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十三國事類
作者：郎瑛○兩郭子興
國朝追封滁陽王郭子興，乃太祖初起兵之外父，定遠人也。功臣郭子興，則封鞏昌侯者也，其弟英，亦以開國功，封武定侯，今子孫世襲。事實見《功臣錄》。
○黃蔡葉初，張士誠委弟士信為丞相，守杭，后復(fù)令潘原明取弟回姑蘇謀國。時士信專用黃敬夫、蔡彥文、葉得新，然三人黃書生、蔡業(yè)醫(yī)、吳星士也。吳中因作十七字詩：“丞相做事業(yè)，專用黃蔡葉，一夜西風(fēng)起，干癟。”至吳元年九月初八日癸未，是日西風(fēng)，大將軍徐達攻破姑蘇，從西門進兵，擒士誠等，然后知其為讖也。
○英宗復(fù)位實錄
景泰八年正月，上有疾，免朝數(shù)日。百官問安，太監(jiān)興安曰：“徒問不能為社稷計?！庇谑鞘蝗湛频雷嗔|宮，十二日禮部會君臣又奏，旨意不允，云十七日出視朝也。十四日，諸衙門又皆會議，學(xué)士商輅主筆，請復(fù)立茂陵，本具，十六日進待，十七日面懇時，閣下召石亨會本，亨則曰：“上面有病，且休激他。”蓋十三日上召亨于榻前，面受代行郊壇之禮，故知其重也。時，亨意以復(fù)立東宮，不若請?zhí)匣蕪?fù)位，會都督張軏、太監(jiān)曹吉祥合謀，同扣太常卿許彬，彬曰：“此社稷功也。雖然，彬老矣，無能為矣。盍圖之徐元玉？”軏、亨等從其言。是月十四夜會有貞，有貞曰：“太上皇帝昔日出狩，非以游畋，為赤子故耳；今天下無離心，謀必在時，不知南城知此意否？”軏等曰：“兩日前已陰達。”有貞曰：“必伺獲審報，乃可啟議?！避嫷热扇找梗瑥?fù)會有貞，言報得失，計將安施？有貞乃升屋，覽步干象，亟下，拊軏等背曰：“時在今夕，不可失?！彼煜嗯c密語，人不得聞，已而軏云：“今虜騎薄都城，奈何？”有貞言：“正宜乘此以備非常為名，陰內(nèi)兵入內(nèi)，誰不可者？”軏等首肯之，復(fù)密語，既倉皇以出。有貞焚香祝天，與家人訣曰：“事成，社稷之福；不成，家族之禍。去矣，歸耶人，不歸鬼?！彼焱鶗嫛⒑?、吉祥、王驥、楊善、陳汝言等，收諸門鑰；夜四鼓，開長安門，內(nèi)兵近千人，宿衛(wèi)官軍驚愕不知所為；有出入者，兵輒叱止之。有貞命仍鎖諸門，曰：“萬一內(nèi)外夾攻，事去矣?！辨i訖，有貞取鑰投水竇井，軏等莫知所為。時天色晦冥，軏等惶惑，有貞輒行，軏顧謂曰：“事當(dāng)濟否？”有貞大言：“時至矣，勿退?！北∧蠈m城門。鐵錮牢密，扣不應(yīng)。俄聞城中隱然有開門聲，有貞等命取巨木架懸之，數(shù)十人舉撞城門，又令勇士逾垣入，與外兵合毀垣，垣壞門啟，城中黯然無燈火，軏等入見。太上皇帝燭出，謂軏曰：“爾等何為？”俯伏合聲：“請陛下登位?！蹦撕舯颗e輿來，兵驚懼不能舉；有貞等助挽以前，掖上皇登輿，有貞等又自挽以行。忽天色照朗，星月輝光，上皇顧謂有貞等，“卿為誰？”各對某官某。有貞等前異，密邇屬車，既升奉天殿，諸臣猶在輿前者，武士以椎擊有貞，上叱止之。時黼座尚在殿隅，諾臣往推之至中；上升座，鐘鼓鳴，群臣百官入賀。景皇帝聞鐘鼓聲，問左右云：“于謙耶？”左右對曰：“太上皇帝。”景皇帝曰：“哥哥做，好！”
上既復(fù)辟，即日命有貞依舊做副都御史兼翰林學(xué)士。明日，升兵部尚書，命掌內(nèi)閣事。三月，封武功伯，仍命兼華蓋殿大學(xué)士，掌文淵閣事。又旨拿于謙、王文棄市，商輅為民，余人從編戎伍，以其迎立外藩之故。
