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回 朱文正南昌固守 子明夜過關(guān)取救
作者：威風(fēng)颯颯滿旌旗，綠草參差劍戟團。
一片丹衷安地角，六韜兵甲破天奸。
云龍鼓蠡青霄靄，月照長江碧水寒。
千古英雄誰不羨，英聲遺入簡編看。卻說太祖與徐達合兵一處，日夜計取廬州，不題。
且說偽漢陳友諒一日設(shè)朝，張定邊出班奏曰：“近聞金陵朱某領(lǐng)兵十萬去救安豐，殺敗了張虬、呂珍；不意左君弼來相助，亦遭困敗，迫至廬州，堅閉不出。徐達亦往廬州接應(yīng)，日夜攻打，即今金陵與江西兩地皆虛，主公正好乘隙以圖報復(fù)?！庇颜徳唬骸爸旒壹瓤諊h戰(zhàn)，卿等可領(lǐng)兵直搗其境，先取了江西，后克了江南，金陵便可圖矣?！币蛄钬┫鄺顝恼?quán)軍國重事；皇后楊氏權(quán)朝政。自與太子陳理、張定邊、陳英杰等率了水陸軍兵，共六十萬，戰(zhàn)船五千只，刻日由武昌進發(fā)，竟過鄱陽湖登岸，至南昌府，離城十瑞安營。
卻說南昌正是太祖侄子朱文正同左軍元帥鄧愈、趙德勝把守，聞知友諒兵到，便商議曰：“此是知我主公遠在淮東，故乘虛入境來取江西耳。但城中兵少，恐難抵敵，似此奈何？”德勝對文正曰：“將軍且勿憂。如今祇留一千兵守城，待小將同張子明、夏茂誠率兵一千出城迎敵?！敝煳恼唬骸半m然如此，賊兵勢重未可輕視?！钡聞僭唬骸安环?。”便領(lǐng)兵出陣來戰(zhàn)。漢兵陣上，早有張定邊兒子張子昂縱馬相對，被德勝一鎗刺死于馬下。那陣中有金指揮急來抵敵，又被德勝飛箭射倒，斬了首級。德勝便把子昂的頭懸在鎗竿上，高聲叫曰：“再來戰(zhàn)者，當以為例！”定邊看見兒子的頭，放聲大哭，便舉刀上馬奔出陣上，與德勝戰(zhàn)到三十余合，不分勝敗。陳友諒見定邊勢力不加，便催兵混殺過來。德勝陣上張子明等，四將一齊擋住。那德勝奮勇爭先，以一擋百，殺得漢兵大敗而走。德勝也不追趕，收兵入城。朱文正曰：“今日元帥虎威，足破賊兵之膽。但勢終難敵，彼必復(fù)來困城，還宜修表令人急往廬州求救，庶保無失。”即遣百戶劉和，赍表前去。誰想劉和出城未數(shù)里，竟被賊兵拏住。劉和見事敗，便將表章扯得粉碎，把口嚼做糊泥一般，只字也看不出，就跳入江中而死。友諒心知此是求援，便把南昌四面圍住，高叫：“城中將士可速來投降，共圖富貴?！编囉葏柭暣罅R道：“弒君之賊，還不知天命，賊巢不守反來圖謀，是自取敗亡了?！币蛄畋妼⒎峙筛鏖T拒守，日夜提防。那友諒用云梯百計攻擊，鄧將士卻用炮石等項，飛打過去，漢兵中傷者不計其數(shù)。時已月余，文正等計算曰：“劉和去久不回，大都途中為賊兵所害，還須令人再行方好。”祇見張子明向前曰：“待末將駕著小船，乘夜越關(guān)而出，必然無害?！蔽恼阈薇碇用麝灏l(fā)，依計向夜而行。誰想友諒圍住南昌，又分遣知院蔣必勝、饒鼎臣等，將兵一萬攻打吉安。那吉安守將明道與參政粹中，親軍指揮萬中，兩情不睦，那明道因潛通必勝約期來攻，以城中火起為號。萬中迎戰(zhàn)被殺，粹中見勢便走，又被讎家黃如潤所執(zhí)，便與知府朱華、同知劉濟、趙天麟一齊械送至友諒帳前，被友諒殺了，號令于南昌城下。文正等安然不理。是日，攻城益急。指揮趙顯統(tǒng)銳卒，開門奮戰(zhàn)，殺了漢平章劉進昭、樞密使趙祥；又有謝成，首冒矢石，竟活捉他驍將三人，賊兵方退。惟是趙德勝夜里巡至東門，被賊一箭正中腰眼，深入六寸。德勝負痛拔出，血流如注，因撫腹嘆道：“吾自從軍，首傷矢石，其害無過如此。大丈夫死何足惜，但恨不能從主上掃清中原，勛垂竹帛耳！”言訖遂卒。文正等同三軍大慟失聲，即具棺槨殯殮。益加小心堅守。
