輿服志第二十九

作者:范曄
玉輅乘輿金根安車立車耕車戎車獵車畊車青蓋車綠車皁蓋車夫人安車大駕法駕小駕輕車大使車小使車載車導(dǎo)從卒車馬飾
《書》曰:“明試以功,車服以庸?!毖晕粽呤ト伺d天下之大利,除天下之大害,躬親其事,身履其勤,憂之勞之,不避寒暑,使天下之民物,各得安其性命,無(wú)夭昏暴陵之災(zāi)。是以天下之民,敬而愛(ài)之,若親父母;則而養(yǎng)之,若仰日月。夫愛(ài)之者欲其長(zhǎng)久,不憚力役,相與起作宮室,上棟下宇,以雍覆之,欲其長(zhǎng)久也;敬之者欲其尊嚴(yán),不憚勞煩,相與起作輿輪旌旗章表,以尊嚴(yán)之。斯愛(ài)之至,敬之極也。茍心愛(ài)敬,雖報(bào)之至,情由未盡?;驓⑸硪詾橹?,盡其情也;弈世以祀之,明其功也。是以流光與天地比長(zhǎng)。后世圣人,知恤民之憂思深大者,必饗其樂(lè);勤仁毓物使不夭折者,必受其福。故為之制禮以節(jié)之,使夫上仁繼天統(tǒng)物,不伐其功,民物安逸,若道自然,莫知所謝?!独献印吩唬骸笆ト瞬蝗?,以百姓為芻狗”。此之謂也。
夫禮服之興也,所以報(bào)功章德,尊仁尚賢。故禮尊尊貴貴,不得相逾,所以為禮也,非其人不得服其服,所以順禮也。順則上下有序,德薄者退,德盛者縟。故圣人處乎天子之位,服玉藻邃延,日月升龍,山車金根飾,黃屋左纛,所以副其德,章其功也。賢仁佐圣,封國(guó)受民,黼黻文繡,降龍路車,所以顯其仁,光其能也。及其季末,圣人不得其位,賢者隱伏,是以天子微弱,諸侯脅矣。于此相貴以等,相讟以貨,相賂以利,天下之禮亂矣。至周夷王下堂而迎諸侯,此天子失禮,微弱之始也。自是諸侯宮縣樂(lè)食,祭以白牡,擊玉磬,朱干設(shè)钖,冕而儛《大武》。大夫臺(tái)門旅樹反坫,繡黼丹朱中衣,鏤簋朱B42C,此大夫之僭諸侯禮也?!对?shī)》刺“彼己之子,不稱其服”,傷其敗化?!兑住纷I“負(fù)且乘,致寇至”,言小人乘君子器,盜思奪之矣。自是禮制大亂,兵革并作;上下無(wú)法,諸侯陪臣,山{次呆}藻B42D。降及戰(zhàn)國(guó),奢僭益熾,削滅禮籍,蓋惡有害己之語(yǔ)。競(jìng)修奇麗之服,飾以輿馬,文罽玉纓,象鑣金鞍,以相夸上。爭(zhēng)錐刀之利,殺人若刈草然,其宗祀亦旋夷滅。榮利在己,雖死不悔。及秦并天下,攬其輿服,上選以供御,其次以錫百官。漢興,文學(xué)既缺,時(shí)亦草創(chuàng),承秦之制,后稍改定,參稽《六經(jīng)》,近于雅正。孔子曰:“其或繼周者,行夏之正,乘殷之輅,服周之冕,樂(lè)則《韶》、《舞》。”故撰《輿服》著之于篇,以觀古今損益之義云。
上古圣人,見(jiàn)轉(zhuǎn)蓬始知為輪。輪行可載,因物知生,復(fù)為之輿。輿輪相乘,流運(yùn)罔極,任重致遠(yuǎn),天下獲其利。后世圣人觀于天,視斗周旋,魁方杓曲,以攜龍、角為帝車,于是乃曲其辀,乘牛駕馬,登險(xiǎn)赴難,周覽八極。故《易·震》乘《干》,謂之《大壯》,言器莫能有上之者也。自是以來(lái),世加其飾。至奚仲為夏車正,建其BB5CC959,尊卑上下,各有等級(jí)。周室大備,官有六職,百工與居一焉。一器而群工致巧者,車最多,是故具物以時(shí),六材皆良。輿方法地,蓋圓象天;三十輻以象日月;蓋弓二十八以象列星;龍旂九BB5C,七仞齊軫,以象大火;鳥B133七BB5C,五仞齊較,以象鶉火;熊旗六BB5C,五仞齊肩,以象參、伐;龜C959四BB5C,四仞齊首,以象營(yíng)室;弧旌枉矢,以象弧也:此諸侯以下之所建者也。
