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十二

◎圣門弟子孔門弟子姓字，見諸《家語》、《論語》、《史記等書》。金華張君孟兼、稽考異同，集為章句，以便記誦。即古急就之義也。其文曰：“昔圣門，弟了三千。身通六藝，七十二人、德行著稱，顏回子淵，冉耕伯牛，閔損子騫，及冉雍仲弓，為四科之先。宰予子我（并魯人），端木賜子貢（衛(wèi)人），言語是稱，賜言多中，乃多才藝。仲由季路（陳人），冉求子有（魯人），政事并著。言偃子游（吳人）。卜商子夏（衛(wèi)人），文學(xué)著名，孰可方駕，曾參子輿，純孝全歸，父點(diǎn)子皙，浴沂舞雩?；馗笩o繇（并魯人），仲由同字。有公皙哀（齊人），字以季次。縣成子祺，左郢子行（并魯人）。樂（亡）顏噲，同字子聲。其字子羽，澹臺(tái)滅明（并魯人）。子之是字，公祖句茲（亡），其有秦非，亦字子之?？字易用?，叔仲會(huì)子期。乃子旗字者，粵巫馬施。顏之仆子叔，申棖子續(xù)。商瞿子木（并魯人），蘧瑗伯玉（衛(wèi)人），有若子有。公伯寮子周（并魯人）。其申黨（一作續(xù)）者，止字曰（亡），司馬黎耕（宋人）。乃字子牛。顓孫師子張（陳人），公冶長子長（齊人），一字子禽，其陳亢子亢（陳人），名而不字，唯句井強(qiáng)，高柴子羔（并衛(wèi)人），公肩走子中（亡）。有南宮適子容（魯人），薛邦子從（亡）。公西箴（魯人）及公西輿如（亡），字子上同。穰駟赤子徒（秦人）。子潔子庸（衛(wèi)人），漆雕開（魯人）琴牢，子開字同，宓不齊子賤（并衛(wèi)人）。步叔乘子車（齊人），其漆雕哆わ巽。子斂字俱（并魯人）?；浟赫?。其字叔魚（齊人）。秦祖子南（秦人），樊須子遲（齊人）。亦有后處。字以里之（亡），原憲（魯人）燕亻及（亡）同字子思。鄭國榮。字子徒子祺。伯虔子析，公首夏子乘。施之常子恒（并亡）。公良孺子正（陳人）。冉孺子魯，冉季子產(chǎn)。字子柳者顏幸（并魯人）。字子象者縣。石作蜀子明（并亡），公孫龍子石（楚人）。商澤子季，奚谷箴子皙之。罕父黑子索，其原亢籍。仍字子籍（并亡），字子丕字子丕者，曰惟秦商（楚人）。秦冉字開，顏?zhàn)孀窒?。（并亡）任不齊子選（楚人），曹恤子循，漆雕徒父。字曰子文。顏高（一作刻）子驕，梟阝單子家（并亡），顏何字冉。公西赤子華（并魯人）。猗與多賢。升堂入室?？e世之所傳。名固逾乎七十。乃稽紀(jì)載。尚遺其實(shí)?！都艺Z》、《史遷》，所錄不一。嗟嗟小子，何敢忘逸？重列以自識(shí)，俾蒙士之易述。其不銓次，豈緣聲律，不韙之罪，莫敢自恤，尚同好事之子，幸有以釘愚之失。顏無繇（音遙，音由）縣（音玄）成公祖句茲（音鉤）句（音勾）井︹宓（音密，當(dāng)作伏）不齊漆雕哆（音侈者反）わ巽（音圭）巽巽（音梟）梟阝單（音善）◎黃河源潘昂霄志曰：延乙卯春，圣天子以四海萬國之廣，軫念庶民艱虞罔控告也，分使詣外郡諸道，布揚(yáng)德心，戚休興替之，清污揚(yáng)激之。畿甸密邇，獨(dú)不得均其澤。越五月，詔前翰林學(xué)士承旨臣闊闊出、翰林侍讀臣昂霄，奉使宣撫京畿西道。臣昂霄承命，驚悸罔措，唯務(wù)罄竭忠赤，盡民瘼后已。