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回 施法術(shù)頑石變寶 驅(qū)蟒怪救濟(jì)窮民
作者：坑余生話說濟(jì)公正在同老婆子說話，叫他拿著銀子回去，許他晚上給他兒子治病，那老婆子歡喜不勝，就要請他師徒三人到家去。濟(jì)公道：“吾要喝酒哩，待吾喝飽了再來罷?！崩坐Q在背后見濟(jì)公拿出銀子，跟自己帶著的包封一樣，心中詫異道：怎么像是吾們的銀子？想罷，就向自己衣袋中一摸，不想那銀子早已不翼而飛，不覺吃了一驚；陳亮一摸，也是衣袋空空。兩人頓時驚的目定口呆，相顧失色，半晌說不出話來。濟(jì)公笑道：“你們呆在這里做什么？”雷鳴道：“師父莫要假癡呆了，吾們的銀子，一定是師父用法術(shù)搬去的?！睗?jì)公哈哈笑道：“你們大家推托，不肯取出來，吾只得自己取了，快跟吾去喝酒罷?！崩坐Q道：“方才的銀子被師父取了去，吾們身畔各人只有三四兩散碎的，如何會賬？”濟(jì)公道：“不要緊，跟吾來罷?！蹦抢掀抛勇犃死坐Q說的話，心想他把銀子給吾，自己連酒飯錢都沒有，那里過意得去。就說道：“大師傅既沒酒錢，就把這銀子分些兒去，吾橫是用不完這許多，樂得兩便，何必自苦如此？”濟(jì)公道：“你莫要管?！闭f罷，往前夠奔。雷鳴、陳亮沒法，只得跟著走。
走到岔路口，濟(jì)公見一方石在路側(cè)，縱橫約四寸余，光滑可愛，就俯身拾取，口念六字真言道：“唵嘛呢叭迷吽?！敝灰娺@石頭忽然像吹的肥皂泡兒一樣，立時忽紅忽綠，忽青忽黃，至白色而止。仔細(xì)一瞧，已變精瑩耀目，通體透徹的水晶了，濟(jì)公帶了就走。到一家酒鋪，見牌上寫著“醉仙樓”，里面客座也精致，濟(jì)公帶了石頭，踏進(jìn)店門。掌柜的見是一個大水晶，心想：這件寶貝，須值四五百金，不知和尚賣不賣？吾瞧他衣帽破碎，必是個窮和尚，倘然他有急，價值相宜，吾就把他買下。正想到這里，忽見和尚嚷道：“吾和尚因?yàn)橐皇罌]有娶妻子，此刻玉山城里剛有一家富戶，名中何應(yīng)宗，有個女兒，要招贅吾做女婿。吾一時還少二十兩銀子財(cái)物，只得把這件鎮(zhèn)廟之寶賣了現(xiàn)銀，交給兩個媒人拿去，吾和尚就好擇個日子做親了。”雷鳴、陳亮在后掩口而笑，那些酒客，也個個大笑不止。掌柜的專一想貪便宜，利令智昏，竟聽不出濟(jì)公的說話，問道：“和尚，你這塊水晶要賣多少銀子？”濟(jì)公把兩個指頭伸出來說道：“要賣二上兩銀子，多一個不要，少一個不賣，你恐怕買不起這種貴重東西?！闭乒竦囊宦?，和尚今天存心來冤吾，當(dāng)了大眾面說吾買不起，吾定要買他。一回頭，就在柜里取出銀來，秤了二十兩，遞給濟(jì)公道：“依你二十兩罷。你說吾買不起，吾偏要買你?！睗?jì)公道：“你買吾照顧吾生意，吾也照顧你些生意罷。”說罷，同著雷鳴、陳亮到里面揀了個座位道：“吾廟里是全素菜，不好請大媒，今天就在這里請你兩位吃一餐罷。”就叫跑堂的上前說道：“你去做一席高擺海味席，只要菜多味好，不論錢多少。”跑堂的方才見他進(jìn)來，瞧他是個窮和尚，恐怕他吃白食，睬也不睬；后見濟(jì)公把那塊水晶賣了，掌柜的一付銀子，就應(yīng)聲而去。濟(jì)公一分付，他就立刻把酒菜端來。
