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子語(yǔ)類(lèi)卷第九十二 樂(lè)

作者:朱熹
古今
問(wèn):「古尺何所考?」曰:「羊頭山黍今不可得,只依溫 公樣 ,他考必仔細(xì)。然尺亦多樣 ,隋書(shū) 載十六等尺,說(shuō)甚詳。王莽貨泉錢(qián),古尺徑 一寸?!挂虺龆撸唬骸付陶咧艹?,長(zhǎng)者景表尺?!沽x剛。
十二律皆在,只起黃鍾之宮不得。所以起不得者,尺不定也。升卿。
「律管只吹得中聲為 定。季通嘗截小竹吹之,可驗(yàn)。若謂用周尺,或羊頭山黍,雖應(yīng) 準(zhǔn) 則,不得中聲,終不是。大抵聲太高則焦殺 ,低則盎緩?!埂概xQ盎中」,謂此。又云:「此不可容易杜撰。劉 歆為 王莽造樂(lè) ,樂(lè) 成而莽死;后荀勗 造於晉武帝時(shí),即有五胡之亂;和峴造於周世宗時(shí),世宗亦死。惟本朝太祖神圣特異,初不曾理會(huì) 樂(lè), 但聽(tīng)樂(lè) 聲,嫌其太高,令降一分,其聲遂和。唐太宗所定樂(lè) 及本朝樂(lè) ,皆平和,所以世祚久長(zhǎng)?!剐υ疲骸溉绱俗h論,又卻似在樂(lè) 不在德也?!沟旅?。
因論樂(lè) 律,云:「尺以三分為 增減,蓋上生下生,三分損一益一。故須一寸作九分,一分分九釐,一釐分九絲,方如破竹,都通得去。人杰 錄云:「律管只以九寸為 準(zhǔn) ,則上生下生,三分益一損一,如破竹矣?!蛊渲谱?,通典亦略備 ,史記律書(shū) 、漢律歷志所載亦詳。范蜀公與溫 公都枉了相爭(zhēng),只通典亦未嘗看。蜀公之言既疏,溫 公又在下?!?。
無(wú)聲,做管不成。德明。
司馬遷說(shuō)律,只是推一箇通了,十二箇皆通。
十二律自黃鍾而生。黃鍾是最濁 之聲,其余漸漸清。若定得黃鍾是,便入得樂(lè) 。都是這裏纔差了些子,其他都差。只是寸難定,所以易差。道夫。樂(lè) 聲,黃鍾九寸最濁 ,應(yīng) 鍾最清,清聲則四寸半。八十一、五十四、七十二、六十四,至六十四,則不齊而不容分矣。人杰 。
音律如尖塔樣 ,闊者濁 聲,尖者清聲。宮以下則太濁 ,羽以上則太輕,皆不可為 樂(lè) ,惟五聲者中聲也。人杰 。
樂(lè) 律:自黃鍾至中呂 皆屬 陽(yáng),自蕤賓至應(yīng) 鍾皆屬陰,此是一箇大陰陽(yáng)。黃鍾為 陽(yáng),大呂 為 陰,太簇為 陽(yáng),夾鍾為 陰,每一陽(yáng)間一陰,又是一箇小陰陽(yáng)。閎祖。
自黃鍾至中呂 皆下生,自蕤賓至應(yīng) 鍾皆上生。以上生下,皆三生二;以下生上,皆三生四。閎祖。
禮記注疏說(shuō)「五聲六律十二管還相為 宮」處,分明。人杰 。
旋宮:且如大呂 為 宮,則大呂 用黃鍾八十一之?dāng)?shù), 而三分損一,下生夷則;夷則又用林鍾五十四之?dāng)?shù) ,而三分益一,上生夾鍾。其余皆然。閎祖。問(wèn):「先生所論樂(lè) ,今考之,若以黃鍾為 宮,便是太簇為 商,姑洗為 角,蕤賓為 變征,林鍾為 征,南呂為 羽,應(yīng) 鍾為 變宮。若以大呂 為 宮,便是夾鍾為 商,中呂 為 角,林鍾為 變征,夷則為 征,無(wú)射為 羽,黃鍾為 變宮。其余則旋相為 宮,周而復(fù) 始。若言相生之法,則以律生呂 ,便是下生;以呂 生律,則為 上生。