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部 卷七百六
作者：董誥等 纂修◎ 李德裕（十一）
◇ 亳州圣水狀
臣訪聞此水本因妖僧誑惑，狡計丐錢。數(shù)月以來，江南之人，奔走塞路，每三十家都雇一人取水。擬取之時，病者斷食葷血，既飲之后，又二七日蔬食，危疾之人，俟之病愈。其水斗價三貫，而取者益之他水，沿路轉(zhuǎn)以市人，老病飲之，多至危篤。昨點兩浙、福建百姓，渡江者日三五千人。臣於蒜山，已加捉搦，若不絕其根本，終恐無益黎。昔吳時有圣水，宋齊有圣火，事皆妖妄，古人所非。乞下本道觀察使令狐楚，速令填塞，以絕妖源。
◇ 王智興度僧尼狀
王智興於所屬泗州置僧尼戒壇，自去冬於江淮以南，所在懸榜招置。江淮自元和二年后，不敢私度，聞泗州有壇，戶有三丁，必令一丁落發(fā)，意欲規(guī)避王徭，影庇資產(chǎn)。自正月以來，落發(fā)者無慮數(shù)萬。臣今於蒜山渡點其過者，一日一百余人，勘問惟十四人是舊人沙彌，余是蘇常百姓，亦無本州文憑，尋已勒還本貫。訪聞泗州置壇次第，丹髡夫到者，人納二緡，給牒即回，別無法事。若不特行禁止，比至誕節(jié)，計江淮以南，失卻六十萬丁壯。此事非細，系元朝廷法度。（下闕）
◇ 請尊憲宗章武孝皇帝為不遷廟狀
右，臣等伏聞開成中，文宗嘗顧問宰臣，欲褒崇憲宗功德，其時宰臣，莫能惟順美之心，明尊祖之義。臣等至愚，竊所嘆息。伏思國家受命二百二十五年矣，列圣之功德，區(qū)宇之廣大，王化之盛興，禮樂之備具，過殷周遠矣，而未有中興不遷之廟，臣等所以夙夜發(fā)憤也。
《禮》：「祖有功，宗有德?！瓜闹孀?，《經(jīng)》《傳》無聞；殷則一祖三宗，成湯為始祖，太甲為太宗，大戊為中宗，武丁為高宗。劉歆曰：「天子七廟，茍有功德則宗之?！顾詣竦壅吖Φ乱?。故周公作《無逸》，舉殷之三宗，以戲成王。漢景帝詔曰：「孝文皇帝德厚侔天地，利澤施四海，廟樂不稱，朕甚懼焉。其為孝文皇帝廟為昭德之舞，以明休德，然后祖宗之功德，施於萬代。其與丞相、列侯、中二千石、禮官具禮儀奏焉?！关┫嗌晖兰蔚茸嘣唬骸腹δ箪陡呋实?，德莫盛於孝文皇帝，高皇帝高廟宜為帝者太祖之廟，孝文皇帝廟宜為帝者太宗之廟，天子宜代代獻祖宗之廟?！褂譂h宣帝詔曰：「夙夜惟念孝武皇帝躬履仁義，選明將，討不服，功德茂盛，不能盡宣，而廟樂未稱，其議奏?！褂兴咀嗾堊鹦⑽錇槭雷趶R，奏盛德文始五行之舞，天子代代獻此。則子孫褒崇祖宗之明據(jù)也。自天寶以后，兵宿中原，強侯締交，髖髀甚眾，貢賦不入，刑政自出，包荒含垢，以至於貞元。德宗懲奉天之難，厭征伐之事，戎臣優(yōu)以不朝，終老於外，其卒則以幕吏將校代之。故長武城在王畿之內(nèi)，斥逐主將，河中居股肱之郡，坐邀符節(jié)；韋皋因備邊之勢，自擅靈關(guān)；李竊煮海之資，專制澤國；而兩河蕃鎮(zhèn)，或倉猝易帥，甚于奕棋，或陸梁弄兵，同于拒轍。憲宗攄祖宗之宿憤，舉升平之典法，始命將帥，順天行誅。元年﹃惠琳既辟、，季節(jié)梟元濟及師道，其他或折簡而召，或執(zhí)請覲，獻其名城，割其愛子，不可遍舉。豈有去天下之害，不享其名，致生人之安，不受其報？
臣伏見元和初議遷廟之禮，而史官稱中宗不得號中興之君，丹非我失之，自我復(fù)之，謂之中興，漢光武、晉元帝是也。臣等竊思此議，實所未盡。中宗朝自以政事多釁，權(quán)移后妃，所以未得稱為中興?？肿h者復(fù)以此為疑。夫興業(yè)之與隆道，事實不同。漢光武再造邦家，不失舊物，晉元帝雖在江左，亦能纂緒，此乃王業(yè)中興，可謂有功矣。殷高宗躬行大孝，求賢俾，周宣王微而后興，衰而復(fù)盛，此乃王道中興，可謂有德矣。故《詩》云：「《車攻》，宣王復(fù)古也。宣王能內(nèi)修政事，外攘夷狄，復(fù)文武之境土?！褂郑骸浮墩裘瘛?，美宣王任賢使能，周室中興焉?！褂郑骸浮督瓭h》，美宣王能興衰撥亂，命召公平淮夷?！褂帧稘h書·宣帝贊》曰：「功光祖宗，業(yè)垂后嗣，可謂中興，侔德殷宗、周宣之美?！谷艚匀鐫h光武、晉元帝，則殷宗、周宣，并不得稱中興矣。臣等伏思任賢使能，內(nèi)修政事，平淮夷之叛，復(fù)祖宗之土，皆憲宗有之，所謂隆道中興，與殷高宗、周宣王、漢宣帝侔德矣。臣等敢遵古典，請尊憲宗章武孝皇帝為百代不遷之廟，上以昭陛下大孝之德，廣貽謨之訓(xùn)，下以表臣等思古之憤，申欲報之誠。如合圣心，伏望令諸司清望官四品以上、尚書、兩省、御史臺與禮官參議聞奏。謹(jǐn)錄奏聞。
◇ 宰相再議添徽號狀
右，奉批答，已蒙允許，今欲頒下制命，昭布萬方。伏以軒屈崆峒，堯游姑謝，未有不心期於至道，而能功濟於生靈。暨漢之文景，尊奉黃老，理致刑措，時稱大康。開元中，元宗經(jīng)始清宮，追尊元祖，闡繹道要，遂臻治平，六合晏然，四十余年。今者陛下蹈軒后之靈蹤，修開元之故事，進道不遺於尺璧，澄必已得於元珠，圣壽必過於殷宗，景化方躋於漢代。臣等所上徽號，義雖盡美，意有未周，今謹(jǐn)上尊號為「仁圣文武章天成功神德明道大孝皇帝」，所冀冠皇王之高號，盡臣子之至誠。伏希圣慈，容鑒丹懇。謹(jǐn)錄奏聞，伏候敕旨?！蟆⌒不屎罅陱R狀
