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部 卷三百二十六
作者：董誥等 纂修◎ 王維（三）◇ 故右豹韜衛(wèi)長史賜丹州刺史任君神道碑
君諱某，字某。其先奚仲之后，於商為上卿，世有功烈於諸侯，氏則任郁為著族。后有官於京兆者，子孫因家焉，今為萬年縣人也。遠(yuǎn)祖某，漢河?xùn)|太守；曾祖某，周清河太守，光復(fù)舊職，異世而同符。祖某，隋梁州南鄭縣令；父某，皇石州離石縣令，不墜象賢，一門而二鳧舄。皆為政以德，遺愛在人。能高其門，必有興者，雖不當(dāng)代，果生達(dá)人。君離石府君之第某子也，膺一賢之期，鍾累葉之善。忠孝自得，稟乎天姿，詩禮輔成，潤以庭訓(xùn)。文含四始，雕蟲之技附庸；武有七德，啼猿之術(shù)居外。明經(jīng)者皓首，弱歲成儒；達(dá)法者腐{辰肉}，端居曉吏。以鄉(xiāng)貢明經(jīng)擢第，解褐益州新都尉。居無何，丁母憂。廬以長號，淚少於血，杖而后起，骨余於形。彈琴不成，從先王之禮；捧筐便慟，有終身之哀。服闋，授左金吾衛(wèi)兵曹參軍，轉(zhuǎn)左衛(wèi)錄事參軍，又遷右豹韜衛(wèi)長史。王樂為用，率武夫以城；人愛其才，稱君子之為衛(wèi)。方將冠章甫之冠，衣逢掖之衣，奏議臺，論政赤墀。一見天子，必為之前席；三說大臣，必為之解印。若端委以相六合，盡宅心於帝庭；授鉞以董八蠻，可傳首於魏闕。然后掛冠東郡，拂衣五湖，高蹈煙虹，笑謝組。天命不，沮我良策。春秋若干，以某年月日，寢疾卒於永興里第。某年月日，葬於京兆神禾原，禮也。嗣子曰某，善繼先志，克成厥家，多藝多才，安英實(shí)選。匪（闕）實(shí)寶，十城之價(jià)；不以力聞，萬夫之?dāng)场Ｃ?，漢帝以恩待故人；超將中軍，先軫以才登元帥。以某年月日從駕竭五陵，天子若曰：「自古明王因心，以孝待人，由已以施物，故休戚共，憂樂同也。其贈羽林將軍任某父拿持節(jié)丹州諸軍事丹州刺史。」敬其事則命以始，寵其身以及其親。明主所以盡心，忠臣所以盡力。故羊舌職悅是賞也，陳力異代，官成圣朝。修文下泉，名在天爵。前賢陰德，雖貽慶於后昆；嗣子揚(yáng)名，乃大顯於先父。養(yǎng)則致樂，沒而有稱。昔也為士，享唯將軍之食；今則典邦，葬亦諸侯之禮?；实勖?，太史書之，報(bào)昊天之恩，曾舉世未有。豈與夫手樹行賈，躬廬長松，負(fù)土成墳，傭身以葬，匹夫之孝，同年而語哉？君少有大略，長而能賢，安於仁，樂於善，厚生以儉，守智以愚。視事所及，筆研盈庭，其力文也，容膝之外；圖書滿屋，其嗜學(xué)也。八體之能，右軍曾未知翰；五弦之妙，中散何擅於琴。以禮庇身，以清守官，惟邦之彥，惟國之翰。夫人河?xùn)|裴氏，始以某為光祿也，封河?xùn)|郡君。及是，又贈河?xùn)|郡太君。子之忠，由母之教，母以子貴，不亦宜乎？司文者執(zhí)簡以往，刊石旌德。其詞曰：
薛侯之裔兮，代濟(jì)其美，不隕其名。是生碩德兮為世作程，忠不、孝不福兮早謝休名。身為士兮子為卿，大將羽林兮統(tǒng)天兵。天子寵兮為崇榮，贈我武符兮賜我專城。青松寂寂兮晝無人聲，狗不吠兮雞不鳴。蒼茫千古兮孰云旌，賴孝子兮揚(yáng)音英?！蟆〈筇乒逝R汝郡太守贈秘書監(jiān)京兆韋公神道碑銘
坑七族而不顧，赴五鼎而如歸，犭旬千載之名，輕一朝之命，烈士之勇也。隱身流涕，獄急不見，南冠而縶，遜詞以免，北風(fēng)忽起，刎頸送君，智士之勇也。種族其家，則廢先君之嗣；戮辱及室，則累天子之姻。非茍免以全其生，思得當(dāng)有以報(bào)漢，棄身為餌，亻免首入橐，偽就以亂其謀，佯愚以折其僭。謝安伺桓溫之亟，蔡邕制董卓之邪，然后吞藥自裁，嘔血而死，仁者之勇；夫子為之。公諱斌，字某，京兆杜陵人也。昔豕韋氏主盟於商，后扶陽侯重世相漢。高祖孝寬，周大司空鄖國公；曾祖津，陵州刺史壽光縣男；祖琬，成州刺史；父安石，左仆射郇國公，謚文貞，并勛德茂著，史牒詳焉。公即文貞公之仲子也。初以宰相子，弁髦署吏，抱拜授封。加朝散大夫，封平樂郡公，累拜某官。丁文貞公憂，又丁某國夫人憂。無容顧禮，殆不勝喪，終身之痛，歷稔猶毀。幼無童心，長積純氣，抱其天素，立於人紀(jì)。先圣微言，宿儒未辨，貫穿精義，總括旁說。文言蔚於輿表，筆態(tài)乇於力外?！蹲犹摗贰ⅰ渡狭帧罚以菩鬯?；《黃庭》、《團(tuán)扇》，方議雁行。鶴{敝毛}乏姿，羊車奪映。會選公婿，詔婚王室，天家耀，獨(dú)任素風(fēng)。時(shí)論勝踴，宜在右職，乃拜中書舍人。動(dòng)翔鳳之詠，啟迪古詩；下流水之書，敦崇雅誥。轉(zhuǎn)太常少卿。六宗九奏，悉具其儀；天神地，可得而禮。俄入覲，累貶巴陵太守，稍遷壽春太守，又遷臨汝太守。其理務(wù)教訓(xùn)，其政尚寬簡。謂其敘在六官，又踐三事。疇咨帝載，必歌九功之德；式和人則，必復(fù)三代之英。天子避其用親，奸臣惡其異已。馮衍竟廢，揚(yáng)雄不遷，抑古人而有之，何夫子之命也？逆賊安祿山，吠堯之犬，驅(qū)彼六騾；憑武之狐，猶威百獸。藉天子之寵，稱天子之官，征天子之兵，逆天子之命。始反幽薊，稍逼溫洛，云誅君側(cè)，尚惑人心。列郡無備，百司安堵，變折沖為賊矣，兼法令而盜之。將逃者已落彀中，謝病者先之死地。密布羅網(wǎng)，遙施陷，舉足便趺，奮飛即掛。智不能自謀，勇無所致力。賊使其騎，劫之以兵，署之以職，以孥為質(zhì)，遣吏挾行。公潰其腹心，候其間隙，義覆元惡，以雪大恥。嗚呼！上京既駭，法駕大遷。天地不仁，谷洛方斗，鑿齒入骨，磨牙食人。君子為投檻之犭爰，小臣若喪家之狗。偽疾將遁，以猜見囚，久飲不入者一旬，穢溺不離者十月。白刃臨者四至，赤棒守者五人，刀環(huán)筑口，戟枝義頸，縛送賊庭。實(shí)賴天幸，上帝不降罪疾，逆賊恫在身，無暇戮人，自憂為厲。公哀予微節(jié)，私予以誠，推食飯我，致館休我。畢今日歡，泣數(shù)行下，示予佩，斫手長吁。座客更衣，附耳而語，指其心曰：「積憤攻中，流痛成疾，猬不見戮專車之骨，梟枕鼓之頭。焚骸四衢，然臍三日，見子而死，知予此心?！寡灾魅斩洌衬暝氯战^於洛陽某之私第。以某月日返葬於某原，禮也。皇帝中興，悲憐其意，下詔[B14A]美，贈秘書監(jiān)，天下之人謂之賞不失德矣。公敦穆孝友，明允篤誠，高居化源，濡跡物軌。元昆曰陟，伯與仲居，愛之欲無方，視之若不足。薄其私而厚其室，抑謙已而讓其名。故有靈芝聳蓋，嘉木連理，時(shí)人以為孝悌之祥，而公昆季謙而不以聞。維稚弱之契，晚年彌篤。吾實(shí)知之能言者，乃為銘曰：（銘亡）
