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第七
作者：釋普濟(jì)青原下二世石頭遷禪師法嗣天皇道悟禪師荊州天皇道悟禪師，婺州東陽張氏子。神儀挺異，幼而生知。年十四，懇求出家，父母不聽。
遂損減飲膳，日才一食，形體羸悴。父母不得已而許之，依明州大德披削。二十五詣杭州竹林寺具戒。
精修梵行，推為勇猛。或風(fēng)雨昏夜，宴坐丘冢，身心安靜，離諸怖畏。
一日，游余杭，首謁徑山國(guó)一受心法，服勤五載。后參馬祖，重印前解。法無異說，依止二夏。乃謁石頭而致問曰：“離卻定慧，以何法示人？”頭曰：“我這里無奴婢，離個(gè)甚么？”曰：
“如何明得？”頭曰：“汝還撮得虛空么？”曰：“恁么則不從，今日去也！”頭曰：“未審汝早晚從那邊來？”曰：“道悟不是那邊人?！鳖^曰：“我早知汝來處也?！痹唬?br>“師何以贓誣于人？”頭曰：“汝身見在。”曰：“雖然如是，畢竟如何示于后人?！鳖^曰：“汝道誰是后人？”師從此頓悟。罄殫前二哲匠言下有所得心。后卜荊州當(dāng)陽紫陵山，學(xué)徒駕肩接跡，都人士女，向風(fēng)而至。時(shí)崇業(yè)寺上首以狀聞?dòng)谶B帥，迎入城?？ぶ笥刑旎仕?，乃名藍(lán)也，因火而廢。主僧靈鑒將謀修復(fù)，乃曰：
“茍得悟禪師為化主，必能福我。”乃中宵潛往哀請(qǐng)，肩舁而至。
時(shí)江陵尹右仆射裴公稽首問法，致禮勤至。師素不迎送，客無貴賤，皆坐而揖之。裴公愈加歸向。由是石頭法道盛矣。師因龍?zhí)秵枺骸皬纳舷喑械资氯绾?？”師曰：“不是明汝來處不得?！碧对唬?br>“這個(gè)眼目，幾人具得？”
師曰：“淺草易為長(zhǎng)蘆。”僧問：“如何是玄妙之說？”師曰：“莫道我解佛法好！”曰：“爭(zhēng)柰學(xué)人疑滯何？”師曰：“何不問老僧？”曰：“即今問了也?！睅熢唬骸叭ィ皇侨甏娌刺?。”
元和丁亥四月示疾，命弟子先期告終，至晦日大眾問疾，師驀召典座，座近前，師曰：“會(huì)么？”曰：“不會(huì)?！睅熌檎碜訏佊诘厣希幢愀婕?。
壽六十，臘三十五。以其年八月五日，塔于郡東。
﹝按景德傳燈錄稱，青原下出石頭遷，遷下出天皇悟，悟下出龍?zhí)缎牛畔鲁龅律借b，鑒下出雪峰存，存下出云門偃、玄沙備，備再傳為法眼益，皆謂云門、法眼二宗來自青原石頭，雖二家兒孫，亦自謂青原石頭所自出，不知其差誤所從來久矣。
道悟同時(shí)有二人，一住荊南城西天王寺，嗣馬祖。一住荊南城東天皇寺，嗣石頭。
其下出龍?zhí)缎耪?，乃馬祖下天王道悟，非石頭下天皇道悟也。何以明之？按唐正議大夫戶部侍郎平章事荊南節(jié)度使丘玄素所撰天王道悟禪師碑云：首悟，渚宮人，姓崔氏，子玉之后胤也。年十五依長(zhǎng)沙寺曇翥律師出家，二十三詣嵩山受戒，三十參石頭頻沐指示，曾未投機(jī)，次謁忠國(guó)師。三十四與國(guó)師侍者應(yīng)真南還謁馬祖。祖曰：“識(shí)取自心本來是佛，不屬漸次，不假修持，體自如如，萬德圓滿。”師于言下大悟。祖囑曰：
“汝若住持，莫離舊處。”師蒙旨已，便返荊門，去郭不遠(yuǎn)，結(jié)草為廬。后因節(jié)使顧問左右，申其端緒。
節(jié)使親臨訪道，見其路隘，車馬難通，極目荒榛，曾未修削，睹茲發(fā)怒，令人擒師，拋于水中。旌旆才歸，乃見遍衙火發(fā)，內(nèi)外烘焰，莫可近之，唯聞空中聲曰：“我是天王神！
我是天王神！”節(jié)使回心設(shè)拜，煙焰都息，宛然如初。遂往江邊，見師在水，都不濕衣。
節(jié)使重伸懺悔迎請(qǐng)，在衙供養(yǎng)，于府西造寺，額號(hào)“天王”。師常云：“快活！快活！”及臨終時(shí)，叫“苦！苦！”又云：“閻羅王來取我也。”院主問曰：“和尚當(dāng)時(shí)被節(jié)度使拋向水中，神色不動(dòng)，如今何得恁么地?！睅熍e枕子云：
“汝道當(dāng)時(shí)是，如今是。”院主無對(duì)，便入滅。當(dāng)元和三年戊子十月十三日也。
年八十二，坐六夏。嗣法一人，曰崇信，即龍?zhí)兑?。城東天皇道悟禪師者，協(xié)律郎符載撰碑，乃與景德傳燈合其碑云：
道悟，姓張氏，婺州東陽人，十四出家，依明州大德祝發(fā)，二十五受戒于杭州竹林寺。初參國(guó)一，留五年，大歷十一年，隱于大梅山。建中初，謁江西馬祖。
二年參石頭，乃大悟。遂隱當(dāng)陽紫陵山，后于荊南城東有天皇廢寺，靈鑒請(qǐng)居之。
元和二年丁亥四月十三日，以背痛入滅，年六十，坐三十五夏。法嗣三人，曰慧真，曰文賁，曰幽閑。今荊南城東有天皇巷存焉。唐聞人歸登，撰南岳讓禪師碑，列法孫數(shù)人于后，有天王道悟名。圭峰答裴相國(guó)宗趣狀，列馬祖法嗣六人，首曰江陵道悟。權(quán)德輿撰馬祖塔銘：
載弟子慧海智藏等十一人，道悟其一也。又呂夏卿張無盡著書皆稱道悟嗣馬祖，宗門反以為誤。
然佛國(guó)白續(xù)燈錄，敘雪竇顯為大寂九世孫，祖源通要錄中，收為馬祖之嗣，達(dá)觀穎以丘玄素碑證之，疑信相半。蓋獨(dú)見丘玄素碑，而未見符載碑耳。
今以二碑參合，則應(yīng)以天皇道悟嗣石頭，以慧真、文賁、幽閑嗣之，而于馬祖法嗣下增入天王道悟，以龍?zhí)?、崇信嗣之，始為不差誤矣。
青原下三世天皇悟禪師法嗣龍?zhí)冻缧哦U師澧州龍?zhí)冻缧哦U師，渚宮人也。其家賣餅。師少而英異，初悟和尚為靈鑒潛請(qǐng)居天皇寺，人莫之測(cè)。
師家于寺巷，常日以十餅饋之。天皇受之，每食畢，常留一餅曰：“吾惠汝以蔭子孫?！睅熞蝗兆阅钤唬?br>“餅是我持去，何以返遺我邪？其別有旨乎？”遂造而問焉?；试唬骸笆侨瓿謥恚瑥?fù)汝何咎？”
師聞之，頗曉玄旨，因投出家?；试唬骸叭晡舫绺Ｉ?，今信吾言，可名崇信?！庇墒欠谧笥摇Ｒ蝗諉栐唬骸澳匙缘絹?，不蒙指示心要？”皇曰：“自汝到來，吾未嘗不指汝心要?！?br>師曰：“何處指示？”皇曰：
“汝擎茶來，吾為汝接。汝行食來，吾為汝受。汝和南時(shí)，吾便低首。何處不指示心要？”師低頭良久?；试唬?br>“見則直下便見，擬思即差?！睅煯?dāng)下開解。復(fù)問：“如何保任？”皇曰：
“任性逍遙，隨緣放曠。但盡凡心，別無圣解。”師后詣澧陽龍?zhí)稐?。僧問：“髻中珠誰人得？”師曰：“不賞玩者得。”
曰：“安著何處？”師曰：
“有處即道來。”有尼問：“如何得為僧去？”師曰：“作尼來多少時(shí)也？”
曰：“還有為僧時(shí)也無？”師曰：
“汝即今是甚么？”曰：“現(xiàn)是尼身，何得不識(shí)？”師曰：“誰識(shí)汝？”李翱剌史問：“如何是真如般若？”師曰：“我無真如般若?！崩钤唬骸靶矣龊蜕??！睅熢唬骸按霜q是分外之言?！?br>青原下四世龍?zhí)缎哦U師法嗣德山宣鑒禪師鼎州德山宣鑒禪師，簡(jiǎn)州周氏子，丱歲出家，依年受具。精究律藏，于性相諸經(jīng)，貫通旨趣。常講金剛般若，時(shí)謂之周金剛，嘗謂同學(xué)曰：“一毛吞海，海性無虧。纖芥投鋒，鋒利不動(dòng)。
學(xué)與無學(xué)，唯我知焉?！焙舐勀戏蕉U席頗盛，師氣不平，乃曰：“出家兒千劫學(xué)佛威儀，萬劫學(xué)佛細(xì)行，不得成佛。
南方魔子敢言直指人心，見性成佛，我當(dāng)摟其窟穴，滅其種類，以報(bào)佛恩?！?br>遂擔(dān)青龍疏鈔出蜀，至澧陽路上，見一婆子賣餅，因息肩買餅點(diǎn)心。婆指擔(dān)曰：“這個(gè)是甚么文字？”師曰：“青龍疏鈔?！逼旁唬?br>“講何經(jīng)？”師曰：“金剛經(jīng)?！逼旁唬骸拔矣幸粏枺闳舸鸬?，施與點(diǎn)心。
若答不得，且別處去。金剛經(jīng)道：
過去心不可得，現(xiàn)在心不可得，未來心不可得?！蔽磳徤献c(diǎn)那個(gè)心？”師無語，遂往龍?zhí)丁Ｖ练ㄌ迷唬骸熬孟螨執(zhí)?，及乎到來，潭又不見，龍又不現(xiàn)。”潭引身曰：“子親到龍?zhí)??！睅煙o語，遂棲止焉。
一夕侍立次，潭曰：“更深何不下去？”師珍重便出。卻回曰：“外面黑?！?br>潭點(diǎn)紙燭度與師。師擬接，潭復(fù)吹滅。
師于此大悟，便禮拜。潭曰：“子見個(gè)甚么？”師曰：“從今向去，更不疑天下老和尚舌頭也。”
至來日，龍?zhí)渡?，謂眾曰：“可中有個(gè)漢，牙如劍樹，口似血盆，一棒打不回頭。他時(shí)向孤峰頂上，立吾道去在！”師將疏鈔堆法堂前，舉火炬曰：“窮諸玄辯，若一毫置于太虛。竭世樞機(jī)，似一滴投于巨壑?！彼旆僦?br>于是禮辭，直抵溈山。挾復(fù)子上法堂，從西過東，從東過西，顧視方丈曰：
“有么？有么？”山坐次，殊不顧盼。師曰：“無！無！”便出至門首。乃曰：“雖然如此，也不得草草?！彼炀咄x，再入相見。
才跨門，提起坐具曰：“和尚！”山擬取拂子。師便喝，拂袖而出。溈山至晚問首座：“今日新到在否？”座曰：
“當(dāng)時(shí)背卻法堂，著草鞋出去也。”山曰：“此子已后向孤峰頂上盤結(jié)草庵，呵佛罵祖去在！”
師住澧陽三十年，屬唐武宗廢教，避難于獨(dú)浮山之石室。大中初，武陵太守薛廷望再崇德山精舍，號(hào)古德禪院。將訪求哲匠住持，聆師道行，屢請(qǐng)不下山。
廷望乃設(shè)詭計(jì)，遣吏以茶鹽誣之，言犯禁法，取師入州。瞻禮，堅(jiān)請(qǐng)居之，大闡宗風(fēng)。上堂：“若也于己無事，則勿妄求。妄求而得，亦非得也。汝但無事于心，無心于事，則虛而靈，空而妙。若毛端許，言之本末者，皆為自欺。何故？
毫牦系念，三涂業(yè)因。瞥爾情生，萬劫羈鎖。圣名凡號(hào)，盡是虛聲。殊相劣形，皆為幻色。汝欲求之，得無累乎？
及其厭之，又成大患，終而無益?！?br>小參示眾曰：“今夜不答話，問話者三十棒?！睍r(shí)有僧出禮拜，師便打。僧曰：
“某甲話也未問，和尚因甚么打某甲？”師曰：“汝是甚么處人？”曰：
“新羅人?！睅熢唬骸拔纯绱?，好與三十棒?！暴z法眼云：
“大小德山話作兩橛?！毙X云：“叢林中喚作隔下語，且從祇如德山道：
問話者三十棒，意作么生？”﹞僧參，師問維那：“今日幾人新到？”曰：“八人。”師曰：“喚來?！币粫r(shí)生按著。龍牙問：“學(xué)人仗鏌劍擬取師頭時(shí)如何？”師引頸近前，曰：“?！暴z法眼別云：“汝向甚么處下手?！暴{牙曰：“頭落也?！睅熀呛谴笮?。牙后到洞山，舉前話，山曰：“德山道甚么？”
牙曰：“德山無語?！倍丛唬骸澳罒o語，且將德山落底頭呈似老僧看?！毖婪绞。銘灾x。
有僧舉似師，師曰：“洞山老人不識(shí)好惡，這漢死來多少時(shí)，救得有甚么用處？”僧問：“如何是菩提？”師打曰：“出去！
莫向這里屙。”問：“如何是佛？”師曰：“佛是西天老比丘?！毖┓鍐枺?br>“從上宗乘，學(xué)人還有分也無？”
師打一棒曰：“道甚么！”曰：“不會(huì)。”至明日請(qǐng)益，師曰：“我宗無語句，實(shí)無一法與人?！狈逡虼擞惺 ?br>巖頭聞之曰：“德山老人一條脊梁骨硬似鐵，拗不折。然雖如此，于唱教門中，猶較些子。”﹝保福問招慶：
“祇如巖頭出世，有何言教過于德山，便恁么道？”慶云：“汝不見巖頭道：
如人學(xué)射，久久方中?！备Ｔ疲骸爸泻笕绾危俊睉c云：“展阇黎，莫不識(shí)痛癢?！?br>福云：
“和尚今日非唯舉話?！睉c云：“展阇黎是甚么心行？”明招云：“大小招慶，錯(cuò)下名言?！暴{示眾曰：
“道得也三十棒，道不得也三十棒。”臨濟(jì)聞得，謂洛浦曰：“汝去問他，道得為甚么也三十棒？待伊打汝，接住棒送一送，看伊作么生？”浦如教而問，師便打。浦接住送一送，師便歸方丈。浦回舉似臨濟(jì)，濟(jì)曰：
“我從來疑著這漢。
雖然如是，你還識(shí)德山么？”浦?jǐn)M議，濟(jì)便打。﹝巖頭云：“德山老人尋常祇據(jù)一條白棒，佛來亦打，祖來亦打，爭(zhēng)柰較些子?！?br>東禪齊云：“祇如臨濟(jì)道，我從前疑著這漢，是肯底語，不肯底語？為當(dāng)別有道理。試斷看?！?br>﹞上堂：“問即有過，不問猶乖?！庇猩龆Y拜，師便打。僧曰：“某甲始禮拜，為甚么便打？”師曰：
“待汝開口，堪作甚么？”師令侍者喚義存，﹝即雪峰也。﹞存上來。師曰：“我自喚義存，汝又來作甚么？”存無對(duì)。
上堂：“我先祖見處即不然，這里無祖無佛，達(dá)磨是老臊胡，釋迦老子是干屎橛，文殊普賢是擔(dān)屎漢。
等覺妙覺是破執(zhí)凡夫，菩提槃是系驢橛，十二分教是鬼神簿、拭瘡疣紙。
四果三賢、初心十地是守古冢鬼，自救不了?！庇猩嗫?，乃近前作相撲勢(shì)。
師曰：“與么無禮！合吃山僧手里棒?！鄙餍浔阈小熢唬?br>“饒汝如是，也祇得一半?！鄙D(zhuǎn)身便喝，師打曰：“須是我打你始得?！痹唬骸爸T方有明眼人在?！睅熢唬?br>“天然有眼。”僧擘開眼曰：“貓！”便出。師曰：“黃河三千年一度清。”
師見僧來，乃閉門。其僧敲門，師曰：
“阿誰？”曰：“師子兒?！睅熌碎_門。僧禮拜，師騎僧項(xiàng)曰：“這畜生甚處去來？”雪峰問：
“南泉斬貓兒，意旨如何？”師乃打趁，卻喚曰：“會(huì)么？”峰曰：“不會(huì)。”師曰：“我恁么老婆心，也不會(huì)？”僧問：
“凡圣相去多少？”師便喝。師因疾，僧問：“還有不病者也無？”師曰：
“有。”曰：“如何是不病者？”師曰：“阿！阿！”師復(fù)告眾曰：“捫空追響，勞汝心神。夢(mèng)覺覺非，竟有何事?！毖杂?，安坐而化。
即唐咸通六年十二月三日也。謚見性禪師。
泐潭寶峰禪師洪州泐潭寶峰和尚，新到參，師問：“其中事即易道，不落其中事始終難道。”曰：“某甲在途中時(shí)，便知有此一問?！睅熢唬骸案c二十年行腳，也不較多?！?br>曰：“莫不契和尚意么？”師曰：“苦瓜那堪待客?！?br>問僧：“古人有一路接后進(jìn)初心，汝還知否？”曰：“請(qǐng)師指出古人一路?！?br>師曰：“恁么則阇黎知了也?！痹唬?br>“頭上更安頭?！睅熢唬骸皩毞宀缓蠁柸收摺！痹唬骸皢栍趾畏粒俊睅熢唬?br>“這里不曾有人亂說道理，出去?！?br>巖頭僧來參，師堅(jiān)起拂子曰：“落在此機(jī)底人，未具眼在。”僧?dāng)M近前，師曰：“恰落在此機(jī)。”
僧回舉似巖頭，頭曰：“我當(dāng)時(shí)若見，奪卻拂子，看他作么生?！睅熉勀嗽唬?br>“我豎起拂子從伊奪，總不將物時(shí)又作么生？”巖頭聞得，又曰：“無星秤子，有甚辨處?！?br>青原下五世德山鑒禪師法嗣巖頭全禪師鄂州巖頭全禪師，泉州柯氏子。
少禮青原誼公，落發(fā)往長(zhǎng)安寶壽寺，稟戒習(xí)經(jīng)律諸部，優(yōu)游禪苑，與雪峰、欽山為友。自杭州大慈山邐迤造于臨濟(jì)，屬濟(jì)歸寂，乃謁仰山。才入門，提起坐具曰：
“和尚！”仰山取拂子擬舉，師曰：“不妨好手?！焙髤⒌律?，執(zhí)坐具上法堂瞻視。山曰：“作么？”師便喝。
山曰：“老僧過在甚么處？”師曰：“兩重公案?！蹦讼聟⑻谩Ｉ皆唬骸斑@個(gè)阿師稍似個(gè)行腳人！”
至來日上問訊，山曰：“阇黎是昨日新到否？”曰：“是。”山曰：“甚么處學(xué)得這虛頭來！”師曰：“全終不自謾?！鄙皆唬?br>“他后不得孤負(fù)老僧?！?br>一日，參德山，方跨門便問：“是凡是圣？”山便喝。師禮拜。有人舉似洞山，山曰：
“若不是公，大難承當(dāng)?！睅熢唬骸岸瓷嚼先瞬蛔R(shí)好惡，錯(cuò)下名言。我當(dāng)時(shí)一手抬，一手搦。”
雪峰在德山作飯頭，一日飯遲，德山擎缽下法堂。峰曬飯巾次，見德山乃曰：
“鐘未鳴，鼓未響，拓缽向甚么處去？”德山便歸方丈。峰舉似師。師曰：“大小德山未會(huì)末后句在?！鄙铰劊钍陶邌編熑?。問：“汝不肯老僧那？”師密啟其意。
山乃休。明日升堂，果與尋常不同。師至僧堂前，拊掌大笑曰：
“且喜堂頭老漢會(huì)末后句，他后天下人不柰伊何！雖然，也祇得三年活?！暴z山果三年后示滅。
﹞一日，與雪峰、欽山聚話。峰驀指一碗水。欽曰：“水清月現(xiàn)?！狈逶唬骸八逶虏滑F(xiàn)。”
師踢卻水碗而去。師與雪峰同辭德山，山問：“甚么處去？”師曰：“暫辭和尚下山去?！痹唬骸白铀笞髅瓷俊睅熢唬骸安煌?。”曰：“子憑何有此說？”師曰：“豈不聞：智過于師，方堪傳受；智與師齊，減師半德。”曰：
“如是如是，當(dāng)善護(hù)持?！倍慷Y拜而退。
師住鄂州巖頭，值沙汰，于湖邊作渡子，兩岸各掛一板，有人過渡，打板一下。師曰：“阿誰？”或曰：
“要過那邊去！”師乃舞棹迎之。一日，因一婆抱一孩兒來，乃曰：
“呈橈舞棹即不問，且道婆手中兒甚處得來？”師便打。婆曰：“婆生七子，六個(gè)不遇知音，祇這一個(gè)，也不消得?！北銙佅蛩小?br>師后庵于洞庭臥龍山，徒侶臻萃。僧問：“無師還有出身處也無？”師曰：
“聲前古毳爛。”問：“堂堂來時(shí)如何？”師曰：
“刺破眼?！鄙咸茫骸拔釃L究槃經(jīng)七八年，睹三兩段義似衲僧說話?！庇衷唬骸靶?！休！”
時(shí)有一僧出禮拜，請(qǐng)師舉。師曰：“吾教意如字三點(diǎn)。第一向東方下一點(diǎn)，點(diǎn)開諸菩薩眼。
第二向西方下一點(diǎn)，點(diǎn)諸菩薩命根。第三向上方下一點(diǎn)，點(diǎn)諸菩薩頂。此是第一段義?！庇衷唬骸拔峤桃馊缒︴凳琢_，擘開面門，豎亞一只眼。此是第二段義?！庇衷唬?br>“吾教意猶如涂毒鼓，擊一聲遠(yuǎn)近聞?wù)呓詥?。此是第三段義。”時(shí)小嚴(yán)上座問：“如何是涂毒鼓？”師以兩手按膝，亞身曰：“韓信臨朝底?！眹?yán)無語。
夾山下一僧到石霜，才跨門便道：“不審?！彼唬骸安槐?，阇黎?！鄙唬?br>“恁么則珍重?！庇值綆熖帲缜暗馈安粚??！睅焽u一噓。僧曰：
“恁么則珍重?！狈交夭?，師曰：“雖是后生，亦能管帶?！逼渖畾w，舉似夾山。山上堂曰：
“前日到巖頭、石霜底阿師出來，如法舉似前話?！逼渖e了。山曰：“大眾還會(huì)么？”眾無對(duì)。山曰：“若無人道得，山僧不惜兩巠眉毛道去也！”乃曰：“石霜雖有殺人刀，且無活人劍。巖頭亦有殺人刀，亦有活人劍?！?br>師與羅山卜塔基，羅山中路忽曰：“和尚?！睅熁仡櫾唬骸白髅矗俊鄙脚e手指曰：“這里好片地?！睅熯驮唬?br>“瓜州賣瓜漢?！庇中袛?shù)里歇次，山禮拜問曰：“和尚豈不是三十年前在洞山而不肯洞山？”師曰：“是?！庇衷唬骸昂蜕胸M不是嗣德山又不肯德山？”師曰：“是?！鄙皆唬骸安豢系律郊床粏枺o如洞山有何虧闕？”師良久曰：“洞山好佛，祇是無光?！鄙蕉Y拜。僧問：“利劍斬天下，誰是當(dāng)頭者？”師曰：“暗。”
僧?dāng)M再問，師咄曰：“這鈍漢出去！”問：“不歷古今時(shí)如何？”師曰：
“卓朔地?！痹唬骸肮沤袷氯绾?？”師曰：“任爛?！眴柹?br>“甚處來？”曰：“西京來。”師曰：“黃巢過后，還收得劍么？”曰：
“收得。”師引頸近前曰：“。”曰：“師頭落也！”師呵呵大笑。僧后到雪峰，峰問：“甚處來？”曰：“巖頭來?！狈逶唬骸皫r頭有何言句？”
僧舉前話，峰便打三十棒，趁出。問：“二龍爭(zhēng)珠，誰是得者？”師曰：
“俱錯(cuò)?！鄙畣栄┓澹骸奥暵勅艘娦裕缫挂娫?。
菩薩人見性，如晝見日。未審和尚見性如何？”峰打拄杖三下。僧后舉前語問師，師與三摑。問：
“如何是三界主？”師曰：“汝還解吃鐵棒么？”
德山一日謂師曰：“我這里有兩僧入山，住庵多時(shí)，汝去看他怎生?！?br>師遂將一斧去，見兩人在庵內(nèi)坐。師乃拈起斧曰：“道得也一下斧，道不得也一下斧?！倍耸獠活櫋煍S下斧曰：“作家！作家！”
歸，舉似德山，山曰：“汝道他如何？”師曰：“洞山門下不道全無，若是德山門下，未夢(mèng)見在?！?br>僧參，于左邊作一圓相，又于右邊作一圓相，又于中心作一圓相。欲成未成，被師以手一撥。僧無語，師便喝：“出！”僧欲跨門，師卻喚回，問：“汝是洪州觀音來否？”曰：“是?！睅熢唬?br>“祇如適來左邊一圓相作么生？”曰：
“是有句?！睅熢唬骸坝疫厛A相？”曰：“是無句。”師曰：“中心圓相作么生？”曰：“是不有不無句?！睅熢唬?br>“祇如吾與么又作么生？”曰：“如刀畫水。”師便打。
瑞巖問：“如何是毗盧師？”師曰：“道甚么！”巖再問，師曰：“汝年十七八，未問弓折箭盡時(shí)如何？”
師曰：“去?！眴枺骸叭绾问菐r中的的意？”師曰：“謝指示?！痹唬骸罢?qǐng)和尚答話。”師曰：“珍重?！眴枺?br>“三界競(jìng)起時(shí)如何？”師曰：“坐卻著?！痹唬骸拔磳弾熞馊绾?？”師曰：“移取廬山來，即向汝道。”問：“起滅不停時(shí)如何？”
師喝曰：“是誰起滅？”問：“輪中不得轉(zhuǎn)時(shí)如何？”師曰：“澀?！眴枺骸奥贩昝突r(shí)如何？”師曰：“拶?！眴枺骸叭绾问堑?？”師曰：“破草鞋，與拋向湖里著?！眴枺骸叭f丈井中如何得到底？”師曰：“吽?！鄙賳?，師曰：
“腳下過也?！眴枺骸肮欧磼鞎r(shí)如何？”師曰：“小魚吞大魚?！庇稚缜皢?，師曰：“后園驢吃草。”
邇后人或問佛、問法、問道、問禪者，師皆作噓聲。師嘗謂眾曰：“老漢去時(shí)，大吼一聲了去！”
唐光啟之后，中原盜起，眾皆避地，師端居晏如也。一日賊大至，責(zé)以無供饋，遂倳刃焉。
師神色自若，大叫一聲而終，聲聞數(shù)十里。即光啟三年丁未四月八日也。門人后焚之，獲舍利四十九粒，眾為起塔，謚清嚴(yán)禪師。
雪峰義存禪師福州雪峰義存禪師，泉州南安曾氏子。
家世奉佛，師生惡葷茹，于襁褓中聞鐘梵之聲，或見幡花像設(shè)，必為之動(dòng)容。年十二，從其父游莆田玉澗寺，見慶玄律師，遽拜曰：“我?guī)熞?。”遂留侍焉?br>十七落發(fā)，謁芙蓉常照大師，照撫而器之。后往幽州寶剎寺受戒。久歷禪會(huì)，緣契德山。
唐咸通中回閩中雪峰創(chuàng)院，徒侶翕然。懿宗錫號(hào)真覺禪師，仍賜紫袈娑。初與巖頭至澧州鰲山鎮(zhèn)阻雪，頭每日祇是打睡。
師一向坐禪，一日喚曰：“師兄！師兄！且起來?！鳖^曰：“作甚么？”師曰：
“今生不著便，共文邃個(gè)漢行腳，到處被他帶累。今日到此，又祇管打睡？”頭喝曰：“！眠去。每日床上坐，恰似七村里土地，他時(shí)后日魔魅人家男女去在。”師自點(diǎn)胸曰：
“我這里未穩(wěn)在，不敢自謾?！鳖^曰：
“我將謂你他日向孤峰頂上盤結(jié)草庵，播揚(yáng)大教，猶作這個(gè)語話？”師曰：
“我實(shí)未穩(wěn)在。”頭曰：“你若實(shí)如此，據(jù)你見處一一通來。
是處與你證明，不是處與你鏟卻?！睅熢唬骸拔页醯禁}官，見上堂舉色空義，得個(gè)入處。”頭曰：
“此去三十年，初忌舉著?！庇忠姸瓷竭^水偈曰：“切忌從他覓，迢迢與我疏。渠今正是我，我今不是渠。”頭曰：
“若與么，自救也未徹在?！睅熡衷唬骸昂髥柕律剑骸皬纳献诔酥惺?，學(xué)人還有分也無？”德山打一棒曰：
“道甚么！”我當(dāng)時(shí)如桶底脫相似?！鳖^喝曰：“你不聞道，從門入者不是家珍?！睅熢唬骸八笕绾渭词?？”頭曰：
“他后若欲播揚(yáng)大教，一一從自己胸襟流出，將來與我蓋天蓋地去?！睅熡谘韵麓笪颍阕鞫Y起。
連聲叫曰：“師兄，今日始是鰲山成道。”師在洞山作飯頭，淘米次，山問：
“淘沙去米，淘米去沙？”師曰：
“沙米一時(shí)去?！鄙皆唬骸按蟊姵詡€(gè)甚么？”師遂覆卻米盆。山曰：“據(jù)子因緣，合在德山?！?br>洞山一日問師：“作甚么來？”師曰：“斫槽來?！鄙皆唬骸皫赘匠?？”
師曰：“一斧斫成?！鄙皆唬骸蔼q是這邊事，那邊事作么生？”師曰：“直得無下手處?！鄙皆唬骸蔼q是這邊事，那邊事作么生？”師休去。﹝汾陽代云：
“某甲早困也?！暴{師辭洞山，山曰：“子甚處去？”師曰：“歸嶺中去?！?br>山曰：“當(dāng)時(shí)從甚么路出？”師曰：
“從飛猿嶺出。”山曰：“今回向甚么路去？”師曰：“從飛猿嶺去?！鄙皆唬骸坝幸蝗瞬粡娘w猿嶺去，子還識(shí)么？”師曰：
“不識(shí)?！鄙皆唬骸盀樯趺床蛔R(shí)？”師曰：“他無面目。”山曰：“子既不識(shí)，爭(zhēng)知無面目？”師無對(duì)。
住后，僧問：“和尚見德山，得個(gè)甚么，便休去?！睅熢唬骸拔铱帐秩ィ帐謿w。”問：“祖意教意，是同是別？”師曰：
“雷聲震地，室內(nèi)不聞?！庇衷唬骸瓣^黎行腳，為甚么事？”問：“我眼本正，因師故邪時(shí)如何？”師曰：
“迷逢達(dá)磨?！痹唬骸拔已酆卧?？”師曰：“得不從師。”問：“剃發(fā)染衣，受佛依蔭，為甚么不許認(rèn)佛？”師曰：
“好事不如無?！睅焼栕鳎骸叭缡莾勺直M是科文，作么生是本文？”主無對(duì)。﹝五云代云：“更分三段著?！暴{問：“如何是佛？”
師曰：“寐語作甚么！”問：“如何是覿面事？”師曰：“千里未是遠(yuǎn)?！?br>問：“如何是大人相？”師曰：
“瞻仰即有分?！眴枺骸拔氖馀c維摩對(duì)談何事？”師曰：“義墮也?！眴枺骸凹湃粺o依時(shí)如何？”師曰：“猶是病?！痹唬?br>“轉(zhuǎn)后如何？”師曰：“船子下?lián)P州?！眴枺骸俺泄庞醒??！睅煴阕髋P勢(shì)，良久起曰：“問甚么？”僧再舉，師曰：“虛生浪死漢！”問：“箭頭露鋒時(shí)如何？”師曰：“好手不中的?！痹唬骸氨M眼沒標(biāo)的時(shí)如何？”師曰：“不妨隨分好手。”
問：“古人道，路逢達(dá)道人，不將語默對(duì)。未審將甚么對(duì)？”師曰：“吃茶去。”問僧：“甚處來？”曰：
“神光來?！睅熢唬骸皶儐咀魅展?，夜喚作火光，作么生是神光？”僧無對(duì)。
師自代曰：“日光火光?！睏渥鶈枺骸肮湃擞醒裕蟹鹣蛏鲜?，方有語話分。如何是語話？”師把住曰：“道！道！”棲無對(duì)。
師遂蹋倒，棲當(dāng)下汗流。問僧：“甚處來？”曰：“近離浙中?！睅熢唬骸按瑏黻憗恚俊痹唬骸岸揪悴簧?。”師曰：
“爭(zhēng)得到這里？”曰：“有甚么隔礙？”師便打。問：“古人道，覿面相呈時(shí)如何？”師曰：“是。”曰：“如何是覿面相呈？”師曰：“蒼天！蒼天！”師謂眾曰：“此個(gè)水牯牛年多少？”眾皆無對(duì)。師自代曰：“七十九也?！?br>僧曰：“和尚為甚么作水牯牛去？”師曰：“有甚么罪過？”
問僧：“甚處去？”曰：“禮拜徑山和尚去?！睅熢唬骸皬缴饺魡柸辏捍碎g佛法如何？汝作么生祇對(duì)？”曰：
“待問即道?！睅煴愦?。后舉問鏡清：“這僧過在甚么處？”清曰：“問得徑山徹困?！睅熢唬?br>“徑山在浙中因甚么問得徹困？”清曰：“不見道遠(yuǎn)問近對(duì)。”師曰：“如是！如是！”一日謂長(zhǎng)慶曰：“吾見溈山問仰山：
從上諸圣向甚么處去？他道或在天上，或在人間。汝道仰山意作么生？”慶曰：
“若問諸圣出沒處，恁么道即不可?！睅熢唬骸叭隃啿豢希鲇腥藛枺曜髅瓷溃俊睉c曰：“但道錯(cuò)。”師曰：“是汝不錯(cuò)?！睉c曰：
“何異于錯(cuò)？”問僧：“甚處來？”曰：“江西?！睅熢唬骸芭c此間相去多少？”曰：“不遙?！睅熦Q起拂子曰：
“還隔這個(gè)么？”曰：“若隔這個(gè)，即遙去也。”師便打出。問：“學(xué)人乍入?yún)擦?，乞師指?jìng)€(gè)入路。”師曰：“寧自碎身如微塵，終不敢瞎卻一僧眼?！眴枺骸八氖拍旰笫录床粏?，四十九年前事如何？”師以拂子驀口打。
僧辭去，參靈云。問：“佛未出世時(shí)如何？”云舉拂子。曰：“出世后如何？”云亦舉拂子。其僧卻回。
師曰：“返太速乎！”曰：“某甲到彼，問佛法不契乃回?！睅熢唬骸叭陠柹趺词拢俊鄙e前話。師曰：
“汝問，我為汝道?！鄙銌枺骸胺鹞闯鍪罆r(shí)如何？”師舉起拂子。曰：
“出世后如何？”師放下拂子。
僧禮拜，師便打。﹝后僧舉問玄沙，沙云：“汝欲會(huì)么？我與汝說個(gè)喻。如人賣一片園，東西南北一時(shí)結(jié)契了也，中心樹猶屬我在?！背鐗鄢碓疲骸盀楫?dāng)打伊解處，別有道理?！暴{師舉：“六祖道：不是風(fēng)動(dòng)，不是幡動(dòng)。
仁者心動(dòng)?！蹦嗽唬?br>“大小祖師，龍頭蛇尾，好與二十拄杖?！睍r(shí)太原孚上座侍立，不覺咬齒。師曰：“我適來恁么道，也好吃二十拄杖?！?br>師行腳時(shí)參烏石觀和尚，才敲門，石問：“誰？”師曰：“鳳凰兒?！笔唬骸皝碜髅矗俊睅熢唬骸皝磬⒗嫌^。”石便開門扭住曰：
