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部 卷八百八
作者：董誥等 纂修◎ 司空圖（二）
◇ 華夷圖記
辨於微而能制之者，勢也。審乎要而能備之者，險也。勢所以決用奇之智，險所以濟(jì)經(jīng)久之謀。雖英豪復(fù)生，亦毋以易此論也。愚中外家世究天人之際，而不肖者更（闕）文自喜，不能屈已以救時。他日雖茍行，亦不可屈己，失之機(jī)矣。茍危極而變，當(dāng)寄之后生者耳。煨燼所殘，尚存賈仆射耽方域之志，披圖校驗，成敗可知。以是懇懇未能默已，千載之下，必有知吾言不昧者。司空氏寮鶴亭記。
◇ 移兩神
夏滿不雨，民前后走神所，刳羊豕而跪乞者凡三，而后得請。民大喜，且將報祀，愚獨(dú)以為惑。何者？天以神乳育百苗谷，必時既豐，然后民相率以勞神之勤，於是而祀焉。今始吝其施，以愁疲民，是神怠天之職也。必希民之求而遂應(yīng)，是神玩天之權(quán)也。既應(yīng)而俾民輸怨於天，歸惠於己，是神攘天之德也。推怨何以為義？利腥膻之饋，何以為仁？怠天下之事，何以為敬？蔑是數(shù)者，何以為神？假曰非吾所得顓，然知民之情，而不時請於上，是亦徒偶於位？此愚所以惑也。噫！天不可終謾，民不可久侮。竊為神危之，柰何！◇ 障車文自古事冠人倫，世綿鳳紀(jì)。庭列鼎鐘，家傳踐履。江左雄張，山東闊視。王則七世侍中，楊則四人太尉。雖榮開國承家，未若因官命氏。兒郎偉峨使主，炳靈標(biāo)秀。應(yīng)瑞生賢，虹騰照廡，鵬運(yùn)摩天。雕彩泫甘，綴齒牙而含咀。顛龍倒鳳，榮肺腑而盤旋。千般事豈勞借箸，萬里程可在著鞭。不學(xué)呂望竿頭，釣他將相。不作李膺船子，詐道神仙。夫人班浚發(fā)，金縷延長。令儀淑德，玉秀蘭芳。軒冕則不饒沂水，官婚則別是晉陽。兩家好合，千載輝光。兒郎偉且子細(xì)思量，內(nèi)外端相。事事相親，頭頭相當(dāng)。某甲郎不夸才韻，小娘子何暇調(diào)妝。甚福德也，甚康強(qiáng)也。二女則牙牙學(xué)語，五男則雁雁成行。自然繡畫，總解文章。叔手子已為卿相，敲門來盡是丞郎。榮連九族更千箱，見卻你兒女婚稼，特地顯慶高堂。兒郎偉童童遂愿，一一夸張。且看拋賞，必不尋常。簾下度開繡闥，帷中踴上牙床。珍纖煥爛，龍麝馨香。金銀器撤來雨點(diǎn)，綺羅堆高并坊墻。音樂嘈Γ，燈燭熒煌，滿盤羅饣舀，大酒漿。兒郎偉總擔(dān)將歸去，教你喜氣揚(yáng)揚(yáng)。更扣頭神佛，擁護(hù)門戶吉昌。要夫人娘子賢和會事安存，取個國家可畏忠良。
◇ 觀音懺文
伏以圣感至誠，祥符吉夢。久期瞻仰，輒用莊嚴(yán)。上以報罔極之恩，下以遂平生之愿。亦冀仁滋庶類，福必旁臻。且自叨竊一名，曉夕三省。慮增隱匿，有負(fù)深知。以此歸心，誠無愧色。必也行欺暗室，業(yè)墮分陰。飾偽沽名，伏機(jī)稔惡。於家則崎嶇自奉，忍骨月之饑寒。於國則茍且求容，啄生靈之膏血。是乃神惟必照，鬼得而誅。敢將有釁之身，曲累無私之照。至若見持蹇分，將觸禍機(jī)?；虿恍乙苑暧?，或求金而受毀。即常希擁佑，必保孤危。況積疹初平，殊恩有自。置齋生日，用表成功。所期劫蓋微塵，不竭依投之懇。慶流末裔，共成香火之緣。粗寫丹誠，仰回元鑒?！蟆∈畷S文夫萬殊苦惱，神慈普救於幽冥。十會區(qū)分，王道同歸於平等。當(dāng)觳觫求哀之地，是僉喁就涸之時。辟夷路於前程，遏勝波於沸鼎。欲使天人共感，存沒均休，乃此日設(shè)齋之意也。況屬豐穰，方登仁壽。宜屬大眾，共締良因。無緣則三道寶階，如登劍樹。有愿則十方凈域，便越塵區(qū)。今則妙供已陳，散花乍雨。維摩赴會，捧瑞露以同沾。羅漢飛空，曳危峰而亦至。齋眾某等，或轅門上列，或金穴豪家。將雛則驥子超群，命侶則龐眉狎至。軒車競路，士女傾城。法鼓雷良，震泉扃而動鑰。天香馥烈，擁日氣以盤空。於是跪捧寶爐，連枝玉軸。冀將功德，奉事莊嚴(yán)。伏愿諸王及五道六曹真官，永作尊神，益匡善道。使幽冥共仰，靈蠢知?dú)w。緡繒不讓於樂輸，齊潔復(fù)申於眾懇。諸曹并受，群品旁沾。伏覬過去尊靈，見存家眷，皆憑護(hù)念，免怖沉淪。恃王心而若恃私心，觀地府而如觀天府。必致清涼山上，逢異鳥而先告吉祥。黑暗空間，遇神光而別回照燭。雖營魂游岱，去住無常，而苦海登舟，冤樂共濟(jì)。生生隨愿，免在殊鄉(xiāng)。處處安居，便同極樂。凡聞?wù)b梵，遽脫羈愁。用顯含靈，咸蘇密網(wǎng)。
◇ 為東都敬愛寺講律僧惠確化募雕刻律疏
竊以化化無窮，遞成遷染，孜孜不倦，方導(dǎo)沉淪。啟秘藏而演毗尼，熏戒香以消煩惱。風(fēng)波未息，橫智而難超。繩墨可導(dǎo)，制心猿而有漸。豈容穿鑿，但致紛。雖設(shè)諭於三乘，同歸覺路。蓋防微於群品，共稟成規(guī)。灑六塵，攝持萬行。寧俟空林宴坐，方為解脫之門。令必大地周游，皆詣清涼之境。蓋能仁之警策也。今者以日光舊疏，龍象宏持，京寺盛筵，天人信受，迷后學(xué)，競扇異端。自洛城罔遇時交，乃楚印本，漸虞散失，欲更雕鎪。惠確無愧專精，頗嘗講授。遠(yuǎn)欽信士，誓給良緣。所希龜鏡益昭，津梁靡絕。再定不刊之典，永資善誘之方。必期字字鐫銘，種慧良磯不竭。生生親眷，遇勝會而同聞。敢欺福報之微，愿允標(biāo)題之請。謹(jǐn)疏?！蟆∮奘畷S文
