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回 安會總兵退白龍灘 張協(xié)鎮(zhèn)出探清風(fēng)堡
作者：不題撰人詩曰：
當(dāng)花對酒屢橫陳，光潤平分紫玉瑛。
方正似郎誠可敬，卻嫌端重欠柔情。馬成龍正與那安天壽動手，賊隊中出來華家八彪：頭一名華文錦，別號人稱賽靈官金叉大將；二名華文秀，別號人稱白面金剛單鞭會總；三名華文章，別號人稱黃面太歲雙將，四名華文英；五名華文瑞；六名華文奉；七名華文珍；八名華文玉。在云南楚雄府住家：人稱“八彪”。一見安會總與馬成龍動手，這八個人各擺兵刃，前來幫助。方一出隊，只見那安天壽的鏟早被山東馬一刀削為兩段，嚇得安天壽撥馬回歸本隊，傳令：“調(diào)齊大兵，務(wù)要踏平泥金崗！”郝大彪亦被張廣太戰(zhàn)敗，楊文治被張忠殺死，清營大獲全勝。賊人安天壽與郝家五虎、華家八彪說：“調(diào)齊馬步軍隊，觀清營人馬不多，何妨沖殺過去，生擒王緒祖，活捉馬成龍，走馬取蘇州就在今日?！闭f罷，吩咐進(jìn)兵。此時馬成龍等三人回歸本隊。見賊人大隊殺奔泥金崗而來，山東馬吩咐望兩旁一閃，他在當(dāng)中一站，等候賊人。安天壽帶大隊正望前走，猛望對面一看，只見清兵大隊分開，泥金崗里面露出幾百尊獨龍炮來。趕緊傳令：“撤兵！不可前進(jìn)！”后隊作為前隊，前隊作為后隊，回兵白龍灘。馬成龍一見，傳令進(jìn)兵。左右中馬步軍隊齊望前進(jìn)，追的有三四里路，不敢深追，撤兵回歸泥金崗，派探馬探賊敗至何處。成龍帶大軍回歸大營，犒賞三軍。派人守營門、巡墻子、護(hù)糧臺。自己在中軍帳與張大虎、馬夢太、張廣太吃酒，議論軍情，直到二鼓以后。
馬成龍拉著夢太出離大帳，說：“老兄弟，今天可不是我喝醉了，我觀一觀星，看看賊勢如何?！瘪R夢太一笑，說：“大哥，你的底別人不知道，瞞不了兄弟我，你還懂的星斗？你把五斗、三星、十三元辰、二十八宿、九曜的星宿，你說說，我聽聽?！鄙綎|馬說：“我跟你說著玩呢，你跟我去，哨探三軍之心。賊勢特大，不知三軍之心如何？”二人望前走，所過賬房，也有睡覺的，也有說話的。內(nèi)中有人說：“老哥們，我在營里今年整十年，沒打過什么仗。今天再未想到有會匪前來，奪搶蘇州。你我的父母妻子都在此處居住，倘若城池一破，你我全家盡喪。你我明天再與賊人打仗，安心要舍命殺賊，以圖保護(hù)守城池?！?br>成龍又望東走，直到左營，只見路東有三間賬房，里面露出燈光。成龍來至臨近，隔賬房門縫望里一瞧，當(dāng)中有一個馬扎，上面坐著一人：年約四十以外，光頭未戴帽子，身穿灰布單箭袖袍，腰系涼帶，青緞快靴；赤紅臉，酒糟鼻子，手內(nèi)拿著一把酒壺，坐在那里喝酒。旁邊地下還坐著有十?dāng)?shù)個人，都是官兵，在那里與他說話兒，說：“該睡了，天不早啦?！蹦莻€人說：“我今天一瞧，就知道咱們馬大帥用兵如神，你們大家全會不懂的。我好比做一顆明珠土內(nèi)埋，不知何時顯放開？有朝一日時運至，也登國家九龍臺?！蹦菐讉€兵丁只笑，說：“你別造謠言，聽我問你：你說馬大人用兵如神，他買這五百口棺材作什么用??？”