嗚呼！當(dāng)時君臣，多無復(fù)立英宗之意，故《日錄》曰：學(xué)士王文與太監(jiān)王誠，欲取襄王，楊記會請立儲之疏，都御史蕭惟貞改“更建”，元良為“更擇”，可知矣；但圖富貴小人，因眾搖惑之際，平日為于謙掌兵而不得遂私，遂駕禍于公曰：“王、于已差人迎立，并害亨等”，乘機激以除之。不知亨等遂成其謀，釀成其禍，故楊記為當(dāng)日究迎立之跡，無實可驗。《日錄》曰：王文之謀，其實未發(fā)，此為實也。《雙溪雜記》又以于謙之死，固有貞之策，而李賢陰助之。此則過矣。予嘗得讀楊御史瑄記陳閣老循辨冤疏、李學(xué)士賢《天順日錄》、祝通判允明《蘇林小記》，因緝略以為前文，中則全取《小記》，蓋諸篇則言其前后事情，復(fù)位無如《小記》之佯也，余見后?！鹬一昃矛F(xiàn)御史王彬，建文朝巡按江淮，靖難師至揚州而死節(jié)焉。逮正統(tǒng)間，白日現(xiàn)形于察院，親與某御史相接談其死事。浙江按察使王良，亦因文廟登極而死節(jié)者，正德戊寅夜，亦現(xiàn)形、遂立廟祀之。嗚呼！忠魂義魄，千古不滅。于此可見，事詳載于《萃忠錄》。
○郭國嬪
郭國嬪，諱愛，字善理，鳳陽人也。穎悟警敏，賢而能文，宣宗聞之，召至宮，二旬而卒。先數(shù)日，自知死期，復(fù)書楚聲以自哀，其辭曰：“修短有數(shù)兮，不足較也；生而如夢兮，死則覺也。先吾親而歸兮，獨慚乎予之孝也，必凄凄而不能已兮，是則可悼也?！庇謬L幸一大臣家，見其幼女甚都，遂賜禮，命長入宮，后進宮不數(shù)日卒。噫！才質(zhì)易得，福壽難全，信哉?！鹬袊鴼鈹?shù)盛
北虜自古為患，獨我朝不維無納幣結(jié)親之事，祖宗時，真可謂漠南無王庭矣。正統(tǒng)時，也先雖強橫，時擄駕，而終則送還；弘治間，火篩擾邊矣，終為我?guī)熕鶜灐＜尉钢?，有吉襄，又有中國降人王三，皆極驍勇者也，吉襄四次入寇，被斬數(shù)百級，王三誘而縛焉。嗚呼！中國盛衰，視夷狄之強弱也。夷狄有人而猶且如此，則我國家氣數(shù)之厚可見矣。
○內(nèi)官冠帽今太監(jiān)之冠帽，即高麗王之制也。聞國初，高麗未服，太祖令內(nèi)侍戴之，而給使令于高麗使者之前。使歸，舉國降。
○狀元入閣本朝百八十年，為龍首者六十矣，而入閣者止胡文穆公廣、曹文忠公鼐、陳文洲公循、商文毅公輅、彭文憲公時、謝文正公遷、費鵝湖公宏、顧味齋公鼎臣八人而已，可以為難矣。較宋人詠曰：“堅朝龍首四十二，身到黃扉止六人”，則又過矣。雖然，此數(shù)也，又不在于功業(yè)文章論。
○王保保
太祖混一之后，語諸將曰：“當(dāng)今誰為好漢？”眾以開平常公對。帝曰：“是北鄙能掌王保保者耶？”蓋當(dāng)時惟保保不服，每來擾邊，帝固激之云耳?！恫菽咀印吩疲骸霸┪鞅鄙袪栮倘唬┨瓌t有王保保也，天兵至太原，保保不支遁。”世皆知保保之名，《元史·順帝紀(jì)》中，累稱擴廓帖木兒之勇，竟未降于太祖，《綱目》亦然，疑其即是人也。然讀《功臣錄》，每傳有云，“擴廓帖木兒與王保保連兵”，有云“為犄角之勢?！薄洱堬w紀(jì)略》或獨書、連書，皆如二人。惟《清溪暇笑》中，辨以為擴廓即保保，以其世代為王；故云王保保也。然思保保何義，考史又無其傳，心終疑之，因而細查至正廿七八年，太原乃擴廓所署，則保保即擴廓也。保保者，當(dāng)時尊稱之辭，如史稱天兵取益都路，“平章政事保保降”；《草木子》稱順帝居應(yīng)昌，帝“遣李保保襲之”，又聞金陵旗首衛(wèi)指揮王某者，乃其裔也。其《元史》不列傳者，意其曾殺詔使，不受君命，當(dāng)入《逆臣傳》；然終于臣節(jié)，不降我朝，則又似忠義也；況遠去沙漠，不知所終，此王華川難于筆也歟？
○曹吉祥
