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回 述洪水之來源說黃河之成因
作者：且說帝堯既遭十日并出之災(zāi)，又遭地震、火山之患，休息撫綏，喘息方定，哪知禍事又到了。一日，忽報
孟門山大水沖發(fā)，滔滔不斷，將人民房屋田畜等，沖沒子不少。帝堯大驚！
暗想：“這時并非夏秋，何來蛟水？”忙命大司農(nóng)、羲叔等前往查看。那孟門山在平陽之西，相距不過二百里。大司農(nóng)等一路走去，只見路上已有水流，愈走愈西，那水流愈大
。到得山下一看，只見那山上的水，竟同瀑布一般滾滾而下，四散分流。大司農(nóng)至此，知道決不是蛟水了，遂
和羲叔商量，到山頂上去察看。但是水勢甚大，不能上去，后來從別處山上繞道過去，千辛萬苦竟達到目的。只見山的北面，竟化為一個大湖，愈向北方，湖面愈大，竟有汪洋千里，一望無際的情形。大司農(nóng)道：“
那面我記得是陽紆大澤，不要是大澤的水漲溢嗎？”羲叔道：“陽紆大澤，離此地至少有七八百里，就使?jié)q溢
，亦何至于如此之大?！眱扇俗h論了一會，不得要領(lǐng)，趕快下山，星夜回到平陽，告知帝堯。帝堯聽了，亦無
法可施，只得向大司農(nóng)說道：“既然如此，亦只能盡人事，趕快叫附近的百姓，遷徙開去，一面修筑堤防，將
這股水驅(qū)向下流低洼之地，如此而已?！贝笏巨r(nóng)聽了，就出去布置。哪知過了幾日，雍州地方的奏報到，說道
：“梁山之上，大水沖下，淹沒民田，傷害人畜不少，現(xiàn)在還是滾滾不住的在那里流。按著情形看起來，與孟
門山之水，正是相類。孟門山在東，梁山在西，想來這股水是兩面分流的?！钡蹐蚺c群臣至此，更覺無法可施
，嘴里常常說道：“這個水從何處來的呢？這個水從何處來的呢？”
在下編書，編到此地，不能不先將這個水的來源，大略說一說明，庶幾看書的人，可以明白。據(jù)在下的推
想，現(xiàn)在的黃河，在帝堯以前，是沒有的。何以見得呢？現(xiàn)在的黃河發(fā)源于青海省巴顏喀喇山噶達素齊老峰之下，東南流折向西北，又折向東北，入甘肅境，直向東北流，出長城，循賀蘭山東麓、陰山南麓，再折而南，
經(jīng)龍門之峽，直到華山之北，再折而東，以人河南，經(jīng)河北、山東兩省，以入海，它的流向是如此的。再將它兩岸的山脈一看，北面是祁連山、松山、賀蘭山、陰山，南面是岷山、西傾山、鳥鼠同穴山、六盤
山、白于山、梁山，接著龍門山，東面是管涔山，上面由洪濤山而接陰山，下面由呂梁山而亦接著龍門山。照
這個地形看起來，從龍門以上，黃河的上源，實已包圍于群山之中，無路可通。但是既然有這許多水，如果不
成為鹽湖，總須有一個出路，所以古書上說：“上古之時，龍門未辟，呂梁未鑿，河出孟門之上?！本褪侵傅?br>堯時代之水災(zāi)而言了。但是這個地方，就有一個疑問：如果這個水，是向來出孟門之上的，那么已成為習(xí)慣，
它的下流，當(dāng)然早有了通路，何至于成災(zāi)？夏禹又何必去鑿它？如果這個水，到帝堯時代，才出孟門之上，以至成災(zāi)的，那么請問帝堯以前，這個水的出路究竟在哪里？如果是個鹽湖，向來并無出口，那么何以到了帝堯
時代，忽然要尋出口？這種地方，都是可以研究之處。
在下的推想，地殼由熱而冷，冷到若干度，必須收縮一回。
每遇收縮之時，就是地形大為改變之時，所以從有地球以來到現(xiàn)在，不知道經(jīng)過了多少萬萬年。但是人類
的歷史，卻是有限。
印度只有四千多年的歷史，中國只有五千多年的歷史，埃及亦只有七千多年的歷史，都是世界最古之國了
。便是新近發(fā)現(xiàn)的巴比倫古跡，據(jù)說在一萬年以前已有文化，但是亦不過一萬多年。從地球經(jīng)過的壽命看來，
也不過幾萬萬分之一。難道一萬多年以前，還沒有人類嗎？難道一萬多年以前的人，還沒有文化嗎？據(jù)在下想