闊公一日語昂霄：余“嘗從余兄榮祿公都實(shí)抵西國，窮河源。”耳之，不覺瞿然以駭，有是乎哉？請畢其語。公曰：“世祖皇帝至元十七年，歲在庚辰，欽承圣諭：黃河之入中國，夏后氏導(dǎo)之。知自積石矣，漢唐所不能悉其源。今為吾地，朕欲極其源之所出，營一城，俾番賈互市，規(guī)置航傳。凡物貢水行達(dá)京師，古無有也，朕為之，以永后來無窮利益。蓋難其人。都實(shí)，汝舊人，且習(xí)諸國語。往圖汝諧，授招討使，佩金虎符以行。是歲四月，至河州，州東六十里，有寧河驛。驛西南五六十里，山曰殺馬關(guān)。林麓穹隘，譯言泰石答班。啟足寢高，一日程，至巔西，邁愈高。四閱月，約四五千里，始抵河源冬還。圖城傳位置以聞，上悅，往營之。授土蕃等處都元帥，仍金虎符，置寮采督工。工師悉資內(nèi)地。造航為艘六十。城傳措，工物完，闊闊出驛適相哥征昆哥臧不回，力沮，遂止。翼歲，兄都實(shí)睹河源在土蕃朵甘思西鄙，有泉百余泓?；蛉蛄剩阡采o，方可七八十里，且泥淖溺，不勝人跡。弗克，旁履高山，下視燦若列星。以故名火敦惱兒。火敦、譯言星宿也。群流奔湊，近五七里，匯二巨澤，名阿剌腦兒。自西租東，連屬吞噬。廣輪馬行一日程，迤邐東鶩成川，號(hào)赤賓河。二三日程，水西南來，名亦里出、合赤賓。三四日程，南來，名忽蘭。又水東南來，名也里術(shù)。合流入赤賓。其流浸大，始名黃河。然水清，人可涉。又一二日，岐裂八九股，名也孫斡論，譯言九度。通廣六七里，馬亦可度。又四五日程，水渾濁，士人抱革囊乘馬過之。民聚落糾木斡象舟傳毛革以濟(jì)，僅容兩人。繼是，兩山峽東。廣可一里二里或半里，深叵測矣朵甘思東北鄙，有大雪山，名亦耳麻不莫剌。其山最高，譯言騰乞里塔，即昆侖也。山腹至頂皆雪，冬夏不消。士人言，遠(yuǎn)年成冰時(shí)，六月見之。自八九股水至昆侖，行二十日程。河行昆侖南半日程地，又四五日程。至地名闊即及闊提，二地相屬。又三日程，地名哈剌別里赤兒，四達(dá)之沖也，多寇盜，有官兵鎮(zhèn)防。昆侖迤西，人簡少，多處山南。山皆不穹峻，水亦散漫。獸有髦牛、野馬、狼狍、原羊之類。其東山益高，地亦漸下，岸狹隘，有狐可一躍越之者。行五六日程，有水西南來，名納鄰哈剌，譯言細(xì)黃河也。又兩日程，水南來，名乞兒馬出。二水合流入河，河北行，轉(zhuǎn)西，至昆侖北。二日程地，水過之，北流，少東，又北流，約行半月程，至貴德州，地名必赤里，始有州事官。府州綠河州置司，土蕃等處宣慰司所轄。又四五日程，至積石州，即禹貢積石。五日程，至河州安鄉(xiāng)關(guān)。一日程，至打羅坑。東北行，一日程，洮河水南來入河。又一日程，至蘭州，其下過北卜渡，至鳴沙州，過應(yīng)吉里州，正東行，至寧夏府南。東行，即東勝州，隸西京大同路地面。自發(fā)源至漢地，南北澗溪細(xì)流傍貫，莫知紀(jì)極。山皆草山石山，至積石，方林木暢茂。世言河九折，彼地有二折，蓋乞兒馬出、及貴德州必赤里也。漢張騫使絕域，羈聯(lián)拘執(zhí)，艱厄百罹，歷大宛月氐等數(shù)國，其傍大國五六，皆稱傳聞，以為窮河源，烏能觀所謂河源哉？史稱河有兩源：一出于闐，一出蔥嶺。于闐水北行，出蔥嶺河，注蒲類海，不流，至臨洮出焉。今洮水自南來，非蒲類明矣。