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十·序二
作者：韓愈撰 魏仲舉編送董邵南序（邵南，壽州安豐人。舉進(jìn)士，不得志，去游河北，公作此送之。公詩有《嗟哉董生行》，亦為邵南作也。南下或有“游河北”三字。）燕趙古稱多感慨悲歌之士。董生舉進(jìn)士，連不得志于有司，懷抱利器，郁郁適茲土，吾知其必有合也。董生勉乎哉！夫以子之不遇時(shí)，茍慕義強(qiáng)仁者，皆愛惜焉，矧燕趙之士，出乎其性者哉！（性下一情字。）然吾嘗聞風(fēng)俗與化移易，吾惡知其今不異于古所云邪？聊以吾子之行卜之也。（于古，閣作于吾。云，或作聞，而無邪字。今按：篇首云“古稱多感慨悲歌之士”，諸本作“古所云”語，乃相應(yīng)。作“吾所聞”，猶為近之，而語勢(shì)已微舛矣。若曰“吾所云”，則都無來歷，不成文字，必是謬誤無疑也。然此篇言燕趙之士，仁義出于其性，乃故反其詞，以深譏其不臣而習(xí)亂之意，故其卒章又為道上威德，以警動(dòng)而招徠之，其旨微矣。讀者詳之。）董生勉乎哉！
吾因子有所感矣。為我吊望諸君之墓，（樂毅去燕之趙，趙封于觀津，號(hào)曰望諸君。張華云：“望諸君家在邯鄲西數(shù)里?！保┒^于其市，復(fù)有昔時(shí)屠狗者乎？（荊軻至燕，愛燕之屠狗者高漸離，日飲燕市，酒酣，歌于市中。）為我謝曰：明天子在上，可以出而仕矣?。?br>贈(zèng)崔復(fù)州序（公此序，大概與《送許郢州》之意同。郢、復(fù)在唐皆隸山南東道，兩序皆言于公ν，又皆言民窮斂急，意必有所屬也。ν時(shí)為山南東道節(jié)度使云。）有地?cái)?shù)百里，趨走之吏，自長(zhǎng)史、司馬已下數(shù)十人。（長(zhǎng)史、司馬，刺史之佐，唐制，每州刺史而下，長(zhǎng)史一人，司馬一人。）其祿足以仁其三族，及其朋友故舊。樂乎心，則一境之人喜；不樂乎心，則一境之人懼。丈夫官至刺史，亦榮矣。（丈上或有大字。）
雖然，幽遠(yuǎn)之小民，其足跡未嘗至城邑，茍有不得其所，（或無“茍有”二字，或無有字。）能自直于鄉(xiāng)里之吏者，鮮矣，況能自辨于縣吏乎？能自辨于縣吏者鮮矣，況能自辨于刺史之庭乎？由是刺史有所不聞，小民有所不宣。賦有常而民產(chǎn)無恒，水旱癘疫之不期，民之豐約懸于州。（句。）縣令不以言，連帥不以信，民就窮而斂愈急，吾見刺史之難為也。（州，或作前；縣下或有復(fù)出縣字，皆非是。）
崔君為復(fù)州，其連帥則于公，崔君之仁足以蘇復(fù)人。（“崔君之仁”上，或有“愈以為”三字。）于公之賢足以庸崔君，有刺史之榮，而無其難為者，將在于此乎？愈嘗辱于公之知，而舊游于崔君，慶復(fù)人之將蒙其休澤也，于是乎言。
贈(zèng)張童子序（子下或有“兵曹”字。唐制有童子科，公此序甚備。公貞元八年，陸贄門下及第，童子時(shí)亦升于禮部，故謂俱陸公之門人。）
天下之以明二經(jīng)舉于禮部者，歲至三千人。始自縣考試，定其可舉者，然后升于州若府；其不能中科者，不與是數(shù)焉。州若府總其屬之所升，又考試之如縣，加察詳焉，定其可舉者，然后貢于天子，而升之有司。其不能中科者，不與是數(shù)焉，謂之鄉(xiāng)貢。有司者總州府之所升而考試之，加察詳焉，第其可進(jìn)者，以名上于天子而藏之，屬之吏部，歲不及二百人，謂之出身。能在是選者，厥惟艱哉！二經(jīng)章句，僅數(shù)十萬言，其傳注在外，皆誦之，又約知其大說。（或無大字。）由是舉者，或遠(yuǎn)至十余年，然后與乎三千之?dāng)?shù)，而升于禮部矣。又或遠(yuǎn)至十余年，然后與乎二百之?dāng)?shù)，而進(jìn)進(jìn)吏部矣，班白之老半焉。（之老二字，或作者。）昏塞不能及者，皆不在是限，有終身不得與者焉。
張童子生九年，自州縣達(dá)禮部，一舉而進(jìn)，立于二百之列；（百下或有人字。）又二年，益通二經(jīng)。有司復(fù)上其事，由是拜衛(wèi)兵曹之命。（衛(wèi)，謂左右衛(wèi)；兵曹，謂兵曹參軍。）人皆謂童子，耳目明達(dá)，神氣以靈。余亦偉童子之獨(dú)出于等夷也。童子請(qǐng)于其官之長(zhǎng)，隨父而寧母。歲八月，自京師道陜南，至虢東，及洛師，北過大河之陽，九月始來及鄭。（洛師，或作洛陽。及鄭，或作反鄭云。此序疑作于鄭，序云：“愈與童子俱陸公之門人”，是童子以貞元八年升于禮部，又二年拜衛(wèi)兵曹，蓋十年也。公十年曾往河陽省墳?zāi)?，見《祭老成文》，序作于此時(shí)，童子豈或鄭人邪？今按：“反”字，諸本多作“及”字，蓋自洛東出便可至鄭，今以北過河陽，故九月始及鄭，童子未必為鄭人也。）自朝之聞人，以及五都之伯長(zhǎng)群吏，皆厚其餼賂。（“聞”或作“文”?！拔宥肌?，當(dāng)謂雍陜虢蒲洛?！叭豪簟币蚤w、《苑》本定，蜀本訛作“郡吏”，今本并訛“吏”為“縣”，其失遠(yuǎn)矣。）或作歌詩以嘉童子，童子亦榮矣。
雖然，愈將進(jìn)童子于道，使人謂童子，求益者，非欲速成者。夫少之與長(zhǎng)也異觀。（“與”或作“于”。）少之時(shí)，人惟童子之異，及其長(zhǎng)也，將責(zé)成人之禮焉。（“禮”上或無“之”字。）成人之禮，非盡于童子所能而已也，然則童子宜暫息乎其已學(xué)者，而勤乎其未學(xué)者可也。
愈與童子，俱陸公之門人也。慕回路二子之相請(qǐng)贈(zèng)與處也，故有以贈(zèng)童子。（“與處”上或有“出”字，非是?！抖Y·檀弓》：子路去魯，謂顏?zhàn)釉唬骸昂我再?zèng)我？”顏?zhàn)诱?qǐng)?jiān)唬骸昂我蕴幬?？”義不當(dāng)有“出”字也。）
送浮屠文暢師序（公時(shí)為四門博士作，后有詩《送文暢師北游》，其略云：“昔在四門館，晨有僧來謁。謂僧當(dāng)少安，草序頗排訐?！鄙w謂此也。）