來，一定不是如此。既然有人類，既然有文化，何以現(xiàn)在大家都不知道呢？就是為地殼屢經(jīng)收縮，地形屢經(jīng)改變的原故。
地形改變有二種：一種是全部的改變，一種是部分的改變。
部分改變，是因為地心的熱力作用。地球表面，雖然冷卻，但是里面，卻非常熾熱。熱力所沖動則漲。熱
力所不及，則地殼因之而縮。所以地面的土地，時有升降。有些地方，本在海底，漸漸能升至地面。有些地方
，本在水平線上，漸漸能沒入海中。但是同一土地，到處都有升降，并不限于海邊，不過在海邊上有水作標(biāo)準，容易看得出。若在大陸之中，無論土地已經(jīng)升到如何之高，降到如何之低，總不能看出。只有火山、地震之后，往往發(fā)現(xiàn)急激升降，那卻是
看得出了?；騽t平地陷成深谷，或則平地突起高山，或則海中涌現(xiàn)新島，或則島嶼漸漸沉沒。古人所謂“高岸
為谷，深谷為陵”就是這種。至于全部的改變，最為可怕。到那個時候，全球震動，海水橫溢，不但所有人民
財產(chǎn)，一概蕩盡，就是各大陸形勢位置，亦大大改變。或則竟沉下去，或則新升上來，古人所謂“滄海桑田”
，這個才叫最大的滄海桑田了。所以查考中西各國，以及苗蠻的古史，無不是從洪水為患而來。這個洪水從哪里來的呢？就是從地形大改變而來。地殼陡然之間，大形改變，其中所有極繁盛的人民，極文明的文化，以及
一切種種，無不隨洪水而去。幸而有幾個孑遺之人，因為某種機緣，得以不死，于是再慢慢生息起來，再慢慢
創(chuàng)造起來，就是各地人類的初祖，于是又變成一個新世界。大約從有這個地球到現(xiàn)在，這種的變化，不知經(jīng)過
幾次，所以現(xiàn)在最古的古國，不過幾千年。我想起來，或者就是這個原故。
至于帝堯以前，中國的地形，究竟如何，雖然古書簡略，考它不清，但從各處搜羅起來，約略亦可以得到
幾點。第一點，現(xiàn)在蒙古沙漠之地，當(dāng)時是個大海。第二點，現(xiàn)在綏遠、寧夏二省，當(dāng)時是陽紆大澤。第三點
，現(xiàn)在陜西南部和山西西南部，當(dāng)時是個山海。第四點，現(xiàn)在新疆南部，當(dāng)時亦全是沮洳藪澤，直通青海和后
藏。這四點雖則是在下個人的推想，但是亦有來源。
第一點，蒙古沙漠，亦叫作翰海。從古書上考起來，是群鳥解羽之所，所以稱為翰。后人在翰字旁加了三點水是錯的。
現(xiàn)在北冰洋、南冰洋等處，常有鳥類大集群棲數(shù)以千萬計，想起來當(dāng)時的翰海亦是如此。既然是海，那地
勢必定很低?，F(xiàn)在蒙古高原，高出海面三千尺至八千尺，必定不是當(dāng)時的地勢了。這個地勢何時升高的呢？海中之水，又是何時漸漸涸去的呢？在下根據(jù)這兩個疑問，所以假定它是帝堯時候開始改變的，就算它作為洪水之第一個原因。
第二點，河套之內(nèi)是陽纖大澤，系根據(jù)《周禮職方氏》：“冀州之藪曰陽紆?！弊⑸险f：“陽紆在山陜之
交而近北。”
又《穆天子傳》：“天子西至于陽紆之山，河伯無夷之所都居，是為河宗氏?！弊⒃疲骸昂幼谠邶堥T之上
流，嵐、勝二州之地。
”嵐州，在現(xiàn)在山西北部；勝州，在現(xiàn)在綏遠鄂爾多斯右翼后旗之地。照這個地勢看起來，現(xiàn)在河套平原，周圍千里，在當(dāng)時的確定是個大湖了，既是大湖，則那個湖水，又何時涸盡？又何時變?yōu)辄S河經(jīng)過之地？在下亦假定它是地勢升高之所致，作為洪水的第二個原因。
第三點，山海之名，見于《法苑珠林》?，F(xiàn)在這種地方，鹽池甚多。山西解州的鹽池，尤為有名。假使以
前不是內(nèi)海，咸質(zhì)何來？既是內(nèi)海，那么海水又是何時涸盡？又何以變?yōu)辄S河經(jīng)過之地？黃河流既然經(jīng)過，則
雖有水災(zāi)，可遏之使它注入河中，何至水患如此難治？況以現(xiàn)在地勢看起來，冀州、雍州，地勢崇高，但苦旱
，不苦水，又何至鬧水災(zāi)呢？所以在下的推想，種種地勢，都是那時改變的，作為洪水之第三個原因，亦即是
