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十八·碑志五
作者：韓愈撰 魏仲舉編曹成王碑（《曹成王碑》造語，法子云也。退之性不喜書，然嘗云：“凡為文詞，宜略識字。”如此碑中用剜、鞣、钅發(fā)、掀、撇、掇、、此等字是也。）
王姓李氏，諱皋，字子蘭，謚曰成。其先王明，以太宗子國曹，絕復(fù)封，傳五王，至成王。（永隆元年十月，明從與太子賢通謀，降封零陵王，徙黔州，都督謝逼殺之。二子：俊，嗣王，南州別駕；杰為黎國公。垂拱四年，并遇害。神龍初，以杰子胤為嗣曹王，胤叔備自南州還，詔停胤封，而封備。備卒，開元十二年，復(fù)封胤。胤卒，子戢嗣，位左衛(wèi)率府中郎將。子皋嗣，是為成王。）成王嗣封在玄宗世，蓋于時(shí)年十七八。紹爵三年，而河南北兵作，天下震擾，王奉母太妃逃禍民伍，得間走蜀從天子。（或無得字，或無蜀從二字。）天子念之，自都水使者拜左領(lǐng)軍衛(wèi)將軍，（衛(wèi)下或有大字。）轉(zhuǎn)貳國子、秘書。（自都水監(jiān)使者三遷至秘書少監(jiān)。）
王生十年，而失先王，（開元二十一年，父戢卒。）哭泣哀悲，吊客不忍聞。喪除，痛刮磨豪習(xí)，（痛下或有自字。）委己于學(xué)。稍長，重知人情，急世之要，恥一不通。侍太妃從天子于蜀，既孝既忠；持官持身，內(nèi)外斬?cái)亍＃ǔ稚砘蜃鲗⑸?，斬?cái)鼗蜃鳚u漸，非是。）由是朝廷滋欲試之于民。上元元年，除溫州長史，行刺史事。江東新刳于兵，（謂為兵所刳割也。刳，空胡切。）郡旱肌，民交走，死無吊。（交或作皆，今按：唐人語多用交字。如《陸宣公奏議》云：“交駭物聽”，“交下不存者”之類，意猶曰：“即今”云爾。）王及州，不解衣，下令掊鎖擴(kuò)門，（掊音剖。擴(kuò)，苦莫切；擴(kuò)，一作橫。）悉棄倉食與民，活數(shù)十萬人。（活下或有者字，或無十字。）奏報(bào)，升秩少府。（或無報(bào)字。府下或有監(jiān)字。時(shí)大饑，有官粟數(shù)十萬斗，皋欲行賑救，掾吏叩頭，乞候上旨，皋曰：“人日不再食，且死，安暇稟命？若我一身活數(shù)千人命，利莫大焉?！庇谑情_倉盡散之。以擅貸之罪，飛章自劾。天子嘉之，答以優(yōu)詔，就加少府監(jiān)。）與平袁賊，（寶應(yīng)元年八月，臺州人袁晁反，詔河南道副元帥李光弼討之。四月，晁平。與，及也?！兑住は缔o》：“其孰能與于此?！迸c音預(yù)。）仍徙秘書，兼州別駕，部告無事。（兼，方作處，云：考《舊傳》合。今按：成王本以溫州長史行刺史事，今兩奏功，而得處州別駕，又不行州事，則于地望事權(quán)，皆為左降矣。以事理推之，不應(yīng)如此。疑方本誤，而諸本作兼者為是。蓋以舊官仍兼本州別駕以寵之爾。下文又云：“部告無事”，則謂溫州前此旱饑，而今始無事也。又云：“遷真于衡”，則是自行刺史事，而為真刺史也。其間不應(yīng)復(fù)有處州一節(jié)明矣。《舊史》亦承集誤，不足為據(jù)。）
遷真于衡，（真或作鎮(zhèn)。）法成令修，治出張施，（或作弛。）聲生勢長。（上聲。）觀察使噎冒不能出氣，（時(shí)辛京杲為湖南觀察使。噎，烏結(jié)切。冒音墨、冒、寐三音。）誣以過犯，御史助之，（助或作劾。）貶潮州刺史。楊炎起道州，相德宗，遷王于衡，（或無于字。大歷十二年四月，貶吏部侍郎楊炎為道州司馬。十四年五月，德宗即位。八月，召炎為相。炎遷皋于衡。）以直前謾。（或無前字。）王之遭誣在理，念太妃老，將驚而戚，（理或作治。）出則囚服就辯，入則擁笏垂魚，坦坦施施。（《詩》：“丘中有麻，將其來施。”施，注：舒行也。）即貶于潮，以遷入賀，及是然后跪謝告實(shí)。初，觀察使虐，使將國良往戍界，（方云：閣、杭、蜀本察使下有殘字，而無國字。將國良，王國良也。馬大年所得柴氏善本，無殘字，良下有往字。以虐字屬下句，云：“良不愿往，而辛強(qiáng)使之也?！比话础杜f史》云：“前使貪殘。”《新史》亦云：“前帥貪虐，國良以富獲譴。”則馬說為非是。國良只稱良，猶南霽云只稱云，李光顏只稱顏也。下文亦可并考。今按：文勢，則馬說為是。虐使亦古語，《新史》所載，疑亦以碑語料其如此耳。今從馬說。但國良初見，當(dāng)全書二名，其后乃可單出，如霽云、光顏，亦先全書，后乃單出也。）良以武岡叛，戍眾萬人。（戍或作成。）斂兵荊黔洪桂伐之。二年，尤張，于是以王帥湖南，（建中元年四月，以皋為湖南觀察使。）將五萬士，以討良為事。王至，則屏兵投良以書，中其忌諱。良羞畏乞降，狐鼠進(jìn)退。（羞或作為。狐，史作首。鼠，或作疑。）王即假為使者，從一騎踔五百里，（踔，敕教切。）抵良壁，鞭其門大呼：“我曹王，來受良降，良今安在？”良不得已，錯(cuò)愕迎拜，（愕或作迕。方云：《集韻》：“愕，逆各切，相遇驚也。”或作遄，隸作《辶Ф》?！逗鬂h·寒朗傳》：“二人錯(cuò)愕不能對。”《新舊史》亦謂“愕眙不敢動(dòng)”。則此用愕字為正。）盡降其軍。太妃薨，王棄部隨喪之河南葬，及荊，被詔責(zé)還。（責(zé)或作遣。）會梁崇義反，王遂不敢辭，以還。（建中二年，皋丁母艱，奉喪至江陵。二月，山南東道節(jié)度使梁崇義反，乃授皋起復(fù)左衛(wèi)大將軍，復(fù)還湖南。）升秩散騎常侍。（或無常侍字。）
明年，李希烈反，（或無李下四字。）遷御史大夫，授節(jié)帥江西，以討希烈。（建中三年十月，淮寧軍節(jié)度使李希烈反，以皋為江西觀察使，兼御史大夫。）命至，王出止外舍，禁無以家事關(guān)我。裒兵大選江州，群能著職。（江，方作洪，州或作南，方云：考《新舊史》皆作洪。今按：洪州，即江西帥治所，若只大選洪州，乃是未曾出門一步，無足書者。選兵江州，蓋為北向進(jìn)討之勢，故其下文，遂攻蘄州，道里亦便。史承集誤不足據(jù)，當(dāng)從諸本，作江為是。不然，則以州為南，猶勝作洪州也。著，直略切。）王親教之摶力、勾卒、嬴越之法。（摶，《新書》作團(tuán)，方作摶。嬴或作羸。方云：樊澤之馬大年皆曰作羸，非是。嬴，謂泰也；越，謂勾踐伐吳之兵法也。今按：摶，徒官切，團(tuán)也?！冻o》云：“圜果摶兮?！惫抛滞ㄓ?，而《新書》從今字也。然《秦紀(jì)》、《越語》、《世家》，皆無“摶力勾卒”之文，不知諸家之說何所據(jù)。