昭武伯曹欽，太監(jiān)曹吉祥侄也。吉祥在宣德、正統(tǒng)中，屢領(lǐng)兵出征，麾下多達官驍勇者。欽一旦恃迎復(fù)英宗功，既升伯爵，虎而翼矣，恣意凌人。錦衣衛(wèi)指揮逯杲與寇都御史不勝其過，而少裁抑之。天順辛巳七月二日，遂反。前一日，朝廷命兵部尚書馬昂、懷寧伯孫鏜征西，欽以是日精兵已出，己領(lǐng)達官入，變事可成也。幸達官中馬亮夜報恭順侯吳瑾，瑾告孫鏜，進本達上，得不啟門。五鼓，欽已橫殺于街，舉火攻門也，朝臣多避走，逯、寇二公首被殺戮，李閣老賢被執(zhí)，得不死；比天明，孫鏜會出征官大戰(zhàn)于四牌樓，至暮乃平。恭順亦戰(zhàn)死，京師時有詩云：“曹奴此日發(fā)顛狂，寇逯諸公死亦當(dāng)，學(xué)士叩頭如犬吠，尚書鎖項似牽羊。萬安叩首稱三叔，恭順當(dāng)兇戰(zhàn)一場，寄語滿朝當(dāng)?shù)勒撸瑢⒑蚊婺恳娢峄?。”予以詩固只取笑于一時，未足與論。幸而得馬亮之報，孫鏜領(lǐng)兵未行，元惡不旋踵而就戮，此固宗社之靈也。不然，變起倉猝，流血廟堂，豈特朝臣之逃匿哉！○韓成于光韓成，虹縣人，從太祖征陳友諒。鄱陽湖大戰(zhàn)之時，賊眾圍上不解，群將計無所出。成進計曰：“臣聞古之人有殺身成仁者，臣不敢辭?！彼旆埮酃诿崤c上衣同，對賊眾投水，賊因是解。后封成為高陽王，祠祀康郎山焉。于光，南陽人。從太祖征伐有功，封指揮同知，后鎮(zhèn)鞏昌。元將王保保襲蘭州，光以兵授之，被執(zhí)，使至城下呼兵出降，光大呼曰：“我不幸受執(zhí)，公等堅守，徐總兵將大軍至矣！”遂被害。事聞，上為震驚，遣官祭以少牢。今聞配享功臣廟，未知果否。昔漢祖被圍滎陽時，紀(jì)信誑楚出降而逃，與韓成之事一也。唐劉感戍涇州，被薛仁杲所執(zhí)，使至城下約降，感大呼曰：“賊大饑，秦王領(lǐng)兵至矣！”遂被害，于光之事同也。然韓成得封侯血食，子孫受爵，而紀(jì)信無聞焉；感贈公得謚，子孫受爵，光于數(shù)事未有也。吁！剖符分封，拔劍論功，漢于功臣悉矣，何當(dāng)時無一人之言紀(jì)信？在地立廟，追贈享祀，圣朝報功之典至矣，何于于光無贈焉？二者胥失矣。
○劉朱貨財
正德間，前有中宮劉瑾，后有指揮朱寧，皆擅主權(quán)。及籍家資，劉瑾計有金二十四萬錠，又五萬七千八百兩，元寶五百萬錠，銀八百萬又一百五十八萬三千六百兩，寶石二斗，金甲二，金鉤三千，玉帶四千一百六十二束，獅蠻帶二束，金銀湯Ｂ２０五百，蟒衣四百七十襲，牙牌二匱，穿宮牌五百，金牌三，袞衣四，八爪金龍盔甲三千，玉琴一，玉瑤印一顆，以上金共一千二百五萬七千八百兩，銀共二萬五千九百五十八萬三千六百兩。朱寧計有金七十扛，共十萬五千兩，銀二千四百九十扛，共四百九十八萬兩，碎金四箱，碎銀十匱，金銀湯Ｂ２０四百，金首飾五百十一箱，珍珠二匱，金銀臺盞四百二十副，玉帶二千五百束，金條環(huán)四箱，珍珠眉葉纓絡(luò)七箱，烏木盆二，花盆五，沉香盆二，金仙鶴二對，織金蟒衣五百箱，羅鈿屏風(fēng)五十座，大理石屏風(fēng)三十三座，圍屏五十三扛，蘇木七十扛，胡椒三千五十石，香椒三十扛，緞疋三千五百八十扛，綾絹布三百二十扛，錫器磁器三百扛，佛像一百三十匱，又三十扛，祖母綠一尊，銅鐵獅子四百車，銅盆五百，古銅爐八百三十，古畫四十扛，白玉琴一，金船二，白玉琵琶一，銅器五十扛，巧石八十扛。嗚呼！胡椒八百解，珊瑚七尺高，以其為侈，著之史冊；以今較之，未知孰多孰寡，此非生民膏血耶？
○霸州賊正德五年九月，霸州劉六、劉七、齊彥名，原系謀逆太監(jiān)劉瑾門下。瑾敗，遂糾賊眾流劫地方；后又增入楊虎、趙鐩、劉惠等，共二十五名，分為二十八營，共有人馬十七萬五千。各授偽官，張打“奉天征討元帥”旗幟，上以金書聯(lián)對云：“虎賁三千，直抵幽燕之地；龍飛九五，重開混沌之天。”又于老營以大紅彩緞書：“英雄吞海岳，氣勢轉(zhuǎn)干坤?！惫テ浦菘h幾二百，殺死總兵馮禎、參將王杲、都指揮王保、詹濟、潘翀、同知郁采、指揮、知縣雜職數(shù)十員，奸淫婦女，磔剉兇殘，不可言也；所過獄囚，即放為助；庫藏兵甲，即取為用；又每題詩各地，有“平欺敵將虎擒羊，縱橫六合誰敢捕”，又有“幾回月下敲金鐙，多少英雄喪膽寒”之句。大略劉六、劉七、齊彥名等，多在河南、湖廣；而劉惠、趙鐩、楊虎多在河北、山東，彼此間奔走，直至山西、南直隸方絕。時七年冬矣，楊虎、劉六、劉七為水淹死，齊彥名陣亡，劉惠射傷自焚，獨趙鐩變僧逃至江夏生擒。嗚呼！擾亂六省，延逾兩年，豈非數(shù)也哉？然不立官據(jù)土，此其賊也歟？詳載《守溪長語》。
