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中
作者：王得臣賢德寇忠愍、范文正二公俱守鄧，施設(shè)之跡雖或鈔本無或字。不同，而同為善政。故去思在民，至今不忘。若忠愍，則家家畫像事之，止曰相公而不言姓。其祠宇在州宅后，民間祈禱無虛日。大則刲牲獻(xiàn)樂，小則焚紙幣酹酒而已。百花洲中初未有土地，文正在任，令建廟貌。匠者請神之像于公，公曰：“即我鈔本作我即。是也?！蹦艘怨珵殪?。二公之祠不惟邦人神明之，士大夫經(jīng)過者亦多造焉。官為設(shè)醮，二公與漢之召、杜在其列。嗚呼，生澤其民，歿列于神，可謂盛德矣！
王侍郎古說：元憲宋公以言者斥其非才，罷樞相，守洛。有一舉人，行橐中有不稅之物。公問：“何緣而發(fā)之？”吏言：“因其仆告?！惫唬骸芭e人應(yīng)舉，孰無所貨之物，未可深罪。原本作舉人應(yīng)舉人孰無貨其情未可深罪，從《言行錄》改。若奴告主，此風(fēng)不可長也。”僚屬曰：“此犯人乃言官之子也。為其父嘗有章及元憲，意欲激其報耳?！薄堆孕袖洝纷髦?。公曰：“弗可。”《言行錄》作公不答，其下有但字。送稅院倍其稅，仍治其奴以罪而遣之，眾服之。
牛李之黨，唐之名卿、才士大夫孰非其徒。獨(dú)退之卓然無所附麗，樂天以高退不近禍。二公各行其所學(xué)，可謂一代之偉人。
令狐子先，安陸鄉(xiāng)先生也。筮仕齊安理掾，歲滿還里，卜筑于涢鈔本作鄖，下同。溪之南，耕釣之外，著書彈琴而已。時入城，至集賢張君房之第借書。布衣林希逸善繪事，乃擬摩詰寫浩然故事，以為《令狐秋掾雪中渡涢溪圖》。其序略曰：“張侯畜書萬卷，掾常就閱，或假輟以歸。每出入跨羸馬，頂戴華陽紗巾，著墨襂布綴，系絳。小童攜書簏負(fù)琴以隨。冬中復(fù)來假書，時值微雪飄灑，景物蕭索。掾渡溪以歸，常服外加以皂繒暖帽，委轡長吟曰：‘借書離近郭，冒雪渡寒溪?！?wù)呙呛?。是知至人操履卓越，風(fēng)韻體裁，乃與天地四時之氣相參焉?！毕壬M揆云。
應(yīng)山二連，伯氏庶字君錫，仲氏庠字元禮。少從學(xué)于二宋，相繼登科。君錫為人清修孤潔，故當(dāng)官，人號為“連底清”。元禮加以肅，人號為“連底凍”。其父處士舜賓，字輔之，為鄉(xiāng)里所悅服。歲饑，出谷萬斛，損價以糶，惠及傍邑。有盜其牛者，官捕甚急，盜窮自歸。處士愧謝，厚遺以遣之。故歐陽文忠公表其墓，具述其事。二宋謂元憲、景文。
洛人李實(shí)景真，熙寧初入臺為御史，久而未有所言。時鄧綰文約任南牀，謂李曰：“當(dāng)亦有所言否？”李曰：“蓋將言耳，然未知何等事？”鄧曰：“如某人皆可言也?！崩钅嗽唬骸邦櫽匀瞬簧埔?？”其長厚如此。黃好謙幾道時同在臺，后領(lǐng)京西憲，嘗會于洛，為予言。
熙寧初，荊公王安石秉政。范蜀公議事不合，自翰林學(xué)士致仕。元佑初，司馬溫公既相，太師文潞公落致仕平章軍國重事，耆哲并進(jìn)。時蜀公居許，亦預(yù)召，竟辭不來。其表有云：“六十三而引去，蓋不待年；七十九而復(fù)來，豈云合禮?！敝練饬詈壬酉?，安陸名儒也，與二宋同時。嘗謁郡守，值守出方歸。三人遂立于?門后，騶騎傳呼而來。二宋相顧嘆慕，且曰：“我屬至此亦足矣?！绷詈唬骸昂纹浒课彷叢怀鋈雽⑾?，皆不足道?！焙笤獞棡樨┫?，景文至八座，令狐止于山南東道節(jié)度推官、監(jiān)本州稅而終。命不副志，可惜！
度量知夔鈔本作萬，殘鈔本仍作夔。州盛大夫武仲，安肅公度之孫也。謂予曰：某閱王公大臣須有襟量，乃可以享其位。昔外戚李侯璋徒以后族建節(jié)，獨(dú)襟量容物，亦人所難。某嘗同張寺丞諲過南郡，時李為留守，以其姻家，曲相留者數(shù)日。俄以從兵乏食，告別欲去。李曰：“但令持原本作扶，從兩鈔本改。狀來，當(dāng)為給半月食糧。”盛遣從兵投狀，尋判支半月。有一通判李郎中，東人也，抹之曰：“不得支?！笔⑴c張翼日又往告別，李曰：“何苦遽行？”復(fù)告以從兵乏食。李曰：“昨日已支過兩鈔本無過字。半月?！笔⒛税灼錉?。李大笑曰：“是不得耶，殊無怪怒也?！痹咀魃瑥膬赦n本改。盛、張相謂曰：“此公月得俸錢四十萬，正以此耳?！睆埞匝率爻啥?，兵火之余，人懷反側(cè)。一日，合軍旅大閱，始出，眾遂嵩呼者三。乖崖亦下馬，東北望而三呼，復(fù)攬轡行。眾原本有亦字，從兩鈔本刪?！堆孕袖洝吠?。不敢讙。鈔本衍嘩何二字，殘鈔本衍誰何二字。趙濟(jì)畏之，龍圖乖崖孫婿也，嘗以此事告于韓魏公。公曰：“當(dāng)是時，某亦不敢措置?！蔽分畤L為予說。宋元憲繼母，用吾里朱氏也。與仲氏景文以兩鈔本無以字。未第，因依外門就學(xué)安陸。居貧，冬至，召同人飲。元憲謂客曰：“至節(jié)無以為具，獨(dú)有先人劍鞘上裹銀得一兩，粗以辦節(jié)。”乃笑曰：“冬至吃劍鞘，年節(jié)當(dāng)吃劍耳?！睍r予先君年未冠，處座下。嘗語予曰：“觀二公居貧，燕笑自若，后享名位如此?！狈秷蚍蛑纹街袨橛罚允轮喭ㄅ邪仓?。嘗言：“康定閑，元昊寇邊。韓魏公領(lǐng)四路招討，駐兵延安。忽夜有人攜匕首至臥內(nèi)，遂褰幃。三字《言行錄》作遽褰幃帳。魏公起坐，問誰何。曰：‘某來殺諫議?！謫杻赦n本無問字。曰：‘誰遣汝來？’曰：‘張相公遣某來?！w夏國相張?jiān)檬乱病！堆孕袖洝纷魃w是時張?jiān)膰檬乱?。魏公?fù)就枕曰：‘汝攜予首去?！淙嗽唬骸巢蝗?，愿得諫議金帶足矣。’遂取帶而去。明日，魏公亦不治此事。俄有守陴卒報城櫓上得金帶，《言行錄》有者字。乃納之。時范相兄純佑亦在延安，謂魏公曰：‘不治此事《言行錄》有為字其下無矣字。得體矣。蓋行之則沮國威。今乃受其帶，是墮賊計(jì)中耳?！堆孕袖洝纷饕?。魏公握其手，再三嘆服曰：‘非某所及。’”知人齊桓公行甚污辱，而為五霸之盛者，蓋能用管仲耳。仲死，豎貂任事，而卒于亂。然則賢不肖之損益可知已。兩鈔本作也。
夏英公謫守安陸，有鈔本作而。書表吏鄭生者，鄰二宋，情跡甚熟。凡郡守所欲箋狀，多謁二公為之。英公怪而問之曰：“若嘗學(xué)而自為此邪？”對曰：“非也，乃二宋秀才之文也。”英公他日見二宋，得其所著，大嗟賞。英公守三月而罷，謂元憲曰：“三鈔本作二。人下不可就?！敝^景文曰：“非等甲不可居?！焙笞淙缪浴２涛闹引R，大中祥符八年登進(jìn)士第，為狀元。山東人賈冂原本作同，鈔本缺一字，從殘鈔本改。殘鈔本條末有夾注云：冂炯同，林外曰炯，賈公字存道。亦名士也，與公同州部，累往謁公。值公飲酣，不得見。賈乃留詩一絕原本作紀(jì)，從兩鈔本改。云：“圣君寵厚龍頭選，老母恩深白發(fā)垂。鈔本作隨，殘鈔本同。校云：當(dāng)作垂。君寵母恩俱未報，酒如為患悔何追?！惫虼私渚啤?br>不遇魏公少年巍科，與宋景文同召試秘閣《琬圭賦》。景文賦獨(dú)行于世，魏公嘆服。景文語客曰：“既賦琬圭，又與韓氏少年同場?！币馍跎僦?，魏公聞之不平。景文后修《唐書》。久之，魏公登庸，遂請改命歐陽修分撰《唐紀(jì)》與《志》。景文出知成都，聽以書局自隨。既成，上之。旌賞都畢。已而，景文召還，故有《罷郡將還先寄永興梁丞相詩》云：兩鈔本作曰?！傲鳒~符素領(lǐng)垂，十年方喜覲彤闈。原本作圍，從兩鈔本改。平臺賦罷鄒陽至，宣室厘殘賈誼歸。疲馬有情依櫪鈔本誤作擁、殘鈔本作堞，校云：一作櫪。嘆，倦禽知困傍林飛。相君門下余塵在，擁彗應(yīng)容一叩扉?！敝劣?，道中被命鄭州，不得朝，卒于外。
治家孟子曰：“天下之本在國，國之本在家，家之本在身?！庇柚^身之本在言行?！兑住芳胰酥裕笤唬骸帮L(fēng)自火出，家人。君子以言有物而行有恒?！痹咀鞒＃n本同，從殘鈔本改。案《周易》作恒。是也。張全翁原本誤作昌，從兩鈔本改。案：張璹字全翁，安陸人。朝議為予言，曰：“潞州有一農(nóng)夫，五世同居。太宗討并門，過其舍，召其長訊之曰：‘若何道而至此？’其長對曰：‘臣無他，惟忍耳。’太宗以為然?！庇栉艄俾尻?，有外醫(yī)媼張氏，公卿士人家無不到。說：富鄭公治家嚴(yán)整，有二子舍。凡使女仆輩，戒不得互相往來。閨門肅如也。場屋宋景文應(yīng)舉安陸，試《仲尼五十而學(xué)易賦》，次日，試《周成漢昭孰優(yōu)論》。景文質(zhì)其是非于令狐子先，答以兩可之說。既出，各舉程文。令狐乃以孝昭覺上官桀兩鈔本均作杰。謀為優(yōu)于成王，不察四國之流言也。景文由是不懌。是年，景文首薦，令狐被黜。故景文謝啟有云：兩鈔本均作曰?！把噪m執(zhí)于盈庭，文不同而如面?！鄙w謂是也。
神文重于選士?；视游迥晖⒃嚕瓤级ㄇ耙蝗眨∈拙矸傧阕赦n本有之字。曰：“愿得忠孝狀元?！变┏?，乃鄭獬也。故鄭謝啟曰：“何以副上心忠孝之求?！鄙袷趦赦n本均作受，與《四庫提要》同。
潞公嘗為余言：“廖淳推官從其兄入京師應(yīng)舉。暇鈔本作下，殘鈔本同。校云：下當(dāng)作暇。日于相國寺前得一物，取而發(fā)其紙，視之，乃淳化錢，其數(shù)十。明日，淳于王整下第十人及第，是為天禧三年?！贝颈灸蟿θ?，后居安陸。鄉(xiāng)人傳元憲母夢朱衣人畀一大珠，受而懷之，既寤，猶覺暖。已而，生元憲。后又夢前朱衣人攜《文選》一部與之，遂生景文，故小字選哥。二公文學(xué)詞藝冠世，天下謂二宋。
故相劉沆文忠公，吉州人。鄉(xiāng)薦數(shù)上，不第。年逾四十，不欲復(fù)試。鄉(xiāng)人共為投納文字，迫期，強(qiáng)之使就試。已而，又預(yù)首選。明年，禮部中選，殿試訖。一夕，夢游天宇間，聞殿上唱云：“劉沆南斗下立?！庇盅裕骸氨倍废铝??！庇X自占曰：“歷象南斗司生，北斗注死，我其死乎？”唱名，狀元太師王拱壽賜名拱辰，沆第二，乃悟所夢。天圣八年也。余少時同伯氏從學(xué)于里人鄭毅夫，假館京師景德寺之白土院?；视尤沙?，是歲秋試，原本作賦，從兩鈔本改。鄭與予兄弟皆舉國學(xué)進(jìn)士，時已差考試官矣。一日，院僧德珍者言：“昨夢院內(nèi)南，忽有池水中一龍躍而起，與空中龍斗，池龍勝而歸?！逼鋾r旁院書生有曰：“某當(dāng)作狀元?！币惴蛭⑿υ唬骸盃钤?dāng)出此院。”于是伯氏書僧夢與日月在于寢室門，時八月也。明年癸巳，春殿，鄭公果狀元。予自東華門迓鄭歸白土院坐定，僧乃取所記夢帖。兩鈔本均作貼。予曰：“果驗(yàn)矣?！痹S末，中書檢正官王陟臣希叔，一夕輒夢東華門外有天部儀衛(wèi)一金朱車，訊云“宋朝第四宰相”。再訊之，云“丁丑人”。希叔蓋生丁丑，喜而前瞻，見車上一金字牌，乃清源蔡確持正也，同生丁丑。熙寧己未入?yún)⒋笳?，辛酉登右揆，乙丑為首臺，元佑戊辰以謫官守安陸。嘗吟詩，言者以為謗訕，貶英州別駕、新州安置，竟不還。識者以本朝宰相南行者，自盧、寇、丁至蔡，乃第四矣。
予嘉佑四年蒙賜第，初行間歲取士第一榜也。南省放合格二百人，殿試內(nèi)兩鈔本均作由?？悸淙迦耍惹昂罄郯褡顬槿松?。后蒙朝廷顯擢，亦累榜所罕。故蔡持正、劉莘老、章子厚并拜相。安厚卿兩至樞府，一為門下侍郎。胡完夫作右轄，出守成都，還為吏部尚書以卒。如持正、莘老并謫死新州。子厚近自雷州司戶得散官，徙居桐廬，亦卒。厚卿以散官居沔，又遷建昌，后得還洛，復(fù)大中大夫。其次至侍從者亦數(shù)人，若俞公達(dá)、吳子兩鈔本皆作于。中、李奉世，原本作山，從兩鈔本改。案《宋史》李承之字奉世。皆先亡。張正甫、姚暉中、盛中叔，鈔本作杰，殘鈔本與此同。亦以責(zé)死。豐相之、王明叟，今俱貶奪，豐居臺，王居南安。蓋寵利保功名，自古所難哉！
王樂道幼子铚，少而博學(xué)，善持論。嘗為予說：李邦直作門下侍郎日，忽夢一石室，有石牀，李披發(fā)坐于上。旁有人曰：“此王陵舍也?！眽糁幸?yàn)橐辉~。既覺，書之。因示韓治循之，其詞曰：“楊花落，燕子橫兩鈔本均無橫字。穿高閣。長恨春醪如水薄，閑愁無處著。去年今日王陵舍，鼓角秋風(fēng)，千歲遼東。回首人閑萬事空。”案：此當(dāng)為二詞，各脫一半，上四句為《謁金門》，下四句為《辨桑子》。后李出北都，逾年而卒。王陵舍，乃近北都地名也。
體分蔡邕《獨(dú)斷》曰：“群臣與天子言，不敢指斥，故呼在陛下者而告之，因卑達(dá)尊之意也。及群臣士庶相與言，曰殿下、閣下、執(zhí)事之屬，皆此類也。”段成式《酉陽雜俎》云：“秦漢以來，于天子言陛下，皇太子言殿下，將言麾下，使者言下、轂下，二千石長史言閣下，父母言膝下，通類相與言足下。”此蔡所言，蓋已詳而有等矣。然予觀秦漢間卑對尊者亦稱足下，如《史》謂“大王足下”者是也，則非特通類相與者之言也。朕，古者上下通稱，如皋陶對禹曰“朕言惠，可底行”，兩鈔本皆誤作績。屈平曰“敖朕辭而不聽”是也。蔡中郎以為兩鈔本皆作謂。至秦，天子獨(dú)稱之。予嘗以為漢以后，臣之稱亦止施于君前，而相與言猶或卿之，若蔡邕謂顧雍曰“卿必成遠(yuǎn)至?！卑浮度龂荆畢侵荆櫽簜鳌纷⒁督韨鳌纷髑浔爻芍?，今以吾名與卿。孫楚參石苞驃騎軍事，初至，長揖曰“天子遣我參卿軍事”，陶淵明曰“我醉欲眠卿且去”矣，如此之類甚眾。隋以來不復(fù)卿稱，惟人主呼其臣則卿之，分上下定矣。秦漢時人自稱猶曰臣，天子呼公卿亦曰君。后則不然，惟對君則稱臣。然今之人呼他人猶曰某君云者，以君之稱加于人，非不恭也。今世人見稱公則以為重己，稱為君則為輕己，不知何謂。
古人有曰仆馬原本作曰，從兩鈔本改，《說郛》鈔本同。走者，稱謙損原本作遜，從兩鈔本改。舊鈔《說郛》同。也。夫自況曰仆，非不卑也。稱人曰君，又斥云足下，非不恭也。常觀唐賢如韓退之，凡與人書，遇尊者則曰閣下，與在下者多云某君足下，而又稱曰仆。以退之之才識，所言宜不茍者。豈習(xí)俗之變，不能易耶？
舊制凡入兩府，許薦館職試出身、任監(jiān)司者各一員。樞相王公德用自莆田原本作圃田，兩鈔本同。據(jù)《宋史．地理志》改。復(fù)召入，長宥密。疑當(dāng)作樞密。有干薦館職者。王曰：“以君進(jìn)士登科，所薦應(yīng)合兩鈔本均無合字。格矣。然某武人，素不閱書，若奉薦則色叫矣?！笔酪詾橹浴Ｉw今人以事理不相當(dāng)為色叫。