人固有儒名而墨行者，（“儒名”或作“名儒”，非是。）問其名則是，校其行則非，可以與之游乎？如有墨名而儒行者，問之名則非，校其行而是，（“之名”，或作“其名”?！岸恰?，或作“則是”。）可以與之游乎？揚(yáng)子云稱：“在門墻則揮之，在夷狄則進(jìn)之?！蔽崛∫詾榉ㄑ伞?br>浮屠師文暢喜文章，（或無“浮屠師”三字，“喜”下或有“為”字。）其周游天下，凡有行，必請(qǐng)于縉紳先生，以求詠歌其所志。（“歌”或作“哥”。）貞元十九年春，將行東南，柳君宗元為之請(qǐng)，解其裝，（“請(qǐng)”或作“序”。）得所得敘詩累百余篇。（“所”下或無“得”字。）非至篤好，其何能致多如是邪？惜其無以圣人之道告之者，而徒舉浮屠之說贈(zèng)焉。（“告”下或無“之”字。）夫文暢，浮屠也。如欲聞浮屠之說，當(dāng)自就其師而問之，何故謁吾徒而來請(qǐng)也？彼見吾君臣父子之懿，文物事為之盛，其心有慕焉。（“事為”，或作“禮樂”?！靶摹毕禄蛴小氨亍弊帧＃┚衅浞ǘ茨苋?，故樂聞其說而請(qǐng)之。如吾徒者，宜當(dāng)告之以二帝三王之道，日月星辰之行，（“行”上或有“所以”字。）天地之所以著，鬼神之所以幽，人物之所以蕃，江河之所以流而語之，（“江河”，或作“河江”。）不當(dāng)又為浮屠之說而瀆告之也。（“瀆告之”，或無“瀆”、“之”二字?！案妗?，工毒切。
民之初生，固若禽獸夷狄然。圣人者立，然后知宮居而粒食，（“?！被蜃鳌肮取?。）親親而尊尊，生者養(yǎng)而死者藏。是故道莫大乎仁義，教莫正乎禮樂刑政。（“大”或作“過”，“大乎”或作“過于”?！罢被蜃鳌按蟆?。）施之于天下，萬物得其宜；措之于其躬，體安而氣平。堯以是傳之舜，舜以是傳之禹，禹以是傳之湯，湯以是傳之文、武，文、武以是傳之周公、孔子；書之于冊(cè)，中國(guó)之人世守之。今浮屠者，孰為而孰傳之邪？（“為”下或有“之”字。）夫鳥俯而啄，仰而四顧；夫獸深居而簡(jiǎn)出，懼物之為己害也，猶且不脫焉。弱之肉，強(qiáng)之食。（“脫”或作“免”。）今吾與文暢安居而暇食，優(yōu)游以生死，與禽獸異者，寧可不知其所自邪？
夫不知者，非其人之罪也；知而不為者，惑也；悅乎故不能即乎新者，弱也；知而不以告人者，不仁也；告而不以實(shí)者，不信也。（“不為”上或無“而”字，“為”下或有“之”字?！皭偂被蜃鳌盎蟆薄！叭酢被蜃鳌澳纭??！案嫒恕被蜃鳌案嬷薄＃┯嗉戎亓?qǐng)，（“請(qǐng)”或作“詩”，非是。）又嘉浮屠能喜文辭，于是乎言。
送楊支使序（或作《送楊八弟支使歸府》。貞元十八年九月，以太常少卿楊憑為御史中丞、湖南觀察使，憑奏辟儀之為觀察支使。此序乃貞元二十年公在陽山作。）
愈在京師時(shí)，嘗聞當(dāng)今藩翰之賓客，惟宣州為多賢。（“嘗”或作“?！薄＃┡c之游者二人，隴西李博、清河崔群。（“二人”下或有“為”字。）群與博之為人，吾知之，道不行于主人，（或無“于”字，“于”下或有“其”字。）與之處者，非其類；雖有享之以季氏之富，不一日留也。以群、博論之，凡在宣州之幕下者，雖不盡與之游，（“盡”或作“得”，或別有“得”字在“盡”字下。）皆可信而得其為人矣。愈未嘗至宣州，而樂頌其主人之賢者，以其取人信之也。
今中丞之在朝，（“中丞”，乃楊憑也。）愈日侍言於門下，其來而鎮(zhèn)茲士也，（“而鎮(zhèn)”，或無“而”字，“鎮(zhèn)”，或作“領(lǐng)”。）有問湖南之賓客者，愈曰：知其客可以信其主者，宣州也；知其主可以信其客者，湖南也。去年冬，奉詔為邑于陽山，（貞元十九年十二月，公貶連州陽山令。）然后得謁湖南之賓客于幕下，于是知前之信之也不失矣。及儀之之來也，聞其言而見其行，則向之所謂群與博者，吾何先后焉？?jī)x之智足以造謀，材足以立事，忠足以勤上，惠足以存下；（本或無“于是知”以下十七字，一本并無“聞其言而見其行”七字，方從閣、杭本，“幕下”即云，“及支使之來也，聞其言而見其行，是知前之信之也不失矣，支使智足以造謀”。今按：此數(shù)本，互有得失，而方尤疏略，獨(dú)今所定詳密有序，且及群、博，與上文相應(yīng)。）而又侈之以《詩》、《書》六藝之學(xué)，先圣賢之德音，（“賢“或作“人”。）以成其文，以輔其質(zhì)，宜乎從事于是府，而流聲實(shí)于天朝也。夫樂道人之善，以勤其歸者，乃吾之心也。（“勤”或“勸”。“心也”下一有“非文則不能”五字。）謂我為邑長(zhǎng)于斯而媚夫人云者，不知言者也。工乎詩者，歌以系之。
送何堅(jiān)序（“堅(jiān)”下本或有“歸道州”字。）
何于韓同姓為近。（“于”或作“與”。按：何氏出周成王母弟唐叔虞后，十一代孫食采于韓，為列侯，韓王安為秦所滅，子孫分散，居江淮，晉以韓為何，遂為何氏。）堅(jiān)以進(jìn)士舉，于吾為同業(yè)。其在太學(xué)也，吾為博士，（公時(shí)為四門博士。）堅(jiān)為生，生、博士為同道。（“生博士”，或作“生與博士”。）其識(shí)堅(jiān)也十年，為故人。同姓而近也，同業(yè)也，同道也，故人也。于其不得愿而歸。（“不”上或有“志”字。）其可以無言邪？
