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四十九
作者：蕭統(tǒng)【史論上】
【公孫弘傳贊】
※班孟堅贊曰：公孫弘卜式倪寬，皆以鴻漸之翼，困於燕雀，李奇漢書注云：漸，進(jìn)也。鴻一舉而進(jìn)千里者，羽翼之材也。弘等言皆以大材初困，為俗所薄，若燕雀不知鴻鵠之志。遠(yuǎn)跡羊豕之間，非遇其時，焉能致此位乎？漢書曰：公孫弘少時家貧，牧豕海上。年四十余，乃學(xué)春秋。武帝初即位，召賢良文學(xué)士，是時弘年六十，征賢良文學(xué)，對策拜博士，遷丞相。又曰：卜式以田畜為事。式以入山牧羊十余年，羊致千余頭。上拜為中郎，遷御史大夫。韋昭漢書注曰：遠(yuǎn)跡，謂耕牧在遠(yuǎn)方也。是時漢興六十余載，海內(nèi)乂安，府庫充實，而四夷未賓，制度多闕。上方欲用文武，求之如弗及，始以蒲輪迎枚生，見主父而嘆息。漢書曰；武帝為太子，聞枚乘名，及即位，乘已年老，乃以安車蒲輪征乘。又曰：主父偃，齊國臨淄人。武帝時言九事，其八事為律令，上書闕下。朝奏，暮召入見。謂曰：公安在？何相見之晚也！群士慕響，異人并出，卜式拔於芻牧，弘羊擢於賈古豎，漢書曰：桑弘羊，洛陽賈人子。衛(wèi)青奮於奴仆，日磾出於降虜，漢書曰：衛(wèi)青，其父鄭季與陽信長公主家僮衛(wèi)媼通，生青。青姊子入宮，幸，上召青為建章監(jiān)侍中。又曰：金日磾，本匈奴休屠王子，王降漢，后悔，昆邪王殺之，將其眾降。日磾以父不降，沒入宮，輸黃門養(yǎng)馬。馬肥好，上拜為馬監(jiān)。斯亦曩時版筑飯牛之明已。尚書序曰：高宗夢得說，使百工營求諸野，得諸傅巖。孟子曰：傅說舉於版筑之間。呂氏春秋曰：寧戚飯牛，居車下，望桓公悲擊牛角而疾歌矣。漢之得人，於茲為盛，儒雅則公孫弘董仲舒倪寬，漢書曰：倪寬治尚書，為侍御史。上問尚書一篇，擢為中大夫。篤行則石建石慶，漢書曰：石奮長子建，次子慶，皆以馴行孝謹(jǐn)，官至二千石。質(zhì)直則汲黯卜式，汲黯，已見西征賦。漢書曰：卜式言，郡國不便鹽鐵，船有算，可罷。推賢則韓安國鄭當(dāng)時，漢書曰：韓安國所推舉，皆廉士賢於己者，於梁舉壸遂，臧固，至此皆天下名士。鄭當(dāng)時，已見西征賦。定令則趙禹張湯，漢書曰：張湯遷太中大夫。與趙禹共定諸律令。又曰：趙禹，斄人，至中大天。斄音邰。文章則司馬遷相如，滑稽則東方朔枚皋，楚辭曰：突梯滑稽，如脂如韋。王逸曰：轉(zhuǎn)免隨俗也。漢書曰：枚皋，字少孺，不通經(jīng)術(shù)，談笑類俳倡，以故得媟黷。應(yīng)對則嚴(yán)助朱買臣，漢書曰：嚴(yán)助為中大夫，與朱買臣并在左右。歷數(shù)則唐都落下閎，漢書曰：造漢太初歷，方士唐都、巴郡落下閎與焉。益部耆舊傳曰；閎字長公，巴郡閬中人也。明曉天文地理，隱於落亭。武帝時，友人同縣譙隆薦閎，待詔太史，更作太初歷，拜侍中，辭不受。風(fēng)俗通曰：姓有落下，漢有落下閎。協(xié)律則李延年，漢書曰：李延年，中山人，坐法腐刑，善歌新聲，為協(xié)律都尉。運籌則桑弘羊，漢書曰：桑弘羊以心計為侍中。奉使則張騫蘇武，張騫，蘇武，已見西征賦。將帥則衛(wèi)青霍去病，衛(wèi)青、霍去病，已見長楊賦。受遺則霍光金日磾，漢書曰：武帝病篤。霍光曰：如有不諱，誰當(dāng)嗣者？上曰：立少子。君行周公之事。光讓日磾，日磾亦曰：臣不如光。并受遺詔，輔少主。其余不可勝紀(jì)。是以興造功業(yè)，制度遺文，后世莫及。
孝宣承統(tǒng)，纂修洪業(yè)，國語曰：祭公謀父曰：時序其德，纂修其緒。亦講論六藝，招選茂異，六藝，六經(jīng)也。漢書，武帝詔曰：察吏民茂才異等。而蕭望之梁丘賀夏侯勝韋玄成嚴(yán)彭祖尹更始以儒術(shù)進(jìn)，漢書曰：蕭望之修齊詩，事同縣后倉。又曰：梁丘賀，字長公，從京房受易，賀入說，上善之，以賀為郎，至少府。又曰：夏侯勝從濟南伏生受尚書，至長信少府。又曰：韋賢修詩，傳子玄成，至丞相。又曰：嚴(yán)彭祖，字次公，與顏安樂俱事眭孟。公羊春秋有顏、嚴(yán)之學(xué)。為太子太傅。又曰：谷梁學(xué)有尹更始，為諫議大夫。劉向王褒以文章顯，將相則張安世趙充國魏相邴吉于定國杜延年，漢書曰：張安世，字少孺，宣帝即位，為大司馬車騎將軍。又曰：杜延年，字幼公，為太仆給事中，宣帝任信之，即奉駕入給事中。趙充國、于定國，已見西征賦。治民則黃霸王成龔遂鄭弘召信臣韓延壽尹翁歸趙廣漢嚴(yán)延年張敞之屬，漢書曰：黃霸，字次公，為揚州刺史。宣帝以為潁川太守。又曰：王成為膠東相，政甚有聲，宣帝最先褒之。又曰：龔遂，字少卿，宣帝以為渤海太守。人皆富實，獄訟止息。又曰：鄭弘，字稚卿，為淮陽相，以高第入為右扶風(fēng)。又曰：召信臣，字翁卿，為南陽太守。吏民親愛，號之曰召父。又曰：韓延壽，字長公，為東郡太守，吏民敬畏趨鄉(xiāng)之，斷獄大減，為天下最。又曰：尹翁歸，字子況，拜東海太守，東海大治。又曰：嚴(yán)延年，字次卿，為涿郡太守，道不拾遺。趙、張已見西征賦。皆有功跡見述於后世。參其名臣，亦其次也。
晉紀(jì)論晉武帝革命干令升何法盛晉書曰：干寶，字令升，新蔡人。始以尚書郎領(lǐng)國史，遷散騎常侍，卒。撰晉紀(jì)，起宣帝迄愍，五十三年，評論切中，咸稱善之。史臣曰：帝王之興，必俟天命，尚書曰：俟天休命。茍有代謝，非人事也?；茨献釉唬憾叽x舛馳。高誘曰：代，更也。謝，次也。文質(zhì)異時，興建不同，春秋元命苞曰：王者一質(zhì)一文，據(jù)天地之道也。天質(zhì)而地文。又曰：正朔三而改，文質(zhì)再而復(fù)。故古之有天下者，柏皇栗陸以前，為而不有，應(yīng)而不求，執(zhí)大象也。莊子曰：獨不知至德之時乎？昔者柏皇氏、栗陸氏，若此之時則至治也?；茨献釉唬禾斓卮笠?，成而弗有。老子曰：執(zhí)大象，天下往。鴻黃世及，以一民也。父子相承，以一民之心也。左氏傳，史克曰：昔帝鴻氏有不材子。杜預(yù)曰：帝鴻，黃帝也。禮記曰：大人世及以為禮。堯舜內(nèi)禪，體文德也。漢魏外禪，順大名也。謝靈運晉書禪位表曰：夫唐、虞內(nèi)禪，無兵戈之事，故曰文德。漢、晉外禪，有翦伐之事，故曰順名。以名而言，安得不僭稱以為禪代邪？靈運之言，似出于此，文既詳悉，故具引之。湯武革命，應(yīng)天人也。周易曰：湯武革命，順乎天而應(yīng)乎人。高光爭伐，定功業(yè)也。漢高祖及光武也。仲長子昌言曰：高、光二祖之神武，遇際會而不能得。管子曰：禹平治天下，及桀而亂之，湯放桀以定禹功也。湯平治天下，及紂而亂之，武王伐紂，以定湯功也。各因其運而天下隨時，隨時之義大矣哉！周易曰：隨，元亨。隨時之義大矣哉！古者敬其事則命以始，今帝王受命而用其終，尚書曰：月正元日，舜格于文祖?？装矅唬簩⒓凑?，故至文祖廟告也。魏志曰：陳留王咸熙二年十二月，禪位于晉嗣王。左氏傳曰：晉侯使太子申生伐東山皋落氏，狐突嘆曰：時，事之征也。故敬其事則命以始，今命以時卒，閟其事也。豈人事乎？其天意乎？
【晉紀(jì)總論】
※干令升史臣曰：昔高祖宣皇帝以雄才碩量，應(yīng)運而仕，范曄后漢書曰：陶謙奏記於朱俊曰：將軍既文且武，應(yīng)運而出。值魏太祖創(chuàng)基之初，籌畫軍國，嘉謀屢中，干寶晉紀(jì)曰：魏武帝為丞相，命高祖為文學(xué)掾，每與謀，策畫多善。遂服輿軫，驅(qū)馳三世。干寶晉紀(jì)曰：魏文帝即王位，為丞相長史，明帝即位，遷驃騎大將軍。性深阻有如城府，而能寬綽以容納，行任數(shù)以御物，而知人善采拔。管子曰：圣君任法不任智，任數(shù)不任說。尚書，禹曰：知人則哲，能官人。故賢愚咸懷，小大畢力，尚書，穆王曰：小大之臣，咸懷忠良。東觀漢記，太史官曰：明主勞神，忠臣畢力。爾乃取鄧艾於農(nóng)隙，引州泰於行役，委以文武，各善其事。魏志曰：鄧艾，字士林，義陽人也。典農(nóng)綱紀(jì)，上計吏，因使見太尉司馬宣王。宣王奇之，辟以為掾，遷尚書郎。郭頒世語曰：初，荊州刺史裴潛，以州泰為從事，司馬宣王鎮(zhèn)宛，潛數(shù)遣詣宣王，由此為宣王所知，歷兗、豫州刺史。故能西禽孟達(dá)，東舉公孫淵，干寶晉紀(jì)曰：新城太守孟達(dá)反，高祖親征之，屠其城，斬達(dá)。魏志曰：公孫淵為遼東太守，景初元年征淵，遂發(fā)兵逆於遼隧，自立為燕王。三年，遣司馬宣王征淵，斬淵，傳首洛陽。內(nèi)夷曹爽，外襲王陵，干寶晉紀(jì)曰：高祖與曹爽俱受遺輔政。爽橫恣日甚，高祖乃奏事永寧宮，廢爽兄弟，以侯歸第。有司奏黃門張當(dāng)辭道爽反狀，遂夷三族。又曰：高祖東襲太尉王陵于壽春。初，陵以魏主非明帝親生，且不明也，謀更立楚王彪。陵聞軍至，面縛請降。高祖解縛，反服見之，送之京都，飲藥而死。神略獨斷，征伐四克。楊雄連珠曰：兼聽獨斷，圣王之法也。法言曰：湯、武桓桓，征伐四克。維御群后，大權(quán)在己。春秋孔演圖曰：天子執(zhí)圖，諸侯得之，大權(quán)成。屢拒諸葛亮節(jié)制之兵，而東支吳人輔車之勢。漢書曰：齊桓、晉文之兵，可謂入其域而有節(jié)制矣。左氏傳，宮之奇曰：諺所謂輔車相依，唇亡齒寒。世宗承基，太祖繼業(yè)，干寶晉紀(jì)曰：世宗景皇，高祖崩，以撫軍大將軍輔政。又曰：太祖，文皇帝母弟也。世宗崩，進(jìn)位大將軍，錄尚書事，輔政。軍旅屢動，邊鄙無虧，於是百姓與能，大象始構(gòu)矣。周易曰：人謀鬼謀，百姓與能。大象，已見上文。玄豐亂內(nèi)，欽誕寇外，干寶晉紀(jì)曰：中書令李豐推太常夏侯玄謀廢大將軍。世宗聞之，乃遣王羨迎豐至，世宗責(zé)之。豐知禍及，遂肆惡言，勇士筑殺之，皆夷三族。又曰：楊州刺史文欽，自曹爽死后，陰懷異志，乃矯太后令，罪狀世宗。世宗自帥中軍討之。欽敗，得入?yún)?。又曰：?zhèn)東大將軍諸葛誕貳于我，太祖親率六軍東征，拔之，斬誕首，夷三族也。潛謀雖密，而在幾必兆?；雌衷贁_，而許洛不震，咸黜異圖，用融前烈。左氏傳曰：咸黜不端。尚書，王曰：公劉克篤前烈。然后推轂鍾鄧，長驅(qū)庸蜀，干寶晉紀(jì)曰：景元四年，大舉伐蜀。太祖部分諸軍，指授方略，使征西將軍鄧艾自狄道攻姜維於沓中，使鎮(zhèn)西將軍鍾會自駱谷襲漢中。漢書，馮唐曰：上古王者遣將也，跪而推轂曰：閫以內(nèi)寡人制之，閫以外將軍制之。戰(zhàn)國策曰：樂毅輕卒銳兵，長驅(qū)至齊。尚書曰：及庸、蜀人。三關(guān)電掃，劉禪入臣，吳志，賀邵曰：劉氏據(jù)三關(guān)之險，守重山之固。張瑩漢南記曰：蜀有陽平、江關(guān)、白水關(guān)，此為三關(guān)。干寶晉紀(jì)曰：鄧艾進(jìn)軍城北，蜀主劉禪面縛輿櫬，詣壘門。范曄后漢書，閻忠說車騎將軍皇甫嵩曰：旬月之間，神兵電掃。天符人事，於是信矣。東觀漢記，耿純說上曰：天時人事，已可知矣。始當(dāng)非常之禮，終受備物之錫，干寶晉紀(jì)曰：天子命太祖為晉公，九錫之禮，又進(jìn)公爵為王。左氏傳，子魚曰：備物典策。名器崇於周公，權(quán)制嚴(yán)於伊尹。至於世祖，遂享皇極。