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之八 瑞雪
作者：解鑒汾州天申殷生，自言不畏鬼狐。人問之，答曰：“邪不侵正。內(nèi)省不疚，何畏鬼狐也？”每當夏月月下，攜酒赴迥野山坡，曰：“如有鬼狐，不妨自來對飲。”總無影響。聞某山下叢葬處多鬼，時惑人，戴月而往。既至，見一青磷跳躍，逐之不及，還則磷復隨之。生置之度外，一墳前有石桌，假之自飲。旋見青磷躍面前，曰：“汝亦欲飲乎？”以杯酒遙注之，磷頓息。視之，乃一天靈蓋。旁有深坑，置諸坑，蹴土埋之。既而來一少年，長揖伸謝。生問之，曰：“吾即君所埋天靈蓋之鬼也。吾日受風吹日哂，魂不得安。君置諸坑而埋之，可謂澤及枯骨矣。”生請與同飲，鬼亦不辭。飲數(shù)杯，鬼曰：“無以報高厚，小妹劉瑞雪，欲令充媵妾，愿君納之?！鄙唬骸肮砜山缓?？”鬼曰：“可。小妹非能害人者?！鄙?，鬼起而去。既而同一麗人來，月下視之，艷美異常。鬼曰：“夜深勿飲，可與小妹同歸也?！鄙鷱闹Ｖ良?，與瑞雪宿別室。明日語妻槐氏。槐良善，見瑞大喜，令生諱其為鬼。瑞事槐如姑，槐甚善之。
一日生酒后自邑歸，晚經(jīng)某山，山固多狐。生曰：“聞此多狐，吾何未嘗一遇也？”言已，有二狐當?shù)?，口吐人言，曰：“聞君不畏吾等，今令君知吾等利害矣。”生善定身術(shù)，心恐不能制狐，不得已試之，二狐不能動。大喜，審視二狐，一牝一牡，遂撫其牝者曰：“既能吐人言，必能化人身。吾愿以汝為妻也?！逼浜⒀栽唬骸拔岣竵硪?，請少遠。吾身必屬郎君也?！睍r寶鏡東升，果見對面來一老人，曰：“小兒女觸犯尊顏，敬祈寬恕?！鄙夥ㄐg(shù)，狐與老人俱杳。莊有巨室第，時見怪異，家人悉驚恐，欲賤貨之，無售主。瑞雪言與生曰：“渠宅中有窖藏數(shù)千金，可急市之。”生從之，果如女言。而宅中房舍甚多，生徙居，曠其大半。閑院中似有人居，而不見其人，以無他怪異，亦習而安之。瑞謂生曰：“君前于某山下所戲之狐，知其情實乎？”生曰：“不知?！比鹪唬骸敖^代美人也?！鄙唬骸扒浜我灾?？”曰：“自未市此宅前，渠舉家已居此宅閑院。吾家于院舍設(shè)菩薩位，嗣女于每月初一、十五辰巳時，盛服拜菩薩?！鄙唬骸拔岷我缘枚们?？”瑞曰：“君于神室門外，預設(shè)隱身物，屆期絕早隱身物內(nèi)以視之?！鄙鷱闹?。果見一二八女郎，艷裝而來。自隙細審，態(tài)姿之麗，如芙蕖之映朝日。至，推門而入。禮畢，出，指生隱身物曰：“誰設(shè)是物于此？倘有賊人匿其中，恐為人所不及料?！毖砸讯?。多時，生始出而歸。見瑞曰：“愛煞吾也，得親肌膚，死無憾！”瑞曰：“妾為君謀致之?！?br>狐女名三姐，夜與姊同寢。三更時，瑞呼其名曰：“胡三姐，既言以身屬殷生，何竟忘之？”既而復言之。狐姊曰：“阿妹睡熟乎？”曰：“未也。”曰：“既未睡熟，必聞鬼言。似此終身大事，奈何言焉而不踐也？吾為妹稟父母?！痹狡呷眨鹬^生曰：“諧矣，老狐將邀君就婚于彼?！鄙瓷钚?。次日果有小紀綱來請，生易服從之去。剛進閑院門，一老人整衣趨迓，視之，即某山下所見之老人。入室坐定，老人曰：“小女既蒙見愛，宜令奉事，祈君媵之?！鄙鹬x。老人又曰：“此院亦系君宅，就此合巹可否？”生可之。移時，一媼同三姐出。老人曰：“此山荊也?！鄙Y之。三姐傍媼隅坐，同席飲宴。宴罷，踆烏已墜，令婢執(zhí)燭導生男女入別室。生視女目不轉(zhuǎn)睛，女曰：“君隱身物中時，尚未看足耶？勿謂譎謀足以欺人。”嗣女每早過生院朝槐氏，槐與女母往來如至戚焉。