“道！道！”師擬議，石拓開，閉卻門。師住后示眾曰：“我當(dāng)時(shí)若入得老觀門，你這一隊(duì)酒糟漢向甚么處摸索？”師問慧全：“汝得入處作么生？”全曰：“共和尚商量了?！睅熢唬骸吧趺刺幧塘?？”曰：“甚么處去來？”師曰：“汝得入處又作么生？”全無對(duì)，師便打。全坦問：
“平田淺草，麈鹿成群，如何射得麈中主？”師喚全坦，坦應(yīng)諾。師曰：
“吃茶去。”問僧：“甚處來？”曰：“溈山來?！睅熢唬骸皽可接泻窝跃?？”曰：
“某甲曾問如何是祖師西來意？溈山據(jù)坐。”師曰：“汝肯他否？”曰：
“某甲不肯他?！睅熢唬骸皽可焦欧穑晁偃曰?。”﹝玄沙云：“山頭老漢蹉過溈山也?！?br>﹞閩王問曰：“擬欲蓋一所佛殿去時(shí)如何？”師曰：“大王何不蓋取一所空王殿？”曰：“請(qǐng)師樣子?！?br>師展兩手。﹝云門云：“一舉四十九?！暴{僧問：“學(xué)人道不得處，請(qǐng)師道?！睅熢唬骸拔覟榉ㄏ??！?br>師舉拂子示一僧，其僧便出去。﹝長(zhǎng)慶舉似王延彬太傅了，乃曰：“此僧合喚轉(zhuǎn)與一頓棒?！蓖踉唬骸昂蜕惺巧趺葱男?？”曰：“幾放過?！暴{師問長(zhǎng)慶：
“古人道前三三，后三三，意作么生？”慶便出去。﹝鵝湖別云：“諾。”
﹞問僧：“甚處來？”曰：“藍(lán)田來?！睅熢唬骸昂尾蝗氩?？”﹝長(zhǎng)慶云：“險(xiǎn)?！暴{上堂：“南山有一條鱉鼻蛇，汝等諸人切須好看?！遍L(zhǎng)慶出曰：
“今日堂中大有人喪身失命?！痹崎T以拄杖攛向師前，作怕勢(shì)。有僧舉似玄沙，沙曰：“須是棱兄始得。然雖如是，我即不然。”曰：
“和尚作么生？”沙曰：“用南山作么？”一日，有兩僧來，師以手拓庵門，放身出曰：“是甚么？”僧亦曰：“是甚么？”師低頭歸庵。
僧辭去，師問：“甚么處去？”曰：“湖南。”師曰：“我有個(gè)同行住巖頭，附汝一書去?！睍唬骸澳硶蠋熜帧?br>某一自鱉山成道后，迄至于今，飽不饑。同參某書上?！鄙綆r頭問：“甚么處來？”曰：“雪峰來，有書達(dá)和尚?！?br>頭接了，乃問僧：“別有何言句？”僧遂舉前話。頭曰：“他道甚么？”曰：
“他無語低頭歸庵?！鳖^曰：“噫！
我當(dāng)初悔不向伊道末后句。若向伊道，天下人不柰雪老何！”僧至夏末，請(qǐng)益前話。頭曰：“何不早問？”
曰：“未敢容易。”頭曰：“雪峰雖與我同條生，不與我同條死。要識(shí)末后句，祇這是?！鄙咸茫?br>“盡大地撮來如粟米粒大，拋向面前，漆桶不會(huì)打鼓，普請(qǐng)看！”﹝長(zhǎng)慶問云門曰：“雪峰與么道，還有出頭不得處么？”
門曰：“有?！痹唬?br>“作么生，？”門曰：“不可總作野狐精見解?！庇衷唬骸袄羌簧?。”﹞問僧：“甚么處去？”曰：“識(shí)得即知去處?！睅熢唬?br>“你是了事人，亂走作么？”曰：“和尚莫涂污人好！”師曰：“我即不涂污你，古人吹布毛作么生？與我說來看?！痹唬?br>“殘羹餿飯已有人吃了?！睅熜萑ァ?br>有一僧在山下卓庵多年，不剃頭。畜一長(zhǎng)柄杓，溪邊舀水。時(shí)有僧問：“如何是祖師西來意？”
主曰：“溪深杓柄長(zhǎng)?！睅熉劦?，乃曰：“也甚奇怪?！币蝗?，將剃刀同侍者去訪，才相見便舉前話，問：
“是庵主語否？”主曰：“是?！睅熢唬骸叭舻赖?，即不剃你頭?！敝鞅阆搭^，胡跪師前。師即與剃卻。
師領(lǐng)徒南游，時(shí)黃槃?lì)A(yù)知師至，搘策前迎，抵蘇溪邂逅。師問：“近離何處？”槃曰：“辟支巖?！睅熢唬骸皫r中還有主么？”
槃以竹策敲師轎。師乃出轎相見。槃曰：“曾郎萬福?！睅熷嵴拐煞虬?，槃作女人拜。師曰：
“莫是女人么？”槃?dòng)衷O(shè)兩拜，遂以竹策畫地，右繞師轎三匝。師曰：“某甲三界內(nèi)人，你三界外人。
你前去，某甲后來?！睒劵?，師隨至，止囊山憩數(shù)日。槃供事隨行徒眾，一無所缺。上堂：
“此事如一片田地相似，一任諸人耕種，無有不承此恩力者?！毙吃唬?br>“且作么生是這田地？”師曰：“看?！鄙吃唬骸笆羌词?，某甲不與么？”
師曰：“你作么生？”沙曰：“祇是人人底?！比枺骸巴妇W(wǎng)金鱗，以何為食？”師曰：“待汝出網(wǎng)來向汝道?！?br>圣曰：“一千五百人善知識(shí)，話頭也不識(shí)。”師曰：“老僧住持事繁。”上堂：“盡大地是個(gè)解脫門，把手拽伊不肯入?！睍r(shí)一僧出曰：“和尚怪某甲不得。”又一僧曰：“用入作甚么？”師便打。玄沙謂師曰：“某甲如今大用去，和尚作么生？”師將三個(gè)木毬一時(shí)拋出。沙作斫牌勢(shì)。師曰：“你親在靈山方得如此。”沙曰：“也是自家事?！?br>一日升座，眾集定，師輥出木毬，玄沙遂捉來安舊處。師一日在僧堂內(nèi)燒火，閉卻前后門。乃叫曰：
“救火！救火！”玄沙將一片柴從窗欞中拋入，師便開門。問：“古澗寒泉時(shí)如何？”師曰：
“瞪目不見底。”曰：“飲者如何？”師曰：“不從口入?！鄙e似趙州，州曰：“不從口入，不可從鼻孔里入?！鄙畢s問：
“古澗寒泉時(shí)如何？”州曰：“苦。”曰：“飲者如何？”州曰：“死?！?br>師聞得，乃曰：“趙州古佛。”
遙望作禮，自此不答話。師因閩王封柑橘各一顆，遣使送至，柬問：“既是一般顏色，為甚名字不同？”師遂依舊封回，王復(fù)馳問玄沙，沙將一張紙蓋卻。問僧：“近離甚處？”曰：“覆船?！睅熢唬骸吧篮Ｎ炊桑瑸樯趺锤矃s船？”僧無語，乃回舉似覆船。船曰：“何不道渠無生死？”僧再至，進(jìn)此語，師曰：“此不是汝語?！痹唬?br>“是覆船恁么道。”師曰：“我有二十棒寄與覆船，二十棒老僧自吃，不干阇黎事?！眴枺骸按笫伦髅瓷俊睅焾?zhí)僧手曰：
“上座將此問誰？”有僧禮拜，師打五棒。僧曰：“過在甚么處？”師又打五棒，喝出。問僧：“甚處來？”曰：
“嶺外來?！睅熢唬骸斑€逢達(dá)磨也無？”曰：“青天白日?！睅熢唬骸白约鹤髅瓷俊痹唬骸案髅瓷?？”師便打。
師送僧出，行三五步，召曰：“上座?！鄙厥祝瑤熢唬骸巴局猩茷?。”問：
“拈槌豎拂，不當(dāng)宗乘，未審和尚如何？”
師豎起拂子。僧乃抱頭出去，師不顧。﹝法眼代云：“大眾看此一員戰(zhàn)將?！?br>﹞問：
“三乘十二分教，為凡夫開演，不為凡夫開演？”師曰：“不消一曲楊柳枝?！睅熤^鏡清曰：“古來有老宿，引官人巡堂曰：
“此一眾盡是學(xué)佛法僧”。官人曰：“金屑雖貴，又作么生？”老宿無對(duì)?！鼻宕唬骸氨葋頀伌u引玉?！暴z法眼別云：“官人何得貴耳賤目！”
﹞上堂，舉拂子曰：“這個(gè)為中下。”僧問：“上上人來時(shí)如何？”師舉拂子。僧曰：“這個(gè)為中下?！?br>師便打。問：“國(guó)師三喚侍者意如何？”師乃起入方丈。問僧：“今夏在甚么處？”曰：“涌泉?！睅熢唬?br>“長(zhǎng)時(shí)涌，暫時(shí)涌？”曰：“和尚問不著?！睅熢唬骸拔覇柌恢俊鄙唬骸笆??！睅熌舜?。普請(qǐng)次，路逢一獼猴，師曰：
“人人有一面古鏡，這個(gè)獼猴亦有一面古鏡?！比ピ唬骸皶缃贌o名，何以彰為古鏡？”師曰：“瑕生也。”圣曰：
“這老漢著甚么死急，話頭也不識(shí)?！睅熢唬骸袄仙〕质路??！遍}帥施銀交床，僧問：“和尚受大王如此供養(yǎng)，將何報(bào)答？”師以手拓地曰：“輕打我！輕打我！”
﹝僧問疏山云：“雪峰道“輕打我”，意作么生？”山云：
“頭上插瓜虀，垂尾腳跟齊?！暴{問：“吞盡毗盧時(shí)如何？”師曰：“福唐歸來還平善否？”上堂：“我若東道西道，汝則尋言逐句。我若羚羊掛角，汝向甚么處捫摸？”﹝僧問保福：“祇如雪峰有甚么言教，便似羚羊掛角時(shí)。”福云：“我不可作雪峰弟子不得。”
﹞師之法席，常不減千五百眾。梁開平戊辰三月示疾。閩帥命醫(yī)，師曰：“吾非疾也?！本共环?，遺偈付法。
五月二日，朝游藍(lán)田，暮歸澡身，中夜入滅。
感潭資國(guó)禪師洪州感潭資國(guó)禪師，白兆問：“家內(nèi)停喪，請(qǐng)師慰問?！睅熢唬?br>“苦痛蒼天?！痹唬骸八绤s爺，死卻娘。”
師打了趁出。師凡接機(jī)皆如此。瑞龍慧恭禪師天臺(tái)瑞龍慧恭禪師，福州羅氏子。謁德山，山問：“會(huì)么？”曰：“作么？”山曰：“請(qǐng)相見?！痹唬骸白R(shí)么？”
山大笑。遂許入室。洎山順世，乃開法焉。
泉州瓦棺和尚泉州瓦棺和尚，在德山為侍者。一日，同入山斫木。山將一碗水與師，師接得便吃卻。山曰：
“會(huì)么？”師曰：“不會(huì)?！鄙接謱⒁煌胨c師，師又接吃卻。山曰：“會(huì)么？”師曰：“不會(huì)。”山曰：“何不成褫取不會(huì)底?！睅熢唬骸安粫?huì)又成褫個(gè)甚么？”山曰：“子大似個(gè)鐵橛?！弊『?，雪峰訪師，茶話次，峰問：
“當(dāng)時(shí)在，德山，斫木因緣作么生？”師曰：“先師當(dāng)時(shí)肯我?！狈逶唬?br>“和尚離師太早?！睍r(shí)面前偶有一碗水，峰曰：
“將水來。”師便度與，峰接得便潑卻。﹝云門云：“莫壓良為賤?！?br>﹞高亭簡(jiǎn)禪師襄州高亭簡(jiǎn)禪師，參德山，隔江才見，便云：“不審?！鄙侥藫u扇招之。
師忽開悟，乃橫趨而去，更不回顧。
青原下六世巖頭禪師法嗣瑞巖師彥禪師臺(tái)州瑞巖師彥禪師，閩之許氏子。自幼披緇，秉戒無缺。初禮巖頭，問曰：“如何是本常理？”頭曰：
“動(dòng)也?！痹唬骸皠?dòng)時(shí)如何？”頭曰：“不是本常理?！睅熈季?。頭曰：
“肯即未脫根塵，不肯即永沈生死?！?br>師遂領(lǐng)悟，便禮拜。頭每與語，征酬無忒。后謁夾山，山問：“甚處來？”曰：“臥龍來。”山曰：
“來時(shí)龍還起也未？”師乃顧視之。山曰：“灸瘡瘢上更著艾燋。”曰：
“和尚又苦如此作甚么？”山休去。師乃問山：
“與么即易，不與么即難。與么與么即惺惺，不與么不與么即居空界。與么不與么，請(qǐng)師速道！”山曰：“老僧謾阇黎去也?！睅熀仍唬骸斑@老和尚，而今是甚時(shí)節(jié)！”便出去。﹝后有僧舉似巖頭，頭云：“苦哉！
將我一枝佛法，與么流將去。”﹞師尋居丹丘瑞巖，坐磐石，終日如愚。每自喚主人公，復(fù)應(yīng)諾，乃曰：“惺惺著，他后莫受人謾?！?br>﹝后有僧參玄沙，沙問：“近離甚處？”云：“瑞巖?！鄙吃疲骸坝泻窝跃涫就剑俊鄙e前話。沙云：“一等是弄精魂，也甚奇怪?！蹦嗽疲?br>“何不且在彼住?！痹疲骸耙堰w化也?！鄙吃疲骸岸襁€喚得應(yīng)么？”僧無對(duì)。﹞師統(tǒng)眾嚴(yán)整，江表稱之。僧問：
“頭上寶蓋現(xiàn)，足下云生時(shí)如何？”師曰：“披枷帶鎖漢?！痹唬骸邦^上無寶蓋，足下無云生時(shí)如何？”師曰：“猶有杻?cè)?。”曰?br>“畢竟如何？”師曰：“齋后困?！辩R清問：“天不能覆，地不能載，豈不是？”師曰：“若是即被覆載?！鼻逶唬?br>“若不是瑞巖幾遭也。”師自稱曰：“師彥?！鄙畣枺骸叭绾问欠穑俊睅熢唬?br>“石牛。”曰：“如何是法？”師曰：“石牛兒?！痹唬?br>“恁么即不同也。”師曰：“合不得?！痹唬骸盀樯趺春喜坏?？”師曰：
“無同可同，合甚么？”問：
“作么生商量，即得不落階級(jí)？”師曰：“排不出?！痹唬骸盀樯趺磁挪怀?？”師曰：“他從前無階級(jí)?！痹唬骸拔磳従雍挝淮危俊睅熢唬骸安蛔展獾??！痹唬骸斑€理化也無？”師曰：“名聞三界重，何處不歸朝？”一日有村媼作禮，師曰：“汝速歸，救取數(shù)千物命。”媼回舍，見兒婦拾田螺歸，媼遂放之水濱。師之異跡頗多，茲不繁錄。
逝后塔于本山，謚空照禪師。玄泉山彥禪師懷州玄泉彥禪師，僧問：“如何是道中人？”師曰：“日落投孤店?！眴枺骸叭绾问欠?？”師曰：“張家三個(gè)兒?！痹唬骸皩W(xué)人不會(huì)?！睅熢唬骸懊?、仲、季也不會(huì)?！眴枺?br>“如何是聲前一句？”師曰：“吽?！痹唬?br>“轉(zhuǎn)后如何？”師曰：“是甚么！”
羅山道閑禪師福州羅山道閑禪師，長(zhǎng)溪陳氏子。出家于龜山，年滿受具，遍歷諸方。嘗謁石霜，問：
“去住不寧時(shí)如何？”霜曰：“直須盡卻。”師不契，乃參巖頭，亦如前問。
頭曰：“從他去住，管他作么？”師于是服膺。閩帥飲其法味，請(qǐng)居羅山，號(hào)法寶禪師。開堂升座，方斂衣便曰：“珍重?！?br>時(shí)眾不散，良久師又曰：
“未識(shí)底近前來。”僧出禮拜，師抗聲曰：“也大苦哉！”僧?dāng)M伸問，師乃喝出。問：“如何是奇特一句？”師曰：
“道甚么？”問：“當(dāng)鋒事如何辨明？”師舉如意。僧曰：“乞和尚垂慈?！?br>師曰：“大遠(yuǎn)也?！眴枺?br>“急急相投，請(qǐng)師一接?！睅熢唬骸皶?huì)么？”曰：“不會(huì)。”師曰：“箭過也?！眴枺骸熬排粩y，誰是哀提者？”師曰：“高聲問?！?br>僧?dāng)M再問，師曰：“甚么處去也？”僧來參，師問：“名甚么？”曰：“明教?！睅熢唬骸斑€會(huì)教也未？”曰：“隨分?！?br>師豎起拳曰：“靈山會(huì)上，喚這個(gè)作甚么？”曰：“拳教。”師笑曰：“若恁么，喚作拳教?！睆?fù)展兩足曰：
“這個(gè)是甚么教？”僧無語。師曰：“莫喚作腳教么？”師在禾山，送同行矩長(zhǎng)老出門次，把拄杖向面前一，矩?zé)o對(duì)。
師曰：“石牛攔古路，一馬生雙駒?！暴z后僧舉似疏山，山云：“石牛攔古路，一馬生三寅?！暴{僧辭保福，福問：“甚處去？”
曰：“禮拜羅山?！备Ｔ唬骸叭晗蛄_山道：
保福秋間上府朝覲大王，置四十個(gè)問頭問和尚，忽若一句不相當(dāng)，莫言不道?！鄙e似師，師呵呵大笑曰：“陳老師自入福建道洪塘橋下一寨，未曾見有個(gè)毛頭星現(xiàn)。
汝與我向從展道：陳老師無許多問頭，祇有一口劍。一劍下須有分身之意，亦有出身之路。
若不明便須成末。”僧回舉似福，福曰：“我當(dāng)時(shí)也祇是謔伊?！敝燎锍P，師特為辦茶筵請(qǐng)福。
福不赴，卻向僧曰：“我中間曾有謔語，恐和尚問著?！鄙畾w舉似，師曰：
“汝向他道，猛虎終不食伏肉?！鄙秩?，福遂來。
無軫上座問：“祇如巖頭道，洞山好佛，祇是無光。未審洞山有何虧闕，便道無光？”
師召軫，軫應(yīng)諾。師曰：“灼然好個(gè)佛，祇是無光?！痹唬骸按髱煘樯趺磽軣o軫話？”師曰：“甚么處是陳老師撥你話處？
快道！快道！”軫無語。師打三十棒趁出。軫舉似招慶，慶一夏罵詈。
至夏末自來問，師乃分明舉似，慶便作禮懺悔曰：“洎錯(cuò)怪大師?！鄙e寒山詩，問：“白鶴銜苦桃時(shí)如何？”師曰：“貞女室中吟?！痹唬?br>“千里作一息時(shí)如何？”師曰：“送客郵亭外?！痹唬骸坝钊R山時(shí)如何？”師曰：“欹枕覷獼猴?！痹唬?br>“將此充糧食時(shí)如何？”師曰：“古劍髑髏前?！眴枺骸叭绾问前俨蓊^上盡是祖師意？”師曰：“刺破汝眼。”問：“如何是道？”
師曰：“倚著壁?！眴枺骸扒笆侨f丈洪崖，后是虎狼師子，正當(dāng)恁么時(shí)如何？”師曰：“自在?！眴枺?br>“三界誰為主？”師曰：“還解吃飯么？”臨遷化，上堂集眾，良久展左手，主事罔測(cè)。乃令東邊師僧退后。
又展右手，又令西邊師僧退后。乃曰：“欲報(bào)佛恩，無過流通大教。歸去也！
歸去也！珍重！”言訖，莞爾而寂。
香溪從范禪師福州香溪從范禪師，新到參，師曰：“汝豈不是鼓山僧？”僧曰：“是。”師曰：“額上珠為何不見？”
僧無對(duì)。僧辭，師門送，復(fù)召：“上座！”僧回首。師曰：“滿肚是禪?！?br>曰：“和尚是甚么心行？”師大笑而已。
師披衲衣次，說偈曰：“迦葉上行衣，披來須捷機(jī)。才分招的箭，密露不藏龜?！?br>圣壽院嚴(yán)禪師福州圣壽嚴(yán)禪師，補(bǔ)衲次，僧參，師提起示之曰：“山僧一衲衣，展似眾人見。
云水兩條分，莫教露針線。速道！速道！”僧無對(duì)。師曰：“如許多時(shí)作甚么來！”
靈巖慧宗禪師吉州靈巖慧宗禪師，福州陳氏子，受業(yè)于龜山。僧問：“如何是靈巖境？”師曰：“松檜森森密密遮?！?br>曰：“如何是境中人？”師曰：“夜夜有猿啼?！眴枺骸叭绾问菍W(xué)人自己本分事？”師曰：
“拋卻真金，拾瓦礫作么？”
雪峰存禪師法嗣玄沙師備禪師福州玄沙師備宗一禪師，閩之謝氏子。幼好垂釣，泛小艇于南臺(tái)江，狎諸漁者。
唐咸通初年，甫三十，忽慕出塵，乃棄舟投芙蓉訓(xùn)禪師落發(fā)，往豫章開元寺受具。布衲芒屨，食才接氣。
常終日宴坐，眾皆異之。與雪峰本法門昆仲，而親近若師資。峰以其苦行，呼為頭陀。一日峰問：
“阿那個(gè)是備頭陀？”師曰：“終不敢誑于人。”異日，峰召曰：“備頭陀何不遍參去！”師曰：
“達(dá)磨不來東土，二祖不往西天?！狈迦恢ｔ叩窍蠊巧?，乃與師同力締構(gòu)，玄徒臻萃。師入室咨決，罔替晨昏。
又閱楞嚴(yán)，發(fā)明心地，由是應(yīng)機(jī)敏捷，與修多羅冥契。諸方玄學(xué)有所未決，必從之請(qǐng)益。至與雪峰征詰，亦當(dāng)仁不讓。
峰曰：“備頭陀再來人也?！毖┓迳咸茫骸耙獣?huì)此事，猶如古鏡當(dāng)臺(tái)，胡來胡現(xiàn)，漢來漢現(xiàn)?！睅煶霰娫唬?br>“忽過明鏡來時(shí)如何？”峰曰：“胡漢俱隱?！睅熢唬骸袄虾蜕心_跟猶未點(diǎn)地在?！弊『螅咸茫?br>“佛道閑曠，無有程途。無門解脫之門，無意道人之意。不在三際，故不可升沉，建立乖真。
非屬造化，動(dòng)則起生死之本，靜則醉昏沉之鄉(xiāng)。動(dòng)靜雙泯，即落空亡。動(dòng)靜雙收，瞞頇佛性。
必須對(duì)塵對(duì)境，如枯木寒灰，臨時(shí)應(yīng)用，不失其宜。鏡照諸像，不亂光輝。鳥飛空中，不雜空色。所以十方無影像，三界絕行蹤。
不墮往來機(jī)，不住中間意。鐘中無鼓響，鼓中無鐘聲。鐘鼓不相交，句句無前后。如壯士展臂，不籍他力。
師子游行，豈求伴侶？九霄絕翳，何在穿通？一段光明，未曾昏昧。若到這里，體寂寂，常的的，日赫焰，無邊表。
圓覺空中不動(dòng)搖，吞爍干坤迥然照。夫佛出世者，元無出入，名相無體，道本如如。法爾天真，不同修證。
祇要虛閑不昧作用，不涉塵泥，個(gè)中纖毫道不盡，即為魔王眷屬。句前句后，是學(xué)人難處。
所以一句當(dāng)天，八萬門永絕生死，直饒得似秋潭月影，靜夜鐘聲。隨扣擊以無虧，觸波瀾而不散，猶是生死岸頭事。
道人行處，如火銷冰。終不卻成冰。箭既離弦，無返回勢(shì)。所以牢籠不肯住，呼喚不回頭。
古圣不安排，至今無處所。若到這里，步步登玄，不屬邪正，識(shí)不能識(shí)，智不能知，動(dòng)便失宗，覺即迷旨。
二乘膽顫，十地驚。語路處絕，心行處滅。直得釋迦掩室于摩謁，凈名杜口于毗耶。
須菩提唱無說而顯道，釋梵絕聽而雨花。若與么見前，更疑何事沒棲泊處？
離去來今，限約不得，心思路絕。
不因莊嚴(yán)，本來真凈。動(dòng)用語笑，隨處明了，更無欠少。今時(shí)人不悟個(gè)中道理，妄自涉事涉塵，處處染著，頭頭系絆。
縱悟，則塵境紛紜，名相不實(shí)，便擬凝心斂念，攝事歸空。閉目藏睛，終有念起。
旋旋破除，細(xì)想才生，即便遏捺。如此見解，即是落空亡底外道，不散底死人。冥冥漠漠，無覺無知，塞耳偷鈴，徒自欺誑。
這里分別則不然，也不是隈門傍戶，句句現(xiàn)前，不得商量，不涉文墨，本絕塵境，本無位次，權(quán)名個(gè)出家兒，畢竟無蹤跡。真如凡圣，地獄人天，祇是療狂子之方。虛空尚無改變，大道豈有升沈？
悟則縱橫不離本際，若到這里，凡圣也無立處。若向句中作意，則沒溺殺人。
若向外馳求，又落魔界。
如如向上，沒可安排。恰似焰爐不藏蚊蚋，此理本來平坦，何用鏟除？動(dòng)靜揚(yáng)眉，是真解脫道。
不強(qiáng)為意度，建立乖真。若到這里，纖毫不受，指意則差。便是千圣出頭來，也安一字不得。久立，珍重！”
上堂：“我今問汝諸人，且承當(dāng)?shù)脗€(gè)甚么事？在何世界安身立命？還辨得么？
若辨不得，恰似捏目生花，見事便差。知么！如今目前，見有山河大地、色空明暗種種諸物，皆是狂勞花相，喚作顛倒知見。夫出家人，識(shí)心達(dá)本源，故號(hào)為沙門。汝今既已剃發(fā)披衣，為沙門相，即便有自利利他分。
如今看著，盡黑漫漫地墨汁相似。自救尚不得，爭(zhēng)解為得人？仁者！
佛法因緣事大，莫作等閑相似，聚頭亂說，雜話趁﹝古困切。﹞過時(shí)，光陰難得，可惜許大丈夫兒，何不自省察看是甚么事？祇如從上宗乘，是諸佛頂族，汝既承當(dāng)不得，所以我方便勸汝，但從迦葉門接續(xù)頓超去。
此一門超凡圣因果，超毗盧妙莊嚴(yán)世界海，超他釋迦方便門，直下永劫，不教有一物與汝作眼見，何不自急急究??？
未必道，我且待三生兩生，久積凈業(yè)。仁者！宗乘是甚么事？不可由汝用工莊嚴(yán)便得去，不可他心宿命便得去。會(huì)么？
祇如釋迦出頭來作許多變弄，說十二分教，如瓶灌水，大作一場(chǎng)佛事。向此門中用一點(diǎn)不得，用一毛頭伎倆不得。知么？如同夢(mèng)事，亦如寐語，沙門不應(yīng)出頭來，不同夢(mèng)事，蓋為識(shí)得。知么？識(shí)得即是大出脫、大徹頭人，所以超凡越圣，出生離死，離因離果，超毗盧，越釋迦，不被凡圣因果所謾，一切處無人識(shí)得。
汝知么？莫祇長(zhǎng)戀生死愛網(wǎng)，被善惡業(yè)拘將去，無自由分。
饒汝煉得身心同虛空去，饒汝到精明湛不搖處，不出識(shí)陰。古人喚作如急流水，流急不覺，妄為恬靜。
恁么修行，盡出他輪回際不得，依前被輪回去。所以道，諸行無常，直是三乘功果，如是可畏。若無道眼，亦不究竟。
何似如今博地凡夫，不用一毫工夫，便頓超去、解省心力么？還愿樂么？勸汝：
我如今立地待汝構(gòu)去，更不教汝加功煉行，如今不恁么，更待何時(shí)？還肯么！”便下座。
上堂：“汝諸人如在大海里坐，沒頭浸卻了，更展手問人乞水吃。
夫?qū)W般若菩薩，須具大根，有大智慧始得。若有智慧，即今便出脫得去。
若是根機(jī)遲鈍，直須勤苦耐志，日夜忘疲，無眠失食，如喪考妣相似。恁么急切，盡一生去，更得人荷挾，克骨究實(shí)，不妨易得構(gòu)去。
且況如今，誰是堪任受學(xué)底人？仁者！莫祇是記言記語，恰似念陀羅尼相似，蹋步向前來，口里哆哆和和地，被人把住詰問著沒去處，便嗔道和尚不為我答話，恁么學(xué)事大苦。知么？
有一般坐繩床和尚，稱著知識(shí)，問著便搖身動(dòng)手，點(diǎn)眼吐舌瞪視。更有一般說昭昭靈靈，靈臺(tái)智性，能見能聞，向五蘊(yùn)身田里作主宰，恁么為善知識(shí)、大賺人。知么？我今問汝：汝若認(rèn)昭昭靈靈是汝真實(shí)，為甚么瞌睡時(shí)又不成昭昭靈靈？若瞌睡時(shí)不是，為甚么有昭昭時(shí)？汝還會(huì)么？這個(gè)喚作認(rèn)賊為子，是生死根本妄想緣氣。汝欲識(shí)根由么？
我向汝道，昭昭靈靈，祇因前塵色聲香等法而有分別，便道此是昭昭靈靈。
若無前塵，汝此昭昭靈靈同于龜毛兔角。仁者！真實(shí)在甚么處？汝今欲得出他五蘊(yùn)身田主宰，但識(shí)取汝秘密金剛體。
古人向汝道，圓成正遍，遍周沙界。我今少分為汝，智者可以譬喻得解，汝還見南閻浮提日么？
世間人所作興營(yíng)、養(yǎng)身、活命種種心行作業(yè)，莫非皆承日光成立。祇如日體，還有許多般心行么？還有不周遍處么？
欲識(shí)金剛體，亦須如是看。祇如今山河大地、十方國(guó)土、色空明暗，及汝身心，莫非盡承汝圓成威光所現(xiàn)。
直是天人群生類所作業(yè)次，受生果報(bào)，有情無情，莫非承汝威光，乃至諸佛成道成果，接物利生，莫非盡承汝威光。祇如金剛體，還有凡夫諸佛么？有汝心行么？不可道無便得當(dāng)去也，知么？
汝既有如是奇特當(dāng)陽出身處，何不發(fā)明取？因何卻隨他向五蘊(yùn)身田中鬼趣里作活計(jì)，直下自謾去。
忽然無常殺鬼到來，眼目诪﹝竹尤切。﹞張，身見命見，恁么時(shí)大難支荷，如生脫龜殼相似，大苦。
仁者，莫把瞌睡見解便當(dāng)卻去，未解蓋覆得毛頭許。汝還知么？三界無安，猶如火宅。且汝未是得安樂底人，祇大作群隊(duì)干他人世，這邊那邊飛走，野鹿相似，但求衣食。若恁么爭(zhēng)行他王道？知么？國(guó)王大臣不拘執(zhí)汝，父母放汝出家，十方施主供汝衣食，土地龍神荷護(hù)汝，也須具慚愧知恩始得。莫孤負(fù)人好！
長(zhǎng)連床上排行著地銷將去，道是安樂未在，皆是粥飯將養(yǎng)得汝，煉冬瓜相似變將去，土里埋將去。業(yè)識(shí)茫茫，無本可據(jù)。
沙門因甚么到恁么地？祇如大地上蠢蠢者，我喚作地獄劫住。
如今若不了，明朝后日入驢胎馬肚里，牽犁拽杷，御鐵負(fù)鞍，碓搗磨磨，水火里燒煮去，大不容易受，大須恐懼。好是汝自累。知么？
若是了去，直下永劫，不曾教汝有這個(gè)消息。若不了此，煩惱惡業(yè)因緣，不是一劫兩劫得休，直與汝金剛齊壽。
知么！”
師因參次，聞燕子聲，乃曰：“深談實(shí)相，善說法要。”便下座。時(shí)有僧請(qǐng)益，曰：“某甲不會(huì)?！?br>師曰：“去！誰信汝？”鼓山來，師作一圓相示之。山曰：“人人出這個(gè)不得?！睅熢唬?br>“情知汝向驢胎馬腹里作活計(jì)?！鄙皆唬骸昂蜕杏肿髅瓷?？”師曰：“人人出這個(gè)不得?！鄙皆唬?br>“和尚與么道卻得，某甲為甚么道不得？”師曰：“我得汝不得?！鄙咸?，眾集，遂將拄杖一時(shí)趁下，卻回向侍者道：
“我今日作得一解，險(xiǎn)入地獄如箭射?！闭咴唬骸跋驳煤蜕性購?fù)人身。”僧侍立次，師以杖指面前地上白點(diǎn)曰：“還見么？”曰：“見。”如是三問，僧亦如是答。師曰：“你也見，我也見，為甚么道不會(huì)？”師嘗訪三斗庵主，才相見，主曰：
“莫怪住山年深無坐具?！睅熢唬骸叭巳吮M有，庵主為甚么無？”主曰：
“且坐吃茶?！睅熢唬骸扳种髟獊碛性?。”
侍雪峰次，有二僧從階下過，峰曰：“此二人堪為種草?！睅熢唬骸澳臣撞慌c么？”峰曰：“汝作么生？”師曰：
“便好與三十棒?！币蜓┓逯富鹪唬骸叭乐T佛在火焰里轉(zhuǎn)大法輪。”師曰：
“近日王令稍嚴(yán)?！狈逶唬骸白髅瓷俊?br>師曰：“不許攙奪行市。”云門曰：“火焰為三世諸佛說法，三世諸佛立地聽?！蹦想H到雪峰，峰令訪師。師問：“古人道此事唯我能知，長(zhǎng)老作么生？”際曰：“須知有不求知者”。
﹝歸宗柔別：拊掌三下。﹞師曰：“山頭和尚吃許多辛苦作么？”雪峰普請(qǐng)畬田次，見一蛇，以杖挑起，召眾曰：“看！看！”以刀芟為兩段。
師以杖拋于背后，更不顧視。眾愕然。峰曰：“俊哉！”侍雪峰游山次，峰指面前地曰：“這一片地好造個(gè)無縫塔。”
師曰：“高多少？”峰乃顧視上下，師曰：“人天福報(bào)即不無，和尚，若是靈山授記，未夢(mèng)見在。”峰曰：
“你又作么生？”師曰：“七尺八尺?！毖┓逶唬骸笆澜玳熞怀?，古鏡闊一尺。世界闊一丈，古鏡闊一丈?！?br>師指火爐曰：“火爐闊多少？”峰曰：“如古鏡闊?！睅熢唬骸袄虾蜕心_跟未點(diǎn)地在。”
師初住普應(yīng)院，遷止玄沙，天下叢林，皆望風(fēng)而賓之。閩帥王公待以師禮，學(xué)徒余八百，室戶不閉。
上堂，良久曰：“我為汝得徹困，也還會(huì)么？”僧問：“寂寂無言時(shí)如何？”
師曰：“寐語作么？”曰：
“本分事，請(qǐng)師道?！睅熢唬骸邦髅?？”曰：“學(xué)人即瞌睡，和尚如何？”師曰：“爭(zhēng)得恁么不識(shí)痛癢！”又曰：
“可惜如許大師僧，千道萬里行腳到這里，不消個(gè)瞌睡寐語，便屈卻去！”
問：“如何是學(xué)人自己？”師曰：
“用自己作么？”問：“從上宗乘，如何理論？”師曰：“少人聽。”曰：
“請(qǐng)和尚直道?！睅熢唬骸盎济@作么？”又曰：
“仁者，如今事不獲已，教我抑下如是威光，苦口相勸，百千方便，如此如彼，共汝相知聞，盡成顛倒知見。
