雍正上諭 呂留良怎么得罪了圣祖皇帝在天之靈,而落致戮尸梟首的下場

作者:雍正皇帝
【原文】
上諭:我朝肇造區(qū)夏,天錫人歸,列圣相承,中外景從。逮我圣祖仁皇帝,繼天立極,福庇兆民,文治武功,恩施德教,超越百王,亙古罕有。此普天率土,心悅誠服。雖深山窮谷,庸夫孺子,以及凡有血氣之倫,亦莫不尊親者。詎意逆賊呂留良者,悍戾兇頑,好亂樂禍,自附明代王府儀賓之孫,追思舊國,憤懣詆譏。夫儀賓之后裔,于戚屬至為疏賤,何足比數(shù)。且生于明之末季,當流寇陷北京時,呂留良年方孩童。本朝定鼎之后,伊親被教澤,始獲讀書成立,于順治年間,應試得為諸生。嗣經(jīng)歲科屢試,以其浮薄之才,每居高等,盜竊虛名,夸榮鄉(xiāng)里。是呂留良于明毫無痛癢之關,其本心何曾有高尚之節(jié)也。乃于康熙六年,因考校失利,妄為大言,棄去青衿,忽追思明代,深怨本朝,后以博學宏詞薦,則詭云必死;以山林隱逸為薦,則剃發(fā)為僧。按其歲月,呂留良身為本朝諸生十余年之久矣,乃始幡然易慮,忽號為明之遺民,千古悖逆反復之人,有如是怪誕無恥,可嗤可鄙者乎?自是著邪書,立逆說,喪心病狂,肆無忌憚。其實不過賣文鬻書,營求聲利,而遂敢于圣祖仁皇帝任意指斥,公然罵詛,以毫無影響之事,憑空撰造。所著詩文以及日記等類,或鐫板流傳,或珍藏秘密,皆人世耳目所未經(jīng),意想所未到者。朕翻閱之余,不勝惶駭震悼。蓋其悖逆狂噬之詞,非惟不可枚舉,抑且凡為臣子者,所不忍寓之于目,不忍出之于口,不忍述之于紙筆者也。今姑就其中數(shù)條,略為宣示內(nèi)外諸臣,庶天下后世共知其張,感憤之荒唐,犬吠狼嗥之忿戾。自生民以來亂臣賊子,罪惡滔天,奸詐兇頑,匪類盜名理學大儒者,未有如呂留良之可恨人也。
【譯文】皇上諭旨:我朝建國統(tǒng)一中華以來,秉受天命,人民歸心。幾代皇上繼承大統(tǒng),受到中外景仰擁護。到了我圣祖仁皇帝(康熙)的時候,繼承天命而登上皇位,為億兆人民降下了福澤,無論在文治或武功方面都取得巨大的成績,給百姓帶來恩惠和用禮義道德教化百姓,都超過了歷史上所有君王,實在是自古以來罕有的圣明君主。所以整個中國的土地上,沒有不心悅誠服的人。即使在窮鄉(xiāng)僻壤的深山中,普通百姓以至小孩,以及有點血氣的人,都沒有不敬服皇上的。卻不料逆賊呂留良這人,性情隱暴頑固,嗜好制造禍亂。自稱是明代王府儀賓的族孫,懷念過去的明朝,而滿懷怨恨的詆毀我朝。這儀賓的后代,從與明朝皇族的親戚關系上來說,是非常遠的,算不得什么。況且呂留良出生于明末,當李自成攻陷北京時,呂留良還不過是個小孩子。我朝建國以后,他受到我朝的哺育恩典,才得以讀書成人,順治年間參加考試,獲得了秀才身份。
以后經(jīng)過多次的歲考、科考,他仗著自己小有文才,常??嫉脙?yōu)等,才借此獲得了一些虛名,以此為資本來夸耀于本鄉(xiāng)地方。以此看來,呂留良和明朝的關系,實在毫無痛癢,而他本身的經(jīng)歷,也說不上有什么保持明朝遺民的高尚氣節(jié)。只是到康熙六年,他因為考試失利,才狂妄地口出大言,拋棄秀才身份,忽然思念起明朝,而埋怨我朝起來。后來地方官又用“博學宏詞”來推薦他到京師,他用尋死來嚇人;把他作山林隱逸來推薦,他便削發(fā)去當和尚。如果按他生平歲月來算,呂留良身為本朝秀才達十幾年之久,卻以忽然轉變思想,自稱起明末遺民起來,真是自古以來悖逆反復的人,也沒有他這樣怪誕無恥的說法,實在是可鄙可笑之極!自此以后,他便著作荒謬的書籍,宣揚忤逆的言論,達到喪心病狂、肆無忌憚的程度。
其實他不過是賣文賣書,追求名利罷了,而竟敢以此來對圣祖仁皇帝任意攻擊,公然謾罵詛咒,用根本沒有的事,憑空捏造。他所著作的詩文以及日記等,有的刻版印成書四下流傳,有的則秘密保存手稿,他記述的都是世人所沒聽到過沒見到過的,是人們所意想不到的。朕翻看他這些著作,不勝惶恐震驚。因為他這些著作當中,悖逆狂噬的言論,不但不勝枚舉,而且凡是作為臣子的人,都不忍看在眼里,不忍說出口去,不忍用筆寫到紙上的?,F(xiàn)在姑且把其中幾條,略略摘出來宣示給京師和各地方的各位臣子,以便天下和后世都能知道他囂張的程度,憤慨他的荒唐,認識他犬吠狼嗥的暴戾。自從有人類以來的亂臣賊子當中,罪惡滔天,奸詐隱頑的壞人,而假冒理學大儒的,從來沒有像呂留良這樣可恨的人!【原文】