學(xué)術(shù)大舜有大焉，善與人同。禹聞善言則拜。子路人告之以有過則喜。夫充季路喜過之心，則可以為禹。充禹兩鈔本均無禹字。拜言之心，則可以為舜。圣人何遠(yuǎn)哉，兩鈔本均作也。善充其所為而已矣。
荀卿子曰：“人之性惡，其善者偽也?！惫食Ｒ灾^禮義出于圣人之偽。能偽然后能為圣人，能為君子。嗚呼，卿所論以治人者獨(dú)曰禮義，是以偽教人也！又使知性之本惡，若恬于性而恥乎學(xué)，偽則奈何？是禍天下之言也。至于《非十二子》，則子思、孟軻在焉。此韓愈氏醇疵之辨與？然可謂大疵小醇也。莊周號為達(dá)觀，故能齊萬物，一死生，至于妻亡則鼓盆而歌。夫哀樂均出于七情，周未能亡情，彊歌以遣之，其累一也，奚為是紛紛與？揚(yáng)子云云“蕩而不法”，信知言哉！
歐陽文忠公《答李翊論原本無論字，鮑本同，從《言行錄》補(bǔ)。性書》：“性非學(xué)者之所急，而圣人之所罕言也。或因而及焉，非為性而言也?！蔽闹译m有是說，然大約謹(jǐn)兩鈔本亦作謹(jǐn)，《言行錄》作御名二小字。所習(xí)與所惑《言行錄》作感。及率之者，以孟、荀、揚(yáng)之說皆為不悖，此其大略也。臨邛《言行錄》作岐。計(jì)都官用章謂予曰：“性，學(xué)者之所當(dāng)先，圣人之所致《言行錄》作欲。言。吾知永叔卒貽后世之誚者，其在此書矣。”予幼時，先君日課令誦《文選》，甚苦其詞與字難通也。先君因曰：“我見小宋說手鈔《文選》三過，方見佳處。汝等安得不誦?！庇墒侵拜吤珵閷W(xué)，大率如此。
集賢張君房字尹原本有才字，從兩鈔本刪。案《默記》作字允方。方，壯始從學(xué)。逮游場屋，甚有時名。登第時年已四十余，以校道書得館職。后知隨、郢、信陽三郡。年六十三分司歸安陸，年六十九致仕。嘗撰《乘殘鈔本誤作集，案《宋．藝文志》與此同。異記》三編、案《宋史》應(yīng)作三卷?！犊泼ǚ职础端沃尽纷鞣侄?。錄》七卷、《儆戒會蕞》鈔本作最。五十事、《麗情集》十二卷，又《潮原本、殘鈔本作朝，從鈔本改，《宋志》同。說野語》各三篇。洎退居，又撰《脞說》案《宋志》應(yīng)作《搢紳脞說》。二十卷。年七十六，仍著詩賦雜文。其子百藥嘗纂為《慶歷集》三十卷。予惟《薈蕞》、鈔本作會最，殘鈔本作會蕞。《麗情》外，昔嘗見之，富哉所聞也。
令狐先生嘗讀書萬卷，自有《萬卷錄》。余嘗見之，乃知先生于世閑書無所不見。先生所著《易疏兩鈔本均作說。精義》、《晉年統(tǒng)緯》、《世揔樂要注》、《默書讒髓》、《琴譜》、《兵途要轄》。余為兒童時，先君令暴書，見《世揔》、《統(tǒng)緯》等書。后又從同堂兄聲伯，假所傳《易說》、《琴譜》、《讒髓》以觀焉。兩鈔本有自字。余訪諸里人，蓋鮮有知者。
經(jīng)義《書》之為書也，本諸君臣而已，然治內(nèi)之政存焉?！对姟分疄闀玻局T夫婦而已，然治外之事備焉。周之興也，始于太任，太姒而已：《詩》曰：“太姒嗣徽音?！庇衷唬骸拔耐跣逃诠哑?，至于兄弟，以御于家邦?！奔捌渫鲆?，滅于褒姒而已?！对姟吩唬骸皝y匪降自天，生自婦人?！庇衷唬骸昂蘸兆谥?，褒姒滅之?！狈胶箦t也，莫不知臣下之勤勞，求賢審官，如此而已。方艷妻之煽也，上自卿士、司徒，下至于宰膳、趣馬，皆其黨也。嗚呼，治亂之來可不察哉！
厲王之《詩》無《小雅》，何也？曰：“以監(jiān)謗，而民不敢作也?！焙我灾?？今《大雅》所載四篇而已，皆凡伯、召穆、衛(wèi)武、芮伯之作也。當(dāng)是時，詩未亡鈔本作正，殘鈔本同。校云：亡字誤寫正。也。民畏監(jiān)謗，不敢作故也。
《詩》多識鳥獸兩鈔本皆脫鳥獸二字。草木之名者也，然花不及杏，果不及梨、橘，草不及蕙，木不及槐?！兑住分蠼≈T身，爻詞說卦罔不該矣，而獨(dú)不言眉與領(lǐng)。
《傳》曰：“政有小大，故有《小雅》焉，有《大雅》焉。”是則二雅見王政之序也。幽王之時，《小雅》盡廢，則四夷交侵，中國微矣。當(dāng)是時也，女謁內(nèi)盛，讒邪外興，政教不行，先王之澤幾息。故予觀《賓之初筵》、《匏葉》作，則《鹿鳴》廢矣?！俄熪汀?、《角弓》作，則《棠棣》廢矣?！豆蕊L(fēng)》作，則《伐木》廢矣?！渡ｌ琛纷鳎瑒t《天?！窂U矣?！稘u漸之石》、《何草不黃》作，則《辨薇》、《出車》、《杕杜》廢矣?！稛o將大車》作，則《南有嘉魚》廢矣?！囤羯！纷?，則《南山有臺》廢矣。《鴛鴦》作，則《由庚》廢矣?！遏~藻》作，則《由儀》廢矣?！侗孑摹纷鳎瑒t《湛露》廢矣。《黍苗》作，則《蓼蕭》廢矣?！墩氨寺逡印纷?，則《彤弓》廢矣?！盾嬷A》作，則《六月》、《辨?！窂U矣?！洞筇铩纷?，則《鴻雁》廢矣?！掇ぽ贰ⅰ侗鄙健纷?，則《南陔》廢矣?！冻摹纷鳎瑒t《華黍》廢矣。若厲王，則尤變其大者。故予觀《民勞》作，則《公劉》、《靈臺》廢矣?！渡Ｈ帷纷?，則《行葦》廢矣。《瞻卬》作，則《綿》、《文王有聲》廢矣?！墩贂F》作，則《域樸》、《卷阿》廢矣。孟子曰：“王者之跡熄而詩亡?！庇栌谟摹栆娭?，文、武先王之遺烈，蓋掃地矣。
世之說《詩》者，以序子夏所為，蓋始于毛公耳。班固《漢書》曰：“晚有毛公者。自以為子夏所傳，河間王好之，未得立”，是也。則子夏序《詩》獨(dú)出于毛公而已。后漢衛(wèi)宏亦以為子夏序蓋襲毛說耳。毛承秦火之余，去古道為近，必有所本，但今無以考焉。或曰：孔子言：“商賜可與言詩?！庇谧酉莫?dú)曰：“起予者，商也?！笔钦f者之所本歟？予以為，序非出于子夏。且圣人刪次風(fēng)、雅、頌，其所題曰美、曰刺、曰閔、曰惡、曰規(guī)、曰誨、曰誘、曰懼之類，蓋出于孔子，非門弟子之所能與也。然若《關(guān)雎》，后妃之德也；《葛覃》，后妃之本也，此一句孔子所題，其下乃毛公發(fā)明之言耳。詳于逐篇，自可以見。何以知之，六兩鈔本皆作夫。篇之下云：“有其義而亡其詞?！笨党梢詾槌鲇诿裕丝梢灾?。故《詩》序止存一句者，若《召南》則《草蟲》，《邶風(fēng)》《燕燕》及《式微》，《王》之兩鈔本均無之字?！侗娓稹贰ⅰ稒u》之《素冠》、《小雅》《出車》、《杕杜》等二十七兩鈔本皆作九。篇、《大雅》《文王》、《大明》等一十篇、《周頌》《維清》等二十五兩鈔本均作四。篇，《魯頌》《有駜》、兩鈔均脫有駜二字。《泮水》、《閟宮》兩鈔本均衍烈相二字。三篇、《商頌》《烈祖》、兩鈔本均脫列祖二字。《元鳥》、《長發(fā)》、《商武》四兩鈔本均誤作三。篇，皆止兩鈔本皆誤作上。于元題一句，蓋非孔子不能作也。其余篇序，察其文勢，反復(fù)相明，自是二公之作明矣。抑予見于史傳，齊魯解《詩》，以《關(guān)雎》本于衽席，又殘鈔本作文曰：“佩玉不鳴，《關(guān)雎》刺之。”若《韓詩》則以《汝墳》為思親之詩。三家者，蓋皆不得孔子真。獨(dú)毛公得之，其自以為兩鈔本皆作謂。子夏所傳，必有傳受之自。惜乎，世遠(yuǎn)莫得而見也。
《野有死麇》之詩曰：“舒而脫脫兮，無感我?guī)溬?，無使尨也吠?！眿D人服飾獨(dú)言帨，何也？曰：按《內(nèi)則》注云：“帨，蓋婦人拭物之巾也。故居則設(shè)于門右，佩則分之于左，常以自潔之用也。古者，女子嫁，則母結(jié)帨而戒之。”皇甫謐《女怨》詩曰“婚禮臨成，施衽結(jié)帨，三命丁寧”是也?！兑住坟躁栘撤Q九，陰爻稱六?？追f達(dá)以謂九為老陽，七為少陽，進(jìn)陽之道也；六為老陰，八為少陰，逆陰之謂也。此乃不然。夫大衍不虛一，則四十九數(shù)不可用，惟用四十九揲之，則七、八、九、六之?dāng)?shù)。故以純者為老，九、六得純數(shù)；以雜者為少，七、八得雜數(shù)，此自然之理也。唐李翱作《易詮》，論八卦之性，古今說《易》者未嘗及。自古小人在上最為難去，蓋得位得權(quán)而勢不能搖奪。以四兇，尚歷堯至舜而后能去。嘗玩《易》之夬，夬，一陰在上，五陽并進(jìn)，以剛決柔，宜若易然，然爻辭俱險而不兩鈔本均無不字。肆。蓋一小人在上。故繇曰“剛長乃終”是也。
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故自道而下，數(shù)至于三，則天、地、人之道備矣。圣人畫卦，始止于三，謂三才之道。因而重之，乃可以觀變。予觀重卦之內(nèi)，至于三位，則有小成變革之理。如干之九四，則曰“干道乃革”；革之九三，曰“革言三就”是也。推此而知兩鈔本均作求。其變，則可以思過半矣。
泰山孫明復(fù)先生治《春秋》，著《尊王發(fā)微》，大得圣人之微旨，學(xué)者多宗之。以為兩鈔本均作謂。凡經(jīng)所書，皆變古辭常則書之。故曰“《春秋》無褒”。蓋與谷梁氏所謂常事不書之義同。
臨邛都官外郎計(jì)用章博學(xué)，著書有《迂遺》、《希通》二編，尤專于《左氏春秋》。以為兩鈔本均作謂。凡《傳》所稱禮也者，非禮之經(jīng)，乃禮之變也。方春秋時，當(dāng)舍經(jīng)而用變，以權(quán)宜從事，蓋左氏親受兩鈔本均誤作授。于圣人者如此。密學(xué)陳襄嘗有書，辨其非是云。
詩話梁鐘嶸作《詩評》，掎摭本根，總核華實(shí)，收昭明之所遺，可謂至矣。其序云：“夏歌曰郁陶乎余心，楚詞曰名余曰正則，雖詩體未全，然略是五言之濫觴?！庇枰詾椴蝗弧！队輹份d賡歌之詞曰：“元首叢脞哉。”至《周詩》三百篇，其五字甚多，不可悉舉。如《行露》曰：“誰謂雀無角，何以穿我屋。誰謂女原本作汝，從兩鈔本改。無家，何以速我獄?！薄缎F》曰：“匪先民是程，匪大猶原本作獸，從兩鈔本改。是經(jīng)。惟邇言是聽，兩鈔本均脫惟邇言是聽五字。惟邇言是爭?！敝劣凇侗鄙健分n本誤作四月之篇，殘鈔本與此同。其下三章率皆五字。又《十畝之間》，則全篇五字耳。然則始于虞，衍于周，逮漢專為全體矣。劉氏《傳記》載，煬帝既誅薛道衡，乃云：“尚能道‘空梁落燕泥’否？”蓋道衡詩嘗有是句。以上七字，兩鈔本均脫。楊文公《談苑》載，詩僧希晝《北宮書亭兩鈔本均無亭字。詩》云：“花露盈蟲穴，梁塵墮燕泥?！庇枰詾闊捑潆m工，而致思不逮薛也。
杜審言，子美祖兩鈔本均脫祖字。父也。則天時，以詩擅名，與宋之問倡和，有“霧綰殘鈔本作綰霧。青條弱，風(fēng)牽殘鈔本作牽風(fēng)。紫蔓長?！庇帧凹恼Z洛城風(fēng)與月，明年春色倍還人。”子美：“林花著雨臙脂落，原校楊作潤。水荇牽風(fēng)翠帶長?！庇衷疲骸皞髡Z風(fēng)光共流轉(zhuǎn)，暫時相賞莫相違?！彪m不襲取其意，而語脈蓋有家風(fēng)矣。
杜子美善于用事，及常語多離析或倒句，則語峻而體健，意亦深穩(wěn)。如“露從今夜白，月是故鄉(xiāng)明”是也。白樂天工于對屬，《寄元微之》曰：“白頭吟處變，青眼望中穿。”然不若杜云“別來頭并白，相見眼終青”，尤佳。
古善詩者善用人語，渾然若己出，唯李、杜。顏延年《赭白馬賦》曰：“旦刷幽燕，夕秣荊越?！弊用馈厄嬹R行》曰：“晝洗須騰涇渭深，夕趨可刷幽并夜。”太白《天馬歌》曰：“雞鳴刷燕晡秣越?！苯猿鲇陬佡x也。退之曰：“李杜文章在，光焰萬丈長?！毙旁眨?br>莊子曰：“鵬之徙南溟也，搏扶搖而上者九萬里，去以六月息者也?！薄稜栄牛岋L(fēng)》上下曰：“扶搖。”老杜《下峽》詩曰：“五云高太甲，六月曠搏扶?！笨謩e有出。
《逸史》載，唐李適之《罷相詩》云：兩鈔本均作曰。“避賢初罷相，樂圣且銜杯。試問門前客，今朝幾個來。”適之，飲中八仙之一也。子美詩曰：“左相日興費(fèi)萬錢，飲如長鯨吸百川，銜杯樂圣稱避兩鈔本皆作世。賢?！鄙w用其詩也。
白傅自九江赴忠州，過江夏。有《與盧侍御于黃鶴樓宴罷同望詩》曰：“白花浪濺頭陀寺，紅葉林籠鸚鵡洲?！本鋭t美矣，然頭陀寺在郡城之東絕頂處，西去大江最遠(yuǎn)，風(fēng)濤雖惡，何由及之?；蛟簧踔o，如“峻極于天”之謂也。予以謂世稱子美為“詩史”，蓋實(shí)錄也。
《說文》以瓊為赤玉，比見人詠白物多用之。韓愈《雪詩》曰：“若非燖鵠鷺，定是屑瓊瑰?！庇帧榜R蹄踏作瓊瑤跡，為有詩仙鳳沼來”。將別有所稽邪，豈用之不審也？
僧贊寧為《筍譜》甚詳，掎摭古人詩詠，自梁元帝至唐楊師道，皆詩中言及筍者。此處疑有脫文。惟孟蜀時，學(xué)士徐光溥等二人絕句亦可謂勤篤，然未盡也。如退之《和侯協(xié)律詠筍二十六韻》不收，何耶？豈寧忿其排釋氏而私懷去取與，抑文公集當(dāng)時未出乎？不可知也。
鄭工部文寶將漕陜西，經(jīng)畫靈武。后謫監(jiān)郢州京山縣稅，過信陽軍白雪驛，作絕句，久而湮沒，莫有知者。先君皇佑間尉是邑，重書于碑，兩鈔本均作牌。后亦亡。郢刊工部詩集亦無之。曰：“得罪前朝出粉闈，五原功業(yè)有誰知。年余放逐無人識，白雪關(guān)頭一望時?！惫げ吭诰┥剑钟小逗橙战?jīng)秀上人房詩》云：“花時懶看花，來訪野僧家。勞師擊新火，勸我雨前茶?！逼湓娮瓡淌诳h多寶寺中。甘棠魏野亦有詩，云：兩鈔本均作曰?！俺抢餇幙闯峭饣?，獨(dú)來城里訪僧家。辛勤旋覓新鉆火，為我親烹岳麓茶?！鄙w詩人寫原校楊作寓。興多同。仁宗嘉佑末，宴群臣，賦《賞花釣魚詩》，群臣奉和。丞相韓魏公詩云：“輕云閣雨迎天仗，寒色留春送兩鈔本均作入。壽杯。”以下十九字兩鈔本均無。唐羅鄴詩云：“春排北極迎仙馭，日捧南山入壽杯?！编嵨渲偈汤蓢L從劉賓學(xué)。賓有父，尤善于詩。嘗云：“人從別浦經(jīng)年去，天向平蕪盡眼低?！编嵲娪小敖瓩M塞外悠悠去，天落秋邊處處低”，語句驚人。蓋原本無蓋字，從兩鈔本補(bǔ)。出于藍(lán)矣。慶歷間，宋景文諸公在館。嘗評唐人之詩，云太白仙才，長吉鬼才，其余不盡記也。然長吉才力奔放，不驚眾絕俗不下筆。有《雁門太守詩》曰：“黑云壓城城欲摧，甲光射日金鱗開?！蓖醢彩唬骸笆莾貉圆幌喔币病７胶谠迫绱?，安得向日之甲光乎？”王安石作《桃源行》云：“望夷宮中鹿為馬，秦人半死長城下。避世不獨(dú)商山翁，亦有桃源種桃者。”詞意清拔，高出古人。議者謂二世致齋望夷宮，在鹿馬之后，又長城之役，在始皇時，似未盡善?；蛟唬焊叛郧貋y而已，不以辭害意也。王安石集四家詩，不取韓公《符讀書城南》，何也？予曰：是詩教子以取富貴，宜荊公之不取也。“有子賢與愚，何其掛懷抱。”淵明猶兩鈔本均作獨(dú)。不免子美之譏，況示以取富貴哉？樂道以為然。