詢之土人，言于闐蔥嶺水，其下流散之沙磧。又有言河與天河通，尋源得織女支機(jī)石以歸。亦妄也。昆侖至嵩高五萬里，閬風(fēng)、玄圃、積瑤、華蓋、仙人所居，又何耶？《唐史土蕃傳》：‘河上流由河洪濟(jì)梁南二千里，水益狹，春可涉，秋夏乃勝舟。其南三百里三山，中高而四下，曰紫山，古所謂昆侖?！溲灶H類。然止稱河源。其間云“：國家敞天威，亙天所覆燾，無間海內(nèi)外，冠帶萬國，罔非臣妾。視漢唐為不足訝。故窮河源，去萬里，若步閨闥。嘻，盛典也，不可不志，因志之。都實(shí)族女真蒲察氏，統(tǒng)烏思臧路、暨招討都元帥，凡三至吐蕃。闊闊出，今除甘肅行省參知政事，是歲八月初吉，翰林侍讀學(xué)士中奉大夫知制誥同修國史臣潘昂霄謹(jǐn)述?！笨戮潘夹蛟疲骸昂釉从兄?，自本朝始。前乎此曷為未有？志河源者，道路遼阻，所傳聞異辭，莫能究河之源也？《山經(jīng)》曰：‘敦薨之水，西流，注于氵幼澤，出于昆侖之東北陬。實(shí)惟河源。而《水經(jīng)》載河出昆侖，經(jīng)十余國，乃至氵幼澤?！渡浇?jīng)》又稱：‘陽紆之山，河出其中。凌門之山，河出其中。’《穆天子傳》料云：‘陽紆之山，河曰馮夷所居，是惟河宗氏?！屖稀段饔蛑尽贩Q：‘阿耨達(dá)大山上，有大淵水，即昆侖山也?！?br>《地理志》亦稱：‘昆侖山在臨羌西?！稘h書》載河出兩源，或稱有，或稱無。而河源所著異同，況世殊代易，名地亦異，終莫能有究之者。我太祖皇帝二十有一年，春正月，征西夏，夏，取甘肅等城。秋，取西涼府。遂過沙陀，至黃河九渡。按昆侖當(dāng)九渡下流，則昆侖固已歸我職方氏矣。憲宗皇帝二年，命皇太弟旭烈，帥諸部軍征西域，凡六年。辟封疆四萬里。于是河源及所注枝出者，盡在封域之內(nèi)。當(dāng)時(shí)在行有能記其說，皆得于目擊，非放也。逮世祖皇帝，功成治定，天下殷富，遂命臣都實(shí)、置郡河源。故翰林侍讀學(xué)士潘公，得究其詳實(shí)，搜源析派，而作斯志。乃知更昆侖行一月，始窮河源。于戲，當(dāng)四?；煲恢?，聞廣見核，致數(shù)千載莫能究者，俾后世有考而傳信焉。豈斯文之光，實(shí)邦家無疆之休也。公之子詡，能不墜其先業(yè)，增光而潤色之。至順間，以同知嘉定州事來吳，將刊是書行于世，屬九思敘其說于篇端。元統(tǒng)元年冬十有一月日南至，奎章閣學(xué)士院鑒書博士文林郎柯九思序?！薄蚧侍邮痣簢?，正六品以下官，中書奉搬署牒以命之。牒具，中書官位最尊者，令也。署牒者，自丞相以下，而不敢以煩令。惟皇太子立，必兼中書令樞密使?；侍蛹仁軆?，即中書上日，獨(dú)署一牒。明日，省臣以其名聞，天子即以宣命超拜五品官。其人自非素親近有譽(yù)望取于群臣者不得也。
◎禽戲余在杭州日，嘗見一弄百禽者，蓄龜七枚，大小凡七等。置龜幾上，擊鼓以使之。則第一等大者先至幾心伏定，第二等者從而登其背，直至第七等小者，登第六等之背，乃豎身直伸其尾向上，宛如小塔狀，謂之烏龜?shù)?。又見蓄蝦蟆九枚，先置一小墩于席中。其最大者，乃踞坐之。余八小者，左右對列。大者作一聲，眾亦作一聲。大者作數(shù)聲，眾亦作數(shù)聲。既而小者一一至大者前，點(diǎn)首作聲，如作禮狀，而退，謂之蝦蟆說法。至松江，見一全真道士，寓太古庵。一日，取二鰍魚。一黃色，一黑色，大小相侔者，用藥涂利刃，各斷其腰，互換接掇，首尾異色。投放水內(nèi)，浮游如故?？と诵l(wèi)立中，以盆池養(yǎng)之，經(jīng)半月方死。迭塔說法，固教習(xí)之功。但其質(zhì)性蠢蠢，非他禽鳥可比，誠難矣哉。若夫斷而復(fù)續(xù)，死而復(fù)生，藥歟法歟，是未可知也。但劇戲中似此者，果亦罕見哉。