濟(jì)公同著雷鳴、陳亮開懷暢飲，吃到天晚，這才算賬出門。一路上，雷鳴就忍耐不住問道：“師父給這爿酒鋪?zhàn)硬]冤仇，何故要把假東西愚弄他呢？”濟(jì)公道：“吾一生最恨壞人，這個掌柜的，他昨天騙他嫂子二十兩銀子，吾今天所以也去騙他?！标惲恋溃骸皫煾讣劝堰@銀子騙來，理應(yīng)仍會還他嫂子才是，怎么就拿來喝酒?！睗?jì)公道：“如若他嫂子是個好人，否自然還他了；因他也是壞人，這銀子也從哄騙來的，還他做甚？樂得吾們喝酒?！币幻嬲f，一面徑奔那老婆子家來。
原來那老婆子姓馮，娘家姓陸，就住在醉仙樓的東首，相隔不過十余家，是個小戶人家。他兒子名馮世祿，年才二十余，生得頗為俊俏，人亦勤謹(jǐn)。他天天到布店做生意，須走過一個山洞，那洞深不見底，素沒人敢進(jìn)去的，他天天經(jīng)過，也不介意。那一天方走到近邊，忽覺一陣怪風(fēng)撲面吹來，霎時飛砂走石，拔木揚(yáng)塵，伸手不見五指。馮世祿駭極，就撲倒在地，風(fēng)過處，忽見兩個絕色女子立在身旁，一個穿青，一個穿黃，笑聲吃吃道：“這人撲在地上做什么？”說畢，即以纖纖之手拉著他衣袖道：“起來罷，大風(fēng)已過去了?！瘪T世祿年紀(jì)雖已壯盛，因家中沒錢，尚未娶親，所以未經(jīng)人道。此時但聞異香撲鼻，頓覺骨軟肉酥，慌忙起立道：“兩位女郎從何而來？”青衣女子道：“因?yàn)榕c你有夫婦之緣，特來尋你。”穿黃的把衣袖掩著嘴，只是笑而不言。馮世祿見他裝束富麗，容貌絕世，疑為大家之女，恐怕追究，一時不敢答應(yīng)。青衣女子道：“你莫要膽怯，吾們既自來找你，一切都有吾二人擔(dān)當(dāng)，斷不妨事。”馮世祿道：“二位住在那里的呀？”黃衣女子用手一指道：“這不是吾們家中嗎？”馮世祿抬頭一瞧，見東面忽有大宅一所，房屋壯麗，的是世家，方欲再問，那青衣女子道：“不必多言，跟吾們走罷?！瘪T世祿就不知不覺，隨著就走。到了門前，見四扇黑漆墻門緊緊關(guān)著，黃衣女子用手一指，忽然“呀”的一聲就開了。里面堂室重重，懸燈結(jié)彩。二女把馮世祿引入臥室，見正中排著鏤刻牙床，紅羅繡帳，非常絢爛；丫鬟約十余人，都是花枝招展，粉綠黛紅，一呼百應(yīng)。須臾排上酒席，水陸紛陳，珍羞并列，二女陪著，其酒作深紅色。馮世祿酒腸本來寬大，竟有千杯不醉之量，焉知飲了此酒才及半杯，已醺醺欲醉，欲火上升，面色轉(zhuǎn)紅。二女笑道：“他已喝醉要睡了。”三人攜手上床。馮世祿心中雖然明白，苦于起身不得，二女穿衣下床，理齊鬢發(fā)，回至床前，對馮世祿道：“你想回去嗎？”馮世祿已然失音，沒有聲氣的了，只點(diǎn)點(diǎn)頭，眼淚汪汪而已。二女又叫丫鬟取酒一小杯，給世祿灌入口中，咽下肚去，覺芬芳撲鼻，霎時間腹中其熱如火，直達(dá)丹田，精神忽又振作起來，片刻又能言語，手足也漸漸能動。二女道：“暫時送你回去，過了七日，待你復(fù)舊，吾們再來罷?！闭f畢，忽然平地又起了一陣怪風(fēng)，刮的眼都睜不開來。及至風(fēng)定，張眼一看，自己身子已躺在家門之外。