那個坐馬扎的說：“咱們大帥大有武侯之風(fēng)，要問買這五百口棺材，這乃是一條絕妙的計策。我知道就是不能說，此乃機密大事，恐泄漏于外，那還了得！”眾人說：“你又喝醉了。”馬成龍在外面一聽，說：“好哇！馬老兄弟，你進(jìn)去問問，他是姓什么？叫什么？當(dāng)什么差事？我回大帳等你?！瘪R夢太進(jìn)去，說：“辛苦眾位哥們！”那些個兵丁一見夢太進(jìn)去，全望下拉；那喝酒的坐在那里，佯佯不理。夢太說：“朋友貴姓？”那人說：“我姓衛(wèi)，名鹿，我是這左營的百總。你在那營當(dāng)差？黑夜來此何干？”夢太也沒穿著官衣，素常打扮。夢太說：“我在中營當(dāng)差，我當(dāng)什長，我來這里找人。聽見你喝酒，念念叨叨的，我進(jìn)來瞧瞧?！闭f罷，道少陪了，回歸中軍大帳，將此事說與成龍知道。成龍點頭說：“你我咱們四個人，兩個人睡，兩個人值夜?！闭f罷，大家安歇。次日天明，升坐大帳，聚齊諸戰(zhàn)將，正在議論軍機大事。只見流星探馬來報：“天壽兵敗白龍灘。又有急先鋒蕭可龍由福建鹿耳門帶有數(shù)萬賊人，順路殺奔江蘇而來。所有州縣，勢如破竹。西海岸獨龍關(guān)的總兵為國身死，陣亡文武官四十三員。請主帥定奪?！背升埮c眾人一聽，面面相觀，驚慌失色。成龍說：“再探！”
又見守營門的來報說：“外面有兩個人，一位姓鄒的，一位姓李的，前來找張三大人?！背升堃宦牐闹性缫衙靼?，知道是李貴、鄒忠不放心張廣太，前來打聽打聽。知道昨天與賊人開了兵啦，二人奉夫人之命，前來探問張廣太的下落。成龍傳令，叫張廣太帶二十馬隊，前去探賊人虛實。張廣太說：“得令！”轉(zhuǎn)身出離大帳。馬夢太趕緊跟出去了，見張廣太把馬隊點好，方才要走，夢太過來說：“山東馬這是望你我有交情？是望你我有仇？派你這一去上白龍灘，一則賊人勢大，二來你的兵少，這不是成心害你嗎？依我說，我見見他，把令箭追回去，那時間你也就不必去了?！睆垙V太一笑，說：“好哥哥，你我兄弟身為武職，理應(yīng)該臨難，為國盡忠。大丈夫處事，若遇兵荒馬亂之際，將死付于度處，當(dāng)以馬革裹尸！”說罷，轉(zhuǎn)身望外就走。夢太甚是嘆息。
馬夢太與張廣太俱不知馬成龍的心事。原來山東馬一聽外邊有人來找張廣太，他自己一想，才傳這一支令箭。這是“又叫別人瞧著軍令無親，連我的朋友，我還派他去探賊哪！這樣的險差事，不能派人去。”再者說，軍營里要是正行營，不準(zhǔn)找人，怕有奸細(xì)勾串。他給廣太這一支令，叫他帶著馬隊去探賊去，他不去也不妨事，外邊有八方的流星探馬哨探，這是叫張廣太回自己帳中安置，盡朋友之情。
張三大人乃是一位烈性的英雄，他總是想這個：“我一個人做國家的三品官，理應(yīng)如是?！辈坏辉钩升?，還感他做事周到，“倘若是派別人去，那時間叫眾人瞧著就不好了?！弊约旱搅送膺?，瞧二位拜兄在那里拉著馬站定。廣太說：“二位哥哥，不在衙門中照料，來此何干？”李貴、鄒忠一齊說道：“我二人在衙門里，聽見昨天有天地會賊人與官兵打仗，我等甚不放心。里面兩位夫人也說，衙門內(nèi)有姜玉在，料也無妨，他也成啦，叫我二人前來瞧瞧你們怎么樣。你這是有什么差事？”廣太說：“前去探賊去?！