◎虎禍大德間，荊南境內(nèi)，有九人山行，值雨，避于路傍舊土洞中。忽有一虎，來踞洞口，哮咆怒視，目光射人。內(nèi)一人素愚，八人者密議?；⑷舨坏萌?，惡得去。因詒愚者先出，我輩共掩殺之。愚者意未決，遂各解一衣，縛作人形，擲而出之?；⒂?，八人并力排愚者于外，虎即銜置洞口，怒視如前。須臾，土洞壓塌，八人皆死，愚者獲生。夫當(dāng)顛沛患難之際，乃欲以八人之智而陷一人之愚，其用心亦險(xiǎn)矣。天道果夢夢耶?！蚝幽蠇D死河南婦，世為河南民家。天兵下江南，婦被虜，姑與夫行求數(shù)年，得之湖南，婦已妻千戶某，饒于財(cái)，情好甚洽，視夫姑若涂人。會(huì)有旨，凡婦人被虜許銀贖，敢匿者死。某懼罪，亟遣婦。婦堅(jiān)不行，夫姑留以俟，婦閉其室，弗與通，遂號(hào)慟頓絕而去，行未百步，青天無云而雷?；匾?，婦已震死。錢唐白湛淵先生記以詩曰：“從軍古云樂，獲罪禱應(yīng)難。母望明珠復(fù)，夫求破鏡完。押衙逢義士，公主奉春官。為報(bào)河南婦，天刑不可干?！?br>◎玉堂嫁妓姚文公（燧）為翰林學(xué)士承旨日，玉堂設(shè)宴，歌妓羅列，中有一人，秀麗閑雅，微操閩音。公使來前，問其履歷。初不以實(shí)對，叩之再，泣而訴曰：“妾乃建寧人氏，真西山之后也。父官朔方時(shí)，祿薄不足以給，侵貸公帑無償，遂賣入娼家，流落至此?！惫?，仍遣使詣丞相三寶奴，請為落籍。丞相素敬公意，公欲以待巾櫛，即令教坊檢籍除之。公得報(bào)，語一小史曰：“我以此女為汝妻，女即以我為父也?！笔沸萌粡拿?，京師之人相傳以為盛事云。嘉興貝闕嘗有詩曰：“斷絲棄道邊，何日緣長松。墮羽別炎洲，不復(fù)巢梧桐。昔在至元日，六合車書同。玉堂盛文士，燕集來雍雍。金刀手割鮮，酒給葡萄濃。坐有一枝春，秀色不可雙。（葉）娉婷劉碧玉，綽約商玲瓏。寶釧金雀釵，已覺燕趙空?；蚵劜倌弦?，未解歌北風(fēng)。上客驚且疑，姓字初未通。問之慚復(fù)泣，乃起陳始終。妾本建寧女，遠(yuǎn)出西山翁。父母生妾時(shí)，謂是金母童。梨花鎖院落，燕子窺簾櫳。迢迢官朔方，位卑食不充。侵貸國有刑，桎梏加父躬。粥女以自贖，白壁淪泥中。秋娘教歌舞，屢入明光宮。永為娼家婦，遂屬梨園工。京華多少年，門外嘶青驄。不如孟光丑，猶得嫁梁鴻。自傷妾薄命，失落似秋蓬?？吐劄槿?，天道何懵懵。遣使白宰相，削籍歸舊宗。小史十八九，勿恨相如窮。配爾執(zhí)箕帚，今夕看乘龍。鴛鴦并玉樹，鸚鵡開金籠。棄汝桃花扇，紅牙不復(fù)從。提甕自汲水，自御冬。時(shí)多困軻，事或忻遭逢。安知百尺井，忽登群玉峰。借問為者誰，內(nèi)相姚文公?！?br>◎數(shù)讖至元甲子，阿合馬拜中書平章，領(lǐng)制國用使司。時(shí)樂府中盛唱胡十八小令，知讖緯者，謂其當(dāng)擅重權(quán)十八年，人未之信，果于至元壬午伏誅。越五年丁亥閏二月，桑哥拜中書平章，立尚書省，貪暴殘忍，又十陪于阿合馬。人亦謂桑字拆而為四十八。桑字后改作相字，亦拆為四十八，竟不知應(yīng)之于壽，或或應(yīng)之于職。然自立省之日至辛卯正月敗績，恰四十八月。其神驗(yàn)如是。