閩中鮮食最珍者，所謂子魚者也。長七八寸，闊二三兩鈔本作三二。寸許，剖之，子滿腹。冬月正其佳時。莆田迎仙鎮(zhèn)乃其出處，予按部過之。驛左有祠，謂之通應(yīng)祠，下有水曰通應(yīng)溪，潮汐上下。土兩鈔本均作士。人以咸淡水不相入處，魚最美。比見士人詩多曰通印，安石《送元厚之知福州詩》曰：“長魚俎上通三印，新茗齋中試一旗。”閩人謂茶芽未展為槍，展則為旗，至二旗則老矣。王铚性之嘗為予言，曰：王刻公嘗集四家詩，蔡天啟嘗問：“何為下太白？”安石曰：“才高而識卑，其中言酒色蓋什八九?！倍χ菸淞昕h北二十里，有甘泉寺，行人多謁焉?？苋R公往雷州，凡題三十字，曰：“庚申年秋九月，平仲南行，至甘泉院。僧以詩板示予，征途不暇吟詠，代記年月?！焙蠖x公謫朱崖，過寺，題云：“翠影疏疏度，波光瑟瑟凝。帝家金掌露，仙府玉壺冰。曉缽侵星汲，宵廚向月澄。豈惟蠲肺渴，灌頂助三乘?！币蚨了抡叨嗨x詠。如殿中丞范諷詩云：“平仲酌泉曾頓轡，謂之禮佛向南行。山堂下瞰炎蒸路，轉(zhuǎn)使高僧薄寵榮?！庇中滩坷芍写蘩[詩云：“二相南行至道初，記名留詠在精廬。甘泉不洗天涯恨，留與行人鑒覆車。”可謂言婉而意達(dá)矣。穆伯長為《巨盜詩》，斥故相丁謂也。予因舉于史驤思遠(yuǎn)，思遠(yuǎn)曰：“此于伯長之道有累矣?！绷詈壬唬骸疤瓢赘狄载┫嗬畹略ＹH崖州為三絕句，便不免世人訾毀。”予以為兩鈔本均作謂。詩三百皆出圣賢發(fā)憤而為，又何傷哉！后嘗語于客，會安陸令李楚老翹叟在坐上，曰：“非白公之詩也。白公卒于李貶之前?！庇枰虬础短剖贰?，會昌六年白公卒。是歲，宣宗即位。明年改元大中。又明年，李貶。蓋當(dāng)時疾李者托名為之，附于集。詩曰：“樂天嘗任蘇州日，要勒須教用禮儀。從此結(jié)成千萬恨，今朝果中白家詩?！薄白蛞剐律S雀兒，飛來直上紫藤枝。擺頭撼腦花園里，將為春光總屬伊?！薄疤飯@不解栽桃李，滿地惟聞種蒺藜。萬里崖州君自去，臨行怊悵欲冤誰?！庇栌^其詞意鄙淺。白為雜律詩譏世人，故人得以輕效之。
慈圣光獻(xiàn)皇后以元豐庚申十月二十日上仙。是夕，永裕召執(zhí)政近臣入侍圣容。其年春，上幸西池。慈圣以珠盤蹙馬鞍遺上，上自池乘以歸。慈圣好植花，多乘小輦游苑中，上常扶侍之。所居殿曰慶壽，在福寧之東。是夜，毀香合垣，為百官入聽遺告。庭中有二小亭，金書牌曰“賞蟠桃”、“賞大樁”。明年三月，將奉山陵，詔百官各進(jìn)挽詞二首。故相王珪曰：“誰知老臣淚，曾泣見珠襦。”王存時為從官，曰：“珠韉錫御恩猶在，玉輦親扶事已空?！庇枰嗬M(jìn)曰：“春風(fēng)三月暮，寂莫大樁庭?！卑俟儆性茤|朝，蓋斥慶壽也。
永叔《早朝詩》曰：“月在蒼龍闕角西。”甚美。然予按漢之四闕，南曰朱雀，北曰元武，束曰蒼龍，西曰白虎。今永叔詩意，蓋以當(dāng)前門闕狀蒼龍，故云月在西也。蓋不用漢闕耳。
南豐曾阜子山嘗宰蘄之黃梅，數(shù)十里有烏牙山甚高。而上有僧舍，堂宇宏壯，梁間見小詩，曰李太白也。“夜宿烏牙寺，舉手捫星辰。不敢高聲語，恐驚天上人。布衣李白。”但不知其字原本作是，從兩鈔本改。太白所書耶？取其牌，原本誤作脾，從兩鈔本改。歸于丞相吳正憲公。李集中無之，如安陸石巖寺詩，亦不載。
權(quán)文公多用州縣日辰之類為詩。近見人亦有為藥名詩者，如訶子、縮砂等語，不惟直致，兼是假借，大不工耳。里人史思遠(yuǎn)善詩，用藥名則析而用之，如《夜坐》句曰：“坐來夜半天河轉(zhuǎn)，挑盡寒燈心自知?！贝四唆斖x合格也。思遠(yuǎn)幼孤，從令狐先生學(xué)，詩有唐人風(fēng)格?！顿浕菪恪吩疲骸白U猿鳥看，談《易》鬼神聽?！庇帧额}朱氏園》云：“花分先后留春久，地帶東南見月多?！惫蕢坳栔煅坠?jié)判嘗贈詩曰：“古人不到處，吾子獨(dú)留心?！蔽嵊杨D隆師嘗言：顏延年《五君詠》至阮始平曰：“屢薦不入官，一麾乃出守?！摈?，去也，咸為山濤麾出。杜牧之“欲鈔本誤作首，殘鈔本作手。把一麾江上去”，即旄也，蓋誤矣。余以為麾即毛也，子美亦有“持旌兩鈔本均作旄。麾”之句。杜牧不合用一麾耳。
朱元瑜長官好為詩。予少時，聞人誦“嚼梅香襲齒，攀柳綠藏巾”。予欲纂鄉(xiāng)人詩，悵無朱詩。廖獻(xiàn)卿大夫謂予曰：“某少嘗同筆研，得其詩二百余篇，當(dāng)錄以奉寄。”獻(xiàn)卿別未幾，不幸且殘鈔本作早。卒。自予還里，屢訪諸廖，所謂朱令詩者，卒兩鈔本均無卒字。莫得之。世言七言詩肇于柏梁，而盛于建安?？贾M獨(dú)柏梁哉？《鄘風(fēng)》曰：“送我乎淇之上矣。”《王風(fēng)》曰：“知我者謂我心憂?！薄多嶏L(fēng)》曰：“還予授子之粲兮。”《齊風(fēng)》曰：“遭我乎峱之間兮。”又曰：“尚之以瓊?cè)A乎而。”《魏風(fēng)》曰：“胡取禾三百廛兮?！薄夺亠L(fēng)》曰：“二之日鑿冰沖沖，三之日納于凌陰。”《小雅》曰：“以燕樂嘉賓之心?！庇衷唬骸叭绫酥矣诘乐\?！薄洞笱拧吩唬骸熬S昔之富不如時，維今之疚不如玆。”“昔也日辟國百里，今也日蹙國百里?！薄俄灐吩唬骸皩W(xué)有緝熙于光明?！庇衷唬骸坝杵鋺投押蠡迹瑑x式刑文王之典?！庇衷唬骸白越褚允?xì)q其有，君子有谷貽孫子?！背窠虞浉柙唬骸敖裰畯恼叽??！表?xiàng)籍歌曰：“力拔山兮氣蓋世，時不利兮騅不逝?！睗h高歌曰：“大風(fēng)起兮云飛揚(yáng)。”皆兩鈔本均作此。七字之濫觴也。然則柏梁之作，亦有所祖襲矣。唐劉存乃以“交交黃鳥止于棘”七言之始，蓋合兩句以言，誤也。
予熙寧初調(diào)官，泊報慈寺。同鈔本誤作固，殘鈔本無同字。院陽翟徐秀才出其父屯田忘名所為詩。見其清苦平淡，有古人風(fēng)致。兩鈔本均無致字。不能傳鈔。其《過杜工部墳》一詩云：兩鈔本均作曰?！八c汨羅接，天心深有存。遠(yuǎn)移工部死，來伴大夫魂。流落同千古，風(fēng)騷共一源。江山不受吊，寒日下西原?！碧圃⒅昂翁幋荷詈谩倍?，用家花車斜韻，夢得亦和焉。予亦和之，寄黃云叟以書。古人用韻未盡，如原本作知，鈔本同，從殘鈔本改。白樂天“春深貧賤家，荒涼三徑草，冷落四鄰花”，又如“妻愁出賃車”之語，烏足稱哉！
張頌公美，潁昌人，舉進(jìn)士不第，嘗館于吾家義方齋。畏謹(jǐn)自律，讀書外口不及他事，然好吟詩。曰“人散秋千閑掛月，露零蝴蝶冷眠風(fēng)”，全不類其為人。嘗詠唐君臣得失之跡，與其治亂之辨，可為世鑒者，凡百篇。元豐末至京師，欲上之，會永裕不豫。囊其書歸，有志而不達(dá)。惜哉！兩鈔本均無惜哉二字。
予弟光輔鄰臣，郡以經(jīng)行應(yīng)詔。元佑丁卯賜第歸。未幾，因出墜馬，傷甚，十一日而卒，年四十八。王公亮明道挽詞曰：“足谷醫(yī)還驗(yàn)，占桑夢亦兩鈔本均作已。靈。”眾咸推服。
論文《楚詞》《招魂》、《大招》，其末盛稱洞房翠帷之飾，美顏秀領(lǐng)之列，瓊漿胾羹之烹，新歌鄭衛(wèi)之娛，日夜沉湎，與象棋兩鈔本均誤作牙。六博之樂，夫所以訾楚者深矣。其卒云：“魂兮歸來，正始昆只?！毖酝呒炔豢梢哉?，尚或以解其后耳。又曰“賞罰當(dāng)只”，“尚賢士只”，“國家為只”，“尚三王只”，皆思其來而反其政者也。
王羲之《蘭亭三日序》，世言昭明不以入《選》者，以其天朗氣清。或曰：《楚詞》秋之為氣也，天高而氣清，似非清明之時。然管弦絲竹之病，語衍而復(fù)，為逸少之累矣。
梁任昉集秦漢以來文章名之始，目曰《文章綠起》，自詩、賦、離騷至于藝，約八十五題，可謂博矣。既載相如《喻蜀》，不錄揚(yáng)雄《劇美》，原本作秦，從兩鈔本改。錄《解嘲》，而不收韓非《說難》，取劉向《列女傳》，而遺陳壽《三國志》，評至韓、柳、元結(jié)、孫樵，又作原，如《原道》、《原性》之類，又作讀，如《讀儀禮》、《讀鹖冠》之類，又作書，如《書段太尉逸事》，訟，如《訟風(fēng)伯》，訂，如《訂樂》等篇。嗚呼，文之體可謂極矣！今略疏之，續(xù)彥升之志也。
任昉以三言詩起晉夏侯湛，唐劉存以為始于“鷺于飛，醉言歸”。任以頌起漢之王褒，劉以始于周公《時邁》。任以檄起漢陳琳《檄曹操》，劉以始于張儀《檄楚》。任以碑起于漢惠帝作《四皓碑》，劉以《管子》謂無懷氏封太山刻石紀(jì)功為碑。任以銘起于始皇《登會稽山》，劉以蔡邕《銘》論黃帝有金幾之銘其始也。若此者尚十余條?；蛴懫涫旅?，或具兩鈔本均誤作其。成篇而論。雖有不同，然不害其多聞之益。此條兩鈔本均連上為一條。
《顏氏家訓(xùn)》亦足以為良。至論文章，以游、夏、孟、荀、枚乘、張衡、左思為狂，而又詆訐兩鈔本均作忤。子云，原校：楊本云而又崇尚釋氏。吾不取焉。
李善注《文選》最為該洽。然潘岳《閑居賦》曰：“周文弱枝之棗，房陵朱仲之李”，善以周文、房陵未詳。予嘗讀王子年《拾遺》曰：“北極有岐峰之陰，多棗木百尋，其枝莖皆空，其實(shí)長尺，核細(xì)而柔。百歲一實(shí)。”夫岐乃周文所居，又棗兩鈔本皆作素。枝莖皆空，核細(xì)而柔。任昉《述異志》曰：“房陵定山有朱仲李園三十八所。李尤《果賦》云三十六園朱李是也?！庇墒侵蕾x所用，蓋出此。
吳興姚鉉集唐人所為古賦、樂章、歌、詩、贊、兩鈔本皆作贊。頌、碑銘、文論、箴表、傳錄、書序，凡百卷，名《文粹》。予在開封時，長子渝游相國寺，得唐漳州刺史張登文集一冊兩鈔本皆作策。六卷，權(quán)文公為之序。其略曰：“所著詩賦之外，書啟、志記、序述、銘誄合為一百二十篇?！庇衷唬骸叭纭肚缶印?、《寄別》、《懷人》三賦與《證相》一篇，意有所激，鏘然玉振。儻有繼梁昭明之為者，斯不可遺者也。”然所得書肆鏤板，才六十六篇，蓋已亡其半。抑觀《文粹》并不編載，由是知姚亦有未見者。予續(xù)《文粹》之外登之文以至金石所傳，裒而錄之，以廣前集。今病矣，不酬其志。
唐柳冕嘗言：“文章當(dāng)以氣為主?！倍酪詾橘x者古詩之流，亦足以觀其志。如王沂公作狀元，殿試有《物混成賦》，其間曰：“得我之小者，散而為草木；得我之大者，聚而為山川?！贝擞刑臻F品物之度，后果為相。以下兩鈔本均另為一條。范文正賦《金在镕》曰：“若令區(qū)別妍媸，愿為軒鑒；儻使削平禍亂，請就干將。”人以為有出將入相之器，果為名臣。
里人傳宋景文未第時，為學(xué)于永陽僧舍連處士，因問曰：“君好讀何書？”答曰：“予最好《大誥》?！惫示拔穆识嘀?jǐn)嚴(yán)。至修《唐書》，其言艱，其思苦，蓋亦有所自歟？
宋景文公始獨(dú)撰史，歲月雖久，而書蓋將成。后文忠公兩鈔本均無公字。分撰《紀(jì)》、《志》。今與景文所撰《列傳》共行于世是也。然景文亦自撰《唐紀(jì)》與《志》。家藏其稿，世莫得見。
范蜀公既謝事家居，亦著《東齋紀(jì)事》，大意已見序說。兩鈔本均無已字、說字。
王勃《滕王閣序》，世以為精絕。曰：“落霞與孤鶩齊飛，秋水共長天一色?！庇枰詾樘瞥蹙Y文，尚襲兩鈔本均作襲尚。南朝徐庾體，故駱賓王亦有如此等句。庾子山《三月三日華林園馬射賦》，序云：“落花與芝蓋齊飛，楊柳共春旗一色?！眲t知勃文蓋出于兩鈔本出于作亦出。此。
李遘原本誤作遇，案當(dāng)作遘，兩鈔本亦誤，今改正。泰伯，臨川人，以文學(xué)名于時。晚年著《李氏常語》，大斥孟子，以為兩鈔本作謂。教諸侯叛。若孔子，猶不免莊周之論，況孟子哉？
嘉佑中，海南貢一角獸，高大如吳牛，身皆肉鱗。傍置一羊，每擊其羊，聞其聲，則方飲龁。彼蓋以麒麟進(jìn)也，神文目為異獸。然世謂兩鈔本均作有。山犀。士有賦麒麟者，以示鄭獬內(nèi)相。其詞曰：“挺一角于額上?！币惴蛑^予曰：“此正如班固書張蒼晚年口中無齒也?！北侔碴懼畺|三十里，乃唐許氏之塋域，俗謂之相公林。舊有孝昌公碑，高六七尺，闊三尺余，白石也。吾聞石白者不泐。村民輒異之，或遇水旱，則就禱焉。治平中，縣令張塾言于太守周君燮，且以為玉碑。輦而示之，非玉也，委鄉(xiāng)校之南廡。已而，有欲用者兩鈔本均無者字。方磨去十余字，會鄭獬以內(nèi)相還里卜葬，遽止之，得不盡滅其文字。后余游宦歸，見其碑悉為人磨治，惟其額有書“大唐孝昌公許君墓碑”九字，甚恨無墨本以藏。親友朱乂原本作又，從兩鈔本改。叔見予屢嘆，乃出一本以遺予，所存者序四百字、銘二百六十八字耳。文多缺落，于序?yàn)樯?。其可讀者有曰：“先王宅土秩，鈔本誤作杖，殘鈔本誤作秋，校云當(dāng)是秩字。懿親而建侯。我后得人均，兩鈔本均作功。關(guān)河而作牧。七年入朝，加授大兩鈔本均作太。中大夫，使持節(jié)冀州刺史”云云?！奥闹钡烙谥炖K，昭兩鈔本均作照。全形于白璧。抑貪競之俗，恩浹二天；屏權(quán)右之門，威如重燎?！庇衷唬骸靶汹吢睹嶂b，坐列交衢之棘。二年有詔，追遷太仆少卿?！庇衷唬骸伴L史公以儀鳳三年正月日薨于汾州之官舍，春秋六十有二?！庇衷唬骸八脤O崇藝，易州司馬、互鈔本作丑，殘鈔本同，校云一作五。回軍使，英姿外發(fā)，靈鑒內(nèi)融?！庇衷唬骸摆呉汨髦l(xiāng)關(guān)，用標(biāo)原本作摽，殘鈔本同，從鈔本改。幽隴。何止韋孟之光緒祖德，垂裕后昆；劉寬之傳芳故吏，式昭往烈。崇藝、崇述、崇烈”云云。銘曰：“炎圖括地，姜派疏天。二字鈔本誤作統(tǒng)一，殘鈔本作統(tǒng)天。融斤孕火，太岳飛煙。緝詣二字殘鈔本校云一作輯詩。帝若，業(yè)冠象賢。潁澨涵珍，箕山韞寶。儀刑邦干，經(jīng)綸天造。華陽啟國，襄城訪道。漢劍舒蓮，周珪映藻。運(yùn)移赤野，威懷楚望。八翼飛止，兩鈔本均誤作正。三刀集貺。英蕤早舉，仁風(fēng)晚兩鈔本均作曉。暢。丹水擢圖，黃星昭亮。恩狎圣齒，績參龍躍。錦旆云道，實(shí)享天爵。青蒲奏績，赤野馳英。陸剸神兩鈔本均作柙。兕，水斫奔鯨。閩區(qū)恩暴，夏口先鳴。晉俗康阜，軒轡澄清。金根按禁，訏謨鶴省。蘭锜晝嚴(yán)，鉤陳夜警。軍容甚泰，土鈔本作王。功載靖。地軸東距，天津南渡。狼望”云云。得臣按《唐書》，許紹唐初為峽州案：新舊《唐書》均作陜州。刺史，封安陸鈔本作錄，殘鈔本同，校云當(dāng)作安陸。案：新舊《唐書》均作安陸?？す?，以破蕭銑功，擢其子智仁為溫州刺史。智仁初以勛封孝昌縣公，紹卒，繼守夷陵，終涼州都督。用是考之，此碑乃智仁之墓碑也。郝處俊，安陸人也，相唐高宗，嘗為中書侍郎。既終，葬于州西南三十里。慶歷中，太守校理孫公甫之翰嘗命令狐子先為文，將镵石，立于涢津之側(cè)以表之。會溫成張氏方以修媛寵貴，之翰畏讒，終不立，議者或譏其太忌。元豐中，滕甫元發(fā)守是邦，將原校：楊有及字。罷任，又為文刊石以遺安陸令，俾建諸道左。未幾，故相清源公蔡確謫知州事，暇日有十絕云：“矯矯名臣郝甑山，忠言直節(jié)上元間。釣臺蕪沒知何處，嘆息思公俯碧灣?！笔菚r，宣仁圣烈皇后垂簾，坐是訕上，竄嶺表以卒。其滕公所刊之石今尚委于令廨之門。兩鈔本均有子先名揆四小字。