其文集有云:“德以后,天地一變,亙古所未經(jīng)”。又其行狀云:“有故人死于西湖,為位以哭,壞墻裂竹,擬于西臺之慟?!?br>又云:“將以小莊為桃花源,為不知有漢,無論魏晉之人?!庇衷疲骸八煜靼l(fā)為僧,茍延性命?!庇洲o山林隱逸之薦,答友人書云:“有人行于途,賣餳者唱曰:破帽換糖。其人急除匿,已而唱曰:破網(wǎng)子換糖。復匿之。又唱曰:亂頭發(fā)換糖。乃惶遽無措曰:何太相逼!留良之剃頂,亦正怕?lián)Q糖者相逼耳。”
又示諸子戒慶生辰云:“如其有重于生也,則偷息一日,一日之恥也。世有君子曰:夫,夫也,何為至今不死也。則其謬嚴于斧鉞,又何慶之有?使以辱身茍活者為慶,將置夫年不滿三十,義不顧門戶,斷飛首,以遂其志義者于何地也。”
又日記內(nèi)詩句云:“若論五百年間事,紫色蛙聲總正傳?!庇衷疲骸奥槔龀?,送者填塞,饑渴易為飲食如此,觀我民狼狽不知所歸,可憐可痛也。”
又云:“李雯,華亭人,甲申后入北幕,《與史道鄰書》及《下江南詔》皆其筆也。中有‘六合一而泰階平,禮樂興而干戈息’之句,人傳嗤之?!?br>又云:“沈天彝為其妹求旌貞節(jié),且云其尊公棄車先生遺命,不請有司之旌。予曰:‘尊公之識高,其命正當尊也。’棄車先生遭變后十余年,閉門不見賓客,顛毛全好,天彝忽以酒灌醉,盡髡之。醒為號痛而已。所著述將及棟,天彝盡取焚之,恐其有刺觸累己也。嘻,亦異矣!”又祭友人云:“斯文將喪,逆天者亡,顧我逆天,死反得后?!钡日Z。此即其?;怀?,明目張膽,指我朝為閏統(tǒng),托吠堯以自文者,皆此類也。夫呂留良食本朝之粟,履本朝之土,且身列膠庠,深被本朝之恩,何得視如仇敵,而毫無顧忌,普蜂蟻之不若乎?又文集有云:“人心惡薄日甚,即殺運所開,聊避睹聞,竊恐不免?!?br>又日記云:吳三桂乞撤之語,甚有憤懣不平之氣。三桂老不足慮,其下恐未必安?!庇衷疲骸暗嶂杏诩滓找鷷r即王位,取四寅也。今按其時正彼中日食云?!?br>又云:“董允出其新作,乃《平平?jīng)鲰灐芬?,予不看,曰:先須改題目,去首字改頌作嘆。”
又云:“聞吳三桂死,有吳國貴者立,清遣人往講,割云貴罷兵?!?br>又云:“聞閩亂為范承謨激成,承謨亦死于閩。”又其行狀內(nèi)云:“夙興夜寐,終日干干”等語。夫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呂留良于我朝食德服疇,以有其身家,育其子孫者數(shù)十年,乃不知大一統(tǒng)之義,平日之謂我朝皆任意指名,或曰“清”,或曰“北”,或曰“燕”,或曰“彼中”。至于與逆藩吳三桂連書之處,亦曰“清”,曰“往講”,若本朝于逆藩為鄰敵者然,何其悖亂之甚乎!且吳三桂、耿精忠乃叛逆之賊奴,人人得而誅之,呂留良于其稱兵犯順,則欣然有喜,惟恐其不成;于本朝疆域之恢復,則悵然若失,轉形于嗟嘆。于忠臣之殉難,則污其過失,且聞其死而快意;不顧綱常之倒置,惟以助虐迎寇為心;不顧生民之涂炭,惟以兵連禍結為幸。何呂留良處心積慮,殘忍兇暴之至,此極也。且干干夕惕,《易經(jīng)》傳注,皆以為人君之事,而其子孫公然以加呂留良之身,不更肆且妄乎?【譯文】他的文集里說:“自南宋恭帝德年以后,天地就來了一個變化,是自古以來沒有的?!?br>另外,他在一篇記述他一生事跡的行狀里說:“有個故舊朋友死在西湖,他便設下這朋友的牌位,祭奠哭泣,手中拿竹酌敲打干墻壁,以至墻壞竹裂,他把這比作元朝謝翱在西臺痛哭文天祥一樣?!?br>又說:“要把自己住的小莊園作為桃花源,作不知道有漢朝,更談不上知道魏、晉的人?!?br>又說:“遂剃去頭發(fā)當了和尚,以勉強維持自己的生命。”他又推辭掉地方官把他當作山林隱向朝廷的薦舉。他在回答友人的書信里說:“有一個人走在路上,遇見一個賣麥芽糖的吆喝:‘破帽子換糖!’那人急忙把帽子藏了起來,不一會,賣糖的又吆喝:‘破網(wǎng)子換糖!’他又急忙把發(fā)網(wǎng)去掉藏起來。一會賣糖的又吆喝:‘亂頭發(fā)換糖!’那人手腳失措地說:“為什么這樣逼我呀!”