堅(jiān)，道州人，道之守陽公賢也。（或無“賢”字。貞元十九年九月，以國(guó)子司業(yè)陽城為道州刺史。）道于湖南為屬州，湖南楊公又賢也。（貞元十八年九月，以太常少卿楊憑為湖南觀察使?；驘o“湖南”、“又”字，“楊”作“陽”，皆非是。）堅(jiān)為民，堅(jiān)又賢也。湖南得道為屬，道得堅(jiān)為民，堅(jiān)歸唱其州之父老子弟服陽公之令，道亦唱其縣與其比州，服楊公之令。（“楊”或作“陽”，非是。）吾聞鳥有鳳者，恒出于有道之國(guó)。當(dāng)漢時(shí)，黃霸為潁川，是鳥實(shí)集而鳴焉。（“川”下或有“守”字?！笆区B”，或作“是鳳鳥也”。）若史可信，（“史”或作“使”。）堅(jiān)歸，吾將賀其見鳳而聞其鳴也已。（或無“已”字。）送廖道士序（公永貞元年自陽山徙掾江陵，道衡山而作。）五岳于中州，衡山最遠(yuǎn)。（衡，南岳也。）南方之山，巍然高而大者以百數(shù)，（或無“之”字，或無“高”字。）獨(dú)衡為宗。（“衡”下或有“山”字。）最遠(yuǎn)而獨(dú)為宗，其神必靈。衡之南八九百里，地益高，山益峻，水清而益駛。（或無“峻水清而益”五字，非是。“駛”或作“”，音快。）其最高而橫絕南北者嶺。郴之為州，在嶺之上，測(cè)其高下得三之二焉。（“測(cè)”，如《周禮》“測(cè)土深”之“測(cè)”，或作“側(cè)”，下別有“南”字，皆非是。）中州清淑之氣，于是焉窮。（“州”下或有“之”字。）氣之所窮盛而不過，（或無“盛”字。）必蜿扶輿磅礴而郁積。（《選》：“虬龍勝驤以蜿?！薄膀辍保岩?；“”，蚯蚓也。“扶輿”，相如《子虛賦》：“扶輿猗靡?！薄鞍蹴纭?，《莊子》：“將磅礴萬物以為一?！弊ⅲ骸鞍蹴?，猶混同也?！薄膀辍?，於元切，又音宛。“”，市衍切，又音善?！鞍酢币簟芭浴薄！绊纭币簟氨 薄＃┖馍街窦褥`，而郴之為州，又當(dāng)中州清淑之氣，蜿扶輿磅礴而郁積，（“郁”上或無“而”字。）其水土之所生，神氣之所感，白金、水銀、丹石、砂英、鐘乳、橘柚之包，竹箭之美，千尋之名材，不能獨(dú)當(dāng)也。（或無“英”及“橘柚之包”五字?！爱?dāng)”下或有“奇”字，非是。）意必有魁奇忠信材德之民生其間，而吾又未見也。其無乃迷惑溺沒于老佛之學(xué)，而不出邪？（“學(xué)”或作“教”。）
廖師郴民，而學(xué)于衡山，氣專而容寂，多藝而善游，豈吾所謂魁奇而迷溺者邪。（“迷”下或有“惑沒”字。）廖師善知人，若不在其身，必在其所與游；訪之而不吾告，何也？于其別，申以問之。
送王秀才序（或作“進(jìn)士王含”。）
吾少時(shí)讀《醉鄉(xiāng)記》，（王績(jī)字無功，隋末大儒通之弟也，著《醉鄉(xiāng)記》，以次劉伶《酒德頌》。含，其子孫也。序云：“建中初，天子嗣位?！碑?dāng)作于德宗之世，次前后篇，當(dāng)貞元二十年云。）私怪隱居者，無所累于世，而猶有是言，豈誠(chéng)旨于味邪？及讀阮籍、陶潛詩，乃知彼雖偃蹇不欲與世接，（“乃”上或有“然后”字。）然猶未能平其心，或?yàn)槭挛锸欠窍喔邪l(fā)，（“或”或作“不”，或無“發(fā)”字。）于是有托而逃焉者也。若顏氏子操瓢與簞，（一云：“顏氏之子，操瓢與簞食”，或無“子”字。）曾參歌聲若出金石。彼得圣人而師之，汲汲每若不可及，其于外也固不暇，尚何曲ろ之托，而昏冥之逃邪？（“何”下或有“事”字。）吾又以為悲醉鄉(xiāng)之徒不遇也。（“為”字疑衍。）
建中初，天子嗣位，（大歷十四年德宗即位，十五年正月改元建中。）有意貞觀、開元之丕績(jī)，在廷之臣爭(zhēng)言事。（“廷”上或有“朝”字。）當(dāng)此時(shí)，醉鄉(xiāng)之后世，又以直廢。吾既悲醉鄉(xiāng)之文辭，而又嘉良臣之烈，（或無“又”字。）思識(shí)其子孫。今子之來見我也，無所挾，吾猶將張之；況文與行，不失其世守，渾然端且厚。惜乎吾力不能振之，而其言不見信于世也！于其行，姑與之飲酒。（“其世”或作“于世”?！坝谄洹被蜃鳌坝谑恰薄＃?br>送孟秀才序（或注“”字，元和五年，刑部侍郎崔樞知舉，試《洪鐘待撞賦》，孟中第，《唐書·藝文志》有《嶺南異物志》一卷，其嶺南人歟？據(jù)序云：“今年秋，見孟氏子于郴，其十月，吾道于衡潭以之荊?！贝擞镭懺晔伦?。，古滿切。）
今年秋，見孟氏子于郴，年甚少，禮甚度，（一作修。）手其文一編甚鉅；退披其編以讀之，盡其書無有不能，吾固心存而目識(shí)矣。（“識(shí)”音“志”。“矣”或作“也”。）其十月，吾道于衡潭以之荊，累累見孟氏子焉，其所與偕，盡善人長(zhǎng)者，吾益以奇之。（“吾益”或作“余益”。）今將去是，而隨舉于京師，雖不有請(qǐng)，猶將強(qiáng)而授之，就以其志，（“強(qiáng)而”或作“強(qiáng)有”，非是。）況其請(qǐng)之煩邪？京師之進(jìn)士以千數(shù)，其人靡所不有，吾常折肱焉，其要在詳擇而固交之。善雖不吾與，吾將強(qiáng)而附；不善雖不吾惡，吾將強(qiáng)而拒。茍如是，其于高爵猶階而升堂，又況其細(xì)者邪？）
送陳秀才彤序（公貞元十九年冬，自御史出為陽山令，過潭州，見陳彤于楊湖南門下。永貞元年，徙掾江陵，送彤舉進(jìn)士，彤后以元和十三年登第。）
讀書以為學(xué)，纘言以為文，非以夸多而斗靡也；蓋學(xué)所以為道，文所以為理耳。（“非以”或無“以”字。）茍行事得其宜，出言適其要，雖不吾面，吾將信其富于文學(xué)也。
潁川陳彤始吾見之楊湖南門下，（謂潭州刺史、湖南觀察使楊憑也。“之”下或有“于”字。）頎然其長(zhǎng)，（“頎”音“祈”。）薰然其和。吾目其貌，耳其言，因以得其為人。及其久也，果若不可及。夫湖南之于人，不輕以事接；爭(zhēng)名者之于藝，不可以虛屈。吾見湖南之禮有加，而同進(jìn)之士交譽(yù)也，又以信吾信之不失也。如是而又問焉以質(zhì)其學(xué)，策焉以考其文，（時(shí)公為考官。）則何信之有。（諸本“何”下有“不”字。舊讀此序，嘗怪“則何不信之有”，以下文意斷絕不相承應(yīng)，每竊疑之。后見謝氏手校真本，卷首用建炎奉使之印，末有題字，云：用陳無己所傳歐公定本讎正，乃刪去此一“不”字。初亦未曉其意，徐而讀之，方覺此字之為礙，去之而后一篇之血脈始復(fù)通貫，因得釋去舊疑。嘗謂此于《韓集》最為有功，但諸本既皆不及，方據(jù)謝本為多，而亦獨(dú)遺此字，豈亦不嘗見其真本耶？嘗以告之，又不見信，故今特刪“不”字，而復(fù)詳著其說云。）故吾不征于陳，（“吾”一作“余”，下同。）而陳亦不出于我，此豈非古人所謂“可為智者道，難與俗人言”者類邪？
凡吾從事于斯也久，未見舉進(jìn)士有如陳生，而不如志者。（“志”上或有“其”字。今從閣本。）于其行，姑以是贈(zèng)之。