治平中，予令岳州巴陵。州有岳陽樓，樓上有石，倒刻兩鈔本均作石刻倒?！爸x仙火”三字，其序述慶歷中華容縣一日晦冥震雷，已而殿柱有此。太守滕公宗諒子京問永州何仙姑，答以雷部中神，昆弟二人，并長三尺，鐵筆書之。然予在江湖閑，人多以仙為名，又其字類世所開者。孫載積中宰吳興德清，新市鎮(zhèn)覺海寺殿宇宏壯，其碑云皆唐時所建。巨材髹漆，積久剝落，見倒書跡，曰“謝均李約收利火”十余字，去地三二尺。以紙墨拓之，與岳陽字大小一同。積中因曰：“夫伐木于山者，其火隊(duì)既眾，則各刻其名，以為別耳。凡記木，必刻于木本。營建法本在下，故倒書?！庇墒侵晒弥?。
岳陽西瀕大江，夏秋，洞庭水平，望與天際，而州步無艤舟之所，人甚病之。慶歷間，滕子京謫守是邦，嘗欲起巨堤以捍怒濤，使為弭楫之便。先名曰偃虹堤，求文于歐陽永叔，故述堤之利詳且博矣。碑刻傳于世甚多。治平末，予宰巴陵，首訪是堤?？と嗽唬骸半醇白鞫??！庇柙佣∶偈靥浦荨Ｌ茣r治今比陽縣，后原校：楊有又字。徙泌陽，今治是也。按開元間李適之嘗為唐州刺史，既去，有德政碑，乃張九皋之文。九皋蓋九齡弟。其碑先自比陽輦置今之都廳。予嘗閱之，因求諸兩鈔本皆誤作其。新舊史，皆不載。適之為是州刺史，不知何也。適之，其字也，名適之，宗室之賢者也。令狐先生既卒，門人史驤思遠(yuǎn)謁太子中允句諶信道銘其壙，又兩鈔本皆誤作文。求屯曹外郎阮逸天隱為文以表之。天隱與令狐同年。福唐林逸書，襄陽孟逸篆額，史號為三逸碑。
書畫王右軍書多不講偏旁，此退之所謂“羲之俗書趁姿媚”者也。
武功蘇泌兩鈔本均誤作秘。案歐陽修《蘇子美墓銘》作泌。進(jìn)之，子美子也。任湖北運(yùn)判，按行至鄂。予時守郡。蘇出其曾王父國老所收杜牧之《村舍門扉》之墨跡，隱然突起，良可怪也。其所書曰：“暮春，因游明月峽，故留題。前霅糾史杜牧。從前聞?wù)f真仙景，今日追游始有因。滿眼山川流水在，古來靈跡必通神?！眹菊`作曰，從兩鈔本改。老云：杜罷牧吳興，游長興之明月峽，留字于村居門扉，至今二百年。予壬子歲宰烏程，聞此說，托陳驤往彼得之。字體遒媚，隱出木間，真希世之墨寶也。予按《唐史》，牧之兩鈔本均無無牧之二字。未嘗為湖州督郵，藩鎮(zhèn)拔原本作板，鈔本作技，從殘鈔本改。授之官。予奉使閩部，建安北郊一吉祥寺前有軒，東楹之柱，慶歷閑蔡君謨題之，其字隱然而起。因思段成式說文身事，有得髑髏涅文墨入骨者，豈松煤所漬能然乎？
郭忠恕僑寓安陸，郡守求其畫莫能得，因以縑屬所館之寺僧，時俟其飲酣，請之。乃令濃為墨汁，悉以潑漬其上，亟攜就澗水滌之，徐以筆隨其濃淡為山水之形勢。此與《封氏聞見》所說江南吳生畫同，但彼尤怪耳。
辨誤《論語》“子路從夫子，而后，遇荷篠丈人，止子路宿，殺雞為黍而食之。見其二子焉?！贝艘痪洚?dāng)在“至則行矣”之下，簡編差誤而然也。蓋子路既不見其丈人，因告二子以不仕無義云云也。不然豈無人而與言哉！
《孟子》最為全書。然“滕文公問為國”此篇疑有簡策之誤，蓋與“畢戰(zhàn)問井地”參雜而然也。若“夏后氏五十而貢，商人七十而助，周人百畝而徹”，當(dāng)與“國中兩鈔本均誤作中國。什一使自賦”為相比。若《詩》云：“雨我公田”至“雖周亦助也”，當(dāng)與“方里而井”至“所以別野人也”為相比。若“鄉(xiāng)田同井”至“百姓親睦”，當(dāng)與“設(shè)為庠序”至“小民親于下”為相比。若“世祿滕固行之矣”，當(dāng)與“卿以下必有圭田”為相比。而其間察其文義，頗有脫略。使三代之法不得全見于后世，良可惜哉！此條兩鈔本均連上條為一條。
“陳相見孟子道許行之言”云云，“從許子之道，則市價不二”，從字上蓋脫一曰字，讀者可考而知也。匡章謂陳仲子為廉士，孟子曰：“充仲子之操蚓而后可?！庇衷唬骸胺蝌旧鲜抽氯?，下飲黃泉?！崩^之曰：“仲子所居之室，伯夷之所筑歟？”予以為兩鈔本均作謂。黃泉字下當(dāng)有脫句。子弟讀焉，當(dāng)詳考之。
《荀子．仲尼篇》曰：“可立而待也，可炊而傹也?！睏钍献⒃疲骸按杜c吹同，傹兩鈔本均誤作憤。當(dāng)作僵?？梢詺獯抵畡t僵?！庇枰詾榉且?。傹與竟同，炊乃爨也。以為兩鈔本均作謂。危辱之事，可立而待也。炊爨而盡，猶之所謂一餉間耳。
予守官洛中，伊闕陽三字兩鈔本均作聞伊陽。熊耳山在洛河南去數(shù)十里，不知《禹貢》何以謂“導(dǎo)鈔本衍伊字，殘鈔本闕空一格。洛自熊耳?！本龑?shí)曰：“昔有兄子，主簿虢州盧氏縣。邑中自有熊耳山，正洛水所出也。”予因考《水經(jīng)》云：“洛水出京兆上洛縣驤案武英殿本《水經(jīng)注》作驤。舉山東北，過盧氏縣南?！贬B善長注云：“路出冢原本誤作家，從兩鈔本改。嶺山東北，經(jīng)獲興川，又東經(jīng)熊耳山北?！队碡暋匪^導(dǎo)洛自熊耳?！恫┪镏尽吩宦宄鲂芏?，蓋開導(dǎo)其滯者是也。按此，即洛亦非正出于熊耳，蓋禹始導(dǎo)于此爾。”予按，伊陽之熊耳，乃山同名者。更始敗赤眉，積甲與熊耳齊者，即此山也，在洛矣?！堵毞绞稀贰罢显磺G州。其川江漢，其浸潁湛?！编嵤显疲骸皾}出陽城，宜屬豫州，在此非也。杜子春云：湛或?yàn)榛础！钡贸及矗横B善長《汝水注》云：“湛水出犨縣北，歷魚鹵兩鈔本亦作鹵，案武英殿本《水經(jīng)注》作齒。山下，為湛浦?！洞呵铩废骞辏瑫x伐楚，敗績，遂侵方城之外。今湛水之北有長阪，即湛水以名也。”《周禮》：荊州，其浸潁湛，鄭元未聞。蓋偶有不照也。今考地則不乖其土，言水則有符經(jīng)文矣。
“汝水又東南經(jīng)定陵縣，水右則澭水，左則溝水出矣。自定陵縣北通潁水于襄城縣鎮(zhèn)，潁盛則南播，汝泆則北注?！钡贸家詾榫胖葜G，乃今襄陽也。方城，蓋其北境矣。二水之泛溢，其浸則在荊。猶之江出于岷山，漢源于嶓冢，其川盛于楚也。
吳松江有洞庭山。韋蘇州詩、皮陸唱和所言洞庭，及近時子美詩曰“笠澤魚肥人膾玉，洞庭橘熟客分金”，皆在吳江二字鈔本作吳縣地三字。矣。今岳州之南所謂洞庭者，即酈善長注《水經(jīng)》云：“洞庭之陂乃湘水，非江水?！鄙w斥此湖耳。比見岳州集古今題詠刻石，龕于岳陽樓。如蘇州、皮陸、子美之屬，皆在焉。乃知地志不可不考也。
竟陵荊渚間繚殘鈔本作繞。漢江筑堤，以障泛水。彼人謂堤曰提，說者以為自高氏據(jù)其地，俗避其姓所諱，故不曰堤爾。予嘗疑其不然。比見李肇《國史補(bǔ)》乃云：“今襄陽人呼堤為提，關(guān)中人呼稻為討，皆訛謬所習(xí)也?！庇墒侵M姓之說為妄矣。
今郢州地名石城，乃晉石城戍也。予按，宋武帝孝建元年分荊州之江夏、竟陵、武陵、天門，湘州之巴陵，江州之武昌，豫州之酉兩鈔本皆作西。陽七郡立郢州，治江夏。《南史》孝建以來稱郢州者，即江夏也。今秦鳳憲校理張舜民蕓叟，先謫監(jiān)郴州鹽稅，過鄂，書與通判吳子勉廳壁詩云：“但見石城多草木?！笔|叟，邠人，博學(xué)有文，蓋邠去鄂秦楚之異，遂以鄂為全郢矣。其詩并錄于此，曰：“汀洲露白葉番黃，獨(dú)上南樓寫興長。但見石城多草木，足知江夏有興亡。朱弦只解悲流水，黃鶴猶能返故鄉(xiāng)。莫道楚魂招不得，試將蕪累過三湘?！本熤^人神識不穎者，呼曰干。予因詢一書生厥義云何。曰：“干，陽數(shù)九。九者，不滿足耳?！焙笥枰姟稉P(yáng)子方言》稱：“齊人謂賊曰虔?！币蛑赡蓑！秱鳌吩唬骸膀瘎⑽疫叡伞！鄙w賊殺之義也。然則世俗俚語多有所本，但不能究繹兩鈔本均作譯。耳。
《呂氏春秋》曰：白圭兩鈔本均多曰字。新與惠子相見，惠子說之以疆。惠子出，白圭告人曰：“有新娶婦者，孺子操蕉火而鉅。新婦曰‘蕉火太鉅?！窕葑佑鑫疑行?，其說我太甚者?！被葑勇勚唬骸昂问卤任矣谛聥D乎？”按，今之尊者斥卑者之婦曰新婦，卑對尊稱其妻，及婦人凡自稱者則亦然，則世人之語豈無所稽哉？而不學(xué)者輒易之曰媳婦，又曰室婦，不知何也！
凡言木之巨細(xì)者，始曰拱把，大曰圍，引而增之曰合抱。蓋拱把之間才數(shù)寸耳，圍則尺也，合抱則五尺也。《莊子》曰：“櫟社木，其大蔽牛，挈之百圍?！笔柙疲骸耙岳K束之，圍，粗百尺是也?！苯袢艘詢墒种负隙h(huán)之，適周一尺。杜子美《武侯廟柏》詩云：“霜皮溜雨四十圍，黛色參天二千尺。”是大四丈。沈存中內(nèi)翰云：“四十圍乃是徑七尺，無乃太細(xì)長也。”然沈精于算數(shù)者，不知何法以準(zhǔn)之。若徑七尺，則圍當(dāng)二丈一尺?！秱鳌吩唬骸翱鬃由泶笫畤?。”夫以其大也，故記之。如沈之言，才今之三尺七寸有畸耳，何足以為異耶？周之尺，當(dāng)今之七寸五分。
陜州靈寶縣之西，有澗曰淇溜。自東南直注西北，入于河。平時可涉，遇漲湍暴下，兩鈔本均無下字。不可以舟。予預(yù)修本州役書，淇溜澗水手四，鈔本水手四作水注西。然不知其名之因也。比見《水經(jīng)》云：“按上名，有鴻臚圍池，是水津渠沿注，故謂斯川為鴻臚澗?！庇谑侵苛镎Z之訛也。
白兆山最安陸之勝處?？の魅镱H多靈跡，中有楷師嵓，世傳楷師疏《維摩經(jīng)》，有白氣之異，山因得名。故賦詠之士未嘗不為言。若令狐子先《請善先長老住白兆寺書》曰：“高宗朝，神楷師作《維摩疏》于嵓下，感白氣之兆，上屬于天，因而得名。”亦習(xí)傳聞，失之討論也?！吨軙谝韨鳌罚骸敖ǖ露辏鰹榘仓菘偣?。屬大旱，涢水絕流。舊俗，亢陽禱白兆山祈雨，翼遣主簿祭之。即日注雨。”用是知白兆之名舊矣。
安州應(yīng)城縣有五茄山?！跺居钣洝放c《圖經(jīng)》并作茄字，俗作加字。竊疑之，訪居人。其山起于平地，袤可二里，高可數(shù)仞，無峰巒特地之勢。原本作特起之子，從兩鈔本改?；矢ψ庸讨^予曰：“五當(dāng)作伍。伍蓋楚之著姓，此山蓋伍氏所居，當(dāng)作伍家山?！苯褚嘤形迓洌寮揖勐湟病Ｐ⒉龞|北有大伍山、小伍山?！跺居钣洝芬詾閮缮降诌h(yuǎn)望，若行伍然，恐亦俗傳也。
予使閩，原本作三，從兩鈔本改。自江西之建昌，遂抵昭武，乃隸閩部。其所謂飛猿嶺者，昭武之西北境也。過是嶺即至于峭石鋪。嘗按謝靈運(yùn)詩云：兩鈔本皆作曰。“朝發(fā)悲猿嶠，暮宿落消石?！敝^其山高，原本作入，從兩鈔本改。石落而消也。今為飛猿、峭石，蓋歲久俗傳之訛耳。
世多言唐以張萬歲久任牧馬之政，故圉人輩辨馬之老小，不曰歲，而以齒目之，蓋避萬歲名也。夫豈然哉！按《周禮．馬質(zhì)》云：兩鈔本皆誤作之。“書其齒毛，與其價?！庇帧肚Y》曰：“齒路馬者有誅?！眱赦n本路均誤作輅，案《曲禮》齒路馬有誅，無者字?！豆攘骸吩唬骸皶x獻(xiàn)公以屈產(chǎn)之乘，假道于虞。荀息牽馬曰：齒加長矣?！薄稇?zhàn)國策》曰：“夫驥之齒至矣?！庇墒侵怨叛择R歲必以齒，非自唐有所諱也。
《禹貢》曰：“熊耳外方桐柏，至于陪尾。”孔安國云：兩鈔本皆衍亭字。“淮出桐柏，經(jīng)陪尾?！卑喙獭兜乩镏尽芬嗑叽?。而顏師古乃曰：“陪尾在安陸東北?！苯癜窗碴懣な逯?，俗號為橫山者，陪尾也。自在郡西北一舍之外，班固之言東北，誤也。
杜子美《李潮八分歌》曰：“苦縣光和尚骨立，筆法瘦硬方通神。”按《神仙傳》：老子，苦縣瀨鄉(xiāng)人。又讀《漢書》稱威帝夢見老子，命中常侍左悺于瀨鄉(xiāng)致祭，詔陳相邊韶立祠兼刻石，即蔡邕書也。今考威帝紀(jì)年乃建和，光和蓋靈帝時年號，豈杜詩乃后人傳寫之誤耶？或者以為，兩鈔本均作謂。今亳有太清殘缺碑，猶有“光和”二字，又不知太清之名始于何代。兼譙去苦縣尚兩舍，即非邊韶所刻石也。
子美《同谷七歌》曰：“黃精無苗山雪盛，短衣數(shù)挽不掩脛?！被蜮n本衍曰字，殘鈔本空闕一格。以黃精當(dāng)作黃獨(dú)。遂援本草芋兩鈔本皆作蕷?？赦n本均迭注字。釋以為證。兩鈔本均作正。此皆惑于多聞好奇之過也。《藥錄》云：“黃精止饑?！倍乓愿F冬采此，無所獲，必遷就黃獨(dú)耶？又以山雪為春雪，此尤為乖謬。杜自十月發(fā)秦州，十一月至同谷，十二月一日離同谷入蜀。詩中歷歷可考，蓋未嘗涉春也。
世言子美卒于衡之耒陽，故《寰宇記》亦載其墳在縣北二里，不知何緣得此。唐《新書》稱耒陽令遺白酒牛肉，二字鈔本作黃牛。一夕而死。予觀子美僑寄巴峽三歲。大歷三年二月始下峽，流寓荊南，徙泊公安。久之，方次岳陽，即四年冬末原本誤作未，從兩鈔本改。也。既過洞庭入長沙，乃五年之春四月。遇臧玠之亂，倉皇往衡陽，至耒陽，舟中伏枕，又畏瘴，復(fù)沿湘而下，故有回棹之作。末原本誤作未，從兩鈔本改。云：“舟師煩爾送，朱夏及原本誤作汲，從兩鈔本改。寒泉?！痹菊`作是，從兩鈔本改。又登舟，將適漢陽，云：“春色棄汝去，秋帆催客歸?！鄙w回棹在夏末，原本誤作未，鈔本同，從殘鈔本改。此篇已入秋矣。繼之以《暮秋將歸秦留別湖南幕府親友》云：“北歸沖雨雪，誰憫弊貂裘?！眲t子美北還之跡見此三篇，安得卒于耒陽耶？要其卒，當(dāng)在潭岳之間，秋冬之際。按元微之《子美墓志》稱：“子美孫嗣業(yè)，啟子美柩，襄袝事于偃師，途次于荊。拜余為志，辭不能絕?！逼湎禋堚n本作意。略曰：“嚴(yán)武狀為工部員外郎、參謀軍事，旋又棄去。扁舟下荊楚，竟以寓卒，旅殯岳陽?！苯鼤r故丞相呂公為《杜詩年譜》，云：“大歷五年辛亥，是年還襄漢，卒于岳陽?！币郧霸娂拔⒅究贾?，為不妄。但言是年夏，非也。
退之有《讀皇甫湜公安園池詩書其后》。此篇常病難讀，蓋多脫漏。予親家季勉之收永叔、王原叔、宋子京三公所傳韓文，最為全本，悉多是正。于是知此篇乃脫八字，如原本作自，從兩鈔本改?！皽浺怖Ч?，不自閑”，蓋“閑”字兩鈔本均無字字。下脫“其閑”二字；又“掎摭糞壤”下脫一“間”字。“間”字又下脫“糞壤多”兩鈔本均誤作尺。三字。其后“豈有臧”字下脫“不臧”二字。讀之者可以考焉。至于他詩亦多是正，此不悉也。