○黃蠟
嘗閱本朝閣老王濟之《長語》，載黃蠟一事。洪武、永樂時，歲用三萬斤；景泰、天順時，加八萬五千斤；成化以后，十二萬斤矣。復(fù)曰：“其余可知?！蹦擞邢е狻Ｓ枳x之亦喟然，以當(dāng)國慮者，可無救弊之術(shù)哉？及見《容齋三筆》，紀(jì)宋真宗時用蠟三十萬斤；孝宗時又倍之。不知當(dāng)時用蠟何故如此之多，本朝之用，又三分之一也。嗚呼！財者，國之命脈，用如泥沙，此宋之日入卑弱；國雖有人，江山無寸尺之復(fù)也，噫！
○三無
唐明皇天生知音，故一時臣下，多有精律呂者，如黃幡綽亦能之，嘗見《羯鼓錄》內(nèi)載其曲。至德宗時，往往亦多能人。杜鴻漸帥西川，每于暇日，與僚從宴觴驛樓，命家僮作樂，或致西山諸鳥齊鳴，或致山羊俯仰，如鼓節(jié)奏。宋沇為太常，待漏光定寺，聞塔上風(fēng)鈴而知姑洗編鐘，取置僧堂，令太常作樂而聲應(yīng)。又侍帝觀樂，指琵琶者曰大逆，指主笙者曰魂游廬墓。已而按之，一已逆父至縊，一過數(shù)日而卒。嗚呼！今之太常，果誰能哉？若閩人李文利，雜著《元聲》一書，恐亦踵劉恕《外紀(jì)》、長孫無忌《隋志》、《李氏春秋》之故跡歟？不然，依其所著而作樂，果能致百獸率舞之事歟？是何太常之不從也，今日可謂無樂矣。
古人左史紀(jì)言，右史紀(jì)事，宮中又有起居注，善惡直書，故后世讀之，如親見者也。今史官雖設(shè)而不使日錄，一朝宴駕，則取諸司奏牘而以年月編次，且不全矣，復(fù)收拾于四方，名目而已，且愛惡竄改，于二三大臣三品以上，方得立傳。但紀(jì)歷官而已。是可以得其實乎？今日是無史矣。
夫兵貴精不貴多。今天下之兵不下百萬，京師二十萬有余，可謂足矣。然一方有警，即調(diào)京軍，大同、榆林，每每殺戮大臣，專事姑息，較古人以數(shù)千而摧敵，提數(shù)萬而所向無前者，大不侔也，今日可謂無兵矣。偶因言樂，而并此二事論之。
○開漕河
洪武二十四年，河決，會通河遂淤，自濟寧至臨清，舟楫不通；凡軍需錢糧之輸北者，悉運至德州，始入衛(wèi)河。永樂初，濟寧州同知潘叔正建言，欲開此河以濟濟寧州往北旱站，未嘗為漕運也。后阿城宋尚書禮，因潘言之引端，遂上疏欲疏鑿此地，復(fù)導(dǎo)山東諸泉，匯于南旺三湖。永樂十年，公又復(fù)上河運之疏。十二年，遂罷海運，而平江伯陳瑄，亦疏鑿淮揚一帶，自此南北達會通矣?？芍^天地間大功，國家大利，無窮之大業(yè)也。然而論功當(dāng)以宋公第一，后以微過，朝廷見疏，故西涯諸公，常有詩吊焉。正德間，始建祠于分水龍王廟側(cè)，即宋公用鄉(xiāng)民白老人之謀，于此筑閘處也。今人只傳平江伯之功，而不知宋公之始開，故揭之稿。
○徐劉先知國初，金華劉日新，推太祖之命，當(dāng)為帝王。后登極，召之與官，對曰：“不愿。”問：“欲富乎？”亦曰：“不愿?！钡谟笠环杂翁煜隆Ｌ嫠鞂懺娪谑稚仍唬骸坝幸焕瞎袍?，胸中羅星斗。許朕作君王，果應(yīng)仙人口。賜官官不愿，賜金金不受。持此一握扇，天下橫行走?！庇螖?shù)年，回語妻曰：“復(fù)命當(dāng)死京師。”妻留使勿行。曰：“數(shù)也。”遂往南都。因講藍玉之命，曰：“當(dāng)封也，但封后某日有大難?！惫侨找蛑\逆被擒，連及日新，以其推知故也。上問：“汝知己命乎？”對以“盡今日”，遂殺之。又徐天明，不知何籍。洪武間，因奏國家災(zāi)祥之?dāng)?shù)，太祖曰：“汝知自乎？”對曰：“臣死于緋衣小兒之手。”帝即故令一老千戶押出斬之。斬后，方知千戶之名裴嬰，乃非衣小兒矣，皆可謂神也。