世祖，武帝也。尚書考靈耀曰：建用皇極。宋均曰：建，立也?；蕵O，大中也。正位居體，重言慎法，周易曰：君子正位居體也。法言曰：重言重行，言重則有法，行重則有德。仁以厚下，儉以足用；周易曰：山附於地，剝，上以厚下安宅。毛詩序曰：儉以足用，寬以愛民。和而不弛，寬而能斷。論語曰：君子和而不同。韋昭國語注曰：弛，廢也。尚書曰：寬而栗。斷，猶決也。故民詠惟新。四海悅勸矣。毛詩曰：周雖舊邦，其命惟新。周易曰：說以先民，民忘其勞；說以犯難，民忘其死。說之大，民勸矣哉！聿修祖宗之志，思輯戰(zhàn)國之苦，毛詩曰：無念爾祖，聿修厥德。腹心不同，公卿異議，而獨納羊祜之策，以從善為眾。干寶晉紀(jì)曰：征南大將軍羊祜來朝，上疏云：以國家之盛強，臨吳之危弊，軍不逾時，克可必也。上納之而未宣。左氏傳，欒武子曰：善鈞從眾。夫善，眾之主也。從之，不亦可乎？故至於咸寧之末，遂排群議而杖王杜之決，干寶晉紀(jì)曰：咸寧五年，龍驤將軍王濬上疏曰：吳王荒淫，且觀時運宜征伐。上將許之，賈充、荀勖等陳諫，以為不可。張華固勸之，杜預(yù)亦上疏。上先納羊祜之謀，重以濬、預(yù)之決，乃發(fā)詔諸方大舉。汎舟三峽，介馬桂陽，左氏傳，晉饑，秦輸之粟，命之曰汎舟之役。劉淵林蜀都賦注曰：三峽，巴東永安縣有高山相對，民謂之峽。左氏傳曰：晉郤克與齊侯戰(zhàn)于鞍，齊侯不俟介馬而馳之。漢書曰：有桂陽郡，高帝置之。役不二時，江湘來同。干寶晉紀(jì)曰：咸寧五年十一月，命安東將軍王渾、龍驤將軍王濬帥巴、蜀之卒，浮江而下。太康元年四月，王濬鼓譟入于石頭，吳主孫皓面縛輿櫬降于濬。毛詩曰：淮夷來同也。夷吳蜀之壘垣，通二方之險塞，掩唐虞之舊域，班正朔於八荒。漢書曰：賈捐之曰：堯、舜之盛也，地方不過數(shù)千里。論語比考讖曰：正朔所加，莫不歸義。甘泉賦曰：八荒協(xié)兮萬國諧。太康之中，天下書同文，車同軌。禮記，子曰：今天下書同文，車同軌。牛馬被野，余糧棲畝，行旅草舍，外閭不閉。東觀漢記曰：建武十七年，商賈重寶，單車露宿，牛馬放牧，道無拾遺?；茨献釉唬何羧莩芍畷r，置余糧於畝首。蔡邕胡廣碑曰：余糧棲乎畎畝。毛詩曰：召伯所茇。毛萇曰：茇，草舍也。禮記曰：外戶不閉，謂之大同。民相遇者如親，其匱乏者，取資於道路，禮記，孔子曰：昔者大道之行也，人不獨親其親，不獨子其子。故于時有天下無窮人之諺。莊子，孔子曰：當(dāng)堯、舜而天下無窮人，非知得也；當(dāng)桀、紂而天下無通人，非知失也。雖太平未洽，亦足以明吏奉其法，民樂其生，百代之一時矣。東觀漢記，詔曰：吏安其職，民樂其業(yè)。孝經(jīng)援神契曰：天下歸往，人人樂生。論語曰：百世可知。言喻遠(yuǎn)也。
武皇既崩，山陵未干，漢書，霍禹曰：將軍墳?zāi)刮锤?。楊駿被誅，母后廢黜，干寶晉紀(jì)曰：永平元年，誅太傅楊駿，遷太后楊氏于永寧宮，策廢為庶人，居於金墉城。朝士舊臣，夷滅者數(shù)十族。尋以二公楚王之變，干寶晉紀(jì)曰：太子太傅孟觀知中宮旨，因譖二公欲行廢立之事。楚王瑋殺太宰汝南王亮、太保衛(wèi)瓘。張華以二公既亡，楚必專權(quán)，使董猛言於后，遣謁者李云宣詔免瑋付廷尉?，|以矯詔伏誅。宗子無維城之助，而閼伯實沈之郤歲構(gòu)；毛詩曰：懷德維寧，宗子維城。左氏傳，子產(chǎn)曰：昔高辛氏有二子，伯曰閼伯，季曰實沈，居曠埜，不相能，日尋干戈，以相征討。閼伯、實沈，則參商也。師尹無具瞻之貴，而顛墜戮辱之禍日有。毛詩曰：赫赫師尹，民具爾瞻。至乃易天子以太上之號，而有免官之謠，臧榮緒晉書曰：惠帝永寧二年，禪位于趙王倫，倫以兵留守衛(wèi)，上號曰太上皇，改金墉曰永昌宮。中書令繆播云：太史案星變事，當(dāng)有免官天子。民不見德，唯亂是聞，左氏傳，卜偃曰：民不見德，唯戮是聞。朝為伊周，夕為桀跖，莊子曰：施不及三王，天下大駭矣。下有盜跖，上有曾史。善惡陷於成敗，毀譽脅於勢利。於是輕薄干紀(jì)之士，役奸智以投之，如夜蟲之赴火。范曄后漢書曰：李寶勸劉嘉且觀成敗，光武聞，告鄧禹曰：當(dāng)是長安輕薄兒誤之耳。左氏傳，季孫盟臧氏曰：無或如臧孫紇干國之紀(jì)。呂氏春秋曰：人主有能明其德者，天下之士歸之，若蟬之赴明火也。內(nèi)外混淆，庶官失才，鄭玄毛詩箋曰：內(nèi)，謂諸夏也。外，謂夷狄也。尚書曰：推賢讓能，庶官乃和。名實反錯，天網(wǎng)解紐。管子曰：循名而案實。案：實而定名，名實相為情。國政迭移於亂人，禁兵外散於四方，方岳無鈞石之鎮(zhèn)，關(guān)門無結(jié)草之固。漢書，十六兩為斤，三十斤為鈞，四鈞為石。左氏傳曰：晉輔氏之役，魏顆見老人結(jié)草以亢杜回，回躓而顛仆。李辰石冰，傾之於荊揚，干寶晉惠紀(jì)曰：蜀賊李流攻益州，發(fā)武勇以西赴益州。兵不樂西征，李辰因之誑曜百姓，以山都民丘沈為主。石冰應(yīng)之。石冰略揚州，揚州刺史蘇峻降。劉淵王彌，撓之於青冀，干寶晉紀(jì)曰：劉淵遷離石，遂謀亂。淵在西河離石，攻破諸郡縣，自稱王。又曰：王彌攻東莞、東安二郡，復(fù)攻青州。二十余年而河洛為墟。戎羯稱制，二帝失尊，山陵無所。干寶晉懷紀(jì)曰：賊劉曜入京都，百官失守，天子蒙塵於平陽。又愍紀(jì)曰：劉曜寇長安，劉粲寇於城下，天子蒙塵於平陽矣。何哉？樹立失權(quán)，讬付非才，四維不張，而茍且之政多也。管子曰：不供祖舊，則孝悌不備，四維不張，國乃滅亡。四維，一曰禮，二曰義，三曰廉，四曰恥。漢書，王嘉上疏曰：上下相望，莫有茍且之意。夫作法於治，其弊猶亂；作法於亂，誰能救之？左氏傳曰：渾罕曰：君子作法於涼，其弊猶貪；作法於貪，弊將若之何？故于時天下非暫弱也。軍旅非無素也。彼劉淵者，離石之將兵都尉；王彌者，青州之散吏也。干寶晉武紀(jì)曰：太康八年，詔淵領(lǐng)北部都尉。蓋皆弓馬之士，驅(qū)走之人，凡庸之才，非有吳先主諸葛孔明之能也。新起之寇，烏合之眾，非吳蜀之?dāng)骋?。曾子曰：烏合之眾，初雖相歡，后必相咋。脫耒為兵，裂裳為旗，非戰(zhàn)國之器也。賈誼過秦論曰：斬木為兵，揭竿為旗。自下逆上，非鄰國之勢也。然而成敗異效，擾天下如驅(qū)群羊，舉二都如拾遺?？装矅袝鴤髟唬簲_，亂也?；茨献釉唬罕哉?，乘勢以為資，清凈以為常，避實就虛，若驅(qū)群羊，此所以言兵者也。漢書，梅福上書曰：高祖舉秦如鴻毛，取楚如拾遺。將相侯王，連頭受戮，乞為奴仆而猶不獲。干寶晉紀(jì)曰：劉曜入京都，殺大將軍吳王晏、光祿大夫竟陵王，其余官僚，僵尸涂地，百不遺一。后嬪妃主，虜辱於戎卒，豈不哀哉！孫盛晉陽秋曰：劉曜入于京都，六宮幽辱，征西將軍南陽王模出降，以模妃劉氏賜胡張平為妻。夫天下，大器也；群生，重畜也。文子，老子曰：天下，大器也，不可執(zhí)也，不可為也。為者敗之，執(zhí)者失之。漢名臣奏，陳風(fēng)對問曰：民如六畜，在牧養(yǎng)者耳。愛惡相攻，利害相奪，周易曰：愛惡相攻而吉兇生，情偽相感而利害生。六韜曰：利害相臻，猶循環(huán)之無端。其勢常也；若積水于防，燎火於原，未嘗暫靜也。周禮曰：以防止水。鄭玄曰：偃潴畜流水之陂。尚書曰：若火之燎于原。器大者不可以小道治，勢動者不可以爭競擾，古先哲王，知其然也。是以捍其大患而不有其功，御其大災(zāi)而不尸其利。禮記曰：圣王之制祭祀也，能御大災(zāi)則祀之，能捍大患則祀之。百姓皆知上德之生己，而不謂浚己以生也。左氏傳，子產(chǎn)寓書於子西以告宣子曰：毋寧使人謂子，子實生我，而謂子浚我以生乎？杜預(yù)曰：浚，取也。是以感而應(yīng)之，悅而歸之，如晨風(fēng)之郁北林，龍魚之趣淵澤也。毛詩曰：窎彼晨風(fēng)。郁彼北林。孫卿子曰：川淵深而魚鱉歸之，刑政平而百姓歸之。川淵者，龍魚之居也；國家者，士人之居也。順乎天而享其運，應(yīng)乎人而和其義，然后設(shè)禮文以治之，斷刑罰以威之，孝經(jīng)曰：安上治民，莫善於禮。毛詩序曰：君臣上下，動無禮文。左氏傳，叔向詒子產(chǎn)書曰：嚴(yán)斷刑罰，以威其淫。謹(jǐn)好惡以示之，審禍福以喻之，孝經(jīng)曰：示之以好惡而民知禁。謝承后漢書曰：朱雋宣國威靈，審示禍福。求明察以官之，篤慈愛以固之，故眾知向方，左氏傳，叔向曰：猶求圣哲之主，明察之官，忠信之長，慈惠之師。禮記曰：樂行而人向方。皆樂其生而哀其死，鹖冠子，所謂人者，惡死樂生。悅其教而安其俗，孟子曰：萬乘之國行仁政，民悅之，猶解倒懸也。老子曰：安其居，樂其俗。君子勤禮，小人盡力，趙岐孟子章指曰：治身勤禮，君子所能。家語曰：子路治蒲，孔子曰：此其恭敬以信，故其人盡力。廉恥篤於家閭，邪僻銷於胸懷。廉恥，已見上注。禮記曰：惰慢邪僻之氣，不設(shè)於身禮。故其民有見危以授命，而不求生以害義，論語，子張曰：士見危致命。又，子曰：志士仁人，無求生以害仁。又況可奮臂大呼，聚之以干紀(jì)作亂之事乎？漢書，淮南王安上疏曰：陳勝、吳廣奮臂大呼，天下響應(yīng)?；鶑V則難傾，根深則難拔，文子曰：人主之有民，猶城之有基，木之有根，根深則本固，基厚則上安。理節(jié)則不亂，膠結(jié)則不遷。是以昔之有天下者，所以長久也。夫豈無僻主，賴道德典刑以維持之也。左氏傳，韓厥曰：三代之令王，皆數(shù)百年保天之祿。夫豈無辟王，賴前哲以免也。毛詩曰：雖無老成人，尚有典刑。故延陵季子聽樂以知諸侯存亡之?dāng)?shù)，短長之期者，蓋民情風(fēng)教，國家安危之本也。左氏傳曰：吳公子札來聘，請觀於周樂，使工為之歌鄭，曰：其細(xì)已甚，民不堪也，是其先亡乎？為之歌齊，曰：表東海者，其太公乎？國未可量也！