奉宣，「宣懿皇太后光陵同元宮，及不移福陵只廟，何者為便，商量奏來」者。右，臣等伏以園寢已安，神道貴靜，光陵因山久固，僅二十年，福陵近又修崇，足彰嚴(yán)奉。今若再因合，須啟二陵，或慮圣靈不安，未合先旨。又以陰陽避忌，亦有所疑，不移福陵，實合禮意。伏以照臨在天，光靈未遠。合食清廟，於禮無違，足以申陛下大孝之心，表先后昭配之德，既遵舊典，尤愜眾情。臣等商量，太廟不移福陵，實為允便。臣等不任感切之至◇ 第二狀
奉宣，宣懿皇太后廟事，令「更審商量奏來」。右，臣等伏以陛下孝極因心，感深追遠，敬慎禮典，發(fā)於至誠。臣等仰奉圣情，旁詢物議，經(jīng)旬思慮，敢不精詳？并請依前狀，只太廟，不奉陵寢，實為合禮。謹(jǐn)再奏狀以聞，謹(jǐn)奏。
◇ 第三狀
宣懿皇太后廟事。右，臣等訪求典禮，敢不詳慎？伏以太廟合食，非臣子所議，茍不由禮，必為后代所譏?！稘h書》云：「古人據(jù)正守順，不敢私其君?！谷绱酥y也，臣等若輕為獻議，不守《禮經(jīng)》，非惟上負(fù)圣德，固亦自貽物論。所以前者附欽義、承慶口奏，假以太皇太后之意，即於禮至順，人無異詞。制中云：「近因慶誕，太皇太后追感失帝久曠配食之禮，便及先太后母德慈仁，合配先圣?！贡菹蚂蟪惺ブ?，詔臣下行之，於禮無違，可為后代之法。若舍此商量，便須出於圣意降敕，情禮至重，實難措詞。伏望陛下察臣等愛君之心，約臣等秉禮之至，特允所奏，必合群情。臣等不勝懇切之至。
◇ 請立昭武廟狀
孟州汜水縣高祖、太宗塑像。右，汜水武牢關(guān)是太宗擒王世充、竇建德之地，關(guān)城東峰有高祖、太宗塑像，在一堂之內(nèi)。伏以山河如舊，城壘猶存，威靈皆畏於軒臺，風(fēng)云還疑於豐沛，誠宜百代嚴(yán)奉，萬邦所瞻。西漢故事，祖宗嘗所行幸，皆令郡國立廟。今緣定覺寺例合毀拆，望取寺中大殿材木，於東峰改造一殿，四面兼置宮墻。伏望號為昭武廟，以昭圣祖武功之盛。委孟懷節(jié)度使差干事判官一人，勾當(dāng)修造。緣圣像彩色，頗已故暗，望令李石於東都差揀絕好畫手，就加嚴(yán)飾。初興功日，望令東都差分司郎官一人薦告，至功程畢日，別差使展敬。未審可否？
◇ 奉宣今日以后百官不得於京城置廟狀
右，伏見《禮記》云：「君子將營宮室，宗廟為先，廄庫為次，宮室為后?！褂猪f彤《五禮精義對》曰：「古之制廟，必中門之外，吉兇大事，皆告而行?！顾杂H而尊之，不自專也。今令城處置廟，稍異《禮》文，書於史策，必虧圣政。伏以朱雀門至明德門。凡有九坊，其長興坊是皇城南第三坊，便有朝官私廟，實則逼近宮闈。自威遠軍向南三坊，俗稱圍外，地至僻，人鮮經(jīng)過，於此置廟，無所妨礙。臣等商量，今日以后，皇城南六坊內(nèi)不得起私廟；其朱雀街緣南郊御路，至明德門夾街兩面坊及曲江側(cè)近，亦不得置；余圍外深僻坊，并無所禁。所貴不違《禮》意，感悅?cè)诵?。臣等頻奉圣旨，有事許再三論奏，輒罄所見，庶裨聰明。謹(jǐn)具奏聞，伏候敕旨。
◇ 論侍進奏孔子門徒事狀
右，今月十三日於延英殿，陛下謂臣等云：「侍講稱孔子其徒三千，亦可謂之朋黨?！钩嫉茸栽鸵詠?，嘗聞此語，幸因圣慈下問，輒敢縷而言。西漢劉向云：「昔孔子與顏回、子貢更相稱譽，不為朋黨；禹稷與皋陶轉(zhuǎn)相汲引，不為比周。何則？忠於為國，無邪心也?！钩紘L以鯀、共工、兜與舜、禹雜處堯朝，共工、兜則為黨，舜、禹則不為黨。何者？共工、兜相與比周，迭為掩蔽也。如賢人君子則不然，忠於國則同心，聞於義則同志，退而各自行己，不可交以私。是以趙宣子、隨會繼而納諫，司馬侯、叔向比以事君，不為黨也。公孫宏每與汲黯請間，黯先發(fā)之，宏推其后，武帝所言皆聽。汲黯雖與公孫宏并進，然庭詰云：「齊人少情?！棺I其布被為詐，則知先發(fā)后繼，不為黨矣。國史稱太宗嘗與房元齡圖事，則曰「非杜如晦莫能籌之」，及杜如晦至，竟推元齡之策，此又同心圖國，不為黨也。
何者為黨？《漢書》稱朱博、陳咸相為腹心，背公死黨。東漢周福、房植，各以其黨相傾，議論相軋。故漢朝朋黨，始於甘陵二部，及其甚也，謂之鉤黨，繼受誅夷，以《王制》言之，非不幸也。魏朝何晏、丁謐，依附曹爽，祖尚浮虛，使有魏風(fēng)俗，由茲大壞。此皆為朋黨也，略舉數(shù)節(jié)，以明其類。至於歷代朋黨，不可殫言。仲尼知季路之不免，子游識子張之未仁，曾子罪卜商喪親無聞，夫子罪宰我鉆燧為久，惡既不掩，善固宜稱，此又不可為黨也。班固稱周室既微，由是列國公子，魏有信陵，趙有平原，齊有孟嘗，楚有春申，抵掌而游談?wù)?，以四豪為稱首，於是背公死黨之議成，守職奉上之義廢矣。此四豪者，各有門客三千，而謂之黨；仲尼三千，則不為黨。蓋仲尼之徒，惟務(wù)仁義，不以爵祿為貴；四豪之門，惟務(wù)譎詐，嘗以勢力相高。