◇ 裴仆射齊州遺愛碑夫?yàn)檎缘?，必世而后仁；齊人以刑，茍免而無恥。則刑禁者難久，百年安可勝殘；德化者效遲，三載如何考績。刑以助德，猛以濟(jì)寬，期月政成，成而不朽者，惟公能之。公名耀卿，字渙之，河?xùn)|聞喜人也。益為帝虞，實(shí)相帝舜，非子其胄，而邑諸裴。在漢者為水衡，在魏者守代郡。十三代祖徽，魏益、豫、雍、袞、徐五州刺史、蘭陵武公，源於大賢，派以俊德，世濟(jì)其美，不隕其名矣。曾祖正，隋散騎常侍、長平郡贊理。祖，皇朝洛南、南鄭二縣令。著族斯茂，衣冠未敢爭雄；繼世皆賢，英彥無出其右。故有常侍縣君，遞輝迭英。父守真，太常博士、判駕部夏官員外、今上楚王府諮議參軍、、寧二州刺史，贈晉、袞、沂三州刺史。文儒之宗伯，禮樂之本源。藉業(yè)雖曰承家，復(fù)始由乎種德。再典大郡，二為仙郎，舉十大夫，是則是學(xué)攵。且年不及壽，而位未稱德。朝多其能，歿而獨(dú)贈。公則晉州之第三子也，語而能文，有識便知。為兒則量過黃，未仕而心在在蒼生。伯達(dá)試經(jīng)，子炎應(yīng)詔，古之人也，我不后之。八歲神童舉，試《毛詩》、《尚書》、《論語》及第。解褐補(bǔ)秘書省校書郎，歷睿宗安國相王府曲簽。東觀載筆，班固名香；西園賦詠，劉楨氣逸。轉(zhuǎn)國子主簿、檢校詹事府丞。學(xué)識宜在儒林，風(fēng)度雅膺儲き。河南府士曹參軍、考功員外郎。公府屈廊廟之才，曹無留事；仙郎明黜陟之法，野無遺賢。右司、兵部二郎中、長安縣令。其在含香，一臺推妙，以之制錦，四海是儀。公之?dāng)嗒z也，必原情以定罪，不阿意以侮法，是以小失天旨。出為此州刺史，公推善於國，不稱無罪，思利於人，志其屈已。戮豪右以懲惡，一至無刑；旌孝弟以勸善，洪惟見德。然后務(wù)材訓(xùn)農(nóng)，通商惠工，敬教勸學(xué)，授方任能。行之一年，郡乃大理。襁負(fù)而至，何憂乎蕩析之人？路不拾遺，何畏乎穿窬之盜？既富之矣，汲黯奚取於開倉？使無訟乎，仲由何施其折獄？居無何，詔封東岳，關(guān)東列郡，頗當(dāng)馳道。至於犧牲玉帛，資糧扉屢，其或不供，為有司所劾，斂，非天子之意。豐省之度，多不得中，故二千石有不能受事於宰旅者矣。季孫請魯視邾、滕，濤涂恐師出陳、鄭，抑為是也。公盡事君之心，且曰從人之欲。萬斯箱之粟，茲乃如京；百執(zhí)事之人，於我乎館。四封之境，二為帝庭；一郡之賦，再粒天下。士卒林會，馬牛谷量，皆投足獲安，端拱取給，無虞燥濕，不畏寇盜。草莽之中，用能便其體；羈纟曳之外，無所勞其力。天朝中貴，持權(quán)用事。厚為之禮，則生我羽毛；小不如意，則成是貝錦。公享有常牢，覿無私幣。冒貨賄者，我以為仇；淫芻蕘者，吾所能御。至於急宣中旨，暴征庶物，或命嘉蔬，先春當(dāng)薦，錫貢珍果，非土所生。舉是一隅，其從千計(jì)，皆曾不旋踵，若取諸懷，又不知其備預(yù)之所以然也。謂餼牢竭矣，而家用余糧；謂疲勞甚矣，而人有余力。豈非積年之儲，用之有度；終身之逸，使之有時(shí)？不然，班責(zé)藝事，輕重以列，我視子男之國，而倍公侯之征。今日之事，我為上也。大駕還都，分遣中丞蔣欽緒，御史劉日政、宋等巡按，皆嘉公之能，奏課第一。公未受賞，朝而歸藩。天災(zāi)流行，河水決溢?；认x避境，雖馬棱之化能然；洪水滔天，固帝堯之時(shí)且爾。高岸萃以云斷，平郊豁其地裂。噴薄雷吼，沖融天回。百姓巢居，主客有其家室；五稼波殄，沼毛荒於畎畝。公急人之虞，分帝之憂，御衣假寐，對案輟食，不候駕而星邁，不入門而雨行。議是防也，至則平板干，具糇糧，揆形略趾，量功命日。而赤岸成谷，白濤亙山，雖有呂梁之人，盡下淇園之竹，無能為也。乃有壞防之余，沖波且盡，僅在而危同累卵，將墜而間不容。公暴露其上，為人請命，風(fēng)伯屏氣以遷跡，陽侯整波而退舍。又王尊至誠，未足加也。然后下密楗，褰長茭，土簣積，金錘電散。公親巡而撫之，慰而勉之。千夫畢飯，始就飲食；一人未息，不歸蘧廬。惰者發(fā)憤，以躒勤，懦者自強(qiáng)以齊壯。成之不日，金是峨峨。下截重泉，上可方軌，北河回其竹箭，東郡郁為桑田。先是朝廷除公宣州刺史，公惜九仞之垂成，恐眾心之或怠，懷絲綸之詔，密金玉之音，率負(fù)薪而益勤，親執(zhí)撲而彌勵(lì)。既成，乃發(fā)書示之。皆舍畚攀轅，廢歌成泣，淚ㄝ濟(jì)袂，澤陰魯郊。哀哀號呼，不崇朝而達(dá)四境。噫！公之視人也如子，人之去公也如父，宜其升聞於天，司我五教。公之富人也以簡，簡則不擾，而人得肄其業(yè)，非富歟？公之愛吏也以嚴(yán)，嚴(yán)則畏威，而吏不陷於罪，非愛歟？是其大旨也。至若沛郡謂為神明，淮陽謝其清凈。尊經(jīng)於學(xué)校，魯風(fēng)載儒；加信于兒童，齊人不詐。明閑視聽，其察奸也無；，曉習(xí)文法，於決事乎何有。六義之制，文在於斯；五車之書，學(xué)半於我。其為身計(jì)，保乎忠貞；將為孫謀，貽以清白。熊軾之貴，子弟夷於平人；龍門則高，賓客不遺下士。非禮不動(dòng)，出言有章。語曰：「愷悌君子，人之父母?！蛊涫侵^乎？維也不才，嘗備官屬，公之行事，豈不然乎？維實(shí)知之，維能言之。況夫婦男女思我遺愛者，金詠成風(fēng)；耆艾人吏，愿頌清德者，道路如市。則王[B14A]所講，奚斯之頌，美政盛德，綴詞之士，固未嘗闕如也。維敢拒之哉？頌曰：童子何知兮公邁成人，大不必佳兮公德日新。天生德於公兮遺此下民，天子命我兮守茲東郡。人調(diào)公以謫去兮不能致訓(xùn)，公曾不私已兮政聲益振。惟歲十月兮帝封岱宗，千乘萬騎兮行幸山東。小郡之賦兮再粒萬邦，豐不盈儉不陋兮公之舉也得中。河為不道兮離常流以毒，不用一牲兮不沈一王。身當(dāng)中流兮馮夷感而避賢，敕陽侯兮使卻走夫洪漣。板筑既具兮薪又屬，庶人欣以就役兮高岸崛起於深谷。人降邱宅土兮桑田郁以載綠，行無五馬兮食不載味?；菪赧姽奄馔锢簦沦庠鵁o與二。人思遺愛兮淚淫淫，歲久不衰兮至今。性與天道吾不得聞兮，志其小者近者兮已是過人之德音。