昔周之興也，后稷生於姜嫄，而天命昭顯，文武之功，起於后稷。毛詩序曰：后稷生於姜嫄，文武之功，起於后稷。故其詩曰：“思文后稷，克配彼天?！庇衷唬骸傲⑽艺裘瘢藸枠O?！泵娭茼炍囊病｀嵭唬褐芄枷茸嬷形牡抡?，后稷之功能配天。又播殖百谷，蒸民乃粒，天下無不於汝得其中者，言反其性。又曰：“實穎實栗，即有邰胎家室。”毛詩大雅文也。毛萇曰：穎，垂穎也。鄭玄曰：栗，成熟也。后稷教世種黍稷，堯改封於邰，就其家室，無變更也。至于公劉遭狄人之亂，去邰之豳，身服厥勞。故其詩曰：“乃裹餱糧，于橐讬于囊?！泵姶笱盼摹ＣO曰：小曰橐，大曰囊。鄭玄曰：為狄人所迫逐，不忍斗其民，裹糧食囊之中，棄其余而去?！摆靹t在巘，復(fù)降在原，以處其民?！泵姶笱盼囊?。毛萇曰：巘，小山，別於大山者也。鄭玄曰：由原而升巘，復(fù)下在原，言反覆之重民居。以至于太王為戎翟所逼，而不忍百姓之命，杖策而去之。莊子曰：太王亶父居豳，狄人攻之。太王曰：與人之兄居而殺其弟，與人之父居而殺其子，吾不忍也。子皆免居矣。因杖策而去。故其詩曰：“來朝走馬，帥西水滸，至于岐下?！泵姶笱盼摹｀嵭唬簛沓唏R，言其避惡早且疾也。循西水涯，漆、沮側(cè)也。謂亶父避狄循漆、沮之水而至岐下。周民從而思之，曰：“仁人不可失也”，故從之如歸市。毛萇詩傳曰：古公處豳，狄人侵之，乃屬其耆老而告之曰：吾聞之，君子不以其養(yǎng)人而害人，二三子何患無君。去之，逾梁山，邑於岐山之下。豳人曰：仁人之君不可失也。從之如歸市。居之一年成邑，二年成都，三年五倍其初。新序曰：太王亶父止於岐下，百姓扶老攜幼隨而歸之，一年成邑，二年成都，三年五倍其初。每勞來而安集之。毛詩序曰：萬民離散，不安其居，而能勞來安集之。故其詩曰：“乃慰乃止，乃左乃右，乃疆乃理，乃宣乃畝?！泵姶笱盼囊?。毛萇曰：慰，安也。人心定，乃安隱其居，乃左右而處之，乃疆理其經(jīng)界，乃時耕其田畝者。鄭玄曰：時耕曰宣。以至于王季，能貊其德音。毛詩曰：維此王季，帝度其心，貊其德音。毛萇曰：心能制義曰度。貊，靜也。鄭玄曰：德政應(yīng)和曰貊。故其詩曰：“克明克類，克長克君，載錫之光。”毛詩大雅文也。左傳曰：勤施無私曰類，教誨不倦曰長，慶賞刑威曰君。毛萇曰：光，大也。鄭玄曰：載，始也。始使之顯著也。至于文王，備修舊德，而惟新其命。毛詩曰：周雖舊邦，其命惟新。鄭玄曰：太王國於周，至文王而受命。言新者，美之也。故其詩曰：“惟此文王，小心翼翼，昭事上帝，聿懷多福?！泵姶笱盼囊病｀嵭唬盒⌒囊硪?，恭順之貌也。昭，明也。聿，述也。懷，思也。謂能明事上天，又能述思多福。由此觀之，周家世積忠厚，仁及草木，內(nèi)睦九族，外尊事黃耇，養(yǎng)老乞言，以成其福祿者也。毛詩行葦序文。而其妃后躬行四教，禮記曰：古婦人教以婦德、婦言、婦容、婦功。鄭玄毛詩箋曰：法度莫大於四教。尊敬師傅，服澣濯之衣，脩煩辱之事，化天下以婦道。毛詩葛覃序也。詩曰：葛之覃兮。毛萇曰：葛所以為絺◆，女功之事煩辱者也。故其詩曰：“刑于寡妻，至于兄弟，以御于家邦?！泵姶笱盼囊病ＣO曰：刑，法也。鄭玄曰：御，治也。文王以禮法接其妻，至于宗族，又能為正治於家邦。是以漢濱之女，守絜白之志；中林之士，有純一之德。毛詩曰：漢有游女，不可求思。鄭玄曰：女雖出游漢水之上，人無欲求犯禮者，亦由貞絜使之然也。毛詩曰：肅肅兔罝，施于中林，赳赳武夫，公侯腹心。鄭玄曰：亦言賢。故曰：“文武自天保以上治內(nèi)，采薇以下治外，始於憂勤，終於逸樂?！泵娏滦蛞?。鄭玄曰：內(nèi)，謂諸夏也。外，謂夷狄也。於是天下三分有二，猶以服事殷，諸侯不期而會者八百，猶曰天命未至。論語，孔子曰：三分天下有其二，以服事殷，周之德，其可謂至德已矣。周書曰：武王將渡河，不期同時一朝會於武王郊祀下者八百諸侯。史記曰：武王至於孟津，諸侯皆曰：帝紂可伐。武王曰：天命未至也。以三圣之智，伐獨夫之紂，猶正其名教曰“逆取順守，保大定功，安民和眾”。琴操曰：崇侯譖文王於紂曰：西伯昌，圣人也。長子發(fā)，中子旦，皆圣。三圣合謀，將不利於君。尚書，武王曰：獨夫受洪惟作威?？装矅袝鴤髟唬簻樚鞈?yīng)人，逆取順守。左氏傳，楚子曰：夫武禁暴戢兵，保大定功，安民和眾豐財。猶著大武之容曰“未盡善也”。論語，孔子曰：謂武盡美矣，未盡善也。及周公遭變，陳后稷先公風(fēng)化之所由，致王業(yè)之艱難者，則皆農(nóng)夫女工衣食之事也。毛詩七月序也。故自后稷之始基靜民，十五王而文始平之，十六王而武始居之，十八王而康克安之，國語曰：靈王十二年，谷洛斗，王欲壅之，太子晉諫曰：后稷始基靜民，十五王而文始平之，十八王而康克安之，其難也如是。韋昭曰：基，始也。靜，安也。自后稷播百谷，以始安民，凡十五王，世脩其德，至文王乃平民受命也。十五王，謂后稷、不窟、鞠陶、公劉、慶節(jié)、皇仆、羌弗、毀俞、公非、高圉、亞圉、公組、太王、王季、文王也。十八者，加武王、成王、康王，并上十五。故其積基樹木，經(jīng)緯禮俗，節(jié)理人情，恤隱民事，如此之纏綿也。潘元茂九錫文曰：經(jīng)緯禮律。王肅家語注曰：經(jīng)緯，猶織以成之也。國語，祭公謀父曰：勤恤民隱。爰及上代，雖文質(zhì)異時，功業(yè)不同，文質(zhì)，已見上文。及其安民立政者，其揆一也。安民，已見上文。尚書有立政篇。孟子曰：先圣后圣，其揆一也。今晉之興也，功烈於百王，事捷於三代，蓋有為以為之矣。禮記，孔子曰：昔者魯公伯禽有為為之。宣景遭多難之時，務(wù)伐英雄，誅庶桀以便事，左氏傳，司馬侯曰：或乃多難。尸子曰：便事以立官也，以固其國。不及脩公劉太王之仁也。受遺輔政，屢遇廢置，故齊王不明，不獲思庸於亳；魏志曰：齊王芳，字蘭卿，明帝崩，即皇帝位。大將軍司馬景王廢帝，以太后令遣芳?xì)w藩于齊。尚書曰：太甲既立，弗明，伊尹放諸桐宮，三年，復(fù)歸于亳，思庸也。高貴沖人，不得復(fù)子明辟；魏志曰：高貴鄉(xiāng)公諱髦，字士彥，齊王廢，即皇帝位。魏氏春秋曰：帝自出討，文王擊戰(zhàn)鼓，出云龍門。賈充自外入，帝師潰。騎督成倅弟濟以矛進(jìn)，帝崩于師。尚書曰：惟予沖人弗及知。又，周公曰：朕復(fù)子明辟。二祖逼禪代之期，不暇待參分八百之會也。二祖，景、文。是其創(chuàng)基立本，異於先代者也。景福殿賦曰：武創(chuàng)元基。又加之以朝寡純德之士，鄉(xiāng)乏不二之老。尚書曰：昔君文武，則有不二心之臣。風(fēng)俗淫僻，恥尚失所，學(xué)者以莊老為宗，而黜六經(jīng)，干寶晉紀(jì)，劉弘教曰：太康以來，天下共尚無為，貴談莊、老，少有說事。談?wù)咭蕴摫檗q，而賤名儉，王隱晉書曰：王衍不治經(jīng)史，唯以莊、老虛談惑眾。劉謙晉紀(jì)，應(yīng)瞻表曰：元康以來，以儒術(shù)清儉為群俗。行身者以放濁為通，而狹節(jié)信，劉謙晉紀(jì)，應(yīng)瞻表曰：以宏放為夷達(dá)。王隱晉書曰：貴游子弟，多祖述於阮籍，同禽獸為通。又傅玄上疏曰：魏文慕通達(dá)，而天下賤守節(jié)也。進(jìn)仕者以茍得為貴，而鄙居正，鄭玄毛詩箋曰：祿仕者茍得祿而已。公羊傳曰：君子大居正。當(dāng)官者以望空為高，而笑勤恪。劉謙晉紀(jì)，應(yīng)瞻表曰：元康以來，望白署空，顯以臺衡之量，尋文謹(jǐn)案，目以蘭薰之器。是以目三公以蕭杌之稱，標(biāo)上議以虛談之名，干寶晉紀(jì)云：言君上之議虛談也。蕭杌，未詳。劉頌屢言治道，傅咸每糾邪正，皆謂之俗吏。干寶晉紀(jì)曰：劉頌在朝忠正，才經(jīng)政事。武帝重之，訪以治道，悉心陳奏，多所施行。又曰：尚書郭啟出赴妹葬，疾病不辭，左丞傅咸糾之，尚書弗過。王隱晉書，傅玄曰：論經(jīng)禮者，謂之俗生，說法理者，名為俗吏。其倚杖虛曠，依阿無心者，皆名重海內(nèi)。若夫文王日昊不暇食，仲山甫夙夜匪懈者，尚書曰：文王自朝至于日中側(cè)，弗皇暇食。毛詩曰：肅肅王命，仲山甫將之，夙夜匪懈，以事一人。蓋共嗤點以為灰塵，而相詬火候反病矣。鄭玄毛詩箋曰：言時人骨肉無相詬病也。說文曰：詬，恥也。由是毀譽亂於善惡之實，情慝奔於貨欲之涂，選者為人擇官，官者為身擇利。謝承后漢書，呂強上疏曰：茍寵所愛，私擢所幸，不復(fù)為官擇人，反為人擇官也。而秉鈞當(dāng)軸之士，身兼官以十?dāng)?shù)。毛詩曰：秉國之鈞，四方是維?；笇掻}鐵論曰：車丞相當(dāng)軸處中，括囊不言。大極其尊，小錄其要，機事之失，十恒八九。漢書解故曰：機事所揔，號令攸發(fā)。胡廣曰：機密之事。而世族貴戚之子弟，陵邁超越，不拘資次，崇讓論曰：非勢家之子，率多因資次而進(jìn)之。悠悠風(fēng)塵，皆奔競之士，孔安國論語注曰：悠悠，周流之貌。風(fēng)塵，以喻汙辱也。晉諸公贊曰：人人望品，求者奔競。列官千百，無讓賢之舉。孫卿子曰：天子千官，諸侯百官。史記曰：司馬季主曰：試官不讓賢。子真著崇讓而莫之省，干寶晉紀(jì)曰：時禮讓未興，賢者壅滯，少府劉寔著崇讓論。孫盛晉陽秋曰：劉寔，字子真，平原人。子雅制九班而不得用，王隱晉書曰：劉頌，字子雅，轉(zhuǎn)吏部尚書，為九班之制，裴頠有所駮。長虞數(shù)直筆而不能糾。孫盛晉陽秋曰：司隸校尉傅咸勁直正厲，果於從政，先后彈奏百寮，王戎多不見從。其婦女莊櫛織衽女金反，皆取成於婢仆，禮記曰：婦事舅姑，如事父母，雞初鳴，咸盥漱櫛縰笄?？椌S，見下句。未嘗知女工絲枲胥里反之業(yè)，中饋酒食之事也。禮記曰：女子十年不出，執(zhí)麻枲，治絲繭，織衽組紃。周易曰：在中饋，無攸遂。毛詩曰：乃生女子，無非無儀，酒食是議。先時而婚，任情而動，故皆不恥淫逸之過，不拘妒忌之惡。有逆于舅姑，有反易剛?cè)幔袣⒙炬?，有黷亂上下，爾雅曰：婦稱夫之父曰舅，稱夫之母曰姑。禮記曰：婦將有事，大小必請於舅姑。又曰：男子親迎，男先於女，剛?cè)嶂x也。公羊傳曰：媵者何，諸侯娶一國，則二國往媵之以侄娣。禮記曰：婚禮者，上以事宗廟，而下以繼后世也。尚書說命曰：黷于祭祀，時謂弗欽。父兄弗之罪也，天下莫之非也。又況責(zé)之聞四教於古，修貞順於今，以輔佐君子者哉！四教，已見上文。列女傳，宋鮑女宗曰：貞順，婦人之至行也。毛詩序曰：后妃又當(dāng)輔佐君子，求賢審官。禮法刑政，於此大壞，如室斯構(gòu)而去其鑿契，如水斯積而決其隄防，呂氏春秋曰：若積大水，而失其壅隄矣。如火斯畜而離其薪燎也。國之將亡，本必先顛，其此之謂乎！左氏傳，齊仲孫謂齊侯曰：臣聞國之將亡，本必先顛，而后枝葉從之。
故觀阮籍之行，而覺禮教崩弛之所由；干寶晉紀(jì)曰：阮籍宏逸曠遠(yuǎn)，居喪不帥常檢。察庾純賈充之事，而見師尹之多僻。干寶晉紀(jì)曰：賈充饗眾官，庾純后至。充曰：君行常居人前，今何以在后？純曰：有小市井事不了，是以后。世俗言純乃祖為五伯。又曰：充之先為市魁，故以戲答?？计絽侵Γ獙浿蛔?；干寶晉紀(jì)曰：王渾愧久造江而王濬先之，乃表濬違詔，不受己節(jié)度。濬上書自陳曰：惡直丑正，實繁有徒，欲構(gòu)南箕，成此貝錦。思郭欽之謀，而悟戎狄之有釁。干寶晉紀(jì)，御史大夫郭欽上書曰：戎狄強獷，歷古為患，今西北郡皆與戎居，若百年之后，有風(fēng)塵之警，胡騎自平陽、上黨不三日至盟津。及平吳之盛，出北地西河、安定，復(fù)上郡，置馮翊、平陽，帝弗聽。覽傅玄劉毅之言，而得百官之邪；干寶晉紀(jì)，傅玄上書曰：昔魏氏虛無放誕之論，盈於朝野，使天下無復(fù)清議，而亡秦之病復(fù)發(fā)於今。又上顧謂劉毅曰：朕方漢何主？對曰：桓、靈。帝曰：吾雖不及古賢，猶克己為治，方之桓、靈，不亦甚乎？對曰；桓、靈賣官，錢入於官，陛下賣官，錢入私門，以此言，殆不若也。核傅咸之奏，錢神之論，而睹寵賂之彰。干寶晉紀(jì)，司隸校尉傅咸上書曰：臣以貨賂流行，所宜深絕。又曰：魯襃，字元道，南陽人，作錢神論。左氏傳曰：取郜大鼎于宋，臧哀伯諫曰：官之失德，寵賂彰也。民風(fēng)國勢如此，雖以中庸之才，守文之主治之，賈誼過秦篇曰：陳涉材能不及中庸。論語曰：中庸之為德也，其至矣乎？民鮮久矣！何晏曰：庸，常也。中和，可常行之德也。公羊傳曰：繼文王之體，守文王之法度。何休曰：引文王者，文王始受命制度也。辛有必見之於祭祀，季札必得之於聲樂，左氏傳曰：初，平王之東遷也，辛有適伊川，見被發(fā)而祭於野者，曰：不及百年，此其戎乎！其禮先亡矣。又曰：季札來聘，請觀樂，使工為之歌陳，曰：國無主，其能久乎？范燮必為之請死，賈誼必為之痛哭。左氏傳曰：范燮反自鄢陵之役，使其祝宗祈死，曰：君無禮而克敵，天益其疾矣。愛我者唯祝使我速死，無及於難，范氏之福也。漢書，賈誼上疏曰：可為痛哭者，一也。