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回 有貞云陽謫戍 石亨謀逆亡身
作者：孫高亮上一日詰問石亨與曹吉祥、張等：“向日于謙迎立外藩，汝等是誰知見？”眾人齊對曰：“臣等皆不知，是有貞對臣等說的?！鄙仙钪胸懻_害謙。每至宮中朝太皇太后時，又見太后嗟嘆于謙之冤。明日旨下，發(fā)有貞謫戍云南金齒衛(wèi)。云南有萬里之遙，有貞聞命不敢怠緩，即出獄中，便要起程。深念馬士權(quán)為有貞之事而被拷掠，身無完膚，決不招認，乃至獄中看望，以其女許婚其子。遂別土權(quán)，往金齒而去。后朝廷知士權(quán)無辜，特宥放歸。
當時宗藩襄王瞻墡來朝。襄王因先年已巳之變，兩次上疏慰安太皇太后，乞命太子居攝天位，急發(fā)府庫帑藏，召募勇敢忠義之士，務(wù)圖迎復(fù)。仍乞訓(xùn)諭郕王盡心輔政。疏上時，景泰已立八日矣。至是上得疏于宮中，覽之感嘆。即親敕王入朝，待禮渥厚，閑敘數(shù)日。上因問王曰：“當時正月間，王文、于謙等曾使人到王處，有札子知會王否？”襄王答曰：“實無?！鄙弦虼艘嬷酢⒂谒罏樵┮?。天順帝留襄王在朝盤玩月余，辭回。
是時，也先聞知中朝殺了于謙，心中大喜；對眾道：“南朝頭目于尚書被哈刺了，俺們無慮也?！奔慈諅骷笈e入寇，由大同等關(guān)，直犯京城。
大同關(guān)前者是定襄伯郭登把守。因已巳守城，二次不肯開關(guān)，又答言吾國自有新君之語，上復(fù)位，即革郭登之職回家，命李文、石彪把守。石彪倚石亨之勢，反欺李文，又克剝軍餉。自此兵心不服，不肯向前廝殺。以致也先兵馬直抵京師。京城人民，向賴于公平息九年，今復(fù)見此猖獗，人皆驚慌，一齊大叫沸嚷：“安得再生于少保，為國救蒼生！”京城大震，喊哭聲直達內(nèi)廷。上正與恭順侯吳瑾、太平侯張等在內(nèi)蹴球，遙聞喧哭之聲，少刻，內(nèi)臣飛報進宮。上聞報，大驚，棄球于地，嘆曰：“于謙若在，安得至此！”吳瑾亦曰：“真可惜于謙！”上顧謂吳瑾曰：“朕今復(fù)位未久，豈可令吾民遭此鋒鏑。朕昔在邊外，也先等不過欲求緞帛而已，朕豈惜此，勞傷軍民！”乃即發(fā)旨，下令赍緞帛萬余，御敕一封，責其背盟入寇之罪。外彩緞多端，答其往年恭敬之心。御敕發(fā)到，也先亦自知無禮，叩謝賞物，即掣兵回去。當日張在側(cè)，聞得上嘆息于謙者再三，心中驚懼，面皆失色。辭朝出，忽見范廣于路。張口中連叫范兄、范兄者數(shù)聲，與之拱揖。左右人役，不知何故。曰：“都督范爺，與吾相見。汝等何不傳報？”左右見說，盡皆驚訝，知其見鬼。歸家無病而卒。
上一日與閣下李賢言及迎駕奪門之事。李賢對曰：“迎駕則可，‘奪門’二字，豈可示于日后。況景泰病危，陛下理宜光復(fù)寶位。天命人心，無有不順，群臣誰敢不隊，何必奪門為哉？且朝廷禁門，豈可言奪。‘奪’之一字，尤非美名。幸而陛下洪福齊天，得成其事。假使景泰左右先知此事，石亨、有貞輩不足惜，未矧置陛下于何地？當時亦有邀臣者，臣知此事甚險，實不肯從?！鄙下劺钯t之言，圣心頓悟。猛省前科道劾石亨疏，有“以奪門之功，濫冒官爵。且朝廷禁門，何名為奪？‘奪’之一字尤非順理，傳之后世，豈不被譏”等語，此語與李賢所言相同，乃深知亨輩之故，即欲復(fù)于謙官爵。曹吉祥知之，又以巧言阻止。吉祥即私對石亨言及：“上欲復(fù)于謙官爵，被我用巧言諫阻。”