將此咽喉唇吻，祇成得個(gè)野狐精業(yè)謾汝，我還肯么？祇如有過無過，唯我自知，汝?duì)幍脮?huì)？
若是恁么人出頭來，甘伏呵責(zé)。夫?yàn)槿藥熃炒蟛灰?，須是善知識(shí)始得知。我如今恁么方便助汝，猶尚不能構(gòu)得。
可中純舉宗乘，是汝向甚么處安措？還會(huì)么？
四十九年是方便，祇如靈山會(huì)上有百萬眾，唯有迦葉一人親聞，余盡不聞。
汝道迦葉親聞底事作么生？不可道如來無說說，迦葉不聞聞，便得當(dāng)去。
不可是汝修因成果、福智莊嚴(yán)底事，知么？且如道，吾有正法眼藏，付囑大迦葉，我道猶如話月。
曹溪豎拂子還如指月。所以道，大唐國(guó)內(nèi)宗乘中事，未曾見有一人舉唱。設(shè)有人舉唱，盡大地人失卻性命，如無孔鐵錘相似，一時(shí)亡鋒結(jié)舌去！汝諸人賴遇我不惜身命，共汝顛倒知見，隨汝狂意，方有伸問處。
我若不共汝恁么知聞去，汝向甚么處得見我？會(huì)么？大難。努力珍重?！睅熡匈试唬?br>“萬里神光頂后相，沒頂之時(shí)何處望？事已成，意亦休，此個(gè)來蹤觸處周。
智者撩著便提取，莫待須臾失卻頭?！庇衷唬骸靶秤无焺e，時(shí)人切須知。三冬陽氣盛，六月降霜時(shí)。有語非關(guān)舌，無言切要詞。會(huì)我最后句，出世少人知?！眴枺?br>“四威儀外如何奉王？”師曰：“汝是王法罪人，爭(zhēng)會(huì)問事？”問：“古人拈槌豎拂，還當(dāng)宗乘也無？”師曰：
“不當(dāng)?！痹唬骸肮湃艘庾髅瓷?？”師舉拂子。僧曰：“宗乘中事如何？”
師曰：“待汝悟始得?！眴枺骸叭绾问墙饎偭κ?？”師吹一吹。閩王送師上船，師扣船召曰：“大王爭(zhēng)能出得這里去？”王曰：“在里許得多少時(shí)也？”﹝歸宗柔別云：“不因和尚，不得到這里?！暴{師問文桶頭：“下山幾時(shí)歸？”曰：“三五日?！睅熢唬?br>“歸時(shí)，有無底桶子將一擔(dān)歸?！蔽臒o對(duì)。﹝歸宗柔代云：“和尚用作甚么?！暴{師垂語曰：
“諸方老宿盡道接物利生，祇如三種病人，汝作么生接？患盲者，拈槌豎拂他又不見；患聾者，語言三昧他又不聞；患啞者，教伊說又說不得。
若接不得，佛法無靈驗(yàn)?！睍r(shí)有僧出曰：“三種病人還許學(xué)人商量否？”師曰：“許。汝作么生商量？”
其僧珍重出，師曰：“不是！不是！”羅漢曰：“桂琛現(xiàn)有眼耳口，和尚作么生接？”師曰：“慚愧！”便歸方丈。中塔曰：
“三種病人，即今在甚么處？”又一僧曰：“非唯謾他，兼亦自謾?！暴z法眼云：“我當(dāng)時(shí)見羅漢舉此僧語，我便會(huì)三種病人?！?br>云居錫云：“祇如此僧會(huì)不會(huì)。若道會(huì)，玄沙又道不是；若道不會(huì)，法眼為甚么道：我因此僧語，便會(huì)三種病人。
上座，無事上來商量，大家要知。”
有僧請(qǐng)益云門，門曰：“汝體拜著?！鄙Y拜起，門以拄杖桎之。僧退后。
門曰：“汝不是患盲么？”
復(fù)喚：“近前來。”僧近前，門曰：“汝不是患聾么？”門曰：“會(huì)么？”
曰：“不會(huì)?！遍T曰：“汝不是患啞么？”僧于是有省。長(zhǎng)慶來，師問：“除卻藥忌，作么生道？”慶曰：“放憨作么！”師曰：“雪峰山橡子拾食，來這里雀兒放糞?！睅熞蛏Y拜，師曰：“因我得禮汝?！逼照?qǐng)斫柴次，見一虎，天龍?jiān)唬骸昂蜕校?！”師曰：“是汝，虎?！?br>歸院后天龍問：“適來見虎，云是汝。未審尊意如何？”師曰：
“娑婆世界有四種極重事，若人透得，不妨出得陰界?！暴{東禪齊云：“上座，古人見了道我身心如大地虛空，如今人還透得么？”﹝師問長(zhǎng)生：
“維摩觀佛，前際不來，后際不去。今則無住。汝作么生觀？”生曰：“放皎然過，有個(gè)道處。”師曰：“放汝過作么生道？”生良久，師曰：“教阿誰委悉。”生曰：“徒勞側(cè)耳?！睅熢唬骸扒橹晗蚬砜呃镒骰钣?jì)?！暴{崇壽稠別長(zhǎng)生云：“喚甚么作如來？”
﹝問：“古人皆以瞬視接人，未審和尚以何接人？”師曰：“我不以瞬視接人?！痹唬骸皩W(xué)人為甚道不得？”師曰：“逼塞汝口，爭(zhēng)解道得？”﹞法眼云：“古人恁么道甚奇特，且問上座口是甚么？”﹝問：
“凡有言句，盡落裷，不落裷？請(qǐng)和尚商量?！睅熢唬骸稗终鄢雍鈦恚c汝商量?！眴枺骸俺泄庞醒裕号e足下足，無非道場(chǎng)。如何是道場(chǎng)？”師曰：“沒卻你。”曰：“為甚么得恁么難見？”師曰：“祇為太近。”﹞法眼曰：“也無可得近，直下是上座?！?br>﹝師在雪峰時(shí)，光侍者謂師曰：“師叔若學(xué)得禪，某甲打鐵船下海去。”師住后問光曰：“打得鐵船也未？”光無對(duì)。
﹞法眼代云：“和尚終不恁么。”法燈代云：“請(qǐng)和尚下船?！毙X代云：
“貧兒思舊債”。
﹝師一日遣僧送書上雪峰，峰開緘，見白紙三幅。問僧：“會(huì)么？”曰：
“不會(huì)?！狈逶唬骸安灰姷谰忧Ю锿L(fēng)？”僧回舉似，師曰：
“山頭老漢蹉過也不知！”曰：“和尚如何？”師曰：“孟春猶寒也不解道?！睅焼栫R清：
“教中道不見一法為大過患，且道不見甚么法？”清指露柱曰：“莫是不見這個(gè)法么？”﹞同安顯別云：“也知和尚不造次。”﹝師曰：
“浙中清水白米從汝吃，佛法未會(huì)在?！眴枺骸俺泻蜕杏醒?，盡十方世界是一顆明珠。學(xué)人如何得會(huì)？”師曰：
“盡十方世界是一顆明珠，用會(huì)作么？”僧便休。師來日卻問其僧：“盡十方世界是一顆明珠，汝作么生會(huì)？”曰：
“盡十方世界是一顆明珠，用會(huì)作么？”師曰：“知汝向鬼窟里作活計(jì)。”
﹞玄覺云：“一般恁么道，為甚么卻成鬼窟去？”﹝問：“如何是無縫塔？”師曰：“這一縫大小？”韋監(jiān)軍來謁，乃曰：“曹山和尚甚奇怪?！睅熢唬骸皳嶂萑〔苌綆桌铮俊?br>韋指傍僧曰：“上座曾到曹山否？”曰：“曾到?！表f曰：“撫州取曹山幾里？”曰：“百二十里?！表f曰：
“恁么則上座不到曹山？”韋卻起禮拜，師曰：“監(jiān)軍卻須禮此僧，此僧卻具慚愧?！暴{云居錫云：“甚么處是此僧具慚愧？若檢得出，許上座有行腳眼?！暴z問：“如何是清凈法身？”師曰：“膿滴滴地?！眴枺骸叭绾问怯H切底事？”師曰：“我是謝三郎?！蔽魈煊新暶魅刂粒}帥請(qǐng)師辨驗(yàn)。師以鐵火箸敲銅爐，問：“是甚么聲？”藏曰：“銅鐵聲?！?br>﹞法眼別云：“請(qǐng)大師為大王。”法燈別云：“聽和尚問?！暴z師曰：“大王莫受外國(guó)人謾?！辈?zé)o對(duì)。﹞法眼代云：“大師久受大王供養(yǎng)?！?br>法燈代云：“卻是和尚謾大王?！暴z師南游，莆田縣排百戲迎接。來日，師問小塘長(zhǎng)老：
“昨日許多喧鬧，向甚么處去也？”塘提起衲衣角，師曰：“料掉沒交涉。”
﹞法眼別云：“昨日有多少喧鬧。”法燈別云：“今日更好笑?！暴z問僧：
“干闥婆城汝作么生會(huì)？”曰：“如夢(mèng)如幻?！暴{法眼別敲物示之。﹝師與地藏在方丈說話，夜深侍者閉卻門。師曰：“門閉了，汝作么生得出去？”藏曰：“喚甚么作門？”﹞法燈別云：“和尚莫欲歇去?！暴z師以杖拄地，問長(zhǎng)生曰：
“僧見俗見，男見女見，汝作么生見？”曰：“和尚還見皎然見處么？”師曰：“相識(shí)滿天下。”問：“承和尚有言：
聞性遍周沙界。雪峰打鼓，這里為甚么不聞？”師曰：“誰知不聞？”問：
“險(xiǎn)惡道中，以何為津梁？”師曰：
“以眼為津梁?！痹唬骸拔吹谜呷绾?？”師曰：“快救取好！”師舉志公云：
“每日拈香擇火，不知身是道場(chǎng)?！?br>乃曰：“每日拈香擇火，不知真?zhèn)€道場(chǎng)?！暴{玄覺云：“祇如此二尊宿語，還有親疏也無？”﹝師與韋監(jiān)軍吃果子。韋問：
“如何是日用而不知？”師拈起果子曰：“吃?！表f吃果子了，再問。師曰：
“祇這是日用而不知。”
普請(qǐng)般柴，師曰：“汝諸人盡承吾力?！币簧唬骸凹瘸袔熈Γ斡闷照?qǐng)？”
師叱之曰：“不普請(qǐng)爭(zhēng)得柴歸？”
師問明真大師：“善財(cái)參彌勒，彌勒指歸文殊，文殊指歸佛處，汝道佛指歸甚么處？”曰：“不知。”師曰：
“情知汝不知。”﹞法眼別云：“喚甚么作佛？”﹝大普玄通到，禮覲。師曰：“你在彼住，莫誑惑人家男女?！痹唬骸靶ǖo是開個(gè)供養(yǎng)門，晚來朝去，爭(zhēng)敢作恁么事？”師曰：“事難?！痹唬?br>“真情是難?！睅熢唬骸吧趺刺幨请y處？”曰：
“為伊不肯承當(dāng)?！睅煴闳敕秸桑魠s門。僧問：“學(xué)人乍入?yún)擦?，乞師指?jìng)€(gè)入路。”師曰：“還聞偃溪水聲么？”
曰：“聞?！睅熢唬骸皬倪@里入?！比赝豕?qǐng)師登樓，先語客司曰：“待我引大師到樓前，便舁卻梯?！?br>客司稟旨。公曰：“請(qǐng)大師登樓?！睅熞晿?、復(fù)視其人，乃曰：“佛法不是此道理。”﹞法眼云：“未舁梯時(shí)，一日幾度登樓?！暴z師與泉守在室中說話，有一沙彌揭簾入見，卻退步而出。師曰：“那沙彌好與二十拄杖。”
守曰：“恁么即某甲罪過。”﹞同安顯別云：“祖師來也?！暴z師曰：“佛法不是恁么?！暴{鏡清云：“不為打水?！庇猩畣枺骸安粸榇蛩庾髅瓷?？”清云：“青山碾為塵，敢保沒閑人?！绷洪_平戊辰示寂，閩帥為之樹塔。
長(zhǎng)慶慧棱禪師福州長(zhǎng)慶慧棱禪師，杭州鹽官人也。姓孫氏。
稟性淳澹，年十三于蘇州通玄寺出家登戒，歷參禪苑。后參靈云，問：“如何是佛法大意？”云曰：“驢事未去，馬事到來?！睅熑缡峭鶃硌┓?、玄沙二十年。
問：“坐破七個(gè)蒲團(tuán)，不明此事。一日卷簾，忽然大悟。乃有頌曰：也大差，也大差，卷起簾來見天下。
有人問我解何宗，拈起拂子劈口打。”峰舉謂玄沙曰：“此子徹去也！”沙曰：
“未可，此是意識(shí)著述，更須勘過始得?！敝镣?，眾僧上來問訊，峰謂師曰：
“備頭陀未肯汝在，汝實(shí)有正悟，對(duì)眾舉來?！?br>師又有頌曰：“萬象之中獨(dú)露身，唯人自肯乃方親。昔時(shí)謬向途中覓，今日看來火里冰?！狈迥祟櫳吃唬骸安豢筛且庾R(shí)著述?！睅焼柗逶唬骸皬纳现T圣傳受一路，請(qǐng)師垂示?！狈辶季茫瑤熢O(shè)禮而退。峰乃微笑。
師入方丈參，峰曰：“是甚么？”師曰：“今日天晴好普請(qǐng)?！弊源顺陠?，未嘗爽于玄旨。師在西院，問詵上座曰：
“這里有象骨山，汝曾到么？”曰：“不曾到。”師曰：“為甚么不到？”
曰：“自有本分事在。”師曰：
“作么生是上座本分事？”詵乃提起衲衣角。師曰：“為當(dāng)?shù)o這個(gè)，別更有？”曰：“上座見個(gè)甚么？”師曰：
“何得龍頭蛇尾？”保福辭歸雪峰，謂師曰：“山頭和尚或問上座信，作么生祇對(duì)？”師曰：“不避腥羶，亦有少許?！痹唬?br>“信道甚么？”師曰：“教我分付阿誰？”曰：“從展雖有此語，未必有恁么事?！睅熢唬?br>“若然者，前程全自阇黎?！睅熍c保福游山，福問：“古人道妙峰山頂，莫祇這個(gè)便是也無？”師曰：“是即是，可惜許?！暴z僧問鼓山：
“祇如長(zhǎng)慶恁么道，意作么生？”山云：“孫公君無此語，可謂髑髏遍野?！?br>﹞師來往雪峰二十九載，天佑三年泉州刺史王廷彬請(qǐng)住招慶。開堂日，公朝服趨隅曰：“請(qǐng)師說法?！?br>師曰：“還聞么？”公設(shè)拜，師曰：“雖然如此，恐有人不肯?！鄙畣枺骸叭绾问钦ㄑ?？”師曰：“有愿不撒沙?！?br>一日，王太傅入院，見方丈門閉，問演侍者曰：“有人敢道大師在否？”演曰：“有人敢道大師不在否？”
﹝法眼別云：“太傅識(shí)大師?！暴{閩帥請(qǐng)居長(zhǎng)慶，號(hào)超覺大師。上堂，良久曰：“還有人相悉么？
若不相悉，欺謾兄弟去也。祇今有甚么事？莫有窒塞也無？復(fù)是誰家屋里事，不肯擔(dān)荷，更待何時(shí)？
若是利根，參學(xué)不到這里，還會(huì)么？如今有一般行腳人，耳里滿也，假饒收拾得底，還當(dāng)?shù)眯心_事么？”僧問：
“行腳事如何學(xué)？”師曰：“但知就人索取。”曰：“如何是獨(dú)脫一路？”
師曰：“何煩更問？”問：
“名言妙義，教有所詮，不涉三科，請(qǐng)師直道。”師曰：“珍重?！睅熌嗽唬?br>“明明歌詠汝尚不會(huì)，忽被暗里來底事，汝作么生？”
僧問：“如何是暗來底事？”師曰：“吃茶去?！暴z中塔代云：“便請(qǐng)和尚相伴。”﹞問：“如何是不隔毫端底事？”師曰：
“當(dāng)不當(dāng)?！眴枺骸叭绾蔚貌灰刹换笕?。”師乃展兩手，僧不進(jìn)語。師曰：
“汝更問，我與汝道。”
僧再問，師露膊而坐。僧禮拜。師曰：“汝作么生會(huì)？”曰：“今日風(fēng)起?！?br>師曰：
“恁么道未定人見解，汝于古今中有甚么節(jié)要齊得長(zhǎng)慶？若舉得，許汝作話主?！逼渖⒍?。師卻問：“汝是甚處人？”曰：“向北人?！睅熢唬骸澳媳比Ю锿?，學(xué)妄語作么？”僧無對(duì)。
上堂，良久曰：“莫道今夜較些子?！北阆伦?。僧問：“眾手淘金，誰是得者？”師曰：“有伎倆者得?！痹唬?br>“學(xué)人還得也無？”師曰：“大遠(yuǎn)在！”上堂：“撞著道伴交肩過，一生參學(xué)事畢?！鄙咸茫骸皟魸嵈虻艘玻瑓s近前問我覓，我劈脊與你一棒。有一棒到你，你須生慚愧。無一棒到你，你又向甚么處會(huì)？”問：“羚羊掛角時(shí)如何？”師曰：“草里漢?！痹唬骸皰旖呛笕绾?？”師曰：
“亂叫喚?！痹唬骸爱吘谷绾?？”師曰：
“驢事未去，馬事到來?！眴枺骸叭绾问呛鲜ブ裕俊睅熢唬骸按笮￠L(zhǎng)慶被汝一問，口似匾擔(dān)?！痹唬骸昂喂嗜绱?？”
師曰：“適來問甚么？”上堂：“我若純舉唱宗乘，須閉卻法堂門。所以道，盡法無民。”僧問：
“不怕無民，請(qǐng)師盡法?！睅熢唬骸斑€委落處么？”問：“如何是西來意？”
師曰：“香嚴(yán)道底，一時(shí)坐卻?！鄙咸茫骸八平袢?，老胡有望?！北８Ｔ唬骸八平袢?，老胡絕望。”﹝玄覺云：“恁么道是相見語，不是相見語？”
﹞安國(guó)和尚得師號(hào)，師去作賀。國(guó)出接。師曰：“師號(hào)來邪？”曰：“來也?！睅熢唬骸笆巧趺刺?hào)？”曰：“明真?！睅熌苏故郑瑖?guó)曰：
“甚么處去來？”師曰：“幾不問過。”問僧：“甚處來？”曰：“鼓山來。”師曰：
“鼓山有不跨石門底句，有人借問，汝作么生道？”曰：“昨夜報(bào)慈宿?！?br>師曰：“劈脊棒汝，又作么生？”曰：“和尚若行此棒，不虛受人天供養(yǎng)。”
師曰：“幾合放過！”問：“古人有言，相逢不拈出，舉意便知有時(shí)如何？”
師曰：“知有也未？”﹝僧又問保福，福云：“此是誰語？”云：“丹霞語?！备Ｔ疲骸叭?，莫妨我打睡?！暴{師入僧堂，舉起疏頭曰：“見即不見，還見么？”眾無對(duì)。
﹝法眼代云：“縱受得，到別處亦不敢呈人?！暴{師到羅山，見制龕子，以杖敲龕曰：“太煞預(yù)備。”山曰：“拙布置?！?br>師曰：“還肯入也無？”山乃“吽！吽！”上堂，大眾集定，師乃拽出一僧曰：“大眾禮拜此僧?！庇衷唬?br>“此僧有甚么長(zhǎng)處，便教大眾禮拜？”眾無對(duì)。僧問：“如何是文彩未生時(shí)事？”師曰：“汝先舉，我后舉?！逼渖⒍选）z法眼別云：“請(qǐng)和尚舉?！暴{師曰：“汝作么生舉？”曰：
“某甲截舌有分?！北８＿w化，僧問：
“保福拋卻殼漏子，向甚么處去也？”師曰：“且道保福在那個(gè)殼漏子里？”﹝法眼別云：“那個(gè)是保福殼漏子？”
﹞閩帥夫人崔氏，﹝奉道自稱練師，﹞遣使送衣物至。曰：“練師令就大師請(qǐng)回信?！睅熢唬骸皞髡Z練師：領(lǐng)取回信?！?br>須臾，使卻來師前唱喏便回。師明日入府，練師曰：“昨日謝大師回信?！睅熢唬骸皡s請(qǐng)昨日回信看?！?br>練師展兩手，帥問師曰：“練師適來呈信，還愜大師意否？”師曰：“猶較些子?！暴z法眼別云：“這一轉(zhuǎn)語大王自道取?！暴{曰：“未審大師意旨如何？”師良久。帥曰：“不可思議。大師佛法深遠(yuǎn)?！焙筇崎L(zhǎng)興三年歸寂，王氏建塔。
保福從展禪師漳州保福院從展禪師，福州陳氏子。年十五，禮雪峰為受業(yè)師，游吳楚間，后歸執(zhí)侍。
峰一日忽召曰：“還會(huì)么？”師欲近前，峰以杖拄之，師當(dāng)下知?dú)w。嘗以古今方便詢于長(zhǎng)慶。一日慶謂師曰：
“寧說阿羅漢有三毒，不可說如來有二種語。不道如來無語，祇是無二種語。”師曰：“作么生是如來語？”
慶曰：“聾人爭(zhēng)得聞！”師曰：“情知和尚向第二頭道?！睉c曰：“汝又作么生？”師曰：“吃茶去?！暴z云居錫云：“甚么處是長(zhǎng)慶向第二頭道處?！暴{因舉：“盤山道：光境俱亡，復(fù)是何物？洞山道：光境未亡，復(fù)是何物？”師曰：
“據(jù)此二尊宿商量，猶未得剿絕?！蹦藛栭L(zhǎng)慶：“如今作么生道得剿絕？”慶良久。師曰：
“情知和尚向鬼窟里作話計(jì)。”慶卻問：“作么生？”師曰：“兩手扶犁水過膝?！遍L(zhǎng)慶問：“見色便見心。還見船子么？”師曰：“見?！痹唬骸按忧抑?，作么生是心？”師卻指船子。﹝歸宗柔別云：“和尚祇解問人?！暴{雪峰上堂曰：
“諸上座，望州亭與汝相見了也，烏石嶺與汝相見了也。僧堂前與汝相見了也。”師舉問鵝湖：
“僧堂前相見即且置，祇如望州亭、烏石嶺甚么處相見？”鵝湖驟步歸方丈，師低頭入僧堂。
梁貞明四年，漳州刺史王公創(chuàng)保福禪苑，迎請(qǐng)居之。開堂日，王公禮跪三請(qǐng)，躬自扶掖升座。
師乃曰：“須起個(gè)笑端作么？然雖如此，再三不容推免。諸仁者還識(shí)么？若識(shí)得，便與古佛齊肩?！?br>時(shí)有僧出，方禮拜，師曰：“晴干不肯去，直待雨淋頭?！眴枺骸翱な爻缃ň幔箨U真風(fēng)，便請(qǐng)和尚舉揚(yáng)宗教?！?br>師曰：“還會(huì)么？”曰：“恁么則群生有賴也?！睅熢唬骸澳课廴撕?！”
又僧出禮拜，師曰：
“大德好與，莫覆卻船子?！鄙畣枺骸般畷r(shí)，將何為則？”師曰：“落在甚么處？”曰：“不會(huì)?！睅熢唬骸邦瘽h出去！”上堂：
“此事如擊石火，似閃電光，構(gòu)得構(gòu)不得，未免喪身失命。”僧問：“未審構(gòu)得底人還免喪身失命也無？”師曰：“適來且置，阇黎還構(gòu)得么？”曰：“若構(gòu)不得，未免大眾怪笑?！?br>師曰：“作家！作家！”曰：
“是甚么心行？”師曰：“一杓屎攔面潑，也不知臭?！睅熞娚?，以杖打露柱，又打其僧頭。僧作忍痛聲。師曰：
“那個(gè)為甚么不痛？”僧無對(duì)。﹝玄覺代云：“貪行拄杖。”﹞問：“摩騰入漢，一藏分明，達(dá)磨西來，將何指示？”師曰：“上座行腳事作么生？”曰：“不會(huì)?！睅熢唬骸安粫?huì)會(huì)取，莫傍家取人處分。
若是久在叢林，粗委些子，遠(yuǎn)近可以隨處任真。其有初心后學(xué)，未知次序，山僧所以不惜口業(yè)，向汝道塵劫來事。祇在如今，還會(huì)么？
然佛法付囑，國(guó)王、大臣、郡守昔同佛會(huì)，今方如是。
若是福祿榮貴，則且不論，祇如當(dāng)時(shí)受佛付囑底事，還記得么？若識(shí)得，便與千圣齊肩。
儻未識(shí)得，直須諦信此事不從人得，自己亦非，言多去道轉(zhuǎn)遠(yuǎn)，直道言語道斷，心行處滅，猶未是在。久立，珍重。”
上堂：“有人從佛殿后過，見是張三李四，從佛殿前過，為甚么不見？且道佛法利害在甚么處？”僧曰：“為有一分境，所以不見。”師乃叱之，自代曰：“若是佛殿即不見。”曰：“不是佛殿，還可見否？”師曰：“不是佛殿，見個(gè)甚么？”問：“十二時(shí)中如何據(jù)驗(yàn)？”師曰：“恰好據(jù)驗(yàn)。”曰：“學(xué)人為甚么不見？”師曰：“不可更掜目去也?！眴枺骸爸靼橹刂?，極十方而齊唱。如何是極十方而齊唱？”師曰：
“汝何不教別人問?！眴枺骸耙蜓员嬉鈺r(shí)如何？”師曰：“因甚么言？”僧低頭良久，師曰：“掣電之機(jī)，徒勞思。”
師因僧侍立，問曰：“汝得恁么心！”僧曰：“甚么處是某甲心處？”師拈一塊土，度與僧曰：“拋向門前著?！?br>僧拋了卻來，曰：“甚么處是某甲心處？”師曰：“我見筑著磕著，所以道汝心?！睅焼柫_山：“僧問巖頭：“浩浩塵中如何辨主？”頭曰：“銅沙鑼里滿盛油?！币庾髅瓷俊鄙秸賻?，師應(yīng)諾。山曰：“獼猴入道場(chǎng)?！?br>山卻問明招：“忽有人問你，又作么生？”招曰：“箭穿紅日影。”師問羅山：
“巖頭道與么與么，不與么不與么，意作么生？”山召師，師應(yīng)諾。山曰：
“雙明亦雙暗。”師禮謝。三日后卻問：
“前日蒙和尚垂慈，祇為看不破?！鄙皆唬骸氨M情向汝道了也！”師曰：“和尚是把火行山?！痹唬骸叭襞c么，據(jù)汝疑處問將來?！睅熢唬骸叭绾问请p明亦雙暗？”山曰：“同生亦同死。”師又禮謝而退。別有僧問師：“同生亦同死時(shí)如何？”師曰：
“彼此合取狗口。”曰：“和尚收取口吃飯?！逼渖畢s問羅山：“同生亦同死如何？”山曰：“如牛無角?！痹唬?br>“同生不同死時(shí)如何？”山曰：“如虎戴角。”師見僧吃飯，乃拓缽曰：“家常?！鄙唬骸昂蜕惺巧趺葱男校俊?br>有尼到參，師問：“阿誰？”侍者報(bào)曰：“覺師姑?！睅熢唬骸凹仁怯X師姑，用來作么？”尼曰：“仁義道中即不無。”
師別云：“和尚是甚么心行？”師聞長(zhǎng)生卓庵，乃往相訪。茶話次，生曰：
“曾有僧問祖師西來意，某甲舉拂子示之，不知得不得？”師曰：“某甲爭(zhēng)敢道得不得！
有個(gè)問，有人贊嘆此事如虎戴角，有人輕毀此事分文不直。一等是恁么事，因甚么毀贊不同？”生曰：“適來出自偶爾。”﹝老宿云：“毀又爭(zhēng)得?！庇掷纤拊疲骸敖枞∶济??！?br>太原孚云：“若無智眼，難辨得失。”﹞師問僧：“殿里底是甚么？”曰：“和尚定當(dāng)看?！睅熢唬骸搬屽确??！痹唬骸昂蜕心櫲撕?！”師曰：“卻是汝謾我?！遍}帥遣使送朱記到，師上堂提起印曰：“去即印住，住即印破?！鄙唬?br>“不去不住，用印奚為？”師便打。僧曰：“恁么則鬼窟里全因今日也?！?br>師持印歸方丈。問僧：“甚處來？”曰：“江西?！睅熢唬骸皩W(xué)得底那？”曰：“拈不出。”師曰：“作么生？”﹝法眼別云：“謾語?！暴{僧無對(duì)。師舉洞山真贊云：“徒觀紙與墨，不是山中人?！鄙畣枺骸叭绾问巧街腥耍俊睅熢唬骸叭暝囧懵涌??！痹唬骸叭舨击飪?，幾成邈掠?！?br>師曰：“汝是黠兒？”曰：“和尚是甚么心行？”師曰：“來言不豐?！鄙?dāng)?shù)錢次，師乃展手曰：“乞我一錢?！?br>曰：“和尚因何到恁么地？”師曰：“我到恁么地?！痹唬骸叭舻巾ッ吹?，將取一文去?！睅熢唬?br>“汝因甚到恁么地？”問僧：“甚處來？”曰：“觀音?！睅熢唬骸斑€見觀音么？”曰：“見?！睅熢唬骸白筮呉?，右邊見？”曰：
“見時(shí)不歷左右。”﹝法眼別云：“如和尚見。”﹞問：“如何是入火不燒，入水不溺？”師曰：“若是水火，即被燒溺?！?br>師問飯頭：“鑊闊多少？”曰：“和尚試量看。”師以手作量勢(shì)。曰：“和尚莫謾某甲。”師曰：“卻是汝謾我。”問：
“欲達(dá)無生路，應(yīng)須識(shí)本源。如何是本源？”師良久，卻問侍者：“這僧問甚么？”其僧再舉，師乃喝出。曰：
“我不患聾。”問：“學(xué)人近入?yún)擦?，乞師全示入路?！睅熢唬骸叭艚倘?，我卻禮拜汝。”師問僧：
“汝作甚么業(yè)來，得恁么長(zhǎng)大？”曰：“和尚短多少？”師卻蹲身作短勢(shì)。
僧曰：“和尚莫謾人好！”師曰：“卻是汝謾我?！睅熈钍陶咔坶L(zhǎng)老云：“但獨(dú)自來，莫將侍者來。”壽曰：“不許將來，爭(zhēng)解離得？”師曰：“太煞恩愛?！?br>壽無對(duì)。師代曰：“更謝和尚上足傳示?！遍}帥奏命服，一日示微疾，僧入丈室問訊。師曰：“吾與汝相識(shí)年深，有何方術(shù)相救？”曰：“方術(shù)甚有，聞?wù)f和尚不解忌口?！暴z法燈別云：“和尚解忌口么？”﹞又謂眾曰：“吾旬日來氣力困劣，別無他，祇是時(shí)至也?！鄙畣枺骸皶r(shí)既至矣，師去即是，住即是？”師曰：“道！道！”曰：
“恁么則某甲不敢造次?！睅熢唬骸笆уX遭罪?！毖杂櫠?。
鼓山神晏國(guó)師福州鼓山神晏興圣國(guó)師，大梁李氏子。幼惡葷羶，樂聞鐘梵。
年十二時(shí)，有白氣數(shù)道騰于所居屋壁。師題壁曰：“白道從茲速改張，休來顯現(xiàn)作妖祥。定袪邪行歸真見，必得超凡人圣鄉(xiāng)?！?br>題罷，氣即隨滅。年甫志學(xué)，遘疾甚亟。夢(mèng)神人與藥，覺而頓愈。明年又夢(mèng)梵僧告曰：“出家時(shí)至矣?！?br>遂依衛(wèi)州白鹿山規(guī)禪師披削，嵩岳受具。謂同學(xué)曰：“古德云，白四羯磨后，全體戒定慧，豈準(zhǔn)繩而可拘也。”
于是杖錫，遍扣禪關(guān)，而但記語言，存乎知解。及造雪嶺，朗然符契。
一日參雪峰，峰知其緣熟，忽起搊住曰：“是甚么！”師釋然了悟，，亦忘其了心，唯舉手搖曳而已。峰曰：“子作道理邪？”師曰：“何道理之有！”
峰審其懸解，撫而印之。后閩帥常詢法要，創(chuàng)鼓山禪苑，請(qǐng)舉揚(yáng)宗旨。上堂，良久曰：
“南泉在日，亦有人舉，要且不識(shí)南泉。即今莫有識(shí)南泉者么？試出來，對(duì)眾驗(yàn)看！”時(shí)有僧出，禮拜才起，師曰：
“作么生？”僧近前曰：“咨和尚?！睅熢唬骸安徊耪?qǐng)退?！蹦嗽唬骸敖?jīng)有經(jīng)師，論有論師，律有律師。
有函有號(hào)，有部有帙，各有人傳持。
且佛法是建立教，禪道乃止啼之說，他諸圣出興，盡為人心不等，巧開方便，遂有多門。受疾不同，虛方還異。在有破有，居空叱空。二患既除，中道須遣。
鼓山所以道，句不當(dāng)機(jī)，言非展事。承言者喪，滯句者迷。不唱言前，寧談句后？
直至釋迦掩室，凈名杜口，大士梁時(shí)童子，當(dāng)日一問二問三問，盡有人了也。
諸仁者合作么生？”時(shí)有僧出禮拜，師曰：“高聲問?！痹唬骸皩W(xué)人咨和尚?！?br>師喝曰：“出去！”曰：“已事未明，以何為驗(yàn)？”師抗聲曰：“似未聞那！”其僧再問，師曰：
“一點(diǎn)隨流，食咸不重?！眴枺骸叭绾问前M干坤底句？”師曰：“近前來！”僧近前，師曰：“鈍置殺人?！痹唬骸叭绾谓B得？”
師曰：“犴﹝河干﹞﹝余玉﹞無風(fēng)，徒勞展掌?！痹唬骸叭绾渭词牵俊睅熢唬?br>“錯(cuò)。”曰：“學(xué)人便承當(dāng)時(shí)如何？”
師曰：“汝作么生承當(dāng)？”﹝法燈別云：“莫費(fèi)力?！暴{問：“如何是學(xué)人正立處？”師曰：“不從諸圣行?！暴z法燈別云：
“汝擬亂走?！暴{問：“千山萬山，那個(gè)是正山？”師曰：“用正山作么？”法燈別云：“千山萬山。”﹝師與招慶相遇次，慶曰：
“家常?！睅熢唬骸疤珶o厭生！”慶曰：“且款款?！睅焻s曰：“家常?！?br>慶曰：“今日未有火?！睅熢唬骸疤闪呱?！”
慶曰：“穩(wěn)便將取去?！鄙咸?，垂語曰：“鼓山門下，不得咳嗽。”時(shí)有僧咳嗽一聲，師曰：“作甚么？”曰：
“傷風(fēng)。”師曰：“傷風(fēng)即得?！鄙畣枺骸叭绾问亲陂T中事？”師乃側(cè)掌：
“吽！吽！”問：“如何是向上關(guān)捩子？”
師便打。問：“如何是鼓山正主？”師曰：“瞎作么！”師問保福：“古人道：非不非，是不是，意作么生？”福拈起茶盞。師曰：“莫是非好！”問：“如何是真實(shí)人體？”師曰：“即今是甚么體？”曰：“究竟如何？”師曰：“爭(zhēng)得到恁么地！”問：“如何是佛法大意？”師曰：“金烏一點(diǎn)，萬里無云?！鄙咸茫骸坝耸氯缫豢趧Α！鄙畣枺骸皩W(xué)人是死尸，如何是劍？”師曰：“拽出這死尸著?！鄙畱?yīng)諾，便歸僧堂，結(jié)束而去。
師至晚聞得，乃曰：“好與拄杖。”﹞東禪齊云：“這僧若不肯鼓山，有甚過？若肯，何得便發(fā)去？”又云：“鼓山拄杖，賞伊罰伊？