自黃鍾下生林鍾,林鍾上生太簇;太簇下生南呂 ,南呂 上生姑洗;姑洗下生應(yīng) 鍾,應(yīng) 鍾上生蕤賓。蕤賓本當(dāng)下生,今卻復(fù)上 生大;呂 大呂 下生夷則,夷則上生夾鍾;夾鍾下生無(wú)射,無(wú)射上生中呂 。相生之道,至是窮矣,遂復(fù) 變而上生黃鍾之宮。再生之黃鍾不及九寸,只是八寸有余。然黃鍾君象也,非諸宮之所能役,故虛其正而不復(fù) 用,所用只再生之變者。就再生之變又缺其半,所謂缺其半者,蓋若大呂 為 宮,黃鍾為 變宮時(shí),黃鍾管最長(zhǎng),所以只得用其半聲。而余宮亦皆倣此?!乖唬骸溉弧!褂衷唬骸笇m、商、角、征、羽與變征,皆是數(shù) 之相生,自然如此,非人力所加損,此其所以為 妙?!箚?wèn):「既有宮、商、角、征、羽,又有變宮、變征,何也?」曰:「二者是樂(lè) 之和,去聲。相連接處?!沟婪?。
「『旋相為 宮』,若到應(yīng) 鍾為 宮,則下四聲都當(dāng)?shù)腿?,所以有半聲,亦謂之『子聲』,近時(shí)所謂清聲是也。大率樂(lè) 家最忌臣民陵君,故商聲不得過(guò)宮聲。然近時(shí)卻有四清聲,方響十六箇,十二箇是律呂 ,四片是四清聲。古來(lái) 十二律卻都有半聲。所謂『半聲』者,如蕤賓之管當(dāng)用六寸,卻只用三寸。雖用三寸,聲卻只是大呂 ,但愈重濁 耳?!褂謫?wèn)聲氣 之元。曰:「律歷家最重這元聲,元聲一定,向下都定;元聲差,向下都差?!怪?。饒本云:「因論樂(lè) ,云:『黃鍾之律最長(zhǎng),應(yīng) 鍾之律最短,長(zhǎng)者聲濁 ,短者聲清。十二律旋相為 宮,宮為 君,商為 臣。樂(lè) 中最忌臣陵君,故有四清聲。如今方響有十六箇,十二箇是正律,四箇是四清聲,清聲是減一律之半。如應(yīng) 鍾為 宮,其聲最短而清?;蜣ㄙe為 之商,則是商聲高似宮聲,為 臣陵君,不可用,遂乃用蕤賓律減半為 清聲以應(yīng) 之,雖然減半,只是出律,故亦自能相應(yīng) 也。此是通典載此一項(xiàng)?!挥衷疲骸簶?lè) 聲不可太高,又不可太低。樂(lè) 中上聲,便是鄭衛(wèi)。所以太祖英明不可及,當(dāng)王樸造樂(lè) ,聞其聲太急,便令減下一律,其聲遂平?;兆诔鞔箨蓸?lè) ,其聲一聲低似一聲,故其音緩?!挥衷疲骸嘿t君大概屬 意於雅樂(lè) ,所以仁宗晚年極力要理會(huì) 雅樂(lè) ,終未理會(huì) 得。』」
律遞相為 宮,到末后宮聲極清,則臣民之聲反重,故作折半之聲;然止於四者,以為 臣民不可大於君也。事物大於君不妨。五聲分為 十二律,添三分,減三分,至十二而止。后世又增其四,取四清聲。璘。
宮與羽,角與征,相去獨(dú)遠(yuǎn)。故於其間制變宮、變征二聲。廣。
問(wèn):「周禮大司樂(lè) 說(shuō)宮、角、征、羽,與七聲不合,如何?」曰:「此是降神之樂(lè) ,如黃鍾為 宮,大呂為 角,太簇為 征,應(yīng) 鍾為 羽,自是四樂(lè) 各舉其一者而言之。以大呂 為 角,則南呂 為 宮;太簇為 征,則林鍾為 宮;應(yīng) 鍾為 羽,則太簇為 宮。以七聲推之合如此,注家之說(shuō)非也?!谷私?。
律呂 有十二,用時(shí)只使七箇。自黃鍾下生至七,若更插一聲,便拗了。淳。
七聲之說(shuō),國(guó) 語(yǔ)言之。人杰 。