送王秀才序（或作王塤。）
吾常以為孔子之道，大而能博，（或無“為”字?！按蠖毕禄蛴小捌洹弊?。）門弟子不能遍觀而盡識(shí)也。故學(xué)焉而皆得其性之所近，其后離散分處諸侯之國(guó)，又各以所能授弟子，原遠(yuǎn)而末益分。（方從閣本作“引”。今按：“以”分為“引”，蓋草書之誤，然幸有他本可證，方乃不取，而獨(dú)信其誤，何哉？）
蓋子夏之學(xué)，其后有田子方，子方之后，流而為莊周。故周之書，喜稱子方之為人。（“故”下或有“莊”字。）荀卿之書，（“卿”下或無“之”字。）語圣人必曰孔子、子弓，子弓之事業(yè)不傳，惟太史公書《弟子傳》有姓名字，曰干臂子弓，子弓受《易》于商瞿。（“名字”或作“名耳”?；蛟疲鹤庸?，《史記》作子弘，《漢書》作子弓。又云商瞿授子庸，予庸授子弓。傳授之序，與此不同。干音寒，瞿音渠。）孟軻師子思，子思之學(xué)，蓋出曾子。自孔子沒，群弟子莫不有書，（“書”上或有“師”字，非是。）獨(dú)孟軻氏之傳得其宗，故吾少而樂觀焉。（“吾”或作“余”。）
太原王塤示予所為文，好舉孟子之所道者。與之言，信悅孟子，而屢贊其文辭。夫沿河而下，茍不止，雖有遲疾，（或作“疾遲”。）必至于海；如不得其道也，雖疾不止，終莫幸而至焉。（“幸”，或作“得”。）故學(xué)者必慎其所道，道于楊墨老莊佛之學(xué)，而欲之圣人之道，猶航斷港絕潢以望至于海也。故求觀圣人之道，必自孟子始。今塤之所由，既幾于知道，如又得其船與楫，知沿而不止，嗚呼！其可量也哉。）
荊潭唱和詩序（此謂裴均、楊憑。唐《藝文志》，有裴均《荊潭唱和集》一卷，諸本作裴，非也。均字君齊，貞元十九年五月，為荊南節(jié)度使。憑十八年九月，為湖南觀察使。荊即荊南，潭即湖南也。公以永貞元年，佐均為江陵法曹，詳見《外集·河南同官記》。）
從事有示愈以《荊潭酬唱詩》者，愈既受以卒業(yè)，（或作“集”，或云“卒業(yè)”。字見《漢·楚元王傳》。）因仰而言曰：夫和平之音淡薄，（“之音”，或作‘者之語”，非是。）而愁思之聲要妙；歡愉之辭難工，而窮苦之言易好也。是故文章之作，恒發(fā)于羈旅草野；至若王公貴人，氣滿志得，（“至若”，或作“若至”。“氣滿志得”，或作“氣得志滿”。）非性能而好之，則不暇以為。今仆射裴公開鎮(zhèn)蠻荊，（或無“仆射裴”三字。）統(tǒng)郡惟九。（荊南管夔、忠、萬、澧、朗、涪、峽、江陵九郡也。）常侍楊公領(lǐng)湖之南壤地二千里。（“之南”，或作“南之”，或無“之”字。）德刑之政并勤，爵祿之報(bào)兩崇，乃能存志乎詩書，寓辭乎詠歌，往復(fù)循環(huán)，有唱斯和；搜奇抉怪，雕鏤文字，與韋布里閭憔悴專一之士，較其毫厘分寸；鏗鏘發(fā)金石，幽眇感鬼神，（或作“神鬼”。）信所謂材全而能鉅者也。兩府之從事，與部屬之吏屬而和之，（屬音蜀，吏屬，之欲切。）茍?jiān)诰幷?，咸可觀也。（“在”，或作“有”，非是。）宜乎施之樂章，紀(jì)諸冊(cè)書。從事曰：子之言是也。告于公。（謂裴均。）書以為《荊潭唱和詩序》。）
送幽州李端公序（李益，時(shí)佐幽州劉濟(jì)幕。今相國(guó)，李藩也。公因益來東都，序以送之，蓋勉其歸，使為濟(jì)言，率先來覲奉職，如開元時(shí)也。）
元年，今相國(guó)李公為吏部員外郎，（“年”下或有“春”字。洪玉父云：是年春，公猶在江陵，安得有“偕朝道語”？）愈嘗與偕朝，（元年六月，公始自江陵召為國(guó)子博士。）道語幽州司徒公之賢，（貞元二十一年三月，濟(jì)檢校司徒。）曰：某前年被詔告禮幽州，（二十一年正月，德宗崩，以藩為告哀使，故至幽州。）入其地，迓勞之使里至，每進(jìn)益恭。（“里”，或作“累”，或作“狹”。）及郊，司徒公紅末首、華褲、握刀，左右雜佩，（“末”或作“帕”。華，或作靴。方從杭本“刀”下有“在”字，而讀連下文“左”字為句。謝本又校作“在右”。今按：若如方意，則當(dāng)云“左握刀右雜佩”矣，不應(yīng)云“握刀在左”，亦不應(yīng)唯右有佩也?！霸凇睘檠茏譄o疑。杭本誤也?！抖Y》疏云：“帶劍之法在左，右手抽之為便”；則刀不當(dāng)在右。謝本亦非矣?！白笥译s佩”，當(dāng)自為一句，《內(nèi)則》所謂“左右佩用”者也。華，許戈切。弓服，（，一作韙，或作在。閣、杭、蜀、《苑》作張，引《說文》云，“弓施弦為張”。又云，“服，弓衣也”。今按：（服，皆弓室也，然《詩》云“言其弓”，又曰“交二弓”，則字又可通作虛字用矣。此弓服，謂納弓于服耳，況弓云施弦與否，于服無利害，作張非是。（，丑亮切。）矢插房，（《左傳》：“抽矢納房?！狈?，箭舍也。）俯立迎道左。（方從閣、杭本“道”作“賓”，非是。）某禮辭曰：“公天子之宰，禮不可如是。”及府又以其服即事，某又曰：“公三公，不可以將服承命。”卒不得辭。（“卒”上或有“及館又如是”一句。方從閣、杭、《苑》、《粹》無之。今按：此據(jù)次第當(dāng)有此句。但下文云，“上堂即客階，坐必東向”，若至館如此，即是常禮，不足言。唯在府如此，乃見其尊事天子使者，不敢以主禮自居之意。當(dāng)從方本為是。）上堂，即客階，坐必東向。（“階”下一本復(fù)出“即客”二字云，《文粹》亦有“即”字，則知古本誠(chéng)然也。今按：復(fù)出二字，古本雖有，然不知是何文理，不足為正也。
愈曰：“國(guó)家失太平，于今六十年矣。夫十日十二子相配，數(shù)窮六十，其將復(fù)平。（句。）平，必自幽州始，亂之所出也。（按：天寶十四年，范陽節(jié)度使安祿山反，范陽，幽州也。其年歲在乙未，至元和九年甲午，數(shù)窮六十，一甲子終矣。公此序元和四年二月以后為之，故云。平或作乎。今按：若作“乎”字而屬上句，則下文不應(yīng)便重出“如開元時(shí)乎”，下句但云“必自幽州始”，而上無“平”字，即又不成文理。今定作“平”，仍屬下句。）今天子大圣，司徒公勤于禮，庶幾帥先河南北之將來覲奉職，如開元時(shí)乎？”李公曰：“然?！苯窭罟瘸ψ笥?，必?cái)?shù)數(shù)為上言，元年之言殆合矣。