具眼底試商量看?！暴z問僧：“鼓山有不跨石門句，汝作么生道？”僧曰：“請(qǐng)師便打?！眴枺骸叭绾问枪湃耸⌒牧μ?？”
師曰：“汝何費(fèi)力？”問：“言滿天下無口過。如何是無口過？”師曰：
“有甚么過？”問：
“如何是教外別傳底事？”師曰：“吃茶去?！睅熍c閩帥瞻仰佛像，帥問：
“是甚么佛？”師曰：“請(qǐng)大王鑒?！睅浽唬骸拌b即不是佛?！?br>師曰：“是甚么？”帥無對(duì)。﹞長(zhǎng)慶代云：“久承大師在眾，何得造次?！?br>﹝僧問：“從上宗乘如何舉唱？”
師以拂子驀口打。問：“如何是省要處？”師曰：“汝還恥么？”師復(fù)曰：
“今為諸仁者，刺頭入他諸圣化門里，抖擻不出。
所以向諸人道，教排不到，祖不西來，三世諸佛不能唱，十二分教載不起。
凡圣攝不得，古今傳不得，忽爾是個(gè)漢，未通個(gè)消息。向他恁么道，被他驀口摑。還怪得他么？雖然如此，也不得亂摑。
鼓山尋常道，更有一人不跨石門，須有不跨石門句。作么生是不跨石門句？
鼓山自住三十余年，五湖四海來者向高山頂上看山玩水，未見一人快利，通得個(gè)消息。如今還有人通得也未？
若通得亦不昧諸兄弟；若無，不如散去。珍重！”師有偈曰：“直下猶難會(huì)，尋言轉(zhuǎn)更賒。若論佛與祖，特地隔天涯。”
師舉問僧：“汝作么生會(huì)？”僧無語，乃謂侍者曰：“某甲不會(huì)，請(qǐng)代一轉(zhuǎn)語。”者曰：“和尚與么道，猶隔天涯在?！?br>僧舉似師。師喚侍者，問：“汝為這僧代語，是否？”者曰：“是?！睅煴愦虺贸鲈?。
龍華靈照禪師杭州龍華寺靈照真覺禪師，高麗人也。萍游閩越，升雪峰之堂，冥符玄旨。
居唯一衲，服勤眾務(wù)，閩中謂之照布衲。一夕，指半月問溥上座曰：“那一片甚么處去也？”溥曰：“莫妄想?！睅熢唬?br>“失卻一片也！”眾雖嘆美，而恬澹自持。初住婺州齊云山。上堂良久，忽舒手顧眾曰：“乞取些子，乞取些子。”
又曰：“一人傳虛，萬人傳實(shí)。”僧問：“草童能歌舞，未審今時(shí)還有無？”師下座作舞曰：“沙彌會(huì)么？”曰：
“不會(huì)?！睅熢唬骸吧缴Ｇ右膊粫?huì)？”問：“還丹一粒，點(diǎn)鐵成金。至理一言，轉(zhuǎn)凡成圣。請(qǐng)師一點(diǎn)?！?br>師曰：“還知齊云點(diǎn)金成鐵么？”曰：“點(diǎn)金成鐵，前之未聞。至理一言，敢希垂示?！睅熢唬?br>“句下不薦，后悔難追。”次遷越州鏡清，上堂：“今日盡令去也。”時(shí)有僧出曰：“請(qǐng)師盡令。”師乃“吽！吽！”問：
“如何是學(xué)人本分事？”師曰：“鏡清不惜口?！眴枺骸罢?qǐng)師雕琢?！睅熢唬?br>“八成?！痹唬骸盀樯趺床皇?？”師曰：
“還知鏡清生修理么？”問僧：“甚處來？”曰：“五峰來?！睅熢唬骸皝碜魃趺矗俊痹唬骸岸Y拜和尚。”師曰：“何不自禮？”
曰：“禮了也！”師曰：“鏡湖水淺?！眴枺骸叭绾问堑谝痪洌俊睅熢唬?br>“莫錯(cuò)下名言?！痹唬骸柏M無方便？”師曰：“烏頭養(yǎng)雀兒。”問：“向上一路，千圣不傳。未審甚么人傳得？”師曰：
“千圣也疑我?！痹唬?br>“莫便是傳也無？”師曰：“晉帝斬嵇康?！眴枴搬屽妊谑矣谀?，凈名杜口于毗耶，此意如何？”師曰：“東廊下兩兩三三?！鄙咸茫骸爸T方以毗盧法身為極則，鏡清這里即不然。須知毗盧有師，法身有主?！鄙畣枺?br>“如何是毗盧師、法身主？”師曰：“二公爭(zhēng)敢論。”問：“古人道見色便見心，此即是色，阿那個(gè)是心？”師曰：
“恁么問，莫欺山僧么？”問：“未剖以前，請(qǐng)師斷?！睅熢唬骸奥湓谏趺刺帲俊痹唬骸笆Э诩床豢??！睅熢唬?br>“也是寒山送拾得?！鄙Y拜，師曰：“?。∽?！阇黎失口，山僧失口?！?br>曰：“惡虎不食子?！睅熢唬骸绑H頭出，馬頭回?！?br>師驀問一僧：“記得么？”曰：“記得?！睅熢唬骸暗郎趺?？”曰：“道甚么？”師曰：“淮南小兒入寺。”問：
“是甚么即俊鷹俊鷂趁不及?！睅熢唬骸瓣^黎別問，山僧別答。”曰：“請(qǐng)師別答?！睅熢唬骸笆镄腥溯^一程?！眴枺?br>“金屑雖貴，眼里著不得時(shí)如何？”師曰：“著不得，還著得么？”僧禮拜。師曰：“深沙神?！眴枺?br>“菩提樹下度眾生。如何是菩提樹？”師曰：“大似苦楝樹。”曰：“為甚么似苦楝樹？”師曰：
“素非良馬，何勞鞭影？”晉天福丁未示寂，塔于杭之大慈山。
翠巖令參禪師明州翠巖令參永明禪師，安吉州人也。僧問：“不借三寸，請(qǐng)師道?！睅熢唬骸安杼美镔H剝?nèi)ァ！眴枺?br>“國(guó)師三喚侍者，意旨如何？”師曰：“抑逼人作么？”上堂：“一夏與兄弟東語西話，看翠巖眉毛在么？”﹝長(zhǎng)慶云：
“生也?！痹崎T云：“關(guān)?！北８Ｔ疲骸白髻\人心虛。”翠巖芝云：“為眾竭力，禍出私門?！暴{問：“凡有言句，盡是點(diǎn)污。
如何是向上事？”師曰：“凡有言句，盡是點(diǎn)污?！眴枺骸叭绾问鞘∫?？”
師曰：“大眾笑汝。”問：“還丹一粒，點(diǎn)鐵成金。至理一言，轉(zhuǎn)凡成圣。學(xué)人上來，請(qǐng)師一點(diǎn)?！睅熢唬骸安稽c(diǎn)?！痹唬骸盀樯趺床稽c(diǎn)？”師曰：“恐汝落凡圣?！?br>曰：“乞師至理?！睅熢唬骸笆陶唿c(diǎn)茶來?！眴枺骸肮湃四殚池Q拂，意旨如何？”師曰：“邪法難扶?！眴枺?br>“僧繇為甚寫志公真不得？”師曰：“作么生合殺?！眴枺骸半U(xiǎn)惡道中，以何為津梁？”師曰：“藥山再三叮囑。”問：
“不帶凡圣，當(dāng)機(jī)何示？”師曰：“莫向人道翠巖靈利?！眴枺骸懊顧C(jī)言句，盡皆不當(dāng)。宗乘中事如何？”師曰：
“禮拜著。”曰：“學(xué)人不會(huì)。”師曰：“出家行腳，禮拜也不會(huì)？”師后遷龍冊(cè)而終焉。鏡清道怤禪師越州鏡清寺道怤順德禪師，永嘉陳氏子。
六歲不葷茹，親黨強(qiáng)啖以枯魚，隨即﹝烏沒﹞噦，﹝乙劣﹞遂求出家，于本州開元寺受具。游方抵閩，謁雪峰。峰問：“甚處人？”曰：“溫州人?！狈逶唬?br>“恁么則與一宿覺是鄉(xiāng)人也?！痹唬骸办笕缫凰抻X是甚么處人？”峰曰：
“好吃一頓棒，且放過?！币蝗?，師問：
“祇如古德，豈不是以心傳心？”峰曰：“兼不立文字語句?！睅熢唬骸暗o如不立文字語句，師如何傳？”峰良久，師禮謝。峰曰：“更問我一轉(zhuǎn)豈不好？”師曰：“就和尚請(qǐng)一轉(zhuǎn)問頭?！狈逶唬骸办箜ッ?，為別有商量？”師曰：
“和尚恁么即得。”峰曰：“于汝作么生？”師曰：“孤負(fù)殺人！”雪峰謂眾曰：“堂堂密密地?！睅煶?，問：“是甚么堂堂密密？”峰起立曰：“道甚么！”師退步而立。雪峰垂語曰：
“此事得恁么尊貴，得恁么綿密?！睅熢唬?br>“道怤自到來數(shù)年，不聞和尚恁么示誨?！狈逶唬骸拔蚁蚯半m無，如今已有，莫有所妨么？”曰：“不敢！
此是和尚不已而已?！狈逶唬骸爸率刮胰绱恕！睅煆拇诵湃?，而且隨眾，時(shí)謂之小怤布衲。普請(qǐng)次，雪峰舉：“溈山道：見色便見心。汝道還有過也無？”師曰：“古人為甚么事？”峰曰：“雖然如此，要共汝商量?！睅熢唬?br>“恁么則不如道怤鉏地去?！睅熢賲⒀┓澹鍐枺骸吧跆巵?？”師曰：“嶺外來?！狈逶唬骸吧趺刺幏暌娺_(dá)磨？”師曰：
“更在甚么處？”峰曰：“未信汝在?！睅熢唬骸昂蜕心ッ凑衬嗪茫 狈灞阈?。師后遍歷諸方，益資權(quán)智。因訪先曹山。山問“甚么處來？”師曰：“昨日離明水?！鄙皆唬骸吧趺磿r(shí)到明水？”師曰：“和尚到時(shí)到。”山曰：
“汝道我甚么時(shí)到？”師曰：“適來猶記得?！鄙皆唬骸叭缡?！如是！”
師初住越州鏡清，唱雪峰之旨，學(xué)者奔湊。副使皮光業(yè)者，日休之子，辭學(xué)宏贍，屢擊難子。
退謂人曰：“怤師之高論，人莫窺其極也?！毙碌絽?，師拈起拂子。僧曰：
“久向鏡清，猶有這個(gè)在?！睅熢唬骸扮R清今日失利。”問：“學(xué)人啐，請(qǐng)師啄?！睅熢唬骸斑€得活也無？”曰：“若不活，遭人怪笑?！睅熢唬?br>“也是草里漢?！眴柹骸敖x甚處？”曰：“三峰?！睅熢唬骸跋脑谏跆?？”曰“五峰”。師曰：“放你三十棒?！痹唬骸斑^在甚么處？”師曰：“為汝出一叢林，入一叢林?！睅熞蝗沼谏米該翮娫唬骸靶车赖?，玄沙道底?！鄙畣枺骸靶车郎趺矗俊睅熌水嬕粓A相。僧曰：“若不久參，爭(zhēng)知與么？”師曰：
“失錢遭罪。”
師住庵時(shí)，有行者至，徐徐近繩床，取拂子提起。問：“某甲喚這個(gè)作拂子，庵主喚作甚么？”師曰：“不可更安名立字也。”行者乃擲卻拂子曰：“著甚死急！”問僧：“外面是甚么聲？”曰：“蛇咬蝦蟆聲?！睅熢唬骸皩⒅^眾生苦，更有苦眾生?！?br>師問靈云：“行腳事大，乞師指南。”云曰：“浙中米作么價(jià)？”師曰：
“若不是道怤，洎作米價(jià)會(huì)卻?！眴枺?br>“如何是靈源一直道?！睅熢唬骸扮R湖水可煞深?！眴枺骸叭绾问乔鍍舴ㄉ恚俊睅熢唬骸凹t日照青山?！痹唬?br>“如何是法身向上事？”師曰：“風(fēng)吹雪不寒?！眴柹骸摆w州吃茶話，汝作么生會(huì)？”僧便出去。師曰：“邯鄲學(xué)唐步。”
問：“學(xué)人未達(dá)其源，請(qǐng)師方便?！睅熢唬骸笆巧趺丛?？”曰：“其源?！?br>師曰：“若是其源，爭(zhēng)受方便？”僧禮拜退。侍者問：“和尚適來莫是成褫伊么？”師曰：“無?！痹唬骸澳遣怀神菀撩?？”師曰：“無?！痹唬?br>“未審意旨如何？”師曰：“一點(diǎn)水墨，兩處成龍?！睅熢趲ぶ凶?，有僧問訊，師撥開曰：“當(dāng)斷不斷，反招其亂?！痹唬骸凹仁钱?dāng)斷，為甚么不斷？”師曰：“我若盡法，直恐無民。”曰：“不怕無民，請(qǐng)師盡法?！睅熢唬?br>“維那，拽出此僧著！”又曰：“休！休！我在南方識(shí)伊和尚來。”
普請(qǐng)鉏草次，浴頭請(qǐng)師浴，師不顧，如是三請(qǐng)，師舉钁作打勢(shì)，頭便走。師召曰：“來！來！”頭回首，師曰：“向后遇作家，分明舉似?！?br>頭后到保福，舉前語未了，福以手掩其口。頭卻回，舉似師。師曰：“饒伊恁么也未作家?！睅焼柡捎瘢骸吧跆巵?？”曰：“天臺(tái)來?！?br>師曰：“阿誰問汝天臺(tái)？”曰：“和尚何得龍頭蛇尾？”師曰：“鏡清今日失利。”師看經(jīng)次，僧問：
“和尚看甚么經(jīng)？”師曰：“我與古人斗百草。”師卻問：“汝會(huì)么？”曰：“少年也曾恁么來?！睅熢唬骸叭缃褡髅瓷俊?br>僧舉拳，師曰：“我輸汝也！”問：“辨不得、提不起時(shí)如何？”師曰：
“爭(zhēng)得到這里？”曰：
“恁么則禮拜去也?！睅熢唬骸扮R清今日失利?！睅熞娚畬W(xué)書，乃問：“學(xué)甚么書？”曰：“請(qǐng)和尚鑒?！睅熢唬?br>“一點(diǎn)未分，三分著地?！痹唬骸敖袢沼炙朴鋈?，又似不遇人?！睅熢唬?br>“鏡清今日失利?！鄙畣枺骸奥暻敖^妙，請(qǐng)師指歸?！睅熢唬?br>“許由不洗耳?！痹唬骸盀樯趺慈绱耍俊睅熢唬骸蔼q系腳在。”曰：“某甲祇如此，師意又如何？”師曰：
“無端夜來雁，驚起后池秋?！卞X王命居天龍寺，后創(chuàng)龍冊(cè)寺，延請(qǐng)居焉。
上堂：“如今事不得已，向汝道各自驗(yàn)看實(shí)個(gè)親切。既恁么親切，到汝分上因何特地生疏？祇為拋家日久，流浪年深，一向緣塵致見如此，所以喚作背覺合塵，亦名舍父逃逝。
今勸兄弟未歇歇去好，未徹徹去好，大丈夫兒得恁么無氣概，還惆悵么？終日茫茫地，且覓取個(gè)管帶路好，也無人問我管帶一路?！?br>僧問：“如何是管帶一路？”師噓噓曰：“要棒吃即道?！痹唬骸绊ッ磩t學(xué)人罪過也。”師曰：
“幾被汝打破蔡州。”問僧：“近離甚處？”曰：“石橋?！睅熢唬骸氨痉质伦髅瓷?？”曰：“近離石橋?！睅熢唬?br>“我豈不知你近離石橋？本分事作么生？”曰：“和尚何不領(lǐng)話？”師便打。僧曰：“某甲話在。”師曰：“你但吃棒，我要這話行。”僧問：“一等明機(jī)雙扣，為甚么卻遭違貶？”
師曰：“打水魚頭痛，驚林鳥散忙。”問：
“十二時(shí)中以何為驗(yàn)？”師曰：“得力即向我道?！鄙唬骸爸Z?！睅熢唬?br>“十萬八千猶可近?！眴枺骸叭绾问欠奖汩T速易成就？”
師曰：“速易成就?！痹唬骸盃?zhēng)柰學(xué)人領(lǐng)覽未的?！睅熢唬骸按靡泊鷧s?！?br>問：“如何是人無心合道？”師曰：
“何不問道無心合人。”曰：“如何是道無心合人？”師曰：“白云乍可來青嶂，明月那教下碧天?！眴枺?br>“新年頭還有佛法也無？”師曰：“有?！痹唬骸叭绾问切履觐^佛法？”師曰：“元正啟祚，萬物咸新?！痹唬骸爸x師答話?！睅熢唬骸扮R清今日失利。”問：“學(xué)人問不到處，請(qǐng)師不答。
和尚答不到處，學(xué)人即不問?！?br>師乃搊住曰：“是我道理，是汝道理？”曰：“和尚若打?qū)W人，學(xué)人也打和尚?！睅熢唬骸暗脤?duì)相耕去。”問：
“承師有言，諸方若不是走人，便是籠人、罩人，未審和尚如何？”師曰：
“被汝致此一問，直得當(dāng)門齒落。”
上堂，眾集定，師拋下拄杖曰：“大眾動(dòng)著也二十棒，不動(dòng)著也二十棒?！?br>時(shí)有僧出，拈得頭上戴出去。師曰：“鏡清今日失利?！眴柹骸伴T外甚么聲？”曰：“雨滴聲。”師曰：“眾生顛倒，迷己逐物?！痹唬骸昂蜕凶髅瓷?？”師曰：“洎不迷己?！痹唬骸颁┎幻约?，意旨如何？”師曰：“出身猶可易，脫體道應(yīng)難?！眴枺?br>“如何是同相？”師將火箸插向爐中。曰：“如何是別相？”師又將火箸插向一邊。﹝法眼別云：“問不當(dāng)理?！?br>﹞有僧引一童子到曰：“此童子常愛問人佛法，請(qǐng)和尚驗(yàn)看。”師乃令點(diǎn)茶。
童子點(diǎn)茶來，師啜了，過盞橐與童子。子近前接，師卻縮手曰：“還道得么？”子曰：“問將來。”﹝法眼別云：“和尚更吃茶否？”﹞僧曰：“此童子見解如何？”師曰：“也祇是一兩生持戒僧。”晉天福初示滅，塔于龍冊(cè)山。
報(bào)恩懷岳禪師漳州報(bào)恩院懷岳禪師，泉州人也。僧問：“十二時(shí)中如何行履？”師曰：“動(dòng)即死?！痹唬骸安粍?dòng)時(shí)如何？”
師曰：“猶是守古冢鬼?！眴枺骸叭绾问菍W(xué)人出身處？”師曰：“有甚么纏縛汝？”曰：“爭(zhēng)柰出身不得何！”師曰：“過在阿誰？”問：“如何是報(bào)恩一靈物？”師曰：“吃如許多酒糟作么？”曰：“還露腳手也無？”師曰：
“這里是甚么處所？”問：“牛頭未見四祖時(shí)如何？”師曰：“萬里一片云?！痹唬骸耙姾笕绾?？”師曰：“廓落地?！?br>問：“黑云陡暗，誰當(dāng)雨者？”師曰：“峻處先傾?！眴枺骸白诔瞬粎s，如何舉唱？”師曰：
“山不自稱，水無間斷?！眴枺骸胺鹞闯鍪罆r(shí)如何？”師曰：“汝?duì)幍弥?？?br>問：“撥塵見佛時(shí)如何？”師曰：“甚么年中得見來！”問：“師子在窟時(shí)如何？”師曰：“師子是甚么家具？”曰：“師子出窟時(shí)如何？”師曰：“師子在甚么處？”問：“如何是目前佛？”師曰：“快禮拜。”臨遷化，上堂：“山僧十二年來舉揚(yáng)宗教，諸人怪我甚么處？
若要聽三經(jīng)五論，此去開元寺咫尺?！毖杂櫢婕?。安國(guó)弘禪師福州安國(guó)院弘明真禪師，泉州陳氏子。參雪峰，峰問：“甚么處來？”曰：“江西來?！狈逶唬?br>“甚么處見達(dá)磨”？曰：“分明向和尚道?！狈逶唬骸暗郎趺?？”曰：“甚么處去來？”一日，雪峰見師，忽搊住曰：
“盡干坤是個(gè)解脫門，把手拽伊不肯入?！痹唬骸昂蜕泄趾氩坏谩！狈逋亻_曰：
“雖然如此，爭(zhēng)柰背后許多師僧何！”師舉國(guó)師碑文云：“得之于心，猗蘭作旃檀之樹；失之于旨，甘露乃蒺藜之園。”問僧曰：“一語須具得失兩意，汝作么生道？”僧舉拳曰：“不可喚作拳頭也?！睅煵豢希嗯e拳別云：
“秪為喚這個(gè)作拳頭，出世囷山?！焙箝}帥命居安國(guó)，大闡玄風(fēng)。僧問：
“如何是西來意？”師曰：“是即是，莫錯(cuò)會(huì)?！眴枺?br>“如何是第一句？”師曰：“問，問?！眴枺骸皩W(xué)人上來，未盡其機(jī)，請(qǐng)師盡機(jī)?！睅熈季?，僧禮拜。師曰：
“忽到別處，人問，汝作么生舉？”曰：“終不敢錯(cuò)舉?！睅熢唬骸拔闯鲩T已見笑具?！眴枺骸叭绾问沁_(dá)磨傳底心？”師曰：“素非后躅?！眴枺骸安宦溆袩o之機(jī)，請(qǐng)師全道。”師曰：“汝試斷看?！?br>問：“如何是一毛頭事？”師拈起袈裟，僧曰：
“乞師指示。”師曰：“抱璞不須頻下淚，來朝更獻(xiàn)楚王看?！眴枺骸凹偶艧o言時(shí)如何？”師曰：“更進(jìn)一步?！眴枺?br>“凡有言句，皆落因緣方便；不落因緣方便事如何？”師曰：“桔槔之士頻逢，抱甕之流罕遇?！眴枺?br>“向上一路，千圣不傳，未審和尚如何傳？”師曰：“且留口吃飯著?！眴枺?br>“如何是高尚底人？”師曰：
“河濱無洗耳之叟，磻溪絕垂釣之人?！眴枺骸笆r(shí)中，如何救得生死？”師曰：“執(zhí)缽不須窺眾樂，履冰何得步參差?！眴枺?br>“學(xué)人擬問宗乘，師還許也無？”師曰：“但問。”僧?dāng)M問，師便喝出。問：
“目前生死，如何免得？”師曰：
“把將生死來！”問：“知有底人，為甚么道不得？”師曰：“汝?duì)斆趺矗俊眴枺骸叭绾问腔钊藙?？”師曰：“不敢瞎卻汝?！痹唬骸叭绾问菤⑷说叮俊睅熢唬骸暗o這個(gè)是。”問：“不犯鋒铓，如何知音？”師曰：“驢年去！”問：
“苦澀處乞師一言?！睅熢唬骸翱缮飞蛞鳌！痹唬骸盀樯趺慈绱?？”師曰：
“也須相悉好！”問：
“常居正位底人，還消得人天供養(yǎng)否？”師曰：“消不得?！痹唬骸盀樯趺聪坏茫俊睅熢唬骸笆巧趺葱男?？”曰：“甚么人消得？”師曰：“著衣吃飯底消得?！睅熍e棱和尚住招慶時(shí)，在法堂東角立，謂僧曰：“這里好致一問?！鄙銌枺?br>“和尚為何不居正位？”棱曰：“為汝恁么來?！痹唬骸凹唇褡髅瓷?？”棱曰：“用汝眼作么？”師舉畢，乃曰：“他家恁么問，別是個(gè)道理，如今作么生道？”后安國(guó)曰：“恁么則大眾一時(shí)散去得也?！睅熥源唬骸绊ッ醇创蟊娨粫r(shí)禮拜?！?br>睡龍道溥禪師泉州睡龍山道溥弘教禪師，福唐鄭氏子。初住五峰。上堂：
“莫道空山無祗待?！北銡w方丈。僧問：
“凡有言句，不出大千頂，未審頂外事如何？”師曰：“凡有言句，不是大千頂?！痹唬骸叭绾问谴笄ы?？”師曰：“摩醯首羅天，猶是小千界?！眴枺骸俺跣暮髮W(xué)，近入?yún)擦郑奖汩T中，乞師指示?！睅熐瞄T枋，僧曰：“向上還有事也無？”師曰：“有?！痹唬骸叭绾问窍蛏鲜?？”師再敲門枋。
金輪可觀禪師南岳金輪可觀禪師，福唐薛氏子。參雪峰，峰曰：“近前來！”
師方近前作禮，峰與一蹋，師忽契悟。
師事十二載，復(fù)歷叢林。住后，上堂：“我在雪峰，遭他一蹋，直至如今眼不開，不知是何境界？”僧問：
“如何是西來意？”師曰：“不是。”大眾夜參后下堂，師召大眾，眾回首。
師曰：“看月！”眾乃看。師曰：
“月似彎弓，少雨多風(fēng)?！北姛o對(duì)。問：“古人道毗盧有師，法身有主，如何是毗盧師、法身主？”師曰：“不可床上安床?！眴枺骸叭绾问侨沼檬?？”師拊掌三下。僧曰：“學(xué)人未領(lǐng)此意?！睅熢唬骸案趺?？”問：
“從上宗乘，如何為人？”師曰：“我今日未吃茶?！痹唬骸罢?qǐng)師指示?！?br>師曰：“過也?！眴枺?br>“正則不問，請(qǐng)師傍指。”師曰：“抱取貓兒去。”問僧：“甚處來？”曰：
“華光?！睅煴阃瞥觯]卻門。僧無對(duì)。問：
“路逢達(dá)道人，不將語默對(duì)。未審將何對(duì)？”師咄曰：“出去！”問僧：
“作么生是覿面事？”曰：“請(qǐng)師鑒：”師曰：
“恁么道還當(dāng)么？”曰：“故為即不可?！睅熢唬骸皠e是一著?！眴枺骸叭绾问庆`源一路？”師曰：“蹋過作么？”
雪峰院主有書來招曰：“山頭和尚年尊也，長(zhǎng)老何不再入嶺一轉(zhuǎn)？”師回書曰：
“待山頭和尚別有見解，即再入嶺?！鄙畣枺骸叭绾问茄┓逡娊?？”師曰：
“我也驚?！?br>大普玄通禪師福州大普山玄通禪師，本郡人也。僧問：“驪龍頷下珠如何取得？”師乃拊掌瞬視。問：
“方便以前事如何？”師便推出。其僧問：“如何是祖師西來意？”師曰：
“咬骨頭漢出去！”問：“撥塵見佛時(shí)如何？”
師曰：“脫枷來商量?！眴枺骸凹奔毕嗤?，請(qǐng)師接?！睅熢唬骸扳g漢！”長(zhǎng)生皎然禪師福州長(zhǎng)生山皎然禪師，本郡人。久依雪峰，一日與僧斫樹次，峰曰：“斫到心且住。”師曰：
“斫卻著?！狈逶唬骸肮湃艘孕膫餍模隇樯趺吹理絽s？”師擲下斧曰：
“傳?！狈宕蛞恢粽榷ァＩ畣栄┓澹?br>“如何是第一句？”峰良久，僧舉似師。師曰：“此是第二句。”峰再令其僧來問：“如何是第一句？”師曰：
“蒼天！蒼天！”普請(qǐng)次，雪峰問：“古人道：誰知席帽下，元是昔愁人。
古人意作么生？”
師側(cè)戴笠子曰：“這個(gè)是甚么人語？”峰問師：“持經(jīng)者能荷擔(dān)如來，作么生是荷擔(dān)如來？”師乃捧雪峰向禪床上。
普請(qǐng)次，雪峰負(fù)一束藤，路逢一僧便拋下。僧?dāng)M取，峰便蹋倒。歸謂師曰：
“我今日蹋這僧快！”師曰：
“和尚卻替這僧入涅槃堂始得?！狈灞阈萑?。雪峰問：“光境俱亡，復(fù)是何物？”師曰：“放皎然過有道處。”峰曰：“放汝過作么生道？”曰：“皎然亦放和尚過?！狈逶唬骸胺湃甓簟！?br>師便禮拜。住后，僧問：“古人有言：
無明即佛性，煩惱不須除。如何是無明即佛性？”師忿然作色，舉拳呵曰：“今日打這師僧去也！”曰：
“如何是煩惱不須除？”師以手拏頭曰：“這師僧得恁么發(fā)人業(yè)?！眴枺?br>“路逢達(dá)道人，不將語默對(duì)。
未審將甚么對(duì)？”師曰：“上紙墨堪作甚么？”閩帥署禪主大師，莫知所終。
鵝湖智孚禪師信州鵝湖智孚禪師，福州人也。僧問：“萬法歸一，一歸何所？”師曰：“非但阇黎一人忙?！眴枺?br>“虛空講經(jīng)，以何為宗？”師曰：“阇黎不是聽眾，出去?！眴枺骸拔迥嬷?，還受父約也無？”師曰：
“雖有自裁，未免傷己?！眴枺骸叭绾问欠鹣蛏先?？”師曰：“情知阇黎不柰何！”曰：“為甚么不柰何？”師曰：“未必小人得見君子?！眴枺骸霸谇耙痪洌?qǐng)師道？”師曰：“腳跟下探取甚么？”曰：“即今見問?！睅熢唬骸翱搓^黎變身不得?！?br>問：“雪峰拋下拄杖，意作么生？”師以香匙拋下地。僧曰：“未審此意如何？”師曰：“不是好種，出去。”
問：“如何是鵝湖第一句？”師曰：“道甚么？”曰：“如何即是？”師曰：
“妨我打睡?！眴枺骸安粏柌淮饡r(shí)如何？”
師曰：“問人焉知？”問：“迷子未歸家時(shí)如何？”師曰：“不在途?！痹唬?br>“歸后如何？”師曰：“正迷在。”問：
“如何是源頭事？”師曰：“途中覓甚么？”問：“如何是一句？”師曰：
“會(huì)么？”曰：“恁么莫便是否？”師曰：
“蒼天！蒼天！”鏡清問：“如何是即今底？”師曰：“何更即今。”清曰：
“幾就支荷。”師曰：“語逆言順?！?br>師一日不赴堂，侍者來請(qǐng)赴堂。師曰：“我今日在莊吃油粢飽?！闭咴唬?br>“和尚不曾出入?！睅熢唬?br>“你但去問取莊主?！闭叻匠鲩T，忽見莊主歸謝和尚到莊吃油粢?；葞熡舳U師杭州西興化度院師郁悟真禪師，泉州人也。僧問：“如何是西來意？”師舉拂子。僧曰：“不會(huì)。”
師曰：“吃茶去?！眴枺骸叭绾问且粔m？”師曰：“九世剎那分?！痹唬骸叭绾魏梅ń纾俊睅熢唬骸胺ń缭谏趺刺?？”
問：“溪谷各異，師何明一？”師曰：“汝喘作么？”問：“學(xué)人初機(jī)，乞師指示入路?！睅熢唬骸叭旯只壬趺刺?？”問：“如何是隨色摩尼珠？”師曰：“青黃赤白?！?br>曰：“如何是不隨色摩尼珠？”師曰：“青黃赤白?！眴枺?br>“如何是西來意？”師曰：“是東來西來？”問：“牛頭未見四祖時(shí)如何？”
師曰：“鳥獸俱迷。”曰：“見后如何？”師曰：“山深水冷?！眴枺骸熬S摩與文殊對(duì)談何事？”師曰：“唯有門前鏡湖水，清風(fēng)不改舊時(shí)波?！?br>隆壽紹卿禪師漳州隆壽紹卿興法禪師，泉州陳氏子。因侍雪峰，山行見芋葉動(dòng)，峰指動(dòng)葉示之。師曰：
“紹卿甚生怕怖?！狈逶唬骸笆侨晡堇锏?，怕怖甚么？”師于此有省。尋居龍溪，僧問：“古人道：
摩尼殿有四角，一角常露。如何是常露底角？”師舉拂子，問：“糧不畜一粒，如何濟(jì)得萬人饑？”師曰：
“俠客面前如奪劍，看君不是黠兒郎?！眴枺骸岸坎坏教幦绾?？”師曰：
“汝無此作?！痹唬骸绊ッ醇绰勔??！睅熢唬骸罢?zhèn)€聾漢?！?br>仙宗行禪師福州仙宗院行仁慧禪師，泉州王氏子。上堂：“我與釋迦同參，汝道參甚么人？”時(shí)有僧出禮拜，擬伸問，師曰：“錯(cuò)。”便下座。問：“如何是西來意？”
師曰：“熊耳不曾藏?！眴枺骸爸毕率缕驇煼奖恪！睅熢唬?br>“不因汝問，我亦不道。”問：“如何是西來意？”師曰：“白日無閑人?！?br>永福從弇禪師福州蓮華永福院從弇超證禪師，僧問：“儒門以五常為極則，未審宗門以何為極則？”師良久，僧曰：
“恁么則學(xué)人造次也?！睅熢唬骸昂门c拄杖?！眴枺骸敖讨械溃何ㄓ幸怀朔ā?br>如何是一乘法？”師曰：
“汝道我在這里作甚么？”曰：“恁么則不知教意也。”師曰：“雖然如此，卻不孤負(fù)汝?！眴枺?br>“不向問處領(lǐng)，猶有學(xué)人問處，和尚如何？”師曰：“吃茶去?！鄙咸茫?br>“長(zhǎng)慶道：盡法無民。永福即不然。若不盡法，又爭(zhēng)得民？”
時(shí)有僧曰：“請(qǐng)師盡法?！睅熢唬骸拔也灰昙{稅?！眴枺骸爸T余即不問，聊徑處乞師垂慈。”師曰：
“不快禮三拜。”問：“大眾云集，請(qǐng)師說法?！睅熢唬骸奥劽?？”曰：
“若更思，應(yīng)難得及?！睅熢唬骸皩?shí)即得?！眴枺?br>“摩尼殿有四角，一角常露。如何是常露底角？”師曰：“不可更點(diǎn)?！睅熞蝗丈咸?，于座邊立，謂眾曰：
“二尊不并化”，便歸方丈。
云蓋歸本禪師襄州云蓋雙泉院歸本禪師，京兆府人也。初謁雪峰，禮拜次，峰下禪床，跨背而坐，師于此有省。
住后，僧問：“如何是雙泉？”師曰：“可惜一雙眉?！痹唬骸皩W(xué)人不會(huì)?！?br>師曰：“不曾煩禹力，湍流事不知?！?br>問：“如何是西來的的意？”師乃搊住，其僧變色。師曰：“我這里無這個(gè)?！?br>師手指纖長(zhǎng)，特異于人，號(hào)手相大師。
韶州林泉和尚韶州林泉和尚，僧問：“如何是一塵？”師曰：“不覺成丘山。”
洛京南院和尚洛京南院和尚，僧問：“如何是法法不生？”師曰：“生也?！庇腥逭卟┯[古今，時(shí)呼為張百會(huì)，謁師，師問：“莫是張百會(huì)么？”曰：
“不敢?！睅熞允钟诳债嬕划嬙唬骸皶?huì)么？”曰：“不會(huì)?！睅熢唬?br>“一尚不會(huì)，甚么處得百會(huì)來？”
洞巖可休禪師越州洞巖可休禪師，僧問：“如何是洞巖正主？”師曰：“開著?！眴枺骸叭绾问呛蜕杏H切為人處？”師曰：
“大海不宿死尸?！眴枺骸叭绾问窍蛏弦宦?？”師舉衣領(lǐng)示之。問：“學(xué)人遠(yuǎn)來，請(qǐng)師方便?！睅熢唬?br>“方便了也?！?br>法海行周禪師定州法海院行周禪師，僧問：“風(fēng)恬浪靜時(shí)如何？”師曰：
“吹倒南墻?！眴枺骸叭绾问堑乐袑?？”師曰：
“不露光?！痹唬骸澳闶欠?？”師曰：“是即露也?！?br>龍井山通禪師杭州龍井通禪師，僧問：“如何是龍井龍？”師曰：“意氣天然別，神工畫不成。”曰：“為甚么畫不成？”
師曰：“出群不帶角，不與類中同。”曰：“還解行雨也無？”師曰：“普潤(rùn)無邊際，處處皆結(jié)粒?！痹唬?br>“還有宗門中事也無？”師曰：“有?！痹唬骸叭绾问亲陂T中事？”師曰：“從來無形段，應(yīng)物不曾虧?！?br>龍興宗靖禪師杭州龍興宗靖禪師，臺(tái)州人也。初參雪峰，誓充飯頭，勞逾十載。嘗于眾堂中袒一膊釘簾，峰睹而記曰：“汝向后住持有千僧，其中無一人衲子也。”