「律十有二,作樂(lè) 只用七聲。惟宮聲筵席不可用,用則賓主失歡?!沽π性疲骸附袢宿樨缘酶韶哉?,多不為 吉。故左傳 言『隨元、亨、利、貞』,有是四德,乃可以出?!乖唬骸溉??!沽π小?br>問(wèn):「國(guó) 語(yǔ)云:『律者立均出度?!豁f昭注云:『均謂均鍾,木長(zhǎng)七尺,係之以弦?!徊恢渲迫绾??」曰:「韋昭是箇不分曉 底人。國(guó) 語(yǔ)本自不分曉 ,更著他不曉 事,愈見(jiàn)鶻突。均,只是七均。如以黃鍾為 宮,便用林鍾為 征,太簇為 商,南呂 為 羽,姑洗為 角,應(yīng) 鍾為 變宮,蕤賓為 變征。這七律自成一均,其聲自相諧應(yīng)。 古人要合聲,先須吹律,使眾聲皆合律,方可用。后來(lái) 人想不解去逐律吹得。京房始有律準(zhǔn) ,乃是先做下一箇母子,調(diào)得正了,后來(lái) 只依此為 準(zhǔn) 。國(guó) 語(yǔ)謂之『均』,梁武帝謂之『通』。其制十三弦,一弦是全律底黃鍾,只是散聲。又自黃鍾起至應(yīng) 鍾有十二弦,要取甚聲,用柱子來(lái) 逐弦分寸上柱取定聲。立均之意,本只是如此。古來(lái) 解書(shū) ,最有一箇韋昭無(wú)理會(huì) 。且如下文『六者中之色』,『六』字本只是『黃』字闕卻上面一截,他便就這『六』字上解,謂六聲天地之中。六者,天地之中,自是數(shù) ,干色甚事!」文蔚。
水、火、木、金、土是五行之序。至五聲,宮卻屬 土,至羽屬 水。宮聲最濁 ,羽聲最清。一聲應(yīng) 七律,共八十四調(diào)。除二律是變宮,止六十調(diào)。人杰 。
樂(lè) 聲是土、金、木、火、水,洪范是水、火、木、金、土。人杰 。
樂(lè) 之六十聲,便如六十甲子。以五聲合十二律而成六十聲,以十干合十二支而成六十甲子。若不相屬 ,而實(shí)相為 用。遺書(shū) 云「三命是律,五星是歷」,即此說(shuō)也。只曉 不得甲子、乙丑皆屬 木,而納音卻屬 金。前輩多論此,皆無(wú)定說(shuō)。僩。
絲宮而竹羽。人杰 。
絲尚宮,竹尚羽。竹聲大,故以羽聲濟(jì) 之;絲聲細(xì),故以宮聲濟(jì) 之。廣。
周禮以十二律為 之度數(shù) ,如黃鍾九寸,林鍾六寸之類(lèi);以十二聲為 之劑 量斟酌,磨削剛?cè)崆鍧?。音聲有輕重高低,故復(fù) 以十二聲劑 量。蓋磬材有厚薄,令合節(jié)奏。如磬氏「已上則磨其旁,已下則磨其端」之類(lèi)。先生偶言及律呂 ,謂:「管有長(zhǎng)短,則聲有清濁。 黃鍾最長(zhǎng),則聲最濁 ;應(yīng) 鍾最短,則聲最清。」時(shí)舉云:「黃鍾本為 宮,然周禮祭天神人鬼地?之時(shí),則其樂(lè) 或以黃鍾為 宮,或以林鍾為 宮,未知如何。」曰:「此不可曉 。先儒謂商是殺 聲,鬼神所畏,故不用,而只用四聲迭相為 宮。未知其五聲不備 ,又何以為 樂(lè) ?大抵古樂(lè) 多淡,十二律之外,又有黃鍾、大呂 、太簇、夾鍾四清聲,雜於正聲之間,樂(lè) 都可聽(tīng)。今古樂(lè) 不可見(jiàn)矣。長(zhǎng)沙南岳廟每祭必用樂(lè) ,其節(jié)奏甚善,祭者久立不勝 其勞 。據(jù) 圖經(jīng)云,是古樂(lè) 。然其樂(lè) 器又亦用伏鼓之類(lèi),如此,則亦非古矣?!箷r(shí)舉因云:「『金聲玉振』是樂(lè) 之始終。不知只是首尾用之,還中間亦用耶?」曰:「樂(lè)有 特鍾、特磬,有編鐘、編磬。編鐘、編磬是中間奏者,特鐘、特磬是首尾用者?!箷r(shí)舉云:「所謂『玉振』者,只是石耶?還真用玉?」曰:「只是石耳。但大樂(lè)亦 有玉磬,所謂『天球』者是也。」