端公歲時(shí)來壽其親東都，（益父時(shí)官洛陽，公時(shí)亦官洛陽。）東都之大夫士莫不拜于門。（或無復(fù)出“東都”字?！按蠓蚴俊保蜃鳌笆看蠓颉?。）其為人佐甚忠，（“佐”，謂為幽州從事。）意欲司徒公功名流千萬歲。請(qǐng)以愈言為使歸之獻(xiàn)。
吾因子有所感矣。為我吊望諸君之墓，（樂毅去燕之趙，趙封于觀津，號(hào)曰望諸君。張華云：“望諸君家在邯鄲西數(shù)里?！保┒^于其市，復(fù)有昔時(shí)屠狗者乎？（荊軻至燕，愛燕之屠狗者高漸離，日飲燕市，酒酣，歌于市中。）為我謝曰：明天子在上，可以出而仕矣?。?br>贈(zèng)崔復(fù)州序（公此序，大概與《送許郢州》之意同。郢、復(fù)在唐皆隸山南東道，兩序皆言于公ν，又皆言民窮斂急，意必有所屬也。ν時(shí)為山南東道節(jié)度使云。）有地?cái)?shù)百里，趨走之吏，自長(zhǎng)史、司馬已下數(shù)十人。（長(zhǎng)史、司馬，刺史之佐，唐制，每州刺史而下，長(zhǎng)史一人，司馬一人。）其祿足以仁其三族，及其朋友故舊。樂乎心，則一境之人喜；不樂乎心，則一境之人懼。丈夫官至刺史，亦榮矣。（丈上或有大字。）
雖然，幽遠(yuǎn)之小民，其足跡未嘗至城邑，茍有不得其所，（或無“茍有”二字，或無有字。）能自直于鄉(xiāng)里之吏者，鮮矣，況能自辨于縣吏乎？能自辨于縣吏者鮮矣，況能自辨于刺史之庭乎？由是刺史有所不聞，小民有所不宣。賦有常而民產(chǎn)無恒，水旱癘疫之不期，民之豐約懸于州。（句。）縣令不以言，連帥不以信，民就窮而斂愈急，吾見刺史之難為也。（州，或作前；縣下或有復(fù)出縣字，皆非是。）
崔君為復(fù)州，其連帥則于公，崔君之仁足以蘇復(fù)人。（“崔君之仁”上，或有“愈以為”三字。）于公之賢足以庸崔君，有刺史之榮，而無其難為者，將在于此乎？愈嘗辱于公之知，而舊游于崔君，慶復(fù)人之將蒙其休澤也，于是乎言。
贈(zèng)張童子序（子下或有“兵曹”字。唐制有童子科，公此序甚備。公貞元八年，陸贄門下及第，童子時(shí)亦升于禮部，故謂俱陸公之門人。）
天下之以明二經(jīng)舉于禮部者，歲至三千人。始自縣考試，定其可舉者，然后升于州若府；其不能中科者，不與是數(shù)焉。州若府總其屬之所升，又考試之如縣，加察詳焉，定其可舉者，然后貢于天子，而升之有司。其不能中科者，不與是數(shù)焉，謂之鄉(xiāng)貢。有司者總州府之所升而考試之，加察詳焉，第其可進(jìn)者，以名上于天子而藏之，屬之吏部，歲不及二百人，謂之出身。能在是選者，厥惟艱哉！二經(jīng)章句，僅數(shù)十萬言，其傳注在外，皆誦之，又約知其大說。（或無大字。）由是舉者，或遠(yuǎn)至十余年，然后與乎三千之?dāng)?shù)，而升于禮部矣。又或遠(yuǎn)至十余年，然后與乎二百之?dāng)?shù)，而進(jìn)進(jìn)吏部矣，班白之老半焉。（之老二字，或作者。）昏塞不能及者，皆不在是限，有終身不得與者焉。
張童子生九年，自州縣達(dá)禮部，一舉而進(jìn)，立于二百之列；（百下或有人字。）又二年，益通二經(jīng)。有司復(fù)上其事，由是拜衛(wèi)兵曹之命。（衛(wèi)，謂左右衛(wèi)；兵曹，謂兵曹參軍。）人皆謂童子，耳目明達(dá)，神氣以靈。余亦偉童子之獨(dú)出于等夷也。童子請(qǐng)于其官之長(zhǎng)，隨父而寧母。歲八月，自京師道陜南，至虢東，及洛師，北過大河之陽，九月始來及鄭。（洛師，或作洛陽。及鄭，或作反鄭云。此序疑作于鄭，序云：“愈與童子俱陸公之門人”，是童子以貞元八年升于禮部，又二年拜衛(wèi)兵曹，蓋十年也。公十年曾往河陽省墳?zāi)?，見《祭老成文》，序作于此時(shí)，童子豈或鄭人邪？今按：“反”字，諸本多作“及”字，蓋自洛東出便可至鄭，今以北過河陽，故九月始及鄭，童子未必為鄭人也。）自朝之聞人，以及五都之伯長(zhǎng)群吏，皆厚其餼賂。（“聞”或作“文”?！拔宥肌?，當(dāng)謂雍陜虢蒲洛?！叭豪簟币蚤w、《苑》本定，蜀本訛作“郡吏”，今本并訛“吏”為“縣”，其失遠(yuǎn)矣。）或作歌詩以嘉童子，童子亦榮矣。
雖然，愈將進(jìn)童子于道，使人謂童子，求益者，非欲速成者。夫少之與長(zhǎng)也異觀。（“與”或作“于”。）少之時(shí)，人惟童子之異，及其長(zhǎng)也，將責(zé)成人之禮焉。（“禮”上或無“之”字。）成人之禮，非盡于童子所能而已也，然則童子宜暫息乎其已學(xué)者，而勤乎其未學(xué)者可也。
愈與童子，俱陸公之門人也。慕回路二子之相請(qǐng)贈(zèng)與處也，故有以贈(zèng)童子。（“與處”上或有“出”字，非是?！抖Y·檀弓》：子路去魯，謂顏?zhàn)釉唬骸昂我再?zèng)我？”顏?zhàn)诱?qǐng)?jiān)唬骸昂我蕴幬?？”義不當(dāng)有“出”字也。）
送浮屠文暢師序（公時(shí)為四門博士作，后有詩《送文暢師北游》，其略云：“昔在四門館，晨有僧來謁。謂僧當(dāng)少安，草序頗排訐?！鄙w謂此也。）