石亨聞言，心中不安，急忙回家，召心腹將官，欲起歹心，石亨常往來紫荊、大同等關(guān)，謂左右曰：“若塞守斯關(guān)，京城當不戰(zhàn)而自潰矣?！睍r天順三年二月，石亨召心腹人盧旺、彥敬、杜清、童先等二十余人商議。眾人齊到，亨即曰：“吾今所坐之位，皆汝等所欲坐首。”眾人驟聞此言，不知亨意。皆答曰：“某等蒙主公抬舉，做到都指揮之職，心足矣，又豈望公侯之位乎！”亨笑而言曰：“汝等獨不聞宋太祖之事乎？宋太祖因陳橋兵變，史書上不稱其謀叛。今汝等助吾行事，到得宋太祖地位，我今之職，非汝等為之而何？”眾人聞言，俱皆默然股栗。時童先在旁，乃首出妖言，曰：“兄等曾聞得近日小兒謠言否？”眾曰：“不知?！蓖仍唬骸敖罩{言云：“四方叛亂俱可搖，惟有石人搖不動。’此謠言正應(yīng)在我石公也。”眾人曰：“如何應(yīng)在主公？”先曰：“四方叛亂俱可搖，按前者景泰時兩廠并浙東西諸賊，皆被朝廷剿除。搖者，剿也，謂四方叛亂，俱可剿除。惟有石人不能動，此不是應(yīng)在主公姓石，可成大事而不能搖也？此天意在主公，諸公可勉力圖之?！北娊灶I(lǐng)諾。石亨大喜，對眾人曰：“大同軍馬，最為勇猛，我撫之亦厚。若使石彪代李文掛鎮(zhèn)朔將軍印，北塞紫荊關(guān)，東出山東據(jù)臨清州，決高郵之堤，以絕餉道，則京城可不戰(zhàn)向自潰矣?！彼熳h心腹分頭把守。
且說一日上臨御祥鳳樓，召恭順侯吳瑾、撫寧伯朱永等入侍。時石亨新造府第，上在祥鳳樓觀看久之，問左右曰：“此何人住居，極其高大？”朱永謝不知。吳瑾答曰：“此必是王府也?！鄙闲Χ栽唬骸胺且??！辫唬骸安皇峭醺?，誰敢如此造作?！鄙项櫶O(jiān)裴富曰：“汝聞吳卿之言乎？”裴富知是石亨之府，但唯唯不敢答應(yīng)。上知是石亨之屋，惡其僭妄，故問左右，上蓋深知之者。遂差石亨往延綏出征。將行之際，只見童先策杖忙進，力勸乘其前謀，曰：“乘此軍威，何事不可為。”亨曰：“吾為事有何難哉？今天下都司，待吾一一代之，可一舉而成?！蓖扔衷唬骸皶r者，難得而易失?？謺r一失，不可復(fù)得?！笔嘣唬骸拔峤癯稣?，所向必克。既克有名，人無不畏?！彼觳宦犕戎?。童先見亨不聽，私自罵曰：“這廝不足與謀大事！不去，禍將及矣?！彼煜忍映?。門客謝昭聞童先之謀，忙進諫亨曰：“公當盡忠報國，不可妄意作為，自取禍害?！焙嚓栔Z而陰實不聽。謝昭對人曰：“吾賓主之道盡矣。石公禍將近也?！彼炝粢惶跁?，不辭而去。
亨乃令兵徑到延綏征剿。亨自恃驍勇兵強，不令人會同李文等兵，先自往戰(zhàn)。此時敵兵養(yǎng)精蓄銳，且亨富貴已極，久弛征戰(zhàn)，全不為意，一戰(zhàn)而敗，折軍數(shù)千，無功而回。又倚著曹吉祥在內(nèi)，自入內(nèi)廷面奏，反奏：“李文畏怯，不肯同時發(fā)兵對敵。臣獨奮力進剿，方才退去。乞陛下究李文坐視之罪。若以石彪代李文鎮(zhèn)守大同，則敵兵不足畏也。昔謝安舉侄謝玄，遂破符堅百萬之眾。臣敢不避親疏舉侄，伏候圣裁。”上心知石亨無功而回，又保舉石彪代李文，不準所奏。石亨見朝廷不準石彪代李文，乃浼曹吉祥矯詔以石彪代李文總督邊方。上知之，遂命多官勘視石亨、李文、石彪之事?？钡檬聦?，眾官一齊交章劾奏石彪“兇暴貪狡，包藏禍心。謀鎮(zhèn)大同，陰傷主將。倚石亨之威權(quán)，移人主之大柄。石亨掩敗為功，權(quán)傾人主，易置文武，矯詔舉侄，事干天憲，法所不容”等語。朝廷即差官校，逮石彪下獄。初，石彪事發(fā)，眾官密議，明日當大班一齊劾奏。有與石亨交通者，泄漏其事。上知其故，召李賢問曰：“群臣黨惡交通有之乎？如此，不可不戒。”賢答曰：“誠如圣諭。”上乃降旨，諭百官無故不許往近侍大臣之家及錦衣衛(wèi)官處。自此之后，朝政肅然。