問(wèn):「周禮祭不用商音,或以為 是武王用厭勝 之術(shù)。竊疑圣人恐無(wú)此意?!乖唬骸高@箇也難曉 。須是問(wèn)樂(lè) 家,如何不用商。嘗見(jiàn)樂(lè) 家言,是有殺 伐之意,故祭不用。然也恐是無(wú)商調(diào),不是無(wú)商音。他那奏起來(lái) ,五音依舊皆在。」又問(wèn):「向見(jiàn)一樂(lè) 書(shū) ,溫 公言本朝無(wú)征音。竊謂五音如四時(shí)代謝,不可缺一。若無(wú)征音,則本朝之樂(lè) ,大段不成說(shuō)話。」曰:「不特本朝,從 來(lái) 無(wú)那征;不特征無(wú),角亦無(wú)之。然只是太常樂(lè) 無(wú),那宴樂(lè) 依舊有。這箇也只是無(wú)征調(diào)、角調(diào),不是無(wú)征音、角音。如今人曲子所謂『黃鍾宮,大呂 羽』,這便是調(diào)。謂如頭一聲是宮聲,尾后一聲亦是宮聲,這便是宮調(diào)。若是其中按拍處,那五音依舊都用,不只是全用宮。如說(shuō)無(wú)征,便只是頭聲與尾聲不是征。這卻不知是如何,其中有箇甚么欠缺處,所以做那征不成?;兆趪L令人硬去做,然后來(lái) 做得成,卻只是頭一聲是征,尾后一聲依舊不是,依舊走了,不知是如何。平日也不曾去理會(huì) ,這須是樂(lè) 家辨得聲音底,方理會(huì) 得。但是這箇別是一項(xiàng),未消得理會(huì) 。」義剛。
古者太子生,則太師吹管以度其聲,看合甚律。及長(zhǎng),其聲音高下皆要中律。
南北之亂,中華雅樂(lè) 中絕。隋文帝時(shí),鄭譯得之於蘇祗婆。蘇祗婆乃自西域傳 來(lái) ,故知律呂 乃天地自然之聲氣 ,非人之所能為 。譯請(qǐng)用旋宮,何妥恥其不能,遂止用黃鍾一均。事見(jiàn)隋志。因言,佛與吾道不合者,蓋道乃無(wú)形之物,所以有差。至如樂(lè) 律,則有數(shù) 器,所以合也。閎祖。
六朝彈箏鼓瑟皆歌。節(jié)。
唐太宗不曉 音律,謂不在樂(lè) 者,只是胡說(shuō)。易。
唐祖孝孫說(shuō)八十四調(diào)。季通云,只有六十調(diào),不以變宮、變征為 調(diào)。恐其說(shuō)有理。此左傳 「中聲以降,五降之后不容彈矣」之意也。人杰 。
「自唐以前,樂(lè) 律尚有制度可考;唐以后,都無(wú)可考。如杜佑通典所算分?jǐn)?shù) 極精。但通典用十分為 寸作算法,頗難算。蔡季通只以九分算。本朝范馬諸公非惟不識(shí)古制,自是於唐制亦不曾詳看;通典又不是隱僻底書(shū) ,不知當(dāng)時(shí)諸公何故皆不看。只如沈存中博覽,筆談所考器數(shù) 甚精,亦不曾看此。使其見(jiàn)此,則所論過(guò)於范馬遠(yuǎn)甚。呂 伯恭不喜筆談,以為 皆是亂說(shuō)。某與言:『未可恁地說(shuō),恐老兄欺他未得在,只是他做人不甚好耳?!弧挂蛄顚?五音、十二律寫(xiě)作圖子,云:「且須曉 得這箇,其他卻又商量?!沟婪颉?br>問(wèn)樂(lè) 。