今侍講欲以奔走權(quán)勢之徒，攫名利之輩，比方孔門上哲，實罔圣聰。臣未知元和以來，所謂黨干，為國乎，為身乎？若以為國，則隨會、叔向、汲黯、房玄齡之道，可得行矣，不必聚黨成群。以臣觀之，今所謂黨者，進則誣善蔽忠，附下罔上，歙歙相是，態(tài)不可容，退則車馬馳驅(qū)，唯務(wù)權(quán)勢，聚於私室，朝夜合謀，清美之官，盡須其黨，華要之選，不在他人，陰附者羽翼自生，中立者抑壓不進。孔門顏、冉，豈有是哉？陛下以此察之，則奸偽自見。臣恐更有小人，妄陳此說，輒舉事例，庶裨聰明。伏望陛下留臣此狀，時賜覽閱，所冀小臣瞽說，免惑圣心。臣不任懇激之至，謹(jǐn)錄奏聞。
◇ 論朝廷事體狀
右，臣等每蒙延英殿召對，獲聞圣言，常欲朝廷尊，臣下肅，此則是陛下深究為理之本。伏以管仲古之大賢，明於理國，其言可以為百代之法。管仲云：「凡軍國之重器，莫重於令。令重則君尊，君尊則國安。故安國在乎尊君，尊君在乎行令。明君察於理人之本，莫要於令。故曰虧令者死，益令者死，不行令者死，留令者死，不從令者死，五者死而無赦?！褂衷唬骸噶铍m在上，而論可與不可者在下，是上失其威，下系於人也?！棺蕴鸵詠?，風(fēng)俗大壞，令出於上，非之者在下，此弊不除，無以理國。韋宏質(zhì)所論宰相不合兼領(lǐng)錢谷，臣等敢以事體聞奏。昔匡衡云：「所以為大臣者，國家之股肱，萬姓所瞻仰，明王所慎擇也?！埂秱鳌吩唬骸赶螺p其上爵，賤人圖柄臣，則國家動搖而人不靜矣?！菇耥f宏質(zhì)受人教導(dǎo)，輒獻封章，則是賤人圖柄臣矣。臣等又以蕭望之是漢朝名儒重德，為御史大夫，奏云：「今首歲日月少光，咎在臣等?！股弦酝廨p丞相，乃下侍中、御史中丞詰問。又貞觀中，監(jiān)察御史陳師合上書云：「人之思慮有限，一人不可兼總數(shù)職?！固谠疲骸复巳送袣еr，止欲離間我君臣?！沽鲙熀响稁X表。又賈誼云：「人主之尊譬如堂，群臣如陛，眾庶如地?！构时菥偶?，上廉遠地則堂高，陛無級，廉近地則堂卑，亦由將相重則君尊，其勢然也。如宰相有奸媒隱慝，則人人皆得上論，至於制置職業(yè)，固是人主之柄，非小人所得干議。古者朝廷之士，各守其官，思不出位，況韋宏質(zhì)賤人，豈得以非所宜言，上黷明主，此是輕宰相矣。后漢太學(xué)諸生，頗干時政，其時謂之處士橫議，皆是亂風(fēng)，深要懲絕。伏望陛下知其邪計從朋黨而來，每事明察，遏絕將來之漸，則朝廷安靜，邪黨自銷。臣等不勝感憤，輒具聞奏，伏望特賜省覽。謹(jǐn)錄奏聞。
◇ 請增諫議大夫等品秩狀右，據(jù)《大唐六典》，隋氏門下省諫議大夫七人，從四品下，今正五品上。自大歷二年升門下、中書侍郎為正三品，兩省遂闕四品，建官之制，有所未備。謹(jǐn)按《左氏傳》云：「袞職有闕，惟仲山甫補之，能補過也?！怪偕礁χ苤蟪??！稘h書》汲黯稱：「愿出入禁闈，補過拾遺?！埂逗鬂h書》：「張衡為侍中，嘗居帷幄，從容諷諫，拾遺左右。」皆大臣之任。故其秩峻，其任重，則君敬其言而用其道。況謇諤之地，宜用老成之人，秩不優(yōu)崇，則難用耆德。其諫議大夫，望依隋氏舊制，升為從四品，分為左右，以備兩省四品之闕。向后與丞郎出入迭用，以重其選。
〈御史中丞〉
右，中丞為大夫之貳，緣大夫秩崇，官不常置，中丞掌為憲臺之長。今九寺少卿及秘書少監(jiān)、國子司業(yè)、京兆少尹等，并省寺之貳，皆為四品，惟御史中丞官業(yè)雖至，品秩未崇。望升為從四品，為大夫之貳，令不隔品，亦為丞郎出入迭用，以重其選。
以前，臣等商量，緣事關(guān)朝廷典制，須行之可久，必在博盡群議，詢謀僉同。望令兩省、御史臺五品以上、尚書省四品以上、太子太保、太常卿參議聞奏。未審可否？
◇ 論時政記等狀
右，長壽二年，宰臣姚以為帝王謨訓(xùn)，不可闕於紀(jì)述，史官疏遠，無因得書，請自今以后，所論軍國政要，宰臣一人撰錄，號為《時政記》。厥后因循，多闕紀(jì)述。臣等商量，向后坐日，每聞圣言，如有慮及生靈，事關(guān)興替，可昭示百代，貽謀后昆者，及宰臣獻替謀猷，有益風(fēng)教，并請依國朝故事，其日知印宰臣撰錄，連署名封印，至歲未送史館?！蟆≌撈鹁幼?br>右，《起居注》比者不逐季撰錄，至有去官三五年后，猶未送納者。伏以每度延英奏事后，向外傳說，三事猶兩事虛謬，豈有《起居注記》，皆三二年后，采於傳聞，耳目已隔，固非實事。向后《起居注記》，望每季初即送納向前一季文字與史館納訖，具狀申中書門下。史館受訖，亦申報中書門下。其起居改轉(zhuǎn)，便望以《注記》遲速為殿最。如有軍國大政，傳聞疑誤者，仍許於政事堂都見宰相等，臨事酌量。如事已施行，非關(guān)機密者，并一一向說。所冀書事信實，免有傳疑。
◇ 論九宮貴神壇狀
右，準(zhǔn)天寶三載十月六日敕，「九宮貴神，實司水旱，功佐上帝，德庇下民。冀嘉谷負(fù)登，災(zāi)害不作，每至四時初節(jié)，令中書門下攝祭」者。準(zhǔn)《禮》：「九宮次昊天上帝，壇在太清宮、太廟上，用牲牢幣璧，類於天地神?！固鞂毴d十二月，元宗親祀；干元元年正月，肅宗親祀。伏以累年以來，水旱愆候，恐是有司禱請，誠敬稍虧。今屬孟春，合修祀典，望至明年正月癸丑，差宰臣一人祈請。向后四時祭，并差仆射、少卿、尚書等官。所冀稍重其事，以申嚴(yán)敬。臣等去月二十五日已於延英面奏，伏奉圣旨，令檢舊儀進來者。今欲及祭時，伏望令有司崇飾舊壇，務(wù)於嚴(yán)潔。謹(jǐn)錄奏聞，伏候敕旨。