師悔過回浙，住六通院，錢王命居龍興寺，有眾千余，唯三學(xué)講誦之徒，果如雪峰所志。僧問：“如何是六通奇特之唱？”師曰：“天下舉將去。”問：
“如何是六通家風(fēng)？”師曰：“一條布衲，一斤有余?！眴枺骸叭绾问菍W(xué)人進(jìn)前一路？”師曰：“誰敢謾汝？”曰：“豈無方便？”師曰：“早是屈抑也?！眴枺骸叭绾问呛蜕屑绎L(fēng)？”師曰：
“早朝粥，齋時(shí)飯。”曰：“更請(qǐng)和尚道？”師曰：
“老僧困?！痹唬骸爱吘棺髅瓷?？”師大笑而已。
南禪契璠禪師福州南禪契璠禪師，上堂：“若是名言妙句，諸方道了也。
今日眾中還有超第一義者，致將一問來？若有，即不孤負(fù)于人?！鄙畣枺?br>“如何是第一義？”師曰：“何不問第一義？”曰：“見問?！睅熢唬?br>“已落第二義也?！眴枺骸肮欧鹎{(diào)請(qǐng)師和?！睅熢唬骸拔也缓腿觌s亂底?！?br>曰：“未審為甚么人和？”師曰：
“甚么處去來？”
越山師鼐禪師越州越山師鼐鑒真禪師，初參雪峰而染指。后因閩王請(qǐng)，于清風(fēng)樓齋，坐久舉目，忽睹日光，豁然頓曉。而有偈曰：
“清風(fēng)樓上赴官齋，此日平生眼豁開。方信普通年遠(yuǎn)事，不從蔥嶺帶將來?！睔w呈雪峰，峰然之。住后，僧問：“如何是佛身？”師曰：“你問阿那個(gè)佛身？”曰：“釋迦佛身?！睅熢唬骸吧喔踩Ы纭！睅熍R終示偈曰：“眼光隨色盡，耳識(shí)逐聲消。還源無別旨，今日與明朝?！蹦缩实?。福清玄訥禪師泉州福清院玄訥禪師，高麗人也。泉守王公問：“如何是宗乘中事？”師叱之。僧問：
“如何是觸目菩提？”師曰：“阇黎失卻半年糧?！痹唬骸盀樯趺慈绱?？”
師曰：“祇為圖他一斗米?！眴枺骸叭绾问乔鍍舴ㄉ恚俊?br>師曰：“蝦蟆曲?！眴枺骸敖淘疲何ㄒ粓?jiān)密身，一切塵中現(xiàn)。如何是堅(jiān)密身？”師曰：“驢馬貓兒?！痹唬骸捌驇熤甘??！睅熢唬骸绑H馬也不會(huì)？”問：“如何是物物上辨明？”師展一足示之。南臺(tái)院仁禪師衢州南臺(tái)仁禪師，僧問：“如何是南臺(tái)境？”師曰：“不知貴。”曰：“畢竟如何？”師曰：
“阇黎即今在甚么處？”
泉州東禪和尚泉州東禪和尚，初開堂，僧問：“人王迎請(qǐng)，法王出世，如何提唱宗乘，即得不謬于祖風(fēng)？”師曰：
“還柰得么？”曰：“若不下水，焉知有魚？”師曰：“莫閑言語?！眴枺?br>“如何是佛法最親切處？”師曰：“過也。”問：
“學(xué)人末后來，請(qǐng)師最先句?！睅熢唬骸吧跆幦?？”問：“如何是學(xué)人己分事？”師曰：“苦。”問：
“如何是佛法大意？”師曰：“幸自可憐生，剛要異鄉(xiāng)邑?！?br>大錢從襲禪師杭州大錢山從襲禪師，雪峰之上足也。自本師印解，洞曉宗要。
常曰：“擊關(guān)南鼓，唱雪峰歌?！?br>后入浙中謁錢王，王欽服道化，命居此山而闡法焉。僧問：“不因王請(qǐng)，不因眾聚，請(qǐng)師直道西來的的意?！睅熢唬骸澳沁厧熒^這邊著?！痹唬骸皩W(xué)人不會(huì)，乞師再指。”師曰：“爭(zhēng)得恁么不識(shí)好惡？”問：
“閉門造車，出門合轍。如何是閉門造車？”師曰：“造車即不問，作么生是轍？”曰：“學(xué)人不會(huì)，乞師指示?！睅熢唬?br>“巧匠施工，不露斤斧?！?br>福州永泰和尚福州永泰和尚，僧問：“承聞和尚見虎，是否？”師作虎聲，僧作打勢(shì)。師曰：“這死漢?！眴枺?br>“如何是天真佛？”師乃拊掌曰：“不會(huì)，不會(huì)?！?br>和龍守訥禪師池州和龍壽昌院守訥妙空禪師，福州林氏子。僧問：“未到龍門，如何湊泊？”師曰：“立命難存?！?br>新到參，師問：“近離甚處？”曰：“不離方寸?！睅熢唬骸安灰讈??！鄙嘣唬骸安灰讈??！睅熍c一掌。問：
“如何是傳底心？”師曰：“再三囑汝，莫向人說?！眴枺骸叭绾问菑纳献诔?？”師曰：“向阇黎口里著得么？”問：
“省要處請(qǐng)師一接?！睅熢唬骸吧跏鞘∫！苯ㄖ輭?mèng)筆和尚建州夢(mèng)筆和尚，僧問：“如何是佛？”師曰：“不誑汝?！痹唬?br>“莫便是否？”師曰：“汝誑他?！?br>閩王請(qǐng)齋，問：“師還將得筆來也無？”師曰：“不是稽山繡管，慚非月里兔毫。大王既垂顧問，山僧敢不通呈？”又問：
“如何是法王？”師曰：“不是夢(mèng)筆家風(fēng)?！?br>極樂元儼禪師福州極樂元儼禪師，僧問：“如何是極樂家風(fēng)？”師曰：“滿目看不盡。”問：
“萬法本無根，未審教學(xué)人承當(dāng)甚么？”師曰：“莫寐語?！眴枺骸熬锰幇凳遥催_(dá)其源。今日上來，乞師一接。”師曰：“莫閉眼作夜好！”
曰：“恁么即優(yōu)曇華坼，曲為今時(shí)。向上宗風(fēng)，如何垂示？”師曰：“汝還識(shí)也無？”曰：“恁么即息疑去也?！睅熢唬骸澳虼蟊娗懊抡Z?！眴枺骸澳︱v入漢即不問，達(dá)么來梁時(shí)如何？”
師曰：“如今豈謬？”曰：
“恁么即理出三乘，華開五葉。”師曰：“說甚么三乘五葉？出去！”
芙蓉如體禪師福州芙蓉山如體禪師，僧問：“如何是古人曲調(diào)？”師良久，曰：“聞么？”曰：“不聞。”師示頌曰：
“古曲發(fā)聲雄，今時(shí)韻亦同。若教第一指，祖佛盡迷蹤。”
憩鶴山和尚洛京憩鶴山和尚，僧問：“如何是憩鶴？”師以兩手斗云：“鵓鳩鳩?！暴z風(fēng)穴云：“鶴唳一聲喧宇宙，群莫謂報(bào)知時(shí)?！暴{問：“駿馬不入西秦時(shí)如何？”師曰：“向甚么處去？”
大溈山棲禪師潭州溈山棲禪師，僧問：“正恁么時(shí)如何親近？”師曰：“汝擬作么生親近？”曰：“豈無方便？”師曰：
“開元龍興，大藏小藏?！眴枺骸叭绾问撬偌采裢?？”師曰：“新衣成弊帛?！眴枺骸叭绾问屈S尋橋？”師曰：
“賺卻多少人？”問：“不假忉忉，如何是和尚家風(fēng)？”師曰：“莫作野干聲。”潮山延宗禪師吉州潮山延宗禪師，因資福來謁，師下禪床相接。福問：“和尚住此山，得幾年也？”師曰：
“鈍鳥棲蘆，困魚止濼。”曰：“恁么則真道人也?！睅熢唬骸扒易圆?。”
問：“如何是潮山？”師曰：“不宿尸?！痹唬?br>“如何是山中人？”師曰：“石上種紅蓮?！眴枺骸叭绾问呛蜕屑绎L(fēng)？”師曰：“切忌犯朝儀?！?br>普通普明禪師益州普通山普明禪師，僧問：“如何是佛性？”師曰：“汝無佛性?！痹唬骸按绖?dòng)含靈，皆有佛性。
學(xué)人為何卻無？”師曰：“為汝向外求?！眴枺骸叭绾问切椋俊睅熢唬?br>“這個(gè)不是?！痹唬骸叭绾问切?？”師曰：
“失卻也?！?br>雙泉山永禪師隨州雙泉山梁家庵永禪師，僧問：“達(dá)磨九年面壁，意旨如何？”師曰：“睡不著?！睅焼栕o(hù)國(guó)長(zhǎng)老：
“隨陽一境，是男是女，各伸一問，問問各別。長(zhǎng)老將何祗對(duì)？”國(guó)以手空中畫一圓相，師曰：“謝長(zhǎng)老慈悲?！?br>國(guó)曰：“不敢?！睅煹皖^不顧。問：“如何得頓息諸緣去？”師曰：“雪上更加霜?！?br>保福超悟禪師漳州保福院超悟禪師，僧問：“魚未透龍門時(shí)如何？”師曰：
“養(yǎng)性深潭。”曰：“透出時(shí)如何？”師曰：“才升霄漢，眾類難追?！痹唬骸吧笕绾危俊睅熢唬骸按乖破崭?，潤(rùn)及大千?！痹唬骸斑€有不受潤(rùn)者也無？”師曰：
“有。”曰：“如何是不受潤(rùn)者？”師曰：“直杌撐太陽。”
太原孚上座太原孚上座，初在揚(yáng)州光孝寺講涅槃經(jīng)。有禪者阻雪，因往聽講。
至三因佛性，三德法身，廣談法身妙理，禪者失笑。師講罷，請(qǐng)禪者吃茶。白曰：“某甲素志狹劣，依文解義，適蒙見笑，且望見教?！?br>禪者曰：“實(shí)笑座主不識(shí)法身。”師曰：“如此解說，何處不是？”曰：
“請(qǐng)座主更說一遍?！睅熢唬?br>“法身之理，猶若太虛，豎窮三際，橫亙十方，彌綸八極，包括二儀，隨緣赴感，靡不周遍。”曰：
“不道座主說不是，祇是說得法身量邊事，實(shí)未識(shí)法身在?！睅熢唬骸凹热蝗缡牵U德當(dāng)為我說?！痹唬骸白鬟€信否？”師曰：“焉敢不信？”曰：“若如是，座主輟講旬日，于室內(nèi)端然靜慮，收心攝念，善惡諸緣，一時(shí)放卻。”
師一依所教，從初夜至五更，聞鼓角聲，忽然契悟。便去扣門，禪者曰：
“阿誰？”師曰：“某甲。”禪者咄曰：“教汝傳持大教，代佛說法，夜來為甚么醉酒臥街？”師曰：
“禪德自來講經(jīng)，將生身父母鼻孔扭掜，從今已去，更不敢如是?！倍U者曰：
“且去，來日相見?！睅熕炝T講，遍歷諸方，名聞?dòng)顑?nèi)。嘗游浙中登徑山法會(huì)。
一日于大佛殿前，有僧問：“上座曾到五臺(tái)否？”師曰：“曾到。”曰：
“還見文殊么？”師曰：“見?！痹唬骸吧趺刺幰?？”師曰：
“徑山佛殿前見?！逼渖筮m閩川，舉似雪峰，峰曰：“何不教伊入嶺來?！睅熉?，乃趣裝而邁。
初至雪峰廨院憩錫，因分柑子與僧。長(zhǎng)慶問：“甚么處將來？”師曰：“嶺外將來?！痹唬骸斑h(yuǎn)涉不易，擔(dān)負(fù)得來?！睅熢唬?br>“柑子，柑子?！贝稳丈仙剑┓迓?，乃集眾。師到法堂上，顧視雪峰，便下看知事，明日卻上禮拜曰：
“某甲昨日觸忤和尚?！狈逶唬骸爸前闶卤阈?。”峰一日見師，乃指日示之，師搖手而出。峰曰：
“汝不肯我那！”師曰：“和尚搖頭，某甲擺尾，甚么處是不肯？”峰曰：
“到處也須諱卻?！币蝗?，眾僧晚參，峰在中庭臥。師曰：“五州管內(nèi)，祇有這老和尚較些子。”
峰便起去。峰嘗問師：“見說臨濟(jì)有三句，是否？”師曰：
“是?！痹唬骸白髅瓷堑谝痪?？”師舉目視之。峰曰：“此猶是第二句。
如何是第一句？”師叉手而退。
自此雪峰深器之。室中印解，師資道契，更不他游，而掌浴焉。一日，玄沙上，問訊雪峰，峰曰：
“此間有個(gè)老鼠子，今在浴室里?！鄙吃唬骸按c和尚勘過?！毖杂櫟皆∈遥鰩煷蛩?。沙曰：“相看上座?！睅熢唬?br>“已相見了?！鄙吃唬骸吧趺唇僦性嘁姡俊睅熢唬骸邦髅?？”沙卻入方丈，白雪峰曰：“已勘破了?！狈逶唬骸白髅瓷币?？”沙舉前話，峰曰：“汝著賊也?！惫纳絾枎煟骸案改肝瓷鷷r(shí)，鼻孔在甚么處？”師曰：“老兄先道?！?br>山曰：“如今生也，汝道在甚么處？”師不肯。山卻問：“作么生？”師曰：
“將手中扇子來！”
山與扇子，再征前話，師搖扇不對(duì)。山罔測(cè)，乃敺師一拳。鼓山赴大王請(qǐng)，雪峰門送，回至法堂。乃曰：
“一只圣箭直射九重城里去也?！睅熢唬骸笆且廖丛凇！狈逶唬骸扒菑氐兹恕！睅熢唬骸叭舨恍?，待某甲去勘過?！?br>遂趁至中路，便問：“師兄向甚么處去？”山曰：“九重城里去。”師曰：
“忽遇三軍圍繞時(shí)如何？”山曰：“他家自有通霄路?！?br>師曰：“恁么則離宮失殿去也?！鄙皆唬骸昂翁幉环Q尊！”師拂袖便回。峰問：“如何？”師曰：
“好只圣箭，中路折卻了也?！彼炫e前話。峰乃曰：“奴渠語在?！睅熢唬?br>“這老凍膿猶有鄉(xiāng)情在?！睅熢趲烨傲?，有僧問：
“如何是觸目菩提？”師踢狗子，作聲走。僧無對(duì)。師曰：“小狗子不消一踢?！北８：灩洗危瑤熤?，福曰：
“道得與汝瓜吃?！睅熢唬骸鞍褜怼！备６扰c一片，師接得便去。師不出世，諸方目為太原孚上座。后歸維揚(yáng)，陳尚書留在宅供養(yǎng)。一日謂尚書曰：“來日講一遍大涅槃經(jīng)，報(bào)答尚書?！睍慢S茶畢，師遂升座。
良久，揮尺一下曰：“如是我聞?！蹦苏偕袝?，書應(yīng)諾。師曰：“一時(shí)佛在?！北隳嗣撊ァ?br>南岳惟勁禪師南岳般若惟勁寶聞禪師，福州人也。師雪峰而友玄沙，深入玄奧。一日問鑒上座：
“聞汝注楞嚴(yán)，是否？”鑒曰：“不敢?！睅熢唬骸岸氖庾髅瓷?？”曰：
“請(qǐng)師鑒?！睅熌藫P(yáng)袂而去。
師嘗續(xù)寶林傳四卷，紀(jì)貞元之后宗門繼踵之源流者。又別著南岳高僧傳，皆行于世。
感潭資國(guó)禪師法嗣白兆志圓禪師安州白兆志圓顯教禪師。僧問：“諸佛心印甚么人傳？”師曰：“達(dá)磨大師?！痹唬骸斑_(dá)磨爭(zhēng)能傳得？”
師曰：“汝道甚么人傳得？”問：“如何是直截一路？”師曰：“截?！眴枺?br>“如何是佛法大意？”師曰：“苦?！眴枺?br>“如何是道？”師曰：“普?！眴枺骸叭绾问菍W(xué)人自己？”師曰：“失?！?br>問：“如何是得無山河大地去？”師曰：“不起見?！眴枺骸叭绾问钱吚徚_窟迦葉道場(chǎng)中人？”師曰：“釋迦牟尼佛。”問：“如何是朱頂王菩薩？”師曰：“問那個(gè)赤頭漢作么？”
遂損減飲膳，日才一食，形體羸悴。父母不得已而許之，依明州大德披削。二十五詣杭州竹林寺具戒。
精修梵行，推為勇猛。或風(fēng)雨昏夜，宴坐丘冢，身心安靜，離諸怖畏。
一日，游余杭，首謁徑山國(guó)一受心法，服勤五載。后參馬祖，重印前解。法無異說，依止二夏。乃謁石頭而致問曰：“離卻定慧，以何法示人？”頭曰：“我這里無奴婢，離個(gè)甚么？”曰：
“如何明得？”頭曰：“汝還撮得虛空么？”曰：“恁么則不從，今日去也！”頭曰：“未審汝早晚從那邊來？”曰：“道悟不是那邊人?！鳖^曰：“我早知汝來處也?！痹唬?br>“師何以贓誣于人？”頭曰：“汝身見在。”曰：“雖然如是，畢竟如何示于后人?！鳖^曰：“汝道誰是后人？”師從此頓悟。罄殫前二哲匠言下有所得心。后卜荊州當(dāng)陽紫陵山，學(xué)徒駕肩接跡，都人士女，向風(fēng)而至。時(shí)崇業(yè)寺上首以狀聞?dòng)谶B帥，迎入城?？ぶ笥刑旎仕?，乃名藍(lán)也，因火而廢。主僧靈鑒將謀修復(fù)，乃曰：
“茍得悟禪師為化主，必能福我。”乃中宵潛往哀請(qǐng)，肩舁而至。
時(shí)江陵尹右仆射裴公稽首問法，致禮勤至。師素不迎送，客無貴賤，皆坐而揖之。裴公愈加歸向。由是石頭法道盛矣。師因龍?zhí)秵枺骸皬纳舷喑械资氯绾?？”師曰：“不是明汝來處不得?！碧对唬?br>“這個(gè)眼目，幾人具得？”
師曰：“淺草易為長(zhǎng)蘆。”僧問：“如何是玄妙之說？”師曰：“莫道我解佛法好！”曰：“爭(zhēng)柰學(xué)人疑滯何？”師曰：“何不問老僧？”曰：“即今問了也?！睅熢唬骸叭ィ皇侨甏娌刺?。”
元和丁亥四月示疾，命弟子先期告終，至晦日大眾問疾，師驀召典座，座近前，師曰：“會(huì)么？”曰：“不會(huì)?！睅熌檎碜訏佊诘厣希幢愀婕?。
壽六十，臘三十五。以其年八月五日，塔于郡東。
﹝按景德傳燈錄稱，青原下出石頭遷，遷下出天皇悟，悟下出龍?zhí)缎牛畔鲁龅律借b，鑒下出雪峰存，存下出云門偃、玄沙備，備再傳為法眼益，皆謂云門、法眼二宗來自青原石頭，雖二家兒孫，亦自謂青原石頭所自出，不知其差誤所從來久矣。
道悟同時(shí)有二人，一住荊南城西天王寺，嗣馬祖。一住荊南城東天皇寺，嗣石頭。
其下出龍?zhí)缎耪?，乃馬祖下天王道悟，非石頭下天皇道悟也。何以明之？按唐正議大夫戶部侍郎平章事荊南節(jié)度使丘玄素所撰天王道悟禪師碑云：首悟，渚宮人，姓崔氏，子玉之后胤也。年十五依長(zhǎng)沙寺曇翥律師出家，二十三詣嵩山受戒，三十參石頭頻沐指示，曾未投機(jī)，次謁忠國(guó)師。三十四與國(guó)師侍者應(yīng)真南還謁馬祖。祖曰：“識(shí)取自心本來是佛，不屬漸次，不假修持，體自如如，萬德圓滿。”師于言下大悟。祖囑曰：
“汝若住持，莫離舊處。”師蒙旨已，便返荊門，去郭不遠(yuǎn)，結(jié)草為廬。后因節(jié)使顧問左右，申其端緒。
節(jié)使親臨訪道，見其路隘，車馬難通，極目荒榛，曾未修削，睹茲發(fā)怒，令人擒師，拋于水中。旌旆才歸，乃見遍衙火發(fā)，內(nèi)外烘焰，莫可近之，唯聞空中聲曰：“我是天王神！
我是天王神！”節(jié)使回心設(shè)拜，煙焰都息，宛然如初。遂往江邊，見師在水，都不濕衣。
節(jié)使重伸懺悔迎請(qǐng)，在衙供養(yǎng)，于府西造寺，額號(hào)“天王”。師常云：“快活！快活！”及臨終時(shí)，叫“苦！苦！”又云：“閻羅王來取我也。”院主問曰：“和尚當(dāng)時(shí)被節(jié)度使拋向水中，神色不動(dòng)，如今何得恁么地?！睅熍e枕子云：
“汝道當(dāng)時(shí)是，如今是。”院主無對(duì)，便入滅。當(dāng)元和三年戊子十月十三日也。
年八十二，坐六夏。嗣法一人，曰崇信，即龍?zhí)兑?。城東天皇道悟禪師者，協(xié)律郎符載撰碑，乃與景德傳燈合其碑云：
道悟，姓張氏，婺州東陽人，十四出家，依明州大德祝發(fā)，二十五受戒于杭州竹林寺。初參國(guó)一，留五年，大歷十一年，隱于大梅山。建中初，謁江西馬祖。
二年參石頭，乃大悟。遂隱當(dāng)陽紫陵山，后于荊南城東有天皇廢寺，靈鑒請(qǐng)居之。
元和二年丁亥四月十三日，以背痛入滅，年六十，坐三十五夏。法嗣三人，曰慧真，曰文賁，曰幽閑。今荊南城東有天皇巷存焉。唐聞人歸登，撰南岳讓禪師碑，列法孫數(shù)人于后，有天王道悟名。圭峰答裴相國(guó)宗趣狀，列馬祖法嗣六人，首曰江陵道悟。權(quán)德輿撰馬祖塔銘：
載弟子慧海智藏等十一人，道悟其一也。又呂夏卿張無盡著書皆稱道悟嗣馬祖，宗門反以為誤。
然佛國(guó)白續(xù)燈錄，敘雪竇顯為大寂九世孫，祖源通要錄中，收為馬祖之嗣，達(dá)觀穎以丘玄素碑證之，疑信相半。蓋獨(dú)見丘玄素碑，而未見符載碑耳。
今以二碑參合，則應(yīng)以天皇道悟嗣石頭，以慧真、文賁、幽閑嗣之，而于馬祖法嗣下增入天王道悟，以龍?zhí)?、崇信嗣之，始為不差誤矣。
青原下三世天皇悟禪師法嗣龍?zhí)冻缧哦U師澧州龍?zhí)冻缧哦U師，渚宮人也。其家賣餅。師少而英異，初悟和尚為靈鑒潛請(qǐng)居天皇寺，人莫之測(cè)。
師家于寺巷，常日以十餅饋之。天皇受之，每食畢，常留一餅曰：“吾惠汝以蔭子孫?！睅熞蝗兆阅钤唬?br>“餅是我持去，何以返遺我邪？其別有旨乎？”遂造而問焉?；试唬骸笆侨瓿謥恚瑥?fù)汝何咎？”
師聞之，頗曉玄旨，因投出家?；试唬骸叭晡舫绺Ｉ?，今信吾言，可名崇信?！庇墒欠谧笥摇Ｒ蝗諉栐唬骸澳匙缘絹?，不蒙指示心要？”皇曰：“自汝到來，吾未嘗不指汝心要?！?br>師曰：“何處指示？”皇曰：
“汝擎茶來，吾為汝接。汝行食來，吾為汝受。汝和南時(shí)，吾便低首。何處不指示心要？”師低頭良久?；试唬?br>“見則直下便見，擬思即差?！睅煯?dāng)下開解。復(fù)問：“如何保任？”皇曰：
“任性逍遙，隨緣放曠。但盡凡心，別無圣解。”師后詣澧陽龍?zhí)稐?。僧問：“髻中珠誰人得？”師曰：“不賞玩者得。”
曰：“安著何處？”師曰：
“有處即道來。”有尼問：“如何得為僧去？”師曰：“作尼來多少時(shí)也？”
曰：“還有為僧時(shí)也無？”師曰：
“汝即今是甚么？”曰：“現(xiàn)是尼身，何得不識(shí)？”師曰：“誰識(shí)汝？”李翱剌史問：“如何是真如般若？”師曰：“我無真如般若?！崩钤唬骸靶矣龊蜕??！睅熢唬骸按霜q是分外之言?！?br>青原下四世龍?zhí)缎哦U師法嗣德山宣鑒禪師鼎州德山宣鑒禪師，簡(jiǎn)州周氏子，丱歲出家，依年受具。精究律藏，于性相諸經(jīng)，貫通旨趣。常講金剛般若，時(shí)謂之周金剛，嘗謂同學(xué)曰：“一毛吞海，海性無虧。纖芥投鋒，鋒利不動(dòng)。
學(xué)與無學(xué)，唯我知焉?！焙舐勀戏蕉U席頗盛，師氣不平，乃曰：“出家兒千劫學(xué)佛威儀，萬劫學(xué)佛細(xì)行，不得成佛。
南方魔子敢言直指人心，見性成佛，我當(dāng)摟其窟穴，滅其種類，以報(bào)佛恩?！?br>遂擔(dān)青龍疏鈔出蜀，至澧陽路上，見一婆子賣餅，因息肩買餅點(diǎn)心。婆指擔(dān)曰：“這個(gè)是甚么文字？”師曰：“青龍疏鈔?！逼旁唬?br>“講何經(jīng)？”師曰：“金剛經(jīng)?！逼旁唬骸拔矣幸粏枺闳舸鸬?，施與點(diǎn)心。
若答不得，且別處去。金剛經(jīng)道：
過去心不可得，現(xiàn)在心不可得，未來心不可得?！蔽磳徤献c(diǎn)那個(gè)心？”師無語，遂往龍?zhí)丁Ｖ练ㄌ迷唬骸熬孟螨執(zhí)?，及乎到來，潭又不見，龍又不現(xiàn)。”潭引身曰：“子親到龍?zhí)??！睅煙o語，遂棲止焉。
一夕侍立次，潭曰：“更深何不下去？”師珍重便出。卻回曰：“外面黑?！?br>潭點(diǎn)紙燭度與師。師擬接，潭復(fù)吹滅。
師于此大悟，便禮拜。潭曰：“子見個(gè)甚么？”師曰：“從今向去，更不疑天下老和尚舌頭也。”
至來日，龍?zhí)渡?，謂眾曰：“可中有個(gè)漢，牙如劍樹，口似血盆，一棒打不回頭。他時(shí)向孤峰頂上，立吾道去在！”師將疏鈔堆法堂前，舉火炬曰：“窮諸玄辯，若一毫置于太虛。竭世樞機(jī)，似一滴投于巨壑?！彼旆僦?br>于是禮辭，直抵溈山。挾復(fù)子上法堂，從西過東，從東過西，顧視方丈曰：
“有么？有么？”山坐次，殊不顧盼。師曰：“無！無！”便出至門首。乃曰：“雖然如此，也不得草草?！彼炀咄x，再入相見。
才跨門，提起坐具曰：“和尚！”山擬取拂子。師便喝，拂袖而出。溈山至晚問首座：“今日新到在否？”座曰：
“當(dāng)時(shí)背卻法堂，著草鞋出去也。”山曰：“此子已后向孤峰頂上盤結(jié)草庵，呵佛罵祖去在！”
師住澧陽三十年，屬唐武宗廢教，避難于獨(dú)浮山之石室。大中初，武陵太守薛廷望再崇德山精舍，號(hào)古德禪院。將訪求哲匠住持，聆師道行，屢請(qǐng)不下山。
廷望乃設(shè)詭計(jì)，遣吏以茶鹽誣之，言犯禁法，取師入州。瞻禮，堅(jiān)請(qǐng)居之，大闡宗風(fēng)。上堂：“若也于己無事，則勿妄求。妄求而得，亦非得也。汝但無事于心，無心于事，則虛而靈，空而妙。若毛端許，言之本末者，皆為自欺。何故？
毫牦系念，三涂業(yè)因。瞥爾情生，萬劫羈鎖。圣名凡號(hào)，盡是虛聲。殊相劣形，皆為幻色。汝欲求之，得無累乎？
及其厭之，又成大患，終而無益?！?br>小參示眾曰：“今夜不答話，問話者三十棒?！睍r(shí)有僧出禮拜，師便打。僧曰：
“某甲話也未問，和尚因甚么打某甲？”師曰：“汝是甚么處人？”曰：
“新羅人?！睅熢唬骸拔纯绱?，好與三十棒?！暴z法眼云：
“大小德山話作兩橛?！毙X云：“叢林中喚作隔下語，且從祇如德山道：
問話者三十棒，意作么生？”﹞僧參，師問維那：“今日幾人新到？”曰：“八人。”師曰：“喚來?！币粫r(shí)生按著。龍牙問：“學(xué)人仗鏌劍擬取師頭時(shí)如何？”師引頸近前，曰：“?！暴z法眼別云：“汝向甚么處下手?！暴{牙曰：“頭落也?！睅熀呛谴笮?。牙后到洞山，舉前話，山曰：“德山道甚么？”
牙曰：“德山無語?！倍丛唬骸澳罒o語，且將德山落底頭呈似老僧看?！毖婪绞。銘灾x。
有僧舉似師，師曰：“洞山老人不識(shí)好惡，這漢死來多少時(shí)，救得有甚么用處？”僧問：“如何是菩提？”師打曰：“出去！
莫向這里屙。”問：“如何是佛？”師曰：“佛是西天老比丘?！毖┓鍐枺?br>“從上宗乘，學(xué)人還有分也無？”
師打一棒曰：“道甚么！”曰：“不會(huì)。”至明日請(qǐng)益，師曰：“我宗無語句，實(shí)無一法與人?！狈逡虼擞惺 ?br>巖頭聞之曰：“德山老人一條脊梁骨硬似鐵，拗不折。然雖如此，于唱教門中，猶較些子。”﹝保福問招慶：
“祇如巖頭出世，有何言教過于德山，便恁么道？”慶云：“汝不見巖頭道：
如人學(xué)射，久久方中?！备Ｔ疲骸爸泻笕绾危俊睉c云：“展阇黎，莫不識(shí)痛癢?！?br>福云：
“和尚今日非唯舉話?！睉c云：“展阇黎是甚么心行？”明招云：“大小招慶，錯(cuò)下名言?！暴{示眾曰：
“道得也三十棒，道不得也三十棒。”臨濟(jì)聞得，謂洛浦曰：“汝去問他，道得為甚么也三十棒？待伊打汝，接住棒送一送，看伊作么生？”浦如教而問，師便打。浦接住送一送，師便歸方丈。浦回舉似臨濟(jì)，濟(jì)曰：
“我從來疑著這漢。
雖然如是，你還識(shí)德山么？”浦?jǐn)M議，濟(jì)便打。﹝巖頭云：“德山老人尋常祇據(jù)一條白棒，佛來亦打，祖來亦打，爭(zhēng)柰較些子?！?br>東禪齊云：“祇如臨濟(jì)道，我從前疑著這漢，是肯底語，不肯底語？為當(dāng)別有道理。試斷看?！?br>﹞上堂：“問即有過，不問猶乖?！庇猩龆Y拜，師便打。僧曰：“某甲始禮拜，為甚么便打？”師曰：
“待汝開口，堪作甚么？”師令侍者喚義存，﹝即雪峰也。﹞存上來。師曰：“我自喚義存，汝又來作甚么？”存無對(duì)。
上堂：“我先祖見處即不然，這里無祖無佛，達(dá)磨是老臊胡，釋迦老子是干屎橛，文殊普賢是擔(dān)屎漢。
等覺妙覺是破執(zhí)凡夫，菩提槃是系驢橛，十二分教是鬼神簿、拭瘡疣紙。
四果三賢、初心十地是守古冢鬼，自救不了?！庇猩嗫?，乃近前作相撲勢(shì)。
師曰：“與么無禮！合吃山僧手里棒?！鄙餍浔阈小熢唬?br>“饒汝如是，也祇得一半?！鄙D(zhuǎn)身便喝，師打曰：“須是我打你始得?！痹唬骸爸T方有明眼人在?！睅熢唬?br>“天然有眼。”僧擘開眼曰：“貓！”便出。師曰：“黃河三千年一度清。”
師見僧來，乃閉門。其僧敲門，師曰：
“阿誰？”曰：“師子兒?！睅熌碎_門。僧禮拜，師騎僧項(xiàng)曰：“這畜生甚處去來？”雪峰問：
“南泉斬貓兒，意旨如何？”師乃打趁，卻喚曰：“會(huì)么？”峰曰：“不會(huì)。”師曰：“我恁么老婆心，也不會(huì)？”僧問：
“凡圣相去多少？”師便喝。師因疾，僧問：“還有不病者也無？”師曰：
“有。”曰：“如何是不病者？”師曰：“阿！阿！”師復(fù)告眾曰：“捫空追響，勞汝心神。夢(mèng)覺覺非，竟有何事?！毖杂?，安坐而化。
即唐咸通六年十二月三日也。謚見性禪師。
泐潭寶峰禪師洪州泐潭寶峰和尚，新到參，師問：“其中事即易道，不落其中事始終難道。”曰：“某甲在途中時(shí)，便知有此一問?！睅熢唬骸案c二十年行腳，也不較多?！?br>曰：“莫不契和尚意么？”師曰：“苦瓜那堪待客?！?br>問僧：“古人有一路接后進(jìn)初心，汝還知否？”曰：“請(qǐng)師指出古人一路?！?br>師曰：“恁么則阇黎知了也?！痹唬?br>“頭上更安頭?！睅熢唬骸皩毞宀缓蠁柸收摺！痹唬骸皢栍趾畏粒俊睅熢唬?br>“這里不曾有人亂說道理，出去?！?br>巖頭僧來參，師堅(jiān)起拂子曰：“落在此機(jī)底人，未具眼在。”僧?dāng)M近前，師曰：“恰落在此機(jī)。”
僧回舉似巖頭，頭曰：“我當(dāng)時(shí)若見，奪卻拂子，看他作么生?！睅熉勀嗽唬?br>“我豎起拂子從伊奪，總不將物時(shí)又作么生？”巖頭聞得，又曰：“無星秤子，有甚辨處?！?br>青原下五世德山鑒禪師法嗣巖頭全禪師鄂州巖頭全禪師，泉州柯氏子。
少禮青原誼公，落發(fā)往長(zhǎng)安寶壽寺，稟戒習(xí)經(jīng)律諸部，優(yōu)游禪苑，與雪峰、欽山為友。自杭州大慈山邐迤造于臨濟(jì)，屬濟(jì)歸寂，乃謁仰山。才入門，提起坐具曰：
“和尚！”仰山取拂子擬舉，師曰：“不妨好手?！焙髤⒌律?，執(zhí)坐具上法堂瞻視。山曰：“作么？”師便喝。
山曰：“老僧過在甚么處？”師曰：“兩重公案?！蹦讼聟⑻谩Ｉ皆唬骸斑@個(gè)阿師稍似個(gè)行腳人！”
至來日上問訊，山曰：“阇黎是昨日新到否？”曰：“是。”山曰：“甚么處學(xué)得這虛頭來！”師曰：“全終不自謾?！鄙皆唬?br>“他后不得孤負(fù)老僧?！?br>一日，參德山，方跨門便問：“是凡是圣？”山便喝。師禮拜。有人舉似洞山，山曰：
“若不是公，大難承當(dāng)?！睅熢唬骸岸瓷嚼先瞬蛔R(shí)好惡，錯(cuò)下名言。我當(dāng)時(shí)一手抬，一手搦。”
雪峰在德山作飯頭，一日飯遲，德山擎缽下法堂。峰曬飯巾次，見德山乃曰：
“鐘未鳴，鼓未響，拓缽向甚么處去？”德山便歸方丈。峰舉似師。師曰：“大小德山未會(huì)末后句在?！鄙铰劊钍陶邌編熑?。問：“汝不肯老僧那？”師密啟其意。
山乃休。明日升堂，果與尋常不同。師至僧堂前，拊掌大笑曰：