古時沒有黃河的一個證據(jù)。
第四點，黃河向來有重源之說?，F(xiàn)在新疆的塔里木河，是黃河的第一源?，F(xiàn)在青海噶達素齊老峰之下所出
的，是黃河第二源。它的解釋，是塔里木河注入羅布泊之后，其水潛行地中，到了青海，再出而為黃河。這個
說法奇妙之極，但是亦有三層可疑之點：第一層，塔里木河長到幾千里，兩岸匯進去的大川亦復(fù)不少，統(tǒng)統(tǒng)歸
到羅布泊中去，何以能夠滿而不溢，且反減少？第二層，羅布泊并無出口，應(yīng)該是個鹽湖。但是據(jù)調(diào)查所得，
其水并不甚咸，似乎地下確有去路。第三層，凡川水從山谷中出來，其色必清。黃河從噶達素齊老峰出來，顏
色已黃，所以叫阿爾坦河，就是蒙古語黃金之義。假使不是潛行地中，混雜泥沙，何以如此？這三層是主張重源的證據(jù)了。不過有些人駁它，說道：“羅布泊與噶達素齊老峰，中間相去，何止千里！又加以重重大山阻隔
，怎樣會得相通？就使說地層之中，水有通路，但相去既如此之遠，又安見得噶達素齊老峰下所出之水，一定
是從羅布泊來？這種理由，無論如何說不過去。況且據(jù)人測量羅布泊之地，實較青海高原為低，尤其無逆流相
通之理?！边@兩項駁論，可算允當(dāng)。
不過在下有一種推想，就是說地形是有改變的，不能拿了現(xiàn)在的地形去判斷當(dāng)時。《爾雅》上說：“河出昆侖墟?！辈楣艜纤f，昆侖共有四個。一個在海外，《大荒經(jīng)》上說：“西海之南，流沙之濱，有大山名
曰昆侖，其下有弱水之淵環(huán)之，此山與條支大秦相近?！薄队肀炯o》上說去嵩高五萬里者是也。依著這個方位
，推想起來，大概現(xiàn)在波斯國之西的那座阿拉拉山就是。因為這種昆侖山，大概都是地球全體變動時，人類逃
避悻生之所，所以歷來傳述，多重視之。阿拉拉山，就是外國史上所說亞當(dāng)、夏娃避難得脫洪水之所。所以在
下說，一個昆侖是在此地。又一個在西藏。杜佑《通典》上說：“吐蕃自云昆侖山在國中西南，河之所自出。
”《唐書吐蕃傳》云：“劉元鼎使還，言自湟水入河處，西南行二千三百里，有紫山，直大羊同國?！惫潘^
昆侖，釋氏《西域記》謂之阿褥達山，即今西藏之岡底斯山也。又一個在酒泉，《漢志》：“金城臨羌縣西，
有弱水，昆侖山祠?！贝搌櫋妒鶉呵铩飞险f：“張駿時，酒泉太守馬岌上言，酒泉南山，即昆侖之體，周
穆王見西王母樂而忘返，謂此山也?！薄队碡暋罚骸袄觯谂R羌之西。即此明矣?！薄独ǖ刂尽飞险f：“在
酒泉縣西南八十里，今肅州西南昆侖山是也?！庇忠粋€就是現(xiàn)在的蔥嶺?！渡胶＝?jīng)》上說：“昆侖墟在西北，河水出其東北隅?！薄端?jīng)注》云：“自昆侖至積石一千七百四十里。”《涼州異物志》曰：“蔥嶺之水分流
東西，西入大海，東為河源，《夏禹本紀》所謂河源是也。”照這樣看起來，四個昆侖除出極西的那一個與黃河無涉外，其余三個，都可說與黃河有關(guān)。蔥嶺的昆侖，固然是古書上眾口一詞，說是黃河之所出，就是西藏
岡底斯山的昆侖，既然吐蕃人說是河之所出，當(dāng)然亦不會無因。試看后藏千余里之地，純是湖泊，有大湖地方
之稱，人跡不到之處極多。在下想來，決不是從古如此的。大概從前地勢，沒有如此之高，北面與新疆，東北面與青海，都是汪洋大
水，連成一片。后來地勢漸漸升高，水氣蒸發(fā)，中間又隆起幾座大山脈，所以各自為界，化為沙漠及多數(shù)湖泊
，這亦是地理上當(dāng)有之事。中國地理古書上嘗說有一個西海，便是在下編這部書的第二回上說的“窮桑在西海之濱”。究竟西海在哪
里呢？在下的推想，以為就在新疆南部，青海省之大部以及西藏西部等處。
漢朝時候，王莽在青海地方，設(shè)立西?？?，可見當(dāng)時還記得此處是古代西海遺跡。再查青海省的那個青海
，現(xiàn)在雖不甚大，但古書上說，南北朝的時候，周圍有七、八百里。在周朝時周圍有一千幾百里，從周朝上溯