◇ 論九宮貴神合是大祠狀右，既經(jīng)兩朝親祀，必是祈請有征。伏以自太和以來，水旱愆候，陛下常憂稼穡，每念蒸人，臣等所以上副圣心，以修墜禮。伏見太和三年禮官、御史等狀，或言縱司水旱兵荒，品秩不過列宿，今者五星悉是從祀，日月猶在中祀；又云太一、天一，此九神於天地猶子男也。竊觀其意，皆是以星辰不合比於天地。曾不知統(tǒng)而言之，則為天地，而在天成象，自有尊卑。謹(jǐn)按后魏《五均志》：「大辰第二星盛而常明者，為天皇露寢，大帝常居，始由道奧而陳變通之跡?！褂郑骸柑旎蚀蟮?，其精耀魄寶，蓋萬神之秘圖，與河洛之命紀(jì)皆稟焉?！勾藙t上帝是星之明據(jù)也。天一掌八氣九精之政令，以佐天極，微明而有常，則陰陽序而大運興；太一掌十有六神之法度，以輔人極，微明而得中，則神人和而王道平。又北斗有衡、權(quán)二星，天一、太一參居其間，所以財成天工，輔相神道也。若一概以列宿論之，實為乖謬。又按《漢書》：「天神貴者天一、太一，佐曰五帝。古者天子以春秋祭太一?！箘t列於祀典，其來久矣。今五帝猶為大祀，則太一豈宜降禮？稍重其祀，固為得所。劉向言祖宗所立神舊位，誠未易動，又曰古今異制，經(jīng)無明文，至尊至重，難以疑說正也。以劉向博通，尚難改作，況臣等學(xué)不究於天人，禮尤懵於祀典，妄為參酌，恐未得中。伏望更令太常卿與禮宮詳定，庶獲明據(jù)。
◇ 論冬至歲朝賀狀
右，伏以近例，其日若遇有敕權(quán)停朝賀，惟詣興慶宮賀太皇太后、義安太后、積善太后，不詣闕庭，恐乖嚴(yán)敬，臣子之禮，實不遑安。臣等商量，向后冬至歲，如遇有敕權(quán)停朝賀者，其日中書門下與百僚，先詣東上閣門拜表稱慶，望內(nèi)降高品宣答，百僚受宣畢，然后赴興慶宮，庶為得禮。仍望永為常式，未審可否？謹(jǐn)錄奏聞，伏候敕旨?！蟆≌垙?fù)中書舍人故事狀
右，伏見天寶以前中書舍人六員，除機密遷授之外，其他政事，皆得商量。宰臣姚崇奏云：「事有是非，理均與奪，人心既異，所見或殊，抑使雷同，情有不盡。臣既是官長，望於狀后略言事理優(yōu)劣，奏聞進止。」自艱難以來，務(wù)從權(quán)便。政頗去於臺閣，事多系於軍期，決遣萬機，專在宰弼。伏以陛下神武功成，昧旦思理，精核庶政，在廣詢謀。《詩》云：「不愆不忘，率由舊章?！骨皾h魏相，好觀故事，以為古今異制，方今務(wù)在奉行故事而已，數(shù)條漢興以來國家便宜行事，奏請施行。臣等商量，今日以后，除機密及諸鎮(zhèn)奏請戎事、有司支遣錢糧等外，其他臺閣常務(wù)，關(guān)於沿革，州縣奏請，系於典章，及刑獄等，并令中書舍人依故事商量，臣等詳其可否，當(dāng)別奏聞。
◇ 進所撰黠戛斯書狀右，今月十三日，於閣中面奉圣旨，令撰書進來者。臣請待鄭肅等與語了撰述。今撰訖，謹(jǐn)進上。
◇ 進所撰頡戛斯可汗書狀
右，奉宣，令臣於書內(nèi)添堅昆事者。緣未審知頡戛斯的是堅昆之后，恐須粗言梗概，未可明書。今已依宣，添改其間，有詞意未盡處，亦更加添。臣學(xué)識空虛，文理淺近，再陳嚴(yán)，伏積兢惶。謹(jǐn)連封進。
◇ 進所撰黠戛斯書狀
右，奉宣，令臣撰進來者。臣詳其表中情款，一一報答，盡不闕遺，兼不為文言，遣其易會。緣冊命時須令其稱蕃事，須云冊命之禮，并依回鶻故事，若須更有邀約，即待朝廷命使日別賜敕書，稍為允愜。謹(jǐn)緣上進，未審可否？◇ 論修史體例狀
右，臣等伏見近日實錄，多云禁中言者。伏以君上與宰臣及公卿言事，皆須眾所聞見，方合書於史策，禁中之語，向外何由得知？或得於傳聞，多出邪妄，便載史筆，實累鴻猷。向后實錄中如有此類，并請刊削，更不得以此紀(jì)述。又宰臣及公卿論事，行與不行，須有明據(jù)?；蜃嘧h允愜，必見褒稱；或所論乖僻，固有懲責(zé)；在藩鎮(zhèn)獻表者，必有答詔；居要官啟事者，自合著明。并當(dāng)昭然在人耳目，或取舍存於堂案，或與奪形於詔敕。前代史書所載奏議，無不由此。近見實錄，多載密疏，言不彰於朝聽，事不顯於當(dāng)時，得自其家，實難取信。向后所載群臣奏議，其可否得失，須朝廷共知者，方可紀(jì)述，密疏并請不載，如此則書必可法，人皆守公，愛憎之志不行，褒貶之言必信矣。
以前，臣等伏見近日實錄，事多紕繆，若詳求摭實，須舉舊章。謹(jǐn)件如前。
◇ 議禮法等大事狀
右，按《史記》：「仲尼在位，獄訟之詞有可與人共者，不獨有也。」伏以漢魏以來，朝廷大政，必令公卿奏議，講求理道，博盡群情，所以政必有經(jīng)，人皆務(wù)學(xué)，著在史策，粲然可觀。臣等商量，如有事關(guān)禮法，群情凝滯者，各望令本司申尚書都省，下禮官、學(xué)官詳議，意見不同者，任為別狀。如是刑獄，亦令法官同議，然后丞郎以下詳具可否聞奏。如郎吏有能駁難者，皆許上聞，并須先據(jù)經(jīng)義，其次取正史策故事，不得自為意見，言涉浮華。如禮官、學(xué)官才識出人，議論精當(dāng)者，向后擢授臺省官，郎吏別與遷擢。所冀漢魏之風(fēng)，復(fù)行今日。以前，臣等今月二十五日，已於延英面奏，奉圣旨，令條疏將狀來者。謹(jǐn)具如前。