非才非圣，過泰過榮。一舉高第，兩朝美官。遭亂離而脫禍，歸鄉(xiāng)里而獲安。門戶粗成，簪纓免絕。四十八年已往，未省歸心。百千萬劫常來，豈迷善道。今終可保，止絕何傷。災(zāi)疾所縈，古今常理。但雖勤懺悔，未去膻腥。大宜均罪於鼓刀，小合誤傷於失手。況蚊虻之類，屢有傷殘。仆乘之勞，時加棰楚?；虼婊驔]，若重若輕。并愿各遂逍遙，永祛冤結(jié)。目前眷屬，世世相逢。身后林泉，生生自適。仰慈悲之宏誓，成幽顯之勝因。蠢動有情，沾濡共泰。
◇ 靈臺三官堂文蓋聞元臺秉粹，真極設(shè)官。貫日星而洞六幽，攝品匯而尊三府。雷鞭電扌失，未窮搜逖之威。鬼伏神藏，盡在指之列。容光必照，暗室難欺。人倫知教義之宗，天吏振網(wǎng)條之目。密宏善貸，普濟(jì)群生。固宜上報君親，下援戚屬。橐千金而喜舍，盡鑄尊儀。傾百寶以裝成，別崇秘殿。共伸虔懇，永締良緣。使人面狗心，不殘賢而害善。銅頭鐵額，自折角而摧牙。免陷危機(jī)，皆逢懿網(wǎng)。況此觀地連名岳，境勝元都。在歷覽而可知，乃眾星之所集。一池菡萏，時時而雪里生香。五夜沉寥，往往而峰前仙樂。聞於ツ，雅合歸依。今則自屬時艱，多嗟力罄。壞檐不葺，朽壁難朽。蒙塵而廟貌全隳，蘚駁而天衣半褫。莫能起敬，但速退殃。將希保佑之功，合發(fā)修崇之誓。倘使丹青克煥，結(jié)構(gòu)重新，必憑香火之因，永拔沉淪之苦。幽明洞感，罪咸祛。家游不死之鄉(xiāng)，國慶無疆之祚。烹妖魅，免助虐於三蟲，控鶴羈龍，笑摧枯於一鹿，別置金天之社，長為玉帝之神。凡愿列名，庶同不朽。
◇ 詩賦贊知道非詩，詩未為奇。研昏練爽，憂魄凄肌。神而不知，知而難狀。揮之八垠，卷之萬象。河渾氵允清，放恣縱橫。濤怒霆蹴，掀鰲倒鯨?？者冢鶖S戟。鼓煦呵春，霞溶露滴。鄰女有嬉，補(bǔ)袖而舞。色絲屢空，續(xù)以麻纟句。鼠革丁丁，之則穴。蟻聚汲汲，積而成垤。上有日星，下有風(fēng)雅。歷讠玄（一作詆）自是，非吾心也。
◇ 三賢贊（并序）
隋大業(yè)間，房公、李公、魏公同師文中子，嘗謂其徒曰：「玄齡也志而密，靖也惠而斷，征也直而遂。俾其遭時致力，必濟(jì)謨庸。」厥后果然，宜有贊激云。
三賢志同，夙尚儒風(fēng)。以值公忠，出遇太宗。諷議從容，謀蹶群雄。君勞臣惕，荒夷阻辟，百千年社稷。◇ 觀音贊（證因亭并序）萬仞峨山之險，爭竦禍梯。一坑浮世之塵，長遮覺路。騁漢而貪味，臨鼎鑊以求哀。當(dāng)種善緣，方希慈極。某甲堅信受，頻致感通。夢則可征，足見未萌之誡。行而必稟，冀無入晨之虞。用建虔誠，永貽來裔。贊云：
惟仁之尢，警於昭幽。將政而阻，將軋而游。忤者以寵，呻者以謳。岳冥冥，證因斯休。
◇ 李翰林寫真贊
水渾而冰，其中莫瑩。氣澄而幽，萬象一鏡。躍然羽然，傲睨浮。仰公之格，稱公之文。
◇ 今相國地藏贊（并序）南陽公夫人彭城郡君憂紀(jì)既祥，追奉皇考吏部公繡地藏菩薩一軀，瞿慕戚容，力成至愿。圖於夫人為內(nèi)兄，得請而贊。
三界同倫，六幽莫際。圣有佛緣，極之無滯。相不可睹，理不可窮。人有虔懇，感之則通。孝實女師，工惟婦德。成茲妙絕，申報罔極。
◇ 香巖長老贊
言不可無也，然為師之說者，豈佐競而主勝乎？且儒之書曰：「率性之謂道」。老之書曰：「各歸其根」。而禪酋之東，親抉人視聽，至而又至者。道與本俱忘哉，且忘則塵滓孰從而滯耶？或者假言而為諭，以妄釣真。彼或泥於境而滯其機(jī)，是人魚莫能自辨矣。大師之旨，吾久得之。學(xué)者既難遽息，必以其言為狂藥。誰之咎乎？彼巧則病，彼愚則競。覺之愈妄，矯之非正。不云而雷，龍何施哉？不鼓而舞，人何為哉？匪豫孰道，匪羈孰釋。一塵不飄，見大師力。
◇ 兵部恩門王貞公贊
發(fā)粹而文，蘊(yùn)和而秀。德無不尊，名無不壽。內(nèi)專外濟(jì)，氣厚神全。貞公在此，千載聳然。
◇ 相國老君贊
道尊教主，帝系仙源。牢籠天壤，施堂羲軒。施於孝孫，克隆圣祚。分攸宜，忠賢是保。
◇ 秦坑銘
秦術(shù)戾儒，厥民斯酷。秦儒既坑，厥祀隨覆。天復(fù)儒仇，儒絕而家。秦坑儒邪？儒坑秦邪？◇ 仙巖銘
巖之巔，森戟天，中宅靈仙。巖之瀑，風(fēng)干洞壑，地涌山鑿。越之裔，甌之隅，人逸而腴。某其師，某其牧，寺圮而復(fù)。
◇ 辯楚刑
楚謂獻(xiàn)璞者欺我，乃連刖之，酷哉！曰：「彼獨(dú)鑒之不勝耳」。然其嗜寶之心，皆達(dá)於卞子，故連刖之無怨，玉亦卒受於楚國。嗟乎！國之嗜賢，宜急於楚之嗜寶也。必嗜心則上心達(dá)於天下，則負(fù)材求進(jìn)者，雖黜於見疑，亦未為怨。必有釋其疑者，則其卒用於世也可幾矣。不猶愈於易其知而嫉其進(jìn)者耶？嗟乎！刑與辱，上之所以肆於下也。楚無嗜寶之心，卞豈受刑？上無嗜賢之實，士豈受辱？必待誠而絕愧哉！◇ 說燕
