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六

比干諫而死?；釉唬骸爸挥枚?，愚也，殺身以彰君之惡，不忠也。二者不可，然且為之，不祥莫大焉。”遂解發(fā)佯狂而去。君子聞之，曰：“勞矣！箕子！盡其精神，竭其忠愛，見比干之事，免其身，仁知之至?！痹娫唬骸叭艘嘤醒?，靡哲不愚?！?br>齊桓公見小臣，三往不得見。左右曰：“夫小臣、國之賤臣也，君三往而不得見，其可已矣！”桓公曰：“惡！是何言也！吾聞之：布衣之士不欲富貴，不輕身于萬乘之君；萬乘之君不好仁義，不輕身于布衣之士?？v夫子不欲富貴，可也，吾不好仁義、不可也?！蔽逋靡娨病Ｌ煜轮T侯聞之，謂桓公猶下布衣之士，而況國君乎！于是相率而朝，靡有不至。桓公之所以九合諸侯，一匡天下者、此也。詩曰：“有覺德行，四國順之?！?br>賞勉罰偷，則民不??；兼聽齊明，則天下歸之。然后明其分職，考其事業(yè)，較其官能，莫不理法，則公道達而私門塞，公義立而私事息。如是、則持厚者進，而佞諂者止，貪戾者退，而廉潔者起。周制曰：“先時者、死無赦；不及時者、死無赦。”人習(xí)事而因，人之事，使如耳目鼻口之不可相錯也。故曰：職分而民不慢，次定而序不亂，兼聽齊明而百事不留。如是、則群下百吏莫不修己然后敢安仕，成能然后敢受職，小人易心，百姓易俗，奸宄之屬，莫不反愨，夫是之謂政教之極，則不可加矣。詩曰：“吁謨定命，遠(yuǎn)猶辰告。敬慎威儀，惟民之則?！?br>子路治蒲三年，孔子過之。入境而善之，曰：“由恭敬以信矣?！比胍?，曰：“善哉！由忠信以寬矣?！敝镣ィ唬骸吧圃?！由明察以斷矣?！弊迂晥?zhí)轡而問曰：“夫子未見由，而三稱善，可得聞乎？”孔子曰：“入其境，田疇草萊甚辟，此恭敬以信，故民盡力。入其邑，墉屋甚尊，樹木甚茂，此忠信以寬，其民不偷。其庭甚閑，此明察以斷，故民不擾也。”詩曰：“夙興夜寐，灑掃庭內(nèi)?！?br>古者有命：民之有能敬長憐孤、取舍好讓、居事力者、命于其君，然后命得乘飾車駢馬，未得命者、不得乘飾車駢馬，皆有罰。故民雖有余財侈物，而無禮義功德，則無所用。故皆興仁義而賤財利，賤財利則不爭，不爭則強不陵弱，眾不暴寡，是君之所以象典刑而民莫犯法，民莫犯法，而亂斯止矣。詩曰：“質(zhì)爾人民，謹(jǐn)爾侯度，用戒不虞?！?br>天下之辯，有三至五勝，而辭置下。辯者、別殊類，使不相害；序異端，使不相悖；輸公通意，揚其所謂，使人預(yù)知焉，不務(wù)相迷也。是以辯者不失所守，不勝者得其所求，故辯可觀也。夫繁文以相假，飾辭以相悖，數(shù)譬以相移，外人之身，使不得反其意，則論便然后害生也。夫不疏其指而弗知，謂之隱；外意外身，謂之諱；幾廉倚跌，謂之移；指緣謬辭，謂之茍；四者所不為也，故理可同睹也。夫隱諱移茍，爭言競為而后息，不能無害其為君子也，故君子不為也。論語曰：“君子于其言，無所茍而已矣?！痹娫唬骸盁o易由言，無曰茍矣?！?br>吾語子：“夫服人之心，高上尊貴，不以驕人；聰明圣知，不以幽人；勇猛強武不以侵人；齊給便捷，不以欺誣人。不能則學(xué)，不知則問，雖知必讓，然后為知。