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卷 十四、照例辦二則
作者：汪道鼎為官清白未貪污 身后何因斬絕辜
具疏城隍問報應(yīng) 示他照例順情無
歸安費公，起家縣令，官至臬司。性公廉，不受私謁。既司憲柄〖臬司，稱總憲。柄，猶權(quán)也。〗，遇事執(zhí)法，無所委曲。老而無子。致仕后，自反仕宦數(shù)十年，而清白一節(jié)〖一節(jié)，猶言無二也。〗，何以得絕嗣報？遂具疏城隍廟自訴。是夕夢城隍神遣吏請去，至則見神降階迎入，坐定，謂公曰：“頃見公訴詞頗悻悻〖悻，音幸。（孟子注）悻悻，怒意也?！?，故特請公至一決之。公之不愛錢，不徇情，此心實可對天，然公司憲有年，平日所恃以尊主庇民者何事？愿以賜教?！惫唬骸盁o他，惟事事照例辦耳?！鄙裥υ唬骸肮疅o子，正坐此照例辦三字?！惫等辉弧笺?，音惡。愕然，驚異貌?！剑骸叭粍t例不可用乎？”神曰：“不然。公儒者，獨不聞律設(shè)大法，禮順人情乎〖律設(shè)大法二句出（漢書卓茂傳）。〗？愚民無知，誤陷法網(wǎng)，若事事照例，民何以堪？且公總司憲柄，能保州縣必?zé)o誤入耶〖誤入，誤入人罪也。〗？況又自信太過，案有近于疑似者，公一斷之己見，其中豈無無辜被戮？揆之圣人罪疑惟輕之旨〖揆，度也。（書經(jīng)）罪疑惟輕。〗，似不若此。水至清則無魚，此公所自作，無怪天道之錯置也?！惫活H自悔。神復(fù)慰之曰：“公生平清公正直，將來與余有同官之誼，俎豆一方〖俎，音祖。俎豆，祭器。此句猶言享一方之祭祀也?！?，何藉子孫為？”因復(fù)遣吏送之歸。公寤后〖寤，音誤，醒也。〗，求子之念始息。竟以侄為嗣。
臨終見臥榻前似有報冤者，叱問之，則陳臬某省時〖（書經(jīng)）汝陳時臬。（傳）臬，法也。（按）楚謂作臬可曰陳臬，本此?！剑蟹朔噶?，罪不至死，而公執(zhí)法以入之者〖入之，入之于死罪也?！?。公自知不起，遂索衣冠服之而卒。后相傳為某郡城隍云。
昔有張廉訪者，陳臬河南，每事執(zhí)法嚴(yán)辦。遇有勢力及富家郎，尤不稍貸〖貸，猶寬也?！健r嚴(yán)習(xí)教之禁。有富人為鄰家控其習(xí)教，以圖不軌者〖不軌，猶言不法也。〗。廉訪聞其饒于財〖饒，猶富也。〗，執(zhí)而嚴(yán)梏之。首府及觀察某公，知其誣，為之力白于廉訪。廉訪笑曰：“有是乎？一白丁耳〖（陋室銘）往來無白丁，（按）世稱無功名者曰白丁?！?，而能使觀察太守為之盡力，是漢武帝所謂郭解家，固不貧者也〖解，音蟹。（漢書）漢武帝徙郡國豪杰于茂林，屯人郭解，關(guān)東大俠也，亦在徙中。衛(wèi)青為言郭解家貧不中徙，上曰：解布衣，權(quán)至使將軍為言，此其家不貧。卒徙解家?！?。”竟文致入其罪〖文致，注詳曹之英篇?！健８蝗怂?，家屬戍邊，一時稱冤。后其孫某，以主簿需次吾浙〖需次，注詳勘災(zāi)篇?！?，生三子。某卒，其少子與侍婢奸，慮為兩兄所禁，鴆殺之〖鴆，音枕。（玉篇）鴆，毒鳥，食蛇；其羽畫酒，飲之即死。（按）鴆殺之，猶言毒殺之也。〗。事露，戮于市，其后遂絕。有知廉訪生平者，皆謂清而過酷之報云。