年余，生疾病。巫醫(yī)曰：“病勢至此，非仙丹不為功?！本戕o而去。瑞謂三姐曰：“純陽大仙之弟子柳仙，現(xiàn)在某山洞中煉丹。子盍求之，以拯良人?！比阍唬骸扒笾夭坏?。”曰：“求之不得則盜之?！比銚u首曰：“大仙之仙劍，時掛洞中?！比鹪唬骸凹从邢蓜Γ幢阏鏆⒆?。豈可畏之，坐視夫死？”三姐不能推，曰：“盜之須遲時日，恐良人病篤不能待?！比饐柶?，三姐曰：“請限五日?！比鹪唬骸拔迦辗蛉羲?，吾敢任其咎?！比隳巳ァＨ鹬怂辣赜泄硪蹃砭?，因日于冥路伺察之。一日見一皂帽鬼役匆匆而來，瑞托鬼妓媚誘之曰：“班頭何往？”役見瑞極美，遂曰：“吾執(zhí)票拘人耳。”瑞曰：“有舍親病危，吾視票中有其名否。若有之，當使厚備差禮?！币巯玻云笔谌?。瑞視之，果有殷生名，而偽曰無之。乘役他顧，將殷名克去，折迭交役，役自去。瑞歸語于生。五日，三姐果至，手執(zhí)仙丹三粒，自吞其一，將欲有言，忽見一神入拘之，三姐拋丹于地而杳。瑞急拾丹曰：“可速服。三姐必來索取?！蹦伺c生分服之。未幾，三姐果回，神情恍恐，曰：“丹何在？”瑞以分服告。三姐曰：“汝二人害我矣?！鄙鷪?zhí)玉魚一對，三姐奪執(zhí)其一。生方欲問之，三姐急言曰：“妾已有身，后見佩此魚者，即君之子也?！毖砸?，即不見。生服丹后，病立愈，甚德三姐，知三姐必為柳仙拘囚不得歸。瑞得仙丹，已成鬼仙。
十五年后，生有舅氏官西安屬邑，病，生往探之。既至，舅病已愈。適逢縣試，舅命生同理考事。有幼童懷系玉魚，生細視之，與家藏無少異，大驚。見童卷面書殷禮，知為三姐所生，而不便相認。因細詢其居處門閥，幸違縣署不遠。明日親詣之，向戶推敲，內(nèi)出一媼，視之，胡三姐之母也。后媼入，幼童在室讀，媼謂之曰：“汝父來矣?！睍r生乏嗣，喜出望外。問三姐，媼曰：“為丹故，囚山洞甚苦，日望救拯?！鄙唬骸百苟Y試畢，同歸后議之。”生歸署，閱禮文，頗明通，遂言其事于舅氏，取為案元，得入泮。將議歸，禮欲見母而后行。媼曰：“勢不能也?！倍Y泣曰：“即知母之棲遲，亦可少寄怨慕也?！眿嫴坏靡?，導禮之一山，指立崖曰：“崖半之洞口，即汝母居處也?！倍Y視之，上下皆不及，遂大哭曰：“既不能盡子職，又不能濟母難，母何需有是子，子何能無忝于母？”哭多時，無動靜。媼勸禮歸，禮踴曰：“果無救母之術(shù)耶？果無救母之人耶？若然，吾必于天齊廟玉皇宮控純陽，問渠竊丹救夫，應得何罪？”言已，見一少婦立洞口，知為生母，望空稽首。拜畢，其少婦曰：“勿妄言。子歸，懇求爾劉氏母，自能救吾?！毖砸鸭床灰?。禮一喜一悲，歸稟父。生請媼同歸汾陽，媼曰：“吾女以君之子寄托，任大責重，曩恐不能勝。