明義“可以死可以無死。死傷勇?！比酥谒酪?，何以知可不可哉！蓋古人之視義以為去就耳。予嘗曰：死生之際，惟義所在，則義所以對死者也。程伯淳聞而謂予曰：“義無對。”
王侍郎古說：元憲宋公以言者斥其非才，罷樞相，守洛。有一舉人，行橐中有不稅之物。公問：“何緣而發(fā)之？”吏言：“因其仆告?！惫唬骸芭e人應(yīng)舉，孰無所貨之物，未可深罪。原本作舉人應(yīng)舉人孰無貨其情未可深罪，從《言行錄》改。若奴告主，此風(fēng)不可長也。”僚屬曰：“此犯人乃言官之子也。為其父嘗有章及元憲，意欲激其報耳?！薄堆孕袖洝纷髦?。公曰：“弗可。”《言行錄》作公不答，其下有但字。送稅院倍其稅，仍治其奴以罪而遣之，眾服之。
牛李之黨，唐之名卿、才士大夫孰非其徒。獨(dú)退之卓然無所附麗，樂天以高退不近禍。二公各行其所學(xué)，可謂一代之偉人。
令狐子先，安陸鄉(xiāng)先生也。筮仕齊安理掾，歲滿還里，卜筑于涢鈔本作鄖，下同。溪之南，耕釣之外，著書彈琴而已。時入城，至集賢張君房之第借書。布衣林希逸善繪事，乃擬摩詰寫浩然故事，以為《令狐秋掾雪中渡涢溪圖》。其序略曰：“張侯畜書萬卷，掾常就閱，或假輟以歸。每出入跨羸馬，頂戴華陽紗巾，著墨襂布綴，系絳。小童攜書簏負(fù)琴以隨。冬中復(fù)來假書，時值微雪飄灑，景物蕭索。掾渡溪以歸，常服外加以皂繒暖帽，委轡長吟曰：‘借書離近郭，冒雪渡寒溪?！?wù)呙呛?。是知至人操履卓越，風(fēng)韻體裁，乃與天地四時之氣相參焉?！毕壬M揆云。
應(yīng)山二連，伯氏庶字君錫，仲氏庠字元禮。少從學(xué)于二宋，相繼登科。君錫為人清修孤潔，故當(dāng)官，人號為“連底清”。元禮加以肅，人號為“連底凍”。其父處士舜賓，字輔之，為鄉(xiāng)里所悅服。歲饑，出谷萬斛，損價以糶，惠及傍邑。有盜其牛者，官捕甚急，盜窮自歸。處士愧謝，厚遺以遣之。故歐陽文忠公表其墓，具述其事。二宋謂元憲、景文。
洛人李實(shí)景真，熙寧初入臺為御史，久而未有所言。時鄧綰文約任南牀，謂李曰：“當(dāng)亦有所言否？”李曰：“蓋將言耳，然未知何等事？”鄧曰：“如某人皆可言也?！崩钅嗽唬骸邦櫽匀瞬簧埔?？”其長厚如此。黃好謙幾道時同在臺，后領(lǐng)京西憲，嘗會于洛，為予言。
熙寧初，荊公王安石秉政。范蜀公議事不合，自翰林學(xué)士致仕。元佑初，司馬溫公既相，太師文潞公落致仕平章軍國重事，耆哲并進(jìn)。時蜀公居許，亦預(yù)召，竟辭不來。其表有云：“六十三而引去，蓋不待年；七十九而復(fù)來，豈云合禮?！敝練饬詈壬酉?，安陸名儒也，與二宋同時。嘗謁郡守，值守出方歸。三人遂立于?門后，騶騎傳呼而來。二宋相顧嘆慕，且曰：“我屬至此亦足矣?！绷詈唬骸昂纹浒课彷叢怀鋈雽⑾?，皆不足道?！焙笤獞棡樨┫?，景文至八座，令狐止于山南東道節(jié)度推官、監(jiān)本州稅而終。命不副志，可惜！
度量知夔鈔本作萬，殘鈔本仍作夔。州盛大夫武仲，安肅公度之孫也。謂予曰：某閱王公大臣須有襟量，乃可以享其位。昔外戚李侯璋徒以后族建節(jié)，獨(dú)襟量容物，亦人所難。某嘗同張寺丞諲過南郡，時李為留守，以其姻家，曲相留者數(shù)日。俄以從兵乏食，告別欲去。李曰：“但令持原本作扶，從兩鈔本改。狀來，當(dāng)為給半月食糧。”盛遣從兵投狀，尋判支半月。有一通判李郎中，東人也，抹之曰：“不得支?！笔⑴c張翼日又往告別，李曰：“何苦遽行？”復(fù)告以從兵乏食。李曰：“昨日已支過兩鈔本無過字。半月?！笔⒛税灼錉?。李大笑曰：“是不得耶，殊無怪怒也?！痹咀魃瑥膬赦n本改。盛、張相謂曰：“此公月得俸錢四十萬，正以此耳?！睆埞匝率爻啥?，兵火之余，人懷反側(cè)。一日，合軍旅大閱，始出，眾遂嵩呼者三。乖崖亦下馬，東北望而三呼，復(fù)攬轡行。眾原本有亦字，從兩鈔本刪?！堆孕袖洝吠?。不敢讙。鈔本衍嘩何二字，殘鈔本衍誰何二字。趙濟(jì)畏之，龍圖乖崖孫婿也，嘗以此事告于韓魏公。公曰：“當(dāng)是時，某亦不敢措置?！蔽分畤L為予說。宋元憲繼母，用吾里朱氏也。與仲氏景文以兩鈔本無以字。未第，因依外門就學(xué)安陸。居貧，冬至，召同人飲。元憲謂客曰：“至節(jié)無以為具，獨(dú)有先人劍鞘上裹銀得一兩，粗以辦節(jié)。”乃笑曰：“冬至吃劍鞘，年節(jié)當(dāng)吃劍耳?！睍r予先君年未冠，處座下。嘗語予曰：“觀二公居貧，燕笑自若，后享名位如此?！狈秷蚍蛑纹街袨橛罚允轮喭ㄅ邪仓?。嘗言：“康定閑，元昊寇邊。韓魏公領(lǐng)四路招討，駐兵延安。忽夜有人攜匕首至臥內(nèi)，遂褰幃。三字《言行錄》作遽褰幃帳。魏公起坐，問誰何。曰：‘某來殺諫議?！謫杻赦n本無問字。曰：‘誰遣汝來？’曰：‘張相公遣某來?！w夏國相張?jiān)檬乱病！堆孕袖洝纷魃w是時張?jiān)膰檬乱?。魏公?fù)就枕曰：‘汝攜予首去?！淙嗽唬骸巢蝗?，愿得諫議金帶足矣。’遂取帶而去。明日，魏公亦不治此事。俄有守陴卒報城櫓上得金帶，《言行錄》有者字。乃納之。時范相兄純佑亦在延安，謂魏公曰：‘不治此事《言行錄》有為字其下無矣字。得體矣。蓋行之則沮國威。今乃受其帶，是墮賊計(jì)中耳?！堆孕袖洝纷饕?。魏公握其手，再三嘆服曰：‘非某所及。’”知人齊桓公行甚污辱，而為五霸之盛者，蓋能用管仲耳。仲死，豎貂任事，而卒于亂。然則賢不肖之損益可知已。兩鈔本作也。
夏英公謫守安陸，有鈔本作而。書表吏鄭生者，鄰二宋，情跡甚熟。凡郡守所欲箋狀，多謁二公為之。英公怪而問之曰：“若嘗學(xué)而自為此邪？”對曰：“非也，乃二宋秀才之文也。”英公他日見二宋，得其所著，大嗟賞。英公守三月而罷，謂元憲曰：“三鈔本作二。人下不可就?！敝^景文曰：“非等甲不可居?！焙笞淙缪浴２涛闹引R，大中祥符八年登進(jìn)士第，為狀元。山東人賈冂原本作同，鈔本缺一字，從殘鈔本改。殘鈔本條末有夾注云：冂炯同，林外曰炯，賈公字存道。亦名士也，與公同州部，累往謁公。值公飲酣，不得見。賈乃留詩一絕原本作紀(jì)，從兩鈔本改。云：“圣君寵厚龍頭選，老母恩深白發(fā)垂。鈔本作隨，殘鈔本同。校云：當(dāng)作垂。君寵母恩俱未報，酒如為患悔何追?！惫虼私渚啤?br>不遇魏公少年巍科，與宋景文同召試秘閣《琬圭賦》。景文賦獨(dú)行于世，魏公嘆服。景文語客曰：“既賦琬圭，又與韓氏少年同場?！币馍跎僦?，魏公聞之不平。景文后修《唐書》。久之，魏公登庸，遂請改命歐陽修分撰《唐紀(jì)》與《志》。景文出知成都，聽以書局自隨。既成，上之。旌賞都畢。已而，景文召還，故有《罷郡將還先寄永興梁丞相詩》云：兩鈔本作曰?！傲鳒~符素領(lǐng)垂，十年方喜覲彤闈。原本作圍，從兩鈔本改。平臺賦罷鄒陽至，宣室厘殘賈誼歸。疲馬有情依櫪鈔本誤作擁、殘鈔本作堞，校云：一作櫪。嘆，倦禽知困傍林飛。相君門下余塵在，擁彗應(yīng)容一叩扉?！敝劣?，道中被命鄭州，不得朝，卒于外。
治家孟子曰：“天下之本在國，國之本在家，家之本在身?！庇柚^身之本在言行?！兑住芳胰酥裕笤唬骸帮L(fēng)自火出，家人。君子以言有物而行有恒?！痹咀鞒＃n本同，從殘鈔本改。案《周易》作恒。是也。張全翁原本誤作昌，從兩鈔本改。案：張璹字全翁，安陸人。朝議為予言，曰：“潞州有一農(nóng)夫，五世同居。太宗討并門，過其舍，召其長訊之曰：‘若何道而至此？’其長對曰：‘臣無他，惟忍耳。’太宗以為然?！庇栉艄俾尻?，有外醫(yī)媼張氏，公卿士人家無不到。說：富鄭公治家嚴(yán)整，有二子舍。凡使女仆輩，戒不得互相往來。閨門肅如也。場屋宋景文應(yīng)舉安陸，試《仲尼五十而學(xué)易賦》，次日，試《周成漢昭孰優(yōu)論》。景文質(zhì)其是非于令狐子先，答以兩可之說。既出，各舉程文。令狐乃以孝昭覺上官桀兩鈔本均作杰。謀為優(yōu)于成王，不察四國之流言也。景文由是不懌。是年，景文首薦，令狐被黜。故景文謝啟有云：兩鈔本均作曰?！把噪m執(zhí)于盈庭，文不同而如面?！鄙w謂是也。
神文重于選士?；视游迥晖⒃嚕瓤级ㄇ耙蝗眨∈拙矸傧阕赦n本有之字。曰：“愿得忠孝狀元?！变┏?，乃鄭獬也。故鄭謝啟曰：“何以副上心忠孝之求?！鄙袷趦赦n本均作受，與《四庫提要》同。
潞公嘗為余言：“廖淳推官從其兄入京師應(yīng)舉。暇鈔本作下，殘鈔本同。校云：下當(dāng)作暇。日于相國寺前得一物，取而發(fā)其紙，視之，乃淳化錢，其數(shù)十。明日，淳于王整下第十人及第，是為天禧三年?！贝颈灸蟿θ?，后居安陸。鄉(xiāng)人傳元憲母夢朱衣人畀一大珠，受而懷之，既寤，猶覺暖。已而，生元憲。后又夢前朱衣人攜《文選》一部與之，遂生景文，故小字選哥。二公文學(xué)詞藝冠世，天下謂二宋。
故相劉沆文忠公，吉州人。鄉(xiāng)薦數(shù)上，不第。年逾四十，不欲復(fù)試。鄉(xiāng)人共為投納文字，迫期，強(qiáng)之使就試。已而，又預(yù)首選。明年，禮部中選，殿試訖。一夕，夢游天宇間，聞殿上唱云：“劉沆南斗下立?！庇盅裕骸氨倍废铝??！庇X自占曰：“歷象南斗司生，北斗注死，我其死乎？”唱名，狀元太師王拱壽賜名拱辰，沆第二，乃悟所夢。天圣八年也。余少時同伯氏從學(xué)于里人鄭毅夫，假館京師景德寺之白土院?；视尤沙?，是歲秋試，原本作賦，從兩鈔本改。鄭與予兄弟皆舉國學(xué)進(jìn)士，時已差考試官矣。一日，院僧德珍者言：“昨夢院內(nèi)南，忽有池水中一龍躍而起，與空中龍斗，池龍勝而歸?！逼鋾r旁院書生有曰：“某當(dāng)作狀元?！币惴蛭⑿υ唬骸盃钤?dāng)出此院。”于是伯氏書僧夢與日月在于寢室門，時八月也。明年癸巳，春殿，鄭公果狀元。予自東華門迓鄭歸白土院坐定，僧乃取所記夢帖。兩鈔本均作貼。予曰：“果驗(yàn)矣?！痹S末，中書檢正官王陟臣希叔，一夕輒夢東華門外有天部儀衛(wèi)一金朱車，訊云“宋朝第四宰相”。再訊之，云“丁丑人”。希叔蓋生丁丑，喜而前瞻，見車上一金字牌，乃清源蔡確持正也，同生丁丑。熙寧己未入?yún)⒋笳?，辛酉登右揆，乙丑為首臺，元佑戊辰以謫官守安陸。嘗吟詩，言者以為謗訕，貶英州別駕、新州安置，竟不還。識者以本朝宰相南行者，自盧、寇、丁至蔡，乃第四矣。
予嘉佑四年蒙賜第，初行間歲取士第一榜也。南省放合格二百人，殿試內(nèi)兩鈔本均作由?？悸淙迦耍惹昂罄郯褡顬槿松?。后蒙朝廷顯擢，亦累榜所罕。故蔡持正、劉莘老、章子厚并拜相。安厚卿兩至樞府，一為門下侍郎。胡完夫作右轄，出守成都，還為吏部尚書以卒。如持正、莘老并謫死新州。子厚近自雷州司戶得散官，徙居桐廬，亦卒。厚卿以散官居沔，又遷建昌，后得還洛，復(fù)大中大夫。其次至侍從者亦數(shù)人，若俞公達(dá)、吳子兩鈔本皆作于。中、李奉世，原本作山，從兩鈔本改。案《宋史》李承之字奉世。皆先亡。張正甫、姚暉中、盛中叔，鈔本作杰，殘鈔本與此同。亦以責(zé)死。豐相之、王明叟，今俱貶奪，豐居臺，王居南安。蓋寵利保功名，自古所難哉！
王樂道幼子铚，少而博學(xué)，善持論。嘗為予說：李邦直作門下侍郎日，忽夢一石室，有石牀，李披發(fā)坐于上。旁有人曰：“此王陵舍也?！眽糁幸?yàn)橐辉~。既覺，書之。因示韓治循之，其詞曰：“楊花落，燕子橫兩鈔本均無橫字。穿高閣。長恨春醪如水薄，閑愁無處著。去年今日王陵舍，鼓角秋風(fēng)，千歲遼東。回首人閑萬事空。”案：此當(dāng)為二詞，各脫一半，上四句為《謁金門》，下四句為《辨桑子》。后李出北都，逾年而卒。王陵舍，乃近北都地名也。
體分蔡邕《獨(dú)斷》曰：“群臣與天子言，不敢指斥，故呼在陛下者而告之，因卑達(dá)尊之意也。及群臣士庶相與言，曰殿下、閣下、執(zhí)事之屬，皆此類也。”段成式《酉陽雜俎》云：“秦漢以來，于天子言陛下，皇太子言殿下，將言麾下，使者言下、轂下，二千石長史言閣下，父母言膝下，通類相與言足下。”此蔡所言，蓋已詳而有等矣。然予觀秦漢間卑對尊者亦稱足下，如《史》謂“大王足下”者是也，則非特通類相與者之言也。朕，古者上下通稱，如皋陶對禹曰“朕言惠，可底行”，兩鈔本皆誤作績。屈平曰“敖朕辭而不聽”是也。蔡中郎以為兩鈔本皆作謂。至秦，天子獨(dú)稱之。予嘗以為漢以后，臣之稱亦止施于君前，而相與言猶或卿之，若蔡邕謂顧雍曰“卿必成遠(yuǎn)至?！卑浮度龂荆畢侵荆櫽簜鳌纷⒁督韨鳌纷髑浔爻芍?，今以吾名與卿。孫楚參石苞驃騎軍事，初至，長揖曰“天子遣我參卿軍事”，陶淵明曰“我醉欲眠卿且去”矣，如此之類甚眾。隋以來不復(fù)卿稱，惟人主呼其臣則卿之，分上下定矣。秦漢時人自稱猶曰臣，天子呼公卿亦曰君。后則不然，惟對君則稱臣。然今之人呼他人猶曰某君云者，以君之稱加于人，非不恭也。今世人見稱公則以為重己，稱為君則為輕己，不知何謂。
古人有曰仆馬原本作曰，從兩鈔本改，《說郛》鈔本同。走者，稱謙損原本作遜，從兩鈔本改。舊鈔《說郛》同。也。夫自況曰仆，非不卑也。稱人曰君，又斥云足下，非不恭也。常觀唐賢如韓退之，凡與人書，遇尊者則曰閣下，與在下者多云某君足下，而又稱曰仆。以退之之才識，所言宜不茍者。豈習(xí)俗之變，不能易耶？
舊制凡入兩府，許薦館職試出身、任監(jiān)司者各一員。樞相王公德用自莆田原本作圃田，兩鈔本同。據(jù)《宋史．地理志》改。復(fù)召入，長宥密。疑當(dāng)作樞密。有干薦館職者。王曰：“以君進(jìn)士登科，所薦應(yīng)合兩鈔本均無合字。格矣。然某武人，素不閱書，若奉薦則色叫矣?！笔酪詾橹浴Ｉw今人以事理不相當(dāng)為色叫。
學(xué)術(shù)大舜有大焉，善與人同。禹聞善言則拜。子路人告之以有過則喜。夫充季路喜過之心，則可以為禹。充禹兩鈔本均無禹字。拜言之心，則可以為舜。圣人何遠(yuǎn)哉，兩鈔本均作也。善充其所為而已矣。