具疏城隍問報應(yīng) 示他照例順情無
歸安費公，起家縣令，官至臬司。性公廉，不受私謁。既司憲柄〖臬司，稱總憲。柄，猶權(quán)也。〗，遇事執(zhí)法，無所委曲。老而無子。致仕后，自反仕宦數(shù)十年，而清白一節(jié)〖一節(jié)，猶言無二也。〗，何以得絕嗣報？遂具疏城隍廟自訴。是夕夢城隍神遣吏請去，至則見神降階迎入，坐定，謂公曰：“頃見公訴詞頗悻悻〖悻，音幸。（孟子注）悻悻，怒意也?！?，故特請公至一決之。公之不愛錢，不徇情，此心實可對天，然公司憲有年，平日所恃以尊主庇民者何事？愿以賜教?！惫唬骸盁o他，惟事事照例辦耳?！鄙裥υ唬骸肮疅o子，正坐此照例辦三字?！惫等辉弧笺?，音惡。愕然，驚異貌?！剑骸叭粍t例不可用乎？”神曰：“不然。公儒者，獨不聞律設(shè)大法，禮順人情乎〖律設(shè)大法二句出（漢書卓茂傳）。〗？愚民無知，誤陷法網(wǎng)，若事事照例，民何以堪？且公總司憲柄，能保州縣必?zé)o誤入耶〖誤入，誤入人罪也。〗？況又自信太過，案有近于疑似者，公一斷之己見，其中豈無無辜被戮？揆之圣人罪疑惟輕之旨〖揆，度也。（書經(jīng)）罪疑惟輕。〗，似不若此。水至清則無魚，此公所自作，無怪天道之錯置也?！惫活H自悔。神復(fù)慰之曰：“公生平清公正直，將來與余有同官之誼，俎豆一方〖俎，音祖。俎豆，祭器。此句猶言享一方之祭祀也?！?，何藉子孫為？”因復(fù)遣吏送之歸。公寤后〖寤，音誤，醒也。〗，求子之念始息。竟以侄為嗣。
臨終見臥榻前似有報冤者，叱問之，則陳臬某省時〖（書經(jīng)）汝陳時臬。（傳）臬，法也。（按）楚謂作臬可曰陳臬，本此?！剑蟹朔噶?，罪不至死，而公執(zhí)法以入之者〖入之，入之于死罪也?！?。公自知不起，遂索衣冠服之而卒。后相傳為某郡城隍云。
昔有張廉訪者，陳臬河南，每事執(zhí)法嚴(yán)辦。遇有勢力及富家郎，尤不稍貸〖貸，猶寬也?！健r嚴(yán)習(xí)教之禁。有富人為鄰家控其習(xí)教，以圖不軌者〖不軌，猶言不法也。〗。廉訪聞其饒于財〖饒，猶富也。〗，執(zhí)而嚴(yán)梏之。首府及觀察某公，知其誣，為之力白于廉訪。廉訪笑曰：“有是乎？一白丁耳〖（陋室銘）往來無白丁，（按）世稱無功名者曰白丁?！?，而能使觀察太守為之盡力，是漢武帝所謂郭解家，固不貧者也〖解，音蟹。（漢書）漢武帝徙郡國豪杰于茂林，屯人郭解，關(guān)東大俠也，亦在徙中。衛(wèi)青為言郭解家貧不中徙，上曰：解布衣，權(quán)至使將軍為言，此其家不貧。卒徙解家?！?。”竟文致入其罪〖文致，注詳曹之英篇?！健８蝗怂?，家屬戍邊，一時稱冤。后其孫某，以主簿需次吾浙〖需次，注詳勘災(zāi)篇?！?，生三子。某卒，其少子與侍婢奸，慮為兩兄所禁，鴆殺之〖鴆，音枕。（玉篇）鴆，毒鳥，食蛇；其羽畫酒，飲之即死。（按）鴆殺之，猶言毒殺之也。〗。事露，戮于市，其后遂絕。有知廉訪生平者，皆謂清而過酷之報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