崩钯F說：“我二人同你一同去?！彪S即上馬，帶著官兵，奔正南大路上去。走了有七八里路，只見云生西北，雷聲響亮，少時大雨如注。李貴說：“我先望前邊找個避雨的所在吧?！闭f罷催馬，一直催馬望正南而去。走了約有數(shù)里之遙，只見前面有一座大莊村，煙雨之中細(xì)看，是南北的大街，路西有一座大店，店門關(guān)著，街上并無一人。李貴來到門外叫門，里邊說：“是誰呀？”李貴說：“開開吧，我們來住店來啦?！崩镞叧鰜砹艘粋€小二，把門開開，年約二十多，身穿月白布褲褂，白襪青布鞋，戴著一個草帽兒，黃臉膛，說：“你是做什么的？”李貴說：“我們住店?！蹦切《磺?，見李貴身上的灰布大褂也濕了，拉著一騎花馬，說：“我們這里人都逃走了，店內(nèi)就是我看店，你還不快逃命，我們這正南三十多里就是賊營，你還有心住店！”李貴說：“我們是江蘇水師營的，協(xié)鎮(zhèn)張大人有緊急的差事，你不必不叫我們住。我今天要占你一個公館。”小二笑了，說：“你在協(xié)臺的衙門當(dāng)什么差事？伺候那位？”二爺李貴說：“你瞧著我像個跟人么？我實告訴你說吧，連協(xié)臺大人我說什么，他得聽什么，好好的伺候我。”小二說：“你先別吹著玩，跟我進(jìn)來，西上房內(nèi)也干凈；把馬交給我，拴在馬棚之內(nèi)?！倍诉M(jìn)了店，李貴一瞧，西上房五間，前出廊，后出廈，南房六間，東邊馬棚，北上房五間，東邊大門，里頭是廚房、柜房。院中甚寬大。小二把馬拴在棚內(nèi)，到了上房說：“你這個好大話！今天要是水師營協(xié)臺大人來到，你敢說他的名字，那時間我請你喝酒?！崩钯F說：“我要是不敢叫他，那時間算我吹著玩；我要是叫他的時節(jié)，你請我五斤酒吧。”二人正說著，只聽外面雨也住了，亂馬奔騰。李貴站在西上房臺階上，瞧著是張廣太帶眾人前來。李貴就嚷叫說：“張廣太，我在這里叫你哪！快快的前來吧?！睆埲笕苏f：“我大哥又喝醉了，在那里直嚷我。”帶人進(jìn)去，到店內(nèi)下馬，唬得小二目瞪口呆。大人進(jìn)了上房，在北里間屋內(nèi)落座。二十個兵丁在外間屋內(nèi)，先叫跑堂的給要酒，問有什么菜蔬。小二說：“有雞?！薄皻字唬字笾埠?。”小二說：“我們店中沒人，叫一個人幫著我就是。”三大人派了兩個兵，去到外邊幫著小二作菜。
少時，酒菜已熟，立時廣太三人在屋內(nèi)喝酒，二十個兵丁在外面喝。李貴到了外邊去出恭去，方一到后邊，順墻根蹲下出恭。雨也不下了，他望天上一看，見墻上扒著一個藍(lán)大腦袋，瞪著兩只眼望下瞧。嚇了李貴一跳，想要起來，地下一滑，已然拉出半截；他望下一坐，又坐進(jìn)去了，站起來手提著褲子，望西屋內(nèi)跑，說：“嚇?biāo)牢乙?！”廣太說：“嚷什么，大哥？”李貴定了神，自己又把中衣擦干凈了，到屋內(nèi)說：“是我自己肝火旺，抬頭望上一看，彷佛像有一個人在墻上扒著，嚇得我一跳?？煲獛讐鼐坪劝桑蹅兇蠹液韧炅撕米?，探賊去?！庇纸行《鄩鼐?，給外邊拿出去；屋內(nèi)三人又喝了幾壺酒，頭上覺著發(fā)暈，一個個翻身栽倒就地。從外邊進(jìn)來了一人，舉刀照著張廣太就剁。