天子玉路,以玉為飾,钖樊纓十有再就,建太常,十有二BB5C,九仞曳地,日月升龍,象天明也。夷王以下,周室衰弱,諸侯大路。秦并天下,閱三代之禮,或曰殷瑞山車,金根之色。漢承秦制,御為乘輿,所謂孔子乘殷之路者也。
乘輿、金根、安車、立車,輪皆朱班重牙,貳轂兩轄,金薄繆龍,為輿倚較,文虎伏軾,龍首銜軛,左右吉陽(yáng)D12F,鸞雀立衡,B42E文畫辀,羽蓋華蚤,建大旂,十有二BB5C,畫日月升龍,駕六馬,象鑣鏤钖,金B(yǎng)42F方釳,插翟尾,朱兼樊纓,赤E47B易茸,金就十有二,左纛以DA3E牛尾為之,在左騑馬軛上,大如斗,是為德車。五時(shí)車,安、立亦皆如之。各如方色,馬亦如之。白馬者,朱其髦尾為朱鬣云。所御駕六,余皆駕四,后從為副車。
耕車,其飾皆如之。有三蓋。一曰芝車,置《輻車》耒耜之D655,上親耕所乘也。
戎車,其飾皆如之。蕃以矛麾金鼓羽析幢翳,《輻車》胄甲弩之D655。獵車,其飾皆如之。重輞縵輪,繆龍繞之。一曰《門翕》豬車,親校獵乘之。
太皇太后、皇太后法駕,皆御金根,加交絡(luò)帳裳。非法駕,則乘紫罽軿車。云B42E文畫辀,黃金涂五末,蓋蚤。左右騑,駕三馬。長(zhǎng)公主赤罽軿車。大貴人、貴人、公主、王妃、封君油畫軿車。大貴人加節(jié)畫辀。皆右騑而已。
皇太子、皇子皆安車,朱班輪,青蓋,金華蚤,黑B42E文,畫轓文辀,金涂五末?;首訛橥?,錫以乘之,故曰王青蓋車。皇孫則綠車以從。皆左右騑,駕三。公、列侯安車,朱班輪,倚鹿較,伏熊軾,皁繒蓋,黑轓,右輫。
中二千石、二千石皆皁蓋,朱兩轓。其千石、六百石,朱左轓。轓長(zhǎng)六尺,下屈廣八寸,上業(yè)廣尺二寸,九文,十二初,后謙一寸,若月初生,示不敢自滿也。景帝中元五年,始詔六百石以上施車轓,得銅五末,軛有吉陽(yáng)D12F。中二千石以上右騑,三百石以上皁布蓋,千石以上皁繒覆蓋,二百石以下白布蓋,皆有四維杠衣。賈人不得乘馬車。除吏赤畫杠,其余皆青云。公、列侯、中二千石、二千石夫人,會(huì)朝若蠶,各乘其夫之安車,右騑,加交絡(luò)帷裳,皆皁。非公會(huì),不得乘朝車,得乘漆布輜軿車,銅五末。
乘輿大駕,公卿奉引,太仆御,大將軍參乘。屬車八十一乘,備千乘萬(wàn)騎。西都行祠天郊,甘泉備之。官有其注,名曰甘泉鹵簿。東都唯大行乃大駕。大駕,太仆校駕;法駕,黃門令校駕。乘輿法駕,公卿不在鹵簿中。河南尹、執(zhí)金吾、雒陽(yáng)令奉引,奉車?yán)捎?,侍中參乘。屬車三十六乘。前?qū)有九BB5C云罕,鳳皇《門翕》戟,皮軒鸞旗,皆大夫載。鸞旗者,編羽旄,列系幢旁。民或謂之雞翹,非也。后有金鉦黃鉞,黃門鼓車。
古者諸侯貳車九乘。秦滅九國(guó),兼其車服,故大駕屬車八十一乘,法駕半之。屬車皆皁蓋赤里,朱轓,戈矛弩D655,尚書、御史所載。最后一車懸豹尾,豹尾以前比省中。
行祠天郊以法駕,祠地、明堂省什三,祠宗廟尤省,謂之小駕。每出,太仆奉駕上鹵簿,中常侍、小黃門副;尚書主者,郎令史副;侍御史,蘭臺(tái)令史副。皆執(zhí)注,以督整車騎,謂之護(hù)駕。春秋上陵,尤省于小駕,直事尚書一人從,其余令以下,皆先行后罷。