荀卿子曰：“人之性惡，其善者偽也?！惫食Ｒ灾^禮義出于圣人之偽。能偽然后能為圣人，能為君子。嗚呼，卿所論以治人者獨(dú)曰禮義，是以偽教人也！又使知性之本惡，若恬于性而恥乎學(xué)，偽則奈何？是禍天下之言也。至于《非十二子》，則子思、孟軻在焉。此韓愈氏醇疵之辨與？然可謂大疵小醇也。莊周號為達(dá)觀，故能齊萬物，一死生，至于妻亡則鼓盆而歌。夫哀樂均出于七情，周未能亡情，彊歌以遣之，其累一也，奚為是紛紛與？揚(yáng)子云云“蕩而不法”，信知言哉！
歐陽文忠公《答李翊論原本無論字，鮑本同，從《言行錄》補(bǔ)。性書》：“性非學(xué)者之所急，而圣人之所罕言也。或因而及焉，非為性而言也?！蔽闹译m有是說，然大約謹(jǐn)兩鈔本亦作謹(jǐn)，《言行錄》作御名二小字。所習(xí)與所惑《言行錄》作感。及率之者，以孟、荀、揚(yáng)之說皆為不悖，此其大略也。臨邛《言行錄》作岐。計(jì)都官用章謂予曰：“性，學(xué)者之所當(dāng)先，圣人之所致《言行錄》作欲。言。吾知永叔卒貽后世之誚者，其在此書矣。”予幼時，先君日課令誦《文選》，甚苦其詞與字難通也。先君因曰：“我見小宋說手鈔《文選》三過，方見佳處。汝等安得不誦?！庇墒侵拜吤珵閷W(xué)，大率如此。
集賢張君房字尹原本有才字，從兩鈔本刪。案《默記》作字允方。方，壯始從學(xué)。逮游場屋，甚有時名。登第時年已四十余，以校道書得館職。后知隨、郢、信陽三郡。年六十三分司歸安陸，年六十九致仕。嘗撰《乘殘鈔本誤作集，案《宋．藝文志》與此同。異記》三編、案《宋史》應(yīng)作三卷?！犊泼ǚ职础端沃尽纷鞣侄?。錄》七卷、《儆戒會蕞》鈔本作最。五十事、《麗情集》十二卷，又《潮原本、殘鈔本作朝，從鈔本改，《宋志》同。說野語》各三篇。洎退居，又撰《脞說》案《宋志》應(yīng)作《搢紳脞說》。二十卷。年七十六，仍著詩賦雜文。其子百藥嘗纂為《慶歷集》三十卷。予惟《薈蕞》、鈔本作會最，殘鈔本作會蕞。《麗情》外，昔嘗見之，富哉所聞也。
令狐先生嘗讀書萬卷，自有《萬卷錄》。余嘗見之，乃知先生于世閑書無所不見。先生所著《易疏兩鈔本均作說。精義》、《晉年統(tǒng)緯》、《世揔樂要注》、《默書讒髓》、《琴譜》、《兵途要轄》。余為兒童時，先君令暴書，見《世揔》、《統(tǒng)緯》等書。后又從同堂兄聲伯，假所傳《易說》、《琴譜》、《讒髓》以觀焉。兩鈔本有自字。余訪諸里人，蓋鮮有知者。
經(jīng)義《書》之為書也，本諸君臣而已，然治內(nèi)之政存焉?！对姟分疄闀玻局T夫婦而已，然治外之事備焉。周之興也，始于太任，太姒而已：《詩》曰：“太姒嗣徽音?！庇衷唬骸拔耐跣逃诠哑?，至于兄弟，以御于家邦?！奔捌渫鲆?，滅于褒姒而已?！对姟吩唬骸皝y匪降自天，生自婦人?！庇衷唬骸昂蘸兆谥?，褒姒滅之?！狈胶箦t也，莫不知臣下之勤勞，求賢審官，如此而已。方艷妻之煽也，上自卿士、司徒，下至于宰膳、趣馬，皆其黨也。嗚呼，治亂之來可不察哉！
厲王之《詩》無《小雅》，何也？曰：“以監(jiān)謗，而民不敢作也?！焙我灾?？今《大雅》所載四篇而已，皆凡伯、召穆、衛(wèi)武、芮伯之作也。當(dāng)是時，詩未亡鈔本作正，殘鈔本同。校云：亡字誤寫正。也。民畏監(jiān)謗，不敢作故也。
《詩》多識鳥獸兩鈔本皆脫鳥獸二字。草木之名者也，然花不及杏，果不及梨、橘，草不及蕙，木不及槐?！兑住分蠼≈T身，爻詞說卦罔不該矣，而獨(dú)不言眉與領(lǐng)。
《傳》曰：“政有小大，故有《小雅》焉，有《大雅》焉。”是則二雅見王政之序也。幽王之時，《小雅》盡廢，則四夷交侵，中國微矣。當(dāng)是時也，女謁內(nèi)盛，讒邪外興，政教不行，先王之澤幾息。故予觀《賓之初筵》、《匏葉》作，則《鹿鳴》廢矣?！俄熪汀?、《角弓》作，則《棠棣》廢矣?！豆蕊L(fēng)》作，則《伐木》廢矣?！渡ｌ琛纷鳎瑒t《天?！窂U矣?！稘u漸之石》、《何草不黃》作，則《辨薇》、《出車》、《杕杜》廢矣?！稛o將大車》作，則《南有嘉魚》廢矣?！囤羯！纷?，則《南山有臺》廢矣。《鴛鴦》作，則《由庚》廢矣?！遏~藻》作，則《由儀》廢矣?！侗孑摹纷鳎瑒t《湛露》廢矣。《黍苗》作，則《蓼蕭》廢矣?！墩氨寺逡印纷?，則《彤弓》廢矣?！盾嬷A》作，則《六月》、《辨?！窂U矣?！洞筇铩纷?，則《鴻雁》廢矣?！掇ぽ贰ⅰ侗鄙健纷?，則《南陔》廢矣?！冻摹纷鳎瑒t《華黍》廢矣。若厲王，則尤變其大者。故予觀《民勞》作，則《公劉》、《靈臺》廢矣?！渡Ｈ帷纷?，則《行葦》廢矣。《瞻卬》作，則《綿》、《文王有聲》廢矣?！墩贂F》作，則《域樸》、《卷阿》廢矣。孟子曰：“王者之跡熄而詩亡?！庇栌谟摹栆娭?，文、武先王之遺烈，蓋掃地矣。
世之說《詩》者，以序子夏所為，蓋始于毛公耳。班固《漢書》曰：“晚有毛公者。自以為子夏所傳，河間王好之，未得立”，是也。則子夏序《詩》獨(dú)出于毛公而已。后漢衛(wèi)宏亦以為子夏序蓋襲毛說耳。毛承秦火之余，去古道為近，必有所本，但今無以考焉。或曰：孔子言：“商賜可與言詩?！庇谧酉莫?dú)曰：“起予者，商也?！笔钦f者之所本歟？予以為，序非出于子夏。且圣人刪次風(fēng)、雅、頌，其所題曰美、曰刺、曰閔、曰惡、曰規(guī)、曰誨、曰誘、曰懼之類，蓋出于孔子，非門弟子之所能與也。然若《關(guān)雎》，后妃之德也；《葛覃》，后妃之本也，此一句孔子所題，其下乃毛公發(fā)明之言耳。詳于逐篇，自可以見。何以知之，六兩鈔本皆作夫。篇之下云：“有其義而亡其詞?！笨党梢詾槌鲇诿裕丝梢灾?。故《詩》序止存一句者，若《召南》則《草蟲》，《邶風(fēng)》《燕燕》及《式微》，《王》之兩鈔本均無之字?！侗娓稹贰ⅰ稒u》之《素冠》、《小雅》《出車》、《杕杜》等二十七兩鈔本皆作九。篇、《大雅》《文王》、《大明》等一十篇、《周頌》《維清》等二十五兩鈔本均作四。篇，《魯頌》《有駜》、兩鈔均脫有駜二字。《泮水》、《閟宮》兩鈔本均衍烈相二字。三篇、《商頌》《烈祖》、兩鈔本均脫列祖二字。《元鳥》、《長發(fā)》、《商武》四兩鈔本均誤作三。篇，皆止兩鈔本皆誤作上。于元題一句，蓋非孔子不能作也。其余篇序，察其文勢，反復(fù)相明，自是二公之作明矣。抑予見于史傳，齊魯解《詩》，以《關(guān)雎》本于衽席，又殘鈔本作文曰：“佩玉不鳴，《關(guān)雎》刺之。”若《韓詩》則以《汝墳》為思親之詩。三家者，蓋皆不得孔子真。獨(dú)毛公得之，其自以為兩鈔本皆作謂。子夏所傳，必有傳受之自。惜乎，世遠(yuǎn)莫得而見也。
《野有死麇》之詩曰：“舒而脫脫兮，無感我?guī)溬?，無使尨也吠?！眿D人服飾獨(dú)言帨，何也？曰：按《內(nèi)則》注云：“帨，蓋婦人拭物之巾也。故居則設(shè)于門右，佩則分之于左，常以自潔之用也。古者，女子嫁，則母結(jié)帨而戒之。”皇甫謐《女怨》詩曰“婚禮臨成，施衽結(jié)帨，三命丁寧”是也?！兑住坟躁栘撤Q九，陰爻稱六?？追f達(dá)以謂九為老陽，七為少陽，進(jìn)陽之道也；六為老陰，八為少陰，逆陰之謂也。此乃不然。夫大衍不虛一，則四十九數(shù)不可用，惟用四十九揲之，則七、八、九、六之?dāng)?shù)。故以純者為老，九、六得純數(shù)；以雜者為少，七、八得雜數(shù)，此自然之理也。唐李翱作《易詮》，論八卦之性，古今說《易》者未嘗及。自古小人在上最為難去，蓋得位得權(quán)而勢不能搖奪。以四兇，尚歷堯至舜而后能去。嘗玩《易》之夬，夬，一陰在上，五陽并進(jìn)，以剛決柔，宜若易然，然爻辭俱險而不兩鈔本均無不字。肆。蓋一小人在上。故繇曰“剛長乃終”是也。
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故自道而下，數(shù)至于三，則天、地、人之道備矣。圣人畫卦，始止于三，謂三才之道。因而重之，乃可以觀變。予觀重卦之內(nèi)，至于三位，則有小成變革之理。如干之九四，則曰“干道乃革”；革之九三，曰“革言三就”是也。推此而知兩鈔本均作求。其變，則可以思過半矣。
泰山孫明復(fù)先生治《春秋》，著《尊王發(fā)微》，大得圣人之微旨，學(xué)者多宗之。以為兩鈔本均作謂。凡經(jīng)所書，皆變古辭常則書之。故曰“《春秋》無褒”。蓋與谷梁氏所謂常事不書之義同。
臨邛都官外郎計(jì)用章博學(xué)，著書有《迂遺》、《希通》二編，尤專于《左氏春秋》。以為兩鈔本均作謂。凡《傳》所稱禮也者，非禮之經(jīng)，乃禮之變也。方春秋時，當(dāng)舍經(jīng)而用變，以權(quán)宜從事，蓋左氏親受兩鈔本均誤作授。于圣人者如此。密學(xué)陳襄嘗有書，辨其非是云。
詩話梁鐘嶸作《詩評》，掎摭本根，總核華實(shí)，收昭明之所遺，可謂至矣。其序云：“夏歌曰郁陶乎余心，楚詞曰名余曰正則，雖詩體未全，然略是五言之濫觴?！庇枰詾椴蝗弧！队輹份d賡歌之詞曰：“元首叢脞哉。”至《周詩》三百篇，其五字甚多，不可悉舉。如《行露》曰：“誰謂雀無角，何以穿我屋。誰謂女原本作汝，從兩鈔本改。無家，何以速我獄?！薄缎F》曰：“匪先民是程，匪大猶原本作獸，從兩鈔本改。是經(jīng)。惟邇言是聽，兩鈔本均脫惟邇言是聽五字。惟邇言是爭?！敝劣凇侗鄙健分n本誤作四月之篇，殘鈔本與此同。其下三章率皆五字。又《十畝之間》，則全篇五字耳。然則始于虞，衍于周，逮漢專為全體矣。劉氏《傳記》載，煬帝既誅薛道衡，乃云：“尚能道‘空梁落燕泥’否？”蓋道衡詩嘗有是句。以上七字，兩鈔本均脫。楊文公《談苑》載，詩僧希晝《北宮書亭兩鈔本均無亭字。詩》云：“花露盈蟲穴，梁塵墮燕泥?！庇枰詾闊捑潆m工，而致思不逮薛也。
杜審言，子美祖兩鈔本均脫祖字。父也。則天時，以詩擅名，與宋之問倡和，有“霧綰殘鈔本作綰霧。青條弱，風(fēng)牽殘鈔本作牽風(fēng)。紫蔓長?！庇帧凹恼Z洛城風(fēng)與月，明年春色倍還人。”子美：“林花著雨臙脂落，原校楊作潤。水荇牽風(fēng)翠帶長?！庇衷疲骸皞髡Z風(fēng)光共流轉(zhuǎn)，暫時相賞莫相違?！彪m不襲取其意，而語脈蓋有家風(fēng)矣。
杜子美善于用事，及常語多離析或倒句，則語峻而體健，意亦深穩(wěn)。如“露從今夜白，月是故鄉(xiāng)明”是也。白樂天工于對屬，《寄元微之》曰：“白頭吟處變，青眼望中穿。”然不若杜云“別來頭并白，相見眼終青”，尤佳。
古善詩者善用人語，渾然若己出，唯李、杜。顏延年《赭白馬賦》曰：“旦刷幽燕，夕秣荊越?！弊用馈厄嬹R行》曰：“晝洗須騰涇渭深，夕趨可刷幽并夜。”太白《天馬歌》曰：“雞鳴刷燕晡秣越?！苯猿鲇陬佡x也。退之曰：“李杜文章在，光焰萬丈長?！毙旁眨?br>莊子曰：“鵬之徙南溟也，搏扶搖而上者九萬里，去以六月息者也?！薄稜栄牛岋L(fēng)》上下曰：“扶搖。”老杜《下峽》詩曰：“五云高太甲，六月曠搏扶?！笨謩e有出。
《逸史》載，唐李適之《罷相詩》云：兩鈔本均作曰。“避賢初罷相，樂圣且銜杯。試問門前客，今朝幾個來。”適之，飲中八仙之一也。子美詩曰：“左相日興費(fèi)萬錢，飲如長鯨吸百川，銜杯樂圣稱避兩鈔本皆作世。賢?！鄙w用其詩也。
白傅自九江赴忠州，過江夏。有《與盧侍御于黃鶴樓宴罷同望詩》曰：“白花浪濺頭陀寺，紅葉林籠鸚鵡洲?！本鋭t美矣，然頭陀寺在郡城之東絕頂處，西去大江最遠(yuǎn)，風(fēng)濤雖惡，何由及之?；蛟簧踔o，如“峻極于天”之謂也。予以謂世稱子美為“詩史”，蓋實(shí)錄也。
《說文》以瓊為赤玉，比見人詠白物多用之。韓愈《雪詩》曰：“若非燖鵠鷺，定是屑瓊瑰?！庇帧榜R蹄踏作瓊瑤跡，為有詩仙鳳沼來”。將別有所稽邪，豈用之不審也？
僧贊寧為《筍譜》甚詳，掎摭古人詩詠，自梁元帝至唐楊師道，皆詩中言及筍者。此處疑有脫文。惟孟蜀時，學(xué)士徐光溥等二人絕句亦可謂勤篤，然未盡也。如退之《和侯協(xié)律詠筍二十六韻》不收，何耶？豈寧忿其排釋氏而私懷去取與，抑文公集當(dāng)時未出乎？不可知也。
鄭工部文寶將漕陜西，經(jīng)畫靈武。后謫監(jiān)郢州京山縣稅，過信陽軍白雪驛，作絕句，久而湮沒，莫有知者。先君皇佑間尉是邑，重書于碑，兩鈔本均作牌。后亦亡。郢刊工部詩集亦無之。曰：“得罪前朝出粉闈，五原功業(yè)有誰知。年余放逐無人識，白雪關(guān)頭一望時?！惫げ吭诰┥剑钟小逗橙战?jīng)秀上人房詩》云：“花時懶看花，來訪野僧家。勞師擊新火，勸我雨前茶?！逼湓娮瓡淌诳h多寶寺中。甘棠魏野亦有詩，云：兩鈔本均作曰?！俺抢餇幙闯峭饣?，獨(dú)來城里訪僧家。辛勤旋覓新鉆火，為我親烹岳麓茶?！鄙w詩人寫原校楊作寓。興多同。仁宗嘉佑末，宴群臣，賦《賞花釣魚詩》，群臣奉和。丞相韓魏公詩云：“輕云閣雨迎天仗，寒色留春送兩鈔本均作入。壽杯。”以下十九字兩鈔本均無。唐羅鄴詩云：“春排北極迎仙馭，日捧南山入壽杯?！编嵨渲偈汤蓢L從劉賓學(xué)。賓有父，尤善于詩。嘗云：“人從別浦經(jīng)年去，天向平蕪盡眼低?！编嵲娪小敖瓩M塞外悠悠去，天落秋邊處處低”，語句驚人。蓋原本無蓋字，從兩鈔本補(bǔ)。出于藍(lán)矣。慶歷間，宋景文諸公在館。嘗評唐人之詩，云太白仙才，長吉鬼才，其余不盡記也。然長吉才力奔放，不驚眾絕俗不下筆。有《雁門太守詩》曰：“黑云壓城城欲摧，甲光射日金鱗開?！蓖醢彩唬骸笆莾貉圆幌喔币病７胶谠迫绱?，安得向日之甲光乎？”王安石作《桃源行》云：“望夷宮中鹿為馬，秦人半死長城下。避世不獨(dú)商山翁，亦有桃源種桃者。”詞意清拔，高出古人。議者謂二世致齋望夷宮，在鹿馬之后，又長城之役，在始皇時，似未盡善?；蛟唬焊叛郧貋y而已，不以辭害意也。王安石集四家詩，不取韓公《符讀書城南》，何也？予曰：是詩教子以取富貴，宜荊公之不取也。“有子賢與愚，何其掛懷抱。”淵明猶兩鈔本均作獨(dú)。不免子美之譏，況示以取富貴哉？樂道以為然。