“且喜堂頭老漢會(huì)末后句，他后天下人不柰伊何！雖然，也祇得三年活?！暴z山果三年后示滅。
﹞一日，與雪峰、欽山聚話。峰驀指一碗水。欽曰：“水清月現(xiàn)?！狈逶唬骸八逶虏滑F(xiàn)。”
師踢卻水碗而去。師與雪峰同辭德山，山問：“甚么處去？”師曰：“暫辭和尚下山去?！痹唬骸白铀笞髅瓷俊睅熢唬骸安煌?。”曰：“子憑何有此說？”師曰：“豈不聞：智過于師，方堪傳受；智與師齊，減師半德。”曰：
“如是如是，當(dāng)善護(hù)持?！倍慷Y拜而退。
師住鄂州巖頭，值沙汰，于湖邊作渡子，兩岸各掛一板，有人過渡，打板一下。師曰：“阿誰？”或曰：
“要過那邊去！”師乃舞棹迎之。一日，因一婆抱一孩兒來，乃曰：
“呈橈舞棹即不問，且道婆手中兒甚處得來？”師便打。婆曰：“婆生七子，六個(gè)不遇知音，祇這一個(gè)，也不消得?！北銙佅蛩小?br>師后庵于洞庭臥龍山，徒侶臻萃。僧問：“無師還有出身處也無？”師曰：
“聲前古毳爛。”問：“堂堂來時(shí)如何？”師曰：
“刺破眼?！鄙咸茫骸拔釃L究槃經(jīng)七八年，睹三兩段義似衲僧說話?！庇衷唬骸靶?！休！”
時(shí)有一僧出禮拜，請(qǐng)師舉。師曰：“吾教意如字三點(diǎn)。第一向東方下一點(diǎn)，點(diǎn)開諸菩薩眼。
第二向西方下一點(diǎn)，點(diǎn)諸菩薩命根。第三向上方下一點(diǎn)，點(diǎn)諸菩薩頂。此是第一段義?！庇衷唬骸拔峤桃馊缒︴凳琢_，擘開面門，豎亞一只眼。此是第二段義?！庇衷唬?br>“吾教意猶如涂毒鼓，擊一聲遠(yuǎn)近聞?wù)呓詥?。此是第三段義。”時(shí)小嚴(yán)上座問：“如何是涂毒鼓？”師以兩手按膝，亞身曰：“韓信臨朝底?！眹?yán)無語。
夾山下一僧到石霜，才跨門便道：“不審?！彼唬骸安槐?，阇黎?！鄙唬?br>“恁么則珍重?！庇值綆熖帲缜暗馈安粚??！睅焽u一噓。僧曰：
“恁么則珍重?！狈交夭?，師曰：“雖是后生，亦能管帶?！逼渖畾w，舉似夾山。山上堂曰：
“前日到巖頭、石霜底阿師出來，如法舉似前話?！逼渖e了。山曰：“大眾還會(huì)么？”眾無對(duì)。山曰：“若無人道得，山僧不惜兩巠眉毛道去也！”乃曰：“石霜雖有殺人刀，且無活人劍。巖頭亦有殺人刀，亦有活人劍?！?br>師與羅山卜塔基，羅山中路忽曰：“和尚?！睅熁仡櫾唬骸白髅矗俊鄙脚e手指曰：“這里好片地?！睅熯驮唬?br>“瓜州賣瓜漢?！庇中袛?shù)里歇次，山禮拜問曰：“和尚豈不是三十年前在洞山而不肯洞山？”師曰：“是?！庇衷唬骸昂蜕胸M不是嗣德山又不肯德山？”師曰：“是?！鄙皆唬骸安豢系律郊床粏枺o如洞山有何虧闕？”師良久曰：“洞山好佛，祇是無光?！鄙蕉Y拜。僧問：“利劍斬天下，誰是當(dāng)頭者？”師曰：“暗。”
僧?dāng)M再問，師咄曰：“這鈍漢出去！”問：“不歷古今時(shí)如何？”師曰：
“卓朔地?！痹唬骸肮沤袷氯绾?？”師曰：“任爛?！眴柹?br>“甚處來？”曰：“西京來。”師曰：“黃巢過后，還收得劍么？”曰：
“收得。”師引頸近前曰：“。”曰：“師頭落也！”師呵呵大笑。僧后到雪峰，峰問：“甚處來？”曰：“巖頭來?！狈逶唬骸皫r頭有何言句？”
僧舉前話，峰便打三十棒，趁出。問：“二龍爭(zhēng)珠，誰是得者？”師曰：
“俱錯(cuò)?！鄙畣栄┓澹骸奥暵勅艘娦裕缫挂娫?。
菩薩人見性，如晝見日。未審和尚見性如何？”峰打拄杖三下。僧后舉前語問師，師與三摑。問：
“如何是三界主？”師曰：“汝還解吃鐵棒么？”
德山一日謂師曰：“我這里有兩僧入山，住庵多時(shí)，汝去看他怎生?！?br>師遂將一斧去，見兩人在庵內(nèi)坐。師乃拈起斧曰：“道得也一下斧，道不得也一下斧?！倍耸獠活櫋煍S下斧曰：“作家！作家！”
歸，舉似德山，山曰：“汝道他如何？”師曰：“洞山門下不道全無，若是德山門下，未夢(mèng)見在?！?br>僧參，于左邊作一圓相，又于右邊作一圓相，又于中心作一圓相。欲成未成，被師以手一撥。僧無語，師便喝：“出！”僧欲跨門，師卻喚回，問：“汝是洪州觀音來否？”曰：“是?！睅熢唬?br>“祇如適來左邊一圓相作么生？”曰：
“是有句?！睅熢唬骸坝疫厛A相？”曰：“是無句。”師曰：“中心圓相作么生？”曰：“是不有不無句?！睅熢唬?br>“祇如吾與么又作么生？”曰：“如刀畫水。”師便打。
瑞巖問：“如何是毗盧師？”師曰：“道甚么！”巖再問，師曰：“汝年十七八，未問弓折箭盡時(shí)如何？”
師曰：“去?！眴枺骸叭绾问菐r中的的意？”師曰：“謝指示?！痹唬骸罢?qǐng)和尚答話。”師曰：“珍重?！眴枺?br>“三界競(jìng)起時(shí)如何？”師曰：“坐卻著?！痹唬骸拔磳弾熞馊绾?？”師曰：“移取廬山來，即向汝道。”問：“起滅不停時(shí)如何？”
師喝曰：“是誰起滅？”問：“輪中不得轉(zhuǎn)時(shí)如何？”師曰：“澀?！眴枺骸奥贩昝突r(shí)如何？”師曰：“拶?！眴枺骸叭绾问堑?？”師曰：“破草鞋，與拋向湖里著?！眴枺骸叭f丈井中如何得到底？”師曰：“吽?！鄙賳?，師曰：
“腳下過也?！眴枺骸肮欧磼鞎r(shí)如何？”師曰：“小魚吞大魚?！庇稚缜皢?，師曰：“后園驢吃草。”
邇后人或問佛、問法、問道、問禪者，師皆作噓聲。師嘗謂眾曰：“老漢去時(shí)，大吼一聲了去！”
唐光啟之后，中原盜起，眾皆避地，師端居晏如也。一日賊大至，責(zé)以無供饋，遂倳刃焉。
師神色自若，大叫一聲而終，聲聞數(shù)十里。即光啟三年丁未四月八日也。門人后焚之，獲舍利四十九粒，眾為起塔，謚清嚴(yán)禪師。
雪峰義存禪師福州雪峰義存禪師，泉州南安曾氏子。
家世奉佛，師生惡葷茹，于襁褓中聞鐘梵之聲，或見幡花像設(shè)，必為之動(dòng)容。年十二，從其父游莆田玉澗寺，見慶玄律師，遽拜曰：“我?guī)熞?。”遂留侍焉?br>十七落發(fā)，謁芙蓉常照大師，照撫而器之。后往幽州寶剎寺受戒。久歷禪會(huì)，緣契德山。
唐咸通中回閩中雪峰創(chuàng)院，徒侶翕然。懿宗錫號(hào)真覺禪師，仍賜紫袈娑。初與巖頭至澧州鰲山鎮(zhèn)阻雪，頭每日祇是打睡。
師一向坐禪，一日喚曰：“師兄！師兄！且起來?！鳖^曰：“作甚么？”師曰：
“今生不著便，共文邃個(gè)漢行腳，到處被他帶累。今日到此，又祇管打睡？”頭喝曰：“！眠去。每日床上坐，恰似七村里土地，他時(shí)后日魔魅人家男女去在。”師自點(diǎn)胸曰：
“我這里未穩(wěn)在，不敢自謾?！鳖^曰：
“我將謂你他日向孤峰頂上盤結(jié)草庵，播揚(yáng)大教，猶作這個(gè)語話？”師曰：
“我實(shí)未穩(wěn)在。”頭曰：“你若實(shí)如此，據(jù)你見處一一通來。
是處與你證明，不是處與你鏟卻?！睅熢唬骸拔页醯禁}官，見上堂舉色空義，得個(gè)入處。”頭曰：
“此去三十年，初忌舉著?！庇忠姸瓷竭^水偈曰：“切忌從他覓，迢迢與我疏。渠今正是我，我今不是渠。”頭曰：
“若與么，自救也未徹在?！睅熡衷唬骸昂髥柕律剑骸皬纳献诔酥惺?，學(xué)人還有分也無？”德山打一棒曰：
“道甚么！”我當(dāng)時(shí)如桶底脫相似?！鳖^喝曰：“你不聞道，從門入者不是家珍?！睅熢唬骸八笕绾渭词?？”頭曰：
“他后若欲播揚(yáng)大教，一一從自己胸襟流出，將來與我蓋天蓋地去?！睅熡谘韵麓笪颍阕鞫Y起。
連聲叫曰：“師兄，今日始是鰲山成道。”師在洞山作飯頭，淘米次，山問：
“淘沙去米，淘米去沙？”師曰：
“沙米一時(shí)去?！鄙皆唬骸按蟊姵詡€(gè)甚么？”師遂覆卻米盆。山曰：“據(jù)子因緣，合在德山?！?br>洞山一日問師：“作甚么來？”師曰：“斫槽來?！鄙皆唬骸皫赘匠?？”
師曰：“一斧斫成?！鄙皆唬骸蔼q是這邊事，那邊事作么生？”師曰：“直得無下手處?！鄙皆唬骸蔼q是這邊事，那邊事作么生？”師休去。﹝汾陽代云：
“某甲早困也?！暴{師辭洞山，山曰：“子甚處去？”師曰：“歸嶺中去?！?br>山曰：“當(dāng)時(shí)從甚么路出？”師曰：
“從飛猿嶺出。”山曰：“今回向甚么路去？”師曰：“從飛猿嶺去?！鄙皆唬骸坝幸蝗瞬粡娘w猿嶺去，子還識(shí)么？”師曰：
“不識(shí)?！鄙皆唬骸盀樯趺床蛔R(shí)？”師曰：“他無面目。”山曰：“子既不識(shí)，爭(zhēng)知無面目？”師無對(duì)。
住后，僧問：“和尚見德山，得個(gè)甚么，便休去?！睅熢唬骸拔铱帐秩ィ帐謿w。”問：“祖意教意，是同是別？”師曰：
“雷聲震地，室內(nèi)不聞?！庇衷唬骸瓣^黎行腳，為甚么事？”問：“我眼本正，因師故邪時(shí)如何？”師曰：
“迷逢達(dá)磨?！痹唬骸拔已酆卧?？”師曰：“得不從師。”問：“剃發(fā)染衣，受佛依蔭，為甚么不許認(rèn)佛？”師曰：
“好事不如無?！睅焼栕鳎骸叭缡莾勺直M是科文，作么生是本文？”主無對(duì)。﹝五云代云：“更分三段著?！暴{問：“如何是佛？”
師曰：“寐語作甚么！”問：“如何是覿面事？”師曰：“千里未是遠(yuǎn)?！?br>問：“如何是大人相？”師曰：
“瞻仰即有分?！眴枺骸拔氖馀c維摩對(duì)談何事？”師曰：“義墮也?！眴枺骸凹湃粺o依時(shí)如何？”師曰：“猶是病?！痹唬?br>“轉(zhuǎn)后如何？”師曰：“船子下?lián)P州?！眴枺骸俺泄庞醒??！睅煴阕髋P勢(shì)，良久起曰：“問甚么？”僧再舉，師曰：“虛生浪死漢！”問：“箭頭露鋒時(shí)如何？”師曰：“好手不中的?！痹唬骸氨M眼沒標(biāo)的時(shí)如何？”師曰：“不妨隨分好手。”
問：“古人道，路逢達(dá)道人，不將語默對(duì)。未審將甚么對(duì)？”師曰：“吃茶去。”問僧：“甚處來？”曰：
“神光來?！睅熢唬骸皶儐咀魅展?，夜喚作火光，作么生是神光？”僧無對(duì)。
師自代曰：“日光火光?！睏渥鶈枺骸肮湃擞醒裕蟹鹣蛏鲜?，方有語話分。如何是語話？”師把住曰：“道！道！”棲無對(duì)。
師遂蹋倒，棲當(dāng)下汗流。問僧：“甚處來？”曰：“近離浙中?！睅熢唬骸按瑏黻憗恚俊痹唬骸岸揪悴簧?。”師曰：
“爭(zhēng)得到這里？”曰：“有甚么隔礙？”師便打。問：“古人道，覿面相呈時(shí)如何？”師曰：“是。”曰：“如何是覿面相呈？”師曰：“蒼天！蒼天！”師謂眾曰：“此個(gè)水牯牛年多少？”眾皆無對(duì)。師自代曰：“七十九也?！?br>僧曰：“和尚為甚么作水牯牛去？”師曰：“有甚么罪過？”
問僧：“甚處去？”曰：“禮拜徑山和尚去?！睅熢唬骸皬缴饺魡柸辏捍碎g佛法如何？汝作么生祇對(duì)？”曰：
“待問即道?！睅煴愦?。后舉問鏡清：“這僧過在甚么處？”清曰：“問得徑山徹困?！睅熢唬?br>“徑山在浙中因甚么問得徹困？”清曰：“不見道遠(yuǎn)問近對(duì)。”師曰：“如是！如是！”一日謂長(zhǎng)慶曰：“吾見溈山問仰山：
從上諸圣向甚么處去？他道或在天上，或在人間。汝道仰山意作么生？”慶曰：
“若問諸圣出沒處，恁么道即不可?！睅熢唬骸叭隃啿豢希鲇腥藛枺曜髅瓷溃俊睉c曰：“但道錯(cuò)。”師曰：“是汝不錯(cuò)?！睉c曰：
“何異于錯(cuò)？”問僧：“甚處來？”曰：“江西?！睅熢唬骸芭c此間相去多少？”曰：“不遙?！睅熦Q起拂子曰：
“還隔這個(gè)么？”曰：“若隔這個(gè)，即遙去也。”師便打出。問：“學(xué)人乍入?yún)擦?，乞師指?jìng)€(gè)入路。”師曰：“寧自碎身如微塵，終不敢瞎卻一僧眼?！眴枺骸八氖拍旰笫录床粏?，四十九年前事如何？”師以拂子驀口打。
僧辭去，參靈云。問：“佛未出世時(shí)如何？”云舉拂子。曰：“出世后如何？”云亦舉拂子。其僧卻回。
師曰：“返太速乎！”曰：“某甲到彼，問佛法不契乃回?！睅熢唬骸叭陠柹趺词拢俊鄙e前話。師曰：
“汝問，我為汝道?！鄙銌枺骸胺鹞闯鍪罆r(shí)如何？”師舉起拂子。曰：
“出世后如何？”師放下拂子。
僧禮拜，師便打。﹝后僧舉問玄沙，沙云：“汝欲會(huì)么？我與汝說個(gè)喻。如人賣一片園，東西南北一時(shí)結(jié)契了也，中心樹猶屬我在?！背鐗鄢碓疲骸盀楫?dāng)打伊解處，別有道理?！暴{師舉：“六祖道：不是風(fēng)動(dòng)，不是幡動(dòng)。
仁者心動(dòng)?！蹦嗽唬?br>“大小祖師，龍頭蛇尾，好與二十拄杖?！睍r(shí)太原孚上座侍立，不覺咬齒。師曰：“我適來恁么道，也好吃二十拄杖?！?br>師行腳時(shí)參烏石觀和尚，才敲門，石問：“誰？”師曰：“鳳凰兒?！笔唬骸皝碜髅矗俊睅熢唬骸皝磬⒗嫌^。”石便開門扭住曰：
“道！道！”師擬議，石拓開，閉卻門。師住后示眾曰：“我當(dāng)時(shí)若入得老觀門，你這一隊(duì)酒糟漢向甚么處摸索？”師問慧全：“汝得入處作么生？”全曰：“共和尚商量了?！睅熢唬骸吧趺刺幧塘?？”曰：“甚么處去來？”師曰：“汝得入處又作么生？”全無對(duì)，師便打。全坦問：
“平田淺草，麈鹿成群，如何射得麈中主？”師喚全坦，坦應(yīng)諾。師曰：
“吃茶去。”問僧：“甚處來？”曰：“溈山來?！睅熢唬骸皽可接泻窝跃?？”曰：
“某甲曾問如何是祖師西來意？溈山據(jù)坐。”師曰：“汝肯他否？”曰：
“某甲不肯他?！睅熢唬骸皽可焦欧穑晁偃曰?。”﹝玄沙云：“山頭老漢蹉過溈山也?！?br>﹞閩王問曰：“擬欲蓋一所佛殿去時(shí)如何？”師曰：“大王何不蓋取一所空王殿？”曰：“請(qǐng)師樣子?！?br>師展兩手。﹝云門云：“一舉四十九?！暴{僧問：“學(xué)人道不得處，請(qǐng)師道?！睅熢唬骸拔覟榉ㄏ??！?br>師舉拂子示一僧，其僧便出去。﹝長(zhǎng)慶舉似王延彬太傅了，乃曰：“此僧合喚轉(zhuǎn)與一頓棒?！蓖踉唬骸昂蜕惺巧趺葱男?？”曰：“幾放過?！暴{師問長(zhǎng)慶：
“古人道前三三，后三三，意作么生？”慶便出去。﹝鵝湖別云：“諾。”
﹞問僧：“甚處來？”曰：“藍(lán)田來?！睅熢唬骸昂尾蝗氩?？”﹝長(zhǎng)慶云：“險(xiǎn)?！暴{上堂：“南山有一條鱉鼻蛇，汝等諸人切須好看?！遍L(zhǎng)慶出曰：
“今日堂中大有人喪身失命?！痹崎T以拄杖攛向師前，作怕勢(shì)。有僧舉似玄沙，沙曰：“須是棱兄始得。然雖如是，我即不然。”曰：
“和尚作么生？”沙曰：“用南山作么？”一日，有兩僧來，師以手拓庵門，放身出曰：“是甚么？”僧亦曰：“是甚么？”師低頭歸庵。
僧辭去，師問：“甚么處去？”曰：“湖南。”師曰：“我有個(gè)同行住巖頭，附汝一書去?！睍唬骸澳硶蠋熜帧?br>某一自鱉山成道后，迄至于今，飽不饑。同參某書上?！鄙綆r頭問：“甚么處來？”曰：“雪峰來，有書達(dá)和尚?！?br>頭接了，乃問僧：“別有何言句？”僧遂舉前話。頭曰：“他道甚么？”曰：
“他無語低頭歸庵?！鳖^曰：“噫！
我當(dāng)初悔不向伊道末后句。若向伊道，天下人不柰雪老何！”僧至夏末，請(qǐng)益前話。頭曰：“何不早問？”
曰：“未敢容易。”頭曰：“雪峰雖與我同條生，不與我同條死。要識(shí)末后句，祇這是?！鄙咸茫?br>“盡大地撮來如粟米粒大，拋向面前，漆桶不會(huì)打鼓，普請(qǐng)看！”﹝長(zhǎng)慶問云門曰：“雪峰與么道，還有出頭不得處么？”
門曰：“有?！痹唬?br>“作么生，？”門曰：“不可總作野狐精見解?！庇衷唬骸袄羌簧?。”﹞問僧：“甚么處去？”曰：“識(shí)得即知去處?！睅熢唬?br>“你是了事人，亂走作么？”曰：“和尚莫涂污人好！”師曰：“我即不涂污你，古人吹布毛作么生？與我說來看?！痹唬?br>“殘羹餿飯已有人吃了?！睅熜萑ァ?br>有一僧在山下卓庵多年，不剃頭。畜一長(zhǎng)柄杓，溪邊舀水。時(shí)有僧問：“如何是祖師西來意？”
主曰：“溪深杓柄長(zhǎng)?！睅熉劦?，乃曰：“也甚奇怪?！币蝗?，將剃刀同侍者去訪，才相見便舉前話，問：
“是庵主語否？”主曰：“是?！睅熢唬骸叭舻赖?，即不剃你頭?！敝鞅阆搭^，胡跪師前。師即與剃卻。
師領(lǐng)徒南游，時(shí)黃槃?lì)A(yù)知師至，搘策前迎，抵蘇溪邂逅。師問：“近離何處？”槃曰：“辟支巖?！睅熢唬骸皫r中還有主么？”
槃以竹策敲師轎。師乃出轎相見。槃曰：“曾郎萬福?！睅熷嵴拐煞虬?，槃作女人拜。師曰：
“莫是女人么？”槃?dòng)衷O(shè)兩拜，遂以竹策畫地，右繞師轎三匝。師曰：“某甲三界內(nèi)人，你三界外人。
你前去，某甲后來?！睒劵?，師隨至，止囊山憩數(shù)日。槃供事隨行徒眾，一無所缺。上堂：
“此事如一片田地相似，一任諸人耕種，無有不承此恩力者?！毙吃唬?br>“且作么生是這田地？”師曰：“看?！鄙吃唬骸笆羌词?，某甲不與么？”
師曰：“你作么生？”沙曰：“祇是人人底?！比枺骸巴妇W(wǎng)金鱗，以何為食？”師曰：“待汝出網(wǎng)來向汝道?！?br>圣曰：“一千五百人善知識(shí)，話頭也不識(shí)。”師曰：“老僧住持事繁。”上堂：“盡大地是個(gè)解脫門，把手拽伊不肯入?！睍r(shí)一僧出曰：“和尚怪某甲不得。”又一僧曰：“用入作甚么？”師便打。玄沙謂師曰：“某甲如今大用去，和尚作么生？”師將三個(gè)木毬一時(shí)拋出。沙作斫牌勢(shì)。師曰：“你親在靈山方得如此。”沙曰：“也是自家事?！?br>一日升座，眾集定，師輥出木毬，玄沙遂捉來安舊處。師一日在僧堂內(nèi)燒火，閉卻前后門。乃叫曰：
“救火！救火！”玄沙將一片柴從窗欞中拋入，師便開門。問：“古澗寒泉時(shí)如何？”師曰：
“瞪目不見底。”曰：“飲者如何？”師曰：“不從口入?！鄙e似趙州，州曰：“不從口入，不可從鼻孔里入?！鄙畢s問：
“古澗寒泉時(shí)如何？”州曰：“苦。”曰：“飲者如何？”州曰：“死?！?br>師聞得，乃曰：“趙州古佛。”
遙望作禮，自此不答話。師因閩王封柑橘各一顆，遣使送至，柬問：“既是一般顏色，為甚名字不同？”師遂依舊封回，王復(fù)馳問玄沙，沙將一張紙蓋卻。問僧：“近離甚處？”曰：“覆船?！睅熢唬骸吧篮Ｎ炊桑瑸樯趺锤矃s船？”僧無語，乃回舉似覆船。船曰：“何不道渠無生死？”僧再至，進(jìn)此語，師曰：“此不是汝語?！痹唬?br>“是覆船恁么道。”師曰：“我有二十棒寄與覆船，二十棒老僧自吃，不干阇黎事?！眴枺骸按笫伦髅瓷俊睅焾?zhí)僧手曰：
“上座將此問誰？”有僧禮拜，師打五棒。僧曰：“過在甚么處？”師又打五棒，喝出。問僧：“甚處來？”曰：
“嶺外來?！睅熢唬骸斑€逢達(dá)磨也無？”曰：“青天白日?！睅熢唬骸白约鹤髅瓷俊痹唬骸案髅瓷?？”師便打。
師送僧出，行三五步，召曰：“上座?！鄙厥祝瑤熢唬骸巴局猩茷?。”問：
“拈槌豎拂，不當(dāng)宗乘，未審和尚如何？”
師豎起拂子。僧乃抱頭出去，師不顧。﹝法眼代云：“大眾看此一員戰(zhàn)將?！?br>﹞問：
“三乘十二分教，為凡夫開演，不為凡夫開演？”師曰：“不消一曲楊柳枝?！睅熤^鏡清曰：“古來有老宿，引官人巡堂曰：
“此一眾盡是學(xué)佛法僧”。官人曰：“金屑雖貴，又作么生？”老宿無對(duì)?！鼻宕唬骸氨葋頀伌u引玉?！暴z法眼別云：“官人何得貴耳賤目！”
﹞上堂，舉拂子曰：“這個(gè)為中下。”僧問：“上上人來時(shí)如何？”師舉拂子。僧曰：“這個(gè)為中下?！?br>師便打。問：“國(guó)師三喚侍者意如何？”師乃起入方丈。問僧：“今夏在甚么處？”曰：“涌泉?！睅熢唬?br>“長(zhǎng)時(shí)涌，暫時(shí)涌？”曰：“和尚問不著?！睅熢唬骸拔覇柌恢俊鄙唬骸笆??！睅熌舜?。普請(qǐng)次，路逢一獼猴，師曰：
“人人有一面古鏡，這個(gè)獼猴亦有一面古鏡?！比ピ唬骸皶缃贌o名，何以彰為古鏡？”師曰：“瑕生也。”圣曰：
“這老漢著甚么死急，話頭也不識(shí)?！睅熢唬骸袄仙〕质路??！遍}帥施銀交床，僧問：“和尚受大王如此供養(yǎng)，將何報(bào)答？”師以手拓地曰：“輕打我！輕打我！”
﹝僧問疏山云：“雪峰道“輕打我”，意作么生？”山云：
“頭上插瓜虀，垂尾腳跟齊?！暴{問：“吞盡毗盧時(shí)如何？”師曰：“福唐歸來還平善否？”上堂：“我若東道西道，汝則尋言逐句。我若羚羊掛角，汝向甚么處捫摸？”﹝僧問保福：“祇如雪峰有甚么言教，便似羚羊掛角時(shí)。”福云：“我不可作雪峰弟子不得。”
﹞師之法席，常不減千五百眾。梁開平戊辰三月示疾。閩帥命醫(yī)，師曰：“吾非疾也?！本共环?，遺偈付法。
五月二日，朝游藍(lán)田，暮歸澡身，中夜入滅。
感潭資國(guó)禪師洪州感潭資國(guó)禪師，白兆問：“家內(nèi)停喪，請(qǐng)師慰問?！睅熢唬?br>“苦痛蒼天?！痹唬骸八绤s爺，死卻娘。”
師打了趁出。師凡接機(jī)皆如此。瑞龍慧恭禪師天臺(tái)瑞龍慧恭禪師，福州羅氏子。謁德山，山問：“會(huì)么？”曰：“作么？”山曰：“請(qǐng)相見?！痹唬骸白R(shí)么？”
山大笑。遂許入室。洎山順世，乃開法焉。
泉州瓦棺和尚泉州瓦棺和尚，在德山為侍者。一日，同入山斫木。山將一碗水與師，師接得便吃卻。山曰：
“會(huì)么？”師曰：“不會(huì)?！鄙接謱⒁煌胨c師，師又接吃卻。山曰：“會(huì)么？”師曰：“不會(huì)。”山曰：“何不成褫取不會(huì)底?！睅熢唬骸安粫?huì)又成褫個(gè)甚么？”山曰：“子大似個(gè)鐵橛?！弊『?，雪峰訪師，茶話次，峰問：
“當(dāng)時(shí)在，德山，斫木因緣作么生？”師曰：“先師當(dāng)時(shí)肯我?！狈逶唬?br>“和尚離師太早?！睍r(shí)面前偶有一碗水，峰曰：
“將水來。”師便度與，峰接得便潑卻。﹝云門云：“莫壓良為賤?！?br>﹞高亭簡(jiǎn)禪師襄州高亭簡(jiǎn)禪師，參德山，隔江才見，便云：“不審?！鄙侥藫u扇招之。
師忽開悟，乃橫趨而去，更不回顧。
青原下六世巖頭禪師法嗣瑞巖師彥禪師臺(tái)州瑞巖師彥禪師，閩之許氏子。自幼披緇，秉戒無缺。初禮巖頭，問曰：“如何是本常理？”頭曰：
“動(dòng)也?！痹唬骸皠?dòng)時(shí)如何？”頭曰：“不是本常理?！睅熈季?。頭曰：
“肯即未脫根塵，不肯即永沈生死?！?br>師遂領(lǐng)悟，便禮拜。頭每與語，征酬無忒。后謁夾山，山問：“甚處來？”曰：“臥龍來。”山曰：
“來時(shí)龍還起也未？”師乃顧視之。山曰：“灸瘡瘢上更著艾燋。”曰：
“和尚又苦如此作甚么？”山休去。師乃問山：
“與么即易，不與么即難。與么與么即惺惺，不與么不與么即居空界。與么不與么，請(qǐng)師速道！”山曰：“老僧謾阇黎去也?！睅熀仍唬骸斑@老和尚，而今是甚時(shí)節(jié)！”便出去。﹝后有僧舉似巖頭，頭云：“苦哉！
將我一枝佛法，與么流將去。”﹞師尋居丹丘瑞巖，坐磐石，終日如愚。每自喚主人公，復(fù)應(yīng)諾，乃曰：“惺惺著，他后莫受人謾?！?br>﹝后有僧參玄沙，沙問：“近離甚處？”云：“瑞巖?！鄙吃疲骸坝泻窝跃涫就剑俊鄙e前話。沙云：“一等是弄精魂，也甚奇怪?！蹦嗽疲?br>“何不且在彼住?！痹疲骸耙堰w化也?！鄙吃疲骸岸襁€喚得應(yīng)么？”僧無對(duì)。﹞師統(tǒng)眾嚴(yán)整，江表稱之。僧問：
“頭上寶蓋現(xiàn)，足下云生時(shí)如何？”師曰：“披枷帶鎖漢?！痹唬骸邦^上無寶蓋，足下無云生時(shí)如何？”師曰：“猶有杻?cè)?。”曰?br>“畢竟如何？”師曰：“齋后困?！辩R清問：“天不能覆，地不能載，豈不是？”師曰：“若是即被覆載?！鼻逶唬?br>“若不是瑞巖幾遭也。”師自稱曰：“師彥?！鄙畣枺骸叭绾问欠穑俊睅熢唬?br>“石牛。”曰：“如何是法？”師曰：“石牛兒?！痹唬?br>“恁么即不同也。”師曰：“合不得?！痹唬骸盀樯趺春喜坏?？”師曰：
“無同可同，合甚么？”問：
“作么生商量，即得不落階級(jí)？”師曰：“排不出?！痹唬骸盀樯趺磁挪怀?？”師曰：“他從前無階級(jí)?！痹唬骸拔磳従雍挝淮危俊睅熢唬骸安蛔展獾??！痹唬骸斑€理化也無？”師曰：“名聞三界重，何處不歸朝？”一日有村媼作禮，師曰：“汝速歸，救取數(shù)千物命。”媼回舍，見兒婦拾田螺歸，媼遂放之水濱。師之異跡頗多，茲不繁錄。
逝后塔于本山，謚空照禪師。玄泉山彥禪師懷州玄泉彥禪師，僧問：“如何是道中人？”師曰：“日落投孤店?！眴枺骸叭绾问欠?？”師曰：“張家三個(gè)兒?！痹唬骸皩W(xué)人不會(huì)?！睅熢唬骸懊?、仲、季也不會(huì)?！眴枺?br>“如何是聲前一句？”師曰：“吽?！痹唬?br>“轉(zhuǎn)后如何？”師曰：“是甚么！”
羅山道閑禪師福州羅山道閑禪師，長(zhǎng)溪陳氏子。出家于龜山，年滿受具，遍歷諸方。嘗謁石霜，問：
“去住不寧時(shí)如何？”霜曰：“直須盡卻。”師不契，乃參巖頭，亦如前問。
頭曰：“從他去住，管他作么？”師于是服膺。閩帥飲其法味，請(qǐng)居羅山，號(hào)法寶禪師。開堂升座，方斂衣便曰：“珍重?！?br>時(shí)眾不散，良久師又曰：
“未識(shí)底近前來。”僧出禮拜，師抗聲曰：“也大苦哉！”僧?dāng)M伸問，師乃喝出。問：“如何是奇特一句？”師曰：
“道甚么？”問：“當(dāng)鋒事如何辨明？”師舉如意。僧曰：“乞和尚垂慈?！?br>師曰：“大遠(yuǎn)也?！眴枺?br>“急急相投，請(qǐng)師一接?！睅熢唬骸皶?huì)么？”曰：“不會(huì)。”師曰：“箭過也?！眴枺骸熬排粩y，誰是哀提者？”師曰：“高聲問?！?br>僧?dāng)M再問，師曰：“甚么處去也？”僧來參，師問：“名甚么？”曰：“明教?！睅熢唬骸斑€會(huì)教也未？”曰：“隨分?！?br>師豎起拳曰：“靈山會(huì)上，喚這個(gè)作甚么？”曰：“拳教。”師笑曰：“若恁么，喚作拳教?！睆?fù)展兩足曰：
“這個(gè)是甚么教？”僧無語。師曰：“莫喚作腳教么？”師在禾山，送同行矩長(zhǎng)老出門次，把拄杖向面前一，矩?zé)o對(duì)。
師曰：“石牛攔古路，一馬生雙駒?！暴z后僧舉似疏山，山云：“石牛攔古路，一馬生三寅?！暴{僧辭保福，福問：“甚處去？”
曰：“禮拜羅山?！备Ｔ唬骸叭晗蛄_山道：
保福秋間上府朝覲大王，置四十個(gè)問頭問和尚，忽若一句不相當(dāng)，莫言不道?！鄙e似師，師呵呵大笑曰：“陳老師自入福建道洪塘橋下一寨，未曾見有個(gè)毛頭星現(xiàn)。
汝與我向從展道：陳老師無許多問頭，祇有一口劍。一劍下須有分身之意，亦有出身之路。
若不明便須成末。”僧回舉似福，福曰：“我當(dāng)時(shí)也祇是謔伊?！敝燎锍P，師特為辦茶筵請(qǐng)福。
福不赴，卻向僧曰：“我中間曾有謔語，恐和尚問著?！鄙畾w舉似，師曰：
“汝向他道，猛虎終不食伏肉?！鄙秩?，福遂來。
無軫上座問：“祇如巖頭道，洞山好佛，祇是無光。未審洞山有何虧闕，便道無光？”
師召軫，軫應(yīng)諾。師曰：“灼然好個(gè)佛，祇是無光?！痹唬骸按髱煘樯趺磽軣o軫話？”師曰：“甚么處是陳老師撥你話處？
快道！快道！”軫無語。師打三十棒趁出。軫舉似招慶，慶一夏罵詈。
至夏末自來問，師乃分明舉似，慶便作禮懺悔曰：“洎錯(cuò)怪大師?！鄙e寒山詩，問：“白鶴銜苦桃時(shí)如何？”師曰：“貞女室中吟?！痹唬?br>“千里作一息時(shí)如何？”師曰：“送客郵亭外?！痹唬骸坝钊R山時(shí)如何？”師曰：“欹枕覷獼猴?！痹唬?br>“將此充糧食時(shí)如何？”師曰：“古劍髑髏前?！眴枺骸叭绾问前俨蓊^上盡是祖師意？”師曰：“刺破汝眼。”問：“如何是道？”
師曰：“倚著壁?！眴枺骸扒笆侨f丈洪崖，后是虎狼師子，正當(dāng)恁么時(shí)如何？”師曰：“自在?！眴枺?br>“三界誰為主？”師曰：“還解吃飯么？”臨遷化，上堂集眾，良久展左手，主事罔測(cè)。乃令東邊師僧退后。
又展右手，又令西邊師僧退后。乃曰：“欲報(bào)佛恩，無過流通大教。歸去也！
歸去也！珍重！”言訖，莞爾而寂。
香溪從范禪師福州香溪從范禪師，新到參，師曰：“汝豈不是鼓山僧？”僧曰：“是。”師曰：“額上珠為何不見？”
僧無對(duì)。僧辭，師門送，復(fù)召：“上座！”僧回首。師曰：“滿肚是禪?！?br>曰：“和尚是甚么心行？”師大笑而已。