◇ 亳州圣水狀
臣訪聞此水本因妖僧誑惑，狡計丐錢。數(shù)月以來，江南之人，奔走塞路，每三十家都雇一人取水。擬取之時，病者斷食葷血，既飲之后，又二七日蔬食，危疾之人，俟之病愈。其水斗價三貫，而取者益之他水，沿路轉(zhuǎn)以市人，老病飲之，多至危篤。昨點兩浙、福建百姓，渡江者日三五千人。臣於蒜山，已加捉搦，若不絕其根本，終恐無益黎。昔吳時有圣水，宋齊有圣火，事皆妖妄，古人所非。乞下本道觀察使令狐楚，速令填塞，以絕妖源。
◇ 王智興度僧尼狀
王智興於所屬泗州置僧尼戒壇，自去冬於江淮以南，所在懸榜招置。江淮自元和二年后，不敢私度，聞泗州有壇，戶有三丁，必令一丁落發(fā)，意欲規(guī)避王徭，影庇資產(chǎn)。自正月以來，落發(fā)者無慮數(shù)萬。臣今於蒜山渡點其過者，一日一百余人，勘問惟十四人是舊人沙彌，余是蘇常百姓，亦無本州文憑，尋已勒還本貫。訪聞泗州置壇次第，丹髡夫到者，人納二緡，給牒即回，別無法事。若不特行禁止，比至誕節(jié)，計江淮以南，失卻六十萬丁壯。此事非細，系元朝廷法度。（下闕）
◇ 請尊憲宗章武孝皇帝為不遷廟狀
右，臣等伏聞開成中，文宗嘗顧問宰臣，欲褒崇憲宗功德，其時宰臣，莫能惟順美之心，明尊祖之義。臣等至愚，竊所嘆息。伏思國家受命二百二十五年矣，列圣之功德，區(qū)宇之廣大，王化之盛興，禮樂之備具，過殷周遠矣，而未有中興不遷之廟，臣等所以夙夜發(fā)憤也。
《禮》：「祖有功，宗有德?！瓜闹孀?，《經(jīng)》《傳》無聞；殷則一祖三宗，成湯為始祖，太甲為太宗，大戊為中宗，武丁為高宗。劉歆曰：「天子七廟，茍有功德則宗之?！顾詣竦壅吖Φ乱?。故周公作《無逸》，舉殷之三宗，以戲成王。漢景帝詔曰：「孝文皇帝德厚侔天地，利澤施四海，廟樂不稱，朕甚懼焉。其為孝文皇帝廟為昭德之舞，以明休德，然后祖宗之功德，施於萬代。其與丞相、列侯、中二千石、禮官具禮儀奏焉?！关┫嗌晖兰蔚茸嘣唬骸腹δ箪陡呋实?，德莫盛於孝文皇帝，高皇帝高廟宜為帝者太祖之廟，孝文皇帝廟宜為帝者太宗之廟，天子宜代代獻祖宗之廟?！褂譂h宣帝詔曰：「夙夜惟念孝武皇帝躬履仁義，選明將，討不服，功德茂盛，不能盡宣，而廟樂未稱，其議奏?！褂兴咀嗾堊鹦⑽錇槭雷趶R，奏盛德文始五行之舞，天子代代獻此。則子孫褒崇祖宗之明據(jù)也。自天寶以后，兵宿中原，強侯締交，髖髀甚眾，貢賦不入，刑政自出，包荒含垢，以至於貞元。德宗懲奉天之難，厭征伐之事，戎臣優(yōu)以不朝，終老於外，其卒則以幕吏將校代之。故長武城在王畿之內(nèi)，斥逐主將，河中居股肱之郡，坐邀符節(jié)；韋皋因備邊之勢，自擅靈關(guān)；李竊煮海之資，專制澤國；而兩河蕃鎮(zhèn)，或倉猝易帥，甚于奕棋，或陸梁弄兵，同于拒轍。憲宗攄祖宗之宿憤，舉升平之典法，始命將帥，順天行誅。元年﹃惠琳既辟、，季節(jié)梟元濟及師道，其他或折簡而召，或執(zhí)請覲，獻其名城，割其愛子，不可遍舉。豈有去天下之害，不享其名，致生人之安，不受其報？
臣伏見元和初議遷廟之禮，而史官稱中宗不得號中興之君，丹非我失之，自我復(fù)之，謂之中興，漢光武、晉元帝是也。臣等竊思此議，實所未盡。中宗朝自以政事多釁，權(quán)移后妃，所以未得稱為中興?？肿h者復(fù)以此為疑。夫興業(yè)之與隆道，事實不同。漢光武再造邦家，不失舊物，晉元帝雖在江左，亦能纂緒，此乃王業(yè)中興，可謂有功矣。殷高宗躬行大孝，求賢俾，周宣王微而后興，衰而復(fù)盛，此乃王道中興，可謂有德矣。故《詩》云：「《車攻》，宣王復(fù)古也。宣王能內(nèi)修政事，外攘夷狄，復(fù)文武之境土?！褂郑骸浮墩裘瘛?，美宣王任賢使能，周室中興焉?！褂郑骸浮督瓭h》，美宣王能興衰撥亂，命召公平淮夷?！褂帧稘h書·宣帝贊》曰：「功光祖宗，業(yè)垂后嗣，可謂中興，侔德殷宗、周宣之美?！谷艚匀鐫h光武、晉元帝，則殷宗、周宣，并不得稱中興矣。臣等伏思任賢使能，內(nèi)修政事，平淮夷之叛，復(fù)祖宗之土，皆憲宗有之，所謂隆道中興，與殷高宗、周宣王、漢宣帝侔德矣。臣等敢遵古典，請尊憲宗章武孝皇帝為百代不遷之廟，上以昭陛下大孝之德，廣貽謨之訓(xùn)，下以表臣等思古之憤，申欲報之誠。如合圣心，伏望令諸司清望官四品以上、尚書、兩省、御史臺與禮官參議聞奏。謹(jǐn)錄奏聞。
◇ 宰相再議添徽號狀
右，奉批答，已蒙允許，今欲頒下制命，昭布萬方。伏以軒屈崆峒，堯游姑謝，未有不心期於至道，而能功濟於生靈。暨漢之文景，尊奉黃老，理致刑措，時稱大康。開元中，元宗經(jīng)始清宮，追尊元祖，闡繹道要，遂臻治平，六合晏然，四十余年。今者陛下蹈軒后之靈蹤，修開元之故事，進道不遺於尺璧，澄必已得於元珠，圣壽必過於殷宗，景化方躋於漢代。臣等所上徽號，義雖盡美，意有未周，今謹(jǐn)上尊號為「仁圣文武章天成功神德明道大孝皇帝」，所冀冠皇王之高號，盡臣子之至誠。伏希圣慈，容鑒丹懇。謹(jǐn)錄奏聞，伏候敕旨?！蟆⌒不屎罅陱R狀