石亨因征敵無功，復(fù)因石彪之事，不敢入朝，告病在家。眾官復(fù)交劾其惡。上震怒，令官校拿來，上命露刃押亨進見。石亨見上，叩頭謝罪，上曰：“朕宥汝已多次矣，但汝所為之事甚妄?！表曋先阅钇涔?，惟革去兵權(quán)，以本爵歸第。其年冬十月，彗星出見，日暈數(shù)重。司天臺奏曰：“恐小人陰為不軌，宜防備之?！?br>未幾，石亨因罷了兵權(quán)，怨望不已。一日走到一僻室，忽見一婢與一仆歡笑，石亨大怒。其仆見了驚慌，奔到后園，跳墻而逃。亨拿其婢杖死，仍差人拿其仆，并拿仆之父。其仆與父，一徑到朝門擊鼓報首，將石亨向日與盧旺、童先等同謀之事，一一報聞。朝廷震怒，即拿石亨下獄。亨在獄中三日，忽見于公立于面前。亨大聲叫曰：“于尚書為何至此？”
獄官聞叫，進看無人，一獄驚駭。少刻之間，上命內(nèi)相懷恩賜白羅一幅，令亨自盡。遂勒死石亨于獄中。石彪等俱棄市。百姓聞亨等之死，盡道：“于公之靈，冤報如是其速也?！背⒚鼣厥嘀?，差人籍沒其家產(chǎn)，追奪爵敕等項。籍其家資萬萬余，而寶貨不計其數(shù)。內(nèi)中檢出私書，有與各鎮(zhèn)軍官及數(shù)省遣心腹交通之書，皆約次年正月十五舉事。上親閱大怒，即頒密旨，令各處撫按官拿究。仍發(fā)石亨二子石溟、石澗邊外充軍；其幼子在襁褓者，無知不罪。查出同謀奸黨，雖有三、五漏網(wǎng)，朝廷盡皆寬宥，惟有童先、盧旺等不赦。但童先早遁，未曾獲得。令人榜示緊緝捕來。這童先因見石亨不依他言，早自逃出在外，就于途中占一課卦。未知童先自卜若何。
當時宗藩襄王瞻墡來朝。襄王因先年已巳之變，兩次上疏慰安太皇太后，乞命太子居攝天位，急發(fā)府庫帑藏，召募勇敢忠義之士，務(wù)圖迎復(fù)。仍乞訓(xùn)諭郕王盡心輔政。疏上時，景泰已立八日矣。至是上得疏于宮中，覽之感嘆。即親敕王入朝，待禮渥厚，閑敘數(shù)日。上因問王曰：“當時正月間，王文、于謙等曾使人到王處，有札子知會王否？”襄王答曰：“實無?！鄙弦虼艘嬷酢⒂谒罏樵┮?。天順帝留襄王在朝盤玩月余，辭回。
是時，也先聞知中朝殺了于謙，心中大喜；對眾道：“南朝頭目于尚書被哈刺了，俺們無慮也?！奔慈諅骷笈e入寇，由大同等關(guān)，直犯京城。
大同關(guān)前者是定襄伯郭登把守。因已巳守城，二次不肯開關(guān)，又答言吾國自有新君之語，上復(fù)位，即革郭登之職回家，命李文、石彪把守。石彪倚石亨之勢，反欺李文，又克剝軍餉。自此兵心不服，不肯向前廝殺。以致也先兵馬直抵京師。京城人民，向賴于公平息九年，今復(fù)見此猖獗，人皆驚慌，一齊大叫沸嚷：“安得再生于少保，為國救蒼生！”京城大震，喊哭聲直達內(nèi)廷。上正與恭順侯吳瑾、太平侯張等在內(nèi)蹴球，遙聞喧哭之聲，少刻，內(nèi)臣飛報進宮。上聞報，大驚，棄球于地，嘆曰：“于謙若在，安得至此！”吳瑾亦曰：“真可惜于謙！”上顧謂吳瑾曰：“朕今復(fù)位未久，豈可令吾民遭此鋒鏑。