留良所以把頭發(fā)剃光當和尚,正是怕?lián)Q糖的逼迫我呀!”又告訴幾個孩子制止他們給自己慶賀生日說:“如果有比活著更重要的事,那么茍安偷生一天,就增加一天的恥辱。世上有道德君子,稱之為丈夫,為什么他不去死呢?那么他受到的侮辱比受刀斧砍殺更難受,又有什么值得慶賀?如果為受著侮辱而茍安偷生的人去慶賀生日,那么又把年齡不到三十歲,為了大義不顧家庭,不怕砍斷脖子殺掉頭顱,以遂自己志愿和道義的人放到什么地位去呢?”
又在日記里寫的詩句說:“如果要評論五百年以來的時事,披著紫袍的青蛙也鳴叫著自己是正統(tǒng)了?!?br>又說:“麻喇吉(清初撫蠻蕩寇將軍兼廣西巡撫,今譯為麻勒吉)出城的時候,為他歡送餞行的人把道路填滿了。轉眼間,饑渴變成了飲食,百姓的態(tài)度變得竟如此之快。看他們惶惶不知何去何從的樣子,真是令人可憐可痛呵!”
又說:“李雯是華亭(今上海松江)人,甲申年(公元年)后到北軍中作幕僚,《與史道鄰(即史可法)書》和《下江南詔》都是他寫的,其中有‘天地四方融合而天下太平,禮樂興盛而戰(zhàn)爭平息’的句子,人們傳看后都嗤之以鼻?!?br>又說:“沈天彝打算向官府申報他妹子的貞節(jié),想請求立牌坊表彰。但又說他父親棄車先生有遺囑不讓向官府申請旌表,而猶豫不決?!?br>我說:“您父親的見識是很高的,他的遺命是應當遵守的?!睏壾囅壬猿兏院笫畮啄?,關著大門不見客,頭發(fā)生長得很好。有一次天彝把他灌醉,趁機把他的頭發(fā)剃去,棄車先生醒來以后,只好痛哭流涕而已。棄車先生的著作手稿堆積得快要碰著屋梁了,天彝盡數(shù)把它燒光,恐怕其中有諱礙的語言連累自己。哈哈,也是件怪事!”
又祭吊朋友的文章里說:“讀書人將要喪亡,違背天意的就得死去,而我就是違背天意的,反而死在后邊”等等的話。這都是他頑固不化,不肯臣服我朝,明目張膽地攻擊我朝不是正統(tǒng)而是閏統(tǒng)”依賴桀犬吠堯來作文章,都是這類東西。這個呂留良吃的本朝給的飯,生活在本朝的土地上,而且身為學校的秀才,深深受到本朝養(yǎng)育的恩德,為什么卻把本朝看成仇故,而毫無顧忌地攻擊,連蜜蜂、螞蟻都不如呢?他的文章里又說:“人心險惡輕薄一天比一天厲害,這就開啟了殺運,雖然有意躲避視聽,我認為恐怕也難以避免的?!?br>又說:“吳三桂曾要求清兵撤退到關外等話,很有些氣憤不平的樣子。雖然吳三桂已年老不足憂慮,但他的部下恐怕未必能安心?!?br>又說:“吳三桂在云南,于甲寅年元旦寅時登基稱帝,是取寅年、寅月、寅日、寅時四寅交會的吉利。今考查這時正是出現(xiàn)日蝕的兇象?!庇终f:“董允拿他的新作文章來請我指教,題目是《平平?jīng)鲰灐肺腋静豢?,說:應先把題目改一下,去掉第一個字,把頌字改成嘆字?!?br>又說:聽說吳三桂死后,有個吳國貴族繼承他的王位,清朝派去給他講,把云南、貴州一帶地域割給他,雙方停戰(zhàn)。”
又說:“聽說福建耿精忠反清暴亂,是福建總督范承謨激起來的,后來范承謨也死在福建。”
他的一生行述里還說:“早起晚睡地勤勞,終日自強不息”等話。凡是普天下的土地,沒有一塊不是屬于君王的,凡是生活在中境內(nèi)的人,沒有一個人不是君王的臣下。呂留良靠我朝恩惠和土地生活,才建立起他的家園,養(yǎng)育他的子孫有好幾十年,可是卻不懂得中華大統(tǒng)一的道理,平常稱呼我朝任意指名,或叫“清”,或叫“北”,或叫“燕”,或叫“那邊”。至于遇到本朝和叛逆的藩王吳三桂連寫的地方,也稱作“清”稱“往講”,好像本朝和逆藩是相鄰的敵國一樣,真是違背道理到極點了!況且吳三桂、耿精忠乃是叛逆的賊臣,人人都想捉而殺之,而呂留良對他們興兵叛亂則十分高興,惟恐他們失??;對于本朝收復了疆土,便惆悵得好像失去了什么,愁眉苦臉地嘆息。對于殉難的忠臣,便去污蔑他們的過失,并且因聽到他們死亡而心中高興;不顧綱常倫理的顛倒,惟以助紂為虐,迎合叛賊為心愿;不顧天下百姓生靈涂炭,只希望天下大亂打起仗來就好。怎么這個呂留良存心思慮,殘忍兇暴到了這種地步。況且表示日夜勤勞的“干干夕惕”這句成語,在《易經(jīng)》的注解中,都解釋為指君王治理天下的勤勞,而呂留良的子孫,卻把這句話公然用到呂留良身上,這不更是放肆和狂妄嗎?【原文】