唯蘇氏《古史》見之，則恐或是反用此碑語也。摶或疑是《立》字，亦未有據(jù)。但摶力無理，其誤無疑耳?；颍阂啥拍林小耙粤涣Α敝Z，然杜后出，韓公不當(dāng)用其語也。今參考《姚令威集》注云：《商子·農(nóng)戰(zhàn)篇》：“凡治國者，患民之散，不可摶也，是以圣人作一以摶之?！庇衷唬骸皳幻窳σ源馐?，然后患可以去，而王可致?！眲t摶力知其為秦法也?！蹲髠鳌钒Ч吣辏骸霸阶臃?，吳子御之笠澤，夾水而陣，越子為左右勾卒?！倍蓬A(yù)注云：“勾卒，鉤伍相著，別為左右屯。”則勾卒知其越法也。）曹誅五畀。（五或作伍，畀或作卑。方云：曹、五字，見馬融《廣成頌》“曹伍相?！笔且?。馬大年云：“曹誅五畀，敗則誅及其曹，有獲則分畀其伍?！狈疂芍疲骸邦?，凡數(shù)音。如字，賤也；音脾，償也；音俾，使也；音婢，形下大也；音班，水名?；蛟埔趑ǎ弧都崱匪鶡o?！薄缎聲罚骸案拮詫⑽灏偃?，教以秦兵團(tuán)力法，聯(lián)其賞罰，弛張如一?！奔醇s此碑語而為文也。）艦步二萬人。（艦，御敵（船）。《釋名》：“上下重板曰艦，”音檻。）以與賊《辶Ф》。（吾故切，遇也。義見二十二卷《祭張員外文》。）嘬鋒蔡山，踣之，（嘬，謂一舉盡臠?！抖Y記》：“無嘬炙?！滨郏┮病r(shí)希烈兵柵廣濟(jì)之蔡山，不可攻。皋聲言西取蘄州，引舟師沂流而上。賊聞以羸師保柵，悉軍行江北，與皋直，西去蔡山，三百余里。皋遣步士悉登舟，順流而攻蔡山，拔之。嘬，楚快切。踣，蒲墨切。）剜蘄之黃梅，（皋既拔蔡山，間一日，賊救至，遂大敗，乃取蘄州。降將李良又攻黃梅，殺賊將韓霜露。黃梅，蘄州縣名。剜，烏丸切。）大鞣長平；（鞣，《說文》云“軟也”。長平，地名。鞣，如又切，一音柔。）钅發(fā)廣濟(jì)，（《說文》：钅發(fā)，兩刃木柄，可以刈草。廣濟(jì)，蘄州縣名。钅發(fā)，普活切。）掀蘄春，（掀，舉也。蘄春，亦蘄州縣名。掀音軒。）撇蘄水，（撇，擊也?！哆x》：“撇波而濟(jì)水?！碧I水，亦蘄州縣名。撇，普滅切，或誤作扌敞。）掇黃岡，（黃岡，縣名，屬黃州。）漢陽，（《廣韻》：“，箸也，針箭具?！睗h陽，縣名，屬沔州。，古業(yè)切，又音夾。）行此氵義川，（此，蹋也?！肚f子》：“此黃泉而登大皇?！便吡x川，縣名，屬沔州，今漢陽地。氵義水岐流也。此，音紫。氵義，側(cè)駕切。氵義川，一作汶水，非是。）還，大膊蘄水界中；（或無中字?！蹲蟆烦啥辏骸皻⒍仓T城上?！弊ⅲ翰玻菀?，音博，又音粕。）披安三縣，拔其州，斬偽刺史；（拔或作誅，或作株。馬本作誄，《左傳》云：“又披其邑?！卑踩h，安州三縣也。其州，安州也。興元元年七月，皋遣伊慎、王愕，將兵圍安州，州城阻，水為固，攻之累不下。希烈遣甥劉戒虛以步騎八千援之，皋命李伯潛分師迎擊于應(yīng)山，俘之，遂下安州，斬其刺史王嘉祥。）標(biāo)光之北山。（光州有光山縣，無北山，恐誤。標(biāo)，匹遙切。）《舌沓》隨光化，（《舌沓》，大食也，《說文》云：“ヱ也?！彪S、光化，二縣名，并屬隋州?！渡囗场?，他合切。）扌告其州，（扌告或作牿?！稄V成頌》：“散毛族，牿羽群?！崩钯t曰：“扌告，古酷切，字從手，即古攪字?！保┦橐煌疲ā逗笊秸剠病吩疲骸疤屏睿好穸啥?，以下為推?！彼未蔚涝疲和?，稚也，避高宗諱而闕耳。呂縉叔云：推者，椎也，獨(dú)髻為椎。蓋傳寫誤耳。唐人初不諱嫌名也，陳以呂說為是。按：《史記》、《漢書》、《陸賈傳》有結(jié)字，注讀為椎髻，故《唐令》以椎為未冠之稱。此云十抽一推者，十椎而取其一以為兵。即杜詩所謂無丁而選中男者也。然《唐志》但云十六為中，而無椎字，《會要》亦然，未詳其說。）救兵州東北屬鄉(xiāng)，還開軍受降。（屬或作厲。今按：厲鄉(xiāng)，當(dāng)屬亳州，去安州尚遠(yuǎn)，當(dāng)作屬。）大小之戰(zhàn)，三十有二，取五州十九縣。（五州，謂蘄黃安沔隋也?！杜f史》云：“凡下州四，縣十七?！卑础兜乩碇尽罚禾I四縣，安六縣，黃三縣，隋四縣，凡十七縣?！秱鳌分箷淙√I安黃隋，故云四州十七縣。公又書沔州漢陽、氵義川二縣，故云五州十九縣?？h下一有之字。）民老幼婦女不驚，市買不變；（民下或有之字。）田之果谷，下無一跡。加銀青光祿大夫、工部尚書，改戶部，再換節(jié)臨荊及襄，（貞元元年四月，以皋為荊南節(jié)度使；三年閏五月，以皋為襄州刺史、山南東道節(jié)度使。）真食三百。王之在兵，天子西巡于梁，（興元元年二月，車駕幸梁州。）希烈北取汴鄭，（建中四年十二月，希烈陷汴州。）東略宋圍陳，西取汝，薄東都。（薄或作亳，非是。）王坐南方北向，落其角，距賊死咋，不能入寸尺，亡將卒十萬，盡輸其南州。（亡或作士，非是。咋，仄革切，聲大也。）
王始政于溫，終政于襄，恒平物估，賤斂貴出，民用有經(jīng)，一吏軌民，使令家聽?wèi)粢?，奸宄無所宿。（一吏，方從杭蜀本作吏一，云：一當(dāng)如“壹民而得威”之壹?！袄粢卉壝瘛?，用吉日辰良體也。使令，疑衍一字。宿上或無所字。非是。今按：方說，一字是也，但因沈存中說“吉日辰良”一句，遂更不問是非，每有訛舛，悉以遷就。如此以一吏為吏一，則無理之尤耳。宄或作冗。）府中不聞急步疾呼，治民用兵，各有條次，世傳為法。任馬彝、將慎、將鍔、將潛，偕盡其力能。（任至潛九字，或作“任馬彝伊慎王鍔將”。方云：“潛，李伯潛也，時(shí)馬彝掌幕府，故不言將?！苯駨闹??！百杀M其力能”，一作“偕能盡其功?！辟缮匣蛴型踝?。其力，方作力其，非是。今按：能字，合在盡字上。）薨，贈(zèng)右仆射。（貞元八年三月卒，贈(zèng)右仆射。）元和初，以子道古在朝，更贈(zèng)太子太師。
道古進(jìn)士，司門郎。（貞元五年，道古登第。憲宗即位，以道古為司門員外郎。進(jìn)士上或有中字，下或有第遷字。）刺利、隨、唐、睦，征為少宗正，兼御史中丞，以節(jié)督黔中。（元和八年十月，自宗正卿除御史中丞，充黔中觀察使。）朝京師，改命觀察鄂、岳、蘄、沔、安、黃。（元和十一年，道古自黔中朝京師，以為六州都團(tuán)練觀察使。）提其師以伐蔡，且行，泣曰：“先王討蔡，實(shí)取沔、蘄、安、黃，寄惠未亡。（寄或作其。）今余亦受命有事于蔡，（受或作授。）而四州適在吾封，（州或作邑，四州謂沔蘄安黃。）庶其有集。先王薨于今二十五年，吾昆弟在，（皋三子：象古、復(fù)古、道古。）而墓碑不刻無文，其實(shí)有待，子無用辭！”乃序而詩之。（詩或作請?；驘o之字。皆非是。）辭曰：