又況我惠帝以蕩蕩之德臨之哉！惠帝，已見西征賦。毛詩曰：蕩蕩上帝，下民之辟。故賈后肆虐於六宮，韓午助亂於外內(nèi)，其所由來者漸矣，豈特系一婦人之惡乎？干寶晉紀(jì)曰：賈庶人賜死。初，武帝為太子取后，在宮不恭遜而甚妒忌，有孕者輒殺子，或以手戟擿之，子隨刃墜。又曰：韓壽妻賈午，寔始助亂。懷帝承亂之后得位，羈於彊臣。干寶晉懷紀(jì)曰：太傅東海王越總兵輔政。愍帝奔播之后，徒廁其虛名。干寶晉紀(jì)曰：洛京傾覆，秦王業(yè)避難密南，趣許潁，豫州刺史閻鼎，以天下無主，有輔立之計。天下之政，既已去矣，非命世之雄，不能取之矣。孟子曰：五百年必有王者興，其間必有名世者。廣雅曰：命，名也。然懷帝初載，嘉禾生于南昌。徐廣晉紀(jì)曰：太康五年八月，嘉禾生南昌，九月，懷帝生。毛詩曰：文王初載，天作之合。載，猶生也。望氣者又云豫章有天子氣。干寶晉紀(jì)曰：初，望氣者言豫章、廣陵有天子氣。及國家多難，宗室迭興，毛詩曰：維予小子，未堪家多難。史記，太史公曰：遞興遞廢，能者用事。以愍懷之正，淮南之壯，成都之功，長沙之權(quán)，皆卒於傾覆。王隱晉書曰：愍懷太子遹，立為皇太子。賈后無子，妒害滋甚，廢太子為庶人，送太子于許昌宮之別坊，矯詔使小黃門孫憲害太子。趙王倫酖殺賈后，帝詔謚遹為愍懷皇太子。又曰：武皇帝男允，字欽度，封淮南王，領(lǐng)中護(hù)軍。孫秀既害石崇等以懼允，允遂進(jìn)圍相府，相國趙王倫閉門，允兵四勝，陷破無前。倫息度，偽云有詔助淮南王。王下車受詔，遂害允。又曰：穎字章度，封成都王，拜越屯騎校尉。趙王倫篡位，穎謀舉義兵迎天子。倫死后，廢太子覃，立穎為皇太弟。張方廢穎歸蕃，遣田徽殺之於鄴。又曰：乂字士度，封長沙王，拜步兵校尉。齊王冏相攻，冏敗，縛至上前，乂叱左右斬之。河間王颙欲廢太子，立成都王，欲先誅乂，出征，連戰(zhàn)敗走，遂誅之。而懷帝以豫章王登天位，干寶晉惠紀(jì)曰：詔豫章王熾為皇太弟，皇帝崩，太弟即位。崩，謚曰孝懷皇帝。尚書曰：天位艱哉！劉向之讖云，滅亡之后，有少如水名者得之，起事者據(jù)秦川，西南乃得其朋。案愍帝，蓋秦王之子也，得位於長安，長安，固秦地也，干寶晉懷紀(jì)曰：關(guān)中建秦王業(yè)為皇太子，本吳孝王之子，出為秦獻(xiàn)王后?；实郾?，太子即位于長安，崩，謚曰愍皇帝。而西以南陽王為右丞相，東以瑯邪王為左丞相。干寶晉紀(jì)，愍帝詔瑯邪王叡曰：今以王為侍中左丞相，督陜東諸軍事，右丞相南陽王督陜右諸軍事。臧榮緒晉書曰：南陽王保，字景度，太尉模世子，或以南陽王為秦王，非也。上諱業(yè)，故改鄴為臨漳。漳，水名也。由此推之，亦有征祥，而皇極不建，禍辱及身。皇極，已見上文。豈上帝臨我而貳其心，毛詩曰：上帝臨汝，無貳爾心。將由人能弘道，非道弘人者乎？淳耀之烈未渝，故大命重集于中宗元皇帝。晉中興曰：中宗元皇帝，諱睿，字景文，嗣為瑯邪王。愍帝崩于平陽，陟皇帝位。國語，史伯曰：黎為高辛氏火正，以淳耀敦大，光照四海。夫成天地之大功者，其子孫未嘗不章。韋昭曰：淳，大也。耀，明也。
后漢書皇后紀(jì)論※范蔚宗夏殷以上，后妃之制，其文略矣。周禮，王者立后，三夫人，九嬪，二十七世婦，八十一女御，以備內(nèi)職焉。后正位宮闈，同體天王。夫人坐論婦禮，九嬪掌教四德，世婦主知喪、祭、賓客，女御序于王之燕寢。頒官分務(wù)，各有典司。禮記曰：舜葬於蒼梧之野，蓋三妃未之從也。鄭玄曰：帝嚳立四妃，以象后妃四星，其一明者為正妃，余三小者次妃也。帝堯因焉。至舜，不告而娶，不立正妃，但立三妃而已。夏后氏增以三三而九。合十二人。春秋說云：天子娶十二，即夏制也。以虞、夏及周制差之，則殷人又增以三九二十七，合三十九人。周人上法帝嚳，立正九妃，又三九二十七，為八十一以增之，合百二十一人。其位，后也，夫人也，婦也，嬪也，女御也，五者相參，以定尊卑。周禮曰：九嬪掌婦學(xué)之法，教九御婦德、婦言、婦容、婦功，各帥其屬，而以時御，敘于王所。世婦掌祭祀、賓客、喪紀(jì)之事。女御，書敘于王之燕寢，以歲時獻(xiàn)功事。女史，掌王后之禮，職掌內(nèi)治之貳，以詔后治內(nèi)政也。女史彤管，記功書過。毛詩曰：靜女其孌，貽我彤管。毛萇曰：古者，后夫人必有女史彤管之法。女史不記其過，其罪殺之。居有保阿之訓(xùn)，動有環(huán)珮之響。列女傳曰：齊孝孟姬者，華氏之長女，齊孝公之夫人也。孝公游於瑯邪，華姬從。后車奔，姬墮車碎，孝公使駟馬載姬以歸。姬曰：妾聞妃后逾閾，必乘安車輜軿，下堂必從傅母保阿，進(jìn)退則鳴玉珮環(huán)。今立車無軿，非敢受命也。曹大家曰：玉環(huán)珮，珮玉有環(huán)。進(jìn)賢才以輔佐君子，哀窈窕而不淫其色。毛詩序曰：關(guān)雎，樂得淑女以配君子，憂在進(jìn)賢，不淫其色，哀窈窕，思賢才。所以能述宣陰化，脩成內(nèi)則，魏文帝典論曰：欲納二女，充備六宮，佐宣陰教，聿脩古義。又禮記有內(nèi)則篇。閨房肅雍，險謁不行者也。毛詩序曰：王姬猶執(zhí)婦道，以成肅雍之德。又曰：后妃內(nèi)有進(jìn)賢之志，而無險诐私謁之心。故康王晚朝，關(guān)雎作諷；宣后晏起，姜氏請愆。列女傳曰：曲沃負(fù)謂其子如耳曰：周之康王晏出朝，關(guān)雎預(yù)見。虞貞節(jié)曰：其夫人晏出，故作關(guān)雎之歌以感誨之。列女傳曰：姜后者，齊侯之女，宣王之后也。宣王嘗夜臥而晏起，后夫人不出於房。姜后既出，乃脫簪珥，待罪於永巷，曰：妾不才，妾之淫心見矣，至使君王失禮而晏朝。及周室東遷，禮序凋缺。諸侯僭縱，軌制無章。史記曰：平王東徙雒邑，周室微，諸侯以強并弱。齊桓有如夫人者六人，左氏傳曰：齊侯之夫人三，王姬、徐嬴、蔡姬皆無子。齊侯好內(nèi)多寵，內(nèi)嬖如夫人者六人：長衛(wèi)姬，生武孟；少衛(wèi)姬，生惠公；鄭姬生孝公；葛嬴生昭公；密姬生懿公；宋華子生公子雍。公與管仲屬孝公於宋襄公，以為太子。雍巫有寵於衛(wèi)恭姬，因寺人貂以薦羞於公，亦有寵也，公許之立武孟。管仲卒，五公子皆求立。齊桓公卒，易牙入，與貂因?qū)櫼詺⑿l(wèi)吏，而立公子無虧，孝公奔宋。晉獻(xiàn)升戎女為元妃，左氏傳曰：初，晉侯欲以驪姬為夫人，卜之不吉，筮之吉。公曰：從筮。立之，生奚齊。其娣生卓子。及將立奚齊，既與中大夫成謀，姬謂太子曰：君夢齊姜，必速祭之。太子祭於曲沃，歸胙于公。公田，姬寘諸宮六日，公至，毒而獻(xiàn)之。公祭之地，地墳；與犬，犬?dāng)?；與小臣，小臣亦斃。姬泣曰：賊由太子。太子奔新城，自縊而死。終於五子作亂，冢嗣遘屯。五子，齊武孟等。冢嗣，晉太子也。爰逮戰(zhàn)國，風(fēng)憲愈薄，適情任欲，顛倒衣裳，毛詩曰：綠兮衣兮，綠衣黃裳。鄭玄曰：今衣黑而黃裳，諭亂嫡妾之禮也。以至破國亡身，不可勝數(shù)。斯固輕禮弛防，先色后德者也。
秦并天下，多自驕大，官備七國，爵列八品。當(dāng)秦之時，凡有七國，秦并其六國。故內(nèi)職皆備置之，而爵列八品焉。漢書曰：漢興，因秦之稱號，正嫡稱皇后，妾皆稱夫人，又有美人、良人、八子、長使、少使之號焉。漢興，因循其號，而婦制莫釐?？装矅袝鴤髟唬横?，理也，力之切。高祖帷薄不修，孝文衽席無辨。漢書曰：高祖得戚姬，愛幸，常從。呂后年長，常留守，希見。大戴禮曰：古者大臣坐污穢淫亂、男女亡別者，不曰污穢，曰帷薄不修。漢書，孝文竇皇后，景帝母也。上幸上林，皇后、慎夫人從。其在禁中，常同坐?；缸有抡撛唬何牡凵鞣蛉伺c皇后同席，以亂尊卑。鄭玄周禮注曰：衽席，單席。然而選納尚簡，飾玩華少。自武元之后，世增淫費，至乃掖庭三千，增級十四。班固漢書贊曰：漢興，因秦之稱號，至武帝制婕妤，元帝加昭儀之號，凡十四等。妖倖毀政之符，外姻亂邦之跡，前史載之詳矣。
及光武中興，斫雕為樸，漢書，班固曰：漢興，破觚為圜，斫雕為樸。六宮稱號，惟皇后貴人，金印紫綬，俸不過粟數(shù)十斛。又置美人宮人采女三等，并無爵秩，歲時賞賜充給而已。漢法常因八月算民，遣中大夫與掖庭丞及相工，於洛陽鄉(xiāng)中閱視良家童女，年十三以上，二十以下，恣色端麗，合法相者，載還后宮，擇視可否，乃用登御。所以明慎聘納，詳求淑哲。應(yīng)劭風(fēng)俗通曰：采女。案：采者，擇也。以歲八月，雒陽民，遣中大夫與掖庭丞、相工閱視童女，年十三以上，二十以下，長壯妖絜有法相者，載入后宮。明帝聿遵先旨，宮教頗修，登建嬪后，必先令德，內(nèi)無出閫之言，權(quán)無私溺之授，可謂矯其弊矣。禮記曰：外言不入於閫，內(nèi)言不出於閫。向使因設(shè)外戚之禁，編著甲令，如淳漢書注曰：甲令者，前帝第一令。改正后妃之制，貽厥方來，豈不休哉！毛詩曰：詒厥孫謀。雖御己有度，而防閑未篤，毛詩序曰：魯桓公不能防閑文姜。故孝章以下，漸用色授，范曄后漢書曰：肅宗孝章皇帝諱炟，顯宗第五子也。炟，丁達(dá)反。恩隆好合，遂忘◆蠹。
自古雖主幼時艱，王家多釁，委成冢宰，簡求忠貞，未有專任婦人，斷割重器。重器，神器也。唯秦琇太后始攝政事，故穰侯權(quán)重於昭王，家富於嬴國。史記曰：秦武王取魏女為后，無子，立異母弟為昭襄王。襄王母楚人，姓羋氏，號宣太后。又曰：穰侯之富，富於王家。魏人范雎說秦昭王，言穰侯擅權(quán)於諸侯。漢仍其謬，知患莫改。東京皇統(tǒng)屢絕，權(quán)歸女主，外立者四帝，臨朝者六后，范曄后漢書曰：孝安皇帝諱祐，父清河孝王慶。殤帝崩，鄧太后與兄騭定策禁中，立之。又曰：安帝崩，閻太后與兄顯立濟北惠王子北鄉(xiāng)侯懿。又曰：桓帝諱志，父蠡吾侯。質(zhì)帝崩，梁太后與兄冀立之。又曰：靈帝諱宏，父萇解瀆亭侯?；傅郾溃]太后與父武立之。又曰：章德竇皇后，和帝即位，太后臨朝。和熹鄧皇后立殤帝，太后臨朝。安思閻皇后立少帝，太后臨朝。順烈梁皇后立沖帝，太后臨朝?；杆几]皇后立靈帝，太后臨朝。曹節(jié)等遷太后於南宮云臺，家屬徙北景。又曰：靈思何皇后，帝崩，皇子辯即位，太后臨朝，董卓遷於永安宮。莫不定策帷帟，委事父兄，貪孩童以久其政，抑明賢以專其威，任重道悠，利深禍速，身犯霧露於云臺之上，家纓纟累紲於圄犴岸之下。范曄后漢書，謝弼上封事曰：竇太后幽隔空宮，如有霧露之疾，陛下何面目以見天下。論語，子曰：公冶長可妻也，雖在纟累紲之中，非其罪也。毛詩曰：宜犴宜獄。湮滅連踵，傾辀繼路。運命論曰：前鑒不遠(yuǎn)，覆車?yán)^軌。王隱晉書曰：劉胤商貨繼路。而赴蹈不息，燋爛為期，嵇康與山巨源書曰：禽鹿長而見羈，則赴蹈湯火。袁崧后漢書，朱穆上疏曰：養(yǎng)魚沸鼎之中，棲鳥烈火之上，用之不時，必見燋爛也。終於陵夷大運，淪亡神寶。漢書，張釋之曰：秦陵夷至于二世，天下土崩。史記作陵遲。漢書，哀帝詔曰：尚書曰：考終命，言大運一終也。詩書所嘆，略同一揆。毛詩曰：赫赫宗周，襃姒滅之。毛萇曰：◆，滅也。尚書曰：古人有言，牝雞之晨，惟家之索。故考列行跡，以為皇后本紀(jì)。雖成敗事異，而同居正號者，并列于篇。其以恩私追尊，非當(dāng)世所奉者，則隨他事附出。親屬別事，各依列傳。其余無所見，則系之此紀(jì)，以纘西京外戚云爾。私恩，謂桓、順外立即位，以私恩尊其母后。似此者，則隨他事附出，不同此篇。