不知張三大人性命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當(dāng)花對酒屢橫陳，光潤平分紫玉瑛。
方正似郎誠可敬，卻嫌端重欠柔情。馬成龍正與那安天壽動手，賊隊中出來華家八彪：頭一名華文錦，別號人稱賽靈官金叉大將；二名華文秀，別號人稱白面金剛單鞭會總；三名華文章，別號人稱黃面太歲雙將，四名華文英；五名華文瑞；六名華文奉；七名華文珍；八名華文玉。在云南楚雄府住家：人稱“八彪”。一見安會總與馬成龍動手，這八個人各擺兵刃，前來幫助。方一出隊，只見那安天壽的鏟早被山東馬一刀削為兩段，嚇得安天壽撥馬回歸本隊，傳令：“調(diào)齊大兵，務(wù)要踏平泥金崗！”郝大彪亦被張廣太戰(zhàn)敗，楊文治被張忠殺死，清營大獲全勝。賊人安天壽與郝家五虎、華家八彪說：“調(diào)齊馬步軍隊，觀清營人馬不多，何妨沖殺過去，生擒王緒祖，活捉馬成龍，走馬取蘇州就在今日?！闭f罷，吩咐進(jìn)兵。此時馬成龍等三人回歸本隊。見賊人大隊殺奔泥金崗而來，山東馬吩咐望兩旁一閃，他在當(dāng)中一站，等候賊人。安天壽帶大隊正望前走，猛望對面一看，只見清兵大隊分開，泥金崗里面露出幾百尊獨龍炮來。趕緊傳令：“撤兵！不可前進(jìn)！”后隊作為前隊，前隊作為后隊，回兵白龍灘。馬成龍一見，傳令進(jìn)兵。左右中馬步軍隊齊望前進(jìn)，追的有三四里路，不敢深追，撤兵回歸泥金崗，派探馬探賊敗至何處。成龍帶大軍回歸大營，犒賞三軍。派人守營門、巡墻子、護(hù)糧臺。自己在中軍帳與張大虎、馬夢太、張廣太吃酒，議論軍情，直到二鼓以后。
馬成龍拉著夢太出離大帳，說：“老兄弟，今天可不是我喝醉了，我觀一觀星，看看賊勢如何?！瘪R夢太一笑，說：“大哥，你的底別人不知道，瞞不了兄弟我，你還懂的星斗？你把五斗、三星、十三元辰、二十八宿、九曜的星宿，你說說，我聽聽?！鄙綎|馬說：“我跟你說著玩呢，你跟我去，哨探三軍之心。賊勢特大，不知三軍之心如何？”二人望前走，所過賬房，也有睡覺的，也有說話的。內(nèi)中有人說：“老哥們，我在營里今年整十年，沒打過什么仗。今天再未想到有會匪前來，奪搶蘇州。你我的父母妻子都在此處居住，倘若城池一破，你我全家盡喪。你我明天再與賊人打仗，安心要舍命殺賊，以圖保護(hù)守城池?！?br>成龍又望東走，直到左營，只見路東有三間賬房，里面露出燈光。成龍來至臨近，隔賬房門縫望里一瞧，當(dāng)中有一個馬扎，上面坐著一人：年約四十以外，光頭未戴帽子，身穿灰布單箭袖袍，腰系涼帶，青緞快靴；赤紅臉，酒糟鼻子，手內(nèi)拿著一把酒壺，坐在那里喝酒。旁邊地下還坐著有十?dāng)?shù)個人，都是官兵，在那里與他說話兒，說：“該睡了，天不早啦?！蹦莻€人說：“我今天一瞧，就知道咱們馬大帥用兵如神，你們大家全會不懂的。我好比做一顆明珠土內(nèi)埋，不知何時顯放開？有朝一日時運至，也登國家九龍臺?！蹦菐讉€兵丁只笑，說：“你別造謠言，聽我問你：你說馬大人用兵如神，他買這五百口棺材作什么用??？”那個坐馬扎的說：“咱們大帥大有武侯之風(fēng)，要問買這五百口棺材，這乃是一條絕妙的計策。