又云:“永歷帝被執(zhí)時,滿漢皆傾心,東宮勒馬前行,以鞭梢東指,則東邊滿漢兵皆跪,西指則西跪。弒之日,天地晦霾,日月失光,百里之內(nèi),凡關壯繆廟皆被雷擊”等語。
查偽永歷朱由榔本竅立于流寇之中,在云貴廣西等處,其眾自相攻剽劫奪,貽害民生,后兵敗逃竄緬甸。順治十八年,定西將軍愛星阿領兵追至緬城,先遣人傳諭緬酋,令執(zhí)送朱由榔,否則軍臨城下,后悔無及。大軍隨至城下,緬人震懼,遂執(zhí)朱由榔獻軍前,殺偽侯王維恭等一百余人,于是全獲朱由榔眷屬以歸。此永歷之實跡,乃中外人所共知者。朱由榔窮蹙無歸,為我朝滿漢大兵所共擒,豈有擒寇賊之人,轉于其馬前行跪之理乎?其時之漢人兵丁,亦恥而不為之事,況于滿人乎!此等瞽說,荒唐鄙謬,無中生有,不知何自而來也。至云關壯繆廟皆被雷擊,尤為荒誕之甚。朱由榔之死,實系上天誅殛,而人力豈能強為耶!關圣帝君與雷神皆為奉天司命之正神,何以有凡關廟皆被雷擊之事?于理亦甚為不順。
且本朝用兵以來,事事皆仰荷上天眷佑之恩,百神呵護之德。即如我兵之守永興也,士卒不過千人,賊以重兵相攻,勢甚危急,蒙真武之神,顯化神兵,布滿巖谷,狂寇寒心褫魄,眾遂潰逃而散。此有御制碑文,詳紀其事者。其克復云南城也,則有金馬飛騰之兆,而逆寇即日蕩平。此皆見之志乘,萬目共睹之事,天下所共知者,然此不過舉一二事而言,其它不可枚舉,呂留良獨聞之乎?總之,逆賊呂留良,于本朝應有征應之事跡,則概為隱匿而不書,而專以造作妖誣,欲快其私憤。伊之妄誕伎倆,能逆天乎?
【譯文】又說:“南明的永歷帝被擒獲的時候,滿漢官兵都對他十分景仰,東宮太子騎在馬上前行,用鞭梢往東一指,東邊的滿漢兵都跪下去,往西一指,西邊的滿漢兵也都跪下去。殺朱由榔那天,天地陰暗,日月無光,一百里以內(nèi),凡是關帝廟都遭受雷擊”等話??疾橹煊衫平?jīng)歷,他是在李自成占領北京后,在南方乘機自立為王的,盤踞于云南、貴州、廣西等地,他們那一伙人內(nèi)部,互相攻打搶奪,為害百姓,后來兵敗逃竄到緬甸。順治十八年(公元)時,定西將軍愛星阿領兵追到緬甸,先派人傳告緬甸國王,命令他把朱由榔擒送到兵營,否則就要兵臨城下,那時后悔也來不及了。我朝大兵隨著便到了緬京城下。緬甸人大為驚懼,便把朱由榔縛住,獻到大營,又殺了朱由榔部下的侯爵王維恭等一百多人。于是我軍便把朱由榔和他的家屬全部擒獲班師回國,這是南明永歷王朝結局的事實,是中外人士都知道的。朱由榔急迫到無地可去的地步,而被我朝滿漢大兵擒獲,豈有擒賊的人,反而在賊人馬前跪下的道理呢?當時的漢人兵丁也不會干這種羞恥的事,何況潢洲兵??!這種瞎話,實在是荒唐淺鄙,無中生有,真不知是從哪里傳來的。至于說關帝廟都被雷擊,尤其荒唐得很。
朱由榔之死,實際上是上天注定了他必然要被殺,這不是人力所能強行去做的。關圣大帝和雷神,都是奉天帝命令掌管職責的正神,怎么能有凡是關帝廟都被雷擊的事,這在道理上也講不通。況且本朝自從興兵來,事事都得到上天的保佑的恩惠,一切神靈都對我朝有袒護的恩德。比如我兵保衛(wèi)永興縣城時,只有守兵不過一千人,而賊兵有重兵來攻,形勢十分危急,這時受到真武大帝的顯靈,點化出了無數(shù)神兵,布滿山谷,使賊寇心寒魄散,遂即紛紛潰逃。有皇上親自寫的御制碑文,詳細地記述了這事。又有克復云南省城時,則有金馬飛騰的吉兆。而賊寇當天就被蕩平了,這事都記載在志書里面,是萬人親眼所見,天下人都知道的事實。但這也不過是略舉出一二件事作例子來說,其它的事多得無法枚舉,難道只有呂留良一個人沒有聽到過嗎?
總之逆賊呂留良,對于本朝的一切祥瑞征兆的事,一概隱藏而不記,而專門在書上傳播那些謠言和攻擊的話,打算發(fā)泄他的私憤。他這種荒誕和狂妄的伎倆,難道能逆轉天運嗎?