國朝追封滁陽王郭子興，乃太祖初起兵之外父，定遠人也。功臣郭子興，則封鞏昌侯者也，其弟英，亦以開國功，封武定侯，今子孫世襲。事實見《功臣錄》。
○黃蔡葉初，張士誠委弟士信為丞相，守杭，后復(fù)令潘原明取弟回姑蘇謀國。時士信專用黃敬夫、蔡彥文、葉得新，然三人黃書生、蔡業(yè)醫(yī)、吳星士也。吳中因作十七字詩：“丞相做事業(yè)，專用黃蔡葉，一夜西風(fēng)起，干癟。”至吳元年九月初八日癸未，是日西風(fēng)，大將軍徐達攻破姑蘇，從西門進兵，擒士誠等，然后知其為讖也。
○英宗復(fù)位實錄
景泰八年正月，上有疾，免朝數(shù)日。百官問安，太監(jiān)興安曰：“徒問不能為社稷計?！庇谑鞘蝗湛频雷嗔|宮，十二日禮部會君臣又奏，旨意不允，云十七日出視朝也。十四日，諸衙門又皆會議，學(xué)士商輅主筆，請復(fù)立茂陵，本具，十六日進待，十七日面懇時，閣下召石亨會本，亨則曰：“上面有病，且休激他。”蓋十三日上召亨于榻前，面受代行郊壇之禮，故知其重也。時，亨意以復(fù)立東宮，不若請?zhí)匣蕪?fù)位，會都督張軏、太監(jiān)曹吉祥合謀，同扣太常卿許彬，彬曰：“此社稷功也。雖然，彬老矣，無能為矣。盍圖之徐元玉？”軏、亨等從其言。是月十四夜會有貞，有貞曰：“太上皇帝昔日出狩，非以游畋，為赤子故耳；今天下無離心，謀必在時，不知南城知此意否？”軏等曰：“兩日前已陰達。”有貞曰：“必伺獲審報，乃可啟議?！避嫷热扇找梗瑥?fù)會有貞，言報得失，計將安施？有貞乃升屋，覽步干象，亟下，拊軏等背曰：“時在今夕，不可失?！彼煜嗯c密語，人不得聞，已而軏云：“今虜騎薄都城，奈何？”有貞言：“正宜乘此以備非常為名，陰內(nèi)兵入內(nèi)，誰不可者？”軏等首肯之，復(fù)密語，既倉皇以出。有貞焚香祝天，與家人訣曰：“事成，社稷之福；不成，家族之禍。去矣，歸耶人，不歸鬼?！彼焱鶗嫛⒑?、吉祥、王驥、楊善、陳汝言等，收諸門鑰；夜四鼓，開長安門，內(nèi)兵近千人，宿衛(wèi)官軍驚愕不知所為；有出入者，兵輒叱止之。有貞命仍鎖諸門，曰：“萬一內(nèi)外夾攻，事去矣?！辨i訖，有貞取鑰投水竇井，軏等莫知所為。時天色晦冥，軏等惶惑，有貞輒行，軏顧謂曰：“事當(dāng)濟否？”有貞大言：“時至矣，勿退?！北∧蠈m城門。鐵錮牢密，扣不應(yīng)。俄聞城中隱然有開門聲，有貞等命取巨木架懸之，數(shù)十人舉撞城門，又令勇士逾垣入，與外兵合毀垣，垣壞門啟，城中黯然無燈火，軏等入見。太上皇帝燭出，謂軏曰：“爾等何為？”俯伏合聲：“請陛下登位?！蹦撕舯颗e輿來，兵驚懼不能舉；有貞等助挽以前，掖上皇登輿，有貞等又自挽以行。忽天色照朗，星月輝光，上皇顧謂有貞等，“卿為誰？”各對某官某。有貞等前異，密邇屬車，既升奉天殿，諸臣猶在輿前者，武士以椎擊有貞，上叱止之。時黼座尚在殿隅，諾臣往推之至中；上升座，鐘鼓鳴，群臣百官入賀。景皇帝聞鐘鼓聲，問左右云：“于謙耶？”左右對曰：“太上皇帝。”景皇帝曰：“哥哥做，好！”
上既復(fù)辟，即日命有貞依舊做副都御史兼翰林學(xué)士。明日，升兵部尚書，命掌內(nèi)閣事。三月，封武功伯，仍命兼華蓋殿大學(xué)士，掌文淵閣事。又旨拿于謙、王文棄市，商輅為民，余人從編戎伍，以其迎立外藩之故。