我知道就是不能說，此乃機密大事，恐泄漏于外，那還了得！”眾人說：“你又喝醉了。”馬成龍在外面一聽，說：“好哇！馬老兄弟，你進(jìn)去問問，他是姓什么？叫什么？當(dāng)什么差事？我回大帳等你?！瘪R夢太進(jìn)去，說：“辛苦眾位哥們！”那些個兵丁一見夢太進(jìn)去，全望下拉；那喝酒的坐在那里，佯佯不理。夢太說：“朋友貴姓？”那人說：“我姓衛(wèi)，名鹿，我是這左營的百總。你在那營當(dāng)差？黑夜來此何干？”夢太也沒穿著官衣，素常打扮。夢太說：“我在中營當(dāng)差，我當(dāng)什長，我來這里找人。聽見你喝酒，念念叨叨的，我進(jìn)來瞧瞧?！闭f罷，道少陪了，回歸中軍大帳，將此事說與成龍知道。成龍點頭說：“你我咱們四個人，兩個人睡，兩個人值夜?！闭f罷，大家安歇。次日天明，升坐大帳，聚齊諸戰(zhàn)將，正在議論軍機大事。只見流星探馬來報：“天壽兵敗白龍灘。又有急先鋒蕭可龍由福建鹿耳門帶有數(shù)萬賊人，順路殺奔江蘇而來。所有州縣，勢如破竹。西海岸獨龍關(guān)的總兵為國身死，陣亡文武官四十三員。請主帥定奪?！背升埮c眾人一聽，面面相觀，驚慌失色。成龍說：“再探！”
又見守營門的來報說：“外面有兩個人，一位姓鄒的，一位姓李的，前來找張三大人?！背升堃宦牐闹性缫衙靼?，知道是李貴、鄒忠不放心張廣太，前來打聽打聽。知道昨天與賊人開了兵啦，二人奉夫人之命，前來探問張廣太的下落。成龍傳令，叫張廣太帶二十馬隊，前去探賊人虛實。張廣太說：“得令！”轉(zhuǎn)身出離大帳。馬夢太趕緊跟出去了，見張廣太把馬隊點好，方才要走，夢太過來說：“山東馬這是望你我有交情？是望你我有仇？派你這一去上白龍灘，一則賊人勢大，二來你的兵少，這不是成心害你嗎？依我說，我見見他，把令箭追回去，那時間你也就不必去了?！睆垙V太一笑，說：“好哥哥，你我兄弟身為武職，理應(yīng)該臨難，為國盡忠。大丈夫處事，若遇兵荒馬亂之際，將死付于度處，當(dāng)以馬革裹尸！”說罷，轉(zhuǎn)身望外就走。夢太甚是嘆息。
馬夢太與張廣太俱不知馬成龍的心事。原來山東馬一聽外邊有人來找張廣太，他自己一想，才傳這一支令箭。這是“又叫別人瞧著軍令無親，連我的朋友，我還派他去探賊哪！這樣的險差事，不能派人去。”再者說，軍營里要是正行營，不準(zhǔn)找人，怕有奸細(xì)勾串。他給廣太這一支令，叫他帶著馬隊去探賊去，他不去也不妨事，外邊有八方的流星探馬哨探，這是叫張廣太回自己帳中安置，盡朋友之情。
張三大人乃是一位烈性的英雄，他總是想這個：“我一個人做國家的三品官，理應(yīng)如是?！辈坏辉钩升?，還感他做事周到，“倘若是派別人去，那時間叫眾人瞧著就不好了?！弊约旱搅送膺?，瞧二位拜兄在那里拉著馬站定。廣太說：“二位哥哥，不在衙門中照料，來此何干？”李貴、鄒忠一齊說道：“我二人在衙門里，聽見昨天有天地會賊人與官兵打仗，我等甚不放心。里面兩位夫人也說，衙門內(nèi)有姜玉在，料也無妨，他也成啦，叫我二人前來瞧瞧你們怎么樣。你這是有什么差事？”廣太說：“前去探賊去?！崩钯F說：“我二人同你一同去?！彪S即上馬，帶著官兵，奔正南大路上去。走了有七八里路，只見云生西北，雷聲響亮，少時大雨如注。