遇君則修臣下之義，出鄉(xiāng)則修長幼之義，遇長老則修弟子之義，遇等夷則修朋友之義，遇少而賤者則修告道寬裕之義。故無不愛也，無不敬也，無與人爭也，曠然而天地苞萬物也。如是、則老者安之，少者懷之、朋友信之?！痹娫唬骸盎萦谂笥?，庶民小子。子孫繩繩，萬民靡不承?！?br>仁者必敬其人。敬其人有道，遇賢者則愛親而敬之，遇不肖者則畏疏而敬之。其敬一也，其情二也。若夫忠信端愨而不害傷，則無接而不然，是仁之質(zhì)也。仁以為質(zhì)，義以為理，開口無不可以為人法式者。詩曰：“不僭不賊，鮮不為則?！?br>子曰：“不學(xué)而好思，雖知不廣矣；學(xué)而慢其身，雖學(xué)不尊矣。不以誠立，雖立不久矣；誠未著而好言，雖言不信矣。美材也，而不聞君子之道，隱小物以害大物者，災(zāi)必及身矣?！痹娫唬骸捌浜文苁?，載胥及溺?！?br>民勞思佚，治暴思仁，刑危思安，國亂思天。詩曰：“靡有旅力，以念穹蒼?！?br>問者曰：“古之謂知道者曰先生，何也？”“猶言先醒也。不聞道術(shù)之人，則冥于得失，不知亂之所由，眊眊乎其猶醉也。故世主有先生者，有后生者、有不生者。昔者、楚莊王謀事而居有憂色。申公巫臣問曰：‘王何為有憂也？’莊王曰：‘吾聞諸侯之德，能自取師者王，能自取友者霸，而與居不若其身者亡。以寡人之不肖也，諸大夫之論，莫有及于寡人，是以憂也?！f王之德宜君人，威服諸侯，日猶恐懼，思索賢佐。此其先生者也。昔者、宋昭公出亡，謂其御曰：‘吾知其所以亡矣?！咴唬骸卧眨俊压唬骸岜环?，侍御者數(shù)十人，無不曰：吾君、麗者也。吾發(fā)言動事，朝臣數(shù)百人，無不曰：吾君、圣者也。吾外內(nèi)不見吾過失，是以亡也?！谑歉牟僖仔?，安義行道，不出二年，而美聞于宋，宋人迎而復(fù)之，謚為昭。此其后生者也。昔郭君出郭，謂其御者曰：‘吾渴，欲飲?！哌M清酒。曰：‘吾饑，欲食?！哌M干脯梁糗。曰：‘何備也！’御者曰：‘臣儲之。’曰：‘奚儲之？’御者曰：‘為君之出亡，而道饑渴也?！唬骸又崆彝龊酰俊咴唬骸弧！唬骸尾灰灾G也？’御者曰：‘君喜道諛，而惡至言。臣欲進諫，恐先郭亡，是以不諫也?！魃唬骸崴酝稣摺⒄\何哉？’御轉(zhuǎn)其辭曰：‘君之所以亡者、太賢?！唬骸蛸t者所以不為存而亡者、何也？’御曰：‘天下無賢而獨賢，是以亡也?！Y而嘆曰：‘嗟乎！失賢人者如此乎？’于是身倦力解，枕御膝而臥，御自易以備，疏行而去。身死中野，為虎狼所食。此其不生者也。故先生者、當(dāng)年霸，楚莊王是也。后生者、三年而復(fù)，宋昭公是也。不生者、死中野，為虎狼所食，郭君是也。有先生者、有后生者、有不生者?！痹娫唬骸奥犙詣t對，誦言如醉?！?br>田常弒簡公，乃盟于國人，曰：“不盟者、死及家?！笔唬骸肮胖戮?、死其君之事。舍君以全親，非忠也；舍親以死君之事，非孝也；他則不能。然不盟，是殺吾親也，從人而盟，是背吾君也。嗚呼！生亂世，不得正行；劫乎暴人，不得全義，悲夫！”乃進盟，以免父母；退伏劍，以死其君。聞之者曰：“君子哉！安之命矣！”詩曰：“人亦有言；進退維谷?！笔壬^也。易曰：“困于石，據(jù)于蒺藜，入于其宮，不見其妻，兇?！贝搜岳Ф灰姄?jù)賢人者也。昔者、秦繆公困于殽，疾據(jù)五羖大夫、蹇叔、公孫友而小霸。晉文困于驪氏，疾據(jù)咎犯、趙衰、介子推而遂為君。越王勾踐困于會稽，疾據(jù)范蠡、大夫種、而霸南國。齊桓公困于長勺，疾據(jù)管仲、寧戚、隰朋，而匡天下。此皆困而知疾據(jù)賢人者也。夫困而不知疾據(jù)賢人，而不亡者、未嘗有之也。詩曰：“人之云亡，邦國殄瘁?！睙o善人之謂也。