曰:「古聲只是和,后來(lái) 多以悲恨為 佳。溫 公與范蜀公,胡安定與阮逸李照爭(zhēng)辨,其實(shí)都自理會(huì)不 得,卻不曾去看通典。通典說(shuō)得極分明,蓋此書(shū) 在唐猶有傳 者,至唐末遂失其傳 。王樸當(dāng)五代之末杜撰得箇樂(lè) 如此。當(dāng)時(shí)有幾 鍾名為 『?jiǎn)?鍾』,不曾擊 得,蓋是八十四調(diào)。樸調(diào)其聲,令一一擊 之。其實(shí)那箇啞 底卻是。古人制此不擊 ,以避宮聲。若一例皆擊 ,便有陵節(jié)之患。漢禮樂(lè) 志劉 歆說(shuō)樂(lè) 處亦好。唐人俗舞謂之『打令』,其狀 有四:曰招,曰搖,曰送,其一記不得。蓋招則邀之之意,搖則搖手呼喚 之意,送者送酒之意。舊嘗見(jiàn)深村父老為 余言,其祖父嘗為 之收得譜子。曰:『兵火失去?!晃钑r(shí)皆裹?頭,列坐飲酒,少刻起舞。有四句號(hào)云:『送搖招搖,三方一圓,分成四片,得在搖前。』人多不知,皆以為 啞 謎?!?jié)h卿云:「張鎡約齋亦是張家好子弟?!乖唬骸敢?jiàn)君舉說(shuō),其人大曉 音律?!挂蜓裕骸附袢盏秸苍铺帲?jiàn)其教樂(lè) ,又以管吹習(xí)古詩(shī)二南、七月之屬 ,其歌調(diào)卻只用太常譜。然亦只做得今樂(lè) ,若古樂(lè) 必不恁地美。人聽(tīng)他在行在錄得譜子。大凡壓 入音律,只以首尾二字,章首一字是某調(diào),章尾只以某調(diào)終之,如關(guān)雎『關(guān)』字合作無(wú)射調(diào),結(jié)尾亦著作無(wú)射聲應(yīng) 之;葛覃『葛』字合作黃鍾調(diào),結(jié)尾亦著作黃鍾聲應(yīng)之 ;如七月流火三章皆『七』字起,『七』字則是清聲調(diào),末亦以清聲調(diào)結(jié)之;如『五月斯螽動(dòng) 股』,『二之日鑿冰沖沖』,『五』字『二』字皆是濁 聲,黃鍾調(diào),末以濁 聲結(jié)之。元善理會(huì) 事,都不要理會(huì) 箇是,只信口胡亂說(shuō),事事喚 做曾經(jīng)理會(huì)來(lái) 。如宮、商、角、征、羽,固是就喉、舌、唇、齒上分,他便道只此便了,元不知道喉、舌、唇、齒上亦各自有宮、商、角、征、羽。何者?蓋自有箇疾徐高下?!官R孫。
「溫 公與范忠文,胡安定與阮逸李照等議樂(lè) ,空自爭(zhēng)辯??吹脕?lái) ,都未是,元不曾去看通典。據(jù) 通典中所說(shuō)皆是,又且分曉 ?!箯V云:「如此則杜佑想是理會(huì)得 樂(lè) ?!乖唬骸高@也不知他會(huì) 否,但古樂(lè) 在唐猶有存者,故他因取而載於書(shū) 。至唐末黃巢亂后,遂失其傳 。至周世宗時(shí),王樸據(jù) 他所見(jiàn)杜撰得箇樂(lè) 出來(lái) 。通鑑中說(shuō),王樸說(shuō),當(dāng)時(shí)鍾有幾 箇不曾擊 ,謂之『?jiǎn)?鍾』,樸乃調(diào)其聲,便皆可擊 ??吹脕?lái) 所以存而不擊 者,恐是避其陵慢之聲,故不擊 之耳,非不知擊 之也?!箯V。