今禮既成人，君父子又團聚，負擔既弛，請從此別?！鄙糁鴭嬕谚谩?br>生父子歸，槐大喜。禮見瑞雪，長跪不起。瑞拽起之，曰：“子之意，吾已洞悉。柳仙之怒，不在丹，在汝母盜丹時偽為其師，故藏怒莫釋。哀之必不垂憐，惟敬求其師可耳。但純陽去來無常，俟來時，吾指示之?！币蝗?，瑞曰：“純陽來矣。某山有純陽庵，汝速往，俟庵門外，見有跛道背負寶劍入庵者，急尾之，杜門稽首，自道所求，大仙如有所言，悉應之，萬勿存畏難茍安之心?！倍Y急往，果見跛道入庵。禮入，稽首自道如瑞言。道人曰：“汝誤矣。吾惟知化食充饑，無他能。”禮稽首而泣，不一語。道人曰：“如汝言，求吾釋放者，實一狐耳，于汝何與？”禮曰：“狐實吾母?！钡廊嗽唬骸叭昴脯F(xiàn)病洞中，大勢已危，吾即釋之，未必能歸。其病非人中指血合藥不能愈。汝能忍痛割指出血以濟之乎？”禮曰：“能?！钡廊顺鼍票?，解負劍，令禮閉目伸手。禮如命。道人曰：“吾將割，子勿懼?！倍Y諾之。多時道人不割，疑之，睜目而視，道人已不知去向，含泣歸。至家，見一麗人同家人話堂中。問之，父曰：“此即汝之生母?！蹦缸酉嘁?，悲喜交集。三姐曰：“吾雖歸，不久家居，三、五日即去。蓋吾自服仙丹后，不食亦不饑，更兼洞居十七年，得專修練，已得仙術(shù)，亦不幸中之幸?！倍Y聞之，大哭曰：“甫見母面，旋即生離，兒何以為情？”三姐曰：“為子留三月，可也。”禮以期月為請，三姐曰：“亦可?！比灾寥孪扇?。
嗣槐氏卒，一切家務悉瑞經(jīng)理，令禮兼應居邑試，復入泮。生享稀壽，死時口吐紅丸。瑞以之授媳全氏，曰：“此汝翁昔年所服之仙丹，務好收之，百病皆治?！比饐⒁莆裟曜约褐c生與槐氏合葬，畢，去不復來。后禮得時疾，百藥罔效，將就木，全氏忽憶姑言，將翁所吐紅丸與禮服之，果立愈。
虛白道人曰：畏鬼狐，畏其不正，則心必不正；不畏鬼狐，不畏其邪，則心必不邪。即不畏鬼狐一節(jié)觀之，其人品之端可知也，其存心之正可知也。夫如是，不惟不畏鬼狐，鬼狐且畏之。畏之則敬之，故不聞正人君子死于狐、祟于鬼也。
與《雷峰塔傳奇》仿佛，而此尤純正。上元李瑜謹注
一日生酒后自邑歸，晚經(jīng)某山，山固多狐。生曰：“聞此多狐，吾何未嘗一遇也？”言已，有二狐當?shù)?，口吐人言，曰：“聞君不畏吾等，今令君知吾等利害矣。”生善定身術(shù)，心恐不能制狐，不得已試之，二狐不能動。大喜，審視二狐，一牝一牡，遂撫其牝者曰：“既能吐人言，必能化人身。吾愿以汝為妻也?！逼浜⒀栽唬骸拔岣竵硪?，請少遠。吾身必屬郎君也?！睍r寶鏡東升，果見對面來一老人，曰：“小兒女觸犯尊顏，敬祈寬恕?！鄙夥ㄐg(shù)，狐與老人俱杳。莊有巨室第，時見怪異，家人悉驚恐，欲賤貨之，無售主。瑞雪言與生曰：“渠宅中有窖藏數(shù)千金，可急市之。”生從之，果如女言。而宅中房舍甚多，生徙居，曠其大半。閑院中似有人居，而不見其人，以無他怪異，亦習而安之。瑞謂生曰：“君前于某山下所戲之狐，知其情實乎？”生曰：“不知?！比鹪唬骸敖^代美人也?！鄙唬骸扒浜我灾?？”曰：“自未市此宅前，渠舉家已居此宅閑院。吾家于院舍設(shè)菩薩位，嗣女于每月初一、十五辰巳時，盛服拜菩薩?！