輕車,古之戰(zhàn)車也。洞朱輪輿,不巾不蓋,建矛戟幢麾,《輻車》輒弩服。藏在武庫(kù)。大駕、法駕出,射聲校尉、司馬吏士載,以次屬車,在鹵簿中。諸車有矛戟,其飾幡BB5C旗幟皆五采,制度從《周禮》。吳、孫《兵法》云:“有巾有蓋,謂之武剛車?!蔽鋭傑囌?,為先驅(qū)。又為屬車輕車,為后殿焉。
大使車,立乘,駕駟,赤帷。持節(jié)者,重導(dǎo)從:賊曹車、斧車、督車、功曹車皆兩;大車,伍伯DA7A弩十二人;辟車四人;從車四乘。無(wú)節(jié),單導(dǎo)從,減半。
小使車,不立乘,有騑,赤屏泥油,重絳帷。導(dǎo)無(wú)斧車。
近小使車,蘭輿赤轂,白蓋赤帷。從騶騎四十人。此謂追捕考案,有所敕取者之所乘也。
諸使車皆朱班輪,四輻,赤衡軛。其送葬,白堊已下,灑車而后還。公、卿、中二千石、二千石,郊廟、明堂、祠陵,法出,皆大車,立乘、駕駟。他出,乘安車。
大行載車,其飾如金根車,加施組連璧交絡(luò)四角,金龍首銜璧,垂五采,析羽流蘇前后,云氣畫帷裳,B42E文畫曲轓,長(zhǎng)懸車等。太仆御,駕六布施馬。布施馬者,淳白駱馬也,以黑藥灼其身為虎文。既下,馬斥賣,車藏城北秘宮,皆不得入城門。當(dāng)用,太仆考工乃內(nèi)飾治,禮吉兇不相干也。
公卿以下至縣三百石長(zhǎng)導(dǎo)從,置門下五吏:賊曹、督盜賊、功曹,皆帶劍,三車導(dǎo);主簿、主記,兩車為從??h令以上,加導(dǎo)斧車。公乘安車,則前后并馬立乘。長(zhǎng)安、雒陽(yáng)令及王國(guó)都縣加前后兵車,亭長(zhǎng),設(shè)右騑,駕兩。DA7A弩車前伍伯,公八人,中二千石、二千石、六百石皆四人,自四百石以下至二百石皆二人。黃綬,武官伍伯,文官辟車。鈴下、侍閣、門蘭、部署、街里走卒,皆有程品,多少隨所典領(lǐng)。驛馬三十里一置,卒皆赤幘絳B431云。
古者軍出,師旅皆從;秦省其卒,取其師旅之名焉。公以下至二千石,騎吏四人,千石以下至三百石,縣長(zhǎng)二人,皆帶劍,持C97D戟為前列,揵弓《韋蜀》九鞬。諸侯王法駕,官屬傅相以下,皆備鹵簿,似京都官騎,張弓帶鞬,遮迾出入稱促。列侯,家丞、庶子導(dǎo)從。若會(huì)耕祠,主縣假給辟車鮮明卒,備其威儀。導(dǎo)從事畢,皆罷所假。
諸車之文:乘輿,倚龍伏虎,B42E文畫辀,龍首鸞衡,重牙班輪,升龍飛軨?;侍印⒅T侯王,倚虎伏鹿,B42E文畫辀轓,吉陽(yáng)D12F,朱班輪,鹿文飛軨,旂旗九BB5C降龍。公、列侯,倚鹿伏熊,黑轓,朱班輪,鹿文飛軨,九BB5C降龍。卿,朱兩轓,五BB5C降龍。二千石以下各從科品,諸轓車以上,軛皆有吉陽(yáng)D12F。
諸馬之文:案乘輿,金B(yǎng)42F方釳,插翟象鑣,龍畫纟忽,沫升龍,赤扇汗,青兩翅,燕尾。駙馬,左右赤珥流蘇,飛鳥節(jié),赤膺兼?;侍踊蛞嗳缰M?、公、列侯,鏤钖文髦,朱鑣朱鹿,朱文,絳扇汗,青翅燕尾。卿以下有騑者,緹扇汗,青翅尾,當(dāng)盧文髦,上下皆通。中二千石以上及使者,乃有騑駕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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