【原文】
又文集內(nèi)云:“今日之窮,為羲皇以來所僅見”等語。夫明末之時,朝廷失敗,貪虐公行,橫征暴斂,民不聊生,至于流寇肆毒,疆場日蹙,每發(fā)糜餉數(shù)百萬,悉皆出于民力,乃斯民極窮之時也。我朝掃靖寇氛,與民休養(yǎng),于是明代之窮民,咸有更生之慶。呂留良豈毫無耳目,乃喪心昧理,顛倒其說,轉言今日之民窮乎?況逮我圣祖皇帝愛育黎元,海內(nèi)殷庶,黃童白叟,不見兵革,蠲租減賦之政,史不勝書。民何由而窮,至為羲皇以來僅見之窮乎?試問之呂留良,如我圣祖皇帝六十余年,久道化成,休養(yǎng)生息,物阜民安,內(nèi)外升平,兆民樂業(yè),即自羲后以來,史冊所紀屈指而數(shù)。蒙上天之眷佑,可以比并我朝之盛者,果可多得乎?而乃云:“羲皇以來未有之窮”,不太甚乎?即如呂留良懷不逞之心,動云萬金結客,而其刊刻我朝時文,貨賣牟利,富仍不貲。觀其日記所載米鹽瑣碎,算及糞壤,營營求財之心,惟日不足,尚得謂之窮乎?又日記內(nèi)云:“四月末京中起怪風三日,其色大紅,著人面皆紅?!?br>又云:“石門鎮(zhèn)堰橋水忽立二丈許,舟中蘆席,有飛至南高橋,復還原舟者?!?br>又云:“有大星如碗,后有細星隨之,如彗?!庇衷疲骸笆露湃找褂晟醮?,然大電,隨發(fā)震雷,甚響而長,不知明年作何運數(shù)耳?!?br>又云:“初五日午后,日光磨蕩,有黑日如斗狀?!?br>又云:“日有三枚,日旁有一差小者,色白不甚動;白日旁又一小者,色赤而動甚?!庇衷疲骸昂幽相P縣有鳳至,百鳥朝會數(shù)日。有二赤鳥,長丈許,以身蔽鳳,鳳身五色陸離,鳴如簫韶。邑人怪之,驅牛厭勝,牛俱股栗不前。路上死鳥甚眾。又有死金色鯉,狼藉地上。時予作《鳳硯銘》云:‘德未嘗衰,爾或不來,善以道鳴,必圣人生?!雎劥?,又一異也”等語。凡此毫無影響,妄捏怪誕之記載甚多??傆善淠嬉庵行覟臉返?,但以捏造妄幻,惑心觀聽為事。其荒誕不經(jīng),皆不顧也。夫災亦古所時有,上天垂象,原以儆戒人君,令其修省進德,未有事不實而可以為鑒者也。若如呂留良之記載,一一皆虛,天地間未有之事,何以示儆于將來?假使傳諸后世,以捏影捕風之語,或信為實有之事,必以從前太平盛世,尚有如此非常奇怪災異,倘遇日月星辰水旱之變,必輕忽為無關于治亂,而漫不經(jīng)心,其所以啟后世人君之怠玩者,其罪不可勝數(shù)矣?!咀g文】
又如他的文集里說:“今天百姓的窮困,是自上古羲皇以來所僅能見到的”等話。自明末的時候,朝廷政治腐敗,貪污枉法公開盛行,橫征暴斂,民不聊生。以致引起流寇猖狂,戰(zhàn)場形勢日益緊迫。每年都要花費軍餉幾百萬兩銀子,這都是從百姓手中搜刮得來,這時才是百姓極其窮困的時候。我朝掃清了流寇,使百姓得到休養(yǎng)生息。于是明代的窮苦百姓,才都得到更生的喜慶。呂留良怎么沒有一點眼見耳聞,以至于這樣喪心昧理,顛倒黑白,反說今天的百姓窮苦呢?況且到我朝圣祖康熙皇帝,十分愛護黎民百姓,國內(nèi)殷實富庶,從黃毛小童到白發(fā)老翁,一輩子沒遇到戰(zhàn)亂,又有減免租稅的政策,史書都記載不下了,百姓又能因為什么而窮困,甚至被說成自上古羲皇以來絕無僅有的窮困時代!試問呂留良,像我朝圣祖在位六十多年,成功地用道德教化百姓,使他們得以休養(yǎng)生息,物產(chǎn)豐收人民安樂,國內(nèi)外一派太平景象,萬民安居樂業(yè),這種情況就是自上古以來,記載在史冊上的,也是屈指可數(shù)。受到上天的關懷保佑,能夠和我朝這樣興盛的時代,難道能有很多嗎?而他卻說成是自上古以來從沒有過的窮困時代”