太支十三，曹于弟季。（弟或作第。）或亡或微，曹始就事。（微或作征，二或字，并作既，或無下一句。曹始封于貞觀二十一年，時(shí)太宗十三子：三早卒，二貶死，泰與亦皆遷降也。）曹之祖王，畏塞絕遷。（曹，方作明。宋景文云：“豈有為人作銘，而名其祖者？當(dāng)作曹?！狈皆疲骸懊髯淤t事，降零陵王，徙黔州，都督謝佑逼殺之?！苯癜矗恒懳乃淖?，未詳其義。疑“畏”如“畏厭溺”之“畏”。“塞”如“其行塞”之“塞”。言見殺于閉塞之中，而封絕于遷謫之時(shí)也。方說近是。而別圖云：“明徙黔州都督”，則不知明但徙黔州，而為都督所殺，遂誤以“都督”屬上句也。）零王黎公，不聞僅存。（按：《新史》：明子俊嗣王，杰黎國公，皆為武后所殺。）子父易封，三王守名。（按史：中宗神龍初，以杰子胤為嗣曹王，后明少子備自南還，詔停胤而封備，備薨，復(fù)封胤，所謂“子父易封”也。胤薨，子戢嗣，自備至戢，所謂三王守名也。）延延百載，以有成王。成王之作，一自其躬。文被明章，武薦功。蘇枯弱強(qiáng)，齦其奸猖。（蘇枯弱強(qiáng)，或作“吹枯蘇僵。”《廣韻》云：“齦，也，音懇。）以報(bào)于宗，以昭于王。（或無此一句。）王亦有子。（或云：語下脫一句。按：公為銘，不必盡偶句用韻，《劉昌裔》、《王仲舒碑》可見。今按：劉碑脫句，前已論之，不可為法。王碑雖可為例，然彼文從韻協(xié)，無可疑者，而此篇下文，亦不可曉，不知其果然否耳。）處王之所，唯舊之視。蹶蹶陛陛，（蹶，居衛(wèi)切?！对姟罚骸傲际旷牾??！毕卤葑?，方作升。云：陛升，猶階而升也。今按：方說無理。作陛陛則韻協(xié)。故且從之。然其義亦不可曉，大抵此篇多不可曉，今姑闕之。）實(shí)取實(shí)似?？淘娖浔?，為示無止。
息國夫人墓志銘（其曰“葬河南河陽”，“以其事乞銘于其鄰韓愈”，則李欒實(shí)河南人耳。欒無傳。）
貞元十五年，靈州節(jié)度使御史大夫李公諱欒，（貞元九年十二月，靈州節(jié)度使杜希全卒。十年正月，以本軍行軍司馬李欒為留后。十一年五月，以欒為節(jié)度使。）守邊有勞，詔曰：“欒妻何氏，可封息國夫人?！痹投辏罟霝閼舨可袝?，薨，夫人遂專家政。公之男五人，女二人；而何氏出者，二男一女。夫人教養(yǎng)嫁娶如一，雖門內(nèi)親戚，不覺有纖毫薄厚。御僮使，（僮下或有仆字，非是。）治居第生產(chǎn)，皆有條序。居卑尊間，（卑尊或作尊卑。）無不順適。命服在躬，承祀孔時(shí)，年若干，元和七年甲子日南至，以疾卒。明年八月庚寅，葬河南河陽。夫人曾祖某，綏州刺史；祖某，潞州別駕；父某，晉州錄事參軍。二男，戡，左威衛(wèi)倉曹參軍；（倉或作胄。）成，左清道率府錄事參軍。戡強(qiáng)以肅，成敏以和。（或無戡下八字。）女子嫁興元參軍鄭博古。將葬，戡與成以其事乞銘于其鄰韓愈。愈乃為銘曰：
男主外事，治不為易；（主或作女，非是。）施于其家，難甚吏治。（難甚或作甚難。非是。）又況公侯，族大而貴；夫人是專，厥聲惟懿。昔在貞元，有錫自天；（錫或作息，方云：蓋以國封言之，非也。）啟封備服，以疇時(shí)勛。（時(shí)或作以。）婉婉夫人，有籍宮門；克承其后，以嫁以婚。隨葬東上，在河之陽；遙望公墳，而不同藏。試大理評事王君墓志銘（王荊公云：退之善為銘，如王適、張徹《銘》尤奇也。）
君諱適，姓王氏。好讀書，懷奇負(fù)氣，不肯隨人后舉選。見功業(yè)有道路可指取，有名節(jié)可以戾契致，（取下有字或作而，或本無之。戾，力結(jié)切。契，詰結(jié)切，字本作[B105]《通俗文》曰：“[B105]多節(jié)目，謂之[B105]々?！薄斗窖浴纷鳌癧B105]詬”?！顿Z誼傳》：[B105]詬亡節(jié)。今按：取下有字，當(dāng)屬上句，言功業(yè)可指取而有之，名節(jié)可以戾契而致之也。不然，則當(dāng)作而。）困于無資地，不能自出。乃以干諸公貴人，借助聲勢。諸公貴人既志得，皆樂熟軟媚耳目者，不喜聞生語，一見，輒戒門以絕。（門下或無以字。）上初即位，（謂憲宗。）以四科募天下士。（元和元年四月，試博通墳典達(dá)于教化科、才識兼茂明于體用科、達(dá)于吏理可使從政科、軍謀宏遠(yuǎn)堪任將帥科。）君笑曰：“此非吾時(shí)邪！”即提所作書，緣道歌吟，趨直言試。既至，對語驚人，不中第，益困。久之，聞金吾李將軍，年少喜士，可撼。（李惟簡，憲宗時(shí)為金吾衛(wèi)大將軍。年少，上或有惟簡字，或無年字，士或作事。）乃門告曰：（或作踏。）“天下奇男子王適，愿見將軍白事?！币灰?，語合意，往來門下。盧從史既節(jié)度昭義軍，張甚，（張去聲。）奴視法度士，欲聞無顧忌大語，有以君生平告者，即遣客鉤致。君曰：“狂子不足以共事?！绷⒅x客。李將軍由是待益厚，奏為其衛(wèi)胄曹參軍，充引駕仗判官，盡用其言。將軍遷帥鳳翔，（元和六年五月，以惟簡為鳳翔隴州節(jié)度使。）君隨往，改試大理評事，攝監(jiān)察御史、觀察判官。櫛垢爬癢，民獲蘇醒。居歲余，如有所不樂，一旦載妻子入閿鄉(xiāng)南山不顧。（弘農(nóng)湖縣有閿鄉(xiāng)，汝南西平有閿亭?！肚皾h》以湖閿鄉(xiāng)邪里聚為戾園。注云：閿字本從，其后轉(zhuǎn)訛，誤作門中受耳。閿音聞。）中書舍人王涯、獨(dú)孤郁，吏部郎中張惟素，比部郎中韓愈，（比上或有太史字。）日發(fā)書問訊，顧不可強(qiáng)起，不即薦。明年九月，疾病，輿醫(yī)京師。（或無疾字。）其月某日卒，年四十四。十一月某日，即葬京城西南長安縣界中。曾祖爽，洪州武寧令；祖微，右衛(wèi)騎曹參軍；父嵩，蘇州昆山丞。妻上谷侯氏處士高女。（或無“高女”二字，非是。今按：侯高事，見《李翱文集》。）