奉宣，「宣懿皇太后光陵同元宮，及不移福陵只廟，何者為便，商量奏來」者。右，臣等伏以園寢已安，神道貴靜，光陵因山久固，僅二十年，福陵近又修崇，足彰嚴(yán)奉。今若再因合，須啟二陵，或慮圣靈不安，未合先旨。又以陰陽避忌，亦有所疑，不移福陵，實合禮意。伏以照臨在天，光靈未遠。合食清廟，於禮無違，足以申陛下大孝之心，表先后昭配之德，既遵舊典，尤愜眾情。臣等商量，太廟不移福陵，實為允便。臣等不任感切之至◇ 第二狀
奉宣，宣懿皇太后廟事，令「更審商量奏來」。右，臣等伏以陛下孝極因心，感深追遠，敬慎禮典，發(fā)於至誠。臣等仰奉圣情，旁詢物議，經(jīng)旬思慮，敢不精詳？并請依前狀，只太廟，不奉陵寢，實為合禮。謹(jǐn)再奏狀以聞，謹(jǐn)奏。
◇ 第三狀
宣懿皇太后廟事。右，臣等訪求典禮，敢不詳慎？伏以太廟合食，非臣子所議，茍不由禮，必為后代所譏?！稘h書》云：「古人據(jù)正守順，不敢私其君?！谷绱酥y也，臣等若輕為獻議，不守《禮經(jīng)》，非惟上負(fù)圣德，固亦自貽物論。所以前者附欽義、承慶口奏，假以太皇太后之意，即於禮至順，人無異詞。制中云：「近因慶誕，太皇太后追感失帝久曠配食之禮，便及先太后母德慈仁，合配先圣?！贡菹蚂蟪惺ブ?，詔臣下行之，於禮無違，可為后代之法。若舍此商量，便須出於圣意降敕，情禮至重，實難措詞。伏望陛下察臣等愛君之心，約臣等秉禮之至，特允所奏，必合群情。臣等不勝懇切之至。
◇ 請立昭武廟狀
孟州汜水縣高祖、太宗塑像。右，汜水武牢關(guān)是太宗擒王世充、竇建德之地，關(guān)城東峰有高祖、太宗塑像，在一堂之內(nèi)。伏以山河如舊，城壘猶存，威靈皆畏於軒臺，風(fēng)云還疑於豐沛，誠宜百代嚴(yán)奉，萬邦所瞻。西漢故事，祖宗嘗所行幸，皆令郡國立廟。今緣定覺寺例合毀拆，望取寺中大殿材木，於東峰改造一殿，四面兼置宮墻。伏望號為昭武廟，以昭圣祖武功之盛。委孟懷節(jié)度使差干事判官一人，勾當(dāng)修造。緣圣像彩色，頗已故暗，望令李石於東都差揀絕好畫手，就加嚴(yán)飾。初興功日，望令東都差分司郎官一人薦告，至功程畢日，別差使展敬。未審可否？
◇ 奉宣今日以后百官不得於京城置廟狀
右，伏見《禮記》云：「君子將營宮室，宗廟為先，廄庫為次，宮室為后?！褂猪f彤《五禮精義對》曰：「古之制廟，必中門之外，吉兇大事，皆告而行?！顾杂H而尊之，不自專也。今令城處置廟，稍異《禮》文，書於史策，必虧圣政。伏以朱雀門至明德門。凡有九坊，其長興坊是皇城南第三坊，便有朝官私廟，實則逼近宮闈。自威遠軍向南三坊，俗稱圍外，地至僻，人鮮經(jīng)過，於此置廟，無所妨礙。臣等商量，今日以后，皇城南六坊內(nèi)不得起私廟；其朱雀街緣南郊御路，至明德門夾街兩面坊及曲江側(cè)近，亦不得置；余圍外深僻坊，并無所禁。所貴不違《禮》意，感悅?cè)诵?。臣等頻奉圣旨，有事許再三論奏，輒罄所見，庶裨聰明。謹(jǐn)具奏聞，伏候敕旨。
◇ 論侍進奏孔子門徒事狀
右，今月十三日於延英殿，陛下謂臣等云：「侍講稱孔子其徒三千，亦可謂之朋黨?！钩嫉茸栽鸵詠?，嘗聞此語，幸因圣慈下問，輒敢縷而言。西漢劉向云：「昔孔子與顏回、子貢更相稱譽，不為朋黨；禹稷與皋陶轉(zhuǎn)相汲引，不為比周。何則？忠於為國，無邪心也?！钩紘L以鯀、共工、兜與舜、禹雜處堯朝，共工、兜則為黨，舜、禹則不為黨。何者？共工、兜相與比周，迭為掩蔽也。如賢人君子則不然，忠於國則同心，聞於義則同志，退而各自行己，不可交以私。是以趙宣子、隨會繼而納諫，司馬侯、叔向比以事君，不為黨也。公孫宏每與汲黯請間，黯先發(fā)之，宏推其后，武帝所言皆聽。汲黯雖與公孫宏并進，然庭詰云：「齊人少情?！棺I其布被為詐，則知先發(fā)后繼，不為黨矣。國史稱太宗嘗與房元齡圖事，則曰「非杜如晦莫能籌之」，及杜如晦至，竟推元齡之策，此又同心圖國，不為黨也。
何者為黨？《漢書》稱朱博、陳咸相為腹心，背公死黨。東漢周福、房植，各以其黨相傾，議論相軋。故漢朝朋黨，始於甘陵二部，及其甚也，謂之鉤黨，繼受誅夷，以《王制》言之，非不幸也。魏朝何晏、丁謐，依附曹爽，祖尚浮虛，使有魏風(fēng)俗，由茲大壞。此皆為朋黨也，略舉數(shù)節(jié)，以明其類。至於歷代朋黨，不可殫言。仲尼知季路之不免，子游識子張之未仁，曾子罪卜商喪親無聞，夫子罪宰我鉆燧為久，惡既不掩，善固宜稱，此又不可為黨也。班固稱周室既微，由是列國公子，魏有信陵，趙有平原，齊有孟嘗，楚有春申，抵掌而游談?wù)?，以四豪為稱首，於是背公死黨之議成，守職奉上之義廢矣。此四豪者，各有門客三千，而謂之黨；仲尼三千，則不為黨。蓋仲尼之徒，惟務(wù)仁義，不以爵祿為貴；四豪之門，惟務(wù)譎詐，嘗以勢力相高。
今侍講欲以奔走權(quán)勢之徒，攫名利之輩，比方孔門上哲，實罔圣聰。臣未知元和以來，所謂黨干，為國乎，為身乎？若以為國，則隨會、叔向、汲黯、房玄齡之道，可得行矣，不必聚黨成群。以臣觀之，今所謂黨者，進則誣善蔽忠，附下罔上，歙歙相是，態(tài)不可容，退則車馬馳驅(qū)，唯務(wù)權(quán)勢，聚於私室，朝夜合謀，清美之官，盡須其黨，華要之選，不在他人，陰附者羽翼自生，中立者抑壓不進。孔門顏、冉，豈有是哉？陛下以此察之，則奸偽自見。臣恐更有小人，妄陳此說，輒舉事例，庶裨聰明。伏望陛下留臣此狀，時賜覽閱，所冀小臣瞽說，免惑圣心。臣不任懇激之至，謹(jǐn)錄奏聞。