孟子說齊宣王而不說。淳于髡侍，孟子曰：“今日說公之君，公之君不說，意者、其未知善之為善乎？”淳于髡曰：“夫子亦誠無善耳。昔者瓠巴鼓瑟，而潛魚出聽；伯牙鼓琴，而六馬仰秣；魚馬猶知善之為善，而況君人者也?！泵献釉唬骸胺蚶纂娭鹨?，破竹折木，震驚天下，而不能使聾者卒有聞；日月之明，遍照天下，而不能使盲者卒有見。今公之君若此也。”淳于髡曰：“不然。昔者、揖封生高商，齊人好歌；杞梁之妻悲哭，而人稱詠。夫聲無細(xì)而不聞，行無隱而不形。夫子茍賢，居魯而魯國之削，何也？”孟子曰：“不用賢，削何有也！吞舟之魚不居潛澤，度量之士不居污世。夫蓻、冬至必雕，吾亦時矣?！痹娫唬骸安蛔晕蚁?，不自我后?！狈窃獾袷勒邭e！孔子曰：“可與言終日而不倦者、其惟學(xué)乎！其身體不足觀也，勇力不足憚也，族姓不足稱也，宗祖不足道也；而可以聞于四方，而昭于諸侯者、其惟學(xué)乎！”詩曰：“不愆不忘，率由舊章?！狈?qū)W之謂也。
子曰：“不知命，無以為君子?！毖蕴熘杂腥柿x禮智順善之心，不知天之所以命生，則無仁義禮智順善之心，無仁義禮智順善之心，謂之小人。故曰：“不知命，無以為君子?！毙⊙旁唬骸疤毂６?，亦孔之固?！毖蕴熘匀柿x禮智保定人之甚固也。大雅曰：“天生蒸民，有物有則。民之秉彝，好是懿德。”言民之秉德以則天也。不知所以則天，又焉得為君子乎！
王者必立牧，方二人，使窺遠(yuǎn)牧眾也。遠(yuǎn)方之民有饑寒而不得衣食、有獄訟而不平其冤，失賢而不舉者、入告乎天子，天子于其君之朝也，揖而進之，曰：“噫！朕之政教有不得爾者邪？何如乃有饑寒而不得衣食，有獄訟而不平其冤、失賢而不舉?！比缓笃渚耍c其卿大夫謀之。遠(yuǎn)方之民聞之，皆曰：“誠天子也！夫我居之僻，見我之近也；我居之幽，見我之明也。可欺乎哉！”故牧者所以開四目、通四聰也。詩曰：“邦國若否，仲山甫明之。”此之謂也。楚莊王伐鄭，鄭伯肉袒，左把茅旌，右執(zhí)鸞刀以進，言于莊王曰：“寡人無良邊陲之臣，以干大褐，使大國之君沛焉，遠(yuǎn)辱至此。”莊王曰：“君子不令臣交易為言，是以使寡人得見君之玉面也，而微至乎此。”莊王受節(jié)，左右麾楚軍，退舍七里。將軍子重進諫曰：“夫南郢之與鄭，相去數(shù)千里，大夫死者數(shù)人，廝役者數(shù)百人，今克而弗有，無乃失民臣之力乎！”莊王曰：“吾聞：古者杅不穿，皮不蠹，不出于四方，以是君子之重禮而賤財也，要其人，不要其土，人告以從而不舍，不祥也。吾以不祥立于天下，災(zāi)及吾身，何取之有？”既、晉之救鄭者至，曰：“請戰(zhàn)。”莊王許之。將軍子重進諫曰：“晉、強國也，道近兵銳，楚師奄罷，君其勿許?！鼻f王曰：“不可。強者、我避之，弱者、我威之，是寡人無以立乎天下也?！