師披衲衣次，說偈曰：“迦葉上行衣，披來須捷機(jī)。才分招的箭，密露不藏龜?！?br>圣壽院嚴(yán)禪師福州圣壽嚴(yán)禪師，補(bǔ)衲次，僧參，師提起示之曰：“山僧一衲衣，展似眾人見。
云水兩條分，莫教露針線。速道！速道！”僧無對(duì)。師曰：“如許多時(shí)作甚么來！”
靈巖慧宗禪師吉州靈巖慧宗禪師，福州陳氏子，受業(yè)于龜山。僧問：“如何是靈巖境？”師曰：“松檜森森密密遮?！?br>曰：“如何是境中人？”師曰：“夜夜有猿啼?！眴枺骸叭绾问菍W(xué)人自己本分事？”師曰：
“拋卻真金，拾瓦礫作么？”
雪峰存禪師法嗣玄沙師備禪師福州玄沙師備宗一禪師，閩之謝氏子。幼好垂釣，泛小艇于南臺(tái)江，狎諸漁者。
唐咸通初年，甫三十，忽慕出塵，乃棄舟投芙蓉訓(xùn)禪師落發(fā)，往豫章開元寺受具。布衲芒屨，食才接氣。
常終日宴坐，眾皆異之。與雪峰本法門昆仲，而親近若師資。峰以其苦行，呼為頭陀。一日峰問：
“阿那個(gè)是備頭陀？”師曰：“終不敢誑于人。”異日，峰召曰：“備頭陀何不遍參去！”師曰：
“達(dá)磨不來東土，二祖不往西天?！狈迦恢ｔ叩窍蠊巧?，乃與師同力締構(gòu)，玄徒臻萃。師入室咨決，罔替晨昏。
又閱楞嚴(yán)，發(fā)明心地，由是應(yīng)機(jī)敏捷，與修多羅冥契。諸方玄學(xué)有所未決，必從之請(qǐng)益。至與雪峰征詰，亦當(dāng)仁不讓。
峰曰：“備頭陀再來人也?！毖┓迳咸茫骸耙獣?huì)此事，猶如古鏡當(dāng)臺(tái)，胡來胡現(xiàn)，漢來漢現(xiàn)?！睅煶霰娫唬?br>“忽過明鏡來時(shí)如何？”峰曰：“胡漢俱隱?！睅熢唬骸袄虾蜕心_跟猶未點(diǎn)地在?！弊『螅咸茫?br>“佛道閑曠，無有程途。無門解脫之門，無意道人之意。不在三際，故不可升沉，建立乖真。
非屬造化，動(dòng)則起生死之本，靜則醉昏沉之鄉(xiāng)。動(dòng)靜雙泯，即落空亡。動(dòng)靜雙收，瞞頇佛性。
必須對(duì)塵對(duì)境，如枯木寒灰，臨時(shí)應(yīng)用，不失其宜。鏡照諸像，不亂光輝。鳥飛空中，不雜空色。所以十方無影像，三界絕行蹤。
不墮往來機(jī)，不住中間意。鐘中無鼓響，鼓中無鐘聲。鐘鼓不相交，句句無前后。如壯士展臂，不籍他力。
師子游行，豈求伴侶？九霄絕翳，何在穿通？一段光明，未曾昏昧。若到這里，體寂寂，常的的，日赫焰，無邊表。
圓覺空中不動(dòng)搖，吞爍干坤迥然照。夫佛出世者，元無出入，名相無體，道本如如。法爾天真，不同修證。
祇要虛閑不昧作用，不涉塵泥，個(gè)中纖毫道不盡，即為魔王眷屬。句前句后，是學(xué)人難處。
所以一句當(dāng)天，八萬門永絕生死，直饒得似秋潭月影，靜夜鐘聲。隨扣擊以無虧，觸波瀾而不散，猶是生死岸頭事。
道人行處，如火銷冰。終不卻成冰。箭既離弦，無返回勢(shì)。所以牢籠不肯住，呼喚不回頭。
古圣不安排，至今無處所。若到這里，步步登玄，不屬邪正，識(shí)不能識(shí)，智不能知，動(dòng)便失宗，覺即迷旨。
二乘膽顫，十地驚。語路處絕，心行處滅。直得釋迦掩室于摩謁，凈名杜口于毗耶。
須菩提唱無說而顯道，釋梵絕聽而雨花。若與么見前，更疑何事沒棲泊處？
離去來今，限約不得，心思路絕。
不因莊嚴(yán)，本來真凈。動(dòng)用語笑，隨處明了，更無欠少。今時(shí)人不悟個(gè)中道理，妄自涉事涉塵，處處染著，頭頭系絆。
縱悟，則塵境紛紜，名相不實(shí)，便擬凝心斂念，攝事歸空。閉目藏睛，終有念起。
旋旋破除，細(xì)想才生，即便遏捺。如此見解，即是落空亡底外道，不散底死人。冥冥漠漠，無覺無知，塞耳偷鈴，徒自欺誑。
這里分別則不然，也不是隈門傍戶，句句現(xiàn)前，不得商量，不涉文墨，本絕塵境，本無位次，權(quán)名個(gè)出家兒，畢竟無蹤跡。真如凡圣，地獄人天，祇是療狂子之方。虛空尚無改變，大道豈有升沈？
悟則縱橫不離本際，若到這里，凡圣也無立處。若向句中作意，則沒溺殺人。
若向外馳求，又落魔界。
如如向上，沒可安排。恰似焰爐不藏蚊蚋，此理本來平坦，何用鏟除？動(dòng)靜揚(yáng)眉，是真解脫道。
不強(qiáng)為意度，建立乖真。若到這里，纖毫不受，指意則差。便是千圣出頭來，也安一字不得。久立，珍重！”
上堂：“我今問汝諸人，且承當(dāng)?shù)脗€(gè)甚么事？在何世界安身立命？還辨得么？
若辨不得，恰似捏目生花，見事便差。知么！如今目前，見有山河大地、色空明暗種種諸物，皆是狂勞花相，喚作顛倒知見。夫出家人，識(shí)心達(dá)本源，故號(hào)為沙門。汝今既已剃發(fā)披衣，為沙門相，即便有自利利他分。
如今看著，盡黑漫漫地墨汁相似。自救尚不得，爭(zhēng)解為得人？仁者！
佛法因緣事大，莫作等閑相似，聚頭亂說，雜話趁﹝古困切。﹞過時(shí)，光陰難得，可惜許大丈夫兒，何不自省察看是甚么事？祇如從上宗乘，是諸佛頂族，汝既承當(dāng)不得，所以我方便勸汝，但從迦葉門接續(xù)頓超去。
此一門超凡圣因果，超毗盧妙莊嚴(yán)世界海，超他釋迦方便門，直下永劫，不教有一物與汝作眼見，何不自急急究??？
未必道，我且待三生兩生，久積凈業(yè)。仁者！宗乘是甚么事？不可由汝用工莊嚴(yán)便得去，不可他心宿命便得去。會(huì)么？
祇如釋迦出頭來作許多變弄，說十二分教，如瓶灌水，大作一場(chǎng)佛事。向此門中用一點(diǎn)不得，用一毛頭伎倆不得。知么？如同夢(mèng)事，亦如寐語，沙門不應(yīng)出頭來，不同夢(mèng)事，蓋為識(shí)得。知么？識(shí)得即是大出脫、大徹頭人，所以超凡越圣，出生離死，離因離果，超毗盧，越釋迦，不被凡圣因果所謾，一切處無人識(shí)得。
汝知么？莫祇長(zhǎng)戀生死愛網(wǎng)，被善惡業(yè)拘將去，無自由分。
饒汝煉得身心同虛空去，饒汝到精明湛不搖處，不出識(shí)陰。古人喚作如急流水，流急不覺，妄為恬靜。
恁么修行，盡出他輪回際不得，依前被輪回去。所以道，諸行無常，直是三乘功果，如是可畏。若無道眼，亦不究竟。
何似如今博地凡夫，不用一毫工夫，便頓超去、解省心力么？還愿樂么？勸汝：
我如今立地待汝構(gòu)去，更不教汝加功煉行，如今不恁么，更待何時(shí)？還肯么！”便下座。
上堂：“汝諸人如在大海里坐，沒頭浸卻了，更展手問人乞水吃。
夫?qū)W般若菩薩，須具大根，有大智慧始得。若有智慧，即今便出脫得去。
若是根機(jī)遲鈍，直須勤苦耐志，日夜忘疲，無眠失食，如喪考妣相似。恁么急切，盡一生去，更得人荷挾，克骨究實(shí)，不妨易得構(gòu)去。
且況如今，誰是堪任受學(xué)底人？仁者！莫祇是記言記語，恰似念陀羅尼相似，蹋步向前來，口里哆哆和和地，被人把住詰問著沒去處，便嗔道和尚不為我答話，恁么學(xué)事大苦。知么？
有一般坐繩床和尚，稱著知識(shí)，問著便搖身動(dòng)手，點(diǎn)眼吐舌瞪視。更有一般說昭昭靈靈，靈臺(tái)智性，能見能聞，向五蘊(yùn)身田里作主宰，恁么為善知識(shí)、大賺人。知么？我今問汝：汝若認(rèn)昭昭靈靈是汝真實(shí)，為甚么瞌睡時(shí)又不成昭昭靈靈？若瞌睡時(shí)不是，為甚么有昭昭時(shí)？汝還會(huì)么？這個(gè)喚作認(rèn)賊為子，是生死根本妄想緣氣。汝欲識(shí)根由么？
我向汝道，昭昭靈靈，祇因前塵色聲香等法而有分別，便道此是昭昭靈靈。
若無前塵，汝此昭昭靈靈同于龜毛兔角。仁者！真實(shí)在甚么處？汝今欲得出他五蘊(yùn)身田主宰，但識(shí)取汝秘密金剛體。
古人向汝道，圓成正遍，遍周沙界。我今少分為汝，智者可以譬喻得解，汝還見南閻浮提日么？
世間人所作興營(yíng)、養(yǎng)身、活命種種心行作業(yè)，莫非皆承日光成立。祇如日體，還有許多般心行么？還有不周遍處么？
欲識(shí)金剛體，亦須如是看。祇如今山河大地、十方國(guó)土、色空明暗，及汝身心，莫非盡承汝圓成威光所現(xiàn)。
直是天人群生類所作業(yè)次，受生果報(bào)，有情無情，莫非承汝威光，乃至諸佛成道成果，接物利生，莫非盡承汝威光。祇如金剛體，還有凡夫諸佛么？有汝心行么？不可道無便得當(dāng)去也，知么？
汝既有如是奇特當(dāng)陽出身處，何不發(fā)明取？因何卻隨他向五蘊(yùn)身田中鬼趣里作活計(jì)，直下自謾去。
忽然無常殺鬼到來，眼目诪﹝竹尤切。﹞張，身見命見，恁么時(shí)大難支荷，如生脫龜殼相似，大苦。
仁者，莫把瞌睡見解便當(dāng)卻去，未解蓋覆得毛頭許。汝還知么？三界無安，猶如火宅。且汝未是得安樂底人，祇大作群隊(duì)干他人世，這邊那邊飛走，野鹿相似，但求衣食。若恁么爭(zhēng)行他王道？知么？國(guó)王大臣不拘執(zhí)汝，父母放汝出家，十方施主供汝衣食，土地龍神荷護(hù)汝，也須具慚愧知恩始得。莫孤負(fù)人好！
長(zhǎng)連床上排行著地銷將去，道是安樂未在，皆是粥飯將養(yǎng)得汝，煉冬瓜相似變將去，土里埋將去。業(yè)識(shí)茫茫，無本可據(jù)。
沙門因甚么到恁么地？祇如大地上蠢蠢者，我喚作地獄劫住。
如今若不了，明朝后日入驢胎馬肚里，牽犁拽杷，御鐵負(fù)鞍，碓搗磨磨，水火里燒煮去，大不容易受，大須恐懼。好是汝自累。知么？
若是了去，直下永劫，不曾教汝有這個(gè)消息。若不了此，煩惱惡業(yè)因緣，不是一劫兩劫得休，直與汝金剛齊壽。
知么！”
師因參次，聞燕子聲，乃曰：“深談實(shí)相，善說法要。”便下座。時(shí)有僧請(qǐng)益，曰：“某甲不會(huì)?！?br>師曰：“去！誰信汝？”鼓山來，師作一圓相示之。山曰：“人人出這個(gè)不得?！睅熢唬?br>“情知汝向驢胎馬腹里作活計(jì)?！鄙皆唬骸昂蜕杏肿髅瓷?？”師曰：“人人出這個(gè)不得?！鄙皆唬?br>“和尚與么道卻得，某甲為甚么道不得？”師曰：“我得汝不得?！鄙咸?，眾集，遂將拄杖一時(shí)趁下，卻回向侍者道：
“我今日作得一解，險(xiǎn)入地獄如箭射?！闭咴唬骸跋驳煤蜕性購?fù)人身。”僧侍立次，師以杖指面前地上白點(diǎn)曰：“還見么？”曰：“見。”如是三問，僧亦如是答。師曰：“你也見，我也見，為甚么道不會(huì)？”師嘗訪三斗庵主，才相見，主曰：
“莫怪住山年深無坐具?！睅熢唬骸叭巳吮M有，庵主為甚么無？”主曰：
“且坐吃茶?！睅熢唬骸扳种髟獊碛性?。”
侍雪峰次，有二僧從階下過，峰曰：“此二人堪為種草?！睅熢唬骸澳臣撞慌c么？”峰曰：“汝作么生？”師曰：
“便好與三十棒?！币蜓┓逯富鹪唬骸叭乐T佛在火焰里轉(zhuǎn)大法輪。”師曰：
“近日王令稍嚴(yán)?！狈逶唬骸白髅瓷俊?br>師曰：“不許攙奪行市。”云門曰：“火焰為三世諸佛說法，三世諸佛立地聽?！蹦想H到雪峰，峰令訪師。師問：“古人道此事唯我能知，長(zhǎng)老作么生？”際曰：“須知有不求知者”。
﹝歸宗柔別：拊掌三下。﹞師曰：“山頭和尚吃許多辛苦作么？”雪峰普請(qǐng)畬田次，見一蛇，以杖挑起，召眾曰：“看！看！”以刀芟為兩段。
師以杖拋于背后，更不顧視。眾愕然。峰曰：“俊哉！”侍雪峰游山次，峰指面前地曰：“這一片地好造個(gè)無縫塔。”
師曰：“高多少？”峰乃顧視上下，師曰：“人天福報(bào)即不無，和尚，若是靈山授記，未夢(mèng)見在。”峰曰：
“你又作么生？”師曰：“七尺八尺?！毖┓逶唬骸笆澜玳熞怀?，古鏡闊一尺。世界闊一丈，古鏡闊一丈?！?br>師指火爐曰：“火爐闊多少？”峰曰：“如古鏡闊?！睅熢唬骸袄虾蜕心_跟未點(diǎn)地在。”
師初住普應(yīng)院，遷止玄沙，天下叢林，皆望風(fēng)而賓之。閩帥王公待以師禮，學(xué)徒余八百，室戶不閉。
上堂，良久曰：“我為汝得徹困，也還會(huì)么？”僧問：“寂寂無言時(shí)如何？”
師曰：“寐語作么？”曰：
“本分事，請(qǐng)師道?！睅熢唬骸邦髅?？”曰：“學(xué)人即瞌睡，和尚如何？”師曰：“爭(zhēng)得恁么不識(shí)痛癢！”又曰：
“可惜如許大師僧，千道萬里行腳到這里，不消個(gè)瞌睡寐語，便屈卻去！”
問：“如何是學(xué)人自己？”師曰：
“用自己作么？”問：“從上宗乘，如何理論？”師曰：“少人聽。”曰：
“請(qǐng)和尚直道?！睅熢唬骸盎济@作么？”又曰：
“仁者，如今事不獲已，教我抑下如是威光，苦口相勸，百千方便，如此如彼，共汝相知聞，盡成顛倒知見。
將此咽喉唇吻，祇成得個(gè)野狐精業(yè)謾汝，我還肯么？祇如有過無過，唯我自知，汝?duì)幍脮?huì)？
若是恁么人出頭來，甘伏呵責(zé)。夫?yàn)槿藥熃炒蟛灰?，須是善知識(shí)始得知。我如今恁么方便助汝，猶尚不能構(gòu)得。
可中純舉宗乘，是汝向甚么處安措？還會(huì)么？
四十九年是方便，祇如靈山會(huì)上有百萬眾，唯有迦葉一人親聞，余盡不聞。
汝道迦葉親聞底事作么生？不可道如來無說說，迦葉不聞聞，便得當(dāng)去。
不可是汝修因成果、福智莊嚴(yán)底事，知么？且如道，吾有正法眼藏，付囑大迦葉，我道猶如話月。
曹溪豎拂子還如指月。所以道，大唐國(guó)內(nèi)宗乘中事，未曾見有一人舉唱。設(shè)有人舉唱，盡大地人失卻性命，如無孔鐵錘相似，一時(shí)亡鋒結(jié)舌去！汝諸人賴遇我不惜身命，共汝顛倒知見，隨汝狂意，方有伸問處。
我若不共汝恁么知聞去，汝向甚么處得見我？會(huì)么？大難。努力珍重?！睅熡匈试唬?br>“萬里神光頂后相，沒頂之時(shí)何處望？事已成，意亦休，此個(gè)來蹤觸處周。
智者撩著便提取，莫待須臾失卻頭?！庇衷唬骸靶秤无焺e，時(shí)人切須知。三冬陽氣盛，六月降霜時(shí)。有語非關(guān)舌，無言切要詞。會(huì)我最后句，出世少人知?！眴枺?br>“四威儀外如何奉王？”師曰：“汝是王法罪人，爭(zhēng)會(huì)問事？”問：“古人拈槌豎拂，還當(dāng)宗乘也無？”師曰：
“不當(dāng)?！痹唬骸肮湃艘庾髅瓷?？”師舉拂子。僧曰：“宗乘中事如何？”
師曰：“待汝悟始得?！眴枺骸叭绾问墙饎偭κ?？”師吹一吹。閩王送師上船，師扣船召曰：“大王爭(zhēng)能出得這里去？”王曰：“在里許得多少時(shí)也？”﹝歸宗柔別云：“不因和尚，不得到這里?！暴{師問文桶頭：“下山幾時(shí)歸？”曰：“三五日?！睅熢唬?br>“歸時(shí)，有無底桶子將一擔(dān)歸?！蔽臒o對(duì)。﹝歸宗柔代云：“和尚用作甚么?！暴{師垂語曰：
“諸方老宿盡道接物利生，祇如三種病人，汝作么生接？患盲者，拈槌豎拂他又不見；患聾者，語言三昧他又不聞；患啞者，教伊說又說不得。
若接不得，佛法無靈驗(yàn)?！睍r(shí)有僧出曰：“三種病人還許學(xué)人商量否？”師曰：“許。汝作么生商量？”
其僧珍重出，師曰：“不是！不是！”羅漢曰：“桂琛現(xiàn)有眼耳口，和尚作么生接？”師曰：“慚愧！”便歸方丈。中塔曰：
“三種病人，即今在甚么處？”又一僧曰：“非唯謾他，兼亦自謾?！暴z法眼云：“我當(dāng)時(shí)見羅漢舉此僧語，我便會(huì)三種病人?！?br>云居錫云：“祇如此僧會(huì)不會(huì)。若道會(huì)，玄沙又道不是；若道不會(huì)，法眼為甚么道：我因此僧語，便會(huì)三種病人。
上座，無事上來商量，大家要知。”
有僧請(qǐng)益云門，門曰：“汝體拜著?！鄙Y拜起，門以拄杖桎之。僧退后。
門曰：“汝不是患盲么？”
復(fù)喚：“近前來。”僧近前，門曰：“汝不是患聾么？”門曰：“會(huì)么？”
曰：“不會(huì)?！遍T曰：“汝不是患啞么？”僧于是有省。長(zhǎng)慶來，師問：“除卻藥忌，作么生道？”慶曰：“放憨作么！”師曰：“雪峰山橡子拾食，來這里雀兒放糞?！睅熞蛏Y拜，師曰：“因我得禮汝?！逼照?qǐng)斫柴次，見一虎，天龍?jiān)唬骸昂蜕校?！”師曰：“是汝，虎?！?br>歸院后天龍問：“適來見虎，云是汝。未審尊意如何？”師曰：
“娑婆世界有四種極重事，若人透得，不妨出得陰界?！暴{東禪齊云：“上座，古人見了道我身心如大地虛空，如今人還透得么？”﹝師問長(zhǎng)生：
“維摩觀佛，前際不來，后際不去。今則無住。汝作么生觀？”生曰：“放皎然過，有個(gè)道處。”師曰：“放汝過作么生道？”生良久，師曰：“教阿誰委悉。”生曰：“徒勞側(cè)耳?！睅熢唬骸扒橹晗蚬砜呃镒骰钣?jì)?！暴{崇壽稠別長(zhǎng)生云：“喚甚么作如來？”
﹝問：“古人皆以瞬視接人，未審和尚以何接人？”師曰：“我不以瞬視接人?！痹唬骸皩W(xué)人為甚道不得？”師曰：“逼塞汝口，爭(zhēng)解道得？”﹞法眼云：“古人恁么道甚奇特，且問上座口是甚么？”﹝問：
“凡有言句，盡落裷，不落裷？請(qǐng)和尚商量?！睅熢唬骸稗终鄢雍鈦恚c汝商量?！眴枺骸俺泄庞醒裕号e足下足，無非道場(chǎng)。如何是道場(chǎng)？”師曰：“沒卻你。”曰：“為甚么得恁么難見？”師曰：“祇為太近。”﹞法眼曰：“也無可得近，直下是上座?！?br>﹝師在雪峰時(shí)，光侍者謂師曰：“師叔若學(xué)得禪，某甲打鐵船下海去。”師住后問光曰：“打得鐵船也未？”光無對(duì)。
﹞法眼代云：“和尚終不恁么。”法燈代云：“請(qǐng)和尚下船?！毙X代云：
“貧兒思舊債”。
﹝師一日遣僧送書上雪峰，峰開緘，見白紙三幅。問僧：“會(huì)么？”曰：
“不會(huì)?！狈逶唬骸安灰姷谰忧Ю锿L(fēng)？”僧回舉似，師曰：
“山頭老漢蹉過也不知！”曰：“和尚如何？”師曰：“孟春猶寒也不解道?！睅焼栫R清：
“教中道不見一法為大過患，且道不見甚么法？”清指露柱曰：“莫是不見這個(gè)法么？”﹞同安顯別云：“也知和尚不造次。”﹝師曰：
“浙中清水白米從汝吃，佛法未會(huì)在?！眴枺骸俺泻蜕杏醒?，盡十方世界是一顆明珠。學(xué)人如何得會(huì)？”師曰：
“盡十方世界是一顆明珠，用會(huì)作么？”僧便休。師來日卻問其僧：“盡十方世界是一顆明珠，汝作么生會(huì)？”曰：
“盡十方世界是一顆明珠，用會(huì)作么？”師曰：“知汝向鬼窟里作活計(jì)。”
﹞玄覺云：“一般恁么道，為甚么卻成鬼窟去？”﹝問：“如何是無縫塔？”師曰：“這一縫大小？”韋監(jiān)軍來謁，乃曰：“曹山和尚甚奇怪?！睅熢唬骸皳嶂萑〔苌綆桌铮俊?br>韋指傍僧曰：“上座曾到曹山否？”曰：“曾到?！表f曰：“撫州取曹山幾里？”曰：“百二十里?！表f曰：
“恁么則上座不到曹山？”韋卻起禮拜，師曰：“監(jiān)軍卻須禮此僧，此僧卻具慚愧?！暴{云居錫云：“甚么處是此僧具慚愧？若檢得出，許上座有行腳眼?！暴z問：“如何是清凈法身？”師曰：“膿滴滴地?！眴枺骸叭绾问怯H切底事？”師曰：“我是謝三郎?！蔽魈煊新暶魅刂粒}帥請(qǐng)師辨驗(yàn)。師以鐵火箸敲銅爐，問：“是甚么聲？”藏曰：“銅鐵聲?！?br>﹞法眼別云：“請(qǐng)大師為大王。”法燈別云：“聽和尚問?！暴z師曰：“大王莫受外國(guó)人謾?！辈?zé)o對(duì)。﹞法眼代云：“大師久受大王供養(yǎng)?！?br>法燈代云：“卻是和尚謾大王?！暴z師南游，莆田縣排百戲迎接。來日，師問小塘長(zhǎng)老：
“昨日許多喧鬧，向甚么處去也？”塘提起衲衣角，師曰：“料掉沒交涉。”
﹞法眼別云：“昨日有多少喧鬧。”法燈別云：“今日更好笑?！暴z問僧：
“干闥婆城汝作么生會(huì)？”曰：“如夢(mèng)如幻?！暴{法眼別敲物示之。﹝師與地藏在方丈說話，夜深侍者閉卻門。師曰：“門閉了，汝作么生得出去？”藏曰：“喚甚么作門？”﹞法燈別云：“和尚莫欲歇去?！暴z師以杖拄地，問長(zhǎng)生曰：
“僧見俗見，男見女見，汝作么生見？”曰：“和尚還見皎然見處么？”師曰：“相識(shí)滿天下。”問：“承和尚有言：
聞性遍周沙界。雪峰打鼓，這里為甚么不聞？”師曰：“誰知不聞？”問：
“險(xiǎn)惡道中，以何為津梁？”師曰：
“以眼為津梁?！痹唬骸拔吹谜呷绾?？”師曰：“快救取好！”師舉志公云：
“每日拈香擇火，不知身是道場(chǎng)?！?br>乃曰：“每日拈香擇火，不知真?zhèn)€道場(chǎng)?！暴{玄覺云：“祇如此二尊宿語，還有親疏也無？”﹝師與韋監(jiān)軍吃果子。韋問：
“如何是日用而不知？”師拈起果子曰：“吃?！表f吃果子了，再問。師曰：
“祇這是日用而不知。”
普請(qǐng)般柴，師曰：“汝諸人盡承吾力?！币簧唬骸凹瘸袔熈Γ斡闷照?qǐng)？”
師叱之曰：“不普請(qǐng)爭(zhēng)得柴歸？”
師問明真大師：“善財(cái)參彌勒，彌勒指歸文殊，文殊指歸佛處，汝道佛指歸甚么處？”曰：“不知。”師曰：
“情知汝不知。”﹞法眼別云：“喚甚么作佛？”﹝大普玄通到，禮覲。師曰：“你在彼住，莫誑惑人家男女?！痹唬骸靶ǖo是開個(gè)供養(yǎng)門，晚來朝去，爭(zhēng)敢作恁么事？”師曰：“事難?！痹唬?br>“真情是難?！睅熢唬骸吧趺刺幨请y處？”曰：
“為伊不肯承當(dāng)?！睅煴闳敕秸桑魠s門。僧問：“學(xué)人乍入?yún)擦?，乞師指?jìng)€(gè)入路。”師曰：“還聞偃溪水聲么？”
曰：“聞?！睅熢唬骸皬倪@里入?！比赝豕?qǐng)師登樓，先語客司曰：“待我引大師到樓前，便舁卻梯?！?br>客司稟旨。公曰：“請(qǐng)大師登樓?！睅熞晿?、復(fù)視其人，乃曰：“佛法不是此道理。”﹞法眼云：“未舁梯時(shí)，一日幾度登樓?！暴z師與泉守在室中說話，有一沙彌揭簾入見，卻退步而出。師曰：“那沙彌好與二十拄杖。”
守曰：“恁么即某甲罪過。”﹞同安顯別云：“祖師來也?！暴z師曰：“佛法不是恁么?！暴{鏡清云：“不為打水?！庇猩畣枺骸安粸榇蛩庾髅瓷?？”清云：“青山碾為塵，敢保沒閑人?！绷洪_平戊辰示寂，閩帥為之樹塔。
長(zhǎng)慶慧棱禪師福州長(zhǎng)慶慧棱禪師，杭州鹽官人也。姓孫氏。
稟性淳澹，年十三于蘇州通玄寺出家登戒，歷參禪苑。后參靈云，問：“如何是佛法大意？”云曰：“驢事未去，馬事到來?！睅熑缡峭鶃硌┓?、玄沙二十年。
問：“坐破七個(gè)蒲團(tuán)，不明此事。一日卷簾，忽然大悟。乃有頌曰：也大差，也大差，卷起簾來見天下。
有人問我解何宗，拈起拂子劈口打。”峰舉謂玄沙曰：“此子徹去也！”沙曰：
“未可，此是意識(shí)著述，更須勘過始得?！敝镣?，眾僧上來問訊，峰謂師曰：
“備頭陀未肯汝在，汝實(shí)有正悟，對(duì)眾舉來?！?br>師又有頌曰：“萬象之中獨(dú)露身，唯人自肯乃方親。昔時(shí)謬向途中覓，今日看來火里冰?！狈迥祟櫳吃唬骸安豢筛且庾R(shí)著述?！睅焼柗逶唬骸皬纳现T圣傳受一路，請(qǐng)師垂示?！狈辶季茫瑤熢O(shè)禮而退。峰乃微笑。
師入方丈參，峰曰：“是甚么？”師曰：“今日天晴好普請(qǐng)?！弊源顺陠?，未嘗爽于玄旨。師在西院，問詵上座曰：
“這里有象骨山，汝曾到么？”曰：“不曾到。”師曰：“為甚么不到？”
曰：“自有本分事在。”師曰：
“作么生是上座本分事？”詵乃提起衲衣角。師曰：“為當(dāng)?shù)o這個(gè)，別更有？”曰：“上座見個(gè)甚么？”師曰：
“何得龍頭蛇尾？”保福辭歸雪峰，謂師曰：“山頭和尚或問上座信，作么生祇對(duì)？”師曰：“不避腥羶，亦有少許?！痹唬?br>“信道甚么？”師曰：“教我分付阿誰？”曰：“從展雖有此語，未必有恁么事?！睅熢唬?br>“若然者，前程全自阇黎?！睅熍c保福游山，福問：“古人道妙峰山頂，莫祇這個(gè)便是也無？”師曰：“是即是，可惜許?！暴z僧問鼓山：
“祇如長(zhǎng)慶恁么道，意作么生？”山云：“孫公君無此語，可謂髑髏遍野?！?br>﹞師來往雪峰二十九載，天佑三年泉州刺史王廷彬請(qǐng)住招慶。開堂日，公朝服趨隅曰：“請(qǐng)師說法?！?br>師曰：“還聞么？”公設(shè)拜，師曰：“雖然如此，恐有人不肯?！鄙畣枺骸叭绾问钦ㄑ?？”師曰：“有愿不撒沙?！?br>一日，王太傅入院，見方丈門閉，問演侍者曰：“有人敢道大師在否？”演曰：“有人敢道大師不在否？”
﹝法眼別云：“太傅識(shí)大師?！暴{閩帥請(qǐng)居長(zhǎng)慶，號(hào)超覺大師。上堂，良久曰：“還有人相悉么？
若不相悉，欺謾兄弟去也。祇今有甚么事？莫有窒塞也無？復(fù)是誰家屋里事，不肯擔(dān)荷，更待何時(shí)？
若是利根，參學(xué)不到這里，還會(huì)么？如今有一般行腳人，耳里滿也，假饒收拾得底，還當(dāng)?shù)眯心_事么？”僧問：
“行腳事如何學(xué)？”師曰：“但知就人索取。”曰：“如何是獨(dú)脫一路？”
師曰：“何煩更問？”問：
“名言妙義，教有所詮，不涉三科，請(qǐng)師直道。”師曰：“珍重?！睅熌嗽唬?br>“明明歌詠汝尚不會(huì)，忽被暗里來底事，汝作么生？”
僧問：“如何是暗來底事？”師曰：“吃茶去?！暴z中塔代云：“便請(qǐng)和尚相伴。”﹞問：“如何是不隔毫端底事？”師曰：
“當(dāng)不當(dāng)?！眴枺骸叭绾蔚貌灰刹换笕?。”師乃展兩手，僧不進(jìn)語。師曰：
“汝更問，我與汝道。”
僧再問，師露膊而坐。僧禮拜。師曰：“汝作么生會(huì)？”曰：“今日風(fēng)起?！?br>師曰：
“恁么道未定人見解，汝于古今中有甚么節(jié)要齊得長(zhǎng)慶？若舉得，許汝作話主?！逼渖⒍?。師卻問：“汝是甚處人？”曰：“向北人?！睅熢唬骸澳媳比Ю锿?，學(xué)妄語作么？”僧無對(duì)。
上堂，良久曰：“莫道今夜較些子?！北阆伦?。僧問：“眾手淘金，誰是得者？”師曰：“有伎倆者得?！痹唬?br>“學(xué)人還得也無？”師曰：“大遠(yuǎn)在！”上堂：“撞著道伴交肩過，一生參學(xué)事畢?！鄙咸茫骸皟魸嵈虻艘玻瑓s近前問我覓，我劈脊與你一棒。有一棒到你，你須生慚愧。無一棒到你，你又向甚么處會(huì)？”問：“羚羊掛角時(shí)如何？”師曰：“草里漢?！痹唬骸皰旖呛笕绾?？”師曰：
“亂叫喚?！痹唬骸爱吘谷绾?？”師曰：
“驢事未去，馬事到來?！眴枺骸叭绾问呛鲜ブ裕俊睅熢唬骸按笮￠L(zhǎng)慶被汝一問，口似匾擔(dān)?！痹唬骸昂喂嗜绱?？”
師曰：“適來問甚么？”上堂：“我若純舉唱宗乘，須閉卻法堂門。所以道，盡法無民。”僧問：
“不怕無民，請(qǐng)師盡法?！睅熢唬骸斑€委落處么？”問：“如何是西來意？”
師曰：“香嚴(yán)道底，一時(shí)坐卻?！鄙咸茫骸八平袢?，老胡有望?！北８Ｔ唬骸八平袢?，老胡絕望。”﹝玄覺云：“恁么道是相見語，不是相見語？”
﹞安國(guó)和尚得師號(hào)，師去作賀。國(guó)出接。師曰：“師號(hào)來邪？”曰：“來也?！睅熢唬骸笆巧趺刺?hào)？”曰：“明真?！睅熌苏故郑瑖?guó)曰：
“甚么處去來？”師曰：“幾不問過。”問僧：“甚處來？”曰：“鼓山來。”師曰：
“鼓山有不跨石門底句，有人借問，汝作么生道？”曰：“昨夜報(bào)慈宿?！?br>師曰：“劈脊棒汝，又作么生？”曰：“和尚若行此棒，不虛受人天供養(yǎng)。”
師曰：“幾合放過！”問：“古人有言，相逢不拈出，舉意便知有時(shí)如何？”
師曰：“知有也未？”﹝僧又問保福，福云：“此是誰語？”云：“丹霞語?！备Ｔ疲骸叭?，莫妨我打睡?！暴{師入僧堂，舉起疏頭曰：“見即不見，還見么？”眾無對(duì)。
﹝法眼代云：“縱受得，到別處亦不敢呈人?！暴{師到羅山，見制龕子，以杖敲龕曰：“太煞預(yù)備。”山曰：“拙布置?！?br>師曰：“還肯入也無？”山乃“吽！吽！”上堂，大眾集定，師乃拽出一僧曰：“大眾禮拜此僧?！庇衷唬?br>“此僧有甚么長(zhǎng)處，便教大眾禮拜？”眾無對(duì)。僧問：“如何是文彩未生時(shí)事？”師曰：“汝先舉，我后舉?！逼渖⒍选）z法眼別云：“請(qǐng)和尚舉?！暴{師曰：“汝作么生舉？”曰：
“某甲截舌有分?！北８＿w化，僧問：
“保福拋卻殼漏子，向甚么處去也？”師曰：“且道保福在那個(gè)殼漏子里？”﹝法眼別云：“那個(gè)是保福殼漏子？”