此時幸虧能動，忙立起身來，一步步走近門首敲門。母親陸氏開門一看，見兒子瘦的不像人了，大驚道：“你怎么就會瘦了這種樣兒？”忙扶他進(jìn)去，躺在床上，細(xì)細(xì)盤問。馮世祿把方才的事學(xué)說一遍，陸氏就知道被精靈所迷，忙奔到各處，去借鎮(zhèn)宅符，請醫(yī)生，請看香煙的女仙人，忙了數(shù)日，馮世祿漸漸的好了；又過數(shù)日，已能行走，陸氏稍覺心中寬慰些兒。不料兩女子白日忽然現(xiàn)形，直到馮世祿房中，與世祿交合，又頓時弄的骨瘦如柴。從此，兩女就在房中居住，終日與馮世祿歡笑。病人也不想吃飯，也不要喝茶，其母走到房中，就破口大罵，趕他出來，到后來索性要趕他到街上去，不許他住在家中。陸氏一想：兒子犯了如此鬼病，斷不會好的了；家中米又吃完，錢又用完，將來兒子一死，如何斷送他？不如吾出去先死，走在他前面罷。跑到山澗邊，正要想跳下去，又想：兒子還沒死，吾若先死，叫兒子更加苦了。又舍不得死，所以坐在石上放聲大哭。不料剛正被濟(jì)公聽得，就從雷鳴、陳亮身上把銀子搬過來，一共給了他，且答應(yīng)他去捉鬼。陸氏喜出望外，拿著銀子回去，備了些酒菜，專等濟(jì)公晚上前來。
焉知兩個精靈早已得信，一個道：“這個和尚是羅漢轉(zhuǎn)世，吾們敵他不過的，還是早些兒走罷?！币粋€道：“吾們有了三千年道行，怕他什么？他不來則罷，他若真來，吾定要羞辱他，使他知吾輩的利害?！眲傉f到這里，忽聞外面敲門，兩個精靈就彼此爭鬧起來，一個道：“你說不怕，怎么就要想逃出去呢？”一個道：“你不肯幫助吾，吾一個人獨(dú)力難支，如何敵的過？”一個道：“吾本來不想述他，你定要吾入伙。吾道行淺，比不得你，如何幫助你？”一個道：“你既已入伙，就應(yīng)該禍福同當(dāng)，怎么要吾一個人擔(dān)當(dāng)呢？”大家爭論，到后來索性扭做一團(tuán)。濟(jì)公同著雷鳴、陳亮踏進(jìn)門來，就聽里面爭斗之聲。和尚就嚷道：“莫要窩里反，莫要窩里反，吾和尚來。”竟趕奔房中。但見兩個妖精，嬌滴滴、哭盈盈的聲氣，你推吾倭，這個說：“大師傅，這事都是他一個人起意，一個人引誘，吾是受他的愚，大師傅饒了吾罷?！闭f畢，又你拉吾扯，大家扭到房門口跪下。濟(jì)公笑道：“吾道是什么好東西，原來就是你兩個孽畜，真好大膽子，吾若不看你們有幾年道行，今天定要用掌心雷殛死你們，還不快現(xiàn)原形，要吾和尚動手不成？”兩個妖精聞言，就地一滾，就變了兩條蟒蛇，一條黃色，一條青色，口作人言道：“求圣僧饒命！”濟(jì)公道：“你們下次還要學(xué)采補(bǔ)之術(shù)，出來客人嗎？”兩條蛇齊聲道：“不敢了，不敢了。”濟(jì)公道：“你們?nèi)缙渎犖岱指?，藏于深山修煉道術(shù)，永不害人，吾就饒你性命?！眱缮叩溃骸白翊髱煾得?，下次斷不害人了?！睗?jì)公道：“既如此，走罷！”說畢，平地一陣怪風(fēng)，就霎時不見了。