蹦怂爝€師，以逆晉寇。莊王援桴而鼓之，晉師大敗，士卒奔者爭舟，而指可掬也。莊王曰：“噫！吾兩君不相好，百姓何罪？”乃退楚師，以佚晉寇。詩曰：“柔亦不茹，剛亦不吐?！?br>君子崇人之德，揚人之美，非道諛也；正言直行，指人之過，非毀疵也；詘柔順從，剛強猛毅，與物周流，道德不外。詩曰：“柔亦不茹，剛亦不吐；不侮矜寡，不畏強御?！?br>衛(wèi)靈公晝寢而起，志氣益衰，使人馳召勇士公孫悁，道遭行人卜商，卜商曰：“何驅(qū)之疾也？”對曰：“公晝寢而起，使我召勇士公孫悁?！弊酉脑唬骸拔€而勇若悁者、可乎？”御者曰：“可?！弊酉脑唬骸拜d我而反?！敝?，君曰：“使子召勇士，何為召儒？”使者曰：“行人曰：‘微悁而勇若悁者、可乎？’臣曰：‘可。’即載與來?！本唬骸爸Z。延先生上，趣召公孫悁?！敝?，入門杖劍疾呼曰：“商下，我存若頭?！弊酉念欉椭?，曰：“咄！內(nèi)劍，吾將與若言勇?！庇谑?、君令內(nèi)劍而上。子夏曰：“來、吾嘗與子從君而西，見趙簡子，簡子披發(fā)杖矛而見我君，我從十三行之后，趨而進曰：‘諸侯相見，不宜不朝服，不朝服，行人卜商將以頸血濺君之服矣?！狗闯?，而見吾君，子耶？我耶？”悁曰：“子也?！弊酉脑唬骸白又虏蝗粑乙灰印Ｓ峙c子從君而東至阿，遭齊君重●而坐，吾君單●而坐，我從十三行之后，趨而進曰：‘禮、諸侯相見，不宜相臨?！允砥湟弧穸ブ?、子耶？我耶？”悁曰：“子也。”子夏曰：“子之勇不若我二矣。又與子從君于囿中，于是兩寇肩逐我君，拔矛下格而還。子耶？我耶？”悁曰：“子也?！弊酉脑唬骸白又虏蝗粑胰印ＫF為士者、上攝萬乘，下不敢敖乎匹夫；外立節(jié)矜，而敵不侵?jǐn)_；內(nèi)禁殘害，而君不危殆；是士之所長，君子之所致貴也。若夫以長掩短，以眾暴寡，凌轢無罪之民，而成威于閭巷之間者、是士之甚毒，而君子之所致惡也，眾之所誅鋤也。詩曰：‘人而無儀，不死何為?！蚝我哉撚掠谌酥髦霸?！”于是靈公避席抑手曰：“寡人雖不敏，請從先生之勇。”詩曰：“不侮矜寡，不畏強御?！辈废壬?。
孔子行，簡子將殺陽虎，孔子似之，帶甲以圍孔子舍，子路慍怒，奮戟將下，孔子止之，曰：“由。何仁義之寡裕也！夫詩書之不習(xí)，禮樂之不講，是丘之罪也。若吾非陽虎，而以我為陽虎，則非丘之罪也，命也！我歌，子和若?！弊勇犯?，孔子和之，三終而圍罷。詩曰：“來游來歌?！币躁愂⒌轮投鵁o為也。
詩曰：“愷悌君子，民之父母?！本訛槊窀改负稳纾吭唬骸熬诱?、貌恭而行肆，身儉而施博，故不肖者不能逮也。殖盡于己，而區(qū)略于人，故可盡身而事也。篤愛而不奪，厚施而不伐；見人有善，欣然樂之；見人不善，惕然掩之；有其過而兼包之；授衣以最，授食以多；法下易由，事寡易為；是以中立而為人父母也。筑城而居之，別田而養(yǎng)之，立學(xué)以教之，使人知親尊，親尊故為父服斬缞三年，為君亦服斬缞三年，為民父母之謂也?！?br>事強暴之國難，使強暴之國事我易。事之以貨寶，則貨單而交不結(jié)；約契盟誓，則約定而反無日；割國之強乘以賂之，則割定而欲無厭。事之彌順，其侵之愈甚，必致寶單國舉而后已，雖左堯右舜，未有能以此道免者也。故非有圣人之道，持以巧敏拜請畏事之，則不足以持國安身矣，故明君不道也。必修禮以齊朝，正法以齊官，平政以齊下，然后禮義節(jié)奏齊乎朝，法則度量正乎官，忠信愛利平乎下。行一不義，殺一無罪，而得天下，不為也。故近者競親，而遠(yuǎn)者愿至，上下一心，三軍同力；名聲足以熏炙之，威強足以一齊之，則拱揖指麾，而強暴之國莫不趨使，如赤子歸慈母者、何也？仁形義立，教誠愛深故。詩曰：“王猷允塞，徐方既來。”