帝堯，還有二千年，它的面積，一定還要廣大，安見得不是與新疆南部、西藏西部的沙漠、湖泊相連呢？因有
以上所說這許多證據(jù)和理由，所以在下敢暫時假定，說黃河這條水上古是沒有的。自從帝堯時，地盤發(fā)生了變
化，蒙古沙漠與陜、甘二省之間，隆起了賀蘭山、陰山等山脈，將從前注入翰海的水流隔斷，地勢又逐漸升高
，迫得那陽紆大澤之水，只能向南方而流，這是上文所說河出孟門之上的第一原因。同時青海、新疆、西藏之
地，亦發(fā)生了變化，土地亦漸漸隆起，迫得那西海之水又向東流，從甘肅滔滔不斷的灌到陽紆大澤里，這是河出孟門之上的第二原因。再加以那時山西北部火山連連噴發(fā)，從東面遏迫陽紆大澤，那澤中之水當(dāng)然盛不住，
滿了出來，這是河出孟門之上的第三原因。總而言之，中國古書上所說，雖則不能盡信，但是亦不能一概抹煞。即如黃河重源之說，照現(xiàn)在地形看起
來，萬無此理；然而古書言之鑿鑿。古人雖愚，亦愚不至此。就使要偽造，亦須造得相像。所以在下又敢暫時
假定，說當(dāng)時西海之水漸漸干涸，是從西面、南面先干起。西面帕米爾高原，是全世界最高之原，南面西藏，
亦可稱世界最高之原。惟其上升得早，所以最高。所有的水，自然傾向低處而流。到得后來，西藏高原因有大
山隔絕了，所以岡底斯山這個昆侖所出的河源，久已無人知道，只有西藏人古老相傳，還能記得。至于新疆與
青海中間的隔斷比較的遲，到了后來做《爾雅》這部書的人還能知道，所以有“河出昆侖虛色白”的這一句，
下文又說道“所渠并千七百”這一句，可見當(dāng)時新疆南部與青海間的西海業(yè)已漸漸干涸，變成無數(shù)湖渠，那河
水從蔥嶺曲曲折折東南流，并合了不少湖渠，才到甘肅。后來到得漢朝以后，地形又變，兩處隔絕了，考查地
理的人，求其說而不得，只好說河水潛行地中，是個重源，難怪引起后人的駁詰了。說到此處，在下還有一個推想。大凡古人取一個名字，總有一個意義。譬如現(xiàn)在陜、甘二省之地，古時叫
作雍州。何以取名叫雍呢了雍者壅也，壅塞不通也。當(dāng)時壅州之地，南面是秦嶺山、岷山、西傾山，東面是華
山，上連梁山，緊緊包祝本來已經(jīng)水流不通，當(dāng)中潴成一個山海了，全靠北面一個翰海，西面一個西海，水流
還可以渲泄出去。禁不得地形改變，不但不能渲泄出去，倒反傾灌過來，更是壅塞不通了，所以叫作雍州。至
于大川的取名，亦都有取義。譬如江水，江者共也，小水流入其中所公共也。另有一說，江者貢也，貢賦往來
之所必經(jīng)也。又譬如淮水，淮者圍也，圍繞揚州北界，東至于海也。
又譬如浙水以曲折而得名，濟水以穿過黃河而得名，大概都有一個理由。獨有河水，有些人說，河者下也，隨地下處而通流也。這個解釋，覺得太不確切。凡是水流哪一條不是隨地下處而通流的呢？還有一說，河之
為言荷也，荷精分布懷陰引度也。
這個解釋，玄妙已極，真不知道他說的是什么話。據(jù)在下的推想，河水既然自古以來沒有的，忽然竟有這股水出于孟門之上，滔滔汩汩而來，安得不發(fā)生疑
問，說道這水是從何處來的呢？所以在下的推想，與其說河之為言荷也，不如說河之為言何也，較為妥當(dāng)。講
到它的來源，因為地形改變的原故，不要說帝堯的時候沒有弄清楚，就是主張重源的人，亦沒有弄清楚。漢武帝叫張騫尋河源，說道遇見了牽牛、織女星，因此有“黃河之水天上來”之說，更可謂荒乎其唐，沒有弄清楚
。就是元朝尋河源，僅僅尋到星宿海，也是沒有弄清楚。
直到清朝，才知道是出于噶達素齊老峰之下，總算弄清楚了?？芍狼宄郧埃@水究竟從何處來？列朝要派人尋找，豈非是個何字的意義嗎？而且這條水，不但上流
弄不清楚，便是它的下流也弄不清楚。忽而入渤海，忽而人黃海，忽而又入渤海，變遷最大者已有九次，試問
究竟哪一處是它本來的流路？恐怕沒有人能準確指得出。就是夏禹王當(dāng)時，已經(jīng)分河的下流為九條，究竟那一
條是正干，亦不可知。所以這條黃河，始終在疑問之中。河者，何也。在下這個理想，恐怕是不錯的。但是再