濟(jì)公走近床前一看，見馮世祿躺在床上，面無人色，只有一口氣微微呼吸。濟(jì)公用手在他身上一摸，回頭對老婆子道：“你的兒子還有命。”說罷，就在身邊摸出一塊藥來，叫老婆子取開水送下。不到片刻，就聽病人肚中咕嚕咕嚕響個不了；又過了一刻，病人開口道：“吾要大解?！睗?jì)公道：“此刻動不得，你就解在床上罷?！敝宦犈榈囊宦曧懀饬艘淮?，腥臭不可聞。方才解罷，病人就一骨碌跳下床來，沖著濟(jì)公，如搗蒜一般磕頭，口中說道：“幸得大師傅賜以金丹，得以轉(zhuǎn)死為生，感德不淺?！睗?jì)公攙起道：“小事小事，不必行禮?！标懯弦策^來給濟(jì)公行禮。忽聽外面風(fēng)聲大震，如萬馬奔騰，飛沙走石。濟(jì)公道：“不好了，妖怪報(bào)仇了?！币笫氯绾?，且聽下回分解。
走到岔路口，濟(jì)公見一方石在路側(cè)，縱橫約四寸余，光滑可愛，就俯身拾取，口念六字真言道：“唵嘛呢叭迷吽?！敝灰娺@石頭忽然像吹的肥皂泡兒一樣，立時忽紅忽綠，忽青忽黃，至白色而止。仔細(xì)一瞧，已變精瑩耀目，通體透徹的水晶了，濟(jì)公帶了就走。到一家酒鋪，見牌上寫著“醉仙樓”，里面客座也精致，濟(jì)公帶了石頭，踏進(jìn)店門。掌柜的見是一個大水晶，心想：這件寶貝，須值四五百金，不知和尚賣不賣？吾瞧他衣帽破碎，必是個窮和尚，倘然他有急，價值相宜，吾就把他買下。正想到這里，忽見和尚嚷道：“吾和尚因?yàn)橐皇罌]有娶妻子，此刻玉山城里剛有一家富戶，名中何應(yīng)宗，有個女兒，要招贅吾做女婿。吾一時還少二十兩銀子財(cái)物，只得把這件鎮(zhèn)廟之寶賣了現(xiàn)銀，交給兩個媒人拿去，吾和尚就好擇個日子做親了。”雷鳴、陳亮在后掩口而笑，那些酒客，也個個大笑不止。掌柜的專一想貪便宜，利令智昏，竟聽不出濟(jì)公的說話，問道：“和尚，你這塊水晶要賣多少銀子？”濟(jì)公把兩個指頭伸出來說道：“要賣二上兩銀子，多一個不要，少一個不賣，你恐怕買不起這種貴重東西?！闭乒竦囊宦?，和尚今天存心來冤吾，當(dāng)了大眾面說吾買不起，吾定要買他。一回頭，就在柜里取出銀來，秤了二十兩，遞給濟(jì)公道：“依你二十兩罷。你說吾買不起，吾偏要買你?！睗?jì)公道：“你買吾照顧吾生意，吾也照顧你些生意罷。”說罷，同著雷鳴、陳亮到里面揀了個座位道：“吾廟里是全素菜，不好請大媒，今天就在這里請你兩位吃一餐罷。”就叫跑堂的上前說道：“你去做一席高擺海味席，只要菜多味好，不論錢多少。”跑堂的方才見他進(jìn)來，瞧他是個窮和尚，恐怕他吃白食，睬也不睬；后見濟(jì)公把那塊水晶賣了，掌柜的一付銀子，就應(yīng)聲而去。濟(jì)公一分付，他就立刻把酒菜端來。
濟(jì)公同著雷鳴、陳亮開懷暢飲，吃到天晚，這才算賬出門。一路上，雷鳴就忍耐不住問道：“師父給這爿酒鋪?zhàn)硬]冤仇，何故要把假東西愚弄他呢？”濟(jì)公道：“吾一生最恨壞人，這個掌柜的，他昨天騙他嫂子二十兩銀子，吾今天所以也去騙他?！标惲恋溃骸皫煾讣劝堰@銀子騙來，理應(yīng)仍會還他嫂子才是，怎么就拿來喝酒?！睗?jì)公道：“如若他嫂子是個好人，否自然還他了；因他也是壞人，這銀子也從哄騙來的，還他做甚？樂得吾們喝酒?！币幻嬲f，一面徑奔那老婆子家來。