勇士一呼，三軍皆避，士之誠也。昔者、楚熊渠子夜行，寢石以為伏虎，彎弓而射之，沒金飲羽，下視，知其為石，石為之開，而況人乎！夫倡而不和，動而不僨，中心有不全者矣。夫不降席而匡天下者、求之己也?？鬃釉唬骸捌渖碚?，不令而行；其身不正，雖令不從?！毕韧踔怨耙局各?，而四海來賓者、誠德之至也，色以形于外也。詩曰：“王猷允塞，徐方既來?！?br>昔者、趙簡子薨而未葬，中牟畔之，葬五日，襄子興師而次之，圍未匝，而城自壞者十丈，襄子擊金而退之。軍吏諫曰：“君誅中牟之罪，而城自壞者、是天助之也，君曷為而退之？”襄子曰：“吾聞之于叔向曰：‘君子不乘人于利，不厄人于險?！蛊涑牵缓蠊ブ??！敝心猜勂淞x而請降。曰：“善哉！襄子之謂也。詩曰：‘王猷允塞，徐方既來。’”
威有三術(shù)：有道德之威者、有暴察之威者，有狂妄之威者，此三威不可不審察也。何謂道德之威？曰：“禮樂則修，分義則明；舉措則時，愛利則刑；如是、則百姓貴之如帝王，親之如父母，畏之如神明；故賞不用而民勸，罰不加而威行，是道德之威也?！焙沃^暴察之威？曰：“禮樂則不修，分義則不明，舉措則不時，愛利則不刑，然而其禁非也暴，其誅不服也繁審，其刑罰而信，其誅殺猛而必，闇如雷擊之，如墻壓之；百姓劫則致畏，怠則傲上，執(zhí)拘則聚，遠(yuǎn)聞則散，非劫之以刑勢，振之以誅殺，則無以有其下，是暴察之威也。”何謂狂妄之威？曰：“無愛人之心，無利人之事，而日為亂人之道，百姓讙嘩，則從而放執(zhí)于刑灼；不和人心，悖逆天理；是以水旱為之不時，年谷以之不升；百姓上困于暴亂之患，而下窮衣食之用，愁哀而無所告訴，比周憤潰以離上，傾覆滅亡可立而待，是狂妄之威也。夫道德之威成乎眾強，暴察之威成乎危弱，狂妄之威成乎滅亡。故威名同而吉兇之效遠(yuǎn)矣，故不可不審察也?！痹娫唬骸瓣惶旒餐旌V降喪，瘨我饑饉，民卒流亡。”
晉平公游于河而樂，曰：“安得賢士，與之樂此也！”船人盍胥跪而對曰：“主君亦不好士耳！夫珠出于江海，玉出于昆山，無足而至者，猶主君之好也。士有足而不至者，蓋主君無好士之意耳，無患乎無士也?！逼焦唬骸拔崾晨烷T左千人，門右千人；朝食不足，夕收市賦；暮食不足，朝收市賦。吾可謂不好士乎？”盍胥對曰：“夫鴻鵠一舉千里，所恃者、六翮爾；背上之毛，腹下之毳，益一把，飛不為加高，損一把，飛不為加下。今君之食客，門左門右各千人，亦有六翮其中矣，將皆背上之毛，腹下之毳耶！”詩曰：“謀夫孔多，是用不集?！?/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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