燕雖同類，有巧拙之目。里人構(gòu)其寢始就，而拙者遽巢其間。巧者既至，必?fù)欢鹬?。俾之他室，雖童稚亦以為恨。里人不能決其去留者，蓋辯之不早辯耳。噫！彼之所工，豈能自固其室，己或為拙者所逐沮，人尚惜之。然則賢不肖之取舍，其利害於天下何如耳？治亂之兆，孰易於此。乃系於所擇先后耳，可不惜哉！可不戒哉！
◇ 說魚
蒲之東七十里，山秀而瘠，故其水迅激，不能蓄介之族，著於方志焉。王城谷司空氏曰禎貽溪，其巖瀑九為峭束。愚嘗派著於庭，欲資涵泳之玩?；蛑蚂端?，亦不更夕輒暴去。前年捧詔西上，復(fù)移疾華下，則鄰之佛者遽至。言石竇泉隙，魚皆充刃。愚熟念竟不能窮其說，而佛者謂吾久於是溪，雖才嗇而命弛，然撫其愛育之心，足以達(dá)其物類。蓋斯魚之產(chǎn)，是欲信吾心於方將耳。而愚尚以為愧也，且以為羈。涉歲而后魚集於故山泉，彼能達(dá)吾之心，宅幽而遠(yuǎn)害，是有物致之。且惑愚之妄進(jìn)，姑欲全吾道而退保安耳。敢不自警也哉？
◇ 成均諷
臣聞元胎凝象，標(biāo)器府以飛芒。曜魄諧神，閱環(huán)天而肆?xí)，幧郊ろ?，流妙靡於蹌鸞。ㄍ谷搜奇，寫玲瓏於嬉鳳。葉六氣則生植必茂，文八音則錦繡相宣。既象物而省風(fēng)，乃昭功而示德。周旋盡美，︻益隨時。清廟嚴(yán)，肅和鳴而侑響。紫壇殷薦，受繁祉以貽休。備緝化之元機(jī)，契窮神之妙用。故以感動天貺，紀(jì)綱人倫。蕩迅羽而落丹霄，帖驚波以澄紺海。誘歸昌於瓊樹，一變標(biāo)祥。導(dǎo)舞佾於瑤階，三苗罷。揄揚(yáng)盛業(yè)，粉飾元猷。足使鶴列呈妍，騁飛容而合緒。龍蹲喪味，超浩嘆以違齊。而大樸久雕，迷風(fēng)益扇。浮音薄思，雅曲沉英。要平靡漫之娛，競?cè)醣憔曛?。金華翠羽，逾備飾於充庭。去雁吹蓬，已無資於易俗。紛葩莫辯，流僻萌生。司成廢齒胄之文，端委昧防民之制。雉門災(zāi)起，誰懲燕女之荒。鳳德日衰，無救關(guān)雎之亂。頹波競爽，詭趣繁興。咿注狂會於四夷，叛衍扃和於六器。瓊樓月榭，爭漂亡國之音。柳翠花紅，似惹迷魂之態(tài)。況乃高臺騁望，團(tuán)扇傷秋。少年狹路之期，落日哀蟬之感。行人贈恨，折楊柳以徘徊。隴水分流，度關(guān)山而幽咽。芳樹裊相思之意，卷衣追舊寵之歡。鳥啼則興詠於遲遲，子夜則如憐於脈脈。漢殿之娥一去，柘館銷魂?；赐踔神S不歸，小山留唱。雞輟曉，碣石申壯士之悲。寶鍔雄鳴，獨(dú)祿訴分天之憤。鴛鴦締思，蛺蝶纓情。襄陽之濃艷驚神，鄴下之無愁忘返。江天浩麗，杳春思於龍舟。綺閣驕頻，媲仙姿於玉樹。莫不旁羅綴賞，分被謳謠。芳情盡寄於弦心，巧變逾新於濮上。悟晉臣之竊視，其乃衰乎。征單子之格言，將焉用也。復(fù)有南鄰宴ぅ，北里追隨。繡軸爭奔，蘭堂洞敞。斗輕盈而入玩，逞夷冶以乘春。名編協(xié)律之籍，妙軼總章之觀。元起唱，絳樹分行。法嬰之暫賞人間，凈婉之曾夸掌上。翠娥低斂，亻疑畫扇而初疑。鳳翼旋披，躡染香而不印。綠蘿山畔，徒有傳名。金谷樓中，猶應(yīng)掩ㄥ。輕埃漸弭，泛空碧之橫。曳緒黎收，失凌波之回雪。既而麟は罷饗，龍轡傾夕。簇紅艷於金擎，滟蘭英於琥珀?，庘O遞約，粉鏡齊勻。炫華藻之新裝，捧重霄之寶器。凄鏘縹緲，輕ざ漸拂於花叢。鴛鵠和鳴，上客潛驚於煙登。雕筵讓促，玉橫飛。墮珥顏，牽裾屢舞。箋霏彩筆，遞申燕婉之情。月曉蓮塘，更亂雞人之唱。必使傾歡買笑，帳歸路於太行。失意沉表，憐霜鋒於使客。且秦圖啟霸，先輸嬋媛之工。楚劍宣，寧謝優(yōu)倡之拙。龜山遠(yuǎn)蔽，迷津則元類吹毛。魚藻陳規(guī)，式宴則唯思在鎬。繁華托好，淪誤忘歸。盛德何觀，雅風(fēng)洞喪。愉心炫目，俱謀越禮之譏。異軫分流，彌會相淫之旨。猶是史遷銜涕，憤沉湎於衰周。荀勖披丹，愿儀形於治古。乃曰：「升下含微握契，映調(diào)露之微蹤。馭道斯元，演咸池之積潤。雙龍肅駕，爰?xì)J九辯之神。八鳳迎祥，再襲五英之薦。非煙毓媚，應(yīng)玉燭以登歌。皓質(zhì)依仁，樂神扃而暢律。雖循機(jī)之思，必?zé)o謝於繼韶。而制俗之規(guī)，猶未先於放鄭。
夫南薰北鄙，禍福相淫。感物窮微，興亡是系。繁聲罷奏，建武之貞范斯存。妖玩無容，太初之芳塵可挹。得不翹襟酌訓(xùn)，經(jīng)慮防奢。揖璇璣養(yǎng)命之符，受帝女昭華之。探靈測化，但累黍而無差。思古妍幽，將一夔而可任。懸衡睿旨，合契干心。追六代之英華，汰百王之蕩滌。豈容蘇夔席勢，膠獨(dú)見以邀能。高肇憑豪，抑群儒而徇已。變唯尚質(zhì)，貴在揚(yáng)清。動以數(shù)愉，綽之仁義。非簡節(jié)繁文之制，不用於明庭。非崇嚴(yán)煦育之姿，不傳於委巷。使牛刀學(xué)制，必箋武邑之猷。鷺羽將持，敢懼宛邱之刺。然后返歌鶯於海嶠，維舞驥於璜臺。魚龍息曼衍之陳，譯沮兜離之獻(xiàn)。掖庭弦吹，先罷賞於材人。司隸糾繩，次申嚴(yán)於權(quán)右。儻蓮舟帝子，獨(dú)貽招隱之詩。綺殿臺臣，別奏登封之頌。酒唯洽禮，遽無縱於流連。樂則緣情，但取優(yōu)於名教。俾春濃上苑，空凝桃李之情。月滿西園，寂寞芙蓉之艷。式敷圍范，交暢人情。澄積樂於一時，靡清晚於四表。豈復(fù)平西長史，薦淑麗以希恩。司律中郎，恣哇咬而被寵。則必三雍八佾，休僭濫於豪門。春誦夏弦，服庸於胄子。自然調(diào)元演慶，開瑞歷而貫氛氳。駕俗遺華，撫鴻鈞而明揖讓。臣業(yè)慚待扣，恩謝識微。鹿鳴傳錦里之謠，象舞闕青衿之致。孤桐韜響，唯均雨露之濡。泗石含清，未冠韶之節(jié)。編蓬反素，誓擊壤以亡機(jī)。汗簡潛心，警奪朱而發(fā)憤。實愿希風(fēng)正始，擬制旋宮。緬推傷化之源，克裕閑邪之范。訪徽猷於顯慶，酌茂實於開元。坐鎮(zhèn)澆訛，式清緇蠹。是用撤書竦志，慕高允之貞規(guī)。企日裁成，繼翁卿之讜議。春臺自煦，舞希金奏之和。下曲難投，猶阻鈞天之薦。諭錦屏而托諷，徒欲輸忠。仰魏闕以兢魂，翻同濫竊。