人固有儒名而墨行者，（“儒名”或作“名儒”，非是。）問其名則是，校其行則非，可以與之游乎？如有墨名而儒行者，問之名則非，校其行而是，（“之名”，或作“其名”?！岸恰?，或作“則是”。）可以與之游乎？揚(yáng)子云稱：“在門墻則揮之，在夷狄則進(jìn)之?！蔽崛∫詾榉ㄑ伞?br>浮屠師文暢喜文章，（或無“浮屠師”三字，“喜”下或有“為”字。）其周游天下，凡有行，必請(qǐng)于縉紳先生，以求詠歌其所志。（“歌”或作“哥”。）貞元十九年春，將行東南，柳君宗元為之請(qǐng)，解其裝，（“請(qǐng)”或作“序”。）得所得敘詩累百余篇。（“所”下或無“得”字。）非至篤好，其何能致多如是邪？惜其無以圣人之道告之者，而徒舉浮屠之說贈(zèng)焉。（“告”下或無“之”字。）夫文暢，浮屠也。如欲聞浮屠之說，當(dāng)自就其師而問之，何故謁吾徒而來請(qǐng)也？彼見吾君臣父子之懿，文物事為之盛，其心有慕焉。（“事為”，或作“禮樂”?！靶摹毕禄蛴小氨亍弊帧＃┚衅浞ǘ茨苋?，故樂聞其說而請(qǐng)之。如吾徒者，宜當(dāng)告之以二帝三王之道，日月星辰之行，（“行”上或有“所以”字。）天地之所以著，鬼神之所以幽，人物之所以蕃，江河之所以流而語之，（“江河”，或作“河江”。）不當(dāng)又為浮屠之說而瀆告之也。（“瀆告之”，或無“瀆”、“之”二字?！案妗?，工毒切。
民之初生，固若禽獸夷狄然。圣人者立，然后知宮居而粒食，（“?！被蜃鳌肮取?。）親親而尊尊，生者養(yǎng)而死者藏。是故道莫大乎仁義，教莫正乎禮樂刑政。（“大”或作“過”，“大乎”或作“過于”?！罢被蜃鳌按蟆?。）施之于天下，萬物得其宜；措之于其躬，體安而氣平。堯以是傳之舜，舜以是傳之禹，禹以是傳之湯，湯以是傳之文、武，文、武以是傳之周公、孔子；書之于冊(cè)，中國(guó)之人世守之。今浮屠者，孰為而孰傳之邪？（“為”下或有“之”字。）夫鳥俯而啄，仰而四顧；夫獸深居而簡(jiǎn)出，懼物之為己害也，猶且不脫焉。弱之肉，強(qiáng)之食。（“脫”或作“免”。）今吾與文暢安居而暇食，優(yōu)游以生死，與禽獸異者，寧可不知其所自邪？
夫不知者，非其人之罪也；知而不為者，惑也；悅乎故不能即乎新者，弱也；知而不以告人者，不仁也；告而不以實(shí)者，不信也。（“不為”上或無“而”字，“為”下或有“之”字?！皭偂被蜃鳌盎蟆薄！叭酢被蜃鳌澳纭??！案嫒恕被蜃鳌案嬷薄＃┯嗉戎亓?qǐng)，（“請(qǐng)”或作“詩”，非是。）又嘉浮屠能喜文辭，于是乎言。
送楊支使序（或作《送楊八弟支使歸府》。貞元十八年九月，以太常少卿楊憑為御史中丞、湖南觀察使，憑奏辟儀之為觀察支使。此序乃貞元二十年公在陽山作。）
愈在京師時(shí)，嘗聞當(dāng)今藩翰之賓客，惟宣州為多賢。（“嘗”或作“?！薄＃┡c之游者二人，隴西李博、清河崔群。（“二人”下或有“為”字。）群與博之為人，吾知之，道不行于主人，（或無“于”字，“于”下或有“其”字。）與之處者，非其類；雖有享之以季氏之富，不一日留也。以群、博論之，凡在宣州之幕下者，雖不盡與之游，（“盡”或作“得”，或別有“得”字在“盡”字下。）皆可信而得其為人矣。愈未嘗至宣州，而樂頌其主人之賢者，以其取人信之也。
今中丞之在朝，（“中丞”，乃楊憑也。）愈日侍言於門下，其來而鎮(zhèn)茲士也，（“而鎮(zhèn)”，或無“而”字，“鎮(zhèn)”，或作“領(lǐng)”。）有問湖南之賓客者，愈曰：知其客可以信其主者，宣州也；知其主可以信其客者，湖南也。去年冬，奉詔為邑于陽山，（貞元十九年十二月，公貶連州陽山令。）然后得謁湖南之賓客于幕下，于是知前之信之也不失矣。及儀之之來也，聞其言而見其行，則向之所謂群與博者，吾何先后焉？?jī)x之智足以造謀，材足以立事，忠足以勤上，惠足以存下；（本或無“于是知”以下十七字，一本并無“聞其言而見其行”七字，方從閣、杭本，“幕下”即云，“及支使之來也，聞其言而見其行，是知前之信之也不失矣，支使智足以造謀”。今按：此數(shù)本，互有得失，而方尤疏略，獨(dú)今所定詳密有序，且及群、博，與上文相應(yīng)。）而又侈之以《詩》、《書》六藝之學(xué)，先圣賢之德音，（“賢“或作“人”。）以成其文，以輔其質(zhì)，宜乎從事于是府，而流聲實(shí)于天朝也。夫樂道人之善，以勤其歸者，乃吾之心也。（“勤”或“勸”。“心也”下一有“非文則不能”五字。）謂我為邑長(zhǎng)于斯而媚夫人云者，不知言者也。工乎詩者，歌以系之。
送何堅(jiān)序（“堅(jiān)”下本或有“歸道州”字。）
何于韓同姓為近。（“于”或作“與”。按：何氏出周成王母弟唐叔虞后，十一代孫食采于韓，為列侯，韓王安為秦所滅，子孫分散，居江淮，晉以韓為何，遂為何氏。）堅(jiān)以進(jìn)士舉，于吾為同業(yè)。其在太學(xué)也，吾為博士，（公時(shí)為四門博士。）堅(jiān)為生，生、博士為同道。（“生博士”，或作“生與博士”。）其識(shí)堅(jiān)也十年，為故人。同姓而近也，同業(yè)也，同道也，故人也。于其不得愿而歸。（“不”上或有“志”字。）其可以無言邪？
堅(jiān)，道州人，道之守陽公賢也。（或無“賢”字。貞元十九年九月，以國(guó)子司業(yè)陽城為道州刺史。）道于湖南為屬州，湖南楊公又賢也。（貞元十八年九月，以太常少卿楊憑為湖南觀察使?；驘o“湖南”、“又”字，“楊”作“陽”，皆非是。）堅(jiān)為民，堅(jiān)又賢也。湖南得道為屬，道得堅(jiān)為民，堅(jiān)歸唱其州之父老子弟服陽公之令，道亦唱其縣與其比州，服楊公之令。（“楊”或作“陽”，非是。）吾聞鳥有鳳者，恒出于有道之國(guó)。當(dāng)漢時(shí)，黃霸為潁川，是鳥實(shí)集而鳴焉。（“川”下或有“守”字?！笆区B”，或作“是鳳鳥也”。）若史可信，（“史”或作“使”。）堅(jiān)歸，吾將賀其見鳳而聞其鳴也已。（或無“已”字。）送廖道士序（公永貞元年自陽山徙掾江陵，道衡山而作。）五岳于中州，衡山最遠(yuǎn)。（衡，南岳也。）南方之山，巍然高而大者以百數(shù)，（或無“之”字，或無“高”字。）獨(dú)衡為宗。（“衡”下或有“山”字。）最遠(yuǎn)而獨(dú)為宗，其神必靈。衡之南八九百里，地益高，山益峻，水清而益駛。（或無“峻水清而益”五字，非是。“駛”或作“”，音快。）其最高而橫絕南北者嶺。郴之為州，在嶺之上，測(cè)其高下得三之二焉。（“測(cè)”，如《周禮》“測(cè)土深”之“測(cè)”，或作“側(cè)”，下別有“南”字，皆非是。）