◇ 京兆尹張公德政碑
從龍，風(fēng)從虎，氣應(yīng)也；圣人作，賢人輔，德同也。君臣同德，天地通氣，以康九有，以遂萬類。惟皇御極二十載，光格四表，至於海隅日出，越小大邦，蠻貊師長，罔不欽於成憲，以承天休。然天子猶日省三揖（一作接）列辟，日聽萬方輿頌，懼人有未化，賢有未登。故攵仄陋兼乎十等，選宗室及乎九族，任事以觀材，積時(shí)以觀行，乃得我賢京兆焉。夫就兆號為難理，清凈病於不給，刀筆拘於守文?；蛞攒浫鯊U，或以賊殺劾，把宿負(fù)淺為丈夫，用鉤距蓋非長者。我則異於是，大道難名，大理無法。閉關(guān)於任數(shù)，巧算不能知；堅(jiān)壁於畫一，善政不能下。摧宿豪如草，無慍色；視大權(quán)如歷塊，無傲容。百司之務(wù)（一作吏）總以奇而得正，（一作總一德以咸服）；五方之人，雜異教而同理。受命之始，先聲已振，黠吏惡少，聞風(fēng)改行。及乎鳴騶詣府，登堂坐定，縣尹掾史，以次上謁。守正之人其氣高，含章之人其詞大。見容色而聞號令，小人戚而君子泰。日者櫟陽男子，閭里為豪，借客報(bào)仇，聚人為盜?；虬兹帐秩?，或黃塵袖椎。政寬則以身先諸偷，操急則以事中長吏。貳過不已，萬計(jì)自脫。公命吏縛之，立死鈴下，於是人入ウ室，若遇大賓焉。前年不登，人太甚，野無遺秉，路有委骨。天子不忍征於不粒，賦於無衣，六軍從衛(wèi)，以臨東諸侯，息關(guān)中也。帝曰：「咨！天其降威，人罔畏罪。臺恐寇盜乃邑，矧曰蕩析離居。惟爾克濟(jì)，撫茲方夏（一作西土）?！构莼?，思塞休命，布慈惠之政；不以利淫，振雷霆之威。其或宥過，饔人減雙雞之膳，圉人省五馬之秣。陶不獻(xiàn)服，圬不冥館，自身已往，振廩同食。雖人煙不動(dòng)，道堇相望，不思濫以茍生，咸守教以就死，是不可能也。先是王公或?qū)Ｄ仙街?，司農(nóng)涸昆明之池，收赤岸澤，將為田以便官，至是悉奏罷之。舟鮫衡麓之守廢，蒲荷薪蒸之產(chǎn)入，自郊徂邑，室有魚飧。斬陰伐陽，市多山木，人得以贍。唯涇有防，比歲多決，近縣疲於力役，他山匱於度材。公命刮朽壤，填巨石，辦大木，去編營。其始告勞，乃終有慶。匠石日減功萬，藏史日省錢億。農(nóng)始竟耒，女始安織。於是臺背黃發(fā)之老曰：「我有田疇，鐘秉其畝；我有子弟，顏閔其行。鄉(xiāng)黨以睦，失其獨(dú)；道路有禮，汰無與爭。酒先養(yǎng)老，賄不問吏。既無犬吠，亦無奸人。臨年余資，幸蒙惠化，其曷以臻茲？」君子曰：「此天子至公，內(nèi)舉不避親，錫汝明尹，張公之力也?！狗蚬秶鵀橥馄荩兜蹫橥獾?。重組累印，珥香貂者七葉；奉車駙馬，乘朱輪者十人。勝衣則綺襦紈，通籍則玉墀青瑣。動(dòng)則兩驂如舞，坐則五鼎成列。文軒楚制，素女趙舞，而公儼兮其若客，澹兮其無味。心在四教，語稱七德，目視六籍，口誦九歌。懷君子令德之忠，保詩人錫類之孝。悌有過於共被，慈有逾於含食。惡衣以居，公服不敢降也；屈體下士，王網(wǎng)不敢替也。協(xié)二姓之好以正人倫，旁無嬖御；分一人之憂以審官政，下多英杰。若夫皇帝敬問之詔，御札自書；天王命賜之衣，上宮所制。勞勤則中使接武，計(jì)議則走馬來朝。豈惟眾臣重其經(jīng)術(shù)，為吏雜以儒雅而已？且公之（一有德字）升聞於天，非一朝一夕之漸也，亦以稱職於累官，著聲於所在。其丞秘書也，闕文遺簡，多在大家，深為子孫之藏，密有緘之固。公不憚權(quán)貴，或抵或誘，盡歸天閣，官書備焉。其牧郢也，人有不若德，戮之不為暴；人有不保居，撫之不為諂。存者考其事壯其食以畜之，行者緝其宮藝其樹以待之。此邦之人既優(yōu)，他邦之人又重（一作至）焉。未盈一歲，遂增萬戶。其守汾也，仍歲大旱，郡祠介推，雖屢舞仟仟，而靈應(yīng)未若。公命束取火，伐樹薪，釃酒而祝曰：「有功於人，祀為明神；無德而祿，禍亦覆饣束。自絳以來，人實(shí)祀子。純犧大璧不敢愛，必以薦也，童男季女不敢黷，必以敬也。神既靡答，人將安仰？若亭午而雨，則樹其鷺羽，執(zhí)此も毛。不然者，火燎將至，天鑠地，靈衣且為煨燼，豐屋將為茂草。爾其圖之?！寡晕唇Y(jié)而興，拜未而則雨降。周於闔境，不入他郡，雖封疆咫尺，而彼竭我盈。嘻！若記能事，載盛德，渭川之竹不足簡，終南之木不足軸。夫訓(xùn)人至於禮義曰德，安人免於阽危曰功。功德者，上賞於上，下頌於下。長老孜孜，愿刊於石，以予學(xué)於舊史，來即我謀。且維與人編戶，與人為伍，與人出入，與人言語，知風(fēng)俗之淳，識政化之源本。屬詞丑文，書事蓋實(shí)。詞曰：
五代相韓，七葉侍漢。及我圣朝，亦生邦翰。大道無形，貞蠱以干。含章不耀，在割能斷。情偽萬端，吾道一貫。帝選賢尹，無以易張。金印紫綬，京兆之良。佩我鳴玉，冠我兩梁。天子休命，拜手以將。寬而愛人，立滅暴強(qiáng)。明明天子，哀此南畝。將息西人，遂覲東后。我教我訓(xùn)，我鎮(zhèn)我守。茫茫三秦，則罔糊口。守死以義，徇生不茍。王曰外弟，視人不佻。何以寵之？手書以詔。何以問之？賜衣而朝。俾人華胥，致君帝堯。刻石作頌，永世彌昭。
◇ 魏郡太守河北采訪處置使上黨苗公德政碑