范蜀公謂今漢書(shū) 言律處折了八字。蜀中房庶有古本漢書(shū) 有八字,所以與溫 公爭(zhēng)者,只爭(zhēng)此。范以古本為正 。蜀公以上黨粟一千二百粒,實(shí)今九寸為 準(zhǔn) ;闊九寸。溫 公以一千二百粒排今一尺為 準(zhǔn) 。漢書(shū) 文不甚順,又粟有大小,遂取中者為 之。然下粟時(shí)頓緊,則粟又下了,又不知如何為 正排,又似非是。今世無(wú)人曉音 律,只憑器論造器,又紛紛如此。古人曉 音律,風(fēng)角、鳥(niǎo)占皆能之。太史公以律論兵,意出於此。仁宗時(shí),李照造樂(lè) ,蜀公謂差過(guò)了一音,每思之為 之痛心。劉 羲叟謂圣上必得心疾,后果然。揚(yáng)。仁宗以胡安定阮逸樂(lè) 書(shū) ,令天下名山藏之,意思甚好。道夫。
問(wèn):「溫 公論本朝樂(lè) 無(wú)征音,如何?」曰:「其中不能無(wú)征音,只是無(wú)征調(diào)。如首以征音起,而末復(fù) 以征音合殺 者,是征調(diào)也。征調(diào)失其傳 久矣?;兆诹钊俗髦?,作不成,只能以征音起,而不能以征音終。如今俗樂(lè) ,亦只有宮、商、羽三調(diào)而已?!勾尽?br>蔡京用事,主張喻世清作樂(lè) ,盡破前代之言樂(lè) 者。因作中聲正聲,如正聲九寸,中聲只八寸七分一。按史記「七」字多錯(cuò),乃是「十分一」。其樂(lè) 只是杜撰,至今用之。人杰 ?;兆跁r(shí),一黥卒魏漢津造雅樂(lè) 一部,皆杜撰也。今太學(xué)上丁用者是此樂(lè) 。揚(yáng)。
季通律書(shū) ,分明是好,卻不是臆說(shuō),自有按據(jù) 。道夫。
問(wèn):「季通律書(shū) 難曉 ?!乖唬骸干醴置?,但未細(xì)考耳?!箚?wèn):「空圍 九分,便是徑 三分?」曰:「古者只說(shuō)空圍 九分,不說(shuō)徑 三分,蓋不啻三分猶有奇也。」問(wèn):「算到十七萬(wàn)有余之?dāng)?shù) ,當(dāng)何用?」曰:「以定管之長(zhǎng)短而出是聲。如太簇四寸,惟用半聲方和。大抵考究其法是如此,又未知可用與否耳。節(jié)五聲,須是知音律之人與審驗(yàn)過(guò),方見(jiàn)得。」德明。季通理會(huì) 樂(lè) 律,大段有心力,看得許多書(shū) 。也是見(jiàn)成文字,如史記律歷書(shū) ,自無(wú)人看到這裏。他近日又成一律要,盡合古法。近時(shí)所作律,逐節(jié)吹得,卻和。怕如今未必如此。這箇若促些子,聲便焦殺 ;若長(zhǎng)些子,便慢蕩。賀孫。
陳淳言:「琴只可彈黃鍾一均,而不可旋相為 宮?!勾苏f(shuō)猶可。至謂琴之泛聲為 六律,又謂六律為 六同,則妄矣。今人彈琴都不知孰為 正聲,若正得一弦,則其余皆可正。今調(diào)弦者云,如此為 宮聲,如此為 商聲,安知是正與不正?此須審音人方曉 得。古人所以吹管,聲傳 在琴上。如吹管起黃鍾之指,則以琴之黃鍾聲合之,聲合無(wú)差,然后以吹遍合諸聲。五聲既正,然后不用管,只以琴之五聲為 準(zhǔn) ,而他樂(lè) 皆取正焉。季通書(shū) 來(lái) 說(shuō),近已曉 得,但絣定七絃,不用調(diào)絃,皆可以彈十一宮。琴之體是黃鍾一均,故可以彈十一宮。如此,則大呂 、太簇、夾鍾以下,聲聲皆用按徽,都無(wú)散聲。蓋纔不按,即是黃鍾聲矣,亦安得許多指按耶?兼如其說(shuō),則大呂 以下亦不可對(duì) 徽,須挨近第九徽裏按之。此后愈挨下去,方合大呂 諸聲。