中州清淑之氣，于是焉窮。（“州”下或有“之”字。）氣之所窮盛而不過，（或無“盛”字。）必蜿扶輿磅礴而郁積。（《選》：“虬龍勝驤以蜿?！薄膀辍保岩?；“”，蚯蚓也。“扶輿”，相如《子虛賦》：“扶輿猗靡?！薄鞍蹴纭?，《莊子》：“將磅礴萬物以為一?！弊ⅲ骸鞍蹴?，猶混同也?！薄膀辍?，於元切，又音宛。“”，市衍切，又音善?！鞍酢币簟芭浴薄！绊纭币簟氨 薄＃┖馍街窦褥`，而郴之為州，又當(dāng)中州清淑之氣，蜿扶輿磅礴而郁積，（“郁”上或無“而”字。）其水土之所生，神氣之所感，白金、水銀、丹石、砂英、鐘乳、橘柚之包，竹箭之美，千尋之名材，不能獨(dú)當(dāng)也。（或無“英”及“橘柚之包”五字?！爱?dāng)”下或有“奇”字，非是。）意必有魁奇忠信材德之民生其間，而吾又未見也。其無乃迷惑溺沒于老佛之學(xué)，而不出邪？（“學(xué)”或作“教”。）
廖師郴民，而學(xué)于衡山，氣專而容寂，多藝而善游，豈吾所謂魁奇而迷溺者邪。（“迷”下或有“惑沒”字。）廖師善知人，若不在其身，必在其所與游；訪之而不吾告，何也？于其別，申以問之。
送王秀才序（或作“進(jìn)士王含”。）
吾少時(shí)讀《醉鄉(xiāng)記》，（王績(jī)字無功，隋末大儒通之弟也，著《醉鄉(xiāng)記》，以次劉伶《酒德頌》。含，其子孫也。序云：“建中初，天子嗣位?！碑?dāng)作于德宗之世，次前后篇，當(dāng)貞元二十年云。）私怪隱居者，無所累于世，而猶有是言，豈誠(chéng)旨于味邪？及讀阮籍、陶潛詩，乃知彼雖偃蹇不欲與世接，（“乃”上或有“然后”字。）然猶未能平其心，或?yàn)槭挛锸欠窍喔邪l(fā)，（“或”或作“不”，或無“發(fā)”字。）于是有托而逃焉者也。若顏氏子操瓢與簞，（一云：“顏氏之子，操瓢與簞食”，或無“子”字。）曾參歌聲若出金石。彼得圣人而師之，汲汲每若不可及，其于外也固不暇，尚何曲ろ之托，而昏冥之逃邪？（“何”下或有“事”字。）吾又以為悲醉鄉(xiāng)之徒不遇也。（“為”字疑衍。）
建中初，天子嗣位，（大歷十四年德宗即位，十五年正月改元建中。）有意貞觀、開元之丕績(jī)，在廷之臣爭(zhēng)言事。（“廷”上或有“朝”字。）當(dāng)此時(shí)，醉鄉(xiāng)之后世，又以直廢。吾既悲醉鄉(xiāng)之文辭，而又嘉良臣之烈，（或無“又”字。）思識(shí)其子孫。今子之來見我也，無所挾，吾猶將張之；況文與行，不失其世守，渾然端且厚。惜乎吾力不能振之，而其言不見信于世也！于其行，姑與之飲酒。（“其世”或作“于世”?！坝谄洹被蜃鳌坝谑恰薄＃?br>送孟秀才序（或注“”字，元和五年，刑部侍郎崔樞知舉，試《洪鐘待撞賦》，孟中第，《唐書·藝文志》有《嶺南異物志》一卷，其嶺南人歟？據(jù)序云：“今年秋，見孟氏子于郴，其十月，吾道于衡潭以之荊?！贝擞镭懺晔伦?。，古滿切。）
今年秋，見孟氏子于郴，年甚少，禮甚度，（一作修。）手其文一編甚鉅；退披其編以讀之，盡其書無有不能，吾固心存而目識(shí)矣。（“識(shí)”音“志”。“矣”或作“也”。）其十月，吾道于衡潭以之荊，累累見孟氏子焉，其所與偕，盡善人長(zhǎng)者，吾益以奇之。（“吾益”或作“余益”。）今將去是，而隨舉于京師，雖不有請(qǐng)，猶將強(qiáng)而授之，就以其志，（“強(qiáng)而”或作“強(qiáng)有”，非是。）況其請(qǐng)之煩邪？京師之進(jìn)士以千數(shù)，其人靡所不有，吾常折肱焉，其要在詳擇而固交之。善雖不吾與，吾將強(qiáng)而附；不善雖不吾惡，吾將強(qiáng)而拒。茍如是，其于高爵猶階而升堂，又況其細(xì)者邪？）
送陳秀才彤序（公貞元十九年冬，自御史出為陽山令，過潭州，見陳彤于楊湖南門下。永貞元年，徙掾江陵，送彤舉進(jìn)士，彤后以元和十三年登第。）
讀書以為學(xué)，纘言以為文，非以夸多而斗靡也；蓋學(xué)所以為道，文所以為理耳。（“非以”或無“以”字。）茍行事得其宜，出言適其要，雖不吾面，吾將信其富于文學(xué)也。
潁川陳彤始吾見之楊湖南門下，（謂潭州刺史、湖南觀察使楊憑也。“之”下或有“于”字。）頎然其長(zhǎng)，（“頎”音“祈”。）薰然其和。吾目其貌，耳其言，因以得其為人。及其久也，果若不可及。夫湖南之于人，不輕以事接；爭(zhēng)名者之于藝，不可以虛屈。吾見湖南之禮有加，而同進(jìn)之士交譽(yù)也，又以信吾信之不失也。如是而又問焉以質(zhì)其學(xué)，策焉以考其文，（時(shí)公為考官。）則何信之有。（諸本“何”下有“不”字。舊讀此序，嘗怪“則何不信之有”，以下文意斷絕不相承應(yīng)，每竊疑之。后見謝氏手校真本，卷首用建炎奉使之印，末有題字，云：用陳無己所傳歐公定本讎正，乃刪去此一“不”字。初亦未曉其意，徐而讀之，方覺此字之為礙，去之而后一篇之血脈始復(fù)通貫，因得釋去舊疑。嘗謂此于《韓集》最為有功，但諸本既皆不及，方據(jù)謝本為多，而亦獨(dú)遺此字，豈亦不嘗見其真本耶？嘗以告之，又不見信，故今特刪“不”字，而復(fù)詳著其說云。）故吾不征于陳，（“吾”一作“余”，下同。）而陳亦不出于我，此豈非古人所謂“可為智者道，難與俗人言”者類邪？
凡吾從事于斯也久，未見舉進(jìn)士有如陳生，而不如志者。（“志”上或有“其”字。今從閣本。）于其行，姑以是贈(zèng)之。
送王秀才序（或作王塤。）
吾常以為孔子之道，大而能博，（或無“為”字?！按蠖毕禄蛴小捌洹弊?。）門弟子不能遍觀而盡識(shí)也。故學(xué)焉而皆得其性之所近，其后離散分處諸侯之國(guó)，又各以所能授弟子，原遠(yuǎn)而末益分。（方從閣本作“引”。今按：“以”分為“引”，蓋草書之誤，然幸有他本可證，方乃不取，而獨(dú)信其誤，何哉？）