鄙唬骸拔岷我缘枚们?？”瑞曰：“君于神室門外，預設(shè)隱身物，屆期絕早隱身物內(nèi)以視之?！鄙鷱闹?。果見一二八女郎，艷裝而來。自隙細審，態(tài)姿之麗，如芙蕖之映朝日。至，推門而入。禮畢，出，指生隱身物曰：“誰設(shè)是物于此？倘有賊人匿其中，恐為人所不及料?！毖砸讯?。多時，生始出而歸。見瑞曰：“愛煞吾也，得親肌膚，死無憾！”瑞曰：“妾為君謀致之?！?br>狐女名三姐，夜與姊同寢。三更時，瑞呼其名曰：“胡三姐，既言以身屬殷生，何竟忘之？”既而復言之。狐姊曰：“阿妹睡熟乎？”曰：“未也。”曰：“既未睡熟，必聞鬼言。似此終身大事，奈何言焉而不踐也？吾為妹稟父母?！痹狡呷眨鹬^生曰：“諧矣，老狐將邀君就婚于彼?！鄙瓷钚?。次日果有小紀綱來請，生易服從之去。剛進閑院門，一老人整衣趨迓，視之，即某山下所見之老人。入室坐定，老人曰：“小女既蒙見愛，宜令奉事，祈君媵之?！鄙鹬x。老人又曰：“此院亦系君宅，就此合巹可否？”生可之。移時，一媼同三姐出。老人曰：“此山荊也?！鄙Y之。三姐傍媼隅坐，同席飲宴。宴罷，踆烏已墜，令婢執(zhí)燭導生男女入別室。生視女目不轉(zhuǎn)睛，女曰：“君隱身物中時，尚未看足耶？勿謂譎謀足以欺人。”嗣女每早過生院朝槐氏，槐與女母往來如至戚焉。
年余，生疾病。巫醫(yī)曰：“病勢至此，非仙丹不為功?！本戕o而去。瑞謂三姐曰：“純陽大仙之弟子柳仙，現(xiàn)在某山洞中煉丹。子盍求之，以拯良人?！比阍唬骸扒笾夭坏?。”曰：“求之不得則盜之?！比銚u首曰：“大仙之仙劍，時掛洞中?！比鹪唬骸凹从邢蓜Γ幢阏鏆⒆?。豈可畏之，坐視夫死？”三姐不能推，曰：“盜之須遲時日，恐良人病篤不能待?！比饐柶?，三姐曰：“請限五日?！比鹪唬骸拔迦辗蛉羲?，吾敢任其咎?！比隳巳ァＨ鹬怂辣赜泄硪蹃砭?，因日于冥路伺察之。一日見一皂帽鬼役匆匆而來，瑞托鬼妓媚誘之曰：“班頭何往？”役見瑞極美，遂曰：“吾執(zhí)票拘人耳。”瑞曰：“有舍親病危，吾視票中有其名否。若有之，當使厚備差禮?！币巯玻云笔谌?。瑞視之，果有殷生名，而偽曰無之。乘役他顧，將殷名克去，折迭交役，役自去。瑞歸語于生。五日，三姐果至，手執(zhí)仙丹三粒，自吞其一，將欲有言，忽見一神入拘之，三姐拋丹于地而杳。瑞急拾丹曰：“可速服。三姐必來索取?！蹦伺c生分服之。未幾，三姐果回，神情恍恐，曰：“丹何在？”瑞以分服告。三姐曰：“汝二人害我矣?！鄙鷪?zhí)玉魚一對，三姐奪執(zhí)其一。生方欲問之，三姐急言曰：“妾已有身，后見佩此魚者，即君之子也?！毖砸?，即不見。生服丹后，病立愈，甚德三姐，知三姐必為柳仙拘囚不得歸。瑞得仙丹，已成鬼仙。