嗚呼！當(dāng)時君臣，多無復(fù)立英宗之意，故《日錄》曰：學(xué)士王文與太監(jiān)王誠，欲取襄王，楊記會請立儲之疏，都御史蕭惟貞改“更建”，元良為“更擇”，可知矣；但圖富貴小人，因眾搖惑之際，平日為于謙掌兵而不得遂私，遂駕禍于公曰：“王、于已差人迎立，并害亨等”，乘機激以除之。不知亨等遂成其謀，釀成其禍，故楊記為當(dāng)日究迎立之跡，無實可驗。《日錄》曰：王文之謀，其實未發(fā)，此為實也。《雙溪雜記》又以于謙之死，固有貞之策，而李賢陰助之。此則過矣。予嘗得讀楊御史瑄記陳閣老循辨冤疏、李學(xué)士賢《天順日錄》、祝通判允明《蘇林小記》，因緝略以為前文，中則全取《小記》，蓋諸篇則言其前后事情，復(fù)位無如《小記》之佯也，余見后?！鹬一昃矛F(xiàn)御史王彬，建文朝巡按江淮，靖難師至揚州而死節(jié)焉。逮正統(tǒng)間，白日現(xiàn)形于察院，親與某御史相接談其死事。浙江按察使王良，亦因文廟登極而死節(jié)者，正德戊寅夜，亦現(xiàn)形、遂立廟祀之。嗚呼！忠魂義魄，千古不滅。于此可見，事詳載于《萃忠錄》。
○郭國嬪
郭國嬪，諱愛，字善理，鳳陽人也。穎悟警敏，賢而能文，宣宗聞之，召至宮，二旬而卒。先數(shù)日，自知死期，復(fù)書楚聲以自哀，其辭曰：“修短有數(shù)兮，不足較也；生而如夢兮，死則覺也。先吾親而歸兮，獨慚乎予之孝也，必凄凄而不能已兮，是則可悼也?！庇謬L幸一大臣家，見其幼女甚都，遂賜禮，命長入宮，后進宮不數(shù)日卒。噫！才質(zhì)易得，福壽難全，信哉?！鹬袊鴼鈹?shù)盛
北虜自古為患，獨我朝不維無納幣結(jié)親之事，祖宗時，真可謂漠南無王庭矣。正統(tǒng)時，也先雖強橫，時擄駕，而終則送還；弘治間，火篩擾邊矣，終為我?guī)熕鶜灐＜尉钢?，有吉襄，又有中國降人王三，皆極驍勇者也，吉襄四次入寇，被斬數(shù)百級，王三誘而縛焉。嗚呼！中國盛衰，視夷狄之強弱也。夷狄有人而猶且如此，則我國家氣數(shù)之厚可見矣。
○內(nèi)官冠帽今太監(jiān)之冠帽，即高麗王之制也。聞國初，高麗未服，太祖令內(nèi)侍戴之，而給使令于高麗使者之前。使歸，舉國降。
○狀元入閣本朝百八十年，為龍首者六十矣，而入閣者止胡文穆公廣、曹文忠公鼐、陳文洲公循、商文毅公輅、彭文憲公時、謝文正公遷、費鵝湖公宏、顧味齋公鼎臣八人而已，可以為難矣。較宋人詠曰：“堅朝龍首四十二，身到黃扉止六人”，則又過矣。雖然，此數(shù)也，又不在于功業(yè)文章論。
○王保保
太祖混一之后，語諸將曰：“當(dāng)今誰為好漢？”眾以開平常公對。帝曰：“是北鄙能掌王保保者耶？”蓋當(dāng)時惟保保不服，每來擾邊，帝固激之云耳?！恫菽咀印吩疲骸霸┪鞅鄙袪栮倘唬┨瓌t有王保保也，天兵至太原，保保不支遁。”世皆知保保之名，《元史·順帝紀(jì)》中，累稱擴廓帖木兒之勇，竟未降于太祖，《綱目》亦然，疑其即是人也。然讀《功臣錄》，每傳有云，“擴廓帖木兒與王保保連兵”，有云“為犄角之勢?！薄洱堬w紀(jì)略》或獨書、連書，皆如二人。惟《清溪暇笑》中，辨以為擴廓即保保，以其世代為王；故云王保保也。然思保保何義，考史又無其傳，心終疑之，因而細查至正廿七八年，太原乃擴廓所署，則保保即擴廓也。保保者，當(dāng)時尊稱之辭，如史稱天兵取益都路，“平章政事保保降”；《草木子》稱順帝居應(yīng)昌，帝“遣李保保襲之”，又聞金陵旗首衛(wèi)指揮王某者，乃其裔也。其《元史》不列傳者，意其曾殺詔使，不受君命，當(dāng)入《逆臣傳》；然終于臣節(jié)，不降我朝，則又似忠義也；況遠去沙漠，不知所終，此王華川難于筆也歟？
○曹吉祥
昭武伯曹欽，太監(jiān)曹吉祥侄也。吉祥在宣德、正統(tǒng)中，屢領(lǐng)兵出征，麾下多達官驍勇者。欽一旦恃迎復(fù)英宗功，既升伯爵，虎而翼矣，恣意凌人。錦衣衛(wèi)指揮逯杲與寇都御史不勝其過，而少裁抑之。天順辛巳七月二日，遂反。前一日，朝廷命兵部尚書馬昂、懷寧伯孫鏜征西，欽以是日精兵已出，己領(lǐng)達官入，變事可成也。幸達官中馬亮夜報恭順侯吳瑾，瑾告孫鏜，進本達上，得不啟門。五鼓，欽已橫殺于街，舉火攻門也，朝臣多避走，逯、寇二公首被殺戮，李閣老賢被執(zhí)，得不死；比天明，孫鏜會出征官大戰(zhàn)于四牌樓，至暮乃平。