問一句，為什么始終成疑問呢？在下敢再復(fù)說一句，這條黃河古時是沒有的。
孟門山大水沖發(fā)，滔滔不斷，將人民房屋田畜等，沖沒子不少。帝堯大驚！
暗想：“這時并非夏秋，何來蛟水？”忙命大司農(nóng)、羲叔等前往查看。那孟門山在平陽之西，相距不過二百里。大司農(nóng)等一路走去，只見路上已有水流，愈走愈西，那水流愈大
。到得山下一看，只見那山上的水，竟同瀑布一般滾滾而下，四散分流。大司農(nóng)至此，知道決不是蛟水了，遂
和羲叔商量，到山頂上去察看。但是水勢甚大，不能上去，后來從別處山上繞道過去，千辛萬苦竟達到目的。只見山的北面，竟化為一個大湖，愈向北方，湖面愈大，竟有汪洋千里，一望無際的情形。大司農(nóng)道：“
那面我記得是陽紆大澤，不要是大澤的水漲溢嗎？”羲叔道：“陽紆大澤，離此地至少有七八百里，就使?jié)q溢
，亦何至于如此之大?！眱扇俗h論了一會，不得要領(lǐng)，趕快下山，星夜回到平陽，告知帝堯。帝堯聽了，亦無
法可施，只得向大司農(nóng)說道：“既然如此，亦只能盡人事，趕快叫附近的百姓，遷徙開去，一面修筑堤防，將
這股水驅(qū)向下流低洼之地，如此而已?！贝笏巨r(nóng)聽了，就出去布置。哪知過了幾日，雍州地方的奏報到，說道
：“梁山之上，大水沖下，淹沒民田，傷害人畜不少，現(xiàn)在還是滾滾不住的在那里流。按著情形看起來，與孟
門山之水，正是相類。孟門山在東，梁山在西，想來這股水是兩面分流的?！钡蹐蚺c群臣至此，更覺無法可施
，嘴里常常說道：“這個水從何處來的呢？這個水從何處來的呢？”
在下編書，編到此地，不能不先將這個水的來源，大略說一說明，庶幾看書的人，可以明白。據(jù)在下的推
想，現(xiàn)在的黃河，在帝堯以前，是沒有的。何以見得呢？現(xiàn)在的黃河發(fā)源于青海省巴顏喀喇山噶達素齊老峰之下，東南流折向西北，又折向東北，入甘肅境，直向東北流，出長城，循賀蘭山東麓、陰山南麓，再折而南，
經(jīng)龍門之峽，直到華山之北，再折而東，以人河南，經(jīng)河北、山東兩省，以入海，它的流向是如此的。再將它兩岸的山脈一看，北面是祁連山、松山、賀蘭山、陰山，南面是岷山、西傾山、鳥鼠同穴山、六盤
山、白于山、梁山，接著龍門山，東面是管涔山，上面由洪濤山而接陰山，下面由呂梁山而亦接著龍門山。照
這個地形看起來，從龍門以上，黃河的上源，實已包圍于群山之中，無路可通。但是既然有這許多水，如果不
成為鹽湖，總須有一個出路，所以古書上說：“上古之時，龍門未辟，呂梁未鑿，河出孟門之上?！本褪侵傅?br>堯時代之水災(zāi)而言了。但是這個地方，就有一個疑問：如果這個水，是向來出孟門之上的，那么已成為習(xí)慣，
它的下流，當(dāng)然早有了通路，何至于成災(zāi)？夏禹又何必去鑿它？如果這個水，到帝堯時代，才出孟門之上，以至成災(zāi)的，那么請問帝堯以前，這個水的出路究竟在哪里？如果是個鹽湖，向來并無出口，那么何以到了帝堯
時代，忽然要尋出口？這種地方，都是可以研究之處。
在下的推想，地殼由熱而冷，冷到若干度，必須收縮一回。
每遇收縮之時，就是地形大為改變之時，所以從有地球以來到現(xiàn)在，不知道經(jīng)過了多少萬萬年。但是人類
的歷史，卻是有限。
印度只有四千多年的歷史，中國只有五千多年的歷史，埃及亦只有七千多年的歷史，都是世界最古之國了
。便是新近發(fā)現(xiàn)的巴比倫古跡，據(jù)說在一萬年以前已有文化，但是亦不過一萬多年。從地球經(jīng)過的壽命看來，
也不過幾萬萬分之一。難道一萬多年以前，還沒有人類嗎？難道一萬多年以前的人，還沒有文化嗎？據(jù)在下想
來，一定不是如此。既然有人類，既然有文化，何以現(xiàn)在大家都不知道呢？就是為地殼屢經(jīng)收縮，地形屢經(jīng)改變的原故。
地形改變有二種：一種是全部的改變，一種是部分的改變。