十五年后，生有舅氏官西安屬邑，病，生往探之。既至，舅病已愈。適逢縣試，舅命生同理考事。有幼童懷系玉魚，生細視之，與家藏無少異，大驚。見童卷面書殷禮，知為三姐所生，而不便相認。因細詢其居處門閥，幸違縣署不遠。明日親詣之，向戶推敲，內(nèi)出一媼，視之，胡三姐之母也。后媼入，幼童在室讀，媼謂之曰：“汝父來矣?！睍r生乏嗣，喜出望外。問三姐，媼曰：“為丹故，囚山洞甚苦，日望救拯?！鄙唬骸百苟Y試畢，同歸后議之。”生歸署，閱禮文，頗明通，遂言其事于舅氏，取為案元，得入泮。將議歸，禮欲見母而后行。媼曰：“勢不能也?！倍Y泣曰：“即知母之棲遲，亦可少寄怨慕也?！眿嫴坏靡?，導禮之一山，指立崖曰：“崖半之洞口，即汝母居處也?！倍Y視之，上下皆不及，遂大哭曰：“既不能盡子職，又不能濟母難，母何需有是子，子何能無忝于母？”哭多時，無動靜。媼勸禮歸，禮踴曰：“果無救母之術(shù)耶？果無救母之人耶？若然，吾必于天齊廟玉皇宮控純陽，問渠竊丹救夫，應得何罪？”言已，見一少婦立洞口，知為生母，望空稽首。拜畢，其少婦曰：“勿妄言。子歸，懇求爾劉氏母，自能救吾?！毖砸鸭床灰?。禮一喜一悲，歸稟父。生請媼同歸汾陽，媼曰：“吾女以君之子寄托，任大責重，曩恐不能勝。今禮既成人，君父子又團聚，負擔既弛，請從此別?！鄙糁鴭嬕谚谩?br>生父子歸，槐大喜。禮見瑞雪，長跪不起。瑞拽起之，曰：“子之意，吾已洞悉。柳仙之怒，不在丹，在汝母盜丹時偽為其師，故藏怒莫釋。哀之必不垂憐，惟敬求其師可耳。但純陽去來無常，俟來時，吾指示之?！币蝗?，瑞曰：“純陽來矣。某山有純陽庵，汝速往，俟庵門外，見有跛道背負寶劍入庵者，急尾之，杜門稽首，自道所求，大仙如有所言，悉應之，萬勿存畏難茍安之心?！倍Y急往，果見跛道入庵。禮入，稽首自道如瑞言。道人曰：“汝誤矣。吾惟知化食充饑，無他能。”禮稽首而泣，不一語。道人曰：“如汝言，求吾釋放者，實一狐耳，于汝何與？”禮曰：“狐實吾母?！钡廊嗽唬骸叭昴脯F(xiàn)病洞中，大勢已危，吾即釋之，未必能歸。其病非人中指血合藥不能愈。汝能忍痛割指出血以濟之乎？”禮曰：“能?！钡廊顺鼍票?，解負劍，令禮閉目伸手。禮如命。道人曰：“吾將割，子勿懼?！倍Y諾之。多時道人不割，疑之，睜目而視，道人已不知去向，含泣歸。至家，見一麗人同家人話堂中。問之，父曰：“此即汝之生母?！蹦缸酉嘁?，悲喜交集。三姐曰：“吾雖歸，不久家居，三、五日即去。蓋吾自服仙丹后，不食亦不饑，更兼洞居十七年，得專修練，已得仙術(shù)，亦不幸中之幸?！倍Y聞之，大哭曰：“甫見母面，旋即生離，兒何以為情？”三姐曰：“為子留三月，可也。”禮以期月為請，三姐曰：“亦可?！比灾寥孪扇?。
嗣槐氏卒，一切家務悉瑞經(jīng)理，令禮兼應居邑試，復入泮。生享稀壽，死時口吐紅丸。瑞以之授媳全氏，曰：“此汝翁昔年所服之仙丹，務好收之，百病皆治?！比饐⒁莆裟曜约褐c生與槐氏合葬，畢，去不復來。后禮得時疾，百藥罔效，將就木，全氏忽憶姑言，將翁所吐紅丸與禮服之，果立愈。
虛白道人曰：畏鬼狐，畏其不正，則心必不正；不畏鬼狐，不畏其邪，則心必不邪。即不畏鬼狐一節(jié)觀之，其人品之端可知也，其存心之正可知也。夫如是，不惟不畏鬼狐，鬼狐且畏之。畏之則敬之，故不聞正人君子死于狐、祟于鬼也。
與《雷峰塔傳奇》仿佛，而此尤純正。上元李瑜謹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