朕昔在邊外，也先等不過欲求緞帛而已，朕豈惜此，勞傷軍民！”乃即發(fā)旨，下令赍緞帛萬余，御敕一封，責其背盟入寇之罪。外彩緞多端，答其往年恭敬之心。御敕發(fā)到，也先亦自知無禮，叩謝賞物，即掣兵回去。當日張在側(cè)，聞得上嘆息于謙者再三，心中驚懼，面皆失色。辭朝出，忽見范廣于路。張口中連叫范兄、范兄者數(shù)聲，與之拱揖。左右人役，不知何故。曰：“都督范爺，與吾相見。汝等何不傳報？”左右見說，盡皆驚訝，知其見鬼。歸家無病而卒。
上一日與閣下李賢言及迎駕奪門之事。李賢對曰：“迎駕則可，‘奪門’二字，豈可示于日后。況景泰病危，陛下理宜光復(fù)寶位。天命人心，無有不順，群臣誰敢不隊，何必奪門為哉？且朝廷禁門，豈可言奪。‘奪’之一字，尤非美名。幸而陛下洪福齊天，得成其事。假使景泰左右先知此事，石亨、有貞輩不足惜，未矧置陛下于何地？當時亦有邀臣者，臣知此事甚險，實不肯從?！鄙下劺钯t之言，圣心頓悟。猛省前科道劾石亨疏，有“以奪門之功，濫冒官爵。且朝廷禁門，何名為奪？‘奪’之一字尤非順理，傳之后世，豈不被譏”等語，此語與李賢所言相同，乃深知亨輩之故，即欲復(fù)于謙官爵。曹吉祥知之，又以巧言阻止。吉祥即私對石亨言及：“上欲復(fù)于謙官爵，被我用巧言諫阻。”
石亨聞言，心中不安，急忙回家，召心腹將官，欲起歹心，石亨常往來紫荊、大同等關(guān)，謂左右曰：“若塞守斯關(guān)，京城當不戰(zhàn)而自潰矣?！睍r天順三年二月，石亨召心腹人盧旺、彥敬、杜清、童先等二十余人商議。眾人齊到，亨即曰：“吾今所坐之位，皆汝等所欲坐首。”眾人驟聞此言，不知亨意。皆答曰：“某等蒙主公抬舉，做到都指揮之職，心足矣，又豈望公侯之位乎！”亨笑而言曰：“汝等獨不聞宋太祖之事乎？宋太祖因陳橋兵變，史書上不稱其謀叛。今汝等助吾行事，到得宋太祖地位，我今之職，非汝等為之而何？”眾人聞言，俱皆默然股栗。時童先在旁，乃首出妖言，曰：“兄等曾聞得近日小兒謠言否？”眾曰：“不知?！蓖仍唬骸敖罩{言云：“四方叛亂俱可搖，惟有石人搖不動。’此謠言正應(yīng)在我石公也。”眾人曰：“如何應(yīng)在主公？”先曰：“四方叛亂俱可搖，按前者景泰時兩廠并浙東西諸賊，皆被朝廷剿除。搖者，剿也，謂四方叛亂，俱可剿除。惟有石人不能動，此不是應(yīng)在主公姓石，可成大事而不能搖也？此天意在主公，諸公可勉力圖之?！北娊灶I(lǐng)諾。石亨大喜，對眾人曰：“大同軍馬，最為勇猛，我撫之亦厚。若使石彪代李文掛鎮(zhèn)朔將軍印，北塞紫荊關(guān)，東出山東據(jù)臨清州，決高郵之堤，以絕餉道，則京城可不戰(zhàn)向自潰矣?！彼熳h心腹分頭把守。
且說一日上臨御祥鳳樓，召恭順侯吳瑾、撫寧伯朱永等入侍。時石亨新造府第，上在祥鳳樓觀看久之，問左右曰：“此何人住居，極其高大？”朱永謝不知。吳瑾答曰：“此必是王府也?！鄙闲Χ栽唬骸胺且??！辫唬骸安皇峭醺?，誰敢如此造作?！鄙项櫶O(jiān)裴富曰：“汝聞吳卿之言乎？”裴富知是石亨之府，但唯唯不敢答應(yīng)。上知是石亨之屋，惡其僭妄，故問左右，上蓋深知之者。遂差石亨往延綏出征。將行之際，只見童先策杖忙進，力勸乘其前謀，曰：“乘此軍威，何事不可為。”亨曰：“吾為事有何難哉？今天下都司，待吾一一代之，可一舉而成?！蓖扔衷唬骸皶r者，難得而易失?？謺r一失，不可復(fù)得?！笔嘣唬骸拔峤癯稣?，所向必克。既克有名，人無不畏?！彼觳宦犕戎?。童先見亨不聽，私自罵曰：“這廝不足與謀大事！不去，禍將及矣?！彼煜忍映?。門客謝昭聞童先之謀，忙進諫亨曰：“公當盡忠報國，不可妄意作為，自取禍害?！焙嚓栔Z而陰實不聽。謝昭對人曰：“吾賓主之道盡矣。石公禍將近也?！彼炝粢惶跁?，不辭而去。