部分改變，是因為地心的熱力作用。地球表面，雖然冷卻，但是里面，卻非常熾熱。熱力所沖動則漲。熱
力所不及，則地殼因之而縮。所以地面的土地，時有升降。有些地方，本在海底，漸漸能升至地面。有些地方
，本在水平線上，漸漸能沒入海中。但是同一土地，到處都有升降，并不限于海邊，不過在海邊上有水作標(biāo)準，容易看得出。若在大陸之中，無論土地已經(jīng)升到如何之高，降到如何之低，總不能看出。只有火山、地震之后，往往發(fā)現(xiàn)急激升降，那卻是
看得出了?；騽t平地陷成深谷，或則平地突起高山，或則海中涌現(xiàn)新島，或則島嶼漸漸沉沒。古人所謂“高岸
為谷，深谷為陵”就是這種。至于全部的改變，最為可怕。到那個時候，全球震動，海水橫溢，不但所有人民
財產(chǎn)，一概蕩盡，就是各大陸形勢位置，亦大大改變。或則竟沉下去，或則新升上來，古人所謂“滄海桑田”
，這個才叫最大的滄海桑田了。所以查考中西各國，以及苗蠻的古史，無不是從洪水為患而來。這個洪水從哪里來的呢？就是從地形大改變而來。地殼陡然之間，大形改變，其中所有極繁盛的人民，極文明的文化，以及
一切種種，無不隨洪水而去。幸而有幾個孑遺之人，因為某種機緣，得以不死，于是再慢慢生息起來，再慢慢
創(chuàng)造起來，就是各地人類的初祖，于是又變成一個新世界。大約從有這個地球到現(xiàn)在，這種的變化，不知經(jīng)過
幾次，所以現(xiàn)在最古的古國，不過幾千年。我想起來，或者就是這個原故。
至于帝堯以前，中國的地形，究竟如何，雖然古書簡略，考它不清，但從各處搜羅起來，約略亦可以得到
幾點。第一點，現(xiàn)在蒙古沙漠之地，當(dāng)時是個大海。第二點，現(xiàn)在綏遠、寧夏二省，當(dāng)時是陽紆大澤。第三點
，現(xiàn)在陜西南部和山西西南部，當(dāng)時是個山海。第四點，現(xiàn)在新疆南部，當(dāng)時亦全是沮洳藪澤，直通青海和后
藏。這四點雖則是在下個人的推想，但是亦有來源。
第一點，蒙古沙漠，亦叫作翰海。從古書上考起來，是群鳥解羽之所，所以稱為翰。后人在翰字旁加了三點水是錯的。
現(xiàn)在北冰洋、南冰洋等處，常有鳥類大集群棲數(shù)以千萬計，想起來當(dāng)時的翰海亦是如此。既然是海，那地
勢必定很低?，F(xiàn)在蒙古高原，高出海面三千尺至八千尺，必定不是當(dāng)時的地勢了。這個地勢何時升高的呢？海中之水，又是何時漸漸涸去的呢？在下根據(jù)這兩個疑問，所以假定它是帝堯時候開始改變的，就算它作為洪水之第一個原因。
第二點，河套之內(nèi)是陽纖大澤，系根據(jù)《周禮職方氏》：“冀州之藪曰陽紆?！弊⑸险f：“陽紆在山陜之
交而近北。”
又《穆天子傳》：“天子西至于陽紆之山，河伯無夷之所都居，是為河宗氏?！弊⒃疲骸昂幼谠邶堥T之上
流，嵐、勝二州之地。
”嵐州，在現(xiàn)在山西北部；勝州，在現(xiàn)在綏遠鄂爾多斯右翼后旗之地。照這個地勢看起來，現(xiàn)在河套平原，周圍千里，在當(dāng)時的確定是個大湖了，既是大湖，則那個湖水，又何時涸盡？又何時變?yōu)辄S河經(jīng)過之地？在下亦假定它是地勢升高之所致，作為洪水的第二個原因。
第三點，山海之名，見于《法苑珠林》?，F(xiàn)在這種地方，鹽池甚多。山西解州的鹽池，尤為有名。假使以
前不是內(nèi)海，咸質(zhì)何來？既是內(nèi)海，那么海水又是何時涸盡？又何以變?yōu)辄S河經(jīng)過之地？黃河流既然經(jīng)過，則
雖有水災(zāi)，可遏之使它注入河中，何至水患如此難治？況以現(xiàn)在地勢看起來，冀州、雍州，地勢崇高，但苦旱
，不苦水，又何至鬧水災(zāi)呢？所以在下的推想，種種地勢，都是那時改變的，作為洪水之第三個原因，亦即是
古時沒有黃河的一個證據(jù)。
第四點，黃河向來有重源之說?，F(xiàn)在新疆的塔里木河，是黃河的第一源?，F(xiàn)在青海噶達素齊老峰之下所出