閩中鮮食最珍者，所謂子魚者也。長七八寸，闊二三兩鈔本作三二。寸許，剖之，子滿腹。冬月正其佳時。莆田迎仙鎮(zhèn)乃其出處，予按部過之。驛左有祠，謂之通應(yīng)祠，下有水曰通應(yīng)溪，潮汐上下。土兩鈔本均作士。人以咸淡水不相入處，魚最美。比見士人詩多曰通印，安石《送元厚之知福州詩》曰：“長魚俎上通三印，新茗齋中試一旗。”閩人謂茶芽未展為槍，展則為旗，至二旗則老矣。王铚性之嘗為予言，曰：王刻公嘗集四家詩，蔡天啟嘗問：“何為下太白？”安石曰：“才高而識卑，其中言酒色蓋什八九?！倍χ菸淞昕h北二十里，有甘泉寺，行人多謁焉?？苋R公往雷州，凡題三十字，曰：“庚申年秋九月，平仲南行，至甘泉院。僧以詩板示予，征途不暇吟詠，代記年月?！焙蠖x公謫朱崖，過寺，題云：“翠影疏疏度，波光瑟瑟凝。帝家金掌露，仙府玉壺冰。曉缽侵星汲，宵廚向月澄。豈惟蠲肺渴，灌頂助三乘?！币蚨了抡叨嗨x詠。如殿中丞范諷詩云：“平仲酌泉曾頓轡，謂之禮佛向南行。山堂下瞰炎蒸路，轉(zhuǎn)使高僧薄寵榮?！庇中滩坷芍写蘩[詩云：“二相南行至道初，記名留詠在精廬。甘泉不洗天涯恨，留與行人鑒覆車。”可謂言婉而意達(dá)矣。穆伯長為《巨盜詩》，斥故相丁謂也。予因舉于史驤思遠(yuǎn)，思遠(yuǎn)曰：“此于伯長之道有累矣?！绷詈壬唬骸疤瓢赘狄载┫嗬畹略ＹH崖州為三絕句，便不免世人訾毀。”予以為兩鈔本均作謂。詩三百皆出圣賢發(fā)憤而為，又何傷哉！后嘗語于客，會安陸令李楚老翹叟在坐上，曰：“非白公之詩也。白公卒于李貶之前?！庇枰虬础短剖贰?，會昌六年白公卒。是歲，宣宗即位。明年改元大中。又明年，李貶。蓋當(dāng)時疾李者托名為之，附于集。詩曰：“樂天嘗任蘇州日，要勒須教用禮儀。從此結(jié)成千萬恨，今朝果中白家詩?！薄白蛞剐律S雀兒，飛來直上紫藤枝。擺頭撼腦花園里，將為春光總屬伊?！薄疤飯@不解栽桃李，滿地惟聞種蒺藜。萬里崖州君自去，臨行怊悵欲冤誰?！庇栌^其詞意鄙淺。白為雜律詩譏世人，故人得以輕效之。
慈圣光獻(xiàn)皇后以元豐庚申十月二十日上仙。是夕，永裕召執(zhí)政近臣入侍圣容。其年春，上幸西池。慈圣以珠盤蹙馬鞍遺上，上自池乘以歸。慈圣好植花，多乘小輦游苑中，上常扶侍之。所居殿曰慶壽，在福寧之東。是夜，毀香合垣，為百官入聽遺告。庭中有二小亭，金書牌曰“賞蟠桃”、“賞大樁”。明年三月，將奉山陵，詔百官各進(jìn)挽詞二首。故相王珪曰：“誰知老臣淚，曾泣見珠襦。”王存時為從官，曰：“珠韉錫御恩猶在，玉輦親扶事已空?！庇枰嗬M(jìn)曰：“春風(fēng)三月暮，寂莫大樁庭?！卑俟儆性茤|朝，蓋斥慶壽也。
永叔《早朝詩》曰：“月在蒼龍闕角西。”甚美。然予按漢之四闕，南曰朱雀，北曰元武，束曰蒼龍，西曰白虎。今永叔詩意，蓋以當(dāng)前門闕狀蒼龍，故云月在西也。蓋不用漢闕耳。
南豐曾阜子山嘗宰蘄之黃梅，數(shù)十里有烏牙山甚高。而上有僧舍，堂宇宏壯，梁間見小詩，曰李太白也。“夜宿烏牙寺，舉手捫星辰。不敢高聲語，恐驚天上人。布衣李白。”但不知其字原本作是，從兩鈔本改。太白所書耶？取其牌，原本誤作脾，從兩鈔本改。歸于丞相吳正憲公。李集中無之，如安陸石巖寺詩，亦不載。
權(quán)文公多用州縣日辰之類為詩。近見人亦有為藥名詩者，如訶子、縮砂等語，不惟直致，兼是假借，大不工耳。里人史思遠(yuǎn)善詩，用藥名則析而用之，如《夜坐》句曰：“坐來夜半天河轉(zhuǎn)，挑盡寒燈心自知?！贝四唆斖x合格也。思遠(yuǎn)幼孤，從令狐先生學(xué)，詩有唐人風(fēng)格?！顿浕菪恪吩疲骸白U猿鳥看，談《易》鬼神聽?！庇帧额}朱氏園》云：“花分先后留春久，地帶東南見月多?！惫蕢坳栔煅坠?jié)判嘗贈詩曰：“古人不到處，吾子獨(dú)留心?！蔽嵊杨D隆師嘗言：顏延年《五君詠》至阮始平曰：“屢薦不入官，一麾乃出守?！摈?，去也，咸為山濤麾出。杜牧之“欲鈔本誤作首，殘鈔本作手。把一麾江上去”，即旄也，蓋誤矣。余以為麾即毛也，子美亦有“持旌兩鈔本均作旄。麾”之句。杜牧不合用一麾耳。
朱元瑜長官好為詩。予少時，聞人誦“嚼梅香襲齒，攀柳綠藏巾”。予欲纂鄉(xiāng)人詩，悵無朱詩。廖獻(xiàn)卿大夫謂予曰：“某少嘗同筆研，得其詩二百余篇，當(dāng)錄以奉寄。”獻(xiàn)卿別未幾，不幸且殘鈔本作早。卒。自予還里，屢訪諸廖，所謂朱令詩者，卒兩鈔本均無卒字。莫得之。世言七言詩肇于柏梁，而盛于建安?？贾M獨(dú)柏梁哉？《鄘風(fēng)》曰：“送我乎淇之上矣。”《王風(fēng)》曰：“知我者謂我心憂?！薄多嶏L(fēng)》曰：“還予授子之粲兮。”《齊風(fēng)》曰：“遭我乎峱之間兮。”又曰：“尚之以瓊?cè)A乎而。”《魏風(fēng)》曰：“胡取禾三百廛兮?！薄夺亠L(fēng)》曰：“二之日鑿冰沖沖，三之日納于凌陰。”《小雅》曰：“以燕樂嘉賓之心?！庇衷唬骸叭绫酥矣诘乐\?！薄洞笱拧吩唬骸熬S昔之富不如時，維今之疚不如玆。”“昔也日辟國百里，今也日蹙國百里?！薄俄灐吩唬骸皩W(xué)有緝熙于光明?！庇衷唬骸坝杵鋺投押蠡迹瑑x式刑文王之典?！庇衷唬骸白越褚允?xì)q其有，君子有谷貽孫子?！背窠虞浉柙唬骸敖裰畯恼叽??！表?xiàng)籍歌曰：“力拔山兮氣蓋世，時不利兮騅不逝?！睗h高歌曰：“大風(fēng)起兮云飛揚(yáng)。”皆兩鈔本均作此。七字之濫觴也。然則柏梁之作，亦有所祖襲矣。唐劉存乃以“交交黃鳥止于棘”七言之始，蓋合兩句以言，誤也。
予熙寧初調(diào)官，泊報慈寺。同鈔本誤作固，殘鈔本無同字。院陽翟徐秀才出其父屯田忘名所為詩。見其清苦平淡，有古人風(fēng)致。兩鈔本均無致字。不能傳鈔。其《過杜工部墳》一詩云：兩鈔本均作曰?！八c汨羅接，天心深有存。遠(yuǎn)移工部死，來伴大夫魂。流落同千古，風(fēng)騷共一源。江山不受吊，寒日下西原?！碧圃⒅昂翁幋荷詈谩倍?，用家花車斜韻，夢得亦和焉。予亦和之，寄黃云叟以書。古人用韻未盡，如原本作知，鈔本同，從殘鈔本改。白樂天“春深貧賤家，荒涼三徑草，冷落四鄰花”，又如“妻愁出賃車”之語，烏足稱哉！
張頌公美，潁昌人，舉進(jìn)士不第，嘗館于吾家義方齋。畏謹(jǐn)自律，讀書外口不及他事，然好吟詩。曰“人散秋千閑掛月，露零蝴蝶冷眠風(fēng)”，全不類其為人。嘗詠唐君臣得失之跡，與其治亂之辨，可為世鑒者，凡百篇。元豐末至京師，欲上之，會永裕不豫。囊其書歸，有志而不達(dá)。惜哉！兩鈔本均無惜哉二字。
予弟光輔鄰臣，郡以經(jīng)行應(yīng)詔。元佑丁卯賜第歸。未幾，因出墜馬，傷甚，十一日而卒，年四十八。王公亮明道挽詞曰：“足谷醫(yī)還驗(yàn)，占桑夢亦兩鈔本均作已。靈。”眾咸推服。
論文《楚詞》《招魂》、《大招》，其末盛稱洞房翠帷之飾，美顏秀領(lǐng)之列，瓊漿胾羹之烹，新歌鄭衛(wèi)之娛，日夜沉湎，與象棋兩鈔本均誤作牙。六博之樂，夫所以訾楚者深矣。其卒云：“魂兮歸來，正始昆只?！毖酝呒炔豢梢哉?，尚或以解其后耳。又曰“賞罰當(dāng)只”，“尚賢士只”，“國家為只”，“尚三王只”，皆思其來而反其政者也。
王羲之《蘭亭三日序》，世言昭明不以入《選》者，以其天朗氣清。或曰：《楚詞》秋之為氣也，天高而氣清，似非清明之時。然管弦絲竹之病，語衍而復(fù)，為逸少之累矣。
梁任昉集秦漢以來文章名之始，目曰《文章綠起》，自詩、賦、離騷至于藝，約八十五題，可謂博矣。既載相如《喻蜀》，不錄揚(yáng)雄《劇美》，原本作秦，從兩鈔本改。錄《解嘲》，而不收韓非《說難》，取劉向《列女傳》，而遺陳壽《三國志》，評至韓、柳、元結(jié)、孫樵，又作原，如《原道》、《原性》之類，又作讀，如《讀儀禮》、《讀鹖冠》之類，又作書，如《書段太尉逸事》，訟，如《訟風(fēng)伯》，訂，如《訂樂》等篇。嗚呼，文之體可謂極矣！今略疏之，續(xù)彥升之志也。
任昉以三言詩起晉夏侯湛，唐劉存以為始于“鷺于飛，醉言歸”。任以頌起漢之王褒，劉以始于周公《時邁》。任以檄起漢陳琳《檄曹操》，劉以始于張儀《檄楚》。任以碑起于漢惠帝作《四皓碑》，劉以《管子》謂無懷氏封太山刻石紀(jì)功為碑。任以銘起于始皇《登會稽山》，劉以蔡邕《銘》論黃帝有金幾之銘其始也。若此者尚十余條?；蛴懫涫旅?，或具兩鈔本均誤作其。成篇而論。雖有不同，然不害其多聞之益。此條兩鈔本均連上為一條。
《顏氏家訓(xùn)》亦足以為良。至論文章，以游、夏、孟、荀、枚乘、張衡、左思為狂，而又詆訐兩鈔本均作忤。子云，原校：楊本云而又崇尚釋氏。吾不取焉。
李善注《文選》最為該洽。然潘岳《閑居賦》曰：“周文弱枝之棗，房陵朱仲之李”，善以周文、房陵未詳。予嘗讀王子年《拾遺》曰：“北極有岐峰之陰，多棗木百尋，其枝莖皆空，其實(shí)長尺，核細(xì)而柔。百歲一實(shí)。”夫岐乃周文所居，又棗兩鈔本皆作素。枝莖皆空，核細(xì)而柔。任昉《述異志》曰：“房陵定山有朱仲李園三十八所。李尤《果賦》云三十六園朱李是也?！庇墒侵蕾x所用，蓋出此。
吳興姚鉉集唐人所為古賦、樂章、歌、詩、贊、兩鈔本皆作贊。頌、碑銘、文論、箴表、傳錄、書序，凡百卷，名《文粹》。予在開封時，長子渝游相國寺，得唐漳州刺史張登文集一冊兩鈔本皆作策。六卷，權(quán)文公為之序。其略曰：“所著詩賦之外，書啟、志記、序述、銘誄合為一百二十篇?！庇衷唬骸叭纭肚缶印?、《寄別》、《懷人》三賦與《證相》一篇，意有所激，鏘然玉振。儻有繼梁昭明之為者，斯不可遺者也。”然所得書肆鏤板，才六十六篇，蓋已亡其半。抑觀《文粹》并不編載，由是知姚亦有未見者。予續(xù)《文粹》之外登之文以至金石所傳，裒而錄之，以廣前集。今病矣，不酬其志。
唐柳冕嘗言：“文章當(dāng)以氣為主?！倍酪詾橘x者古詩之流，亦足以觀其志。如王沂公作狀元，殿試有《物混成賦》，其間曰：“得我之小者，散而為草木；得我之大者，聚而為山川?！贝擞刑臻F品物之度，后果為相。以下兩鈔本均另為一條。范文正賦《金在镕》曰：“若令區(qū)別妍媸，愿為軒鑒；儻使削平禍亂，請就干將。”人以為有出將入相之器，果為名臣。
里人傳宋景文未第時，為學(xué)于永陽僧舍連處士，因問曰：“君好讀何書？”答曰：“予最好《大誥》?！惫示拔穆识嘀?jǐn)嚴(yán)。至修《唐書》，其言艱，其思苦，蓋亦有所自歟？
宋景文公始獨(dú)撰史，歲月雖久，而書蓋將成。后文忠公兩鈔本均無公字。分撰《紀(jì)》、《志》。今與景文所撰《列傳》共行于世是也。然景文亦自撰《唐紀(jì)》與《志》。家藏其稿，世莫得見。
范蜀公既謝事家居，亦著《東齋紀(jì)事》，大意已見序說。兩鈔本均無已字、說字。
王勃《滕王閣序》，世以為精絕。曰：“落霞與孤鶩齊飛，秋水共長天一色?！庇枰詾樘瞥蹙Y文，尚襲兩鈔本均作襲尚。南朝徐庾體，故駱賓王亦有如此等句。庾子山《三月三日華林園馬射賦》，序云：“落花與芝蓋齊飛，楊柳共春旗一色?！眲t知勃文蓋出于兩鈔本出于作亦出。此。
李遘原本誤作遇，案當(dāng)作遘，兩鈔本亦誤，今改正。泰伯，臨川人，以文學(xué)名于時。晚年著《李氏常語》，大斥孟子，以為兩鈔本作謂。教諸侯叛。若孔子，猶不免莊周之論，況孟子哉？
嘉佑中，海南貢一角獸，高大如吳牛，身皆肉鱗。傍置一羊，每擊其羊，聞其聲，則方飲龁。彼蓋以麒麟進(jìn)也，神文目為異獸。然世謂兩鈔本均作有。山犀。士有賦麒麟者，以示鄭獬內(nèi)相。其詞曰：“挺一角于額上?！币惴蛑^予曰：“此正如班固書張蒼晚年口中無齒也?！北侔碴懼畺|三十里，乃唐許氏之塋域，俗謂之相公林。舊有孝昌公碑，高六七尺，闊三尺余，白石也。吾聞石白者不泐。村民輒異之，或遇水旱，則就禱焉。治平中，縣令張塾言于太守周君燮，且以為玉碑。輦而示之，非玉也，委鄉(xiāng)校之南廡。已而，有欲用者兩鈔本均無者字。方磨去十余字，會鄭獬以內(nèi)相還里卜葬，遽止之，得不盡滅其文字。后余游宦歸，見其碑悉為人磨治，惟其額有書“大唐孝昌公許君墓碑”九字，甚恨無墨本以藏。親友朱乂原本作又，從兩鈔本改。叔見予屢嘆，乃出一本以遺予，所存者序四百字、銘二百六十八字耳。文多缺落，于序?yàn)樯?。其可讀者有曰：“先王宅土秩，鈔本誤作杖，殘鈔本誤作秋，校云當(dāng)是秩字。懿親而建侯。我后得人均，兩鈔本均作功。關(guān)河而作牧。七年入朝，加授大兩鈔本均作太。中大夫，使持節(jié)冀州刺史”云云?！奥闹钡烙谥炖K，昭兩鈔本均作照。全形于白璧。抑貪競之俗，恩浹二天；屏權(quán)右之門，威如重燎?！庇衷唬骸靶汹吢睹嶂b，坐列交衢之棘。二年有詔，追遷太仆少卿?！庇衷唬骸伴L史公以儀鳳三年正月日薨于汾州之官舍，春秋六十有二?！庇衷唬骸八脤O崇藝，易州司馬、互鈔本作丑，殘鈔本同，校云一作五。回軍使，英姿外發(fā)，靈鑒內(nèi)融?！庇衷唬骸摆呉汨髦l(xiāng)關(guān)，用標(biāo)原本作摽，殘鈔本同，從鈔本改。幽隴。何止韋孟之光緒祖德，垂裕后昆；劉寬之傳芳故吏，式昭往烈。崇藝、崇述、崇烈”云云。銘曰：“炎圖括地，姜派疏天。二字鈔本誤作統(tǒng)一，殘鈔本作統(tǒng)天。融斤孕火，太岳飛煙。緝詣二字殘鈔本校云一作輯詩。帝若，業(yè)冠象賢。潁澨涵珍，箕山韞寶。儀刑邦干，經(jīng)綸天造。華陽啟國，襄城訪道。漢劍舒蓮，周珪映藻。運(yùn)移赤野，威懷楚望。八翼飛止，兩鈔本均誤作正。三刀集貺。英蕤早舉，仁風(fēng)晚兩鈔本均作曉。暢。丹水擢圖，黃星昭亮。恩狎圣齒，績參龍躍。錦旆云道，實(shí)享天爵。青蒲奏績，赤野馳英。陸剸神兩鈔本均作柙。兕，水斫奔鯨。閩區(qū)恩暴，夏口先鳴。晉俗康阜，軒轡澄清。金根按禁，訏謨鶴省。蘭锜晝嚴(yán)，鉤陳夜警。軍容甚泰，土鈔本作王。功載靖。地軸東距，天津南渡。狼望”云云。得臣按《唐書》，許紹唐初為峽州案：新舊《唐書》均作陜州。刺史，封安陸鈔本作錄，殘鈔本同，校云當(dāng)作安陸。案：新舊《唐書》均作安陸?？す?，以破蕭銑功，擢其子智仁為溫州刺史。智仁初以勛封孝昌縣公，紹卒，繼守夷陵，終涼州都督。用是考之，此碑乃智仁之墓碑也。郝處俊，安陸人也，相唐高宗，嘗為中書侍郎。既終，葬于州西南三十里。慶歷中，太守校理孫公甫之翰嘗命令狐子先為文，將镵石，立于涢津之側(cè)以表之。會溫成張氏方以修媛寵貴，之翰畏讒，終不立，議者或譏其太忌。元豐中，滕甫元發(fā)守是邦，將原校：楊有及字。罷任，又為文刊石以遺安陸令，俾建諸道左。未幾，故相清源公蔡確謫知州事，暇日有十絕云：“矯矯名臣郝甑山，忠言直節(jié)上元間。釣臺蕪沒知何處，嘆息思公俯碧灣?！笔菚r，宣仁圣烈皇后垂簾，坐是訕上，竄嶺表以卒。其滕公所刊之石今尚委于令廨之門。兩鈔本均有子先名揆四小字。