五方殊俗，魏風(fēng)婉而其人舒；九土異宜，冀田壤而其賦錯(cuò)。前政有寬猛之異，時(shí)令有班藝之差。非夫酌舊典於可行，啟新圖於必當(dāng)；多方而不失正，一貫而或從權(quán)。曲成便人，大抵厚俗，選眾而舉，非公而誰？公先自吏部侍郎出為安康郡太守，某載月日，詔以公為魏郡太守河北道采訪處置使。公諱晉卿，字元輔，潞州壺關(guān)人也。其出處本末，奕世冠冕，國史家牒詳焉。凡邦伯到官，詔使按部，或閉閣思政，或下車作威?；蜊览魹槊?，或移書示禁。公異於是，可略而言。公素號賢（一作鮮）明，積有治行。宿訟不決之務(wù)，余地割分；疑獄自誣之枉，容光立照，故陋其思政也。安全長吏，不逐老丞，成就諸生，先教小吏，道德齊禮，有恥且格，故鄙其作威也。謝亭長之問，勞野次之賢，吏悉謂為神明，人不隱其毫，故無事劾吏也。列郡共職，清節(jié)銷其過求；諸曹報(bào)簿，直筆破其污詆，故不待移書也。山東古之七雄，河北有其四國，地方數(shù)千里，人蓋億萬計(jì)。獻(xiàn)子三嘆之饋，滋無舊德；平原十日之飲，顧有遺風(fēng)。朱亥袖椎，豪雄扼腕；曹王拂局，輕薄為心。奢泰擬都護(hù)之堂，遲緩學(xué)邯鄲之步。公抑末計(jì)（一作技）而敦本，斥浮食以歸業(yè)。督課八政，擇良吏以遣行；講求六籍，置學(xué)官於便坐。於是橫經(jīng)左塾，力穡先疇，盡業(yè)農(nóng)桑，大興庠序。家知禮義，更式段子之廬，戶有京坻，增修史起之廟。業(yè)臺歌舞成市，鄴郡帝王舊都。ㄚ服靚妝，挾筑ㄢ屣，淇上留客，河間數(shù)錢。公課其組之庸，開其婚嫁之節(jié)。冶容絕四方之袖，織室致五匹之工。刑於上官，訓(xùn)及處子。鄭聲衛(wèi)樂，共棄師襄；趙帶燕裾，思齊漆室。漁陽騎客，奏報(bào)本朝；是海樓船，連漕絕域。郊迎館給，不敢淫其芻蕘；水路陸衢，盡若安於枕席。某載月日，詔賜紫袍玉帶、金魚袋衣若干副。方伯十聯(lián)，賴其澄清之轡；天子七命，賜以安吉之衣。緹油屏車，璽書增秩，未是過也。勝殘之化既成，觀俗之風(fēng)允穆，優(yōu)游無事，學(xué)宦思?xì)w。況乎父母之邦，迫嬰兒之國。表請拜掃，有詔許焉。預(yù)約守宰，幸無偵候，至郡則投刺上謁，至邑則舍車而徒。展禮先塋，椎心泣血，回趨長老，稽顙緒言。宗人族姻，姑黨侄行，覿以重幣，筐篚遍於里閭；享有加牢，牛酒溢於衢陌。朱軒駟馬，耀於衡門；紫綬雙龜，出入編戶。蘇公佩印，始?xì)w鄉(xiāng)時(shí)盡歡；疏傅散金，不與子孫為計(jì)。迨乎將去，仍以余資，一里置社，備養(yǎng)生送死之具；一鄉(xiāng)置校，開說禮敦詩之本。相如衣錦，且飛大漢檄書；買臣懷綬，不德長安廄吏。故使巴蜀太守，負(fù)弩前驅(qū)；會稽守丞，引章下拜。此蓋恨不禮於他日，思釋憾於故鄉(xiāng)。是輕桑梓之人，適騁斗筲之志。豈若公自心而至，率禮無違；來悅?cè)ニ?，推才降體？平陽傳舍，不許望塵；山陰吏卒，詎聞治道？富貴還鄉(xiāng)，榮之至也；揚(yáng)名顯親，孝之終也。凡百君子，無一至焉。
公當(dāng)九伯之官，兼八使之任。深總之體，不求於無虞；（闕六字）於草竊。政成德舉，風(fēng)動(dòng)神行。頃有勛臣，旁典屬郡，曩者風(fēng)際會，攀附騰驤，貪天之功，以為已力。謂國不忘，尚嘉乃勛，宋父宣驕，條侯倨貴。當(dāng)關(guān)常從，橫恣不法，帷帳狗馬，僭侈逾制。公劾之則重傷國恩，置之則大廢邦典，於是喻以禍福，告之話言。昔有不愛趙城，將蹈滄海；既尊漢室，愿遂赤松。功成不居，道家所韙。至於析分組，跨壤連州，懷四術(shù)而自疑，見九重而失望?；蛟┘疑献?，司敗受辭，朝享膏梁，寧知獄吏；暮成菹醢，遍賜諸侯。難恃白馬之盟，徒思黃犬之樂。雕墻峻宇，萬乘猶憚十愆；紫衣狐裘，一朝而數(shù)三罪。雖嫌絳、灌等列，不逾梁、楚為墟。於是翕肩振驚，折節(jié)受教，杜門謝絕賓客，終身不紊紀(jì)綱。以寬服人，實(shí)在有德。厥有挾左道，飛訛言，南國青珠之符，東海赤刀之術(shù)。分風(fēng)送客，割水飲人，偽辨而納之於邪，善誘而濟(jì)之以惡。戶外多保汝之屨，恐為亂階；門前無長者之車，知其惑眾。公奉誅首惡，悉宥面從，丕蔽要囚，惟良折獄。議事以制，不征於書，副至仁之納隍，用輕典於平國。刑期不濫，人乃大安，奏課計(jì)功，天下小察。責(zé)吏以實(shí)，則舉其不矜；欲人自新，則貰其宿負(fù)。官以德舉，政以禮成。至於賞善勸能，正源端本，齊風(fēng)變魯，蓋以悉禮名儒；晉盜奔秦，豈俟多誅惡少？納貢獻(xiàn)賦，則惟恐居后；酬庸命賞，則義不敢先。布以圣恩，奉宣明主之詔；問其理狀，對用議曹之言。邦家之光，其斯謂矣。年若干，秀才擢第。應(yīng)制舉，第若干等。授某官，歷某官。若夫明眸白皙，玉潤珠耀，美秀備於儀形，風(fēng)流發(fā)於言笑。行之方也，留如守司；智之圓也，速若發(fā)括。量包群有，思入無間。壞壁古文，曲臺遺禮，淮王九師之《易》，漢氏三家之《詩》。傳癖書淫，鷹揚(yáng)學(xué)府，比文園入室之武，同丞相登科之策。奏甚平讞，詩窮綺靡，研燔紙貴，虎視詞林。嘗《奉和圣制雨中春望詩》云：「雨后山川光正發(fā)，端花柳意無窮?！褂帧斗詈托行以姟吩疲骸附诱田L(fēng)動(dòng)，迎軍鳥獸舞?！箷r(shí)人以為鮑參軍、謝吏部為更生云。某年月日，詔除公河?xùn)|太守兼采訪使。官吏百姓等或守闕乞留，或遮道更借，淚增時(shí)雨，思結(jié)仁風(fēng)。親愛之深，諱名而號為父；歌詠不足，取姓以命其兒。公既去官，多歷年所，人思愈甚，共立生祠。異邑居而瓦合，無契約而の至?？植活A(yù)於聚財(cái)，懼不任乎輸力。棠樹勿翦，何如審像圖形；桐鄉(xiāng)置祠，豈比耳聞身及？以此觀德，何德之深？仍建豐碑，立於祠宇。匍匐千里，前后百輩，求綴詞之客，為頌備之文。維也竊比老農(nóng)，不知舊史，眾心所至，難抑與於輿人；予病未能，不獲已於求我。乃為頌曰：
禹別九州，漢分八使。實(shí)惟方伯，且曰連帥。建節(jié)乘軺，觀風(fēng)察吏。山東河北，全趙大魏。授方任能，惟名與器。蓋非其才，孰享斯位？天子命我，導(dǎo)揚(yáng)皇風(fēng)。敬教勸學(xué)，通商惠工。法去太甚，政貴得中。守丞老病，小吏童蒙。督郵不遂，博士成功。遂安賢者，大啟儒宮。四國之余，一都之會。平原舊俗，信陵遺態(tài)。博塞以游，椎埋為害。叢臺淇水，燕裾趙帶。淳化旁屬，貞風(fēng)ㄈ載。劈纊卷綃，橫經(jīng)秉耒。清節(jié)峻邈，碩量宏深。投書置水，酹酒捐金。樹德滋蔓，持刑不淫。訛言免坐，倨貴懷音。繡衣罷斧，墨綬停琴。既此時(shí)雨，當(dāng)聞作霖。申哀松柏，展敬桑梓。伏謁公門，徒行故里。椎心馬鬣，啟顙鯢齒。身紆紫綬，禮及童稚。帝賜黃金，盡於筐篚。社養(yǎng)宗人，學(xué)招邑子。能事具舉，令問允穆。璽書改印，緹油轉(zhuǎn)轂。壁掛胡床，舍留官犢。人吏老幼，涕泗號哭。頌德豐碑，圖形華屋。閱實(shí)數(shù)美，移晷更仆。