的，是黃河第二源。它的解釋，是塔里木河注入羅布泊之后，其水潛行地中，到了青海，再出而為黃河。這個
說法奇妙之極，但是亦有三層可疑之點：第一層，塔里木河長到幾千里，兩岸匯進去的大川亦復(fù)不少，統(tǒng)統(tǒng)歸
到羅布泊中去，何以能夠滿而不溢，且反減少？第二層，羅布泊并無出口，應(yīng)該是個鹽湖。但是據(jù)調(diào)查所得，
其水并不甚咸，似乎地下確有去路。第三層，凡川水從山谷中出來，其色必清。黃河從噶達素齊老峰出來，顏
色已黃，所以叫阿爾坦河，就是蒙古語黃金之義。假使不是潛行地中，混雜泥沙，何以如此？這三層是主張重源的證據(jù)了。不過有些人駁它，說道：“羅布泊與噶達素齊老峰，中間相去，何止千里！又加以重重大山阻隔
，怎樣會得相通？就使說地層之中，水有通路，但相去既如此之遠，又安見得噶達素齊老峰下所出之水，一定
是從羅布泊來？這種理由，無論如何說不過去。況且據(jù)人測量羅布泊之地，實較青海高原為低，尤其無逆流相
通之理?！边@兩項駁論，可算允當(dāng)。
不過在下有一種推想，就是說地形是有改變的，不能拿了現(xiàn)在的地形去判斷當(dāng)時。《爾雅》上說：“河出昆侖墟?！辈楣艜纤f，昆侖共有四個。一個在海外，《大荒經(jīng)》上說：“西海之南，流沙之濱，有大山名
曰昆侖，其下有弱水之淵環(huán)之，此山與條支大秦相近?！薄队肀炯o》上說去嵩高五萬里者是也。依著這個方位
，推想起來，大概現(xiàn)在波斯國之西的那座阿拉拉山就是。因為這種昆侖山，大概都是地球全體變動時，人類逃
避悻生之所，所以歷來傳述，多重視之。阿拉拉山，就是外國史上所說亞當(dāng)、夏娃避難得脫洪水之所。所以在
下說，一個昆侖是在此地。又一個在西藏。杜佑《通典》上說：“吐蕃自云昆侖山在國中西南，河之所自出。
”《唐書吐蕃傳》云：“劉元鼎使還，言自湟水入河處，西南行二千三百里，有紫山，直大羊同國?！惫潘^
昆侖，釋氏《西域記》謂之阿褥達山，即今西藏之岡底斯山也。又一個在酒泉，《漢志》：“金城臨羌縣西，
有弱水，昆侖山祠?！贝搌櫋妒鶉呵铩飞险f：“張駿時，酒泉太守馬岌上言，酒泉南山，即昆侖之體，周
穆王見西王母樂而忘返，謂此山也?！薄队碡暋罚骸袄觯谂R羌之西。即此明矣?！薄独ǖ刂尽飞险f：“在
酒泉縣西南八十里，今肅州西南昆侖山是也?！庇忠粋€就是現(xiàn)在的蔥嶺?！渡胶＝?jīng)》上說：“昆侖墟在西北，河水出其東北隅?！薄端?jīng)注》云：“自昆侖至積石一千七百四十里。”《涼州異物志》曰：“蔥嶺之水分流
東西，西入大海，東為河源，《夏禹本紀》所謂河源是也。”照這樣看起來，四個昆侖除出極西的那一個與黃河無涉外，其余三個，都可說與黃河有關(guān)。蔥嶺的昆侖，固然是古書上眾口一詞，說是黃河之所出，就是西藏
岡底斯山的昆侖，既然吐蕃人說是河之所出，當(dāng)然亦不會無因。試看后藏千余里之地，純是湖泊，有大湖地方
之稱，人跡不到之處極多。在下想來，決不是從古如此的。大概從前地勢，沒有如此之高，北面與新疆，東北面與青海，都是汪洋大
水，連成一片。后來地勢漸漸升高，水氣蒸發(fā)，中間又隆起幾座大山脈，所以各自為界，化為沙漠及多數(shù)湖泊
，這亦是地理上當(dāng)有之事。中國地理古書上嘗說有一個西海，便是在下編這部書的第二回上說的“窮桑在西海之濱”。究竟西海在哪
里呢？在下的推想，以為就在新疆南部，青海省之大部以及西藏西部等處。
漢朝時候，王莽在青海地方，設(shè)立西?？?，可見當(dāng)時還記得此處是古代西海遺跡。再查青海省的那個青海
，現(xiàn)在雖不甚大，但古書上說，南北朝的時候，周圍有七、八百里。在周朝時周圍有一千幾百里，從周朝上溯
帝堯，還有二千年，它的面積，一定還要廣大，安見得不是與新疆南部、西藏西部的沙漠、湖泊相連呢？因有
以上所說這許多證據(jù)和理由，所以在下敢暫時假定，說黃河這條水上古是沒有的。自從帝堯時，地盤發(fā)生了變