卻說張子明潛夜駕小船越水關(guān)，曉夜兼行了九日方抵牛渚渡登岸。又經(jīng)四個日頭到得廬州，入見太祖，上表求救，太祖曰：“這賊乘虛取我江西，大為可恨?！币騿枺骸氨鴦萑艉危俊弊用鞔鹪唬骸氨吮m多，然聞死者亦不少，此時江水日涸，賊之戰(zhàn)艦皆不利用；況師久乏糧，大兵一至必可破矣?！碧嬉驀诟雷用飨然兀唬骸暗珗允匾辉?，吾當取之。”子明辭了出帳，還至湖口恰被友諒巡兵捉住，送到友諒帳前，子明略無懼色。陳友諒問其：“你招得文正來降，必有重用?！弊用靼迪氲溃骸叭舨灰缽?，必至誤了軍國大事，不如順口應(yīng)承，且到城下再做區(qū)處?！北愦鸬溃骸斑@個盡使得?！庇颜彺笙?，就封子明為親軍萬戶侯之職。子明拜謝，便曰：“待我去招他來降。”便走至城邊，大叫曰：“前蒙元帥命末將到廬州上表，主公吩咐道：‘元帥謹守城池，目下便統(tǒng)大兵自來。’不期回至湖口為漢兵所獲。友諒要我招元帥來降，我特佯許脫身，來見元帥，告知此情。我今必然死于賊人之手，望元帥盡忠報國，與主公平定天下！”言訖下馬撞階而死。友諒大怒曰：“吾被這廝所誘了。”命左右梟子明首極，懸于南昌城外示眾，不題。
卻說太祖聞南昌被圍，因還金陵集諸將商議曰：“我今欲救江西，猶恐呂珍、張虬、左君弼襲我之后；又聞張士誠起兵二十萬，侵犯常州四郡，湯和等與戰(zhàn)又不見勝。似此。二路兵來如何設(shè)法應(yīng)敵？”眾將都曰：“江西離此尚遠，今蘇湖一帶地方民眾肥饒，宜先攻打。待士誠平復(fù)，盡力去攻友諒，庶金陵無肘腋之患?！蔽﹦⒒f道：“士誠自守彈丸，今雖侵犯東南，有李丞相、湯鼎臣、耿文炳等連兵拒守，包得不妨。若呂珍、張虬、左君弼等乘虛襲后，可留一將，領(lǐng)兵五萬，駐于淮西，則二賊亦不足懼。惟友諒居上流，且名號不正，宜先除滅陳氏后除士誠，持囊中物矣?！碧嫦肓艘粫唬骸瓣愑颜徹廨p而志驕，專好生事；張士誠狡懦而器小，便無適圖；若先攻士誠，友諒必空國襲我金陵了?！惫ト∽杂邢群?，軍師所見極妙。因令常遇春、李文忠發(fā)兵十萬，再起淮西水軍十萬同救江西，攻取友諒?？倘諒呐ｄ径扇氪蠼?，逆流而西。此時正是至正二十三年癸卯秋七月中旬。太祖乘龍舟中，行船中卻有王祎、宋濂、常遇春、李文忠等在側(cè)，太祖對各將曰：“秋江月朗，忽起壯懷，卿等可作一詞，以記秋江之景?！蓖醯t援筆而就，太祖取來一看，祇見寫道：
蘆花飄白絮，楓葉落紅英。霜凋嫩枝，又青又赤點清波；露滴殘荷，半白半黃浮水面。漁舟橫蕩，商韻徹青霄，畫舫輕搖，網(wǎng)珠羅碧水。又若萬點寒云，歸鴉飛落暮池塘；一團練雪，野鷺低棲平渚上。岸畔黃花金獸眼，樹頭紅葉火龍鱗。
太祖看畢贊道：“直寫出秋江景色，極佳，極妙！”宋濂亦賦詩一首道：
清水秋天晚，孤鴻落照斜。
一航風(fēng)掉穩(wěn)，迅速到天涯。
太祖看畢言曰：“浙江才士，二人不相頡頏。學(xué)問之博，王祎不如宋濂；才思之宏，宋濂不如王祎，各成其妙?！眱扇司阗n帛五疋。說話之間，忽報前路人馬已抵鄱陽湖口，早有探馬報與陳友諒得知。友諒便宣張定邊及帳內(nèi)多官計議迎敵。張定邊沉思半響，便上前奏道：“臣已有計在此?！辈恢绾?，且看下回分解。