君諱某，字某。其先奚仲之后，於商為上卿，世有功烈於諸侯，氏則任郁為著族。后有官於京兆者，子孫因家焉，今為萬年縣人也。遠(yuǎn)祖某，漢河?xùn)|太守；曾祖某，周清河太守，光復(fù)舊職，異世而同符。祖某，隋梁州南鄭縣令；父某，皇石州離石縣令，不墜象賢，一門而二鳧舄。皆為政以德，遺愛在人。能高其門，必有興者，雖不當(dāng)代，果生達(dá)人。君離石府君之第某子也，膺一賢之期，鍾累葉之善。忠孝自得，稟乎天姿，詩禮輔成，潤以庭訓(xùn)。文含四始，雕蟲之技附庸；武有七德，啼猿之術(shù)居外。明經(jīng)者皓首，弱歲成儒；達(dá)法者腐{辰肉}，端居曉吏。以鄉(xiāng)貢明經(jīng)擢第，解褐益州新都尉。居無何，丁母憂。廬以長號，淚少於血，杖而后起，骨余於形。彈琴不成，從先王之禮；捧筐便慟，有終身之哀。服闋，授左金吾衛(wèi)兵曹參軍，轉(zhuǎn)左衛(wèi)錄事參軍，又遷右豹韜衛(wèi)長史。王樂為用，率武夫以城；人愛其才，稱君子之為衛(wèi)。方將冠章甫之冠，衣逢掖之衣，奏議臺，論政赤墀。一見天子，必為之前席；三說大臣，必為之解印。若端委以相六合，盡宅心於帝庭；授鉞以董八蠻，可傳首於魏闕。然后掛冠東郡，拂衣五湖，高蹈煙虹，笑謝組。天命不，沮我良策。春秋若干，以某年月日，寢疾卒於永興里第。某年月日，葬於京兆神禾原，禮也。嗣子曰某，善繼先志，克成厥家，多藝多才，安英實(shí)選。匪（闕）實(shí)寶，十城之價(jià)；不以力聞，萬夫之?dāng)场Ｃ?，漢帝以恩待故人；超將中軍，先軫以才登元帥。以某年月日從駕竭五陵，天子若曰：「自古明王因心，以孝待人，由已以施物，故休戚共，憂樂同也。其贈羽林將軍任某父拿持節(jié)丹州諸軍事丹州刺史。」敬其事則命以始，寵其身以及其親。明主所以盡心，忠臣所以盡力。故羊舌職悅是賞也，陳力異代，官成圣朝。修文下泉，名在天爵。前賢陰德，雖貽慶於后昆；嗣子揚(yáng)名，乃大顯於先父。養(yǎng)則致樂，沒而有稱。昔也為士，享唯將軍之食；今則典邦，葬亦諸侯之禮?；实勖?，太史書之，報(bào)昊天之恩，曾舉世未有。豈與夫手樹行賈，躬廬長松，負(fù)土成墳，傭身以葬，匹夫之孝，同年而語哉？君少有大略，長而能賢，安於仁，樂於善，厚生以儉，守智以愚。視事所及，筆研盈庭，其力文也，容膝之外；圖書滿屋，其嗜學(xué)也。八體之能，右軍曾未知翰；五弦之妙，中散何擅於琴。以禮庇身，以清守官，惟邦之彥，惟國之翰。夫人河?xùn)|裴氏，始以某為光祿也，封河?xùn)|郡君。及是，又贈河?xùn)|郡太君。子之忠，由母之教，母以子貴，不亦宜乎？司文者執(zhí)簡以往，刊石旌德。其詞曰：
薛侯之裔兮，代濟(jì)其美，不隕其名。是生碩德兮為世作程，忠不、孝不福兮早謝休名。身為士兮子為卿，大將羽林兮統(tǒng)天兵。天子寵兮為崇榮，贈我武符兮賜我專城。青松寂寂兮晝無人聲，狗不吠兮雞不鳴。蒼茫千古兮孰云旌，賴孝子兮揚(yáng)音英?！蟆〈筇乒逝R汝郡太守贈秘書監(jiān)京兆韋公神道碑銘
坑七族而不顧，赴五鼎而如歸，犭旬千載之名，輕一朝之命，烈士之勇也。隱身流涕，獄急不見，南冠而縶，遜詞以免，北風(fēng)忽起，刎頸送君，智士之勇也。種族其家，則廢先君之嗣；戮辱及室，則累天子之姻。非茍免以全其生，思得當(dāng)有以報(bào)漢，棄身為餌，亻免首入橐，偽就以亂其謀，佯愚以折其僭。謝安伺桓溫之亟，蔡邕制董卓之邪，然后吞藥自裁，嘔血而死，仁者之勇；夫子為之。公諱斌，字某，京兆杜陵人也。昔豕韋氏主盟於商，后扶陽侯重世相漢。高祖孝寬，周大司空鄖國公；曾祖津，陵州刺史壽光縣男；祖琬，成州刺史；父安石，左仆射郇國公，謚文貞，并勛德茂著，史牒詳焉。公即文貞公之仲子也。初以宰相子，弁髦署吏，抱拜授封。加朝散大夫，封平樂郡公，累拜某官。丁文貞公憂，又丁某國夫人憂。無容顧禮，殆不勝喪，終身之痛，歷稔猶毀。幼無童心，長積純氣，抱其天素，立於人紀(jì)。先圣微言，宿儒未辨，貫穿精義，總括旁說。文言蔚於輿表，筆態(tài)乇於力外?！蹲犹摗贰ⅰ渡狭帧罚以菩鬯?；《黃庭》、《團(tuán)扇》，方議雁行。鶴{敝毛}乏姿，羊車奪映。會選公婿，詔婚王室，天家耀，獨(dú)任素風(fēng)。時(shí)論勝踴，宜在右職，乃拜中書舍人。動(dòng)翔鳳之詠，啟迪古詩；下流水之書，敦崇雅誥。轉(zhuǎn)太常少卿。六宗九奏，悉具其儀；天神地，可得而禮。俄入覲，累貶巴陵太守，稍遷壽春太守，又遷臨汝太守。其理務(wù)教訓(xùn)，其政尚寬簡。謂其敘在六官，又踐三事。疇咨帝載，必歌九功之德；式和人則，必復(fù)三代之英。天子避其用親，奸臣惡其異已。馮衍竟廢，揚(yáng)雄不遷，抑古人而有之，何夫子之命也？逆賊安祿山，吠堯之犬，驅(qū)彼六騾；憑武之狐，猶威百獸。藉天子之寵，稱天子之官，征天子之兵，逆天子之命。始反幽薊，稍逼溫洛，云誅君側(cè)，尚惑人心。列郡無備，百司安堵，變折沖為賊矣，兼法令而盜之。將逃者已落彀中，謝病者先之死地。密布羅網(wǎng)，遙施陷，舉足便趺，奮飛即掛。智不能自謀，勇無所致力。賊使其騎，劫之以兵，署之以職，以孥為質(zhì)，遣吏挾行。公潰其腹心，候其間隙，義覆元惡，以雪大恥。嗚呼！上京既駭，法駕大遷。天地不仁，谷洛方斗，鑿齒入骨，磨牙食人。君子為投檻之犭爰，小臣若喪家之狗。偽疾將遁，以猜見囚，久飲不入者一旬，穢溺不離者十月。白刃臨者四至，赤棒守者五人，刀環(huán)筑口，戟枝義頸，縛送賊庭。實(shí)賴天幸，上帝不降罪疾，逆賊恫在身，無暇戮人，自憂為厲。公哀予微節(jié)，私予以誠，推食飯我，致館休我。畢今日歡，泣數(shù)行下，示予佩，斫手長吁。座客更衣，附耳而語，指其心曰：「積憤攻中，流痛成疾，猬不見戮專車之骨，梟枕鼓之頭。焚骸四衢，然臍三日，見子而死，知予此心?！寡灾魅斩洌衬暝氯战^於洛陽某之私第。以某月日返葬於某原，禮也。皇帝中興，悲憐其意，下詔[B14A]美，贈秘書監(jiān)，天下之人謂之賞不失德矣。公敦穆孝友，明允篤誠，高居化源，濡跡物軌。元昆曰陟，伯與仲居，愛之欲無方，視之若不足。薄其私而厚其室，抑謙已而讓其名。故有靈芝聳蓋，嘉木連理，時(shí)人以為孝悌之祥，而公昆季謙而不以聞。維稚弱之契，晚年彌篤。吾實(shí)知之能言者，乃為銘曰：（銘亡）