原來那老婆子姓馮，娘家姓陸，就住在醉仙樓的東首，相隔不過十余家，是個小戶人家。他兒子名馮世祿，年才二十余，生得頗為俊俏，人亦勤謹(jǐn)。他天天到布店做生意，須走過一個山洞，那洞深不見底，素沒人敢進(jìn)去的，他天天經(jīng)過，也不介意。那一天方走到近邊，忽覺一陣怪風(fēng)撲面吹來，霎時飛砂走石，拔木揚(yáng)塵，伸手不見五指。馮世祿駭極，就撲倒在地，風(fēng)過處，忽見兩個絕色女子立在身旁，一個穿青，一個穿黃，笑聲吃吃道：“這人撲在地上做什么？”說畢，即以纖纖之手拉著他衣袖道：“起來罷，大風(fēng)已過去了?！瘪T世祿年紀(jì)雖已壯盛，因家中沒錢，尚未娶親，所以未經(jīng)人道。此時但聞異香撲鼻，頓覺骨軟肉酥，慌忙起立道：“兩位女郎從何而來？”青衣女子道：“因?yàn)榕c你有夫婦之緣，特來尋你。”穿黃的把衣袖掩著嘴，只是笑而不言。馮世祿見他裝束富麗，容貌絕世，疑為大家之女，恐怕追究，一時不敢答應(yīng)。青衣女子道：“你莫要膽怯，吾們既自來找你，一切都有吾二人擔(dān)當(dāng)，斷不妨事。”馮世祿道：“二位住在那里的呀？”黃衣女子用手一指道：“這不是吾們家中嗎？”馮世祿抬頭一瞧，見東面忽有大宅一所，房屋壯麗，的是世家，方欲再問，那青衣女子道：“不必多言，跟吾們走罷?！瘪T世祿就不知不覺，隨著就走。到了門前，見四扇黑漆墻門緊緊關(guān)著，黃衣女子用手一指，忽然“呀”的一聲就開了。里面堂室重重，懸燈結(jié)彩。二女把馮世祿引入臥室，見正中排著鏤刻牙床，紅羅繡帳，非常絢爛；丫鬟約十余人，都是花枝招展，粉綠黛紅，一呼百應(yīng)。須臾排上酒席，水陸紛陳，珍羞并列，二女陪著，其酒作深紅色。馮世祿酒腸本來寬大，竟有千杯不醉之量，焉知飲了此酒才及半杯，已醺醺欲醉，欲火上升，面色轉(zhuǎn)紅。二女笑道：“他已喝醉要睡了。”三人攜手上床。馮世祿心中雖然明白，苦于起身不得，二女穿衣下床，理齊鬢發(fā)，回至床前，對馮世祿道：“你想回去嗎？”馮世祿已然失音，沒有聲氣的了，只點(diǎn)點(diǎn)頭，眼淚汪汪而已。二女又叫丫鬟取酒一小杯，給世祿灌入口中，咽下肚去，覺芬芳撲鼻，霎時間腹中其熱如火，直達(dá)丹田，精神忽又振作起來，片刻又能言語，手足也漸漸能動。二女道：“暫時送你回去，過了七日，待你復(fù)舊，吾們再來罷?！闭f畢，忽然平地又起了一陣怪風(fēng)，刮的眼都睜不開來。及至風(fēng)定，張眼一看，自己身子已躺在家門之外。
此時幸虧能動，忙立起身來，一步步走近門首敲門。母親陸氏開門一看，見兒子瘦的不像人了，大驚道：“你怎么就會瘦了這種樣兒？”忙扶他進(jìn)去，躺在床上，細(xì)細(xì)盤問。馮世祿把方才的事學(xué)說一遍，陸氏就知道被精靈所迷，忙奔到各處，去借鎮(zhèn)宅符，請醫(yī)生，請看香煙的女仙人，忙了數(shù)日，馮世祿漸漸的好了；又過數(shù)日，已能行走，陸氏稍覺心中寬慰些兒。不料兩女子白日忽然現(xiàn)形，直到馮世祿房中，與世祿交合，又頓時弄的骨瘦如柴。從此，兩女就在房中居住，終日與馮世祿歡笑。病人也不想吃飯，也不要喝茶，其母走到房中，就破口大罵，趕他出來，到后來索性要趕他到街上去，不許他住在家中。