高固奇士，自方阿衡、太師，世莫能用吾言，再試?yán)?，再怒去，發(fā)狂投江水。初，處士將嫁其女，征曰：“吾以齟齬窮，（下或有一瘁字。）一女，憐之，必嫁官人，不以與凡子?！本唬骸拔崆髬D氏久矣，唯此翁可人意，且聞其女賢，不可以失?！奔粗欀^媒嫗：“吾明經(jīng)及第，且選，即官人。侯翁女幸嫁，若能令翁許我，請進(jìn)百金為嫗謝?！敝Z許，白翁。（諾許或作許諾。）翁曰：“誠官人邪？取文書來?！本?jì)窮吐實(shí)，嫗曰：“無苦，翁大人不疑人欺。（大或作丈。）我得一卷書，粗若告身者，我袖以往，翁見未必取視，幸而聽我。”行其謀。（行或作施。）翁望見文書銜袖，（或作軸。）果信不疑，曰：“足矣?！币耘c王氏。生三子，一男二女。男三歲夭死；長女嫁亳州永城尉姚挺，其季始十歲。銘曰：
鼎也不可以柱車，馬也不可使守閭。（《淮南子》：“柱不可以摘齒，筐不可以持屋，馬不可以服重，牛不可以追速?！惫〈艘狻＃┡逵耖L裾，（長或作曳。）不利走趨。只系其逢，不系巧愚。不諧其須，（或作愿，非是。）有銜不祛。鉆石埋辭，以列幽墟。扶風(fēng)郡夫人墓志銘（夫人，馬暢之妻。）
夫人姓盧氏，范陽人，亳州城父丞序之孫，吉州刺史徹之女。嫁扶風(fēng)馬氏，為司徒侍中莊武公之冢婦，（馬遂字洵美，貞元三年，拜司徒侍中；十一年薨，贈(zèng)太傅，謚莊武。）少府監(jiān)西平郡王贈(zèng)工部尚書之夫人。（遂二子，匯、暢。暢，元和五年終少府監(jiān)，贈(zèng)工部尚書。）
初，司徒與其配陳國夫人元氏，惟宗廟之尊重，繼序之不易，（序或作緒。）賢其子之才，求婦之可與齊者，內(nèi)外親咸曰：（親下或有戚字。）“盧某舊門承守，不失其初，其子女聞教訓(xùn)，有幽閑之德，為公子擇婦，宜莫如盧氏?！泵秸咴唬骸叭??！辈氛咴唬骸跋??！狈蛉诉m年若干，（或作十四。）入門而媼御皆喜，既饋，而公姑交賀?？耸艹筛?，母有多子；為婦為母，莫不法式；天資仁恕，左右媵侍，常蒙假與顏色，人人莫不自在；仗婢使數(shù)，未嘗過二三，雖有不懌，（雖下或無有字。）未嘗見聲氣。
元和五年，尚書薨，夫人哭泣成疾。后二年亦薨，年四十有六。九年正月癸酉，于其夫之封。長子殿中丞繼祖，孝友以類。（子下諸本有敖字，或作，或作[QDXD]。晁本作“長子繼祖殿中丞孝友嗣類?！北净颉靶⒂选鄙嫌小俺锌肌倍?。方云：“此碑謂少府監(jiān)者，馬暢也。暢子繼祖，公嘗志其墓?！缎屡f傳》，暢只有此一子?！妒老当怼罚红葜訁R、暢，匯子赦《易文》，暢子亦只有繼祖。豈繼祖先名敖邪，或敖字當(dāng)刪。今按：《馬少監(jiān)墓志》云：“君諱繼祖”，則方說得之。仍當(dāng)更從晁本，刪敖字，但以其兄弟連名考之，則又疑作敖為是。而其下或有“承考”二字者，乃言敖能繼北平承少傅，而孝友似之也?！渡俦O(jiān)志》云：諱繼祖，或是反用此志誤本補(bǔ)足，而《世系表》又承集誤，然不可考，姑從晁本，而并著其所疑如此云。）葬有日，言曰：“吾父友惟韓丈人視諸孤，其往乞銘?！币云錉顏?，愈讀，曰：“嘗聞乃公言然，吾宜銘。”銘曰：
陰幽坤從，維德之恒；（胡登切，）出為辨強(qiáng)，乃匪婦能。淑哉夫人，夙有多譽(yù)；來嬪大家，不介母父。（或作父母。）有事賓祭，酒食祗飭；協(xié)于尊章，畏我侍側(cè)。（章或作卑，《漢·廣川王傳》：“背尊章?！鳖?zhàn)ⅲ骸蔼q言舅姑也。”作卑非是。畏我侍側(cè)，此句未詳。畏我或作我之，亦未安?；蛞晌樊?dāng)作慰。）及嗣內(nèi)事，亦莫有施；齊其躬心，小大順之。夫先其歸，其室有丘；（“夫先其歸”，或作“不失其歸”，或作“夫其先歸”。今按：下文有合葬字，作“夫先”為是。其室或作有室。）合葬有銘，壺彝是收。（壺，苦本切，宮中道?！对姟罚骸笆壹抑畨??！保?br>殿中侍御史李君墓志銘殿中侍御史李君，名虛中，字常容。其十一世祖沖，貴顯拓拔世。（舊注云：據(jù)《元和姓纂》，虛中乃沖八世孫。）父惲，河南溫縣尉，娶陳留太守薛江童女，生六子，君最后生，愛于其父母。年少長，（少或作以，或無少字。）喜學(xué)，學(xué)無所不通，最深于五行書。（今世有《李虛中命書》。）以人之始生年月日所直日辰支干，相生勝衰死王相，（或作相王，并去聲讀。）斟酌推人壽夭貴賤利不利，輒先處其年時(shí)，百不失一二。其說汪洋奧美，（或作義。）關(guān)節(jié)開解，萬端千緒，參錯(cuò)重出。學(xué)者就傳其法，初若可取，卒然失之。（卒，千忽切。）星官歷翁，莫能與其校得失。進(jìn)士及第，（貞元十一年，虛中登第。）試書判入等，補(bǔ)秘書正字，（秘書下或有省字。）母喪去官。卒喪，壓太子校書。河南尹奏疏授伊闕尉，佐水陸運(yùn)事。（貞元十六年九月，以張式為河南尹、水陸轉(zhuǎn)運(yùn)使，奏虛中為佐。）故宰相鄭公余慶，繼尹河南，以公為運(yùn)佐如初。（元和元年十一月，以故相鄭余慶代式。）宰相武公元衡之出劍南，（元和二年十月，以宰相武元衡為西川節(jié)度使。）奏奪為觀察推官，授監(jiān)察御史。（今《諸葛武侯碑》陰，元和四年二月二十九日題名，有“觀察使推官監(jiān)察御史里行李虛中”在焉。其碑裴度時(shí)，為元衡書記所作。）未幾，御史臺疏，言行能高，不宜用外府，即詔為真御史。半歲，分部東都臺，遷殿中侍御史。元和八年四月，詔征，既至，宰相欲白以為起居舍人。經(jīng)一月，疽發(fā)背，六月乙酉卒，年五十二。其年十月戊申，葬河南洛陽縣，距其祖澠池令府君僑墓十里。（澠池，縣名?！妒酚洝罚呵赝跖c趙王飲于澠池。澠音泯。）昆弟六人，先君而歿者四人。其一人嘗為鄭之滎澤尉，（嘗或作常，非是。）信道士長生不死之說，既去官，絕不營人事。故四門之寡妻孤孩，與滎澤之妻子，衣食百須，皆由君出。自初為伊闕尉，佐河南水陸運(yùn)使，換兩使，經(jīng)七年不去，所以為供給教養(yǎng)者。及由蜀來，輩類御史皆樂在朝廷進(jìn)取，君獨(dú)念寡稚，求分司東出。嗚呼，其仁哉！
君亦好道士說，于蜀得秘方，能以水銀為黃金，服之冀果不死。將疾，謂其友衛(wèi)中行大受、韓愈退之（謂或作為，非是。）曰：“吾夢大山裂，流出赤黃物如金。左人曰，是所請大還者，今三矣?！保ㄈ禄蛴心曜?。）君既歿，愈追占其夢曰：“山者艮，艮為背，裂而流赤黃，疽象也。大還者，大歸也。其告之矣。”妻范陽盧氏，鄭滑節(jié)度使兼御史大夫群之女。（群字戴初，范陽人。貞元十六年四月，為義成節(jié)度使。）與君合德，親戚無退一言。（退一或作一退，疑無字在退下。）男三人，長曰初，協(xié)律；（或無協(xié)字，或疑律下有郎字。）次曰彪；其幼曰還，適三歲。女子九人。銘曰：