【公孫弘傳贊】
※班孟堅贊曰：公孫弘卜式倪寬，皆以鴻漸之翼，困於燕雀，李奇漢書注云：漸，進(jìn)也。鴻一舉而進(jìn)千里者，羽翼之材也。弘等言皆以大材初困，為俗所薄，若燕雀不知鴻鵠之志。遠(yuǎn)跡羊豕之間，非遇其時，焉能致此位乎？漢書曰：公孫弘少時家貧，牧豕海上。年四十余，乃學(xué)春秋。武帝初即位，召賢良文學(xué)士，是時弘年六十，征賢良文學(xué)，對策拜博士，遷丞相。又曰：卜式以田畜為事。式以入山牧羊十余年，羊致千余頭。上拜為中郎，遷御史大夫。韋昭漢書注曰：遠(yuǎn)跡，謂耕牧在遠(yuǎn)方也。是時漢興六十余載，海內(nèi)乂安，府庫充實，而四夷未賓，制度多闕。上方欲用文武，求之如弗及，始以蒲輪迎枚生，見主父而嘆息。漢書曰；武帝為太子，聞枚乘名，及即位，乘已年老，乃以安車蒲輪征乘。又曰：主父偃，齊國臨淄人。武帝時言九事，其八事為律令，上書闕下。朝奏，暮召入見。謂曰：公安在？何相見之晚也！群士慕響，異人并出，卜式拔於芻牧，弘羊擢於賈古豎，漢書曰：桑弘羊，洛陽賈人子。衛(wèi)青奮於奴仆，日磾出於降虜，漢書曰：衛(wèi)青，其父鄭季與陽信長公主家僮衛(wèi)媼通，生青。青姊子入宮，幸，上召青為建章監(jiān)侍中。又曰：金日磾，本匈奴休屠王子，王降漢，后悔，昆邪王殺之，將其眾降。日磾以父不降，沒入宮，輸黃門養(yǎng)馬。馬肥好，上拜為馬監(jiān)。斯亦曩時版筑飯牛之明已。尚書序曰：高宗夢得說，使百工營求諸野，得諸傅巖。孟子曰：傅說舉於版筑之間。呂氏春秋曰：寧戚飯牛，居車下，望桓公悲擊牛角而疾歌矣。漢之得人，於茲為盛，儒雅則公孫弘董仲舒倪寬，漢書曰：倪寬治尚書，為侍御史。上問尚書一篇，擢為中大夫。篤行則石建石慶，漢書曰：石奮長子建，次子慶，皆以馴行孝謹(jǐn)，官至二千石。質(zhì)直則汲黯卜式，汲黯，已見西征賦。漢書曰：卜式言，郡國不便鹽鐵，船有算，可罷。推賢則韓安國鄭當(dāng)時，漢書曰：韓安國所推舉，皆廉士賢於己者，於梁舉壸遂，臧固，至此皆天下名士。鄭當(dāng)時，已見西征賦。定令則趙禹張湯，漢書曰：張湯遷太中大夫。與趙禹共定諸律令。又曰：趙禹，斄人，至中大天。斄音邰。文章則司馬遷相如，滑稽則東方朔枚皋，楚辭曰：突梯滑稽，如脂如韋。王逸曰：轉(zhuǎn)免隨俗也。漢書曰：枚皋，字少孺，不通經(jīng)術(shù)，談笑類俳倡，以故得媟黷。應(yīng)對則嚴(yán)助朱買臣，漢書曰：嚴(yán)助為中大夫，與朱買臣并在左右。歷數(shù)則唐都落下閎，漢書曰：造漢太初歷，方士唐都、巴郡落下閎與焉。益部耆舊傳曰；閎字長公，巴郡閬中人也。明曉天文地理，隱於落亭。武帝時，友人同縣譙隆薦閎，待詔太史，更作太初歷，拜侍中，辭不受。風(fēng)俗通曰：姓有落下，漢有落下閎。協(xié)律則李延年，漢書曰：李延年，中山人，坐法腐刑，善歌新聲，為協(xié)律都尉。運籌則桑弘羊，漢書曰：桑弘羊以心計為侍中。奉使則張騫蘇武，張騫，蘇武，已見西征賦。將帥則衛(wèi)青霍去病，衛(wèi)青、霍去病，已見長楊賦。受遺則霍光金日磾，漢書曰：武帝病篤。霍光曰：如有不諱，誰當(dāng)嗣者？上曰：立少子。君行周公之事。光讓日磾，日磾亦曰：臣不如光。并受遺詔，輔少主。其余不可勝紀(jì)。是以興造功業(yè)，制度遺文，后世莫及。
孝宣承統(tǒng)，纂修洪業(yè)，國語曰：祭公謀父曰：時序其德，纂修其緒。亦講論六藝，招選茂異，六藝，六經(jīng)也。漢書，武帝詔曰：察吏民茂才異等。而蕭望之梁丘賀夏侯勝韋玄成嚴(yán)彭祖尹更始以儒術(shù)進(jìn)，漢書曰：蕭望之修齊詩，事同縣后倉。又曰：梁丘賀，字長公，從京房受易，賀入說，上善之，以賀為郎，至少府。又曰：夏侯勝從濟南伏生受尚書，至長信少府。又曰：韋賢修詩，傳子玄成，至丞相。又曰：嚴(yán)彭祖，字次公，與顏安樂俱事眭孟。公羊春秋有顏、嚴(yán)之學(xué)。為太子太傅。又曰：谷梁學(xué)有尹更始，為諫議大夫。劉向王褒以文章顯，將相則張安世趙充國魏相邴吉于定國杜延年，漢書曰：張安世，字少孺，宣帝即位，為大司馬車騎將軍。又曰：杜延年，字幼公，為太仆給事中，宣帝任信之，即奉駕入給事中。趙充國、于定國，已見西征賦。治民則黃霸王成龔遂鄭弘召信臣韓延壽尹翁歸趙廣漢嚴(yán)延年張敞之屬，漢書曰：黃霸，字次公，為揚州刺史。宣帝以為潁川太守。又曰：王成為膠東相，政甚有聲，宣帝最先褒之。又曰：龔遂，字少卿，宣帝以為渤海太守。人皆富實，獄訟止息。又曰：鄭弘，字稚卿，為淮陽相，以高第入為右扶風(fēng)。又曰：召信臣，字翁卿，為南陽太守。吏民親愛，號之曰召父。又曰：韓延壽，字長公，為東郡太守，吏民敬畏趨鄉(xiāng)之，斷獄大減，為天下最。又曰：尹翁歸，字子況，拜東海太守，東海大治。又曰：嚴(yán)延年，字次卿，為涿郡太守，道不拾遺。趙、張已見西征賦。皆有功跡見述於后世。參其名臣，亦其次也。
晉紀(jì)論晉武帝革命干令升何法盛晉書曰：干寶，字令升，新蔡人。始以尚書郎領(lǐng)國史，遷散騎常侍，卒。撰晉紀(jì)，起宣帝迄愍，五十三年，評論切中，咸稱善之。史臣曰：帝王之興，必俟天命，尚書曰：俟天休命。茍有代謝，非人事也?；茨献釉唬憾叽x舛馳。高誘曰：代，更也。謝，次也。文質(zhì)異時，興建不同，春秋元命苞曰：王者一質(zhì)一文，據(jù)天地之道也。天質(zhì)而地文。又曰：正朔三而改，文質(zhì)再而復(fù)。故古之有天下者，柏皇栗陸以前，為而不有，應(yīng)而不求，執(zhí)大象也。莊子曰：獨不知至德之時乎？昔者柏皇氏、栗陸氏，若此之時則至治也?；茨献釉唬禾斓卮笠?，成而弗有。老子曰：執(zhí)大象，天下往。鴻黃世及，以一民也。父子相承，以一民之心也。左氏傳，史克曰：昔帝鴻氏有不材子。杜預(yù)曰：帝鴻，黃帝也。禮記曰：大人世及以為禮。堯舜內(nèi)禪，體文德也。漢魏外禪，順大名也。謝靈運晉書禪位表曰：夫唐、虞內(nèi)禪，無兵戈之事，故曰文德。漢、晉外禪，有翦伐之事，故曰順名。以名而言，安得不僭稱以為禪代邪？靈運之言，似出于此，文既詳悉，故具引之。湯武革命，應(yīng)天人也。周易曰：湯武革命，順乎天而應(yīng)乎人。高光爭伐，定功業(yè)也。漢高祖及光武也。仲長子昌言曰：高、光二祖之神武，遇際會而不能得。管子曰：禹平治天下，及桀而亂之，湯放桀以定禹功也。湯平治天下，及紂而亂之，武王伐紂，以定湯功也。各因其運而天下隨時，隨時之義大矣哉！周易曰：隨，元亨。隨時之義大矣哉！古者敬其事則命以始，今帝王受命而用其終，尚書曰：月正元日，舜格于文祖?？装矅唬簩⒓凑?，故至文祖廟告也。魏志曰：陳留王咸熙二年十二月，禪位于晉嗣王。左氏傳曰：晉侯使太子申生伐東山皋落氏，狐突嘆曰：時，事之征也。故敬其事則命以始，今命以時卒，閟其事也。豈人事乎？其天意乎？
【晉紀(jì)總論】
※干令升史臣曰：昔高祖宣皇帝以雄才碩量，應(yīng)運而仕，范曄后漢書曰：陶謙奏記於朱俊曰：將軍既文且武，應(yīng)運而出。值魏太祖創(chuàng)基之初，籌畫軍國，嘉謀屢中，干寶晉紀(jì)曰：魏武帝為丞相，命高祖為文學(xué)掾，每與謀，策畫多善。遂服輿軫，驅(qū)馳三世。干寶晉紀(jì)曰：魏文帝即王位，為丞相長史，明帝即位，遷驃騎大將軍。性深阻有如城府，而能寬綽以容納，行任數(shù)以御物，而知人善采拔。管子曰：圣君任法不任智，任數(shù)不任說。尚書，禹曰：知人則哲，能官人。故賢愚咸懷，小大畢力，尚書，穆王曰：小大之臣，咸懷忠良。東觀漢記，太史官曰：明主勞神，忠臣畢力。爾乃取鄧艾於農(nóng)隙，引州泰於行役，委以文武，各善其事。魏志曰：鄧艾，字士林，義陽人也。典農(nóng)綱紀(jì)，上計吏，因使見太尉司馬宣王。宣王奇之，辟以為掾，遷尚書郎。郭頒世語曰：初，荊州刺史裴潛，以州泰為從事，司馬宣王鎮(zhèn)宛，潛數(shù)遣詣宣王，由此為宣王所知，歷兗、豫州刺史。故能西禽孟達(dá)，東舉公孫淵，干寶晉紀(jì)曰：新城太守孟達(dá)反，高祖親征之，屠其城，斬達(dá)。魏志曰：公孫淵為遼東太守，景初元年征淵，遂發(fā)兵逆於遼隧，自立為燕王。三年，遣司馬宣王征淵，斬淵，傳首洛陽。內(nèi)夷曹爽，外襲王陵，干寶晉紀(jì)曰：高祖與曹爽俱受遺輔政。爽橫恣日甚，高祖乃奏事永寧宮，廢爽兄弟，以侯歸第。有司奏黃門張當(dāng)辭道爽反狀，遂夷三族。又曰：高祖東襲太尉王陵于壽春。初，陵以魏主非明帝親生，且不明也，謀更立楚王彪。陵聞軍至，面縛請降。高祖解縛，反服見之，送之京都，飲藥而死。神略獨斷，征伐四克。楊雄連珠曰：兼聽獨斷，圣王之法也。法言曰：湯、武桓桓，征伐四克。維御群后，大權(quán)在己。春秋孔演圖曰：天子執(zhí)圖，諸侯得之，大權(quán)成。屢拒諸葛亮節(jié)制之兵，而東支吳人輔車之勢。漢書曰：齊桓、晉文之兵，可謂入其域而有節(jié)制矣。左氏傳，宮之奇曰：諺所謂輔車相依，唇亡齒寒。世宗承基，太祖繼業(yè)，干寶晉紀(jì)曰：世宗景皇，高祖崩，以撫軍大將軍輔政。又曰：太祖，文皇帝母弟也。世宗崩，進(jìn)位大將軍，錄尚書事，輔政。軍旅屢動，邊鄙無虧，於是百姓與能，大象始構(gòu)矣。周易曰：人謀鬼謀，百姓與能。大象，已見上文。玄豐亂內(nèi)，欽誕寇外，干寶晉紀(jì)曰：中書令李豐推太常夏侯玄謀廢大將軍。世宗聞之，乃遣王羨迎豐至，世宗責(zé)之。豐知禍及，遂肆惡言，勇士筑殺之，皆夷三族。又曰：楊州刺史文欽，自曹爽死后，陰懷異志，乃矯太后令，罪狀世宗。世宗自帥中軍討之。欽敗，得入?yún)?。又曰：?zhèn)東大將軍諸葛誕貳于我，太祖親率六軍東征，拔之，斬誕首，夷三族也。潛謀雖密，而在幾必兆?；雌衷贁_，而許洛不震，咸黜異圖，用融前烈。左氏傳曰：咸黜不端。尚書，王曰：公劉克篤前烈。然后推轂鍾鄧，長驅(qū)庸蜀，干寶晉紀(jì)曰：景元四年，大舉伐蜀。太祖部分諸軍，指授方略，使征西將軍鄧艾自狄道攻姜維於沓中，使鎮(zhèn)西將軍鍾會自駱谷襲漢中。漢書，馮唐曰：上古王者遣將也，跪而推轂曰：閫以內(nèi)寡人制之，閫以外將軍制之。戰(zhàn)國策曰：樂毅輕卒銳兵，長驅(qū)至齊。尚書曰：及庸、蜀人。三關(guān)電掃，劉禪入臣，吳志，賀邵曰：劉氏據(jù)三關(guān)之險，守重山之固。張瑩漢南記曰：蜀有陽平、江關(guān)、白水關(guān)，此為三關(guān)。干寶晉紀(jì)曰：鄧艾進(jìn)軍城北，蜀主劉禪面縛輿櫬，詣壘門。范曄后漢書，閻忠說車騎將軍皇甫嵩曰：旬月之間，神兵電掃。天符人事，於是信矣。東觀漢記，耿純說上曰：天時人事，已可知矣。始當(dāng)非常之禮，終受備物之錫，干寶晉紀(jì)曰：天子命太祖為晉公，九錫之禮，又進(jìn)公爵為王。左氏傳，子魚曰：備物典策。名器崇於周公，權(quán)制嚴(yán)於伊尹。至於世祖，遂享皇極。世祖，武帝也。尚書考靈耀曰：建用皇極。宋均曰：建，立也?；蕵O，大中也。正位居體，重言慎法，周易曰：君子正位居體也。