◇ 論朝廷事體狀
右，臣等每蒙延英殿召對，獲聞圣言，常欲朝廷尊，臣下肅，此則是陛下深究為理之本。伏以管仲古之大賢，明於理國，其言可以為百代之法。管仲云：「凡軍國之重器，莫重於令。令重則君尊，君尊則國安。故安國在乎尊君，尊君在乎行令。明君察於理人之本，莫要於令。故曰虧令者死，益令者死，不行令者死，留令者死，不從令者死，五者死而無赦?！褂衷唬骸噶铍m在上，而論可與不可者在下，是上失其威，下系於人也?！棺蕴鸵詠?，風(fēng)俗大壞，令出於上，非之者在下，此弊不除，無以理國。韋宏質(zhì)所論宰相不合兼領(lǐng)錢谷，臣等敢以事體聞奏。昔匡衡云：「所以為大臣者，國家之股肱，萬姓所瞻仰，明王所慎擇也?！埂秱鳌吩唬骸赶螺p其上爵，賤人圖柄臣，則國家動搖而人不靜矣?！菇耥f宏質(zhì)受人教導(dǎo)，輒獻封章，則是賤人圖柄臣矣。臣等又以蕭望之是漢朝名儒重德，為御史大夫，奏云：「今首歲日月少光，咎在臣等?！股弦酝廨p丞相，乃下侍中、御史中丞詰問。又貞觀中，監(jiān)察御史陳師合上書云：「人之思慮有限，一人不可兼總數(shù)職?！固谠疲骸复巳送袣еr，止欲離間我君臣?！沽鲙熀响稁X表。又賈誼云：「人主之尊譬如堂，群臣如陛，眾庶如地?！构时菥偶?，上廉遠地則堂高，陛無級，廉近地則堂卑，亦由將相重則君尊，其勢然也。如宰相有奸媒隱慝，則人人皆得上論，至於制置職業(yè)，固是人主之柄，非小人所得干議。古者朝廷之士，各守其官，思不出位，況韋宏質(zhì)賤人，豈得以非所宜言，上黷明主，此是輕宰相矣。后漢太學(xué)諸生，頗干時政，其時謂之處士橫議，皆是亂風(fēng)，深要懲絕。伏望陛下知其邪計從朋黨而來，每事明察，遏絕將來之漸，則朝廷安靜，邪黨自銷。臣等不勝感憤，輒具聞奏，伏望特賜省覽。謹(jǐn)錄奏聞。
◇ 請增諫議大夫等品秩狀右，據(jù)《大唐六典》，隋氏門下省諫議大夫七人，從四品下，今正五品上。自大歷二年升門下、中書侍郎為正三品，兩省遂闕四品，建官之制，有所未備。謹(jǐn)按《左氏傳》云：「袞職有闕，惟仲山甫補之，能補過也?！怪偕礁χ苤蟪??！稘h書》汲黯稱：「愿出入禁闈，補過拾遺?！埂逗鬂h書》：「張衡為侍中，嘗居帷幄，從容諷諫，拾遺左右。」皆大臣之任。故其秩峻，其任重，則君敬其言而用其道。況謇諤之地，宜用老成之人，秩不優(yōu)崇，則難用耆德。其諫議大夫，望依隋氏舊制，升為從四品，分為左右，以備兩省四品之闕。向后與丞郎出入迭用，以重其選。
〈御史中丞〉
右，中丞為大夫之貳，緣大夫秩崇，官不常置，中丞掌為憲臺之長。今九寺少卿及秘書少監(jiān)、國子司業(yè)、京兆少尹等，并省寺之貳，皆為四品，惟御史中丞官業(yè)雖至，品秩未崇。望升為從四品，為大夫之貳，令不隔品，亦為丞郎出入迭用，以重其選。
以前，臣等商量，緣事關(guān)朝廷典制，須行之可久，必在博盡群議，詢謀僉同。望令兩省、御史臺五品以上、尚書省四品以上、太子太保、太常卿參議聞奏。未審可否？
◇ 論時政記等狀
右，長壽二年，宰臣姚以為帝王謨訓(xùn)，不可闕於紀(jì)述，史官疏遠，無因得書，請自今以后，所論軍國政要，宰臣一人撰錄，號為《時政記》。厥后因循，多闕紀(jì)述。臣等商量，向后坐日，每聞圣言，如有慮及生靈，事關(guān)興替，可昭示百代，貽謀后昆者，及宰臣獻替謀猷，有益風(fēng)教，并請依國朝故事，其日知印宰臣撰錄，連署名封印，至歲未送史館?！蟆≌撈鹁幼?br>右，《起居注》比者不逐季撰錄，至有去官三五年后，猶未送納者。伏以每度延英奏事后，向外傳說，三事猶兩事虛謬，豈有《起居注記》，皆三二年后，采於傳聞，耳目已隔，固非實事。向后《起居注記》，望每季初即送納向前一季文字與史館納訖，具狀申中書門下。史館受訖，亦申報中書門下。其起居改轉(zhuǎn)，便望以《注記》遲速為殿最。如有軍國大政，傳聞疑誤者，仍許於政事堂都見宰相等，臨事酌量。如事已施行，非關(guān)機密者，并一一向說。所冀書事信實，免有傳疑。
◇ 論九宮貴神壇狀
右，準(zhǔn)天寶三載十月六日敕，「九宮貴神，實司水旱，功佐上帝，德庇下民。冀嘉谷負(fù)登，災(zāi)害不作，每至四時初節(jié)，令中書門下攝祭」者。準(zhǔn)《禮》：「九宮次昊天上帝，壇在太清宮、太廟上，用牲牢幣璧，類於天地神?！固鞂毴d十二月，元宗親祀；干元元年正月，肅宗親祀。伏以累年以來，水旱愆候，恐是有司禱請，誠敬稍虧。今屬孟春，合修祀典，望至明年正月癸丑，差宰臣一人祈請。向后四時祭，并差仆射、少卿、尚書等官。所冀稍重其事，以申嚴(yán)敬。臣等去月二十五日已於延英面奏，伏奉圣旨，令檢舊儀進來者。今欲及祭時，伏望令有司崇飾舊壇，務(wù)於嚴(yán)潔。謹(jǐn)錄奏聞，伏候敕旨。
