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氣

一氣大息，震蕩無垠，海宇變動(dòng)，山勃川湮，人消物盡，舊跡亡滅，是所以為鴻荒之世歟？氣復(fù)而滋，萬物生化，日以益眾，不有以道之則亂，不有以齊之則爭。敦倫理，所以道之也。飭封井，所以齊之也。封井不先定，則倫理不可得而敦。堯?yàn)樘熳?，憂之而命舜。舜為宰臣，不能獨(dú)任，憂之而命禹。禹周視海內(nèi)，奔走八年、辨土田肥瘠之等而定之，立其收多寡之制而授之，定公、侯、伯、子、男之封而建之，然后五典可敷而兆民治矣。此夏后氏之所以王天下也。后王才不出庶物，大侵小，強(qiáng)侵弱，智詐愚，禹之制寢隳寢紊，以至于桀，天下大亂。而成湯正之，明其等，申其制，正其封，以復(fù)大禹之舊，而人紀(jì)可修矣。此殷之所以王天下也。后王才不山庶物，大侵小，強(qiáng)吞弱，智詐愚，湯之制寢隳寢壞，以至于紂，天下大亂。而周武王征之，明其等，申其制，正其封，以復(fù)成湯之舊，而五教可行矣。此周之所以王天下也。后王才不出庶物，大吞小，強(qiáng)侵弱，智詐愚，武王之制寢隳寢亂，先變于齊，后變于魯，大壞于秦，而仁覆天下之政亡矣。仁政既亡，有天下者，漢、唐之盛，其不王，人也，非天也。其后亡，天也，非人也。噫，孰謂而今而后無繼三王之才者乎？病在世儒不知王政之本，議三王之有天下不以其道，而反以亡秦為可法也。圣人之應(yīng)事也，如水由于地中，未有可止而不止、可行而不行者也。有而不能無者，性之謂歟！宰物而不死者，心之謂歟！感而無息者，誠之謂歟！往而不窮者，鬼之謂歟！來而不測者，神之謂歟！
一往一來而無窮者，圣人之大道也，謂往而復(fù)來、來而復(fù)往者，釋氏之幻教也。天理人欲，莫明辨于春秋。圣人教人清人欲，復(fù)天理，莫深切于春秋。伯夷非絕物者也，惡不仁而已，故清而不介。柳下惠非徇俗者也，行吾敬而已，故和而不流。
大哉性乎，萬理具焉，天地由此而立矣。世儒之言性者，類指一理而言之爾，未有見天命之全體者也。萬物皆性所有也。圣人盡性，故無棄物。
情一流則難遏，氣一動(dòng)則難平。流而后遏，動(dòng)而后平，是以難也。察而養(yǎng)之于未流，則不至于用遏矣。察而養(yǎng)之于未動(dòng)，則不至于用平矣。是故察之有素，則雖嬰于物而不惑，養(yǎng)之有素，則雖激于物而不悖。易曰：艮其背，不獲其身，行其庭，不見其人，無咎。此之謂也。
誠，天道也。人心合乎天道，則庶幾于誠乎！不知天道，是冥行也。冥行者，不能處己，烏能處物？失道而曰誠，末之聞也。是故明理居敬，然后誠道得。天道至誠，故無息，人道主敬，所以求合乎天也。孔于自志學(xué)至于從心所欲不逾矩，敬道之成也。敬也者，君子之所以終身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