蓋按著正徽,復(fù) 是黃鍾聲矣。渠云,頃問(wèn)之太常樂(lè) 工,工亦云然??譄o(wú)此理。古人彈琴,隨月調(diào)弦,如十一月調(diào)黃鍾,十二月調(diào)大呂 ,正月調(diào)太簇,二月調(diào)夾鍾。但此后聲愈緊,至十月調(diào)應(yīng) 鍾,則弦急甚,恐絕矣。不知古人如何。季通不能琴,他只是思量得,不知彈出便不可行。這便是無(wú)下學(xué)工夫,吾人皆坐此病。古人朝夕習(xí)於此,故以之上達(dá)不難,蓋下學(xué)中上達(dá)之理皆具矣。如今說(shuō)古人兵法戰(zhàn) 陣,坐作進(jìn)退,斬 射擊 刺,鼓行金止,如何曉 得他底?莫說(shuō)古人底曉 不得,只今之陣法也曉 不得,更說(shuō)甚么?如古之兵法,進(jìn)則齊進(jìn),退則齊退,不令進(jìn)而進(jìn),猶不令退而退也。如此,則無(wú)人敢妄動(dòng) 。然又卻有一人躍馬陷陣,殺 數(shù) 十百人,出入數(shù) 四,矢石不能傷 者,何也?良久,又曰:「據(jù) 今之法,只是兩 軍相持住,相射相刺,立得腳住不退底便嬴,立不住退底便輸耳?!箖g。
今朝廷樂(lè) 章長(zhǎng)短句者,如六州歌頭,皆是俗樂(lè) 鼓吹之曲。四言詩(shī)乃大樂(lè) 中曲。本朝樂(lè) 章會(huì) 要,國(guó) 史中只有數(shù) 人做得好,如王荊公做得全似毛詩(shī),甚好。其他有全做不成文章。橫渠只學(xué)古樂(lè) 府做,辭拗強(qiáng)不似,亦多錯(cuò)字。
今之樂(lè) ,皆胡樂(lè) 也,雖古之鄭衛(wèi),亦不可見(jiàn)矣。今關(guān)雎鹿鳴等詩(shī),亦有人播之歌曲。然聽(tīng)之與俗樂(lè) 無(wú)異,不知古樂(lè) 如何。古之宮調(diào)與今之宮調(diào)無(wú)異,但恐古者用濁 聲處多,今樂(lè) 用清聲處多。季通謂今俗樂(lè) ,黃鍾及夾鍾清,如此則爭(zhēng)四律,不見(jiàn)得如何。般涉調(diào)者,胡樂(lè)之 名也?!赴恪谷纭赴闳簟怪赴恪??!缸釉邶R聞韶」,據(jù) 季札觀樂(lè) ,魯亦有之,何必在齊而聞之也?又,夫子見(jiàn)小兒 徐行恭謹(jǐn),曰:「韶樂(lè) 作矣!」人杰 。
「詹卿家令樂(lè) 家以俗樂(lè) 譜吹風(fēng)雅篇章。初聞吹二南詩(shī),尚可聽(tīng)。后吹文王詩(shī),則其聲都不成模樣 。」因言:「古者風(fēng)雅頌,名既不同,其聲想亦各別?!箯V。趙子敬送至小雅樂(lè) 歌,以黃鍾清為 宮,此便非古。清者,半聲也。唐末喪 亂,樂(lè) 人散亡,禮壞 樂(lè) 崩。樸自以私意撰四清聲。古者十二律外,有十二子聲,又有變聲六。謂如黃鍾為 宮,則他律用正律;若他律為 宮,則不用黃鍾之正聲,而用其子聲。故漢書(shū) 云「黃鍾不與他律為 役」者,此也。若用清聲為 宮,則本聲輕清而高,余聲重濁 而下,禮書(shū) 中刪去乃是。樂(lè) 律,通典中蓋說(shuō)得甚明。本朝如胡安定范蜀公司馬公李照輩,元不曾看,徒自如此爭(zhēng)辨也。漢書(shū) 所載甚詳,然不得其要。太史公所載甚略,然都是要緊處。新修禮書(shū)中 樂(lè) 律補(bǔ)篇,以一尺為 九寸,一寸為 九分,一分為 九釐,一釐為 九毫,一毫為 九絲。方子。