◇ 裴仆射齊州遺愛碑夫?yàn)檎缘?，必世而后仁；齊人以刑，茍免而無恥。則刑禁者難久，百年安可勝殘；德化者效遲，三載如何考績。刑以助德，猛以濟(jì)寬，期月政成，成而不朽者，惟公能之。公名耀卿，字渙之，河?xùn)|聞喜人也。益為帝虞，實(shí)相帝舜，非子其胄，而邑諸裴。在漢者為水衡，在魏者守代郡。十三代祖徽，魏益、豫、雍、袞、徐五州刺史、蘭陵武公，源於大賢，派以俊德，世濟(jì)其美，不隕其名矣。曾祖正，隋散騎常侍、長平郡贊理。祖，皇朝洛南、南鄭二縣令。著族斯茂，衣冠未敢爭雄；繼世皆賢，英彥無出其右。故有常侍縣君，遞輝迭英。父守真，太常博士、判駕部夏官員外、今上楚王府諮議參軍、、寧二州刺史，贈晉、袞、沂三州刺史。文儒之宗伯，禮樂之本源。藉業(yè)雖曰承家，復(fù)始由乎種德。再典大郡，二為仙郎，舉十大夫，是則是學(xué)攵。且年不及壽，而位未稱德。朝多其能，歿而獨(dú)贈。公則晉州之第三子也，語而能文，有識便知。為兒則量過黃，未仕而心在在蒼生。伯達(dá)試經(jīng)，子炎應(yīng)詔，古之人也，我不后之。八歲神童舉，試《毛詩》、《尚書》、《論語》及第。解褐補(bǔ)秘書省校書郎，歷睿宗安國相王府曲簽。東觀載筆，班固名香；西園賦詠，劉楨氣逸。轉(zhuǎn)國子主簿、檢校詹事府丞。學(xué)識宜在儒林，風(fēng)度雅膺儲き。河南府士曹參軍、考功員外郎。公府屈廊廟之才，曹無留事；仙郎明黜陟之法，野無遺賢。右司、兵部二郎中、長安縣令。其在含香，一臺推妙，以之制錦，四海是儀。公之?dāng)嗒z也，必原情以定罪，不阿意以侮法，是以小失天旨。出為此州刺史，公推善於國，不稱無罪，思利於人，志其屈已。戮豪右以懲惡，一至無刑；旌孝弟以勸善，洪惟見德。然后務(wù)材訓(xùn)農(nóng)，通商惠工，敬教勸學(xué)，授方任能。行之一年，郡乃大理。襁負(fù)而至，何憂乎蕩析之人？路不拾遺，何畏乎穿窬之盜？既富之矣，汲黯奚取於開倉？使無訟乎，仲由何施其折獄？居無何，詔封東岳，關(guān)東列郡，頗當(dāng)馳道。至於犧牲玉帛，資糧扉屢，其或不供，為有司所劾，斂，非天子之意。豐省之度，多不得中，故二千石有不能受事於宰旅者矣。季孫請魯視邾、滕，濤涂恐師出陳、鄭，抑為是也。公盡事君之心，且曰從人之欲。萬斯箱之粟，茲乃如京；百執(zhí)事之人，於我乎館。四封之境，二為帝庭；一郡之賦，再粒天下。士卒林會，馬牛谷量，皆投足獲安，端拱取給，無虞燥濕，不畏寇盜。草莽之中，用能便其體；羈纟曳之外，無所勞其力。天朝中貴，持權(quán)用事。厚為之禮，則生我羽毛；小不如意，則成是貝錦。公享有常牢，覿無私幣。冒貨賄者，我以為仇；淫芻蕘者，吾所能御。至於急宣中旨，暴征庶物，或命嘉蔬，先春當(dāng)薦，錫貢珍果，非土所生。舉是一隅，其從千計(jì)，皆曾不旋踵，若取諸懷，又不知其備預(yù)之所以然也。謂餼牢竭矣，而家用余糧；謂疲勞甚矣，而人有余力。豈非積年之儲，用之有度；終身之逸，使之有時(shí)？不然，班責(zé)藝事，輕重以列，我視子男之國，而倍公侯之征。今日之事，我為上也。大駕還都，分遣中丞蔣欽緒，御史劉日政、宋等巡按，皆嘉公之能，奏課第一。公未受賞，朝而歸藩。天災(zāi)流行，河水決溢?；认x避境，雖馬棱之化能然；洪水滔天，固帝堯之時(shí)且爾。高岸萃以云斷，平郊豁其地裂。噴薄雷吼，沖融天回。百姓巢居，主客有其家室；五稼波殄，沼毛荒於畎畝。公急人之虞，分帝之憂，御衣假寐，對案輟食，不候駕而星邁，不入門而雨行。議是防也，至則平板干，具糇糧，揆形略趾，量功命日。而赤岸成谷，白濤亙山，雖有呂梁之人，盡下淇園之竹，無能為也。乃有壞防之余，沖波且盡，僅在而危同累卵，將墜而間不容。公暴露其上，為人請命，風(fēng)伯屏氣以遷跡，陽侯整波而退舍。又王尊至誠，未足加也。然后下密楗，褰長茭，土簣積，金錘電散。公親巡而撫之，慰而勉之。千夫畢飯，始就飲食；一人未息，不歸蘧廬。惰者發(fā)憤，以躒勤，懦者自強(qiáng)以齊壯。成之不日，金是峨峨。下截重泉，上可方軌，北河回其竹箭，東郡郁為桑田。先是朝廷除公宣州刺史，公惜九仞之垂成，恐眾心之或怠，懷絲綸之詔，密金玉之音，率負(fù)薪而益勤，親執(zhí)撲而彌勵(lì)。既成，乃發(fā)書示之。皆舍畚攀轅，廢歌成泣，淚ㄝ濟(jì)袂，澤陰魯郊。哀哀號呼，不崇朝而達(dá)四境。噫！公之視人也如子，人之去公也如父，宜其升聞於天，司我五教。公之富人也以簡，簡則不擾，而人得肄其業(yè)，非富歟？公之愛吏也以嚴(yán)，嚴(yán)則畏威，而吏不陷於罪，非愛歟？是其大旨也。至若沛郡謂為神明，淮陽謝其清凈。尊經(jīng)於學(xué)校，魯風(fēng)載儒；加信于兒童，齊人不詐。明閑視聽，其察奸也無；，曉習(xí)文法，於決事乎何有。六義之制，文在於斯；五車之書，學(xué)半於我。其為身計(jì)，保乎忠貞；將為孫謀，貽以清白。熊軾之貴，子弟夷於平人；龍門則高，賓客不遺下士。非禮不動(dòng)，出言有章。語曰：「愷悌君子，人之父母?！蛊涫侵^乎？維也不才，嘗備官屬，公之行事，豈不然乎？維實(shí)知之，維能言之。況夫婦男女思我遺愛者，金詠成風(fēng)；耆艾人吏，愿頌清德者，道路如市。則王[B14A]所講，奚斯之頌，美政盛德，綴詞之士，固未嘗闕如也。維敢拒之哉？頌曰：童子何知兮公邁成人，大不必佳兮公德日新。天生德於公兮遺此下民，天子命我兮守茲東郡。人調(diào)公以謫去兮不能致訓(xùn)，公曾不私已兮政聲益振。惟歲十月兮帝封岱宗，千乘萬騎兮行幸山東。小郡之賦兮再粒萬邦，豐不盈儉不陋兮公之舉也得中。河為不道兮離常流以毒，不用一牲兮不沈一王。身當(dāng)中流兮馮夷感而避賢，敕陽侯兮使卻走夫洪漣。板筑既具兮薪又屬，庶人欣以就役兮高岸崛起於深谷。人降邱宅土兮桑田郁以載綠，行無五馬兮食不載味?；菪赧姽奄馔锢簦沦庠鵁o與二。人思遺愛兮淚淫淫，歲久不衰兮至今。性與天道吾不得聞兮，志其小者近者兮已是過人之德音。