◇ 議華夷
議天下之大勢者，滯而拘古，必曰固於德；剛簡謀，必曰弭於威；是皆不足扼阽危之機(jī)也。必濟(jì)德於謀，濟(jì)謀於險，庶幾可以壽宗社之?dāng)?shù)矣。前古迂儒耳，援據(jù)滋惑，不能中今之急病。而近朝有心於經(jīng)制者，杜司徒之治道，李安邑之地志，元中書之安邊，不謂不馳騁於古今成敗之?dāng)?shù)也。唯賈仆射耽并包華夷，綿絡(luò)山川，披圖摘要，繁而不瘠，可謂勤而至精者矣。雖然，量力救時，當(dāng)置遠(yuǎn)荒於度外。國史事有追惜而不可形於紀(jì)述者，或關(guān)防戰(zhàn)而不守，或控制議而不行，或食廩棄而不保，利害之效，可見於斯。愚是以玩而不厭也，雖失之已久，得不慮哉？
◇ 將儒儒以將道，肥其內(nèi)也。武以將威，肅其外也。未有內(nèi)自瘠而外能勸者焉。嗟乎！古之用儒，其所寄誠重矣。儒之將道，必欲張共治也。獨(dú)將之不足侈其道，故分已之任以寄於人。亦猶資眾力以夷大路，綽綽然其甚辟也。如有用於時者，天下不幾於治哉？嗟乎！后之為儒，其力寢羸矣。簡固以自持，窘默而多一。知所以任之於己，不知所以任之於人而責(zé)之。故雖用於時，道亦削然，不喻將儒之權(quán)耳。且古之言兵，必本之仁義。反是則一決之勇，未足為武。一智之謀，足以奪其機(jī)，矧兼吾道以制於未萌哉？嗟乎！道之不可振也久矣。儒失其柄，武玩其威，吾道益孤。勢果易凌於物，削之又削，以至於庸妄，於武可也。必將反是，請先將儒?！蟆√煊么遢W而鷙捷者，不待賦而后食。蓋濟(jì)已之納，得以自任也。龍雖善致風(fēng)，然必有所稟，而后能施其澤。吾知其不能自神矣。茍專其用，而汲汲於濟(jì)物，亦將救禍之不給。雖川后岳靈，孰敢撓其所守哉？嗚呼！時乎時乎，蓋賢哲之所宜稟。唯用天之用，然后功雖約而濟(jì)物博。
◇ 釋怨殉華公子與夸世豪舉，綺紈相遇，意氣相許。貞茂松心，賞微琴緒。驥齊驅(qū)，鸞并翥。誓風(fēng)雨而不迷，期始終之可保。既而睚眥有違，寒暄遂移。雙情已忤，久約方虧。遽讒蠅翼，交妒娥眉。將搖牙而構(gòu)禍，寧棄跡以懷悲。於是振俗先生聞而諭曰：夫性溫澆漓，道方廉恥。勢軋則仇，名浮則忌。仁以利搖，情由色醉。釁積攜貳，其來有自。謂金石而中渝，惟鸚猩之可愧。愿窒隙以雕譚，庶追歡而寵誼。借如標(biāo)奇炫世，角立爭英。雄架橫天之譽(yù)，高峻冠古之名。昧褰華而喪實，紛飾智以相傾。而木以秀摧，鐸由貝敗。主能則驕，伐勝必殆。豈溢美而是競，忘謙而自愛。至乃重侯盛族，六貴豪門。贊據(jù)榮路，虹申要津。光鑠天地，勢驅(qū)風(fēng)。指顧而傾羲回馭，噓俞而窮律驚春。而盈爽交分，盛衰翻復(fù)。惜喜室之方開，競駭機(jī)之潛觸。將挾炭以爭奔，悼傾舟之已覆。況若越溪往麗，楚硤神仙。擬纖弄冶，挑（上聲）裊便娟。利臉波艷，彎娥月殘。妒芳紅之笑白，嘆翹翠之嬉蘭。而物尢則妖，美極則麗。二國媯亡，六宗姬替。或滯愛以罹刑，亦寵迷而逮系。必昌色以崇仇，是危家而速戾。則有邪龜畢萃，環(huán)貨兼儲。庭羅輦璧，室玩量珠。吏方譏於賄死，客有論於錢愚。而侈必貽殃，聚惟延寇。鑠金遽探，毀玉猶斗。輕壅利以焚身，斯據(jù)圖而殞首。嗟四者之是嬰，詢五交之可疚。且夫電波悠悠，人生若浮。一瞬朝暮，百年今古。雖復(fù)角勢圖王，鯨吞武步，蓋世棱威，排山逞恕。壯氣俄摧，雄謀倏阻。淚空掩於牛山，椎已登於驪阜。天遂妍蚩，如此同期。芝華莫咀，松子誰追。鐘鳴漏盡，樂往哀隨?；▽m綺閣之觀，蕭條夷漫。清哇艷舞之姬，月墮飛。潛衰暗鑠，億恨千悲。是以至人達(dá)觀，物我俱遺。混休戚，忘健羨，孰壽孰天，孰榮孰賤，大笑幾何，虛舟無怨。豈蹄涔之不生，類蝸角之徒戰(zhàn)。用招三釁之端，期塞兩家之難。時也二子，魂慚色褫，聽玉音。祛蒙爽曙，雪涕濡襟。明坦夷於末路，抉蒂芥於情心。愿伸縷款，永佩良箴。◇ 題東漢傳后
儒衣而武弁也，人望而畏之。是威其德也，必有操戈待之者矣。君子救時雖切，亦必相時度力，以致其用，不可則靜而鎮(zhèn)之，以道訓(xùn)服。茍厲鋒氣，果於擊搏，道不能化，力不能制，是將濟(jì)時重困。故元禮之徒，終致鉤黨之禍。至於張儉，又不能引決區(qū)區(qū)之身。雖殘壞天下，何裨於吾道哉？陳太邱之容眾，郭有道之誘人，其意未嘗沮物，而彼亦不厚其毒，利害可見矣。且猛摯不革其暴，麟不足以為仁也。惡鳥不息其鳴，鳳不足以為瑞也。況彼二三子，甘逞於權(quán)豪呶呶，以至大亂。惟據(jù)正而能屈已者，庶可與權(quán)。
