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 劉大賓

劉大賓者，河州副總?cè)种芄ｋS也。署中有大書房，花木叢雜，廨舍寬敞，每見鬼物。劉與轅門官白把總者相友善，偶夜半被酒，覓白閑談。繞出大堂，黯然無燈光，劉且行且喚曰：“白二哥睡何早也？”忽堂右偏旗纛下有人應(yīng)曰：“白老爺苦蚊，向大書房宿矣?！眲⒛素?fù)手高歌，緩步而往。時(shí)月色溶溶，萬籟俱寂，隱隱見花臺(tái)畔，一紅衣女子倚欄而立。劉默念深夜矣，此女胡為乎來？席其體態(tài)服色，必杏花也。蓋杏花者，周子?jì)D之媵，頗有姿色，劉平日最為注意者也。于是酒醉興高，欲就而摟之，去數(shù)武，見其面白如粉，眼赤色，舌出唇外三寸許。劉大叫發(fā)狂，徑撾書室，直宿者驚起環(huán)問，咸聞鬼哭之聲，漸出院外，無不毛戴。備述顛末，白把總至，聞之訝曰：“我今夜仍宿斜房，且二更時(shí)，大堂即靜，旗纛下又烏有人，想亦鬼所為也?！眲⒂纱瞬“d，日作鬼語，悉不可曉，周以印花制之，不效。惟僂身而行，如負(fù)重狀，每見杏花，則悲喜追逐，杏花亦不禁凄惻，泣數(shù)行下。周公以其怪，令二人復(fù)相見。杏花從此失神，或罷繡獨(dú)語，或停食自傷，幾次投繯，皆被同人所覺。一日，周出巡所汛，左右疏防，劉遂得于深夜?jié)撊胝T，直抵寢所，解帶縊杏花之頸，比家人覺而救之，氣已絕矣。劉病尋愈，茫不知縊杏花之事，恨悒殊甚，又日為杏花父母所窘辱，亦自縊死。蘭巖曰：
淫心一動(dòng)，便招如許妖孽，二人俱不得其死，良可哀矣。獨(dú)不解劉與杏花有何夙冤也，不然，紅衣女何敢作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