恭順亦戰(zhàn)死，京師時有詩云：“曹奴此日發(fā)顛狂，寇逯諸公死亦當(dāng)，學(xué)士叩頭如犬吠，尚書鎖項似牽羊。萬安叩首稱三叔，恭順當(dāng)兇戰(zhàn)一場，寄語滿朝當(dāng)?shù)勒撸瑢⒑蚊婺恳娢峄?。”予以詩固只取笑于一時，未足與論。幸而得馬亮之報，孫鏜領(lǐng)兵未行，元惡不旋踵而就戮，此固宗社之靈也。不然，變起倉猝，流血廟堂，豈特朝臣之逃匿哉！○韓成于光韓成，虹縣人，從太祖征陳友諒。鄱陽湖大戰(zhàn)之時，賊眾圍上不解，群將計無所出。成進計曰：“臣聞古之人有殺身成仁者，臣不敢辭?！彼旆埮酃诿崤c上衣同，對賊眾投水，賊因是解。后封成為高陽王，祠祀康郎山焉。于光，南陽人。從太祖征伐有功，封指揮同知，后鎮(zhèn)鞏昌。元將王保保襲蘭州，光以兵授之，被執(zhí)，使至城下呼兵出降，光大呼曰：“我不幸受執(zhí)，公等堅守，徐總兵將大軍至矣！”遂被害。事聞，上為震驚，遣官祭以少牢。今聞配享功臣廟，未知果否。昔漢祖被圍滎陽時，紀(jì)信誑楚出降而逃，與韓成之事一也。唐劉感戍涇州，被薛仁杲所執(zhí)，使至城下約降，感大呼曰：“賊大饑，秦王領(lǐng)兵至矣！”遂被害，于光之事同也。然韓成得封侯血食，子孫受爵，而紀(jì)信無聞焉；感贈公得謚，子孫受爵，光于數(shù)事未有也。吁！剖符分封，拔劍論功，漢于功臣悉矣，何當(dāng)時無一人之言紀(jì)信？在地立廟，追贈享祀，圣朝報功之典至矣，何于于光無贈焉？二者胥失矣。
○劉朱貨財
正德間，前有中宮劉瑾，后有指揮朱寧，皆擅主權(quán)。及籍家資，劉瑾計有金二十四萬錠，又五萬七千八百兩，元寶五百萬錠，銀八百萬又一百五十八萬三千六百兩，寶石二斗，金甲二，金鉤三千，玉帶四千一百六十二束，獅蠻帶二束，金銀湯Ｂ２０五百，蟒衣四百七十襲，牙牌二匱，穿宮牌五百，金牌三，袞衣四，八爪金龍盔甲三千，玉琴一，玉瑤印一顆，以上金共一千二百五萬七千八百兩，銀共二萬五千九百五十八萬三千六百兩。朱寧計有金七十扛，共十萬五千兩，銀二千四百九十扛，共四百九十八萬兩，碎金四箱，碎銀十匱，金銀湯Ｂ２０四百，金首飾五百十一箱，珍珠二匱，金銀臺盞四百二十副，玉帶二千五百束，金條環(huán)四箱，珍珠眉葉纓絡(luò)七箱，烏木盆二，花盆五，沉香盆二，金仙鶴二對，織金蟒衣五百箱，羅鈿屏風(fēng)五十座，大理石屏風(fēng)三十三座，圍屏五十三扛，蘇木七十扛，胡椒三千五十石，香椒三十扛，緞疋三千五百八十扛，綾絹布三百二十扛，錫器磁器三百扛，佛像一百三十匱，又三十扛，祖母綠一尊，銅鐵獅子四百車，銅盆五百，古銅爐八百三十，古畫四十扛，白玉琴一，金船二，白玉琵琶一，銅器五十扛，巧石八十扛。嗚呼！胡椒八百解，珊瑚七尺高，以其為侈，著之史冊；以今較之，未知孰多孰寡，此非生民膏血耶？
○霸州賊正德五年九月，霸州劉六、劉七、齊彥名，原系謀逆太監(jiān)劉瑾門下。瑾敗，遂糾賊眾流劫地方；后又增入楊虎、趙鐩、劉惠等，共二十五名，分為二十八營，共有人馬十七萬五千。各授偽官，張打“奉天征討元帥”旗幟，上以金書聯(lián)對云：“虎賁三千，直抵幽燕之地；龍飛九五，重開混沌之天。”又于老營以大紅彩緞書：“英雄吞海岳，氣勢轉(zhuǎn)干坤?！惫テ浦菘h幾二百，殺死總兵馮禎、參將王杲、都指揮王保、詹濟、潘翀、同知郁采、指揮、知縣雜職數(shù)十員，奸淫婦女，磔剉兇殘，不可言也；所過獄囚，即放為助；庫藏兵甲，即取為用；又每題詩各地，有“平欺敵將虎擒羊，縱橫六合誰敢捕”，又有“幾回月下敲金鐙，多少英雄喪膽寒”之句。大略劉六、劉七、齊彥名等，多在河南、湖廣；而劉惠、趙鐩、楊虎多在河北、山東，彼此間奔走，直至山西、南直隸方絕。時七年冬矣，楊虎、劉六、劉七為水淹死，齊彥名陣亡，劉惠射傷自焚，獨趙鐩變僧逃至江夏生擒。嗚呼！擾亂六省，延逾兩年，豈非數(shù)也哉？然不立官據(jù)土，此其賊也歟？詳載《守溪長語》。