◇ 論九宮貴神合是大祠狀右，既經(jīng)兩朝親祀，必是祈請有征。伏以自太和以來，水旱愆候，陛下常憂稼穡，每念蒸人，臣等所以上副圣心，以修墜禮。伏見太和三年禮官、御史等狀，或言縱司水旱兵荒，品秩不過列宿，今者五星悉是從祀，日月猶在中祀；又云太一、天一，此九神於天地猶子男也。竊觀其意，皆是以星辰不合比於天地。曾不知統(tǒng)而言之，則為天地，而在天成象，自有尊卑。謹(jǐn)按后魏《五均志》：「大辰第二星盛而常明者，為天皇露寢，大帝常居，始由道奧而陳變通之跡?！褂郑骸柑旎蚀蟮?，其精耀魄寶，蓋萬神之秘圖，與河洛之命紀(jì)皆稟焉?！勾藙t上帝是星之明據(jù)也。天一掌八氣九精之政令，以佐天極，微明而有常，則陰陽序而大運興；太一掌十有六神之法度，以輔人極，微明而得中，則神人和而王道平。又北斗有衡、權(quán)二星，天一、太一參居其間，所以財成天工，輔相神道也。若一概以列宿論之，實為乖謬。又按《漢書》：「天神貴者天一、太一，佐曰五帝。古者天子以春秋祭太一?！箘t列於祀典，其來久矣。今五帝猶為大祀，則太一豈宜降禮？稍重其祀，固為得所。劉向言祖宗所立神舊位，誠未易動，又曰古今異制，經(jīng)無明文，至尊至重，難以疑說正也。以劉向博通，尚難改作，況臣等學(xué)不究於天人，禮尤懵於祀典，妄為參酌，恐未得中。伏望更令太常卿與禮宮詳定，庶獲明據(jù)。
◇ 論冬至歲朝賀狀
右，伏以近例，其日若遇有敕權(quán)停朝賀，惟詣興慶宮賀太皇太后、義安太后、積善太后，不詣闕庭，恐乖嚴(yán)敬，臣子之禮，實不遑安。臣等商量，向后冬至歲，如遇有敕權(quán)停朝賀者，其日中書門下與百僚，先詣東上閣門拜表稱慶，望內(nèi)降高品宣答，百僚受宣畢，然后赴興慶宮，庶為得禮。仍望永為常式，未審可否？謹(jǐn)錄奏聞，伏候敕旨?！蟆≌垙?fù)中書舍人故事狀
右，伏見天寶以前中書舍人六員，除機密遷授之外，其他政事，皆得商量。宰臣姚崇奏云：「事有是非，理均與奪，人心既異，所見或殊，抑使雷同，情有不盡。臣既是官長，望於狀后略言事理優(yōu)劣，奏聞進止。」自艱難以來，務(wù)從權(quán)便。政頗去於臺閣，事多系於軍期，決遣萬機，專在宰弼。伏以陛下神武功成，昧旦思理，精核庶政，在廣詢謀。《詩》云：「不愆不忘，率由舊章?！骨皾h魏相，好觀故事，以為古今異制，方今務(wù)在奉行故事而已，數(shù)條漢興以來國家便宜行事，奏請施行。臣等商量，今日以后，除機密及諸鎮(zhèn)奏請戎事、有司支遣錢糧等外，其他臺閣常務(wù)，關(guān)於沿革，州縣奏請，系於典章，及刑獄等，并令中書舍人依故事商量，臣等詳其可否，當(dāng)別奏聞。
◇ 進所撰黠戛斯書狀右，今月十三日，於閣中面奉圣旨，令撰書進來者。臣請待鄭肅等與語了撰述。今撰訖，謹(jǐn)進上。
◇ 進所撰頡戛斯可汗書狀
右，奉宣，令臣於書內(nèi)添堅昆事者。緣未審知頡戛斯的是堅昆之后，恐須粗言梗概，未可明書。今已依宣，添改其間，有詞意未盡處，亦更加添。臣學(xué)識空虛，文理淺近，再陳嚴(yán)，伏積兢惶。謹(jǐn)連封進。
◇ 進所撰黠戛斯書狀
右，奉宣，令臣撰進來者。臣詳其表中情款，一一報答，盡不闕遺，兼不為文言，遣其易會。緣冊命時須令其稱蕃事，須云冊命之禮，并依回鶻故事，若須更有邀約，即待朝廷命使日別賜敕書，稍為允愜。謹(jǐn)緣上進，未審可否？◇ 論修史體例狀
右，臣等伏見近日實錄，多云禁中言者。伏以君上與宰臣及公卿言事，皆須眾所聞見，方合書於史策，禁中之語，向外何由得知？或得於傳聞，多出邪妄，便載史筆，實累鴻猷。向后實錄中如有此類，并請刊削，更不得以此紀(jì)述。又宰臣及公卿論事，行與不行，須有明據(jù)?；蜃嘧h允愜，必見褒稱；或所論乖僻，固有懲責(zé)；在藩鎮(zhèn)獻表者，必有答詔；居要官啟事者，自合著明。并當(dāng)昭然在人耳目，或取舍存於堂案，或與奪形於詔敕。前代史書所載奏議，無不由此。近見實錄，多載密疏，言不彰於朝聽，事不顯於當(dāng)時，得自其家，實難取信。向后所載群臣奏議，其可否得失，須朝廷共知者，方可紀(jì)述，密疏并請不載，如此則書必可法，人皆守公，愛憎之志不行，褒貶之言必信矣。
以前，臣等伏見近日實錄，事多紕繆，若詳求摭實，須舉舊章。謹(jǐn)件如前。
◇ 議禮法等大事狀
右，按《史記》：「仲尼在位，獄訟之詞有可與人共者，不獨有也。」伏以漢魏以來，朝廷大政，必令公卿奏議，講求理道，博盡群情，所以政必有經(jīng)，人皆務(wù)學(xué)，著在史策，粲然可觀。臣等商量，如有事關(guān)禮法，群情凝滯者，各望令本司申尚書都省，下禮官、學(xué)官詳議，意見不同者，任為別狀。如是刑獄，亦令法官同議，然后丞郎以下詳具可否聞奏。如郎吏有能駁難者，皆許上聞，并須先據(jù)經(jīng)義，其次取正史策故事，不得自為意見，言涉浮華。如禮官、學(xué)官才識出人，議論精當(dāng)者，向后擢授臺省官，郎吏別與遷擢。所冀漢魏之風(fēng)，復(fù)行今日。以前，臣等今月二十五日，已於延英面奏，奉圣旨，令條疏將狀來者。謹(jǐn)具如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