不贏其躬，以尚其后人。（贏或作羸。《獨(dú)孤郁墓銘》曰：“年再不贏，惟后之成?！绷x同此也。）
王姓李氏，諱皋，字子蘭，謚曰成。其先王明，以太宗子國曹，絕復(fù)封，傳五王，至成王。（永隆元年十月，明從與太子賢通謀，降封零陵王，徙黔州，都督謝逼殺之。二子：俊，嗣王，南州別駕；杰為黎國公。垂拱四年，并遇害。神龍初，以杰子胤為嗣曹王，胤叔備自南州還，詔停胤封，而封備。備卒，開元十二年，復(fù)封胤。胤卒，子戢嗣，位左衛(wèi)率府中郎將。子皋嗣，是為成王。）成王嗣封在玄宗世，蓋于時(shí)年十七八。紹爵三年，而河南北兵作，天下震擾，王奉母太妃逃禍民伍，得間走蜀從天子。（或無得字，或無蜀從二字。）天子念之，自都水使者拜左領(lǐng)軍衛(wèi)將軍，（衛(wèi)下或有大字。）轉(zhuǎn)貳國子、秘書。（自都水監(jiān)使者三遷至秘書少監(jiān)。）
王生十年，而失先王，（開元二十一年，父戢卒。）哭泣哀悲，吊客不忍聞。喪除，痛刮磨豪習(xí)，（痛下或有自字。）委己于學(xué)。稍長，重知人情，急世之要，恥一不通。侍太妃從天子于蜀，既孝既忠；持官持身，內(nèi)外斬?cái)亍＃ǔ稚砘蜃鲗⑸?，斬?cái)鼗蜃鳚u漸，非是。）由是朝廷滋欲試之于民。上元元年，除溫州長史，行刺史事。江東新刳于兵，（謂為兵所刳割也。刳，空胡切。）郡旱肌，民交走，死無吊。（交或作皆，今按：唐人語多用交字。如《陸宣公奏議》云：“交駭物聽”，“交下不存者”之類，意猶曰：“即今”云爾。）王及州，不解衣，下令掊鎖擴(kuò)門，（掊音剖。擴(kuò)，苦莫切；擴(kuò)，一作橫。）悉棄倉食與民，活數(shù)十萬人。（活下或有者字，或無十字。）奏報(bào)，升秩少府。（或無報(bào)字。府下或有監(jiān)字。時(shí)大饑，有官粟數(shù)十萬斗，皋欲行賑救，掾吏叩頭，乞候上旨，皋曰：“人日不再食，且死，安暇稟命？若我一身活數(shù)千人命，利莫大焉?！庇谑情_倉盡散之。以擅貸之罪，飛章自劾。天子嘉之，答以優(yōu)詔，就加少府監(jiān)。）與平袁賊，（寶應(yīng)元年八月，臺州人袁晁反，詔河南道副元帥李光弼討之。四月，晁平。與，及也?！兑住は缔o》：“其孰能與于此?！迸c音預(yù)。）仍徙秘書，兼州別駕，部告無事。（兼，方作處，云：考《舊傳》合。今按：成王本以溫州長史行刺史事，今兩奏功，而得處州別駕，又不行州事，則于地望事權(quán)，皆為左降矣。以事理推之，不應(yīng)如此。疑方本誤，而諸本作兼者為是。蓋以舊官仍兼本州別駕以寵之爾。下文又云：“部告無事”，則謂溫州前此旱饑，而今始無事也。又云：“遷真于衡”，則是自行刺史事，而為真刺史也。其間不應(yīng)復(fù)有處州一節(jié)明矣。《舊史》亦承集誤，不足為據(jù)。）
遷真于衡，（真或作鎮(zhèn)。）法成令修，治出張施，（或作弛。）聲生勢長。（上聲。）觀察使噎冒不能出氣，（時(shí)辛京杲為湖南觀察使。噎，烏結(jié)切。冒音墨、冒、寐三音。）誣以過犯，御史助之，（助或作劾。）貶潮州刺史。楊炎起道州，相德宗，遷王于衡，（或無于字。大歷十二年四月，貶吏部侍郎楊炎為道州司馬。十四年五月，德宗即位。八月，召炎為相。炎遷皋于衡。）以直前謾。（或無前字。）王之遭誣在理，念太妃老，將驚而戚，（理或作治。）出則囚服就辯，入則擁笏垂魚，坦坦施施。（《詩》：“丘中有麻，將其來施。”施，注：舒行也。）即貶于潮，以遷入賀，及是然后跪謝告實(shí)。初，觀察使虐，使將國良往戍界，（方云：閣、杭、蜀本察使下有殘字，而無國字。將國良，王國良也。馬大年所得柴氏善本，無殘字，良下有往字。以虐字屬下句，云：“良不愿往，而辛強(qiáng)使之也?！比话础杜f史》云：“前使貪殘。”《新史》亦云：“前帥貪虐，國良以富獲譴。”則馬說為非是。國良只稱良，猶南霽云只稱云，李光顏只稱顏也。下文亦可并考。今按：文勢，則馬說為是。虐使亦古語，《新史》所載，疑亦以碑語料其如此耳。今從馬說。但國良初見，當(dāng)全書二名，其后乃可單出，如霽云、光顏，亦先全書，后乃單出也。）良以武岡叛，戍眾萬人。（戍或作成。）斂兵荊黔洪桂伐之。二年，尤張，于是以王帥湖南，（建中元年四月，以皋為湖南觀察使。）將五萬士，以討良為事。王至，則屏兵投良以書，中其忌諱。良羞畏乞降，狐鼠進(jìn)退。（羞或作為。狐，史作首。鼠，或作疑。）王即假為使者，從一騎踔五百里，（踔，敕教切。）抵良壁，鞭其門大呼：“我曹王，來受良降，良今安在？”良不得已，錯(cuò)愕迎拜，（愕或作迕。方云：《集韻》：“愕，逆各切，相遇驚也。”或作遄，隸作《辶Ф》?！逗鬂h·寒朗傳》：“二人錯(cuò)愕不能對。”《新舊史》亦謂“愕眙不敢動(dòng)”。則此用愕字為正。）盡降其軍。太妃薨，王棄部隨喪之河南葬，及荊，被詔責(zé)還。（責(zé)或作遣。）會梁崇義反，王遂不敢辭，以還。（建中二年，皋丁母艱，奉喪至江陵。二月，山南東道節(jié)度使梁崇義反，乃授皋起復(fù)左衛(wèi)大將軍，復(fù)還湖南。）升秩散騎常侍。（或無常侍字。）
明年，李希烈反，（或無李下四字。）遷御史大夫，授節(jié)帥江西，以討希烈。（建中三年十月，淮寧軍節(jié)度使李希烈反，以皋為江西觀察使，兼御史大夫。）命至，王出止外舍，禁無以家事關(guān)我。裒兵大選江州，群能著職。（江，方作洪，州或作南，方云：考《新舊史》皆作洪。今按：洪州，即江西帥治所，若只大選洪州，乃是未曾出門一步，無足書者。選兵江州，蓋為北向進(jìn)討之勢，故其下文，遂攻蘄州，道里亦便。史承集誤不足據(jù)，當(dāng)從諸本，作江為是。不然，則以州為南，猶勝作洪州也。著，直略切。）王親教之摶力、勾卒、嬴越之法。（摶，《新書》作團(tuán)，方作摶。嬴或作羸。方云：樊澤之馬大年皆曰作羸，非是。嬴，謂泰也；越，謂勾踐伐吳之兵法也。今按：摶，徒官切，團(tuán)也?！冻o》云：“圜果摶兮?！惫抛滞ㄓ?，而《新書》從今字也。然《秦紀(jì)》、《越語》、《世家》，皆無“摶力勾卒”之文，不知諸家之說何所據(jù)。唯蘇氏《古史》見之，則恐或是反用此碑語也。摶或疑是《立》字，亦未有據(jù)。但摶力無理，其誤無疑耳?；颍阂啥拍林小耙粤涣Α敝Z，然杜后出，韓公不當(dāng)用其語也。