化，蒙古沙漠與陜、甘二省之間，隆起了賀蘭山、陰山等山脈，將從前注入翰海的水流隔斷，地勢又逐漸升高
，迫得那陽紆大澤之水，只能向南方而流，這是上文所說河出孟門之上的第一原因。同時青海、新疆、西藏之
地，亦發(fā)生了變化，土地亦漸漸隆起，迫得那西海之水又向東流，從甘肅滔滔不斷的灌到陽紆大澤里，這是河出孟門之上的第二原因。再加以那時山西北部火山連連噴發(fā)，從東面遏迫陽紆大澤，那澤中之水當(dāng)然盛不住，
滿了出來，這是河出孟門之上的第三原因。總而言之，中國古書上所說，雖則不能盡信，但是亦不能一概抹煞。即如黃河重源之說，照現(xiàn)在地形看起
來，萬無此理；然而古書言之鑿鑿。古人雖愚，亦愚不至此。就使要偽造，亦須造得相像。所以在下又敢暫時
假定，說當(dāng)時西海之水漸漸干涸，是從西面、南面先干起。西面帕米爾高原，是全世界最高之原，南面西藏，
亦可稱世界最高之原。惟其上升得早，所以最高。所有的水，自然傾向低處而流。到得后來，西藏高原因有大
山隔絕了，所以岡底斯山這個昆侖所出的河源，久已無人知道，只有西藏人古老相傳，還能記得。至于新疆與
青海中間的隔斷比較的遲，到了后來做《爾雅》這部書的人還能知道，所以有“河出昆侖虛色白”的這一句，
下文又說道“所渠并千七百”這一句，可見當(dāng)時新疆南部與青海間的西海業(yè)已漸漸干涸，變成無數(shù)湖渠，那河
水從蔥嶺曲曲折折東南流，并合了不少湖渠，才到甘肅。后來到得漢朝以后，地形又變，兩處隔絕了，考查地
理的人，求其說而不得，只好說河水潛行地中，是個重源，難怪引起后人的駁詰了。說到此處，在下還有一個推想。大凡古人取一個名字，總有一個意義。譬如現(xiàn)在陜、甘二省之地，古時叫
作雍州。何以取名叫雍呢了雍者壅也，壅塞不通也。當(dāng)時壅州之地，南面是秦嶺山、岷山、西傾山，東面是華
山，上連梁山，緊緊包祝本來已經(jīng)水流不通，當(dāng)中潴成一個山海了，全靠北面一個翰海，西面一個西海，水流
還可以渲泄出去。禁不得地形改變，不但不能渲泄出去，倒反傾灌過來，更是壅塞不通了，所以叫作雍州。至
于大川的取名，亦都有取義。譬如江水，江者共也，小水流入其中所公共也。另有一說，江者貢也，貢賦往來
之所必經(jīng)也。又譬如淮水，淮者圍也，圍繞揚州北界，東至于海也。
又譬如浙水以曲折而得名，濟水以穿過黃河而得名，大概都有一個理由。獨有河水，有些人說，河者下也，隨地下處而通流也。這個解釋，覺得太不確切。凡是水流哪一條不是隨地下處而通流的呢？還有一說，河之
為言荷也，荷精分布懷陰引度也。
這個解釋，玄妙已極，真不知道他說的是什么話。據(jù)在下的推想，河水既然自古以來沒有的，忽然竟有這股水出于孟門之上，滔滔汩汩而來，安得不發(fā)生疑
問，說道這水是從何處來的呢？所以在下的推想，與其說河之為言荷也，不如說河之為言何也，較為妥當(dāng)。講
到它的來源，因為地形改變的原故，不要說帝堯的時候沒有弄清楚，就是主張重源的人，亦沒有弄清楚。漢武帝叫張騫尋河源，說道遇見了牽牛、織女星，因此有“黃河之水天上來”之說，更可謂荒乎其唐，沒有弄清楚
。就是元朝尋河源，僅僅尋到星宿海，也是沒有弄清楚。
直到清朝，才知道是出于噶達素齊老峰之下，總算弄清楚了?？芍狼宄郧埃@水究竟從何處來？列朝要派人尋找，豈非是個何字的意義嗎？而且這條水，不但上流
弄不清楚，便是它的下流也弄不清楚。忽而入渤海，忽而人黃海，忽而又入渤海，變遷最大者已有九次，試問
究竟哪一處是它本來的流路？恐怕沒有人能準確指得出。就是夏禹王當(dāng)時，已經(jīng)分河的下流為九條，究竟那一
條是正干，亦不可知。所以這條黃河，始終在疑問之中。河者，何也。在下這個理想，恐怕是不錯的。但是再
問一句，為什么始終成疑問呢？在下敢再復(fù)說一句，這條黃河古時是沒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