這不是太過分嗎?即使像呂留良這樣心懷叛逆的人,動不動的可拿出萬金來交給客人,而且他刻印我朝時文,販賣牟利,賺了不少錢還不滿足??此沼浝镉浀牟衩子望}的生活瑣事,連糞肥都計算了,營營追求財物的心,一天也沒有滿足,這還能說得上窮嗎?他的日記里又說:“四月末,京師里起怪風三天,其顏色大紅,吹到人臉上,臉都變紅了?!?br>又說:“石門鎮(zhèn)的堰橋,河水忽然涌起二丈多高,船里的蘆席,有被風吹刮到南高橋,又吹回原來的船上的?!?br>又說:“有個大星像碗一樣大,后邊又有一些小星跟隨著,好似彗星一樣?!?br>又說:“十二月二十九日,夜里下了大雨,巨大的電火閃耀,隨之響起雷霆,聲音響得很大而且很長,不知道明年又有什么氣運出現(xiàn)?!庇终f:“初五日午后,太陽光搖蕩不定,有一個黑色太陽,像斗一樣大小?!?br>又說:“出現(xiàn)了三枚太陽,太陽旁邊有一個略小的太陽,顏色白而不怎么動,白日旁邊又有一個更小的太陽,顏色紅而動蕩得很?!?br>又說:“河南郟縣有鳳凰出現(xiàn),百鳥都來朝見鳳凰,一連聚會好幾天,有二個紅赤色的鳥,身長一丈多,用身體遮蔽著鳳凰,鳳凰羽毛五彩陸離,叫聲和簫管的樂曲一樣。當?shù)厝耸制婀?,趕了牛群去驅邪,牛都戰(zhàn)栗不敢前行。路上死鳥很多。又有死金色鯉魚,散亂的躺在地上。當時我正在作一首《鳳硯銘》說:‘道德并沒衰敗,你可能不會來,在道路上鳴叫,一定有圣人降生?!@時忽然聽說這件事,又是一件奇異的事”等等。凡是這種毫無根據(jù),胡亂捏造怪異荒誕的記載很多??偸且驗樗涯娴男睦锊刂芏嘈覟臉返湹南敕?,所以專門去捏造一些荒唐古怪的事,去蠱惑人們的視聽。而從來不管它如何荒誕不經(jīng)。至于災異的出現(xiàn),古時候也就有,這是上天降下的一些跡象,來警告勸戒人間的君主,讓他反省過錯增強道德,但還沒有過事情不確實而可以作借鑒的先例。
比如呂留良的記載,都是虛假不實,天地間根本沒這件事,又怎能讓人警戒將來呢?假如把這些虛假的記載流傳給后世,把捕風捉影的話,當成實有的事,一定會使人覺得以前太平盛世的時候,也會有這些奇怪的災異。如果遇上日月星辰、水災、旱災的變化,必然會不重視,以為與國家的治亂沒有什么關系,因而漫不經(jīng)心,這樣便引致以后的君王對災異不重視,那他的罪行真是數(shù)也數(shù)不清的了。
【原文】
又日記云:“康熙甚吝,吳中顧云者,寫真甚精,供奉內(nèi)廷,不許其遍游公侯之門。一日入朝,倉遽用舊服??滴踉唬骸艘y子也。’薦之一王子,王子送元寶二百兩及緞,康熙收之。臨行辭,康熙只予二十四兩而已”等語。不但豈有此事,而怪誕悖亂,何至于此極也。呂留良以此誣詆圣德。夫韓昭侯藏蔽褲曰:“欲待有功者。”
史冊相傳,以為美談。今一寫真之人,即圣祖仁皇帝不輕加厚賜,亦圣主慎重賞賚之盛德耳。而呂留良捏此浮言,譏為吝惜財物乎?圣祖仁皇帝在位六十一年,除水旱賑恤外,特恩蠲免錢糧,不下數(shù)百萬萬,此天下臣民所共知,豈吝主所能為者?呂留良獨無耳目乎!忍心害理,可謂極矣。且呂留良誼屬臣民,而慢稱康熙,其悖逆無狀,何太甚矣。即此數(shù)條,猖狂悖亂,已極放言橫逆之罪,況其它太甚之詞,尤足令人痛心疾首,不共戴天。
夫呂留良生于浙省人文之鄉(xiāng),讀書學問,初非曾靜山野窮僻,冥頑無知者比。且曾靜只譏及于朕躬,而呂留良則上誣圣祖皇考之盛德;曾靜之謗訕,由于誤聽流言,而呂留良則自出胸臆,造作妖妄。況曾靜謬執(zhí)中國夷狄之見,胸中妄起疑團,若不讀呂留良之書,不見呂留良之議論蜂起,快心滿意,亦必有所顧忌。而不敢見之文辭。是呂留良之罪大惡極,誠有較曾靜更為倍甚者也。朕向來謂浙省風俗澆漓,人懷不逞,如汪景祺、查嗣庭之流,皆以謗訕悖逆,自伏其辜,皆呂留良之遺害也。
甚至民間氓庶,亦喜造言生事。如雍正四年內(nèi),有海寧、平湖闔城屠戮之謠。此時驚疑相煽,逃避流離者有之。此皆呂留良一人為之倡導于前,是以舉鄉(xiāng)從風而靡也。蓋浙江士人等,習見呂留良之恣為狂吠,坐致盛名,兼擁厚貲,曾無纖芥之患得嬰其身。是以轉相推服,轉相慕效,多被愚迷而不知也。甚至地方官吏,怵其聲熱之囂凌,黨徒之眾盛,皆須加意周旋,優(yōu)禮矜式,以沽重儒之譽。如近日總督李衛(wèi),為大臣中公正剛直之人,亦于到任之時,循沿往例,不得不為之贈送祠堂匾額,況他人乎?此其陷溺人心,濁亂世俗,害已不可勝言矣。數(shù)年以來,朕因浙省人心風俗之害,可憂者甚大,早夜籌劃,仁育義正,備極化導整頓之苦心,近始漸為轉移,日歸于正。若使少為悠忽,不亟加整頓,則呂留良之邪說誣民者,必致充塞膠固于人心而不可解,而天經(jīng)地義之大閑,泯滅淪棄,幾使人人為無父無君之人矣。呂留良之為禍浙省者,不知何所底止耶!