今參考《姚令威集》注云：《商子·農(nóng)戰(zhàn)篇》：“凡治國者，患民之散，不可摶也，是以圣人作一以摶之?！庇衷唬骸皳幻窳σ源馐?，然后患可以去，而王可致?！眲t摶力知其為秦法也?！蹲髠鳌钒Ч吣辏骸霸阶臃?，吳子御之笠澤，夾水而陣，越子為左右勾卒?！倍蓬A(yù)注云：“勾卒，鉤伍相著，別為左右屯。”則勾卒知其越法也。）曹誅五畀。（五或作伍，畀或作卑。方云：曹、五字，見馬融《廣成頌》“曹伍相?！笔且?。馬大年云：“曹誅五畀，敗則誅及其曹，有獲則分畀其伍?！狈疂芍疲骸邦?，凡數(shù)音。如字，賤也；音脾，償也；音俾，使也；音婢，形下大也；音班，水名?；蛟埔趑ǎ弧都崱匪鶡o?！薄缎聲罚骸案拮詫⑽灏偃?，教以秦兵團(tuán)力法，聯(lián)其賞罰，弛張如一?！奔醇s此碑語而為文也。）艦步二萬人。（艦，御敵（船）。《釋名》：“上下重板曰艦，”音檻。）以與賊《辶Ф》。（吾故切，遇也。義見二十二卷《祭張員外文》。）嘬鋒蔡山，踣之，（嘬，謂一舉盡臠?！抖Y記》：“無嘬炙?！滨郏┮病r(shí)希烈兵柵廣濟(jì)之蔡山，不可攻。皋聲言西取蘄州，引舟師沂流而上。賊聞以羸師保柵，悉軍行江北，與皋直，西去蔡山，三百余里。皋遣步士悉登舟，順流而攻蔡山，拔之。嘬，楚快切。踣，蒲墨切。）剜蘄之黃梅，（皋既拔蔡山，間一日，賊救至，遂大敗，乃取蘄州。降將李良又攻黃梅，殺賊將韓霜露。黃梅，蘄州縣名。剜，烏丸切。）大鞣長平；（鞣，《說文》云“軟也”。長平，地名。鞣，如又切，一音柔。）钅發(fā)廣濟(jì)，（《說文》：钅發(fā)，兩刃木柄，可以刈草。廣濟(jì)，蘄州縣名。钅發(fā)，普活切。）掀蘄春，（掀，舉也。蘄春，亦蘄州縣名。掀音軒。）撇蘄水，（撇，擊也?！哆x》：“撇波而濟(jì)水?！碧I水，亦蘄州縣名。撇，普滅切，或誤作扌敞。）掇黃岡，（黃岡，縣名，屬黃州。）漢陽，（《廣韻》：“，箸也，針箭具?！睗h陽，縣名，屬沔州。，古業(yè)切，又音夾。）行此氵義川，（此，蹋也?！肚f子》：“此黃泉而登大皇?！便吡x川，縣名，屬沔州，今漢陽地。氵義水岐流也。此，音紫。氵義，側(cè)駕切。氵義川，一作汶水，非是。）還，大膊蘄水界中；（或無中字?！蹲蟆烦啥辏骸皻⒍仓T城上?！弊ⅲ翰玻菀?，音博，又音粕。）披安三縣，拔其州，斬偽刺史；（拔或作誅，或作株。馬本作誄，《左傳》云：“又披其邑?！卑踩h，安州三縣也。其州，安州也。興元元年七月，皋遣伊慎、王愕，將兵圍安州，州城阻，水為固，攻之累不下。希烈遣甥劉戒虛以步騎八千援之，皋命李伯潛分師迎擊于應(yīng)山，俘之，遂下安州，斬其刺史王嘉祥。）標(biāo)光之北山。（光州有光山縣，無北山，恐誤。標(biāo)，匹遙切。）《舌沓》隨光化，（《舌沓》，大食也，《說文》云：“ヱ也?！彪S、光化，二縣名，并屬隋州?！渡囗场?，他合切。）扌告其州，（扌告或作牿?！稄V成頌》：“散毛族，牿羽群?！崩钯t曰：“扌告，古酷切，字從手，即古攪字?！保┦橐煌疲ā逗笊秸剠病吩疲骸疤屏睿好穸啥?，以下為推?！彼未蔚涝疲和?，稚也，避高宗諱而闕耳。呂縉叔云：推者，椎也，獨(dú)髻為椎。蓋傳寫誤耳。唐人初不諱嫌名也，陳以呂說為是。按：《史記》、《漢書》、《陸賈傳》有結(jié)字，注讀為椎髻，故《唐令》以椎為未冠之稱。此云十抽一推者，十椎而取其一以為兵。即杜詩所謂無丁而選中男者也。然《唐志》但云十六為中，而無椎字，《會要》亦然，未詳其說。）救兵州東北屬鄉(xiāng)，還開軍受降。（屬或作厲。今按：厲鄉(xiāng)，當(dāng)屬亳州，去安州尚遠(yuǎn)，當(dāng)作屬。）大小之戰(zhàn)，三十有二，取五州十九縣。（五州，謂蘄黃安沔隋也?！杜f史》云：“凡下州四，縣十七?！卑础兜乩碇尽罚禾I四縣，安六縣，黃三縣，隋四縣，凡十七縣?！秱鳌分箷淙√I安黃隋，故云四州十七縣。公又書沔州漢陽、氵義川二縣，故云五州十九縣?？h下一有之字。）民老幼婦女不驚，市買不變；（民下或有之字。）田之果谷，下無一跡。加銀青光祿大夫、工部尚書，改戶部，再換節(jié)臨荊及襄，（貞元元年四月，以皋為荊南節(jié)度使；三年閏五月，以皋為襄州刺史、山南東道節(jié)度使。）真食三百。王之在兵，天子西巡于梁，（興元元年二月，車駕幸梁州。）希烈北取汴鄭，（建中四年十二月，希烈陷汴州。）東略宋圍陳，西取汝，薄東都。（薄或作亳，非是。）王坐南方北向，落其角，距賊死咋，不能入寸尺，亡將卒十萬，盡輸其南州。（亡或作士，非是。咋，仄革切，聲大也。）
王始政于溫，終政于襄，恒平物估，賤斂貴出，民用有經(jīng)，一吏軌民，使令家聽?wèi)粢?，奸宄無所宿。（一吏，方從杭蜀本作吏一，云：一當(dāng)如“壹民而得威”之壹?！袄粢卉壝瘛?，用吉日辰良體也。使令，疑衍一字。宿上或無所字。非是。今按：方說，一字是也，但因沈存中說“吉日辰良”一句，遂更不問是非，每有訛舛，悉以遷就。如此以一吏為吏一，則無理之尤耳。宄或作冗。）府中不聞急步疾呼，治民用兵，各有條次，世傳為法。任馬彝、將慎、將鍔、將潛，偕盡其力能。（任至潛九字，或作“任馬彝伊慎王鍔將”。方云：“潛，李伯潛也，時(shí)馬彝掌幕府，故不言將?！苯駨闹??！百杀M其力能”，一作“偕能盡其功?！辟缮匣蛴型踝?。其力，方作力其，非是。今按：能字，合在盡字上。）薨，贈(zèng)右仆射。（貞元八年三月卒，贈(zèng)右仆射。）元和初，以子道古在朝，更贈(zèng)太子太師。
道古進(jìn)士，司門郎。（貞元五年，道古登第。憲宗即位，以道古為司門員外郎。進(jìn)士上或有中字，下或有第遷字。）刺利、隨、唐、睦，征為少宗正，兼御史中丞，以節(jié)督黔中。（元和八年十月，自宗正卿除御史中丞，充黔中觀察使。）朝京師，改命觀察鄂、岳、蘄、沔、安、黃。（元和十一年，道古自黔中朝京師，以為六州都團(tuán)練觀察使。）提其師以伐蔡，且行，泣曰：“先王討蔡，實(shí)取沔、蘄、安、黃，寄惠未亡。（寄或作其。）今余亦受命有事于蔡，（受或作授。）而四州適在吾封，（州或作邑，四州謂沔蘄安黃。）庶其有集。先王薨于今二十五年，吾昆弟在，（皋三子：象古、復(fù)古、道古。）而墓碑不刻無文，其實(shí)有待，子無用辭！”乃序而詩之。（詩或作請?；驘o之字。皆非是。）辭曰：