◇ 華夷圖記
辨於微而能制之者，勢也。審乎要而能備之者，險也。勢所以決用奇之智，險所以濟(jì)經(jīng)久之謀。雖英豪復(fù)生，亦毋以易此論也。愚中外家世究天人之際，而不肖者更（闕）文自喜，不能屈已以救時。他日雖茍行，亦不可屈己，失之機(jī)矣。茍危極而變，當(dāng)寄之后生者耳。煨燼所殘，尚存賈仆射耽方域之志，披圖校驗，成敗可知。以是懇懇未能默已，千載之下，必有知吾言不昧者。司空氏寮鶴亭記。
◇ 移兩神
夏滿不雨，民前后走神所，刳羊豕而跪乞者凡三，而后得請。民大喜，且將報祀，愚獨(dú)以為惑。何者？天以神乳育百苗谷，必時既豐，然后民相率以勞神之勤，於是而祀焉。今始吝其施，以愁疲民，是神怠天之職也。必希民之求而遂應(yīng)，是神玩天之權(quán)也。既應(yīng)而俾民輸怨於天，歸惠於己，是神攘天之德也。推怨何以為義？利腥膻之饋，何以為仁？怠天下之事，何以為敬？蔑是數(shù)者，何以為神？假曰非吾所得顓，然知民之情，而不時請於上，是亦徒偶於位？此愚所以惑也。噫！天不可終謾，民不可久侮。竊為神危之，柰何！◇ 障車文自古事冠人倫，世綿鳳紀(jì)。庭列鼎鐘，家傳踐履。江左雄張，山東闊視。王則七世侍中，楊則四人太尉。雖榮開國承家，未若因官命氏。兒郎偉峨使主，炳靈標(biāo)秀。應(yīng)瑞生賢，虹騰照廡，鵬運(yùn)摩天。雕彩泫甘，綴齒牙而含咀。顛龍倒鳳，榮肺腑而盤旋。千般事豈勞借箸，萬里程可在著鞭。不學(xué)呂望竿頭，釣他將相。不作李膺船子，詐道神仙。夫人班浚發(fā)，金縷延長。令儀淑德，玉秀蘭芳。軒冕則不饒沂水，官婚則別是晉陽。兩家好合，千載輝光。兒郎偉且子細(xì)思量，內(nèi)外端相。事事相親，頭頭相當(dāng)。某甲郎不夸才韻，小娘子何暇調(diào)妝。甚福德也，甚康強(qiáng)也。二女則牙牙學(xué)語，五男則雁雁成行。自然繡畫，總解文章。叔手子已為卿相，敲門來盡是丞郎。榮連九族更千箱，見卻你兒女婚稼，特地顯慶高堂。兒郎偉童童遂愿，一一夸張。且看拋賞，必不尋常。簾下度開繡闥，帷中踴上牙床。珍纖煥爛，龍麝馨香。金銀器撤來雨點(diǎn)，綺羅堆高并坊墻。音樂嘈Γ，燈燭熒煌，滿盤羅饣舀，大酒漿。兒郎偉總擔(dān)將歸去，教你喜氣揚(yáng)揚(yáng)。更扣頭神佛，擁護(hù)門戶吉昌。要夫人娘子賢和會事安存，取個國家可畏忠良。
◇ 觀音懺文
伏以圣感至誠，祥符吉夢。久期瞻仰，輒用莊嚴(yán)。上以報罔極之恩，下以遂平生之愿。亦冀仁滋庶類，福必旁臻。且自叨竊一名，曉夕三省。慮增隱匿，有負(fù)深知。以此歸心，誠無愧色。必也行欺暗室，業(yè)墮分陰。飾偽沽名，伏機(jī)稔惡。於家則崎嶇自奉，忍骨月之饑寒。於國則茍且求容，啄生靈之膏血。是乃神惟必照，鬼得而誅。敢將有釁之身，曲累無私之照。至若見持蹇分，將觸禍機(jī)?；虿恍乙苑暧?，或求金而受毀。即常希擁佑，必保孤危。況積疹初平，殊恩有自。置齋生日，用表成功。所期劫蓋微塵，不竭依投之懇。慶流末裔，共成香火之緣。粗寫丹誠，仰回元鑒?！蟆∈畷S文夫萬殊苦惱，神慈普救於幽冥。十會區(qū)分，王道同歸於平等。當(dāng)觳觫求哀之地，是僉喁就涸之時。辟夷路於前程，遏勝波於沸鼎。欲使天人共感，存沒均休，乃此日設(shè)齋之意也。況屬豐穰，方登仁壽。宜屬大眾，共締良因。無緣則三道寶階，如登劍樹。有愿則十方凈域，便越塵區(qū)。今則妙供已陳，散花乍雨。維摩赴會，捧瑞露以同沾。羅漢飛空，曳危峰而亦至。齋眾某等，或轅門上列，或金穴豪家。將雛則驥子超群，命侶則龐眉狎至。軒車競路，士女傾城。法鼓雷良，震泉扃而動鑰。天香馥烈，擁日氣以盤空。於是跪捧寶爐，連枝玉軸。冀將功德，奉事莊嚴(yán)。伏愿諸王及五道六曹真官，永作尊神，益匡善道。使幽冥共仰，靈蠢知?dú)w。緡繒不讓於樂輸，齊潔復(fù)申於眾懇。諸曹并受，群品旁沾。伏覬過去尊靈，見存家眷，皆憑護(hù)念，免怖沉淪。恃王心而若恃私心，觀地府而如觀天府。必致清涼山上，逢異鳥而先告吉祥。黑暗空間，遇神光而別回照燭。雖營魂游岱，去住無常，而苦海登舟，冤樂共濟(jì)。生生隨愿，免在殊鄉(xiāng)。處處安居，便同極樂。凡聞?wù)b梵，遽脫羈愁。用顯含靈，咸蘇密網(wǎng)。
◇ 為東都敬愛寺講律僧惠確化募雕刻律疏
竊以化化無窮，遞成遷染，孜孜不倦，方導(dǎo)沉淪。啟秘藏而演毗尼，熏戒香以消煩惱。風(fēng)波未息，橫智而難超。繩墨可導(dǎo)，制心猿而有漸。豈容穿鑿，但致紛。雖設(shè)諭於三乘，同歸覺路。蓋防微於群品，共稟成規(guī)。灑六塵，攝持萬行。寧俟空林宴坐，方為解脫之門。令必大地周游，皆詣清涼之境。蓋能仁之警策也。今者以日光舊疏，龍象宏持，京寺盛筵，天人信受，迷后學(xué)，競扇異端。自洛城罔遇時交，乃楚印本，漸虞散失，欲更雕鎪。惠確無愧專精，頗嘗講授。遠(yuǎn)欽信士，誓給良緣。所希龜鏡益昭，津梁靡絕。再定不刊之典，永資善誘之方。必期字字鐫銘，種慧良磯不竭。生生親眷，遇勝會而同聞。敢欺福報之微，愿允標(biāo)題之請。謹(jǐn)疏?！蟆∮奘畷S文