陸氏一想：兒子犯了如此鬼病，斷不會好的了；家中米又吃完，錢又用完，將來兒子一死，如何斷送他？不如吾出去先死，走在他前面罷。跑到山澗邊，正要想跳下去，又想：兒子還沒死，吾若先死，叫兒子更加苦了。又舍不得死，所以坐在石上放聲大哭。不料剛正被濟(jì)公聽得，就從雷鳴、陳亮身上把銀子搬過來，一共給了他，且答應(yīng)他去捉鬼。陸氏喜出望外，拿著銀子回去，備了些酒菜，專等濟(jì)公晚上前來。
焉知兩個精靈早已得信，一個道：“這個和尚是羅漢轉(zhuǎn)世，吾們敵他不過的，還是早些兒走罷?！币粋€道：“吾們有了三千年道行，怕他什么？他不來則罷，他若真來，吾定要羞辱他，使他知吾輩的利害?！眲傉f到這里，忽聞外面敲門，兩個精靈就彼此爭鬧起來，一個道：“你說不怕，怎么就要想逃出去呢？”一個道：“你不肯幫助吾，吾一個人獨(dú)力難支，如何敵的過？”一個道：“吾本來不想述他，你定要吾入伙。吾道行淺，比不得你，如何幫助你？”一個道：“你既已入伙，就應(yīng)該禍福同當(dāng)，怎么要吾一個人擔(dān)當(dāng)呢？”大家爭論，到后來索性扭做一團(tuán)。濟(jì)公同著雷鳴、陳亮踏進(jìn)門來，就聽里面爭斗之聲。和尚就嚷道：“莫要窩里反，莫要窩里反，吾和尚來。”竟趕奔房中。但見兩個妖精，嬌滴滴、哭盈盈的聲氣，你推吾倭，這個說：“大師傅，這事都是他一個人起意，一個人引誘，吾是受他的愚，大師傅饒了吾罷?！闭f畢，又你拉吾扯，大家扭到房門口跪下。濟(jì)公笑道：“吾道是什么好東西，原來就是你兩個孽畜，真好大膽子，吾若不看你們有幾年道行，今天定要用掌心雷殛死你們，還不快現(xiàn)原形，要吾和尚動手不成？”兩個妖精聞言，就地一滾，就變了兩條蟒蛇，一條黃色，一條青色，口作人言道：“求圣僧饒命！”濟(jì)公道：“你們下次還要學(xué)采補(bǔ)之術(shù)，出來客人嗎？”兩條蛇齊聲道：“不敢了，不敢了。”濟(jì)公道：“你們?nèi)缙渎犖岱指?，藏于深山修煉道術(shù)，永不害人，吾就饒你性命?！眱缮叩溃骸白翊髱煾得?，下次斷不害人了?！睗?jì)公道：“既如此，走罷！”說畢，平地一陣怪風(fēng)，就霎時不見了。
濟(jì)公走近床前一看，見馮世祿躺在床上，面無人色，只有一口氣微微呼吸。濟(jì)公用手在他身上一摸，回頭對老婆子道：“你的兒子還有命。”說罷，就在身邊摸出一塊藥來，叫老婆子取開水送下。不到片刻，就聽病人肚中咕嚕咕嚕響個不了；又過了一刻，病人開口道：“吾要大解?！睗?jì)公道：“此刻動不得，你就解在床上罷?！敝宦犈榈囊宦曧懀饬艘淮?，腥臭不可聞。方才解罷，病人就一骨碌跳下床來，沖著濟(jì)公，如搗蒜一般磕頭，口中說道：“幸得大師傅賜以金丹，得以轉(zhuǎn)死為生，感德不淺?！睗?jì)公攙起道：“小事小事，不必行禮?！标懯弦策^來給濟(jì)公行禮。忽聽外面風(fēng)聲大震，如萬馬奔騰，飛沙走石。濟(jì)公道：“不好了，妖怪報(bào)仇了?！币笫氯绾?，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