◇ 京兆尹張公德政碑
從龍，風(fēng)從虎，氣應(yīng)也；圣人作，賢人輔，德同也。君臣同德，天地通氣，以康九有，以遂萬類。惟皇御極二十載，光格四表，至於海隅日出，越小大邦，蠻貊師長，罔不欽於成憲，以承天休。然天子猶日省三揖（一作接）列辟，日聽萬方輿頌，懼人有未化，賢有未登。故攵仄陋兼乎十等，選宗室及乎九族，任事以觀材，積時(shí)以觀行，乃得我賢京兆焉。夫就兆號為難理，清凈病於不給，刀筆拘於守文?；蛞攒浫鯊U，或以賊殺劾，把宿負(fù)淺為丈夫，用鉤距蓋非長者。我則異於是，大道難名，大理無法。閉關(guān)於任數(shù)，巧算不能知；堅(jiān)壁於畫一，善政不能下。摧宿豪如草，無慍色；視大權(quán)如歷塊，無傲容。百司之務(wù)（一作吏）總以奇而得正，（一作總一德以咸服）；五方之人，雜異教而同理。受命之始，先聲已振，黠吏惡少，聞風(fēng)改行。及乎鳴騶詣府，登堂坐定，縣尹掾史，以次上謁。守正之人其氣高，含章之人其詞大。見容色而聞號令，小人戚而君子泰。日者櫟陽男子，閭里為豪，借客報(bào)仇，聚人為盜?；虬兹帐秩?，或黃塵袖椎。政寬則以身先諸偷，操急則以事中長吏。貳過不已，萬計(jì)自脫。公命吏縛之，立死鈴下，於是人入ウ室，若遇大賓焉。前年不登，人太甚，野無遺秉，路有委骨。天子不忍征於不粒，賦於無衣，六軍從衛(wèi)，以臨東諸侯，息關(guān)中也。帝曰：「咨！天其降威，人罔畏罪。臺恐寇盜乃邑，矧曰蕩析離居。惟爾克濟(jì)，撫茲方夏（一作西土）?！构莼?，思塞休命，布慈惠之政；不以利淫，振雷霆之威。其或宥過，饔人減雙雞之膳，圉人省五馬之秣。陶不獻(xiàn)服，圬不冥館，自身已往，振廩同食。雖人煙不動(dòng)，道堇相望，不思濫以茍生，咸守教以就死，是不可能也。先是王公或?qū)Ｄ仙街?，司農(nóng)涸昆明之池，收赤岸澤，將為田以便官，至是悉奏罷之。舟鮫衡麓之守廢，蒲荷薪蒸之產(chǎn)入，自郊徂邑，室有魚飧。斬陰伐陽，市多山木，人得以贍。唯涇有防，比歲多決，近縣疲於力役，他山匱於度材。公命刮朽壤，填巨石，辦大木，去編營。其始告勞，乃終有慶。匠石日減功萬，藏史日省錢億。農(nóng)始竟耒，女始安織。於是臺背黃發(fā)之老曰：「我有田疇，鐘秉其畝；我有子弟，顏閔其行。鄉(xiāng)黨以睦，失其獨(dú)；道路有禮，汰無與爭。酒先養(yǎng)老，賄不問吏。既無犬吠，亦無奸人。臨年余資，幸蒙惠化，其曷以臻茲？」君子曰：「此天子至公，內(nèi)舉不避親，錫汝明尹，張公之力也?！狗蚬秶鵀橥馄荩兜蹫橥獾?。重組累印，珥香貂者七葉；奉車駙馬，乘朱輪者十人。勝衣則綺襦紈，通籍則玉墀青瑣。動(dòng)則兩驂如舞，坐則五鼎成列。文軒楚制，素女趙舞，而公儼兮其若客，澹兮其無味。心在四教，語稱七德，目視六籍，口誦九歌。懷君子令德之忠，保詩人錫類之孝。悌有過於共被，慈有逾於含食。惡衣以居，公服不敢降也；屈體下士，王網(wǎng)不敢替也。協(xié)二姓之好以正人倫，旁無嬖御；分一人之憂以審官政，下多英杰。若夫皇帝敬問之詔，御札自書；天王命賜之衣，上宮所制。勞勤則中使接武，計(jì)議則走馬來朝。豈惟眾臣重其經(jīng)術(shù)，為吏雜以儒雅而已？且公之（一有德字）升聞於天，非一朝一夕之漸也，亦以稱職於累官，著聲於所在。其丞秘書也，闕文遺簡，多在大家，深為子孫之藏，密有緘之固。公不憚權(quán)貴，或抵或誘，盡歸天閣，官書備焉。其牧郢也，人有不若德，戮之不為暴；人有不保居，撫之不為諂。存者考其事壯其食以畜之，行者緝其宮藝其樹以待之。此邦之人既優(yōu)，他邦之人又重（一作至）焉。未盈一歲，遂增萬戶。其守汾也，仍歲大旱，郡祠介推，雖屢舞仟仟，而靈應(yīng)未若。公命束取火，伐樹薪，釃酒而祝曰：「有功於人，祀為明神；無德而祿，禍亦覆饣束。自絳以來，人實(shí)祀子。純犧大璧不敢愛，必以薦也，童男季女不敢黷，必以敬也。神既靡答，人將安仰？若亭午而雨，則樹其鷺羽，執(zhí)此も毛。不然者，火燎將至，天鑠地，靈衣且為煨燼，豐屋將為茂草。爾其圖之?！寡晕唇Y(jié)而興，拜未而則雨降。周於闔境，不入他郡，雖封疆咫尺，而彼竭我盈。嘻！若記能事，載盛德，渭川之竹不足簡，終南之木不足軸。夫訓(xùn)人至於禮義曰德，安人免於阽危曰功。功德者，上賞於上，下頌於下。長老孜孜，愿刊於石，以予學(xué)於舊史，來即我謀。且維與人編戶，與人為伍，與人出入，與人言語，知風(fēng)俗之淳，識政化之源本。屬詞丑文，書事蓋實(shí)。詞曰：
五代相韓，七葉侍漢。及我圣朝，亦生邦翰。大道無形，貞蠱以干。含章不耀，在割能斷。情偽萬端，吾道一貫。帝選賢尹，無以易張。金印紫綬，京兆之良。佩我鳴玉，冠我兩梁。天子休命，拜手以將。寬而愛人，立滅暴強(qiáng)。明明天子，哀此南畝。將息西人，遂覲東后。我教我訓(xùn)，我鎮(zhèn)我守。茫茫三秦，則罔糊口。守死以義，徇生不茍。王曰外弟，視人不佻。何以寵之？手書以詔。何以問之？賜衣而朝。俾人華胥，致君帝堯。刻石作頌，永世彌昭。
◇ 魏郡太守河北采訪處置使上黨苗公德政碑
五方殊俗，魏風(fēng)婉而其人舒；九土異宜，冀田壤而其賦錯(cuò)。前政有寬猛之異，時(shí)令有班藝之差。非夫酌舊典於可行，啟新圖於必當(dāng)；多方而不失正，一貫而或從權(quán)。曲成便人，大抵厚俗，選眾而舉，非公而誰？公先自吏部侍郎出為安康郡太守，某載月日，詔以公為魏郡太守河北道采訪處置使。公諱晉卿，字元輔，潞州壺關(guān)人也。其出處本末，奕世冠冕，國史家牒詳焉。凡邦伯到官，詔使按部，或閉閣思政，或下車作威?；蜊览魹槊?，或移書示禁。公異於是，可略而言。公素號賢（一作鮮）明，積有治行。宿訟不決之務(wù)，余地割分；疑獄自誣之枉，容光立照，故陋其思政也。安全長吏，不逐老丞，成就諸生，先教小吏，道德齊禮，有恥且格，故鄙其作威也。謝亭長之問，勞野次之賢，吏悉謂為神明，人不隱其毫，故無事劾吏也。列郡共職，清節(jié)銷其過求；諸曹報(bào)簿，直筆破其污詆，故不待移書也。山東古之七雄，河北有其四國，地方數(shù)千里，人蓋億萬計(jì)。