非才非圣，過泰過榮。一舉高第，兩朝美官。遭亂離而脫禍，歸鄉(xiāng)里而獲安。門戶粗成，簪纓免絕。四十八年已往，未省歸心。百千萬劫常來，豈迷善道。今終可保，止絕何傷。災(zāi)疾所縈，古今常理。但雖勤懺悔，未去膻腥。大宜均罪於鼓刀，小合誤傷於失手。況蚊虻之類，屢有傷殘。仆乘之勞，時加棰楚?；虼婊驔]，若重若輕。并愿各遂逍遙，永祛冤結(jié)。目前眷屬，世世相逢。身后林泉，生生自適。仰慈悲之宏誓，成幽顯之勝因。蠢動有情，沾濡共泰。
◇ 靈臺三官堂文蓋聞元臺秉粹，真極設(shè)官。貫日星而洞六幽，攝品匯而尊三府。雷鞭電扌失，未窮搜逖之威。鬼伏神藏，盡在指之列。容光必照，暗室難欺。人倫知教義之宗，天吏振網(wǎng)條之目。密宏善貸，普濟(jì)群生。固宜上報君親，下援戚屬。橐千金而喜舍，盡鑄尊儀。傾百寶以裝成，別崇秘殿。共伸虔懇，永締良緣。使人面狗心，不殘賢而害善。銅頭鐵額，自折角而摧牙。免陷危機(jī)，皆逢懿網(wǎng)。況此觀地連名岳，境勝元都。在歷覽而可知，乃眾星之所集。一池菡萏，時時而雪里生香。五夜沉寥，往往而峰前仙樂。聞於ツ，雅合歸依。今則自屬時艱，多嗟力罄。壞檐不葺，朽壁難朽。蒙塵而廟貌全隳，蘚駁而天衣半褫。莫能起敬，但速退殃。將希保佑之功，合發(fā)修崇之誓。倘使丹青克煥，結(jié)構(gòu)重新，必憑香火之因，永拔沉淪之苦。幽明洞感，罪咸祛。家游不死之鄉(xiāng)，國慶無疆之祚。烹妖魅，免助虐於三蟲，控鶴羈龍，笑摧枯於一鹿，別置金天之社，長為玉帝之神。凡愿列名，庶同不朽。
◇ 詩賦贊知道非詩，詩未為奇。研昏練爽，憂魄凄肌。神而不知，知而難狀。揮之八垠，卷之萬象。河渾氵允清，放恣縱橫。濤怒霆蹴，掀鰲倒鯨?？者冢鶖S戟。鼓煦呵春，霞溶露滴。鄰女有嬉，補(bǔ)袖而舞。色絲屢空，續(xù)以麻纟句。鼠革丁丁，之則穴。蟻聚汲汲，積而成垤。上有日星，下有風(fēng)雅。歷讠玄（一作詆）自是，非吾心也。
◇ 三賢贊（并序）
隋大業(yè)間，房公、李公、魏公同師文中子，嘗謂其徒曰：「玄齡也志而密，靖也惠而斷，征也直而遂。俾其遭時致力，必濟(jì)謨庸。」厥后果然，宜有贊激云。
三賢志同，夙尚儒風(fēng)。以值公忠，出遇太宗。諷議從容，謀蹶群雄。君勞臣惕，荒夷阻辟，百千年社稷。◇ 觀音贊（證因亭并序）萬仞峨山之險，爭竦禍梯。一坑浮世之塵，長遮覺路。騁漢而貪味，臨鼎鑊以求哀。當(dāng)種善緣，方希慈極。某甲堅信受，頻致感通。夢則可征，足見未萌之誡。行而必稟，冀無入晨之虞。用建虔誠，永貽來裔。贊云：
惟仁之尢，警於昭幽。將政而阻，將軋而游。忤者以寵，呻者以謳。岳冥冥，證因斯休。
◇ 李翰林寫真贊
水渾而冰，其中莫瑩。氣澄而幽，萬象一鏡。躍然羽然，傲睨浮。仰公之格，稱公之文。
◇ 今相國地藏贊（并序）南陽公夫人彭城郡君憂紀(jì)既祥，追奉皇考吏部公繡地藏菩薩一軀，瞿慕戚容，力成至愿。圖於夫人為內(nèi)兄，得請而贊。
三界同倫，六幽莫際。圣有佛緣，極之無滯。相不可睹，理不可窮。人有虔懇，感之則通。孝實女師，工惟婦德。成茲妙絕，申報罔極。
◇ 香巖長老贊
言不可無也，然為師之說者，豈佐競而主勝乎？且儒之書曰：「率性之謂道」。老之書曰：「各歸其根」。而禪酋之東，親抉人視聽，至而又至者。道與本俱忘哉，且忘則塵滓孰從而滯耶？或者假言而為諭，以妄釣真。彼或泥於境而滯其機(jī)，是人魚莫能自辨矣。大師之旨，吾久得之。學(xué)者既難遽息，必以其言為狂藥。誰之咎乎？彼巧則病，彼愚則競。覺之愈妄，矯之非正。不云而雷，龍何施哉？不鼓而舞，人何為哉？匪豫孰道，匪羈孰釋。一塵不飄，見大師力。
◇ 兵部恩門王貞公贊
發(fā)粹而文，蘊(yùn)和而秀。德無不尊，名無不壽。內(nèi)專外濟(jì)，氣厚神全。貞公在此，千載聳然。
◇ 相國老君贊
道尊教主，帝系仙源。牢籠天壤，施堂羲軒。施於孝孫，克隆圣祚。分攸宜，忠賢是保。
◇ 秦坑銘
秦術(shù)戾儒，厥民斯酷。秦儒既坑，厥祀隨覆。天復(fù)儒仇，儒絕而家。秦坑儒邪？儒坑秦邪？◇ 仙巖銘
巖之巔，森戟天，中宅靈仙。巖之瀑，風(fēng)干洞壑，地涌山鑿。越之裔，甌之隅，人逸而腴。某其師，某其牧，寺圮而復(fù)。
◇ 辯楚刑
楚謂獻(xiàn)璞者欺我，乃連刖之，酷哉！曰：「彼獨(dú)鑒之不勝耳」。然其嗜寶之心，皆達(dá)於卞子，故連刖之無怨，玉亦卒受於楚國。嗟乎！國之嗜賢，宜急於楚之嗜寶也。必嗜心則上心達(dá)於天下，則負(fù)材求進(jìn)者，雖黜於見疑，亦未為怨。必有釋其疑者，則其卒用於世也可幾矣。不猶愈於易其知而嫉其進(jìn)者耶？嗟乎！刑與辱，上之所以肆於下也。楚無嗜寶之心，卞豈受刑？上無嗜賢之實，士豈受辱？必待誠而絕愧哉！◇ 說燕
燕雖同類，有巧拙之目。里人構(gòu)其寢始就，而拙者遽巢其間。巧者既至，必?fù)欢鹬?。俾之他室，雖童稚亦以為恨。里人不能決其去留者，蓋辯之不早辯耳。噫！彼之所工，豈能自固其室，己或為拙者所逐沮，人尚惜之。然則賢不肖之取舍，其利害於天下何如耳？治亂之兆，孰易於此。乃系於所擇先后耳，可不惜哉！可不戒哉！
