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回　五臺(tái)山孟良借兵　三關(guān)寨五郎觀象

卻說蕭天佑分遣已定。人報(bào)宋將揚(yáng)聲溺戰(zhàn)，天佑披掛上馬，率番兵列下陣勢。對(duì)面岳勝先出，舞刀大叫：“香將速退，兔傷和氣。不然，自取滅亡耳?！笔捥煊哟笈?，挺槍直奔岳勝。岳勝掄刀迎戰(zhàn)。未及數(shù)合，孟良、焦贊左右沖出，接住番兵交鋒。蕭天佑力戰(zhàn)數(shù)將，佯輸而走。六使從旁追及，挺槍刺之，金火進(jìn)起，槍不能入。六使且驚且疑。
岳勝、孟良等催兵而進(jìn)，被天佑賺到谷口。六使見山勢峻惡，停住馬曰：“眾人且慢追趕，恐?jǐn)橙擞寐穹?jì)?！绷荚唬骸按颂幬宜貞T熟，里頭乃絕地，只有小路可通雁嶺。番將不知路徑，走人谷中，正好乘勢擒之，如何不進(jìn)？”六使然其言，率眾趕入谷中，不見番將人馬。六使驚曰：“敵人已有計(jì)謀，若不急退，定遭其困?！钡牢戳T，谷口金鼓齊鳴，喊聲大振，耶律第伏兵齊出，將南兵盡皆困了。孟良、岳勝等拼死來戰(zhàn)，山上矢石交下，宋兵傷者無數(shù)。直待尋雁嶺殺出，已被番兵壘斷路徑。山后旌旗亂滾，那一個(gè)敢近前！
六使與眾人困在谷中，無計(jì)能脫。焦贊進(jìn)曰：“小將愿部兵沖開谷口，救著本官出去。”六使曰：“番兵甚眾，如何抵當(dāng)？倘傷士卒而無益，不如停待幾時(shí)，乘勢或可走脫。”岳勝曰：“寨中不知我等被困，倘若外無救援，內(nèi)絕糧食，番兵乘疲殺入，豈不坐而待斃！趁今人馬尚強(qiáng)，依焦贊之言可也?！绷乖唬骸熬仍幈居校螣o人通透。此去五臺(tái)山，一望之地，若得一人前去，報(bào)與吾兄楊五郎得知，內(nèi)外夾攻，則可脫此厄矣?！泵狭荚唬骸氨竟倥c眾人忍耐在此，待我裝作番軍，偷出山谷，前往五臺(tái)山求取救兵?！绷乖唬骸叭耆ロ氂脵C(jī)密。見了吾兄，求他作急而來?！?br>孟良遂解下盔甲，扮作番人，辭六郎，乘夜偷出雁嶺。恰遇巡營番兵，被孟良一刀斬之，取其鐵鈴，滿營喊去，口內(nèi)番語不休云：“牢把寨，牢把寨，莫教走了楊都大?！庇衷疲骸袄伟央U(xiǎn)，牢把險(xiǎn)，莫教走了楊巡檢?！睍r(shí)番營并無猜疑，任從孟良來往。巡至三更，走離嶺外，大踏步望五臺(tái)山而行。不消一日，孟良來到山門之下，見一侍者，間曰：“汝師父在寺中否？”待者曰：“君從何處而來？”孟良曰：“楊六使將軍差遣，將來見楊禪師，有急事報(bào)知?！笔陶呗勈菞罴遥匆狭歼M(jìn)入方丈中，稟知師父，出來相見畢。五郎問曰：“汝來寺中，有何高論？”答曰：“小人姓孟名良，近歸楊巡檢，鎮(zhèn)守三關(guān)。蓋為北番犯邊，本官與其交戰(zhàn)，不期中了敵人之計(jì)，被困于雙龍谷，外無救應(yīng)，糧草將盡，特遣小人來求師父，出力相助?！蔽謇尚υ唬骸拔页黾抑?，豈可復(fù)臨陣相殺乎？且戎伍久荒，武藝俱廢，縱去亦無益矣。君可往汴京，求救于朝廷，庶不誤事?！泵狭荚唬骸按巳ゾ?