李貴說：“我先望前邊找個避雨的所在吧?！闭f罷催馬，一直催馬望正南而去。走了約有數(shù)里之遙，只見前面有一座大莊村，煙雨之中細(xì)看，是南北的大街，路西有一座大店，店門關(guān)著，街上并無一人。李貴來到門外叫門，里邊說：“是誰呀？”李貴說：“開開吧，我們來住店來啦?！崩镞叧鰜砹艘粋€小二，把門開開，年約二十多，身穿月白布褲褂，白襪青布鞋，戴著一個草帽兒，黃臉膛，說：“你是做什么的？”李貴說：“我們住店?！蹦切《磺?，見李貴身上的灰布大褂也濕了，拉著一騎花馬，說：“我們這里人都逃走了，店內(nèi)就是我看店，你還不快逃命，我們這正南三十多里就是賊營，你還有心住店！”李貴說：“我們是江蘇水師營的，協(xié)鎮(zhèn)張大人有緊急的差事，你不必不叫我們住。我今天要占你一個公館。”小二笑了，說：“你在協(xié)臺的衙門當(dāng)什么差事？伺候那位？”二爺李貴說：“你瞧著我像個跟人么？我實告訴你說吧，連協(xié)臺大人我說什么，他得聽什么，好好的伺候我。”小二說：“你先別吹著玩，跟我進(jìn)來，西上房內(nèi)也干凈；把馬交給我，拴在馬棚之內(nèi)?！倍诉M(jìn)了店，李貴一瞧，西上房五間，前出廊，后出廈，南房六間，東邊馬棚，北上房五間，東邊大門，里頭是廚房、柜房。院中甚寬大。小二把馬拴在棚內(nèi)，到了上房說：“你這個好大話！今天要是水師營協(xié)臺大人來到，你敢說他的名字，那時間我請你喝酒?！崩钯F說：“我要是不敢叫他，那時間算我吹著玩；我要是叫他的時節(jié)，你請我五斤酒吧。”二人正說著，只聽外面雨也住了，亂馬奔騰。李貴站在西上房臺階上，瞧著是張廣太帶眾人前來。李貴就嚷叫說：“張廣太，我在這里叫你哪！快快的前來吧?！睆埲笕苏f：“我大哥又喝醉了，在那里直嚷我。”帶人進(jìn)去，到店內(nèi)下馬，唬得小二目瞪口呆。大人進(jìn)了上房，在北里間屋內(nèi)落座。二十個兵丁在外間屋內(nèi)，先叫跑堂的給要酒，問有什么菜蔬。小二說：“有雞?！薄皻字唬字笾埠?。”小二說：“我們店中沒人，叫一個人幫著我就是。”三大人派了兩個兵，去到外邊幫著小二作菜。
少時，酒菜已熟，立時廣太三人在屋內(nèi)喝酒，二十個兵丁在外面喝。李貴到了外邊去出恭去，方一到后邊，順墻根蹲下出恭。雨也不下了，他望天上一看，見墻上扒著一個藍(lán)大腦袋，瞪著兩只眼望下瞧。嚇了李貴一跳，想要起來，地下一滑，已然拉出半截；他望下一坐，又坐進(jìn)去了，站起來手提著褲子，望西屋內(nèi)跑，說：“嚇?biāo)牢乙?！”廣太說：“嚷什么，大哥？”李貴定了神，自己又把中衣擦干凈了，到屋內(nèi)說：“是我自己肝火旺，抬頭望上一看，彷佛像有一個人在墻上扒著，嚇得我一跳?？煲獛讐鼐坪劝桑蹅兇蠹液韧炅撕米?，探賊去?！庇纸行《鄩鼐?，給外邊拿出去；屋內(nèi)三人又喝了幾壺酒，頭上覺著發(fā)暈，一個個翻身栽倒就地。從外邊進(jìn)來了一人，舉刀照著張廣太就剁。
不知張三大人性命如何，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