樂(lè) 律中所載十二詩(shī)譜,乃趙子敬所傳 ,云是唐開(kāi)元間鄉(xiāng)飲酒所歌也。但卻以黃鍾清為 宮,此便不可。蓋黃鍾管九寸,最長(zhǎng)。若以黃鍾為 宮,則余律皆順,若以其他律為 宮,便有相陵處。今且只以黃鍾言之,自第九宮后四宮,則后為 角,或?yàn)?羽,或?yàn)?商,或?yàn)?征。若以為 角,則是民陵其君矣;若以為 商,則是臣陵其君矣。征為 事,羽為 物,皆可類(lèi)推。樂(lè) 記曰:「五者皆亂,迭相陵謂之慢。如此,則國(guó) 之滅 亡無(wú)日矣!」故制黃鍾四清聲用之。清聲短其律之半,是黃鍾清長(zhǎng)四寸半也。若后四宮用黃鍾為 角、征、商、羽,則以四清聲代之,不可用黃鍾本律,以避陵慢。故漢志有云:「黃鍾不復(fù) 為他 律所役?!蛊渌梢嘟杂星迓暎粲鱿嗔?,則以清聲避之,不然則否。惟是黃鍾則不復(fù) 為 他律所用。然沈存中續(xù)筆談?wù)f云:「惟君臣民不可相陵,事物則不必避。」先生一日又說(shuō):「古人亦有時(shí)用黃鍾清為 宮,前說(shuō)未是?!箯V。
音律只有氣 。人亦只是氣 ,故相關(guān)。揚(yáng)。
今之士大夫,問(wèn)以五音、十二律,無(wú)能曉 者。要之,當(dāng)立一樂(lè) 學(xué),使士大夫習(xí)之,久后必有精通者出。升卿。
今人都不識(shí)樂(lè) 器,不聞其聲,故不通其義。如古人尚識(shí)鐘鼓,然后以鐘鼓為 樂(lè) 。故孔子云:「樂(lè) 云樂(lè) 云,鐘鼓云乎哉!」今人鐘鼓已自不識(shí)。揚(yáng)。
鎛鐘甚大,特懸 鐘也。眾樂(lè) 未作,先擊 特鐘以發(fā)其聲;眾樂(lè) 既闋,乃擊 特磬以收其韻。僩。
堂上樂(lè) ,金鐘玉磬。今太常玉磬鎖在柜裏,更不曾設(shè),恐為 人破損,無(wú)可賠還。尋 常交割,只據(jù) 文書(shū) ;若要看,旋開(kāi)柜取一二枚視之。人杰 。
今之簫管,乃是古之笛。云簫方是古之簫。廣。
畢篥,本名悲栗,言其聲之悲壯 也。廣。俗樂(lè) 中無(wú)征聲,蓋沒(méi)安排處;及無(wú)黃鍾等四濁 聲。。
今之曲子,亦各有某宮某宮云。今樂(lè) 起處差一位。璘。
洛陽(yáng)有帶 花劉 使,名幾,於俗樂(lè) 甚明,蓋曉 音律者。范蜀公徒論鍾律,其實(shí)不曉 ,但守死法。若以應(yīng) 鍾為 宮,則君民事物皆亂矣。司馬公比范公又低。二公於通典尚不曾看,通典自說(shuō)得分曉 。史記律書(shū) 說(shuō)律數(shù) 亦好。此蓋自然之理,與先天圖一般,更無(wú)安排。但數(shù) 到窮處,又須變而生之,卻生變律。人杰 。
劉 幾與伶人花日新善,其弟厭之,令勿通。幾戒花吹笛於門(mén)外,則出與相見(jiàn)。其弟又令終日吹笛亂之。然花笛一吹,則劉 識(shí)其音矣。人杰 。
向見(jiàn)一女童,天然理會(huì) 得音律,其歌唱皆出於自然,蓋是稟得這一氣 之全者。人杰 。胡問(wèn):「今俗妓樂(lè) 不可用否?」曰:「今州縣都用,自家如何不用得?亦在人斟酌?!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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