◇ 說魚
蒲之東七十里，山秀而瘠，故其水迅激，不能蓄介之族，著於方志焉。王城谷司空氏曰禎貽溪，其巖瀑九為峭束。愚嘗派著於庭，欲資涵泳之玩?；蛑蚂端?，亦不更夕輒暴去。前年捧詔西上，復(fù)移疾華下，則鄰之佛者遽至。言石竇泉隙，魚皆充刃。愚熟念竟不能窮其說，而佛者謂吾久於是溪，雖才嗇而命弛，然撫其愛育之心，足以達(dá)其物類。蓋斯魚之產(chǎn)，是欲信吾心於方將耳。而愚尚以為愧也，且以為羈。涉歲而后魚集於故山泉，彼能達(dá)吾之心，宅幽而遠(yuǎn)害，是有物致之。且惑愚之妄進(jìn)，姑欲全吾道而退保安耳。敢不自警也哉？
◇ 成均諷
臣聞元胎凝象，標(biāo)器府以飛芒。曜魄諧神，閱環(huán)天而肆?xí)，幧郊ろ?，流妙靡於蹌鸞。ㄍ谷搜奇，寫玲瓏於嬉鳳。葉六氣則生植必茂，文八音則錦繡相宣。既象物而省風(fēng)，乃昭功而示德。周旋盡美，︻益隨時。清廟嚴(yán)，肅和鳴而侑響。紫壇殷薦，受繁祉以貽休。備緝化之元機(jī)，契窮神之妙用。故以感動天貺，紀(jì)綱人倫。蕩迅羽而落丹霄，帖驚波以澄紺海。誘歸昌於瓊樹，一變標(biāo)祥。導(dǎo)舞佾於瑤階，三苗罷。揄揚(yáng)盛業(yè)，粉飾元猷。足使鶴列呈妍，騁飛容而合緒。龍蹲喪味，超浩嘆以違齊。而大樸久雕，迷風(fēng)益扇。浮音薄思，雅曲沉英。要平靡漫之娛，競?cè)醣憔曛?。金華翠羽，逾備飾於充庭。去雁吹蓬，已無資於易俗。紛葩莫辯，流僻萌生。司成廢齒胄之文，端委昧防民之制。雉門災(zāi)起，誰懲燕女之荒。鳳德日衰，無救關(guān)雎之亂。頹波競爽，詭趣繁興。咿注狂會於四夷，叛衍扃和於六器。瓊樓月榭，爭漂亡國之音。柳翠花紅，似惹迷魂之態(tài)。況乃高臺騁望，團(tuán)扇傷秋。少年狹路之期，落日哀蟬之感。行人贈恨，折楊柳以徘徊。隴水分流，度關(guān)山而幽咽。芳樹裊相思之意，卷衣追舊寵之歡。鳥啼則興詠於遲遲，子夜則如憐於脈脈。漢殿之娥一去，柘館銷魂?；赐踔神S不歸，小山留唱。雞輟曉，碣石申壯士之悲。寶鍔雄鳴，獨(dú)祿訴分天之憤。鴛鴦締思，蛺蝶纓情。襄陽之濃艷驚神，鄴下之無愁忘返。江天浩麗，杳春思於龍舟。綺閣驕頻，媲仙姿於玉樹。莫不旁羅綴賞，分被謳謠。芳情盡寄於弦心，巧變逾新於濮上。悟晉臣之竊視，其乃衰乎。征單子之格言，將焉用也。復(fù)有南鄰宴ぅ，北里追隨。繡軸爭奔，蘭堂洞敞。斗輕盈而入玩，逞夷冶以乘春。名編協(xié)律之籍，妙軼總章之觀。元起唱，絳樹分行。法嬰之暫賞人間，凈婉之曾夸掌上。翠娥低斂，亻疑畫扇而初疑。鳳翼旋披，躡染香而不印。綠蘿山畔，徒有傳名。金谷樓中，猶應(yīng)掩ㄥ。輕埃漸弭，泛空碧之橫。曳緒黎收，失凌波之回雪。既而麟は罷饗，龍轡傾夕。簇紅艷於金擎，滟蘭英於琥珀?，庘O遞約，粉鏡齊勻。炫華藻之新裝，捧重霄之寶器。凄鏘縹緲，輕ざ漸拂於花叢。鴛鵠和鳴，上客潛驚於煙登。雕筵讓促，玉橫飛。墮珥顏，牽裾屢舞。箋霏彩筆，遞申燕婉之情。月曉蓮塘，更亂雞人之唱。必使傾歡買笑，帳歸路於太行。失意沉表，憐霜鋒於使客。且秦圖啟霸，先輸嬋媛之工。楚劍宣，寧謝優(yōu)倡之拙。龜山遠(yuǎn)蔽，迷津則元類吹毛。魚藻陳規(guī)，式宴則唯思在鎬。繁華托好，淪誤忘歸。盛德何觀，雅風(fēng)洞喪。愉心炫目，俱謀越禮之譏。異軫分流，彌會相淫之旨。猶是史遷銜涕，憤沉湎於衰周。荀勖披丹，愿儀形於治古。乃曰：「升下含微握契，映調(diào)露之微蹤。馭道斯元，演咸池之積潤。雙龍肅駕，爰?xì)J九辯之神。八鳳迎祥，再襲五英之薦。非煙毓媚，應(yīng)玉燭以登歌。皓質(zhì)依仁，樂神扃而暢律。雖循機(jī)之思，必?zé)o謝於繼韶。而制俗之規(guī)，猶未先於放鄭。
夫南薰北鄙，禍福相淫。感物窮微，興亡是系。繁聲罷奏，建武之貞范斯存。妖玩無容，太初之芳塵可挹。得不翹襟酌訓(xùn)，經(jīng)慮防奢。揖璇璣養(yǎng)命之符，受帝女昭華之。探靈測化，但累黍而無差。思古妍幽，將一夔而可任。懸衡睿旨，合契干心。追六代之英華，汰百王之蕩滌。豈容蘇夔席勢，膠獨(dú)見以邀能。高肇憑豪，抑群儒而徇已。變唯尚質(zhì)，貴在揚(yáng)清。動以數(shù)愉，綽之仁義。非簡節(jié)繁文之制，不用於明庭。非崇嚴(yán)煦育之姿，不傳於委巷。使牛刀學(xué)制，必箋武邑之猷。鷺羽將持，敢懼宛邱之刺。然后返歌鶯於海嶠，維舞驥於璜臺。魚龍息曼衍之陳，譯沮兜離之獻(xiàn)。掖庭弦吹，先罷賞於材人。司隸糾繩，次申嚴(yán)於權(quán)右。儻蓮舟帝子，獨(dú)貽招隱之詩。綺殿臺臣，別奏登封之頌。酒唯洽禮，遽無縱於流連。樂則緣情，但取優(yōu)於名教。俾春濃上苑，空凝桃李之情。月滿西園，寂寞芙蓉之艷。式敷圍范，交暢人情。澄積樂於一時，靡清晚於四表。豈復(fù)平西長史，薦淑麗以希恩。司律中郎，恣哇咬而被寵。則必三雍八佾，休僭濫於豪門。春誦夏弦，服庸於胄子。自然調(diào)元演慶，開瑞歷而貫氛氳。駕俗遺華，撫鴻鈞而明揖讓。臣業(yè)慚待扣，恩謝識微。鹿鳴傳錦里之謠，象舞闕青衿之致。孤桐韜響，唯均雨露之濡。泗石含清，未冠韶之節(jié)。編蓬反素，誓擊壤以亡機(jī)。汗簡潛心，警奪朱而發(fā)憤。實愿希風(fēng)正始，擬制旋宮。緬推傷化之源，克裕閑邪之范。訪徽猷於顯慶，酌茂實於開元。坐鎮(zhèn)澆訛，式清緇蠹。是用撤書竦志，慕高允之貞規(guī)。企日裁成，繼翁卿之讜議。春臺自煦，舞希金奏之和。下曲難投，猶阻鈞天之薦。諭錦屏而托諷，徒欲輸忠。仰魏闕以兢魂，翻同濫竊。