太支十三，曹于弟季。（弟或作第。）或亡或微，曹始就事。（微或作征，二或字，并作既，或無下一句。曹始封于貞觀二十一年，時(shí)太宗十三子：三早卒，二貶死，泰與亦皆遷降也。）曹之祖王，畏塞絕遷。（曹，方作明。宋景文云：“豈有為人作銘，而名其祖者？當(dāng)作曹?！狈皆疲骸懊髯淤t事，降零陵王，徙黔州，都督謝佑逼殺之?！苯癜矗恒懳乃淖?，未詳其義。疑“畏”如“畏厭溺”之“畏”。“塞”如“其行塞”之“塞”。言見殺于閉塞之中，而封絕于遷謫之時(shí)也。方說近是。而別圖云：“明徙黔州都督”，則不知明但徙黔州，而為都督所殺，遂誤以“都督”屬上句也。）零王黎公，不聞僅存。（按：《新史》：明子俊嗣王，杰黎國公，皆為武后所殺。）子父易封，三王守名。（按史：中宗神龍初，以杰子胤為嗣曹王，后明少子備自南還，詔停胤而封備，備薨，復(fù)封胤，所謂“子父易封”也。胤薨，子戢嗣，自備至戢，所謂三王守名也。）延延百載，以有成王。成王之作，一自其躬。文被明章，武薦功。蘇枯弱強(qiáng)，齦其奸猖。（蘇枯弱強(qiáng)，或作“吹枯蘇僵。”《廣韻》云：“齦，也，音懇。）以報(bào)于宗，以昭于王。（或無此一句。）王亦有子。（或云：語下脫一句。按：公為銘，不必盡偶句用韻，《劉昌裔》、《王仲舒碑》可見。今按：劉碑脫句，前已論之，不可為法。王碑雖可為例，然彼文從韻協(xié)，無可疑者，而此篇下文，亦不可曉，不知其果然否耳。）處王之所，唯舊之視。蹶蹶陛陛，（蹶，居衛(wèi)切?！对姟罚骸傲际旷牾??！毕卤葑?，方作升。云：陛升，猶階而升也。今按：方說無理。作陛陛則韻協(xié)。故且從之。然其義亦不可曉，大抵此篇多不可曉，今姑闕之。）實(shí)取實(shí)似?？淘娖浔?，為示無止。
息國夫人墓志銘（其曰“葬河南河陽”，“以其事乞銘于其鄰韓愈”，則李欒實(shí)河南人耳。欒無傳。）
貞元十五年，靈州節(jié)度使御史大夫李公諱欒，（貞元九年十二月，靈州節(jié)度使杜希全卒。十年正月，以本軍行軍司馬李欒為留后。十一年五月，以欒為節(jié)度使。）守邊有勞，詔曰：“欒妻何氏，可封息國夫人?！痹投辏罟霝閼舨可袝?，薨，夫人遂專家政。公之男五人，女二人；而何氏出者，二男一女。夫人教養(yǎng)嫁娶如一，雖門內(nèi)親戚，不覺有纖毫薄厚。御僮使，（僮下或有仆字，非是。）治居第生產(chǎn)，皆有條序。居卑尊間，（卑尊或作尊卑。）無不順適。命服在躬，承祀孔時(shí)，年若干，元和七年甲子日南至，以疾卒。明年八月庚寅，葬河南河陽。夫人曾祖某，綏州刺史；祖某，潞州別駕；父某，晉州錄事參軍。二男，戡，左威衛(wèi)倉曹參軍；（倉或作胄。）成，左清道率府錄事參軍。戡強(qiáng)以肅，成敏以和。（或無戡下八字。）女子嫁興元參軍鄭博古。將葬，戡與成以其事乞銘于其鄰韓愈。愈乃為銘曰：
男主外事，治不為易；（主或作女，非是。）施于其家，難甚吏治。（難甚或作甚難。非是。）又況公侯，族大而貴；夫人是專，厥聲惟懿。昔在貞元，有錫自天；（錫或作息，方云：蓋以國封言之，非也。）啟封備服，以疇時(shí)勛。（時(shí)或作以。）婉婉夫人，有籍宮門；克承其后，以嫁以婚。隨葬東上，在河之陽；遙望公墳，而不同藏。試大理評事王君墓志銘（王荊公云：退之善為銘，如王適、張徹《銘》尤奇也。）
君諱適，姓王氏。好讀書，懷奇負(fù)氣，不肯隨人后舉選。見功業(yè)有道路可指取，有名節(jié)可以戾契致，（取下有字或作而，或本無之。戾，力結(jié)切。契，詰結(jié)切，字本作[B105]《通俗文》曰：“[B105]多節(jié)目，謂之[B105]々?！薄斗窖浴纷鳌癧B105]詬”?！顿Z誼傳》：[B105]詬亡節(jié)。今按：取下有字，當(dāng)屬上句，言功業(yè)可指取而有之，名節(jié)可以戾契而致之也。不然，則當(dāng)作而。）困于無資地，不能自出。乃以干諸公貴人，借助聲勢。諸公貴人既志得，皆樂熟軟媚耳目者，不喜聞生語，一見，輒戒門以絕。（門下或無以字。）上初即位，（謂憲宗。）以四科募天下士。（元和元年四月，試博通墳典達(dá)于教化科、才識兼茂明于體用科、達(dá)于吏理可使從政科、軍謀宏遠(yuǎn)堪任將帥科。）君笑曰：“此非吾時(shí)邪！”即提所作書，緣道歌吟，趨直言試。既至，對語驚人，不中第，益困。久之，聞金吾李將軍，年少喜士，可撼。（李惟簡，憲宗時(shí)為金吾衛(wèi)大將軍。年少，上或有惟簡字，或無年字，士或作事。）乃門告曰：（或作踏。）“天下奇男子王適，愿見將軍白事?！币灰?，語合意，往來門下。盧從史既節(jié)度昭義軍，張甚，（張去聲。）奴視法度士，欲聞無顧忌大語，有以君生平告者，即遣客鉤致。君曰：“狂子不足以共事?！绷⒅x客。李將軍由是待益厚，奏為其衛(wèi)胄曹參軍，充引駕仗判官，盡用其言。將軍遷帥鳳翔，（元和六年五月，以惟簡為鳳翔隴州節(jié)度使。）君隨往，改試大理評事，攝監(jiān)察御史、觀察判官。櫛垢爬癢，民獲蘇醒。居歲余，如有所不樂，一旦載妻子入閿鄉(xiāng)南山不顧。（弘農(nóng)湖縣有閿鄉(xiāng)，汝南西平有閿亭?！肚皾h》以湖閿鄉(xiāng)邪里聚為戾園。注云：閿字本從，其后轉(zhuǎn)訛，誤作門中受耳。閿音聞。）中書舍人王涯、獨(dú)孤郁，吏部郎中張惟素，比部郎中韓愈，（比上或有太史字。）日發(fā)書問訊，顧不可強(qiáng)起，不即薦。明年九月，疾病，輿醫(yī)京師。（或無疾字。）其月某日卒，年四十四。十一月某日，即葬京城西南長安縣界中。曾祖爽，洪州武寧令；祖微，右衛(wèi)騎曹參軍；父嵩，蘇州昆山丞。妻上谷侯氏處士高女。（或無“高女”二字，非是。今按：侯高事，見《李翱文集》。）
高固奇士，自方阿衡、太師，世莫能用吾言，再試?yán)?，再怒去，發(fā)狂投江水。初，處士將嫁其女，征曰：“吾以齟齬窮，（下或有一瘁字。）一女，憐之，必嫁官人，不以與凡子?！本唬骸拔崆髬D氏久矣，唯此翁可人意，且聞其女賢，不可以失?！奔粗欀^媒嫗：“吾明經(jīng)及第，且選，即官人。侯翁女幸嫁，若能令翁許我，請進(jìn)百金為嫗謝?！敝Z許，白翁。（諾許或作許諾。）翁曰：“誠官人邪？取文書來?！本?jì)窮吐實(shí)，嫗曰：“無苦，翁大人不疑人欺。（大或作丈。）我得一卷書，粗若告身者，我袖以往，翁見未必取視，幸而聽我。”行其謀。（行或作施。）翁望見文書銜袖，（或作軸。）果信不疑，曰：“足矣?！币耘c王氏。生三子，一男二女。男三歲夭死；長女嫁亳州永城尉姚挺，其季始十歲。銘曰：