治平中，予令岳州巴陵。州有岳陽樓，樓上有石，倒刻兩鈔本均作石刻倒?！爸x仙火”三字，其序述慶歷中華容縣一日晦冥震雷，已而殿柱有此。太守滕公宗諒子京問永州何仙姑，答以雷部中神，昆弟二人，并長三尺，鐵筆書之。然予在江湖閑，人多以仙為名，又其字類世所開者。孫載積中宰吳興德清，新市鎮(zhèn)覺海寺殿宇宏壯，其碑云皆唐時所建。巨材髹漆，積久剝落，見倒書跡，曰“謝均李約收利火”十余字，去地三二尺。以紙墨拓之，與岳陽字大小一同。積中因曰：“夫伐木于山者，其火隊(duì)既眾，則各刻其名，以為別耳。凡記木，必刻于木本。營建法本在下，故倒書?！庇墒侵晒弥?。
岳陽西瀕大江，夏秋，洞庭水平，望與天際，而州步無艤舟之所，人甚病之。慶歷間，滕子京謫守是邦，嘗欲起巨堤以捍怒濤，使為弭楫之便。先名曰偃虹堤，求文于歐陽永叔，故述堤之利詳且博矣。碑刻傳于世甚多。治平末，予宰巴陵，首訪是堤?？と嗽唬骸半醇白鞫??！庇柙佣∶偈靥浦荨Ｌ茣r治今比陽縣，后原校：楊有又字。徙泌陽，今治是也。按開元間李適之嘗為唐州刺史，既去，有德政碑，乃張九皋之文。九皋蓋九齡弟。其碑先自比陽輦置今之都廳。予嘗閱之，因求諸兩鈔本皆誤作其。新舊史，皆不載。適之為是州刺史，不知何也。適之，其字也，名適之，宗室之賢者也。令狐先生既卒，門人史驤思遠(yuǎn)謁太子中允句諶信道銘其壙，又兩鈔本皆誤作文。求屯曹外郎阮逸天隱為文以表之。天隱與令狐同年。福唐林逸書，襄陽孟逸篆額，史號為三逸碑。
書畫王右軍書多不講偏旁，此退之所謂“羲之俗書趁姿媚”者也。
武功蘇泌兩鈔本均誤作秘。案歐陽修《蘇子美墓銘》作泌。進(jìn)之，子美子也。任湖北運(yùn)判，按行至鄂。予時守郡。蘇出其曾王父國老所收杜牧之《村舍門扉》之墨跡，隱然突起，良可怪也。其所書曰：“暮春，因游明月峽，故留題。前霅糾史杜牧。從前聞?wù)f真仙景，今日追游始有因。滿眼山川流水在，古來靈跡必通神?！眹菊`作曰，從兩鈔本改。老云：杜罷牧吳興，游長興之明月峽，留字于村居門扉，至今二百年。予壬子歲宰烏程，聞此說，托陳驤往彼得之。字體遒媚，隱出木間，真希世之墨寶也。予按《唐史》，牧之兩鈔本均無無牧之二字。未嘗為湖州督郵，藩鎮(zhèn)拔原本作板，鈔本作技，從殘鈔本改。授之官。予奉使閩部，建安北郊一吉祥寺前有軒，東楹之柱，慶歷閑蔡君謨題之，其字隱然而起。因思段成式說文身事，有得髑髏涅文墨入骨者，豈松煤所漬能然乎？
郭忠恕僑寓安陸，郡守求其畫莫能得，因以縑屬所館之寺僧，時俟其飲酣，請之。乃令濃為墨汁，悉以潑漬其上，亟攜就澗水滌之，徐以筆隨其濃淡為山水之形勢。此與《封氏聞見》所說江南吳生畫同，但彼尤怪耳。
辨誤《論語》“子路從夫子，而后，遇荷篠丈人，止子路宿，殺雞為黍而食之。見其二子焉?！贝艘痪洚?dāng)在“至則行矣”之下，簡編差誤而然也。蓋子路既不見其丈人，因告二子以不仕無義云云也。不然豈無人而與言哉！
《孟子》最為全書。然“滕文公問為國”此篇疑有簡策之誤，蓋與“畢戰(zhàn)問井地”參雜而然也。若“夏后氏五十而貢，商人七十而助，周人百畝而徹”，當(dāng)與“國中兩鈔本均誤作中國。什一使自賦”為相比。若《詩》云：“雨我公田”至“雖周亦助也”，當(dāng)與“方里而井”至“所以別野人也”為相比。若“鄉(xiāng)田同井”至“百姓親睦”，當(dāng)與“設(shè)為庠序”至“小民親于下”為相比。若“世祿滕固行之矣”，當(dāng)與“卿以下必有圭田”為相比。而其間察其文義，頗有脫略。使三代之法不得全見于后世，良可惜哉！此條兩鈔本均連上條為一條。
“陳相見孟子道許行之言”云云，“從許子之道，則市價不二”，從字上蓋脫一曰字，讀者可考而知也。匡章謂陳仲子為廉士，孟子曰：“充仲子之操蚓而后可?！庇衷唬骸胺蝌旧鲜抽氯?，下飲黃泉?！崩^之曰：“仲子所居之室，伯夷之所筑歟？”予以為兩鈔本均作謂。黃泉字下當(dāng)有脫句。子弟讀焉，當(dāng)詳考之。
《荀子．仲尼篇》曰：“可立而待也，可炊而傹也?！睏钍献⒃疲骸按杜c吹同，傹兩鈔本均誤作憤。當(dāng)作僵?？梢詺獯抵畡t僵?！庇枰詾榉且?。傹與竟同，炊乃爨也。以為兩鈔本均作謂。危辱之事，可立而待也。炊爨而盡，猶之所謂一餉間耳。
予守官洛中，伊闕陽三字兩鈔本均作聞伊陽。熊耳山在洛河南去數(shù)十里，不知《禹貢》何以謂“導(dǎo)鈔本衍伊字，殘鈔本闕空一格。洛自熊耳?！本龑?shí)曰：“昔有兄子，主簿虢州盧氏縣。邑中自有熊耳山，正洛水所出也。”予因考《水經(jīng)》云：“洛水出京兆上洛縣驤案武英殿本《水經(jīng)注》作驤。舉山東北，過盧氏縣南?！贬B善長注云：“路出冢原本誤作家，從兩鈔本改。嶺山東北，經(jīng)獲興川，又東經(jīng)熊耳山北?！队碡暋匪^導(dǎo)洛自熊耳?！恫┪镏尽吩宦宄鲂芏?，蓋開導(dǎo)其滯者是也。按此，即洛亦非正出于熊耳，蓋禹始導(dǎo)于此爾。”予按，伊陽之熊耳，乃山同名者。更始敗赤眉，積甲與熊耳齊者，即此山也，在洛矣?！堵毞绞稀贰罢显磺G州。其川江漢，其浸潁湛?！编嵤显疲骸皾}出陽城，宜屬豫州，在此非也。杜子春云：湛或?yàn)榛础！钡贸及矗横B善長《汝水注》云：“湛水出犨縣北，歷魚鹵兩鈔本亦作鹵，案武英殿本《水經(jīng)注》作齒。山下，為湛浦?！洞呵铩废骞辏瑫x伐楚，敗績，遂侵方城之外。今湛水之北有長阪，即湛水以名也。”《周禮》：荊州，其浸潁湛，鄭元未聞。蓋偶有不照也。今考地則不乖其土，言水則有符經(jīng)文矣。
“汝水又東南經(jīng)定陵縣，水右則澭水，左則溝水出矣。自定陵縣北通潁水于襄城縣鎮(zhèn)，潁盛則南播，汝泆則北注?！钡贸家詾榫胖葜G，乃今襄陽也。方城，蓋其北境矣。二水之泛溢，其浸則在荊。猶之江出于岷山，漢源于嶓冢，其川盛于楚也。
吳松江有洞庭山。韋蘇州詩、皮陸唱和所言洞庭，及近時子美詩曰“笠澤魚肥人膾玉，洞庭橘熟客分金”，皆在吳江二字鈔本作吳縣地三字。矣。今岳州之南所謂洞庭者，即酈善長注《水經(jīng)》云：“洞庭之陂乃湘水，非江水?！鄙w斥此湖耳。比見岳州集古今題詠刻石，龕于岳陽樓。如蘇州、皮陸、子美之屬，皆在焉。乃知地志不可不考也。
竟陵荊渚間繚殘鈔本作繞。漢江筑堤，以障泛水。彼人謂堤曰提，說者以為自高氏據(jù)其地，俗避其姓所諱，故不曰堤爾。予嘗疑其不然。比見李肇《國史補(bǔ)》乃云：“今襄陽人呼堤為提，關(guān)中人呼稻為討，皆訛謬所習(xí)也?！庇墒侵M姓之說為妄矣。
今郢州地名石城，乃晉石城戍也。予按，宋武帝孝建元年分荊州之江夏、竟陵、武陵、天門，湘州之巴陵，江州之武昌，豫州之酉兩鈔本皆作西。陽七郡立郢州，治江夏。《南史》孝建以來稱郢州者，即江夏也。今秦鳳憲校理張舜民蕓叟，先謫監(jiān)郴州鹽稅，過鄂，書與通判吳子勉廳壁詩云：“但見石城多草木?！笔|叟，邠人，博學(xué)有文，蓋邠去鄂秦楚之異，遂以鄂為全郢矣。其詩并錄于此，曰：“汀洲露白葉番黃，獨(dú)上南樓寫興長。但見石城多草木，足知江夏有興亡。朱弦只解悲流水，黃鶴猶能返故鄉(xiāng)。莫道楚魂招不得，試將蕪累過三湘?！本熤^人神識不穎者，呼曰干。予因詢一書生厥義云何。曰：“干，陽數(shù)九。九者，不滿足耳?！焙笥枰姟稉P(yáng)子方言》稱：“齊人謂賊曰虔?！币蛑赡蓑！秱鳌吩唬骸膀瘎⑽疫叡伞！鄙w賊殺之義也。然則世俗俚語多有所本，但不能究繹兩鈔本均作譯。耳。
《呂氏春秋》曰：白圭兩鈔本均多曰字。新與惠子相見，惠子說之以疆。惠子出，白圭告人曰：“有新娶婦者，孺子操蕉火而鉅。新婦曰‘蕉火太鉅?！窕葑佑鑫疑行?，其說我太甚者?！被葑勇勚唬骸昂问卤任矣谛聥D乎？”按，今之尊者斥卑者之婦曰新婦，卑對尊稱其妻，及婦人凡自稱者則亦然，則世人之語豈無所稽哉？而不學(xué)者輒易之曰媳婦，又曰室婦，不知何也！
凡言木之巨細(xì)者，始曰拱把，大曰圍，引而增之曰合抱。蓋拱把之間才數(shù)寸耳，圍則尺也，合抱則五尺也。《莊子》曰：“櫟社木，其大蔽牛，挈之百圍?！笔柙疲骸耙岳K束之，圍，粗百尺是也?！苯袢艘詢墒种负隙h(huán)之，適周一尺。杜子美《武侯廟柏》詩云：“霜皮溜雨四十圍，黛色參天二千尺。”是大四丈。沈存中內(nèi)翰云：“四十圍乃是徑七尺，無乃太細(xì)長也。”然沈精于算數(shù)者，不知何法以準(zhǔn)之。若徑七尺，則圍當(dāng)二丈一尺?！秱鳌吩唬骸翱鬃由泶笫畤?。”夫以其大也，故記之。如沈之言，才今之三尺七寸有畸耳，何足以為異耶？周之尺，當(dāng)今之七寸五分。
陜州靈寶縣之西，有澗曰淇溜。自東南直注西北，入于河。平時可涉，遇漲湍暴下，兩鈔本均無下字。不可以舟。予預(yù)修本州役書，淇溜澗水手四，鈔本水手四作水注西。然不知其名之因也。比見《水經(jīng)》云：“按上名，有鴻臚圍池，是水津渠沿注，故謂斯川為鴻臚澗?！庇谑侵苛镎Z之訛也。
白兆山最安陸之勝處?？の魅镱H多靈跡，中有楷師嵓，世傳楷師疏《維摩經(jīng)》，有白氣之異，山因得名。故賦詠之士未嘗不為言。若令狐子先《請善先長老住白兆寺書》曰：“高宗朝，神楷師作《維摩疏》于嵓下，感白氣之兆，上屬于天，因而得名。”亦習(xí)傳聞，失之討論也?！吨軙谝韨鳌罚骸敖ǖ露辏鰹榘仓菘偣?。屬大旱，涢水絕流。舊俗，亢陽禱白兆山祈雨，翼遣主簿祭之。即日注雨。”用是知白兆之名舊矣。
安州應(yīng)城縣有五茄山?！跺居钣洝放c《圖經(jīng)》并作茄字，俗作加字。竊疑之，訪居人。其山起于平地，袤可二里，高可數(shù)仞，無峰巒特地之勢。原本作特起之子，從兩鈔本改?；矢ψ庸讨^予曰：“五當(dāng)作伍。伍蓋楚之著姓，此山蓋伍氏所居，當(dāng)作伍家山?！苯褚嘤形迓洌寮揖勐湟病Ｐ⒉龞|北有大伍山、小伍山?！跺居钣洝芬詾閮缮降诌h(yuǎn)望，若行伍然，恐亦俗傳也。
予使閩，原本作三，從兩鈔本改。自江西之建昌，遂抵昭武，乃隸閩部。其所謂飛猿嶺者，昭武之西北境也。過是嶺即至于峭石鋪。嘗按謝靈運(yùn)詩云：兩鈔本皆作曰。“朝發(fā)悲猿嶠，暮宿落消石?！敝^其山高，原本作入，從兩鈔本改。石落而消也。今為飛猿、峭石，蓋歲久俗傳之訛耳。
世多言唐以張萬歲久任牧馬之政，故圉人輩辨馬之老小，不曰歲，而以齒目之，蓋避萬歲名也。夫豈然哉！按《周禮．馬質(zhì)》云：兩鈔本皆誤作之。“書其齒毛，與其價?！庇帧肚Y》曰：“齒路馬者有誅?！眱赦n本路均誤作輅，案《曲禮》齒路馬有誅，無者字?！豆攘骸吩唬骸皶x獻(xiàn)公以屈產(chǎn)之乘，假道于虞。荀息牽馬曰：齒加長矣?！薄稇?zhàn)國策》曰：“夫驥之齒至矣?！庇墒侵怨叛择R歲必以齒，非自唐有所諱也。
《禹貢》曰：“熊耳外方桐柏，至于陪尾。”孔安國云：兩鈔本皆衍亭字。“淮出桐柏，經(jīng)陪尾?！卑喙獭兜乩镏尽芬嗑叽?。而顏師古乃曰：“陪尾在安陸東北?！苯癜窗碴懣な逯?，俗號為橫山者，陪尾也。自在郡西北一舍之外，班固之言東北，誤也。
杜子美《李潮八分歌》曰：“苦縣光和尚骨立，筆法瘦硬方通神。”按《神仙傳》：老子，苦縣瀨鄉(xiāng)人。又讀《漢書》稱威帝夢見老子，命中常侍左悺于瀨鄉(xiāng)致祭，詔陳相邊韶立祠兼刻石，即蔡邕書也。今考威帝紀(jì)年乃建和，光和蓋靈帝時年號，豈杜詩乃后人傳寫之誤耶？或者以為，兩鈔本均作謂。今亳有太清殘缺碑，猶有“光和”二字，又不知太清之名始于何代。兼譙去苦縣尚兩舍，即非邊韶所刻石也。
子美《同谷七歌》曰：“黃精無苗山雪盛，短衣數(shù)挽不掩脛?！被蜮n本衍曰字，殘鈔本空闕一格。以黃精當(dāng)作黃獨(dú)。遂援本草芋兩鈔本皆作蕷?？赦n本均迭注字。釋以為證。兩鈔本均作正。此皆惑于多聞好奇之過也。《藥錄》云：“黃精止饑?！倍乓愿F冬采此，無所獲，必遷就黃獨(dú)耶？又以山雪為春雪，此尤為乖謬。杜自十月發(fā)秦州，十一月至同谷，十二月一日離同谷入蜀。詩中歷歷可考，蓋未嘗涉春也。
世言子美卒于衡之耒陽，故《寰宇記》亦載其墳在縣北二里，不知何緣得此。唐《新書》稱耒陽令遺白酒牛肉，二字鈔本作黃牛。一夕而死。予觀子美僑寄巴峽三歲。大歷三年二月始下峽，流寓荊南，徙泊公安。久之，方次岳陽，即四年冬末原本誤作未，從兩鈔本改。也。既過洞庭入長沙，乃五年之春四月。遇臧玠之亂，倉皇往衡陽，至耒陽，舟中伏枕，又畏瘴，復(fù)沿湘而下，故有回棹之作。末原本誤作未，從兩鈔本改。云：“舟師煩爾送，朱夏及原本誤作汲，從兩鈔本改。寒泉?！痹菊`作是，從兩鈔本改。又登舟，將適漢陽，云：“春色棄汝去，秋帆催客歸?！鄙w回棹在夏末，原本誤作未，鈔本同，從殘鈔本改。此篇已入秋矣。繼之以《暮秋將歸秦留別湖南幕府親友》云：“北歸沖雨雪，誰憫弊貂裘?！眲t子美北還之跡見此三篇，安得卒于耒陽耶？要其卒，當(dāng)在潭岳之間，秋冬之際。按元微之《子美墓志》稱：“子美孫嗣業(yè)，啟子美柩，襄袝事于偃師，途次于荊。拜余為志，辭不能絕?！逼湎禋堚n本作意。略曰：“嚴(yán)武狀為工部員外郎、參謀軍事，旋又棄去。扁舟下荊楚，竟以寓卒，旅殯岳陽?！苯鼤r故丞相呂公為《杜詩年譜》，云：“大歷五年辛亥，是年還襄漢，卒于岳陽?！币郧霸娂拔⒅究贾?，為不妄。但言是年夏，非也。
退之有《讀皇甫湜公安園池詩書其后》。此篇常病難讀，蓋多脫漏。予親家季勉之收永叔、王原叔、宋子京三公所傳韓文，最為全本，悉多是正。于是知此篇乃脫八字，如原本作自，從兩鈔本改?！皽浺怖Ч?，不自閑”，蓋“閑”字兩鈔本均無字字。下脫“其閑”二字；又“掎摭糞壤”下脫一“間”字。“間”字又下脫“糞壤多”兩鈔本均誤作尺。三字。其后“豈有臧”字下脫“不臧”二字。讀之者可以考焉。至于他詩亦多是正，此不悉也。
明義“可以死可以無死。死傷勇?！比酥谒酪?，何以知可不可哉！蓋古人之視義以為去就耳。予嘗曰：死生之際，惟義所在，則義所以對死者也。程伯淳聞而謂予曰：“義無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