◇ 議華夷
議天下之大勢者，滯而拘古，必曰固於德；剛簡謀，必曰弭於威；是皆不足扼阽危之機(jī)也。必濟(jì)德於謀，濟(jì)謀於險，庶幾可以壽宗社之?dāng)?shù)矣。前古迂儒耳，援據(jù)滋惑，不能中今之急病。而近朝有心於經(jīng)制者，杜司徒之治道，李安邑之地志，元中書之安邊，不謂不馳騁於古今成敗之?dāng)?shù)也。唯賈仆射耽并包華夷，綿絡(luò)山川，披圖摘要，繁而不瘠，可謂勤而至精者矣。雖然，量力救時，當(dāng)置遠(yuǎn)荒於度外。國史事有追惜而不可形於紀(jì)述者，或關(guān)防戰(zhàn)而不守，或控制議而不行，或食廩棄而不保，利害之效，可見於斯。愚是以玩而不厭也，雖失之已久，得不慮哉？
◇ 將儒儒以將道，肥其內(nèi)也。武以將威，肅其外也。未有內(nèi)自瘠而外能勸者焉。嗟乎！古之用儒，其所寄誠重矣。儒之將道，必欲張共治也。獨(dú)將之不足侈其道，故分已之任以寄於人。亦猶資眾力以夷大路，綽綽然其甚辟也。如有用於時者，天下不幾於治哉？嗟乎！后之為儒，其力寢羸矣。簡固以自持，窘默而多一。知所以任之於己，不知所以任之於人而責(zé)之。故雖用於時，道亦削然，不喻將儒之權(quán)耳。且古之言兵，必本之仁義。反是則一決之勇，未足為武。一智之謀，足以奪其機(jī)，矧兼吾道以制於未萌哉？嗟乎！道之不可振也久矣。儒失其柄，武玩其威，吾道益孤。勢果易凌於物，削之又削，以至於庸妄，於武可也。必將反是，請先將儒?！蟆√煊么遢W而鷙捷者，不待賦而后食。蓋濟(jì)已之納，得以自任也。龍雖善致風(fēng)，然必有所稟，而后能施其澤。吾知其不能自神矣。茍專其用，而汲汲於濟(jì)物，亦將救禍之不給。雖川后岳靈，孰敢撓其所守哉？嗚呼！時乎時乎，蓋賢哲之所宜稟。唯用天之用，然后功雖約而濟(jì)物博。
◇ 釋怨殉華公子與夸世豪舉，綺紈相遇，意氣相許。貞茂松心，賞微琴緒。驥齊驅(qū)，鸞并翥。誓風(fēng)雨而不迷，期始終之可保。既而睚眥有違，寒暄遂移。雙情已忤，久約方虧。遽讒蠅翼，交妒娥眉。將搖牙而構(gòu)禍，寧棄跡以懷悲。於是振俗先生聞而諭曰：夫性溫澆漓，道方廉恥。勢軋則仇，名浮則忌。仁以利搖，情由色醉。釁積攜貳，其來有自。謂金石而中渝，惟鸚猩之可愧。愿窒隙以雕譚，庶追歡而寵誼。借如標(biāo)奇炫世，角立爭英。雄架橫天之譽(yù)，高峻冠古之名。昧褰華而喪實，紛飾智以相傾。而木以秀摧，鐸由貝敗。主能則驕，伐勝必殆。豈溢美而是競，忘謙而自愛。至乃重侯盛族，六貴豪門。贊據(jù)榮路，虹申要津。光鑠天地，勢驅(qū)風(fēng)。指顧而傾羲回馭，噓俞而窮律驚春。而盈爽交分，盛衰翻復(fù)。惜喜室之方開，競駭機(jī)之潛觸。將挾炭以爭奔，悼傾舟之已覆。況若越溪往麗，楚硤神仙。擬纖弄冶，挑（上聲）裊便娟。利臉波艷，彎娥月殘。妒芳紅之笑白，嘆翹翠之嬉蘭。而物尢則妖，美極則麗。二國媯亡，六宗姬替。或滯愛以罹刑，亦寵迷而逮系。必昌色以崇仇，是危家而速戾。則有邪龜畢萃，環(huán)貨兼儲。庭羅輦璧，室玩量珠。吏方譏於賄死，客有論於錢愚。而侈必貽殃，聚惟延寇。鑠金遽探，毀玉猶斗。輕壅利以焚身，斯據(jù)圖而殞首。嗟四者之是嬰，詢五交之可疚。且夫電波悠悠，人生若浮。一瞬朝暮，百年今古。雖復(fù)角勢圖王，鯨吞武步，蓋世棱威，排山逞恕。壯氣俄摧，雄謀倏阻。淚空掩於牛山，椎已登於驪阜。天遂妍蚩，如此同期。芝華莫咀，松子誰追。鐘鳴漏盡，樂往哀隨?；▽m綺閣之觀，蕭條夷漫。清哇艷舞之姬，月墮飛。潛衰暗鑠，億恨千悲。是以至人達(dá)觀，物我俱遺。混休戚，忘健羨，孰壽孰天，孰榮孰賤，大笑幾何，虛舟無怨。豈蹄涔之不生，類蝸角之徒戰(zhàn)。用招三釁之端，期塞兩家之難。時也二子，魂慚色褫，聽玉音。祛蒙爽曙，雪涕濡襟。明坦夷於末路，抉蒂芥於情心。愿伸縷款，永佩良箴。◇ 題東漢傳后
儒衣而武弁也，人望而畏之。是威其德也，必有操戈待之者矣。君子救時雖切，亦必相時度力，以致其用，不可則靜而鎮(zhèn)之，以道訓(xùn)服。茍厲鋒氣，果於擊搏，道不能化，力不能制，是將濟(jì)時重困。故元禮之徒，終致鉤黨之禍。至於張儉，又不能引決區(qū)區(qū)之身。雖殘壞天下，何裨於吾道哉？陳太邱之容眾，郭有道之誘人，其意未嘗沮物，而彼亦不厚其毒，利害可見矣。且猛摯不革其暴，麟不足以為仁也。惡鳥不息其鳴，鳳不足以為瑞也。況彼二三子，甘逞於權(quán)豪呶呶，以至大亂。惟據(jù)正而能屈已者，庶可與權(quá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