亨乃令兵徑到延綏征剿。亨自恃驍勇兵強，不令人會同李文等兵，先自往戰(zhàn)。此時敵兵養(yǎng)精蓄銳，且亨富貴已極，久弛征戰(zhàn)，全不為意，一戰(zhàn)而敗，折軍數(shù)千，無功而回。又倚著曹吉祥在內(nèi)，自入內(nèi)廷面奏，反奏：“李文畏怯，不肯同時發(fā)兵對敵。臣獨奮力進剿，方才退去。乞陛下究李文坐視之罪。若以石彪代李文鎮(zhèn)守大同，則敵兵不足畏也。昔謝安舉侄謝玄，遂破符堅百萬之眾。臣敢不避親疏舉侄，伏候圣裁。”上心知石亨無功而回，又保舉石彪代李文，不準所奏。石亨見朝廷不準石彪代李文，乃浼曹吉祥矯詔以石彪代李文總督邊方。上知之，遂命多官勘視石亨、李文、石彪之事?？钡檬聦?，眾官一齊交章劾奏石彪“兇暴貪狡，包藏禍心。謀鎮(zhèn)大同，陰傷主將。倚石亨之威權(quán)，移人主之大柄。石亨掩敗為功，權(quán)傾人主，易置文武，矯詔舉侄，事干天憲，法所不容”等語。朝廷即差官校，逮石彪下獄。初，石彪事發(fā)，眾官密議，明日當大班一齊劾奏。有與石亨交通者，泄漏其事。上知其故，召李賢問曰：“群臣黨惡交通有之乎？如此，不可不戒。”賢答曰：“誠如圣諭。”上乃降旨，諭百官無故不許往近侍大臣之家及錦衣衛(wèi)官處。自此之后，朝政肅然。
石亨因征敵無功，復(fù)因石彪之事，不敢入朝，告病在家。眾官復(fù)交劾其惡。上震怒，令官校拿來，上命露刃押亨進見。石亨見上，叩頭謝罪，上曰：“朕宥汝已多次矣，但汝所為之事甚妄?！表曋先阅钇涔?，惟革去兵權(quán)，以本爵歸第。其年冬十月，彗星出見，日暈數(shù)重。司天臺奏曰：“恐小人陰為不軌，宜防備之?！?br>未幾，石亨因罷了兵權(quán)，怨望不已。一日走到一僻室，忽見一婢與一仆歡笑，石亨大怒。其仆見了驚慌，奔到后園，跳墻而逃。亨拿其婢杖死，仍差人拿其仆，并拿仆之父。其仆與父，一徑到朝門擊鼓報首，將石亨向日與盧旺、童先等同謀之事，一一報聞。朝廷震怒，即拿石亨下獄。亨在獄中三日，忽見于公立于面前。亨大聲叫曰：“于尚書為何至此？”
獄官聞叫，進看無人，一獄驚駭。少刻之間，上命內(nèi)相懷恩賜白羅一幅，令亨自盡。遂勒死石亨于獄中。石彪等俱棄市。百姓聞亨等之死，盡道：“于公之靈，冤報如是其速也?！背⒚鼣厥嘀?，差人籍沒其家產(chǎn)，追奪爵敕等項。籍其家資萬萬余，而寶貨不計其數(shù)。內(nèi)中檢出私書，有與各鎮(zhèn)軍官及數(shù)省遣心腹交通之書，皆約次年正月十五舉事。上親閱大怒，即頒密旨，令各處撫按官拿究。仍發(fā)石亨二子石溟、石澗邊外充軍；其幼子在襁褓者，無知不罪。查出同謀奸黨，雖有三、五漏網(wǎng)，朝廷盡皆寬宥，惟有童先、盧旺等不赦。但童先早遁，未曾獲得。令人榜示緊緝捕來。這童先因見石亨不依他言，早自逃出在外，就于途中占一課卦。未知童先自卜若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