一片丹衷安地角，六韜兵甲破天奸。
云龍鼓蠡青霄靄，月照長江碧水寒。
千古英雄誰不羨，英聲遺入簡編看。卻說太祖與徐達合兵一處，日夜計取廬州，不題。
且說偽漢陳友諒一日設(shè)朝，張定邊出班奏曰：“近聞金陵朱某領(lǐng)兵十萬去救安豐，殺敗了張虬、呂珍；不意左君弼來相助，亦遭困敗，迫至廬州，堅閉不出。徐達亦往廬州接應(yīng)，日夜攻打，即今金陵與江西兩地皆虛，主公正好乘隙以圖報復(fù)?！庇颜徳唬骸爸旒壹瓤諊h戰(zhàn)，卿等可領(lǐng)兵直搗其境，先取了江西，后克了江南，金陵便可圖矣?！币蛄钬┫鄺顝恼?quán)軍國重事；皇后楊氏權(quán)朝政。自與太子陳理、張定邊、陳英杰等率了水陸軍兵，共六十萬，戰(zhàn)船五千只，刻日由武昌進發(fā)，竟過鄱陽湖登岸，至南昌府，離城十瑞安營。
卻說南昌正是太祖侄子朱文正同左軍元帥鄧愈、趙德勝把守，聞知友諒兵到，便商議曰：“此是知我主公遠在淮東，故乘虛入境來取江西耳。但城中兵少，恐難抵敵，似此奈何？”德勝對文正曰：“將軍且勿憂。如今祇留一千兵守城，待小將同張子明、夏茂誠率兵一千出城迎敵?！敝煳恼唬骸半m然如此，賊兵勢重未可輕視?！钡聞僭唬骸安环?。”便領(lǐng)兵出陣來戰(zhàn)。漢兵陣上，早有張定邊兒子張子昂縱馬相對，被德勝一鎗刺死于馬下。那陣中有金指揮急來抵敵，又被德勝飛箭射倒，斬了首級。德勝便把子昂的頭懸在鎗竿上，高聲叫曰：“再來戰(zhàn)者，當以為例！”定邊看見兒子的頭，放聲大哭，便舉刀上馬奔出陣上，與德勝戰(zhàn)到三十余合，不分勝敗。陳友諒見定邊勢力不加，便催兵混殺過來。德勝陣上張子明等，四將一齊擋住。那德勝奮勇爭先，以一擋百，殺得漢兵大敗而走。德勝也不追趕，收兵入城。朱文正曰：“今日元帥虎威，足破賊兵之膽。但勢終難敵，彼必復(fù)來困城，還宜修表令人急往廬州求救，庶保無失。”即遣百戶劉和，赍表前去。誰想劉和出城未數(shù)里，竟被賊兵拏住。劉和見事敗，便將表章扯得粉碎，把口嚼做糊泥一般，只字也看不出，就跳入江中而死。友諒心知此是求援，便把南昌四面圍住，高叫：“城中將士可速來投降，共圖富貴?！编囉葏柭暣罅R道：“弒君之賊，還不知天命，賊巢不守反來圖謀，是自取敗亡了?！币蛄畋妼⒎峙筛鏖T拒守，日夜提防。那友諒用云梯百計攻擊，鄧將士卻用炮石等項，飛打過去，漢兵中傷者不計其數(shù)。時已月余，文正等計算曰：“劉和去久不回，大都途中為賊兵所害，還須令人再行方好。”祇見張子明向前曰：“待末將駕著小船，乘夜越關(guān)而出，必然無害?！蔽恼阈薇碇用麝灏l(fā)，依計向夜而行。誰想友諒圍住南昌，又分遣知院蔣必勝、饒鼎臣等，將兵一萬攻打吉安。那吉安守將明道與參政粹中，親軍指揮萬中，兩情不睦，那明道因潛通必勝約期來攻，以城中火起為號。萬中迎戰(zhàn)被殺，粹中見勢便走，又被讎家黃如潤所執(zhí)，便與知府朱華、同知劉濟、趙天麟一齊械送至友諒帳前，被友諒殺了，號令于南昌城下。文正等安然不理。是日，攻城益急。指揮趙顯統(tǒng)銳卒，開門奮戰(zhàn)，殺了漢平章劉進昭、樞密使趙祥；又有謝成，首冒矢石，竟活捉他驍將三人，賊兵方退。惟是趙德勝夜里巡至東門，被賊一箭正中腰眼，深入六寸。德勝負痛拔出，血流如注，因撫腹嘆道：“吾自從軍，首傷矢石，其害無過如此。大丈夫死何足惜，但恨不能從主上掃清中原，勛垂竹帛耳！”言訖遂卒。文正等同三軍大慟失聲，即具棺槨殯殮。益加小心堅守。