◎戎顯再生大德戊戌二月二十日，張漢臣尚書、趙松雪學(xué)士、費(fèi)北山漕侯，同在杭州，泛舟過西湖。至毛家步，上岸乘肩輿，將游水樂洞。行里余，逢一尼寺，趙公偕二公入寺訪親，俄而從人來報(bào)，張公之老仆戎顯卒死矣。亟回至其所，呼救，不省，氣絕身僵。忽有二道士過，一老一幼，云不妨事，老者即于死人面上吹呵，幼者就籬落間摘一青葉度于老者，若作法書符狀，置死人頂上。隨即再生。頃間，失二道士所在?；蛟瓶质嵌促e變現(xiàn)，隱括其姓如此耳。
◎算命得子李郭宗夏，嘗見建德路總管趙良臣，言都下有李總管者，官三品，家巨富，年逾五十而無子。聞樞密院東有術(shù)者，設(shè)肆算命，談人休咎多奇中，試往叩焉，且語之曰：“吾之祿壽，已不必言。但推有子與否？”術(shù)者笑曰：“君有子矣，何為紿我?！崩钤唬骸拔釋?shí)無子，豈紿汝耶？”術(shù)者怒曰：“君年四十當(dāng)有子，今年五十六矣，非紿我而何？”同坐者皆軍官，見二人爭執(zhí)，甚訝之。李沉吟良久曰：“吾年四十時(shí)，一婢有娠，吾以職事赴上都，比歸，則吾妻粥之矣，莫知所往。若有子、則此是也?！毙g(shù)者曰：“此子終當(dāng)還君?！毕鄤e而出。時(shí)坐中一千戶，邀李入茶坊，告之曰：“十五年前，吾亦無子。因到都，置一婢，則已有孕。到家時(shí)，適吾妻亦有孕，前后一兩月間，各生一男，今皆十五六矣，豈君之子也?！薄皟扇烁餮詪D人之容貌歲齒，相同。李歸語于妻，妻往日誠悍妒，至是，見夫無嗣，心頗慚而憐之。翼日，邀千戶至家，享以盛饌，與之刻期而別。千戶先歸南陽府。李以賓告于所管近侍大官，乞假前往。大官曰：“此美事也，我當(dāng)與汝奏聞?！奔榷兄?，得給驛以行，凡筵席之費(fèi)，皆從官力。李至，眾官郊迎，往千戶宅，設(shè)大宴。李所以丑獻(xiàn)千戶并其妻子仆妾之物甚侈，千戶命二子出拜，風(fēng)度不殊，衣冠如一，莫知何者為己子。致請于千戶，千戶曰：“君自認(rèn)之?！崩钪B視良久，天性感通，前抱一人曰：“此吾子也?！鼻粼蝗?，于是父子相持而哭，坐中皆為墮淚。舉杯交賀，大醉而罷。明日，千戶答禮會(huì)客如昨，謂李曰：“吾既與君子矣，豈可使母子分離？今并其母以奉?！崩钕渤鐾?。回都，攜見大官。大官曰：“佳兒也?！币胗P，通籍宿衛(wèi)，后亦官至三品。大抵人之有子無子，數(shù)使之然，非人力所能也。而術(shù)士之業(yè)亦精矣。