今日天道昭然,逆賊惡貫時至,令其奸詐陰險盡情敗露,則不容不明正其罪,以維持世教,彰明國法者也。且呂留良動以理學自居,謂已身上續(xù)周、程、張、朱之道統(tǒng)。夫周、程、張、朱世之大儒,豈有以無父無君為其道,以亂臣賊子為其學者乎?此其狎侮圣儒之教,敗壞士人之心,真名教中大罪魁也。而庸流下愚,不能灼知其心跡行藏,乃以一不解天經(jīng)地義之匪類,猶且群我以道學推之,則斯文掃地矣。即呂留良自撰之文亦云:“逆天者亡?!?br>又曰:“顧我逆天,死反得后。”明知逆天之罪大,而必欲悍然蹈之,死而不悔,不知古今以來,天地間乖戾悍暴之氣,何獨鐘于呂留良也。
【譯文】
他的日記里又說:“康熙十分吝嗇,蘇州有個顧云,為人畫像十分精美,在皇宮充當繪畫供奉的職務,不許他隨便到公侯貴族家中給人畫畫。有一天他去朝見皇帝,匆忙之間穿的是舊衣服。康熙說:‘這是想要銀錢的?!憬榻B他去一位王子家畫像,這王子送來元寶二百兩和一些綢緞,康熙收了這些東西。后來顧云辭別康熙回家,康熙只給了顧二十四兩銀子而已”等話。這事純屬子虛烏有,而且編造十分荒誕悖理,可以說是達到了極點了。呂留良是用這來故意誹謗圣祖皇帝。戰(zhàn)國時的韓昭侯收藏一條舊褲子,說:“打算用這獎賞立功的人?!?br>史書上記載下來,以為是一件美談?,F(xiàn)在不過是一個畫像的畫師,即使圣祖仁皇帝不輕易給他豐厚的賞賜,也表現(xiàn)出圣祖對獎賞抱著十分慎重的態(tài)度,也是一種道德修養(yǎng)的表現(xiàn)。而呂留良捏造這種謠言,譏諷為圣祖吝惜財物!圣祖仁皇帝在位六十一年,除了對水旱災進行賑恤以外,特別降恩豁免百姓交稅的錢糧,不下數(shù)百萬萬兩銀子。這是天下臣民都知道的事,豈是吝嗇的主子所能辦到的嗎?難道只有呂留良沒有長眼睛、耳朵嗎?他忍心歪曲事理,真是達到極點了。況且呂留良從倫理上說是我朝的臣民,卻傲慢得直呼皇上為康熙,他這種狂悖忤逆的形狀,也太過分了吧!就拿以上幾條來說,他的猖狂悖逆已達到胡言攻擊的罪行的極點,何況還有其他很多過頭的言詞,尤其令人痛心疾首不忍說出,我們與他的仇恨真是不共戴天了!
這個呂留良,生在浙江人文薈萃的地方,讀書學問,不像曾靜生長在深山窮鄉(xiāng)的地方,愚昧無知難以相比。而且曾靜只譏諷到朕一個人,而呂留良則更進一步誣蔑到圣祖仁皇帝的盛大道德;曾靜的誹謗,是由于錯誤相信了流言誹語;而呂留良的攻擊,則完全出自他心中,造作妖言迷惑視聽。況且曾靜錯誤地固執(zhí)著漢族與少數(shù)民族的偏見,心中妄起疑問,如果不讀呂留良的書,不見呂留良的一連串的議論,雖覺得快心暢意,也必然會有所顧忌,不敢公然寫成文詞。所以呂留良的罪大惡極,實是比曾靜要大上好多倍的了。
朕向來認為浙江省的風俗不夠敦厚,人心難測,比如汪景祺、查嗣庭等人,都是因為誹謗悖逆,自是罪有應得,也都是呂留良遺毒所害的例子。至于民間百姓,也喜歡造謠生事,比如雍正四年時,有海寧、平湖要全城屠殺的謠言,那時百姓便相信謠言,互相煽動,引起百姓逃亡流離的事。這都是呂留良一個人倡導在前,才造成地方人士紛紛盲從的。因為浙江的讀書人,見到呂留良在文章中恣意狂吠攻擊,反而享受盛名,并且十分富有,卻沒有受到一點損害降臨到他身上。所以輾轉推崇他,互相仿效他,而大都被他迷惑愚弄而還不知道。甚至地方官吏也害怕他的聲勢囂張,忌憚他的黨徒眾多,都得對他們留意應酬,加以優(yōu)厚禮節(jié),以博得一個尊重儒士的好名聲。
比如最近上任的總督李衛(wèi),是大臣里公正剛直的一個,他在到任以后,也不得不根據(jù)過去慣例,向呂留良的祠堂贈送匾額,何況其他的人呢?由此可見呂留良影響人心,擾亂人間風俗,其毒害已經(jīng)說不勝說了。幾年以來,朕因為浙江人心風俗十分有害,給以很大的擔憂,朝夕思考籌劃,設法教導他們懂得仁義,用盡了開導整頓的苦心,最近幾年才略略有點起色,一天比一天正常起來。如果稍微有點疏忽,不盡力整頓,那么呂留良的異端邪說蠱惑人心,必然如膠漆一樣充塞到人心中,牢固粘結便沒法解救了。從而使天經(jīng)地義的大道理,也泯滅廢棄,差不多會使人淪落到無父無君的地步上去了。這樣呂留良給浙江省帶來的禍害,真不知要到什么程度才能停止呀!