○黃蠟
嘗閱本朝閣老王濟之《長語》，載黃蠟一事。洪武、永樂時，歲用三萬斤；景泰、天順時，加八萬五千斤；成化以后，十二萬斤矣。復(fù)曰：“其余可知?！蹦擞邢е狻Ｓ枳x之亦喟然，以當(dāng)國慮者，可無救弊之術(shù)哉？及見《容齋三筆》，紀(jì)宋真宗時用蠟三十萬斤；孝宗時又倍之。不知當(dāng)時用蠟何故如此之多，本朝之用，又三分之一也。嗚呼！財者，國之命脈，用如泥沙，此宋之日入卑弱；國雖有人，江山無寸尺之復(fù)也，噫！
○三無
唐明皇天生知音，故一時臣下，多有精律呂者，如黃幡綽亦能之，嘗見《羯鼓錄》內(nèi)載其曲。至德宗時，往往亦多能人。杜鴻漸帥西川，每于暇日，與僚從宴觴驛樓，命家僮作樂，或致西山諸鳥齊鳴，或致山羊俯仰，如鼓節(jié)奏。宋沇為太常，待漏光定寺，聞塔上風(fēng)鈴而知姑洗編鐘，取置僧堂，令太常作樂而聲應(yīng)。又侍帝觀樂，指琵琶者曰大逆，指主笙者曰魂游廬墓。已而按之，一已逆父至縊，一過數(shù)日而卒。嗚呼！今之太常，果誰能哉？若閩人李文利，雜著《元聲》一書，恐亦踵劉恕《外紀(jì)》、長孫無忌《隋志》、《李氏春秋》之故跡歟？不然，依其所著而作樂，果能致百獸率舞之事歟？是何太常之不從也，今日可謂無樂矣。
古人左史紀(jì)言，右史紀(jì)事，宮中又有起居注，善惡直書，故后世讀之，如親見者也。今史官雖設(shè)而不使日錄，一朝宴駕，則取諸司奏牘而以年月編次，且不全矣，復(fù)收拾于四方，名目而已，且愛惡竄改，于二三大臣三品以上，方得立傳。但紀(jì)歷官而已。是可以得其實乎？今日是無史矣。
夫兵貴精不貴多。今天下之兵不下百萬，京師二十萬有余，可謂足矣。然一方有警，即調(diào)京軍，大同、榆林，每每殺戮大臣，專事姑息，較古人以數(shù)千而摧敵，提數(shù)萬而所向無前者，大不侔也，今日可謂無兵矣。偶因言樂，而并此二事論之。
○開漕河
洪武二十四年，河決，會通河遂淤，自濟寧至臨清，舟楫不通；凡軍需錢糧之輸北者，悉運至德州，始入衛(wèi)河。永樂初，濟寧州同知潘叔正建言，欲開此河以濟濟寧州往北旱站，未嘗為漕運也。后阿城宋尚書禮，因潘言之引端，遂上疏欲疏鑿此地，復(fù)導(dǎo)山東諸泉，匯于南旺三湖。永樂十年，公又復(fù)上河運之疏。十二年，遂罷海運，而平江伯陳瑄，亦疏鑿淮揚一帶，自此南北達會通矣?？芍^天地間大功，國家大利，無窮之大業(yè)也。然而論功當(dāng)以宋公第一，后以微過，朝廷見疏，故西涯諸公，常有詩吊焉。正德間，始建祠于分水龍王廟側(cè)，即宋公用鄉(xiāng)民白老人之謀，于此筑閘處也。今人只傳平江伯之功，而不知宋公之始開，故揭之稿。
○徐劉先知國初，金華劉日新，推太祖之命，當(dāng)為帝王。后登極，召之與官，對曰：“不愿。”問：“欲富乎？”亦曰：“不愿?！钡谟笠环杂翁煜隆Ｌ嫠鞂懺娪谑稚仍唬骸坝幸焕瞎袍?，胸中羅星斗。許朕作君王，果應(yīng)仙人口。賜官官不愿，賜金金不受。持此一握扇，天下橫行走?！庇螖?shù)年，回語妻曰：“復(fù)命當(dāng)死京師。”妻留使勿行。曰：“數(shù)也。”遂往南都。因講藍玉之命，曰：“當(dāng)封也，但封后某日有大難?！惫侨找蛑\逆被擒，連及日新，以其推知故也。上問：“汝知己命乎？”對以“盡今日”，遂殺之。又徐天明，不知何籍。洪武間，因奏國家災(zāi)祥之?dāng)?shù)，太祖曰：“汝知自乎？”對曰：“臣死于緋衣小兒之手。”帝即故令一老千戶押出斬之。斬后，方知千戶之名裴嬰，乃非衣小兒矣，皆可謂神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