法言曰：重言重行，言重則有法，行重則有德。仁以厚下，儉以足用；周易曰：山附於地，剝，上以厚下安宅。毛詩序曰：儉以足用，寬以愛民。和而不弛，寬而能斷。論語曰：君子和而不同。韋昭國語注曰：弛，廢也。尚書曰：寬而栗。斷，猶決也。故民詠惟新。四海悅勸矣。毛詩曰：周雖舊邦，其命惟新。周易曰：說以先民，民忘其勞；說以犯難，民忘其死。說之大，民勸矣哉！聿修祖宗之志，思輯戰(zhàn)國之苦，毛詩曰：無念爾祖，聿修厥德。腹心不同，公卿異議，而獨納羊祜之策，以從善為眾。干寶晉紀(jì)曰：征南大將軍羊祜來朝，上疏云：以國家之盛強，臨吳之危弊，軍不逾時，克可必也。上納之而未宣。左氏傳，欒武子曰：善鈞從眾。夫善，眾之主也。從之，不亦可乎？故至於咸寧之末，遂排群議而杖王杜之決，干寶晉紀(jì)曰：咸寧五年，龍驤將軍王濬上疏曰：吳王荒淫，且觀時運宜征伐。上將許之，賈充、荀勖等陳諫，以為不可。張華固勸之，杜預(yù)亦上疏。上先納羊祜之謀，重以濬、預(yù)之決，乃發(fā)詔諸方大舉。汎舟三峽，介馬桂陽，左氏傳，晉饑，秦輸之粟，命之曰汎舟之役。劉淵林蜀都賦注曰：三峽，巴東永安縣有高山相對，民謂之峽。左氏傳曰：晉郤克與齊侯戰(zhàn)于鞍，齊侯不俟介馬而馳之。漢書曰：有桂陽郡，高帝置之。役不二時，江湘來同。干寶晉紀(jì)曰：咸寧五年十一月，命安東將軍王渾、龍驤將軍王濬帥巴、蜀之卒，浮江而下。太康元年四月，王濬鼓譟入于石頭，吳主孫皓面縛輿櫬降于濬。毛詩曰：淮夷來同也。夷吳蜀之壘垣，通二方之險塞，掩唐虞之舊域，班正朔於八荒。漢書曰：賈捐之曰：堯、舜之盛也，地方不過數(shù)千里。論語比考讖曰：正朔所加，莫不歸義。甘泉賦曰：八荒協(xié)兮萬國諧。太康之中，天下書同文，車同軌。禮記，子曰：今天下書同文，車同軌。牛馬被野，余糧棲畝，行旅草舍，外閭不閉。東觀漢記曰：建武十七年，商賈重寶，單車露宿，牛馬放牧，道無拾遺?；茨献釉唬何羧莩芍畷r，置余糧於畝首。蔡邕胡廣碑曰：余糧棲乎畎畝。毛詩曰：召伯所茇。毛萇曰：茇，草舍也。禮記曰：外戶不閉，謂之大同。民相遇者如親，其匱乏者，取資於道路，禮記，孔子曰：昔者大道之行也，人不獨親其親，不獨子其子。故于時有天下無窮人之諺。莊子，孔子曰：當(dāng)堯、舜而天下無窮人，非知得也；當(dāng)桀、紂而天下無通人，非知失也。雖太平未洽，亦足以明吏奉其法，民樂其生，百代之一時矣。東觀漢記，詔曰：吏安其職，民樂其業(yè)。孝經(jīng)援神契曰：天下歸往，人人樂生。論語曰：百世可知。言喻遠(yuǎn)也。
武皇既崩，山陵未干，漢書，霍禹曰：將軍墳?zāi)刮锤?。楊駿被誅，母后廢黜，干寶晉紀(jì)曰：永平元年，誅太傅楊駿，遷太后楊氏于永寧宮，策廢為庶人，居於金墉城。朝士舊臣，夷滅者數(shù)十族。尋以二公楚王之變，干寶晉紀(jì)曰：太子太傅孟觀知中宮旨，因譖二公欲行廢立之事。楚王瑋殺太宰汝南王亮、太保衛(wèi)瓘。張華以二公既亡，楚必專權(quán)，使董猛言於后，遣謁者李云宣詔免瑋付廷尉?，|以矯詔伏誅。宗子無維城之助，而閼伯實沈之郤歲構(gòu)；毛詩曰：懷德維寧，宗子維城。左氏傳，子產(chǎn)曰：昔高辛氏有二子，伯曰閼伯，季曰實沈，居曠埜，不相能，日尋干戈，以相征討。閼伯、實沈，則參商也。師尹無具瞻之貴，而顛墜戮辱之禍日有。毛詩曰：赫赫師尹，民具爾瞻。至乃易天子以太上之號，而有免官之謠，臧榮緒晉書曰：惠帝永寧二年，禪位于趙王倫，倫以兵留守衛(wèi)，上號曰太上皇，改金墉曰永昌宮。中書令繆播云：太史案星變事，當(dāng)有免官天子。民不見德，唯亂是聞，左氏傳，卜偃曰：民不見德，唯戮是聞。朝為伊周，夕為桀跖，莊子曰：施不及三王，天下大駭矣。下有盜跖，上有曾史。善惡陷於成敗，毀譽脅於勢利。於是輕薄干紀(jì)之士，役奸智以投之，如夜蟲之赴火。范曄后漢書曰：李寶勸劉嘉且觀成敗，光武聞，告鄧禹曰：當(dāng)是長安輕薄兒誤之耳。左氏傳，季孫盟臧氏曰：無或如臧孫紇干國之紀(jì)。呂氏春秋曰：人主有能明其德者，天下之士歸之，若蟬之赴明火也。內(nèi)外混淆，庶官失才，鄭玄毛詩箋曰：內(nèi)，謂諸夏也。外，謂夷狄也。尚書曰：推賢讓能，庶官乃和。名實反錯，天網(wǎng)解紐。管子曰：循名而案實。案：實而定名，名實相為情。國政迭移於亂人，禁兵外散於四方，方岳無鈞石之鎮(zhèn)，關(guān)門無結(jié)草之固。漢書，十六兩為斤，三十斤為鈞，四鈞為石。左氏傳曰：晉輔氏之役，魏顆見老人結(jié)草以亢杜回，回躓而顛仆。李辰石冰，傾之於荊揚，干寶晉惠紀(jì)曰：蜀賊李流攻益州，發(fā)武勇以西赴益州。兵不樂西征，李辰因之誑曜百姓，以山都民丘沈為主。石冰應(yīng)之。石冰略揚州，揚州刺史蘇峻降。劉淵王彌，撓之於青冀，干寶晉紀(jì)曰：劉淵遷離石，遂謀亂。淵在西河離石，攻破諸郡縣，自稱王。又曰：王彌攻東莞、東安二郡，復(fù)攻青州。二十余年而河洛為墟。戎羯稱制，二帝失尊，山陵無所。干寶晉懷紀(jì)曰：賊劉曜入京都，百官失守，天子蒙塵於平陽。又愍紀(jì)曰：劉曜寇長安，劉粲寇於城下，天子蒙塵於平陽矣。何哉？樹立失權(quán)，讬付非才，四維不張，而茍且之政多也。管子曰：不供祖舊，則孝悌不備，四維不張，國乃滅亡。四維，一曰禮，二曰義，三曰廉，四曰恥。漢書，王嘉上疏曰：上下相望，莫有茍且之意。夫作法於治，其弊猶亂；作法於亂，誰能救之？左氏傳曰：渾罕曰：君子作法於涼，其弊猶貪；作法於貪，弊將若之何？故于時天下非暫弱也。軍旅非無素也。彼劉淵者，離石之將兵都尉；王彌者，青州之散吏也。干寶晉武紀(jì)曰：太康八年，詔淵領(lǐng)北部都尉。蓋皆弓馬之士，驅(qū)走之人，凡庸之才，非有吳先主諸葛孔明之能也。新起之寇，烏合之眾，非吳蜀之?dāng)骋?。曾子曰：烏合之眾，初雖相歡，后必相咋。脫耒為兵，裂裳為旗，非戰(zhàn)國之器也。賈誼過秦論曰：斬木為兵，揭竿為旗。自下逆上，非鄰國之勢也。然而成敗異效，擾天下如驅(qū)群羊，舉二都如拾遺?？装矅袝鴤髟唬簲_，亂也?；茨献釉唬罕哉?，乘勢以為資，清凈以為常，避實就虛，若驅(qū)群羊，此所以言兵者也。漢書，梅福上書曰：高祖舉秦如鴻毛，取楚如拾遺。將相侯王，連頭受戮，乞為奴仆而猶不獲。干寶晉紀(jì)曰：劉曜入京都，殺大將軍吳王晏、光祿大夫竟陵王，其余官僚，僵尸涂地，百不遺一。后嬪妃主，虜辱於戎卒，豈不哀哉！孫盛晉陽秋曰：劉曜入于京都，六宮幽辱，征西將軍南陽王模出降，以模妃劉氏賜胡張平為妻。夫天下，大器也；群生，重畜也。文子，老子曰：天下，大器也，不可執(zhí)也，不可為也。為者敗之，執(zhí)者失之。漢名臣奏，陳風(fēng)對問曰：民如六畜，在牧養(yǎng)者耳。愛惡相攻，利害相奪，周易曰：愛惡相攻而吉兇生，情偽相感而利害生。六韜曰：利害相臻，猶循環(huán)之無端。其勢常也；若積水于防，燎火於原，未嘗暫靜也。周禮曰：以防止水。鄭玄曰：偃潴畜流水之陂。尚書曰：若火之燎于原。器大者不可以小道治，勢動者不可以爭競擾，古先哲王，知其然也。是以捍其大患而不有其功，御其大災(zāi)而不尸其利。禮記曰：圣王之制祭祀也，能御大災(zāi)則祀之，能捍大患則祀之。百姓皆知上德之生己，而不謂浚己以生也。左氏傳，子產(chǎn)寓書於子西以告宣子曰：毋寧使人謂子，子實生我，而謂子浚我以生乎？杜預(yù)曰：浚，取也。是以感而應(yīng)之，悅而歸之，如晨風(fēng)之郁北林，龍魚之趣淵澤也。毛詩曰：窎彼晨風(fēng)。郁彼北林。孫卿子曰：川淵深而魚鱉歸之，刑政平而百姓歸之。川淵者，龍魚之居也；國家者，士人之居也。順乎天而享其運，應(yīng)乎人而和其義，然后設(shè)禮文以治之，斷刑罰以威之，孝經(jīng)曰：安上治民，莫善於禮。毛詩序曰：君臣上下，動無禮文。左氏傳，叔向詒子產(chǎn)書曰：嚴(yán)斷刑罰，以威其淫。謹(jǐn)好惡以示之，審禍福以喻之，孝經(jīng)曰：示之以好惡而民知禁。謝承后漢書曰：朱雋宣國威靈，審示禍福。求明察以官之，篤慈愛以固之，故眾知向方，左氏傳，叔向曰：猶求圣哲之主，明察之官，忠信之長，慈惠之師。禮記曰：樂行而人向方。皆樂其生而哀其死，鹖冠子，所謂人者，惡死樂生。悅其教而安其俗，孟子曰：萬乘之國行仁政，民悅之，猶解倒懸也。老子曰：安其居，樂其俗。君子勤禮，小人盡力，趙岐孟子章指曰：治身勤禮，君子所能。家語曰：子路治蒲，孔子曰：此其恭敬以信，故其人盡力。廉恥篤於家閭，邪僻銷於胸懷。廉恥，已見上注。禮記曰：惰慢邪僻之氣，不設(shè)於身禮。故其民有見危以授命，而不求生以害義，論語，子張曰：士見危致命。又，子曰：志士仁人，無求生以害仁。又況可奮臂大呼，聚之以干紀(jì)作亂之事乎？漢書，淮南王安上疏曰：陳勝、吳廣奮臂大呼，天下響應(yīng)?；鶑V則難傾，根深則難拔，文子曰：人主之有民，猶城之有基，木之有根，根深則本固，基厚則上安。理節(jié)則不亂，膠結(jié)則不遷。是以昔之有天下者，所以長久也。夫豈無僻主，賴道德典刑以維持之也。左氏傳，韓厥曰：三代之令王，皆數(shù)百年保天之祿。夫豈無辟王，賴前哲以免也。毛詩曰：雖無老成人，尚有典刑。故延陵季子聽樂以知諸侯存亡之?dāng)?shù)，短長之期者，蓋民情風(fēng)教，國家安危之本也。左氏傳曰：吳公子札來聘，請觀於周樂，使工為之歌鄭，曰：其細(xì)已甚，民不堪也，是其先亡乎？為之歌齊，曰：表東海者，其太公乎？國未可量也！
昔周之興也，后稷生於姜嫄，而天命昭顯，文武之功，起於后稷。毛詩序曰：后稷生於姜嫄，文武之功，起於后稷。故其詩曰：“思文后稷，克配彼天?！庇衷唬骸傲⑽艺裘瘢藸枠O?！泵娭茼炍囊病｀嵭唬褐芄枷茸嬷形牡抡?，后稷之功能配天。又播殖百谷，蒸民乃粒，天下無不於汝得其中者，言反其性。又曰：“實穎實栗，即有邰胎家室。”毛詩大雅文也。毛萇曰：穎，垂穎也。鄭玄曰：栗，成熟也。后稷教世種黍稷，堯改封於邰，就其家室，無變更也。至于公劉遭狄人之亂，去邰之豳，身服厥勞。故其詩曰：“乃裹餱糧，于橐讬于囊?！泵姶笱盼摹ＣO曰：小曰橐，大曰囊。鄭玄曰：為狄人所迫逐，不忍斗其民，裹糧食囊之中，棄其余而去?！摆靹t在巘，復(fù)降在原，以處其民?！泵姶笱盼囊?。毛萇曰：巘，小山，別於大山者也。鄭玄曰：由原而升巘，復(fù)下在原，言反覆之重民居。以至于太王為戎翟所逼，而不忍百姓之命，杖策而去之。莊子曰：太王亶父居豳，狄人攻之。太王曰：與人之兄居而殺其弟，與人之父居而殺其子，吾不忍也。子皆免居矣。因杖策而去。故其詩曰：“來朝走馬，帥西水滸，至于岐下?！泵姶笱盼摹｀嵭唬簛沓唏R，言其避惡早且疾也。循西水涯，漆、沮側(cè)也。謂亶父避狄循漆、沮之水而至岐下。周民從而思之，曰：“仁人不可失也”，故從之如歸市。毛萇詩傳曰：古公處豳，狄人侵之，乃屬其耆老而告之曰：吾聞之，君子不以其養(yǎng)人而害人，二三子何患無君。去之，逾梁山，邑於岐山之下。豳人曰：仁人之君不可失也。從之如歸市。居之一年成邑，二年成都，三年五倍其初。新序曰：太王亶父止於岐下，百姓扶老攜幼隨而歸之，一年成邑，二年成都，三年五倍其初。每勞來而安集之。