鼎也不可以柱車，馬也不可使守閭。（《淮南子》：“柱不可以摘齒，筐不可以持屋，馬不可以服重，牛不可以追速?！惫〈艘狻＃┡逵耖L裾，（長或作曳。）不利走趨。只系其逢，不系巧愚。不諧其須，（或作愿，非是。）有銜不祛。鉆石埋辭，以列幽墟。扶風(fēng)郡夫人墓志銘（夫人，馬暢之妻。）
夫人姓盧氏，范陽人，亳州城父丞序之孫，吉州刺史徹之女。嫁扶風(fēng)馬氏，為司徒侍中莊武公之冢婦，（馬遂字洵美，貞元三年，拜司徒侍中；十一年薨，贈(zèng)太傅，謚莊武。）少府監(jiān)西平郡王贈(zèng)工部尚書之夫人。（遂二子，匯、暢。暢，元和五年終少府監(jiān)，贈(zèng)工部尚書。）
初，司徒與其配陳國夫人元氏，惟宗廟之尊重，繼序之不易，（序或作緒。）賢其子之才，求婦之可與齊者，內(nèi)外親咸曰：（親下或有戚字。）“盧某舊門承守，不失其初，其子女聞教訓(xùn)，有幽閑之德，為公子擇婦，宜莫如盧氏?！泵秸咴唬骸叭??！辈氛咴唬骸跋??！狈蛉诉m年若干，（或作十四。）入門而媼御皆喜，既饋，而公姑交賀?？耸艹筛?，母有多子；為婦為母，莫不法式；天資仁恕，左右媵侍，常蒙假與顏色，人人莫不自在；仗婢使數(shù)，未嘗過二三，雖有不懌，（雖下或無有字。）未嘗見聲氣。
元和五年，尚書薨，夫人哭泣成疾。后二年亦薨，年四十有六。九年正月癸酉，于其夫之封。長子殿中丞繼祖，孝友以類。（子下諸本有敖字，或作，或作[QDXD]。晁本作“長子繼祖殿中丞孝友嗣類?！北净颉靶⒂选鄙嫌小俺锌肌倍?。方云：“此碑謂少府監(jiān)者，馬暢也。暢子繼祖，公嘗志其墓?！缎屡f傳》，暢只有此一子?！妒老当怼罚红葜訁R、暢，匯子赦《易文》，暢子亦只有繼祖。豈繼祖先名敖邪，或敖字當(dāng)刪。今按：《馬少監(jiān)墓志》云：“君諱繼祖”，則方說得之。仍當(dāng)更從晁本，刪敖字，但以其兄弟連名考之，則又疑作敖為是。而其下或有“承考”二字者，乃言敖能繼北平承少傅，而孝友似之也?！渡俦O(jiān)志》云：諱繼祖，或是反用此志誤本補(bǔ)足，而《世系表》又承集誤，然不可考，姑從晁本，而并著其所疑如此云。）葬有日，言曰：“吾父友惟韓丈人視諸孤，其往乞銘?！币云錉顏?，愈讀，曰：“嘗聞乃公言然，吾宜銘。”銘曰：
陰幽坤從，維德之恒；（胡登切，）出為辨強(qiáng)，乃匪婦能。淑哉夫人，夙有多譽(yù)；來嬪大家，不介母父。（或作父母。）有事賓祭，酒食祗飭；協(xié)于尊章，畏我侍側(cè)。（章或作卑，《漢·廣川王傳》：“背尊章?！鳖?zhàn)ⅲ骸蔼q言舅姑也。”作卑非是。畏我侍側(cè)，此句未詳。畏我或作我之，亦未安?；蛞晌樊?dāng)作慰。）及嗣內(nèi)事，亦莫有施；齊其躬心，小大順之。夫先其歸，其室有丘；（“夫先其歸”，或作“不失其歸”，或作“夫其先歸”。今按：下文有合葬字，作“夫先”為是。其室或作有室。）合葬有銘，壺彝是收。（壺，苦本切，宮中道?！对姟罚骸笆壹抑畨??！保?br>殿中侍御史李君墓志銘殿中侍御史李君，名虛中，字常容。其十一世祖沖，貴顯拓拔世。（舊注云：據(jù)《元和姓纂》，虛中乃沖八世孫。）父惲，河南溫縣尉，娶陳留太守薛江童女，生六子，君最后生，愛于其父母。年少長，（少或作以，或無少字。）喜學(xué)，學(xué)無所不通，最深于五行書。（今世有《李虛中命書》。）以人之始生年月日所直日辰支干，相生勝衰死王相，（或作相王，并去聲讀。）斟酌推人壽夭貴賤利不利，輒先處其年時(shí)，百不失一二。其說汪洋奧美，（或作義。）關(guān)節(jié)開解，萬端千緒，參錯(cuò)重出。學(xué)者就傳其法，初若可取，卒然失之。（卒，千忽切。）星官歷翁，莫能與其校得失。進(jìn)士及第，（貞元十一年，虛中登第。）試書判入等，補(bǔ)秘書正字，（秘書下或有省字。）母喪去官。卒喪，壓太子校書。河南尹奏疏授伊闕尉，佐水陸運(yùn)事。（貞元十六年九月，以張式為河南尹、水陸轉(zhuǎn)運(yùn)使，奏虛中為佐。）故宰相鄭公余慶，繼尹河南，以公為運(yùn)佐如初。（元和元年十一月，以故相鄭余慶代式。）宰相武公元衡之出劍南，（元和二年十月，以宰相武元衡為西川節(jié)度使。）奏奪為觀察推官，授監(jiān)察御史。（今《諸葛武侯碑》陰，元和四年二月二十九日題名，有“觀察使推官監(jiān)察御史里行李虛中”在焉。其碑裴度時(shí)，為元衡書記所作。）未幾，御史臺疏，言行能高，不宜用外府，即詔為真御史。半歲，分部東都臺，遷殿中侍御史。元和八年四月，詔征，既至，宰相欲白以為起居舍人。經(jīng)一月，疽發(fā)背，六月乙酉卒，年五十二。其年十月戊申，葬河南洛陽縣，距其祖澠池令府君僑墓十里。（澠池，縣名?！妒酚洝罚呵赝跖c趙王飲于澠池。澠音泯。）昆弟六人，先君而歿者四人。其一人嘗為鄭之滎澤尉，（嘗或作常，非是。）信道士長生不死之說，既去官，絕不營人事。故四門之寡妻孤孩，與滎澤之妻子，衣食百須，皆由君出。自初為伊闕尉，佐河南水陸運(yùn)使，換兩使，經(jīng)七年不去，所以為供給教養(yǎng)者。及由蜀來，輩類御史皆樂在朝廷進(jìn)取，君獨(dú)念寡稚，求分司東出。嗚呼，其仁哉！
君亦好道士說，于蜀得秘方，能以水銀為黃金，服之冀果不死。將疾，謂其友衛(wèi)中行大受、韓愈退之（謂或作為，非是。）曰：“吾夢大山裂，流出赤黃物如金。左人曰，是所請大還者，今三矣?！保ㄈ禄蛴心曜?。）君既歿，愈追占其夢曰：“山者艮，艮為背，裂而流赤黃，疽象也。大還者，大歸也。其告之矣。”妻范陽盧氏，鄭滑節(jié)度使兼御史大夫群之女。（群字戴初，范陽人。貞元十六年四月，為義成節(jié)度使。）與君合德，親戚無退一言。（退一或作一退，疑無字在退下。）男三人，長曰初，協(xié)律；（或無協(xié)字，或疑律下有郎字。）次曰彪；其幼曰還，適三歲。女子九人。銘曰：
不贏其躬，以尚其后人。（贏或作羸。《獨(dú)孤郁墓銘》曰：“年再不贏，惟后之成?！绷x同此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