，程途遙遠(yuǎn)，知他幾時(shí)出兵？望師父念手足之情，親勞一行，以救眾命，便是活佛出世，萬勿推辭?！?br>五郎沉吟半晌，乃曰：“去則容易，奈我戰(zhàn)馬已死，少一匹騎駿，難以果行。”良曰：“師父若肯相救，小可即往寨中取得馬來?！蔽謇稍唬骸拔崴蓑T，最難中意。除非八大王千里風(fēng)、萬里云二馬，若得其一，則可前行。”孟良曰：“此亦沒奈何，小人只得星夜入汴京，問八王借得來用?！蔽謇稍唬骸叭粲惺邱R，當(dāng)勝番兵矣?！?br>孟良即辭五郎，徑往注京而來。不日到京，進(jìn)八玉府中拜見，道知要借馬之由。八王曰：“別事皆可，惟此二馬，吾看之未飽，豈肯借人臨陣哉？不必再說，決難允許?！泵狭紣瀽灦耍盁o佞府，來見楊令婆，道知六郎被困。令婆灑涕曰：“吾夫君率諸子歸子朝中，今只有六郎一人，能承父志，今又為番兵所困，倘若有不測，使我倚靠于誰？”九妹進(jìn)曰：“母親不必深憂，既哥哥有難，兒當(dāng)同孟良前去救應(yīng)?！绷钇旁唬骸叭耆プ詈谩＿呁ブ?，須宜謹(jǐn)慎?！本琶妙I(lǐng)諾。孟良曰：“請(qǐng)小姐先出沛京，于二十里之外等候。小人今夜往八王府中，偷得其馬，即來相約?！本琶靡榔溲?，先自整備，辭母親去了。
只說孟良復(fù)來八王后花園，驀地越入。將近黃昏左側(cè)，向御書樓邊放起火來。一伏時(shí)，煙焰張?zhí)?，滿處通紅，軍校急報(bào)入府中，八王大驚，即令人赴救。孟良乘其慌亂，閃入馬廄，偷得千里風(fēng)一匹，從后園門，徑跑出城。比及救滅火勢，中軍傳說：有一壯士，乘千里風(fēng)走出東門而去。人工怒曰：“必是孟良用此計(jì)較也?！奔戳顮窟^萬里云，揮鞭趕來，天色已黑。時(shí)孟良偷馬出得汴京城，不勝之喜，不知八王所乘如騰云霧，頃刻間追至。孟良正行間，聽得后面如風(fēng)過之聲。八王罵道：“逆賊速留下馬還我，饒汝性命?！泵狭即篌@曰：“彼來何速那？”即心生一計(jì)：將千里風(fēng)推落泥澤中，自躲入松林里了望。適八王追趕近前，見馬陷在澤中，笑曰：“此賊莫奈何，生支節(jié)推落澤中。且待從軍來到，救起而去?！彼焯滤耍耙曋?。孟良在墾光之下張見，即跨上萬里云，叫聲：“八大王休怪，吾借此馬，退番兵便送還矣?！毖粤T，揮鞭勒轡而去。八王悔恨無及。正在懊惱間，后頭隨軍已到，八王知道被孟良詭計(jì)脫去萬里云。隨軍曰：“殿下勿憂，待其救出楊郡馬，必當(dāng)送還?！卑送踔坏昧钊司绕鹎Ю镲L(fēng)，復(fù)回沛京不題。
將近平明，孟良恰與九妹相會(huì)，說知盜得萬里云馬而來。九妹喜曰：“既得此馬，君往五臺(tái)山求五哥下山救援，我先去三關(guān)俟候。”孟良領(lǐng)諾，徑來五臺(tái)山見五撣師，告知：“借馬已到，又與九令妹同來救授?！蔽謇稍唬骸翱茨銥橹?，志亦勤勞，當(dāng)?shù)孟律较嗑??！奔袋c(diǎn)起頭陀五六百人，扯起楊家旗號(hào)，離了五臺(tái)山，到三關(guān)與九妹等相見。九妹曰：“六哥被困日久，乘今便殺入救之?！蔽謇稍唬骸胺娛?，待遣人緝探消息，然后出兵?！北娙巳黄溲?，遂按甲而待。