毛詩序曰：萬民離散，不安其居，而能勞來安集之。故其詩曰：“乃慰乃止，乃左乃右，乃疆乃理，乃宣乃畝?！泵姶笱盼囊?。毛萇曰：慰，安也。人心定，乃安隱其居，乃左右而處之，乃疆理其經(jīng)界，乃時耕其田畝者。鄭玄曰：時耕曰宣。以至于王季，能貊其德音。毛詩曰：維此王季，帝度其心，貊其德音。毛萇曰：心能制義曰度。貊，靜也。鄭玄曰：德政應(yīng)和曰貊。故其詩曰：“克明克類，克長克君，載錫之光。”毛詩大雅文也。左傳曰：勤施無私曰類，教誨不倦曰長，慶賞刑威曰君。毛萇曰：光，大也。鄭玄曰：載，始也。始使之顯著也。至于文王，備修舊德，而惟新其命。毛詩曰：周雖舊邦，其命惟新。鄭玄曰：太王國於周，至文王而受命。言新者，美之也。故其詩曰：“惟此文王，小心翼翼，昭事上帝，聿懷多福?！泵姶笱盼囊病｀嵭唬盒⌒囊硪?，恭順之貌也。昭，明也。聿，述也。懷，思也。謂能明事上天，又能述思多福。由此觀之，周家世積忠厚，仁及草木，內(nèi)睦九族，外尊事黃耇，養(yǎng)老乞言，以成其福祿者也。毛詩行葦序文。而其妃后躬行四教，禮記曰：古婦人教以婦德、婦言、婦容、婦功。鄭玄毛詩箋曰：法度莫大於四教。尊敬師傅，服澣濯之衣，脩煩辱之事，化天下以婦道。毛詩葛覃序也。詩曰：葛之覃兮。毛萇曰：葛所以為絺◆，女功之事煩辱者也。故其詩曰：“刑于寡妻，至于兄弟，以御于家邦?！泵姶笱盼囊病ＣO曰：刑，法也。鄭玄曰：御，治也。文王以禮法接其妻，至于宗族，又能為正治於家邦。是以漢濱之女，守絜白之志；中林之士，有純一之德。毛詩曰：漢有游女，不可求思。鄭玄曰：女雖出游漢水之上，人無欲求犯禮者，亦由貞絜使之然也。毛詩曰：肅肅兔罝，施于中林，赳赳武夫，公侯腹心。鄭玄曰：亦言賢。故曰：“文武自天保以上治內(nèi)，采薇以下治外，始於憂勤，終於逸樂?！泵娏滦蛞?。鄭玄曰：內(nèi)，謂諸夏也。外，謂夷狄也。於是天下三分有二，猶以服事殷，諸侯不期而會者八百，猶曰天命未至。論語，孔子曰：三分天下有其二，以服事殷，周之德，其可謂至德已矣。周書曰：武王將渡河，不期同時一朝會於武王郊祀下者八百諸侯。史記曰：武王至於孟津，諸侯皆曰：帝紂可伐。武王曰：天命未至也。以三圣之智，伐獨夫之紂，猶正其名教曰“逆取順守，保大定功，安民和眾”。琴操曰：崇侯譖文王於紂曰：西伯昌，圣人也。長子發(fā)，中子旦，皆圣。三圣合謀，將不利於君。尚書，武王曰：獨夫受洪惟作威?？装矅袝鴤髟唬簻樚鞈?yīng)人，逆取順守。左氏傳，楚子曰：夫武禁暴戢兵，保大定功，安民和眾豐財。猶著大武之容曰“未盡善也”。論語，孔子曰：謂武盡美矣，未盡善也。及周公遭變，陳后稷先公風(fēng)化之所由，致王業(yè)之艱難者，則皆農(nóng)夫女工衣食之事也。毛詩七月序也。故自后稷之始基靜民，十五王而文始平之，十六王而武始居之，十八王而康克安之，國語曰：靈王十二年，谷洛斗，王欲壅之，太子晉諫曰：后稷始基靜民，十五王而文始平之，十八王而康克安之，其難也如是。韋昭曰：基，始也。靜，安也。自后稷播百谷，以始安民，凡十五王，世脩其德，至文王乃平民受命也。十五王，謂后稷、不窟、鞠陶、公劉、慶節(jié)、皇仆、羌弗、毀俞、公非、高圉、亞圉、公組、太王、王季、文王也。十八者，加武王、成王、康王，并上十五。故其積基樹木，經(jīng)緯禮俗，節(jié)理人情，恤隱民事，如此之纏綿也。潘元茂九錫文曰：經(jīng)緯禮律。王肅家語注曰：經(jīng)緯，猶織以成之也。國語，祭公謀父曰：勤恤民隱。爰及上代，雖文質(zhì)異時，功業(yè)不同，文質(zhì)，已見上文。及其安民立政者，其揆一也。安民，已見上文。尚書有立政篇。孟子曰：先圣后圣，其揆一也。今晉之興也，功烈於百王，事捷於三代，蓋有為以為之矣。禮記，孔子曰：昔者魯公伯禽有為為之。宣景遭多難之時，務(wù)伐英雄，誅庶桀以便事，左氏傳，司馬侯曰：或乃多難。尸子曰：便事以立官也，以固其國。不及脩公劉太王之仁也。受遺輔政，屢遇廢置，故齊王不明，不獲思庸於亳；魏志曰：齊王芳，字蘭卿，明帝崩，即皇帝位。大將軍司馬景王廢帝，以太后令遣芳?xì)w藩于齊。尚書曰：太甲既立，弗明，伊尹放諸桐宮，三年，復(fù)歸于亳，思庸也。高貴沖人，不得復(fù)子明辟；魏志曰：高貴鄉(xiāng)公諱髦，字士彥，齊王廢，即皇帝位。魏氏春秋曰：帝自出討，文王擊戰(zhàn)鼓，出云龍門。賈充自外入，帝師潰。騎督成倅弟濟以矛進(jìn)，帝崩于師。尚書曰：惟予沖人弗及知。又，周公曰：朕復(fù)子明辟。二祖逼禪代之期，不暇待參分八百之會也。二祖，景、文。是其創(chuàng)基立本，異於先代者也。景福殿賦曰：武創(chuàng)元基。又加之以朝寡純德之士，鄉(xiāng)乏不二之老。尚書曰：昔君文武，則有不二心之臣。風(fēng)俗淫僻，恥尚失所，學(xué)者以莊老為宗，而黜六經(jīng)，干寶晉紀(jì)，劉弘教曰：太康以來，天下共尚無為，貴談莊、老，少有說事。談?wù)咭蕴摫檗q，而賤名儉，王隱晉書曰：王衍不治經(jīng)史，唯以莊、老虛談惑眾。劉謙晉紀(jì)，應(yīng)瞻表曰：元康以來，以儒術(shù)清儉為群俗。行身者以放濁為通，而狹節(jié)信，劉謙晉紀(jì)，應(yīng)瞻表曰：以宏放為夷達(dá)。王隱晉書曰：貴游子弟，多祖述於阮籍，同禽獸為通。又傅玄上疏曰：魏文慕通達(dá)，而天下賤守節(jié)也。進(jìn)仕者以茍得為貴，而鄙居正，鄭玄毛詩箋曰：祿仕者茍得祿而已。公羊傳曰：君子大居正。當(dāng)官者以望空為高，而笑勤恪。劉謙晉紀(jì)，應(yīng)瞻表曰：元康以來，望白署空，顯以臺衡之量，尋文謹(jǐn)案，目以蘭薰之器。是以目三公以蕭杌之稱，標(biāo)上議以虛談之名，干寶晉紀(jì)云：言君上之議虛談也。蕭杌，未詳。劉頌屢言治道，傅咸每糾邪正，皆謂之俗吏。干寶晉紀(jì)曰：劉頌在朝忠正，才經(jīng)政事。武帝重之，訪以治道，悉心陳奏，多所施行。又曰：尚書郭啟出赴妹葬，疾病不辭，左丞傅咸糾之，尚書弗過。王隱晉書，傅玄曰：論經(jīng)禮者，謂之俗生，說法理者，名為俗吏。其倚杖虛曠，依阿無心者，皆名重海內(nèi)。若夫文王日昊不暇食，仲山甫夙夜匪懈者，尚書曰：文王自朝至于日中側(cè)，弗皇暇食。毛詩曰：肅肅王命，仲山甫將之，夙夜匪懈，以事一人。蓋共嗤點以為灰塵，而相詬火候反病矣。鄭玄毛詩箋曰：言時人骨肉無相詬病也。說文曰：詬，恥也。由是毀譽亂於善惡之實，情慝奔於貨欲之涂，選者為人擇官，官者為身擇利。謝承后漢書，呂強上疏曰：茍寵所愛，私擢所幸，不復(fù)為官擇人，反為人擇官也。而秉鈞當(dāng)軸之士，身兼官以十?dāng)?shù)。毛詩曰：秉國之鈞，四方是維?；笇掻}鐵論曰：車丞相當(dāng)軸處中，括囊不言。大極其尊，小錄其要，機事之失，十恒八九。漢書解故曰：機事所揔，號令攸發(fā)。胡廣曰：機密之事。而世族貴戚之子弟，陵邁超越，不拘資次，崇讓論曰：非勢家之子，率多因資次而進(jìn)之。悠悠風(fēng)塵，皆奔競之士，孔安國論語注曰：悠悠，周流之貌。風(fēng)塵，以喻汙辱也。晉諸公贊曰：人人望品，求者奔競。列官千百，無讓賢之舉。孫卿子曰：天子千官，諸侯百官。史記曰：司馬季主曰：試官不讓賢。子真著崇讓而莫之省，干寶晉紀(jì)曰：時禮讓未興，賢者壅滯，少府劉寔著崇讓論。孫盛晉陽秋曰：劉寔，字子真，平原人。子雅制九班而不得用，王隱晉書曰：劉頌，字子雅，轉(zhuǎn)吏部尚書，為九班之制，裴頠有所駮。長虞數(shù)直筆而不能糾。孫盛晉陽秋曰：司隸校尉傅咸勁直正厲，果於從政，先后彈奏百寮，王戎多不見從。其婦女莊櫛織衽女金反，皆取成於婢仆，禮記曰：婦事舅姑，如事父母，雞初鳴，咸盥漱櫛縰笄?？椌S，見下句。未嘗知女工絲枲胥里反之業(yè)，中饋酒食之事也。禮記曰：女子十年不出，執(zhí)麻枲，治絲繭，織衽組紃。周易曰：在中饋，無攸遂。毛詩曰：乃生女子，無非無儀，酒食是議。先時而婚，任情而動，故皆不恥淫逸之過，不拘妒忌之惡。有逆于舅姑，有反易剛?cè)幔袣⒙炬?，有黷亂上下，爾雅曰：婦稱夫之父曰舅，稱夫之母曰姑。禮記曰：婦將有事，大小必請於舅姑。又曰：男子親迎，男先於女，剛?cè)嶂x也。公羊傳曰：媵者何，諸侯娶一國，則二國往媵之以侄娣。禮記曰：婚禮者，上以事宗廟，而下以繼后世也。尚書說命曰：黷于祭祀，時謂弗欽。父兄弗之罪也，天下莫之非也。又況責(zé)之聞四教於古，修貞順於今，以輔佐君子者哉！四教，已見上文。列女傳，宋鮑女宗曰：貞順，婦人之至行也。毛詩序曰：后妃又當(dāng)輔佐君子，求賢審官。禮法刑政，於此大壞，如室斯構(gòu)而去其鑿契，如水斯積而決其隄防，呂氏春秋曰：若積大水，而失其壅隄矣。如火斯畜而離其薪燎也。國之將亡，本必先顛，其此之謂乎！左氏傳，齊仲孫謂齊侯曰：臣聞國之將亡，本必先顛，而后枝葉從之。
故觀阮籍之行，而覺禮教崩弛之所由；干寶晉紀(jì)曰：阮籍宏逸曠遠(yuǎn)，居喪不帥常檢。察庾純賈充之事，而見師尹之多僻。干寶晉紀(jì)曰：賈充饗眾官，庾純后至。充曰：君行常居人前，今何以在后？純曰：有小市井事不了，是以后。世俗言純乃祖為五伯。又曰：充之先為市魁，故以戲答?？计絽侵Γ獙浿蛔?；干寶晉紀(jì)曰：王渾愧久造江而王濬先之，乃表濬違詔，不受己節(jié)度。濬上書自陳曰：惡直丑正，實繁有徒，欲構(gòu)南箕，成此貝錦。思郭欽之謀，而悟戎狄之有釁。干寶晉紀(jì)，御史大夫郭欽上書曰：戎狄強獷，歷古為患，今西北郡皆與戎居，若百年之后，有風(fēng)塵之警，胡騎自平陽、上黨不三日至盟津。及平吳之盛，出北地西河、安定，復(fù)上郡，置馮翊、平陽，帝弗聽。覽傅玄劉毅之言，而得百官之邪；干寶晉紀(jì)，傅玄上書曰：昔魏氏虛無放誕之論，盈於朝野，使天下無復(fù)清議，而亡秦之病復(fù)發(fā)於今。又上顧謂劉毅曰：朕方漢何主？對曰：桓、靈。帝曰：吾雖不及古賢，猶克己為治，方之桓、靈，不亦甚乎？對曰；桓、靈賣官，錢入於官，陛下賣官，錢入私門，以此言，殆不若也。核傅咸之奏，錢神之論，而睹寵賂之彰。干寶晉紀(jì)，司隸校尉傅咸上書曰：臣以貨賂流行，所宜深絕。又曰：魯襃，字元道，南陽人，作錢神論。左氏傳曰：取郜大鼎于宋，臧哀伯諫曰：官之失德，寵賂彰也。民風(fēng)國勢如此，雖以中庸之才，守文之主治之，賈誼過秦篇曰：陳涉材能不及中庸。論語曰：中庸之為德也，其至矣乎？民鮮久矣！何晏曰：庸，常也。中和，可常行之德也。公羊傳曰：繼文王之體，守文王之法度。何休曰：引文王者，文王始受命制度也。辛有必見之於祭祀，季札必得之於聲樂，左氏傳曰：初，平王之東遷也，辛有適伊川，見被發(fā)而祭於野者，曰：不及百年，此其戎乎！其禮先亡矣。又曰：季札來聘，請觀樂，使工為之歌陳，曰：國無主，其能久乎？范燮必為之請死，賈誼必為之痛哭。左氏傳曰：范燮反自鄢陵之役，使其祝宗祈死，曰：君無禮而克敵，天益其疾矣。愛我者唯祝使我速死，無及於難，范氏之福也。漢書，賈誼上疏曰：可為痛哭者，一也。又況我惠帝以蕩蕩之德臨之哉！惠帝，已見西征賦。毛詩曰：蕩蕩上帝，下民之辟。故賈后肆虐於六宮，韓午助亂於外內(nèi)，其所由來者漸矣，豈特系一婦人之惡乎？