卻說張子明潛夜駕小船越水關(guān)，曉夜兼行了九日方抵牛渚渡登岸。又經(jīng)四個日頭到得廬州，入見太祖，上表求救，太祖曰：“這賊乘虛取我江西，大為可恨?！币騿枺骸氨鴦萑艉危俊弊用鞔鹪唬骸氨吮m多，然聞死者亦不少，此時江水日涸，賊之戰(zhàn)艦皆不利用；況師久乏糧，大兵一至必可破矣?！碧嬉驀诟雷用飨然兀唬骸暗珗允匾辉?，吾當取之。”子明辭了出帳，還至湖口恰被友諒巡兵捉住，送到友諒帳前，子明略無懼色。陳友諒問其：“你招得文正來降，必有重用?！弊用靼迪氲溃骸叭舨灰缽?，必至誤了軍國大事，不如順口應(yīng)承，且到城下再做區(qū)處?！北愦鸬溃骸斑@個盡使得?！庇颜彺笙?，就封子明為親軍萬戶侯之職。子明拜謝，便曰：“待我去招他來降。”便走至城邊，大叫曰：“前蒙元帥命末將到廬州上表，主公吩咐道：‘元帥謹守城池，目下便統(tǒng)大兵自來。’不期回至湖口為漢兵所獲。友諒要我招元帥來降，我特佯許脫身，來見元帥，告知此情。我今必然死于賊人之手，望元帥盡忠報國，與主公平定天下！”言訖下馬撞階而死。友諒大怒曰：“吾被這廝所誘了。”命左右梟子明首極，懸于南昌城外示眾，不題。
卻說太祖聞南昌被圍，因還金陵集諸將商議曰：“我今欲救江西，猶恐呂珍、張虬、左君弼襲我之后；又聞張士誠起兵二十萬，侵犯常州四郡，湯和等與戰(zhàn)又不見勝。似此。二路兵來如何設(shè)法應(yīng)敵？”眾將都曰：“江西離此尚遠，今蘇湖一帶地方民眾肥饒，宜先攻打。待士誠平復(fù)，盡力去攻友諒，庶金陵無肘腋之患?！蔽﹦⒒f道：“士誠自守彈丸，今雖侵犯東南，有李丞相、湯鼎臣、耿文炳等連兵拒守，包得不妨。若呂珍、張虬、左君弼等乘虛襲后，可留一將，領(lǐng)兵五萬，駐于淮西，則二賊亦不足懼。惟友諒居上流，且名號不正，宜先除滅陳氏后除士誠，持囊中物矣?！碧嫦肓艘粫唬骸瓣愑颜徹廨p而志驕，專好生事；張士誠狡懦而器小，便無適圖；若先攻士誠，友諒必空國襲我金陵了?！惫ト∽杂邢群?，軍師所見極妙。因令常遇春、李文忠發(fā)兵十萬，再起淮西水軍十萬同救江西，攻取友諒?？倘諒呐ｄ径扇氪蠼?，逆流而西。此時正是至正二十三年癸卯秋七月中旬。太祖乘龍舟中，行船中卻有王祎、宋濂、常遇春、李文忠等在側(cè)，太祖對各將曰：“秋江月朗，忽起壯懷，卿等可作一詞，以記秋江之景?！蓖醯t援筆而就，太祖取來一看，祇見寫道：
蘆花飄白絮，楓葉落紅英。霜凋嫩枝，又青又赤點清波；露滴殘荷，半白半黃浮水面。漁舟橫蕩，商韻徹青霄，畫舫輕搖，網(wǎng)珠羅碧水。又若萬點寒云，歸鴉飛落暮池塘；一團練雪，野鷺低棲平渚上。岸畔黃花金獸眼，樹頭紅葉火龍鱗。
太祖看畢贊道：“直寫出秋江景色，極佳，極妙！”宋濂亦賦詩一首道：
清水秋天晚，孤鴻落照斜。
一航風(fēng)掉穩(wěn)，迅速到天涯。
太祖看畢言曰：“浙江才士，二人不相頡頏。學(xué)問之博，王祎不如宋濂；才思之宏，宋濂不如王祎，各成其妙?！眱扇司阗n帛五疋。說話之間，忽報前路人馬已抵鄱陽湖口，早有探馬報與陳友諒得知。友諒便宣張定邊及帳內(nèi)多官計議迎敵。張定邊沉思半響，便上前奏道：“臣已有計在此?！辈恢绾?，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