獻(xiàn)子三嘆之饋，滋無舊德；平原十日之飲，顧有遺風(fēng)。朱亥袖椎，豪雄扼腕；曹王拂局，輕薄為心。奢泰擬都護(hù)之堂，遲緩學(xué)邯鄲之步。公抑末計(jì)（一作技）而敦本，斥浮食以歸業(yè)。督課八政，擇良吏以遣行；講求六籍，置學(xué)官於便坐。於是橫經(jīng)左塾，力穡先疇，盡業(yè)農(nóng)桑，大興庠序。家知禮義，更式段子之廬，戶有京坻，增修史起之廟。業(yè)臺歌舞成市，鄴郡帝王舊都。ㄚ服靚妝，挾筑ㄢ屣，淇上留客，河間數(shù)錢。公課其組之庸，開其婚嫁之節(jié)。冶容絕四方之袖，織室致五匹之工。刑於上官，訓(xùn)及處子。鄭聲衛(wèi)樂，共棄師襄；趙帶燕裾，思齊漆室。漁陽騎客，奏報(bào)本朝；是海樓船，連漕絕域。郊迎館給，不敢淫其芻蕘；水路陸衢，盡若安於枕席。某載月日，詔賜紫袍玉帶、金魚袋衣若干副。方伯十聯(lián)，賴其澄清之轡；天子七命，賜以安吉之衣。緹油屏車，璽書增秩，未是過也。勝殘之化既成，觀俗之風(fēng)允穆，優(yōu)游無事，學(xué)宦思?xì)w。況乎父母之邦，迫嬰兒之國。表請拜掃，有詔許焉。預(yù)約守宰，幸無偵候，至郡則投刺上謁，至邑則舍車而徒。展禮先塋，椎心泣血，回趨長老，稽顙緒言。宗人族姻，姑黨侄行，覿以重幣，筐篚遍於里閭；享有加牢，牛酒溢於衢陌。朱軒駟馬，耀於衡門；紫綬雙龜，出入編戶。蘇公佩印，始?xì)w鄉(xiāng)時(shí)盡歡；疏傅散金，不與子孫為計(jì)。迨乎將去，仍以余資，一里置社，備養(yǎng)生送死之具；一鄉(xiāng)置校，開說禮敦詩之本。相如衣錦，且飛大漢檄書；買臣懷綬，不德長安廄吏。故使巴蜀太守，負(fù)弩前驅(qū)；會稽守丞，引章下拜。此蓋恨不禮於他日，思釋憾於故鄉(xiāng)。是輕桑梓之人，適騁斗筲之志。豈若公自心而至，率禮無違；來悅?cè)ニ?，推才降體？平陽傳舍，不許望塵；山陰吏卒，詎聞治道？富貴還鄉(xiāng)，榮之至也；揚(yáng)名顯親，孝之終也。凡百君子，無一至焉。
公當(dāng)九伯之官，兼八使之任。深總之體，不求於無虞；（闕六字）於草竊。政成德舉，風(fēng)動(dòng)神行。頃有勛臣，旁典屬郡，曩者風(fēng)際會，攀附騰驤，貪天之功，以為已力。謂國不忘，尚嘉乃勛，宋父宣驕，條侯倨貴。當(dāng)關(guān)常從，橫恣不法，帷帳狗馬，僭侈逾制。公劾之則重傷國恩，置之則大廢邦典，於是喻以禍福，告之話言。昔有不愛趙城，將蹈滄海；既尊漢室，愿遂赤松。功成不居，道家所韙。至於析分組，跨壤連州，懷四術(shù)而自疑，見九重而失望?；蛟┘疑献?，司敗受辭，朝享膏梁，寧知獄吏；暮成菹醢，遍賜諸侯。難恃白馬之盟，徒思黃犬之樂。雕墻峻宇，萬乘猶憚十愆；紫衣狐裘，一朝而數(shù)三罪。雖嫌絳、灌等列，不逾梁、楚為墟。於是翕肩振驚，折節(jié)受教，杜門謝絕賓客，終身不紊紀(jì)綱。以寬服人，實(shí)在有德。厥有挾左道，飛訛言，南國青珠之符，東海赤刀之術(shù)。分風(fēng)送客，割水飲人，偽辨而納之於邪，善誘而濟(jì)之以惡。戶外多保汝之屨，恐為亂階；門前無長者之車，知其惑眾。公奉誅首惡，悉宥面從，丕蔽要囚，惟良折獄。議事以制，不征於書，副至仁之納隍，用輕典於平國。刑期不濫，人乃大安，奏課計(jì)功，天下小察。責(zé)吏以實(shí)，則舉其不矜；欲人自新，則貰其宿負(fù)。官以德舉，政以禮成。至於賞善勸能，正源端本，齊風(fēng)變魯，蓋以悉禮名儒；晉盜奔秦，豈俟多誅惡少？納貢獻(xiàn)賦，則惟恐居后；酬庸命賞，則義不敢先。布以圣恩，奉宣明主之詔；問其理狀，對用議曹之言。邦家之光，其斯謂矣。年若干，秀才擢第。應(yīng)制舉，第若干等。授某官，歷某官。若夫明眸白皙，玉潤珠耀，美秀備於儀形，風(fēng)流發(fā)於言笑。行之方也，留如守司；智之圓也，速若發(fā)括。量包群有，思入無間。壞壁古文，曲臺遺禮，淮王九師之《易》，漢氏三家之《詩》。傳癖書淫，鷹揚(yáng)學(xué)府，比文園入室之武，同丞相登科之策。奏甚平讞，詩窮綺靡，研燔紙貴，虎視詞林。嘗《奉和圣制雨中春望詩》云：「雨后山川光正發(fā)，端花柳意無窮?！褂帧斗詈托行以姟吩疲骸附诱田L(fēng)動(dòng)，迎軍鳥獸舞?！箷r(shí)人以為鮑參軍、謝吏部為更生云。某年月日，詔除公河?xùn)|太守兼采訪使。官吏百姓等或守闕乞留，或遮道更借，淚增時(shí)雨，思結(jié)仁風(fēng)。親愛之深，諱名而號為父；歌詠不足，取姓以命其兒。公既去官，多歷年所，人思愈甚，共立生祠。異邑居而瓦合，無契約而の至?？植活A(yù)於聚財(cái)，懼不任乎輸力。棠樹勿翦，何如審像圖形；桐鄉(xiāng)置祠，豈比耳聞身及？以此觀德，何德之深？仍建豐碑，立於祠宇。匍匐千里，前后百輩，求綴詞之客，為頌備之文。維也竊比老農(nóng)，不知舊史，眾心所至，難抑與於輿人；予病未能，不獲已於求我。乃為頌曰：
禹別九州，漢分八使。實(shí)惟方伯，且曰連帥。建節(jié)乘軺，觀風(fēng)察吏。山東河北，全趙大魏。授方任能，惟名與器。蓋非其才，孰享斯位？天子命我，導(dǎo)揚(yáng)皇風(fēng)。敬教勸學(xué)，通商惠工。法去太甚，政貴得中。守丞老病，小吏童蒙。督郵不遂，博士成功。遂安賢者，大啟儒宮。四國之余，一都之會。平原舊俗，信陵遺態(tài)。博塞以游，椎埋為害。叢臺淇水，燕裾趙帶。淳化旁屬，貞風(fēng)ㄈ載。劈纊卷綃，橫經(jīng)秉耒。清節(jié)峻邈，碩量宏深。投書置水，酹酒捐金。樹德滋蔓，持刑不淫。訛言免坐，倨貴懷音。繡衣罷斧，墨綬停琴。既此時(shí)雨，當(dāng)聞作霖。申哀松柏，展敬桑梓。伏謁公門，徒行故里。椎心馬鬣，啟顙鯢齒。身紆紫綬，禮及童稚。帝賜黃金，盡於筐篚。社養(yǎng)宗人，學(xué)招邑子。能事具舉，令問允穆。璽書改印，緹油轉(zhuǎn)轂。壁掛胡床，舍留官犢。人吏老幼，涕泗號哭。頌德豐碑，圖形華屋。閱實(shí)數(shù)美，移晷更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