干寶晉紀(jì)曰：賈庶人賜死。初，武帝為太子取后，在宮不恭遜而甚妒忌，有孕者輒殺子，或以手戟擿之，子隨刃墜。又曰：韓壽妻賈午，寔始助亂。懷帝承亂之后得位，羈於彊臣。干寶晉懷紀(jì)曰：太傅東海王越總兵輔政。愍帝奔播之后，徒廁其虛名。干寶晉紀(jì)曰：洛京傾覆，秦王業(yè)避難密南，趣許潁，豫州刺史閻鼎，以天下無主，有輔立之計。天下之政，既已去矣，非命世之雄，不能取之矣。孟子曰：五百年必有王者興，其間必有名世者。廣雅曰：命，名也。然懷帝初載，嘉禾生于南昌。徐廣晉紀(jì)曰：太康五年八月，嘉禾生南昌，九月，懷帝生。毛詩曰：文王初載，天作之合。載，猶生也。望氣者又云豫章有天子氣。干寶晉紀(jì)曰：初，望氣者言豫章、廣陵有天子氣。及國家多難，宗室迭興，毛詩曰：維予小子，未堪家多難。史記，太史公曰：遞興遞廢，能者用事。以愍懷之正，淮南之壯，成都之功，長沙之權(quán)，皆卒於傾覆。王隱晉書曰：愍懷太子遹，立為皇太子。賈后無子，妒害滋甚，廢太子為庶人，送太子于許昌宮之別坊，矯詔使小黃門孫憲害太子。趙王倫酖殺賈后，帝詔謚遹為愍懷皇太子。又曰：武皇帝男允，字欽度，封淮南王，領(lǐng)中護(hù)軍。孫秀既害石崇等以懼允，允遂進(jìn)圍相府，相國趙王倫閉門，允兵四勝，陷破無前。倫息度，偽云有詔助淮南王。王下車受詔，遂害允。又曰：穎字章度，封成都王，拜越屯騎校尉。趙王倫篡位，穎謀舉義兵迎天子。倫死后，廢太子覃，立穎為皇太弟。張方廢穎歸蕃，遣田徽殺之於鄴。又曰：乂字士度，封長沙王，拜步兵校尉。齊王冏相攻，冏敗，縛至上前，乂叱左右斬之。河間王颙欲廢太子，立成都王，欲先誅乂，出征，連戰(zhàn)敗走，遂誅之。而懷帝以豫章王登天位，干寶晉惠紀(jì)曰：詔豫章王熾為皇太弟，皇帝崩，太弟即位。崩，謚曰孝懷皇帝。尚書曰：天位艱哉！劉向之讖云，滅亡之后，有少如水名者得之，起事者據(jù)秦川，西南乃得其朋。案愍帝，蓋秦王之子也，得位於長安，長安，固秦地也，干寶晉懷紀(jì)曰：關(guān)中建秦王業(yè)為皇太子，本吳孝王之子，出為秦獻(xiàn)王后?；实郾?，太子即位于長安，崩，謚曰愍皇帝。而西以南陽王為右丞相，東以瑯邪王為左丞相。干寶晉紀(jì)，愍帝詔瑯邪王叡曰：今以王為侍中左丞相，督陜東諸軍事，右丞相南陽王督陜右諸軍事。臧榮緒晉書曰：南陽王保，字景度，太尉模世子，或以南陽王為秦王，非也。上諱業(yè)，故改鄴為臨漳。漳，水名也。由此推之，亦有征祥，而皇極不建，禍辱及身。皇極，已見上文。豈上帝臨我而貳其心，毛詩曰：上帝臨汝，無貳爾心。將由人能弘道，非道弘人者乎？淳耀之烈未渝，故大命重集于中宗元皇帝。晉中興曰：中宗元皇帝，諱睿，字景文，嗣為瑯邪王。愍帝崩于平陽，陟皇帝位。國語，史伯曰：黎為高辛氏火正，以淳耀敦大，光照四海。夫成天地之大功者，其子孫未嘗不章。韋昭曰：淳，大也。耀，明也。
后漢書皇后紀(jì)論※范蔚宗夏殷以上，后妃之制，其文略矣。周禮，王者立后，三夫人，九嬪，二十七世婦，八十一女御，以備內(nèi)職焉。后正位宮闈，同體天王。夫人坐論婦禮，九嬪掌教四德，世婦主知喪、祭、賓客，女御序于王之燕寢。頒官分務(wù)，各有典司。禮記曰：舜葬於蒼梧之野，蓋三妃未之從也。鄭玄曰：帝嚳立四妃，以象后妃四星，其一明者為正妃，余三小者次妃也。帝堯因焉。至舜，不告而娶，不立正妃，但立三妃而已。夏后氏增以三三而九。合十二人。春秋說云：天子娶十二，即夏制也。以虞、夏及周制差之，則殷人又增以三九二十七，合三十九人。周人上法帝嚳，立正九妃，又三九二十七，為八十一以增之，合百二十一人。其位，后也，夫人也，婦也，嬪也，女御也，五者相參，以定尊卑。周禮曰：九嬪掌婦學(xué)之法，教九御婦德、婦言、婦容、婦功，各帥其屬，而以時御，敘于王所。世婦掌祭祀、賓客、喪紀(jì)之事。女御，書敘于王之燕寢，以歲時獻(xiàn)功事。女史，掌王后之禮，職掌內(nèi)治之貳，以詔后治內(nèi)政也。女史彤管，記功書過。毛詩曰：靜女其孌，貽我彤管。毛萇曰：古者，后夫人必有女史彤管之法。女史不記其過，其罪殺之。居有保阿之訓(xùn)，動有環(huán)珮之響。列女傳曰：齊孝孟姬者，華氏之長女，齊孝公之夫人也。孝公游於瑯邪，華姬從。后車奔，姬墮車碎，孝公使駟馬載姬以歸。姬曰：妾聞妃后逾閾，必乘安車輜軿，下堂必從傅母保阿，進(jìn)退則鳴玉珮環(huán)。今立車無軿，非敢受命也。曹大家曰：玉環(huán)珮，珮玉有環(huán)。進(jìn)賢才以輔佐君子，哀窈窕而不淫其色。毛詩序曰：關(guān)雎，樂得淑女以配君子，憂在進(jìn)賢，不淫其色，哀窈窕，思賢才。所以能述宣陰化，脩成內(nèi)則，魏文帝典論曰：欲納二女，充備六宮，佐宣陰教，聿脩古義。又禮記有內(nèi)則篇。閨房肅雍，險謁不行者也。毛詩序曰：王姬猶執(zhí)婦道，以成肅雍之德。又曰：后妃內(nèi)有進(jìn)賢之志，而無險诐私謁之心。故康王晚朝，關(guān)雎作諷；宣后晏起，姜氏請愆。列女傳曰：曲沃負(fù)謂其子如耳曰：周之康王晏出朝，關(guān)雎預(yù)見。虞貞節(jié)曰：其夫人晏出，故作關(guān)雎之歌以感誨之。列女傳曰：姜后者，齊侯之女，宣王之后也。宣王嘗夜臥而晏起，后夫人不出於房。姜后既出，乃脫簪珥，待罪於永巷，曰：妾不才，妾之淫心見矣，至使君王失禮而晏朝。及周室東遷，禮序凋缺。諸侯僭縱，軌制無章。史記曰：平王東徙雒邑，周室微，諸侯以強并弱。齊桓有如夫人者六人，左氏傳曰：齊侯之夫人三，王姬、徐嬴、蔡姬皆無子。齊侯好內(nèi)多寵，內(nèi)嬖如夫人者六人：長衛(wèi)姬，生武孟；少衛(wèi)姬，生惠公；鄭姬生孝公；葛嬴生昭公；密姬生懿公；宋華子生公子雍。公與管仲屬孝公於宋襄公，以為太子。雍巫有寵於衛(wèi)恭姬，因寺人貂以薦羞於公，亦有寵也，公許之立武孟。管仲卒，五公子皆求立。齊桓公卒，易牙入，與貂因?qū)櫼詺⑿l(wèi)吏，而立公子無虧，孝公奔宋。晉獻(xiàn)升戎女為元妃，左氏傳曰：初，晉侯欲以驪姬為夫人，卜之不吉，筮之吉。公曰：從筮。立之，生奚齊。其娣生卓子。及將立奚齊，既與中大夫成謀，姬謂太子曰：君夢齊姜，必速祭之。太子祭於曲沃，歸胙于公。公田，姬寘諸宮六日，公至，毒而獻(xiàn)之。公祭之地，地墳；與犬，犬?dāng)?；與小臣，小臣亦斃。姬泣曰：賊由太子。太子奔新城，自縊而死。終於五子作亂，冢嗣遘屯。五子，齊武孟等。冢嗣，晉太子也。爰逮戰(zhàn)國，風(fēng)憲愈薄，適情任欲，顛倒衣裳，毛詩曰：綠兮衣兮，綠衣黃裳。鄭玄曰：今衣黑而黃裳，諭亂嫡妾之禮也。以至破國亡身，不可勝數(shù)。斯固輕禮弛防，先色后德者也。
秦并天下，多自驕大，官備七國，爵列八品。當(dāng)秦之時，凡有七國，秦并其六國。故內(nèi)職皆備置之，而爵列八品焉。漢書曰：漢興，因秦之稱號，正嫡稱皇后，妾皆稱夫人，又有美人、良人、八子、長使、少使之號焉。漢興，因循其號，而婦制莫釐?？装矅袝鴤髟唬横?，理也，力之切。高祖帷薄不修，孝文衽席無辨。漢書曰：高祖得戚姬，愛幸，常從。呂后年長，常留守，希見。大戴禮曰：古者大臣坐污穢淫亂、男女亡別者，不曰污穢，曰帷薄不修。漢書，孝文竇皇后，景帝母也。上幸上林，皇后、慎夫人從。其在禁中，常同坐?；缸有抡撛唬何牡凵鞣蛉伺c皇后同席，以亂尊卑。鄭玄周禮注曰：衽席，單席。然而選納尚簡，飾玩華少。自武元之后，世增淫費，至乃掖庭三千，增級十四。班固漢書贊曰：漢興，因秦之稱號，至武帝制婕妤，元帝加昭儀之號，凡十四等。妖倖毀政之符，外姻亂邦之跡，前史載之詳矣。
及光武中興，斫雕為樸，漢書，班固曰：漢興，破觚為圜，斫雕為樸。六宮稱號，惟皇后貴人，金印紫綬，俸不過粟數(shù)十斛。又置美人宮人采女三等，并無爵秩，歲時賞賜充給而已。漢法常因八月算民，遣中大夫與掖庭丞及相工，於洛陽鄉(xiāng)中閱視良家童女，年十三以上，二十以下，恣色端麗，合法相者，載還后宮，擇視可否，乃用登御。所以明慎聘納，詳求淑哲。應(yīng)劭風(fēng)俗通曰：采女。案：采者，擇也。以歲八月，雒陽民，遣中大夫與掖庭丞、相工閱視童女，年十三以上，二十以下，長壯妖絜有法相者，載入后宮。明帝聿遵先旨，宮教頗修，登建嬪后，必先令德，內(nèi)無出閫之言，權(quán)無私溺之授，可謂矯其弊矣。禮記曰：外言不入於閫，內(nèi)言不出於閫。向使因設(shè)外戚之禁，編著甲令，如淳漢書注曰：甲令者，前帝第一令。改正后妃之制，貽厥方來，豈不休哉！毛詩曰：詒厥孫謀。雖御己有度，而防閑未篤，毛詩序曰：魯桓公不能防閑文姜。故孝章以下，漸用色授，范曄后漢書曰：肅宗孝章皇帝諱炟，顯宗第五子也。炟，丁達(dá)反。恩隆好合，遂忘◆蠹。
自古雖主幼時艱，王家多釁，委成冢宰，簡求忠貞，未有專任婦人，斷割重器。重器，神器也。唯秦琇太后始攝政事，故穰侯權(quán)重於昭王，家富於嬴國。史記曰：秦武王取魏女為后，無子，立異母弟為昭襄王。襄王母楚人，姓羋氏，號宣太后。又曰：穰侯之富，富於王家。魏人范雎說秦昭王，言穰侯擅權(quán)於諸侯。漢仍其謬，知患莫改。東京皇統(tǒng)屢絕，權(quán)歸女主，外立者四帝，臨朝者六后，范曄后漢書曰：孝安皇帝諱祐，父清河孝王慶。殤帝崩，鄧太后與兄騭定策禁中，立之。又曰：安帝崩，閻太后與兄顯立濟北惠王子北鄉(xiāng)侯懿。又曰：桓帝諱志，父蠡吾侯。質(zhì)帝崩，梁太后與兄冀立之。又曰：靈帝諱宏，父萇解瀆亭侯?；傅郾溃]太后與父武立之。又曰：章德竇皇后，和帝即位，太后臨朝。和熹鄧皇后立殤帝，太后臨朝。安思閻皇后立少帝，太后臨朝。順烈梁皇后立沖帝，太后臨朝?；杆几]皇后立靈帝，太后臨朝。曹節(jié)等遷太后於南宮云臺，家屬徙北景。又曰：靈思何皇后，帝崩，皇子辯即位，太后臨朝，董卓遷於永安宮。莫不定策帷帟，委事父兄，貪孩童以久其政，抑明賢以專其威，任重道悠，利深禍速，身犯霧露於云臺之上，家纓纟累紲於圄犴岸之下。范曄后漢書，謝弼上封事曰：竇太后幽隔空宮，如有霧露之疾，陛下何面目以見天下。論語，子曰：公冶長可妻也，雖在纟累紲之中，非其罪也。毛詩曰：宜犴宜獄。湮滅連踵，傾辀繼路。運命論曰：前鑒不遠(yuǎn)，覆車?yán)^軌。王隱晉書曰：劉胤商貨繼路。而赴蹈不息，燋爛為期，嵇康與山巨源書曰：禽鹿長而見羈，則赴蹈湯火。袁崧后漢書，朱穆上疏曰：養(yǎng)魚沸鼎之中，棲鳥烈火之上，用之不時，必見燋爛也。終於陵夷大運，淪亡神寶。漢書，張釋之曰：秦陵夷至于二世，天下土崩。史記作陵遲。漢書，哀帝詔曰：尚書曰：考終命，言大運一終也。詩書所嘆，略同一揆。毛詩曰：赫赫宗周，襃姒滅之。毛萇曰：◆，滅也。尚書曰：古人有言，牝雞之晨，惟家之索。故考列行跡，以為皇后本紀(jì)。雖成敗事異，而同居正號者，并列于篇。其以恩私追尊，非當(dāng)世所奉者，則隨他事附出。親屬別事，各依列傳。其余無所見，則系之此紀(jì)，以纘西京外戚云爾。私恩，謂桓、順外立即位，以私恩尊其母后。似此者，則隨他事附出，不同此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