消息傳入蕭天佑軍中，天佑召諸將議曰：“楊五郎救兵來到，此人雄勇莫敵。吾有一計(jì)，可使救援自退，宋兵盡死于谷中矣。”耶律第曰：“元帥有何妙策？”天佑曰：“今軍中捉得一邊民，面貌極似六郎?？蓺⒅灶^懸于高桿，只說昨日被番兵所擒，部下誅戮殆盡。彼若見之，必信而退矣?！币傻谠唬骸按擞?jì)甚高。”蕭天佑即將其人誅之，斬其頭，令番兵懸出陣前，傳說六郎被殺，今以首級(jí)號(hào)令。
哨軍報(bào)入關(guān)中，五郎聞此消息，大驚曰：“吾弟遭困，為番兵乘虛所殺，此理有之?！奔戳罹琶贸鲫P(guān)下認(rèn)之。九妹連忙披掛，來關(guān)下認(rèn)之。先令軍人前往通知番帥：“若果是楊家首級(jí)，即便退兵?！避娙擞陉嚽皞髡f。蕭天佑得知，令部下獻(xiàn)出轅門與視。九妹看時(shí)，見面貌頗似六郎，遂號(hào)泣不止，遙指番兵而罵曰：“殺兄之仇，定要報(bào)復(fù)！”乃回馬入關(guān)中，報(bào)知五郎。五郎嘆曰：“本為來救吾弟，誰想已遭擒戮，真乃楊門之不幸也?！蔽┯忻狭疾恍?，乃曰：“五將軍，此事可疑。當(dāng)日小人離雙龍谷之時(shí)，本官部下尚有許多人馬，即被其殺，豈無一人走漏者乎？此事未可便信。”五郎亦疑信不決。
是夜，秋風(fēng)微動(dòng)，月明如晝。五郎披衣出帳外，觀望星斗，見將星明朗，正照于雙龍谷。自思：“六郎必然尚在?！贝稳罩^九妹等曰：“我夜觀星象，知汝兄無恙。今得一人通知消息才好?！泵狭荚唬骸靶】蓮?fù)人谷中，體探動(dòng)靜。”五郎曰：“得汝去極好?！泵狭紡睫o而行。九妹曰：“孟良既去，小妹亦往左近訪問其事?！蔽謇稍唬骸叭耆ロ氂脵C(jī)密，勿被敵人測破?！本琶迷唬骸白杂蟹铰?。”即辭卻五郎，裝作打獵小軍行至天馬山，路徑叢雜，進(jìn)入林中，卻有番兵無數(shù)來到。九妹轉(zhuǎn)到后面，見著小茅庵。九妹抽身入庵中。
恰遇庵主，迎問之曰：“汝是何人？獨(dú)自來此深山？”九妹答曰：“實(shí)不相瞞。小可是楊家女流，蓋為哥哥六郎被番兵所困，今來訪問的實(shí)。走錯(cuò)路徑，遇番人追逼，特投庵主相救?！扁种髟唬骸按耸欠罹辰?，汝緣何輕進(jìn)？速卸去弓箭，取道服穿著?！币粫r(shí)間，番兵都趕到庵中，捉住九妹。庵主曰：“是我弟子，在此出家，汝等何以捉之？”番兵曰：“既是出家，緣何帶有弓箭？”庵主笑曰：“汝本不知，我居此山，不時(shí)有猛獸傷人，適才弟子出外打獵而回，弓箭何足為怪?！狈旆帕耸?，因曰：“汝既能射，必有勇力，若斗得我眾人過，則放汝。不然，定要捉去，見我娘娘也。”庵主曰：“汝等如何出此言？”番兵曰：“近因南朝孟良過界，偷去骕骦御馬，今下令各處巡視，恐防南人入界。我等疑他亦是細(xì)作，故要比試也?！本琶迷唬骸皫煾盖掖遗c他比試。”言罷，即出草坪中比斗。番兵無一人能近之者。番兵斗他不過，各自回營去了。庵主曰：“且待幾日，我令人探問令兄消息，行之未遲?！本琶靡涝?，就留止庵中不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