蓋子夏之學(xué)，其后有田子方，子方之后，流而為莊周。故周之書，喜稱子方之為人。（“故”下或有“莊”字。）荀卿之書，（“卿”下或無“之”字。）語圣人必曰孔子、子弓，子弓之事業(yè)不傳，惟太史公書《弟子傳》有姓名字，曰干臂子弓，子弓受《易》于商瞿。（“名字”或作“名耳”?；蛟疲鹤庸?，《史記》作子弘，《漢書》作子弓。又云商瞿授子庸，予庸授子弓。傳授之序，與此不同。干音寒，瞿音渠。）孟軻師子思，子思之學(xué)，蓋出曾子。自孔子沒，群弟子莫不有書，（“書”上或有“師”字，非是。）獨(dú)孟軻氏之傳得其宗，故吾少而樂觀焉。（“吾”或作“余”。）
太原王塤示予所為文，好舉孟子之所道者。與之言，信悅孟子，而屢贊其文辭。夫沿河而下，茍不止，雖有遲疾，（或作“疾遲”。）必至于海；如不得其道也，雖疾不止，終莫幸而至焉。（“幸”，或作“得”。）故學(xué)者必慎其所道，道于楊墨老莊佛之學(xué)，而欲之圣人之道，猶航斷港絕潢以望至于海也。故求觀圣人之道，必自孟子始。今塤之所由，既幾于知道，如又得其船與楫，知沿而不止，嗚呼！其可量也哉。）
荊潭唱和詩序（此謂裴均、楊憑。唐《藝文志》，有裴均《荊潭唱和集》一卷，諸本作裴，非也。均字君齊，貞元十九年五月，為荊南節(jié)度使。憑十八年九月，為湖南觀察使。荊即荊南，潭即湖南也。公以永貞元年，佐均為江陵法曹，詳見《外集·河南同官記》。）
從事有示愈以《荊潭酬唱詩》者，愈既受以卒業(yè)，（或作“集”，或云“卒業(yè)”。字見《漢·楚元王傳》。）因仰而言曰：夫和平之音淡薄，（“之音”，或作‘者之語”，非是。）而愁思之聲要妙；歡愉之辭難工，而窮苦之言易好也。是故文章之作，恒發(fā)于羈旅草野；至若王公貴人，氣滿志得，（“至若”，或作“若至”。“氣滿志得”，或作“氣得志滿”。）非性能而好之，則不暇以為。今仆射裴公開鎮(zhèn)蠻荊，（或無“仆射裴”三字。）統(tǒng)郡惟九。（荊南管夔、忠、萬、澧、朗、涪、峽、江陵九郡也。）常侍楊公領(lǐng)湖之南壤地二千里。（“之南”，或作“南之”，或無“之”字。）德刑之政并勤，爵祿之報(bào)兩崇，乃能存志乎詩書，寓辭乎詠歌，往復(fù)循環(huán)，有唱斯和；搜奇抉怪，雕鏤文字，與韋布里閭憔悴專一之士，較其毫厘分寸；鏗鏘發(fā)金石，幽眇感鬼神，（或作“神鬼”。）信所謂材全而能鉅者也。兩府之從事，與部屬之吏屬而和之，（屬音蜀，吏屬，之欲切。）茍?jiān)诰幷?，咸可觀也。（“在”，或作“有”，非是。）宜乎施之樂章，紀(jì)諸冊(cè)書。從事曰：子之言是也。告于公。（謂裴均。）書以為《荊潭唱和詩序》。）
送幽州李端公序（李益，時(shí)佐幽州劉濟(jì)幕。今相國(guó)，李藩也。公因益來東都，序以送之，蓋勉其歸，使為濟(jì)言，率先來覲奉職，如開元時(shí)也。）
元年，今相國(guó)李公為吏部員外郎，（“年”下或有“春”字。洪玉父云：是年春，公猶在江陵，安得有“偕朝道語”？）愈嘗與偕朝，（元年六月，公始自江陵召為國(guó)子博士。）道語幽州司徒公之賢，（貞元二十一年三月，濟(jì)檢校司徒。）曰：某前年被詔告禮幽州，（二十一年正月，德宗崩，以藩為告哀使，故至幽州。）入其地，迓勞之使里至，每進(jìn)益恭。（“里”，或作“累”，或作“狹”。）及郊，司徒公紅末首、華褲、握刀，左右雜佩，（“末”或作“帕”。華，或作靴。方從杭本“刀”下有“在”字，而讀連下文“左”字為句。謝本又校作“在右”。今按：若如方意，則當(dāng)云“左握刀右雜佩”矣，不應(yīng)云“握刀在左”，亦不應(yīng)唯右有佩也?！霸凇睘檠茏譄o疑。杭本誤也?！抖Y》疏云：“帶劍之法在左，右手抽之為便”；則刀不當(dāng)在右。謝本亦非矣?！白笥译s佩”，當(dāng)自為一句，《內(nèi)則》所謂“左右佩用”者也。華，許戈切。弓服，（，一作韙，或作在。閣、杭、蜀、《苑》作張，引《說文》云，“弓施弦為張”。又云，“服，弓衣也”。今按：（服，皆弓室也，然《詩》云“言其弓”，又曰“交二弓”，則字又可通作虛字用矣。此弓服，謂納弓于服耳，況弓云施弦與否，于服無利害，作張非是。（，丑亮切。）矢插房，（《左傳》：“抽矢納房?！狈?，箭舍也。）俯立迎道左。（方從閣、杭本“道”作“賓”，非是。）某禮辭曰：“公天子之宰，禮不可如是。”及府又以其服即事，某又曰：“公三公，不可以將服承命。”卒不得辭。（“卒”上或有“及館又如是”一句。方從閣、杭、《苑》、《粹》無之。今按：此據(jù)次第當(dāng)有此句。但下文云，“上堂即客階，坐必東向”，若至館如此，即是常禮，不足言。唯在府如此，乃見其尊事天子使者，不敢以主禮自居之意。當(dāng)從方本為是。）上堂，即客階，坐必東向。（“階”下一本復(fù)出“即客”二字云，《文粹》亦有“即”字，則知古本誠(chéng)然也。今按：復(fù)出二字，古本雖有，然不知是何文理，不足為正也。
愈曰：“國(guó)家失太平，于今六十年矣。夫十日十二子相配，數(shù)窮六十，其將復(fù)平。（句。）平，必自幽州始，亂之所出也。（按：天寶十四年，范陽節(jié)度使安祿山反，范陽，幽州也。其年歲在乙未，至元和九年甲午，數(shù)窮六十，一甲子終矣。公此序元和四年二月以后為之，故云。平或作乎。今按：若作“乎”字而屬上句，則下文不應(yīng)便重出“如開元時(shí)乎”，下句但云“必自幽州始”，而上無“平”字，即又不成文理。今定作“平”，仍屬下句。）今天子大圣，司徒公勤于禮，庶幾帥先河南北之將來覲奉職，如開元時(shí)乎？”李公曰：“然?！苯窭罟瘸ψ笥?，必?cái)?shù)數(shù)為上言，元年之言殆合矣。
端公歲時(shí)來壽其親東都，（益父時(shí)官洛陽，公時(shí)亦官洛陽。）東都之大夫士莫不拜于門。（或無復(fù)出“東都”字?！按蠓蚴俊保蜃鳌笆看蠓颉?。）其為人佐甚忠，（“佐”，謂為幽州從事。）意欲司徒公功名流千萬歲。請(qǐng)以愈言為使歸之獻(xià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