◎夫婦入道王氏守素，錢唐民家女，其夫丁，棄家為全真道士于吳山之紫陽庵。一日，召守素入山，自付四句云：“懶散六十三，妙用無人識(shí)。逆順兩俱忘，虛空鎮(zhèn)常寂。”坐抱一膝而逝，方外者流謂之騎鶴化。守素遂亦束發(fā)簪冠，著道士服，奉夫遺尸，二十年跡不下山。年逾七十，幾于得道者。神仙涉茫，故未暇論，貞守一節(jié)，乃可尚也。丁卯進(jìn)士薩都剌天錫贈(zèng)之詩曰：“不見遼東丁令威，舊游城郭昔人非。鏡中春去青鸞老，華表山空白鶴歸。石竹淚干斑雨在，玉蕭聲斷采云飛。洞門花落無人跡，獨(dú)坐蒼苔補(bǔ)道衣?！?br>◎項(xiàng)節(jié)婦燕山項(xiàng)氏、其夫江南人，行賈燕薊間。聘項(xiàng)與居未幾，夫死，項(xiàng)時(shí)年二十，奉柩回江南，誓以夫余貲養(yǎng)姑以自終。比至，姑已改適，勵(lì)志孑居，以守夫祀。于江李宗列閔其事而賦之，詩曰：“少無依倚老何堪，白發(fā)婆娑亂不簪。夢里尚思江北好，悔將夫骨葬江南?！?br>◎西域奇術(shù)任子昭云：“向寓都下時(shí)，鄰家兒患頭疼，不可忍。有回回醫(yī)官，用刀割開額上，取一小蟹，堅(jiān)硬如石，尚能活動(dòng)，頃焉方死。疼亦遄止。當(dāng)求得蟹，至今藏之?！毕难┰疲骸皣L于平江閶門，見過客馬腹膨脹倒地。店中偶有老回回見之，于左腿內(nèi)割取小塊出，不知何物也。其馬隨即騎而去?！毙盼饔蚨嗥嫘g(shù)哉。
◎童子屬對湖廣行省平章歸自雨中，有一童子，年七八歲，直造傘下避雨。平章問曰：“學(xué)生能屬對否?！痹荒?。平章曰：“青矜來避雨。”即應(yīng)聲曰：“紫綬去朝天?！逼秸孪?，引至家，遺以果肴。明日，除書至，拜中書平章之命，復(fù)大喜，再以楮幣采緩贈(zèng)之。
◎先輩風(fēng)致龍麟州先生過福建，憲府設(shè)宴，命官妓小玉帶佐觴。酒半，憲使舉杯請?jiān)唬骸敖袢罩畾g，皆玉帶為也，愿先生酬之以詩?！毕壬湮戕o，時(shí)先生負(fù)海內(nèi)重名，雅畏清議，又不能違憲使之請，遂書一絕句云：“菡萏池邊風(fēng)滿衣，木樨亭下雨霏霏，老夫記得坡仙語，病體難禁玉帶圍?！庇谑桥e席稱嘆，盡歡而散。蓋前輩既不肯拂人意，又不欲失所守，而且用事清切，一時(shí)風(fēng)致可想見，信非野儒俗士所能及也。
◎司馬善諫御史大夫也先帖木兒，與夫人不睦，已數(shù)年矣。翰林學(xué)士承旨阿目茄八剌死，大夫遣司馬明里往唁之。及歸，問其所以，明里云：“承旨帶罟罟娘子十有五人，皆務(wù)爭奪家財(cái)，全無哀戚之情。惟正室坐守靈幃，哭泣不已?！贝蠓蚰?。是夜，遂與夫人同寢，歡愛如初。若司馬者，可謂善于寓諫者矣。
◎俞竹心術(shù)士俞竹心者，居慶元，嗜酒落魄，與人寡合。順其意者，即與推算，醉筆如飛，略不構(gòu)思，頃刻千余言，道已往之事極驗(yàn)，時(shí)皆以為異人。至元己卯間，婁敬之為本路治中，嘗以休咎叩之，答曰：“公他日直至一品便休?！眾渖钚牌湔f，棄職別進(jìn)。適值壬午更化，俯就省掾，升除益都府判，改換押字再，宛然真書一品二字。未幾，卒于官所。此偶然耶，抑?jǐn)?shù)使然耶？
◎犬脅生子元貞丙申秋，大都南城武仲祥家，有乳犬懷胎在脅下，忽腫成瘡。六七日后，于瘡生五子，色皆青蒼。每當(dāng)脊梁，自頂至尾，生逆毛一道，他無所異。又?jǐn)?shù)日，瘡亦平復(f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