今天天道昭然,賊人已經(jīng)到了惡貫滿盈的時候,使他的奸詐陰險面貌盡情敗露出來,那么就不能不依法制裁他的罪行,以維持世上風俗教化,申明國法了。而且呂留良以理學大家自居,說自己是繼承了周敦頤、程顥、程頤、張載、朱熹的哲學正統(tǒng)。周、程、張、朱,是歷史上的大儒,豈能用以無父無君來作為他們的主張,用推崇亂臣賊子來作為他們的學說呢?呂留良這種狎弄侮慢圣人的儒教,敗壞讀書人的心術,真可謂名教中的罪魁禍首了。而一些平庸愚昧的人,看不透他包藏的禍心,便把一個不懂得天經(jīng)地義道理的匪人,一哄而起地推譽他為道學大家,真把讀書人的臉面都丟失盡了。就是呂留良本人的著作中也說過:“逆天者亡?!?br>又說:“我雖然逆天,死反得在后?!泵髦`反天道的罪行是很大的,而卻不顧一切地去走這條路,死不悔改,真不知從古到今以來,天地間一切乖戾兇暴之氣,為什么都集中到呂留良的身上了?!驹摹?br>朕即位以來,實不知呂留良有何著述之事,而其惡貫滿盈,人神共憤,天地不容,致有曾靜上書總督岳鐘琪之舉,曲折發(fā)露,以著呂留良之兇頑。而呂留良之子如呂葆中者,曾應舉成名,蒙恩拔置鼎甲,仕列清華。其余子孫多游庠序,乃不即毀板焚書,以滅其跡。且呂葆中既已身叨仕籍,而猶世惡相承,并未洗心滌慮,前此一念和尚謀叛之案,黨羽連及呂葆中,其時逆跡早已彰著,蒙圣祖皇帝如天之仁,免其究問,而呂葆中遂憂懼以死。就常情而論,呂葆中之兄弟子孫,遇如此之驚危險禍,且荷蒙圣祖皇帝如此之高厚洪恩,自當感激悔悟,共思掩覆前非,以為幸逃誅殛之計。豈料冥頑悍鷙,習與性成,仍復抱守遺編,深藏笥篋。此固呂留良以逆亂為其家傳,故呂葆中等逆豎昏愚,罔知警惕;而實乃天道昭然,不容少昧,如有鬼神驅遣,使逆賊之陰謀徹底呈現(xiàn)于今日。逆賊之遺毒,不致漏網(wǎng)于天誅也。前此曾靜逆書,朕所以一一剖白者。緣朕即位以來,深知外間逆黨甚眾,自然散布訛言,惑亂人心志。其所以詆惟朕之一身者,朕可以己意自為判定歸結。若如呂留良之罪大惡極,獲罪于圣祖在天之靈者,至深至重,即凡天下庸夫孺子,少有一線良心之人知此,亦無不切齒而豎發(fā),不欲與之戴履天地,此亦朕為臣子者情理之所必然。茲特降諭旨,將諸條略為宣示,其逆賊呂留良及其子孫嫡親弟兄子侄,應照何定律治罪之處?著九卿翰詹科道會議,直省督撫、提督、兩司,秉公各抒己見,詳核定議具奏。
【譯文】
朕自登上皇位以后,實在不知道呂留良都著作了些什么。而由于他惡貫滿盈,人神共憤,天地也不容他存在,所以才有曾靜上書總督岳鐘琪這件事的發(fā)生,才被曲折地揭露出來,現(xiàn)出了呂留良的兇頑面目。而呂留良的兒子,比如呂葆中這人,曾經(jīng)應科舉中進士,又蒙皇恩名列鼎甲,授給翰林院官職。其余的子孫也有很多進學當秀才的,就這樣還不立即把呂留良的著作和印書的木版燒掉,以滅去遺跡。而且呂葆中既然已經(jīng)做官,還要繼承他父親的罪惡思想,并沒有洗心革面從新做人。前一段時間發(fā)生的一念和尚造反案件,其黨羽便牽連到呂葆中,那時他的逆跡就已經(jīng)揭露出來了,蒙圣祖皇帝心懷上天的仁德,免去對他的拿問治罪,但呂葆中卻因此恐懼而死。
如果按一般常情來說,呂葆中的兄弟子孫,遇到這次驚擾危險的災禍,并蒙圣祖皇帝高恩厚澤不加治罪以后,自然應當感激皇恩,幡然悔悟,大家應設法改正前輩的過錯,以求逃避后代被誅戮的危險才是。誰知他們頑固兇悍,已經(jīng)成性,仍然死抱著呂留良的著述不放,把這些逆書深藏在箱柜里面。這就是呂留良將逆亂作為傳家寶,所以呂葆中等叛逆后代,愚昧昏庸,不知道一點警惕;其實這是上天的英明洞察,不允許有一點隱藏,好像有神鬼驅使的一樣,終久使逆賊的陰謀徹底灝暴露于今天,使逆賊呂留良的遺毒,不致于漏網(wǎng)而逃脫上天對他的懲罰。
以前對于曾靜逆書一案,朕所以對他一一剖白清楚的原因,是因為自朕即位以來,深知外邊逆賊黨羽還很不少,自然還要散布流言蜚語,蠱惑擾亂人的思想。他所詆毀的只是朕一個人的,朕可以用我自己的主意來判定案件的處理。如果像呂留良這樣罪大惡極,得罪了圣祖皇帝在天之靈,其罪就實在至深至重。即使是普天下的平民百姓和孩童,稍有一點良心的人知道這事,也會無不切齒痛恨,怒發(fā)沖冠,不愿和他共同生活在一個天地。朕若為臣子,也必然會有同樣的心理?,F(xiàn)在特降下旨意,把各條叛逆言論略加宣示。至于逆賊呂留良和他的嫡系子孫,親兄弟子侄,應當按照哪一條法律定罪?命令九卿和翰林院、詹事府、有關科、道人員開會商議,直隸省總督,巡撫、提督、兩司的官員,也要秉公議論,各抒己見,詳細核定他們的罪行,奏報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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