﹞閩帥夫人崔氏，﹝奉道自稱練師，﹞遣使送衣物至。曰：“練師令就大師請(qǐng)回信?！睅熢唬骸皞髡Z練師：領(lǐng)取回信?！?br>須臾，使卻來師前唱喏便回。師明日入府，練師曰：“昨日謝大師回信?！睅熢唬骸皡s請(qǐng)昨日回信看?！?br>練師展兩手，帥問師曰：“練師適來呈信，還愜大師意否？”師曰：“猶較些子?！暴z法眼別云：“這一轉(zhuǎn)語大王自道取?！暴{曰：“未審大師意旨如何？”師良久。帥曰：“不可思議。大師佛法深遠(yuǎn)?！焙筇崎L(zhǎng)興三年歸寂，王氏建塔。
保福從展禪師漳州保福院從展禪師，福州陳氏子。年十五，禮雪峰為受業(yè)師，游吳楚間，后歸執(zhí)侍。
峰一日忽召曰：“還會(huì)么？”師欲近前，峰以杖拄之，師當(dāng)下知?dú)w。嘗以古今方便詢于長(zhǎng)慶。一日慶謂師曰：
“寧說阿羅漢有三毒，不可說如來有二種語。不道如來無語，祇是無二種語。”師曰：“作么生是如來語？”
慶曰：“聾人爭(zhēng)得聞！”師曰：“情知和尚向第二頭道?！睉c曰：“汝又作么生？”師曰：“吃茶去?！暴z云居錫云：“甚么處是長(zhǎng)慶向第二頭道處?！暴{因舉：“盤山道：光境俱亡，復(fù)是何物？洞山道：光境未亡，復(fù)是何物？”師曰：
“據(jù)此二尊宿商量，猶未得剿絕?！蹦藛栭L(zhǎng)慶：“如今作么生道得剿絕？”慶良久。師曰：
“情知和尚向鬼窟里作話計(jì)。”慶卻問：“作么生？”師曰：“兩手扶犁水過膝?！遍L(zhǎng)慶問：“見色便見心。還見船子么？”師曰：“見?！痹唬骸按忧抑?，作么生是心？”師卻指船子。﹝歸宗柔別云：“和尚祇解問人?！暴{雪峰上堂曰：
“諸上座，望州亭與汝相見了也，烏石嶺與汝相見了也。僧堂前與汝相見了也。”師舉問鵝湖：
“僧堂前相見即且置，祇如望州亭、烏石嶺甚么處相見？”鵝湖驟步歸方丈，師低頭入僧堂。
梁貞明四年，漳州刺史王公創(chuàng)保福禪苑，迎請(qǐng)居之。開堂日，王公禮跪三請(qǐng)，躬自扶掖升座。
師乃曰：“須起個(gè)笑端作么？然雖如此，再三不容推免。諸仁者還識(shí)么？若識(shí)得，便與古佛齊肩?！?br>時(shí)有僧出，方禮拜，師曰：“晴干不肯去，直待雨淋頭?！眴枺骸翱な爻缃ň幔箨U真風(fēng)，便請(qǐng)和尚舉揚(yáng)宗教?！?br>師曰：“還會(huì)么？”曰：“恁么則群生有賴也?！睅熢唬骸澳课廴撕?！”
又僧出禮拜，師曰：
“大德好與，莫覆卻船子?！鄙畣枺骸般畷r(shí)，將何為則？”師曰：“落在甚么處？”曰：“不會(huì)?！睅熢唬骸邦瘽h出去！”上堂：
“此事如擊石火，似閃電光，構(gòu)得構(gòu)不得，未免喪身失命。”僧問：“未審構(gòu)得底人還免喪身失命也無？”師曰：“適來且置，阇黎還構(gòu)得么？”曰：“若構(gòu)不得，未免大眾怪笑?！?br>師曰：“作家！作家！”曰：
“是甚么心行？”師曰：“一杓屎攔面潑，也不知臭?！睅熞娚?，以杖打露柱，又打其僧頭。僧作忍痛聲。師曰：
“那個(gè)為甚么不痛？”僧無對(duì)。﹝玄覺代云：“貪行拄杖。”﹞問：“摩騰入漢，一藏分明，達(dá)磨西來，將何指示？”師曰：“上座行腳事作么生？”曰：“不會(huì)?！睅熢唬骸安粫?huì)會(huì)取，莫傍家取人處分。
若是久在叢林，粗委些子，遠(yuǎn)近可以隨處任真。其有初心后學(xué)，未知次序，山僧所以不惜口業(yè)，向汝道塵劫來事。祇在如今，還會(huì)么？
然佛法付囑，國(guó)王、大臣、郡守昔同佛會(huì)，今方如是。
若是福祿榮貴，則且不論，祇如當(dāng)時(shí)受佛付囑底事，還記得么？若識(shí)得，便與千圣齊肩。
儻未識(shí)得，直須諦信此事不從人得，自己亦非，言多去道轉(zhuǎn)遠(yuǎn)，直道言語道斷，心行處滅，猶未是在。久立，珍重。”
上堂：“有人從佛殿后過，見是張三李四，從佛殿前過，為甚么不見？且道佛法利害在甚么處？”僧曰：“為有一分境，所以不見。”師乃叱之，自代曰：“若是佛殿即不見。”曰：“不是佛殿，還可見否？”師曰：“不是佛殿，見個(gè)甚么？”問：“十二時(shí)中如何據(jù)驗(yàn)？”師曰：“恰好據(jù)驗(yàn)。”曰：“學(xué)人為甚么不見？”師曰：“不可更掜目去也?！眴枺骸爸靼橹刂?，極十方而齊唱。如何是極十方而齊唱？”師曰：
“汝何不教別人問?！眴枺骸耙蜓员嬉鈺r(shí)如何？”師曰：“因甚么言？”僧低頭良久，師曰：“掣電之機(jī)，徒勞思。”
師因僧侍立，問曰：“汝得恁么心！”僧曰：“甚么處是某甲心處？”師拈一塊土，度與僧曰：“拋向門前著?！?br>僧拋了卻來，曰：“甚么處是某甲心處？”師曰：“我見筑著磕著，所以道汝心?！睅焼柫_山：“僧問巖頭：“浩浩塵中如何辨主？”頭曰：“銅沙鑼里滿盛油?！币庾髅瓷俊鄙秸賻?，師應(yīng)諾。山曰：“獼猴入道場(chǎng)?！?br>山卻問明招：“忽有人問你，又作么生？”招曰：“箭穿紅日影。”師問羅山：
“巖頭道與么與么，不與么不與么，意作么生？”山召師，師應(yīng)諾。山曰：
“雙明亦雙暗。”師禮謝。三日后卻問：
“前日蒙和尚垂慈，祇為看不破?！鄙皆唬骸氨M情向汝道了也！”師曰：“和尚是把火行山?！痹唬骸叭襞c么，據(jù)汝疑處問將來?！睅熢唬骸叭绾问请p明亦雙暗？”山曰：“同生亦同死。”師又禮謝而退。別有僧問師：“同生亦同死時(shí)如何？”師曰：
“彼此合取狗口。”曰：“和尚收取口吃飯?！逼渖畢s問羅山：“同生亦同死如何？”山曰：“如牛無角?！痹唬?br>“同生不同死時(shí)如何？”山曰：“如虎戴角。”師見僧吃飯，乃拓缽曰：“家常?！鄙唬骸昂蜕惺巧趺葱男校俊?br>有尼到參，師問：“阿誰？”侍者報(bào)曰：“覺師姑?！睅熢唬骸凹仁怯X師姑，用來作么？”尼曰：“仁義道中即不無。”
師別云：“和尚是甚么心行？”師聞長(zhǎng)生卓庵，乃往相訪。茶話次，生曰：
“曾有僧問祖師西來意，某甲舉拂子示之，不知得不得？”師曰：“某甲爭(zhēng)敢道得不得！
有個(gè)問，有人贊嘆此事如虎戴角，有人輕毀此事分文不直。一等是恁么事，因甚么毀贊不同？”生曰：“適來出自偶爾。”﹝老宿云：“毀又爭(zhēng)得?！庇掷纤拊疲骸敖枞∶济??！?br>太原孚云：“若無智眼，難辨得失。”﹞師問僧：“殿里底是甚么？”曰：“和尚定當(dāng)看?！睅熢唬骸搬屽确??！痹唬骸昂蜕心櫲撕?！”師曰：“卻是汝謾我?！遍}帥遣使送朱記到，師上堂提起印曰：“去即印住，住即印破?！鄙唬?br>“不去不住，用印奚為？”師便打。僧曰：“恁么則鬼窟里全因今日也?！?br>師持印歸方丈。問僧：“甚處來？”曰：“江西?！睅熢唬骸皩W(xué)得底那？”曰：“拈不出。”師曰：“作么生？”﹝法眼別云：“謾語?！暴{僧無對(duì)。師舉洞山真贊云：“徒觀紙與墨，不是山中人?！鄙畣枺骸叭绾问巧街腥耍俊睅熢唬骸叭暝囧懵涌??！痹唬骸叭舨击飪?，幾成邈掠?！?br>師曰：“汝是黠兒？”曰：“和尚是甚么心行？”師曰：“來言不豐?！鄙?dāng)?shù)錢次，師乃展手曰：“乞我一錢?！?br>曰：“和尚因何到恁么地？”師曰：“我到恁么地?！痹唬骸叭舻巾ッ吹?，將取一文去?！睅熢唬?br>“汝因甚到恁么地？”問僧：“甚處來？”曰：“觀音?！睅熢唬骸斑€見觀音么？”曰：“見?！睅熢唬骸白筮呉?，右邊見？”曰：
“見時(shí)不歷左右。”﹝法眼別云：“如和尚見。”﹞問：“如何是入火不燒，入水不溺？”師曰：“若是水火，即被燒溺?！?br>師問飯頭：“鑊闊多少？”曰：“和尚試量看。”師以手作量勢(shì)。曰：“和尚莫謾某甲。”師曰：“卻是汝謾我。”問：
“欲達(dá)無生路，應(yīng)須識(shí)本源。如何是本源？”師良久，卻問侍者：“這僧問甚么？”其僧再舉，師乃喝出。曰：
“我不患聾。”問：“學(xué)人近入?yún)擦?，乞師全示入路?！睅熢唬骸叭艚倘?，我卻禮拜汝。”師問僧：
“汝作甚么業(yè)來，得恁么長(zhǎng)大？”曰：“和尚短多少？”師卻蹲身作短勢(shì)。
僧曰：“和尚莫謾人好！”師曰：“卻是汝謾我?！睅熈钍陶咔坶L(zhǎng)老云：“但獨(dú)自來，莫將侍者來。”壽曰：“不許將來，爭(zhēng)解離得？”師曰：“太煞恩愛?！?br>壽無對(duì)。師代曰：“更謝和尚上足傳示?！遍}帥奏命服，一日示微疾，僧入丈室問訊。師曰：“吾與汝相識(shí)年深，有何方術(shù)相救？”曰：“方術(shù)甚有，聞?wù)f和尚不解忌口?！暴z法燈別云：“和尚解忌口么？”﹞又謂眾曰：“吾旬日來氣力困劣，別無他，祇是時(shí)至也?！鄙畣枺骸皶r(shí)既至矣，師去即是，住即是？”師曰：“道！道！”曰：
“恁么則某甲不敢造次?！睅熢唬骸笆уX遭罪?！毖杂櫠?。
鼓山神晏國(guó)師福州鼓山神晏興圣國(guó)師，大梁李氏子。幼惡葷羶，樂聞鐘梵。
年十二時(shí)，有白氣數(shù)道騰于所居屋壁。師題壁曰：“白道從茲速改張，休來顯現(xiàn)作妖祥。定袪邪行歸真見，必得超凡人圣鄉(xiāng)?！?br>題罷，氣即隨滅。年甫志學(xué)，遘疾甚亟。夢(mèng)神人與藥，覺而頓愈。明年又夢(mèng)梵僧告曰：“出家時(shí)至矣?！?br>遂依衛(wèi)州白鹿山規(guī)禪師披削，嵩岳受具。謂同學(xué)曰：“古德云，白四羯磨后，全體戒定慧，豈準(zhǔn)繩而可拘也。”
于是杖錫，遍扣禪關(guān)，而但記語言，存乎知解。及造雪嶺，朗然符契。
一日參雪峰，峰知其緣熟，忽起搊住曰：“是甚么！”師釋然了悟，，亦忘其了心，唯舉手搖曳而已。峰曰：“子作道理邪？”師曰：“何道理之有！”
峰審其懸解，撫而印之。后閩帥常詢法要，創(chuàng)鼓山禪苑，請(qǐng)舉揚(yáng)宗旨。上堂，良久曰：
“南泉在日，亦有人舉，要且不識(shí)南泉。即今莫有識(shí)南泉者么？試出來，對(duì)眾驗(yàn)看！”時(shí)有僧出，禮拜才起，師曰：
“作么生？”僧近前曰：“咨和尚?！睅熢唬骸安徊耪?qǐng)退?！蹦嗽唬骸敖?jīng)有經(jīng)師，論有論師，律有律師。
有函有號(hào)，有部有帙，各有人傳持。
且佛法是建立教，禪道乃止啼之說，他諸圣出興，盡為人心不等，巧開方便，遂有多門。受疾不同，虛方還異。在有破有，居空叱空。二患既除，中道須遣。
鼓山所以道，句不當(dāng)機(jī)，言非展事。承言者喪，滯句者迷。不唱言前，寧談句后？
直至釋迦掩室，凈名杜口，大士梁時(shí)童子，當(dāng)日一問二問三問，盡有人了也。
諸仁者合作么生？”時(shí)有僧出禮拜，師曰：“高聲問?！痹唬骸皩W(xué)人咨和尚?！?br>師喝曰：“出去！”曰：“已事未明，以何為驗(yàn)？”師抗聲曰：“似未聞那！”其僧再問，師曰：
“一點(diǎn)隨流，食咸不重?！眴枺骸叭绾问前M干坤底句？”師曰：“近前來！”僧近前，師曰：“鈍置殺人?！痹唬骸叭绾谓B得？”
師曰：“犴﹝河干﹞﹝余玉﹞無風(fēng)，徒勞展掌?！痹唬骸叭绾渭词牵俊睅熢唬?br>“錯(cuò)。”曰：“學(xué)人便承當(dāng)時(shí)如何？”
師曰：“汝作么生承當(dāng)？”﹝法燈別云：“莫費(fèi)力?！暴{問：“如何是學(xué)人正立處？”師曰：“不從諸圣行?！暴z法燈別云：
“汝擬亂走?！暴{問：“千山萬山，那個(gè)是正山？”師曰：“用正山作么？”法燈別云：“千山萬山。”﹝師與招慶相遇次，慶曰：
“家常?！睅熢唬骸疤珶o厭生！”慶曰：“且款款?！睅焻s曰：“家常?！?br>慶曰：“今日未有火?！睅熢唬骸疤闪呱?！”
慶曰：“穩(wěn)便將取去?！鄙咸?，垂語曰：“鼓山門下，不得咳嗽。”時(shí)有僧咳嗽一聲，師曰：“作甚么？”曰：
“傷風(fēng)。”師曰：“傷風(fēng)即得?！鄙畣枺骸叭绾问亲陂T中事？”師乃側(cè)掌：
“吽！吽！”問：“如何是向上關(guān)捩子？”
師便打。問：“如何是鼓山正主？”師曰：“瞎作么！”師問保福：“古人道：非不非，是不是，意作么生？”福拈起茶盞。師曰：“莫是非好！”問：“如何是真實(shí)人體？”師曰：“即今是甚么體？”曰：“究竟如何？”師曰：“爭(zhēng)得到恁么地！”問：“如何是佛法大意？”師曰：“金烏一點(diǎn)，萬里無云?！鄙咸茫骸坝耸氯缫豢趧Α！鄙畣枺骸皩W(xué)人是死尸，如何是劍？”師曰：“拽出這死尸著?！鄙畱?yīng)諾，便歸僧堂，結(jié)束而去。
師至晚聞得，乃曰：“好與拄杖。”﹞東禪齊云：“這僧若不肯鼓山，有甚過？若肯，何得便發(fā)去？”又云：“鼓山拄杖，賞伊罰伊？
具眼底試商量看?！暴z問僧：“鼓山有不跨石門句，汝作么生道？”僧曰：“請(qǐng)師便打?！眴枺骸叭绾问枪湃耸⌒牧μ?？”
師曰：“汝何費(fèi)力？”問：“言滿天下無口過。如何是無口過？”師曰：
“有甚么過？”問：
“如何是教外別傳底事？”師曰：“吃茶去?！睅熍c閩帥瞻仰佛像，帥問：
“是甚么佛？”師曰：“請(qǐng)大王鑒?！睅浽唬骸拌b即不是佛?！?br>師曰：“是甚么？”帥無對(duì)。﹞長(zhǎng)慶代云：“久承大師在眾，何得造次?！?br>﹝僧問：“從上宗乘如何舉唱？”
師以拂子驀口打。問：“如何是省要處？”師曰：“汝還恥么？”師復(fù)曰：
“今為諸仁者，刺頭入他諸圣化門里，抖擻不出。
所以向諸人道，教排不到，祖不西來，三世諸佛不能唱，十二分教載不起。
凡圣攝不得，古今傳不得，忽爾是個(gè)漢，未通個(gè)消息。向他恁么道，被他驀口摑。還怪得他么？雖然如此，也不得亂摑。
鼓山尋常道，更有一人不跨石門，須有不跨石門句。作么生是不跨石門句？
鼓山自住三十余年，五湖四海來者向高山頂上看山玩水，未見一人快利，通得個(gè)消息。如今還有人通得也未？
若通得亦不昧諸兄弟；若無，不如散去。珍重！”師有偈曰：“直下猶難會(huì)，尋言轉(zhuǎn)更賒。若論佛與祖，特地隔天涯。”
師舉問僧：“汝作么生會(huì)？”僧無語，乃謂侍者曰：“某甲不會(huì)，請(qǐng)代一轉(zhuǎn)語。”者曰：“和尚與么道，猶隔天涯在?！?br>僧舉似師。師喚侍者，問：“汝為這僧代語，是否？”者曰：“是?！睅煴愦虺贸鲈?。
龍華靈照禪師杭州龍華寺靈照真覺禪師，高麗人也。萍游閩越，升雪峰之堂，冥符玄旨。
居唯一衲，服勤眾務(wù)，閩中謂之照布衲。一夕，指半月問溥上座曰：“那一片甚么處去也？”溥曰：“莫妄想?！睅熢唬?br>“失卻一片也！”眾雖嘆美，而恬澹自持。初住婺州齊云山。上堂良久，忽舒手顧眾曰：“乞取些子，乞取些子。”
又曰：“一人傳虛，萬人傳實(shí)。”僧問：“草童能歌舞，未審今時(shí)還有無？”師下座作舞曰：“沙彌會(huì)么？”曰：
“不會(huì)?！睅熢唬骸吧缴Ｇ右膊粫?huì)？”問：“還丹一粒，點(diǎn)鐵成金。至理一言，轉(zhuǎn)凡成圣。請(qǐng)師一點(diǎn)?！?br>師曰：“還知齊云點(diǎn)金成鐵么？”曰：“點(diǎn)金成鐵，前之未聞。至理一言，敢希垂示?！睅熢唬?br>“句下不薦，后悔難追。”次遷越州鏡清，上堂：“今日盡令去也。”時(shí)有僧出曰：“請(qǐng)師盡令。”師乃“吽！吽！”問：
“如何是學(xué)人本分事？”師曰：“鏡清不惜口?！眴枺骸罢?qǐng)師雕琢?！睅熢唬?br>“八成?！痹唬骸盀樯趺床皇?？”師曰：
“還知鏡清生修理么？”問僧：“甚處來？”曰：“五峰來?！睅熢唬骸皝碜魃趺矗俊痹唬骸岸Y拜和尚。”師曰：“何不自禮？”
曰：“禮了也！”師曰：“鏡湖水淺?！眴枺骸叭绾问堑谝痪洌俊睅熢唬?br>“莫錯(cuò)下名言?！痹唬骸柏M無方便？”師曰：“烏頭養(yǎng)雀兒。”問：“向上一路，千圣不傳。未審甚么人傳得？”師曰：
“千圣也疑我?！痹唬?br>“莫便是傳也無？”師曰：“晉帝斬嵇康?！眴枴搬屽妊谑矣谀?，凈名杜口于毗耶，此意如何？”師曰：“東廊下兩兩三三?！鄙咸茫骸爸T方以毗盧法身為極則，鏡清這里即不然。須知毗盧有師，法身有主?！鄙畣枺?br>“如何是毗盧師、法身主？”師曰：“二公爭(zhēng)敢論。”問：“古人道見色便見心，此即是色，阿那個(gè)是心？”師曰：
“恁么問，莫欺山僧么？”問：“未剖以前，請(qǐng)師斷?！睅熢唬骸奥湓谏趺刺帲俊痹唬骸笆Э诩床豢??！睅熢唬?br>“也是寒山送拾得?！鄙Y拜，師曰：“?。∽?！阇黎失口，山僧失口?！?br>曰：“惡虎不食子?！睅熢唬骸绑H頭出，馬頭回?！?br>師驀問一僧：“記得么？”曰：“記得?！睅熢唬骸暗郎趺?？”曰：“道甚么？”師曰：“淮南小兒入寺。”問：
“是甚么即俊鷹俊鷂趁不及?！睅熢唬骸瓣^黎別問，山僧別答。”曰：“請(qǐng)師別答?！睅熢唬骸笆镄腥溯^一程?！眴枺?br>“金屑雖貴，眼里著不得時(shí)如何？”師曰：“著不得，還著得么？”僧禮拜。師曰：“深沙神?！眴枺?br>“菩提樹下度眾生。如何是菩提樹？”師曰：“大似苦楝樹。”曰：“為甚么似苦楝樹？”師曰：
“素非良馬，何勞鞭影？”晉天福丁未示寂，塔于杭之大慈山。
翠巖令參禪師明州翠巖令參永明禪師，安吉州人也。僧問：“不借三寸，請(qǐng)師道?！睅熢唬骸安杼美镔H剝?nèi)ァ！眴枺?br>“國(guó)師三喚侍者，意旨如何？”師曰：“抑逼人作么？”上堂：“一夏與兄弟東語西話，看翠巖眉毛在么？”﹝長(zhǎng)慶云：
“生也?！痹崎T云：“關(guān)?！北８Ｔ疲骸白髻\人心虛。”翠巖芝云：“為眾竭力，禍出私門?！暴{問：“凡有言句，盡是點(diǎn)污。
如何是向上事？”師曰：“凡有言句，盡是點(diǎn)污?！眴枺骸叭绾问鞘∫?？”
師曰：“大眾笑汝。”問：“還丹一粒，點(diǎn)鐵成金。至理一言，轉(zhuǎn)凡成圣。學(xué)人上來，請(qǐng)師一點(diǎn)?！睅熢唬骸安稽c(diǎn)?！痹唬骸盀樯趺床稽c(diǎn)？”師曰：“恐汝落凡圣?！?br>曰：“乞師至理?！睅熢唬骸笆陶唿c(diǎn)茶來?！眴枺骸肮湃四殚池Q拂，意旨如何？”師曰：“邪法難扶?！眴枺?br>“僧繇為甚寫志公真不得？”師曰：“作么生合殺?！眴枺骸半U(xiǎn)惡道中，以何為津梁？”師曰：“藥山再三叮囑。”問：
“不帶凡圣，當(dāng)機(jī)何示？”師曰：“莫向人道翠巖靈利?！眴枺骸懊顧C(jī)言句，盡皆不當(dāng)。宗乘中事如何？”師曰：
“禮拜著。”曰：“學(xué)人不會(huì)。”師曰：“出家行腳，禮拜也不會(huì)？”師后遷龍冊(cè)而終焉。鏡清道怤禪師越州鏡清寺道怤順德禪師，永嘉陳氏子。
六歲不葷茹，親黨強(qiáng)啖以枯魚，隨即﹝烏沒﹞噦，﹝乙劣﹞遂求出家，于本州開元寺受具。游方抵閩，謁雪峰。峰問：“甚處人？”曰：“溫州人?！狈逶唬?br>“恁么則與一宿覺是鄉(xiāng)人也?！痹唬骸办笕缫凰抻X是甚么處人？”峰曰：
“好吃一頓棒，且放過?！币蝗?，師問：
“祇如古德，豈不是以心傳心？”峰曰：“兼不立文字語句?！睅熢唬骸暗o如不立文字語句，師如何傳？”峰良久，師禮謝。峰曰：“更問我一轉(zhuǎn)豈不好？”師曰：“就和尚請(qǐng)一轉(zhuǎn)問頭?！狈逶唬骸办箜ッ?，為別有商量？”師曰：
“和尚恁么即得。”峰曰：“于汝作么生？”師曰：“孤負(fù)殺人！”雪峰謂眾曰：“堂堂密密地?！睅煶?，問：“是甚么堂堂密密？”峰起立曰：“道甚么！”師退步而立。雪峰垂語曰：
“此事得恁么尊貴，得恁么綿密?！睅熢唬?br>“道怤自到來數(shù)年，不聞和尚恁么示誨?！狈逶唬骸拔蚁蚯半m無，如今已有，莫有所妨么？”曰：“不敢！
此是和尚不已而已?！狈逶唬骸爸率刮胰绱恕！睅煆拇诵湃?，而且隨眾，時(shí)謂之小怤布衲。普請(qǐng)次，雪峰舉：“溈山道：見色便見心。汝道還有過也無？”師曰：“古人為甚么事？”峰曰：“雖然如此，要共汝商量?！睅熢唬?br>“恁么則不如道怤鉏地去?！睅熢賲⒀┓澹鍐枺骸吧跆巵?？”師曰：“嶺外來?！狈逶唬骸吧趺刺幏暌娺_(dá)磨？”師曰：
“更在甚么處？”峰曰：“未信汝在?！睅熢唬骸昂蜕心ッ凑衬嗪茫 狈灞阈?。師后遍歷諸方，益資權(quán)智。因訪先曹山。山問“甚么處來？”師曰：“昨日離明水?！鄙皆唬骸吧趺磿r(shí)到明水？”師曰：“和尚到時(shí)到。”山曰：
“汝道我甚么時(shí)到？”師曰：“適來猶記得?！鄙皆唬骸叭缡?！如是！”
師初住越州鏡清，唱雪峰之旨，學(xué)者奔湊。副使皮光業(yè)者，日休之子，辭學(xué)宏贍，屢擊難子。
退謂人曰：“怤師之高論，人莫窺其極也?！毙碌絽?，師拈起拂子。僧曰：
“久向鏡清，猶有這個(gè)在?！睅熢唬骸扮R清今日失利。”問：“學(xué)人啐，請(qǐng)師啄?！睅熢唬骸斑€得活也無？”曰：“若不活，遭人怪笑?！睅熢唬?br>“也是草里漢?！眴柹骸敖x甚處？”曰：“三峰?！睅熢唬骸跋脑谏跆?？”曰“五峰”。師曰：“放你三十棒?！痹唬骸斑^在甚么處？”師曰：“為汝出一叢林，入一叢林?！睅熞蝗沼谏米該翮娫唬骸靶车赖?，玄沙道底?！鄙畣枺骸靶车郎趺矗俊睅熌水嬕粓A相。僧曰：“若不久參，爭(zhēng)知與么？”師曰：
“失錢遭罪。”
師住庵時(shí)，有行者至，徐徐近繩床，取拂子提起。問：“某甲喚這個(gè)作拂子，庵主喚作甚么？”師曰：“不可更安名立字也。”行者乃擲卻拂子曰：“著甚死急！”問僧：“外面是甚么聲？”曰：“蛇咬蝦蟆聲?！睅熢唬骸皩⒅^眾生苦，更有苦眾生?！?br>師問靈云：“行腳事大，乞師指南。”云曰：“浙中米作么價(jià)？”師曰：
“若不是道怤，洎作米價(jià)會(huì)卻?！眴枺?br>“如何是靈源一直道?！睅熢唬骸扮R湖水可煞深?！眴枺骸叭绾问乔鍍舴ㄉ恚俊睅熢唬骸凹t日照青山?！痹唬?br>“如何是法身向上事？”師曰：“風(fēng)吹雪不寒?！眴柹骸摆w州吃茶話，汝作么生會(huì)？”僧便出去。師曰：“邯鄲學(xué)唐步。”
問：“學(xué)人未達(dá)其源，請(qǐng)師方便?！睅熢唬骸笆巧趺丛?？”曰：“其源?！?br>師曰：“若是其源，爭(zhēng)受方便？”僧禮拜退。侍者問：“和尚適來莫是成褫伊么？”師曰：“無?！痹唬骸澳遣怀神菀撩?？”師曰：“無?！痹唬?br>“未審意旨如何？”師曰：“一點(diǎn)水墨，兩處成龍?！睅熢趲ぶ凶?，有僧問訊，師撥開曰：“當(dāng)斷不斷，反招其亂?！痹唬骸凹仁钱?dāng)斷，為甚么不斷？”師曰：“我若盡法，直恐無民。”曰：“不怕無民，請(qǐng)師盡法?！睅熢唬?br>“維那，拽出此僧著！”又曰：“休！休！我在南方識(shí)伊和尚來。”
普請(qǐng)鉏草次，浴頭請(qǐng)師浴，師不顧，如是三請(qǐng)，師舉钁作打勢(shì)，頭便走。師召曰：“來！來！”頭回首，師曰：“向后遇作家，分明舉似?！?br>頭后到保福，舉前語未了，福以手掩其口。頭卻回，舉似師。師曰：“饒伊恁么也未作家?！睅焼柡捎瘢骸吧跆巵?？”曰：“天臺(tái)來?！?br>師曰：“阿誰問汝天臺(tái)？”曰：“和尚何得龍頭蛇尾？”師曰：“鏡清今日失利。”師看經(jīng)次，僧問：
“和尚看甚么經(jīng)？”師曰：“我與古人斗百草。”師卻問：“汝會(huì)么？”曰：“少年也曾恁么來?！睅熢唬骸叭缃褡髅瓷俊?br>僧舉拳，師曰：“我輸汝也！”問：“辨不得、提不起時(shí)如何？”師曰：
“爭(zhēng)得到這里？”曰：
“恁么則禮拜去也?！睅熢唬骸扮R清今日失利?！睅熞娚畬W(xué)書，乃問：“學(xué)甚么書？”曰：“請(qǐng)和尚鑒?！睅熢唬?br>“一點(diǎn)未分，三分著地?！痹唬骸敖袢沼炙朴鋈?，又似不遇人?！睅熢唬?br>“鏡清今日失利?！鄙畣枺骸奥暻敖^妙，請(qǐng)師指歸?！睅熢唬?br>“許由不洗耳?！痹唬骸盀樯趺慈绱耍俊睅熢唬骸蔼q系腳在。”曰：“某甲祇如此，師意又如何？”師曰：
“無端夜來雁，驚起后池秋?！卞X王命居天龍寺，后創(chuàng)龍冊(cè)寺，延請(qǐng)居焉。
上堂：“如今事不得已，向汝道各自驗(yàn)看實(shí)個(gè)親切。既恁么親切，到汝分上因何特地生疏？祇為拋家日久，流浪年深，一向緣塵致見如此，所以喚作背覺合塵，亦名舍父逃逝。
今勸兄弟未歇歇去好，未徹徹去好，大丈夫兒得恁么無氣概，還惆悵么？終日茫茫地，且覓取個(gè)管帶路好，也無人問我管帶一路?！?br>僧問：“如何是管帶一路？”師噓噓曰：“要棒吃即道?！痹唬骸绊ッ磩t學(xué)人罪過也。”師曰：
“幾被汝打破蔡州。”問僧：“近離甚處？”曰：“石橋?！睅熢唬骸氨痉质伦髅瓷?？”曰：“近離石橋?！睅熢唬?br>“我豈不知你近離石橋？本分事作么生？”曰：“和尚何不領(lǐng)話？”師便打。僧曰：“某甲話在。”師曰：“你但吃棒，我要這話行。”僧問：“一等明機(jī)雙扣，為甚么卻遭違貶？”
師曰：“打水魚頭痛，驚林鳥散忙。”問：
“十二時(shí)中以何為驗(yàn)？”師曰：“得力即向我道?！鄙唬骸爸Z?！睅熢唬?br>“十萬八千猶可近?！眴枺骸叭绾问欠奖汩T速易成就？”
師曰：“速易成就?！痹唬骸盃?zhēng)柰學(xué)人領(lǐng)覽未的?！睅熢唬骸按靡泊鷧s?！?br>問：“如何是人無心合道？”師曰：
“何不問道無心合人。”曰：“如何是道無心合人？”師曰：“白云乍可來青嶂，明月那教下碧天?！眴枺?br>“新年頭還有佛法也無？”師曰：“有?！痹唬骸叭绾问切履觐^佛法？”師曰：“元正啟祚，萬物咸新?！痹唬骸爸x師答話?！睅熢唬骸扮R清今日失利。”問：“學(xué)人問不到處，請(qǐng)師不答。
和尚答不到處，學(xué)人即不問?！?br>師乃搊住曰：“是我道理，是汝道理？”曰：“和尚若打?qū)W人，學(xué)人也打和尚?！睅熢唬骸暗脤?duì)相耕去。”問：
“承師有言，諸方若不是走人，便是籠人、罩人，未審和尚如何？”師曰：
“被汝致此一問，直得當(dāng)門齒落。”
上堂，眾集定，師拋下拄杖曰：“大眾動(dòng)著也二十棒，不動(dòng)著也二十棒?！?br>時(shí)有僧出，拈得頭上戴出去。師曰：“鏡清今日失利?！眴柹骸伴T外甚么聲？”曰：“雨滴聲。”師曰：“眾生顛倒，迷己逐物?！痹唬骸昂蜕凶髅瓷?？”師曰：“洎不迷己?！痹唬骸颁┎幻约?，意旨如何？”師曰：“出身猶可易，脫體道應(yīng)難?！眴枺?br>“如何是同相？”師將火箸插向爐中。曰：“如何是別相？”師又將火箸插向一邊。﹝法眼別云：“問不當(dāng)理?！?br>﹞有僧引一童子到曰：“此童子常愛問人佛法，請(qǐng)和尚驗(yàn)看。”師乃令點(diǎn)茶。
童子點(diǎn)茶來，師啜了，過盞橐與童子。子近前接，師卻縮手曰：“還道得么？”子曰：“問將來。”﹝法眼別云：“和尚更吃茶否？”﹞僧曰：“此童子見解如何？”師曰：“也祇是一兩生持戒僧。”晉天福初示滅，塔于龍冊(cè)山。
報(bào)恩懷岳禪師漳州報(bào)恩院懷岳禪師，泉州人也。僧問：“十二時(shí)中如何行履？”師曰：“動(dòng)即死?！痹唬骸安粍?dòng)時(shí)如何？”
師曰：“猶是守古冢鬼?！眴枺骸叭绾问菍W(xué)人出身處？”師曰：“有甚么纏縛汝？”曰：“爭(zhēng)柰出身不得何！”師曰：“過在阿誰？”問：“如何是報(bào)恩一靈物？”師曰：“吃如許多酒糟作么？”曰：“還露腳手也無？”師曰：
“這里是甚么處所？”問：“牛頭未見四祖時(shí)如何？”師曰：“萬里一片云?！痹唬骸耙姾笕绾?？”師曰：“廓落地?！?br>問：“黑云陡暗，誰當(dāng)雨者？”師曰：“峻處先傾?！眴枺骸白诔瞬粎s，如何舉唱？”師曰：
“山不自稱，水無間斷?！眴枺骸胺鹞闯鍪罆r(shí)如何？”師曰：“汝?duì)幍弥?？?br>問：“撥塵見佛時(shí)如何？”師曰：“甚么年中得見來！”問：“師子在窟時(shí)如何？”師曰：“師子是甚么家具？”曰：“師子出窟時(shí)如何？”師曰：“師子在甚么處？”問：“如何是目前佛？”師曰：“快禮拜。”臨遷化，上堂：“山僧十二年來舉揚(yáng)宗教，諸人怪我甚么處？
若要聽三經(jīng)五論，此去開元寺咫尺?！毖杂櫢婕?。安國(guó)弘禪師福州安國(guó)院弘明真禪師，泉州陳氏子。參雪峰，峰問：“甚么處來？”曰：“江西來?！狈逶唬?br>“甚么處見達(dá)磨”？曰：“分明向和尚道?！狈逶唬骸暗郎趺?？”曰：“甚么處去來？”一日，雪峰見師，忽搊住曰：
“盡干坤是個(gè)解脫門，把手拽伊不肯入?！痹唬骸昂蜕泄趾氩坏谩！狈逋亻_曰：
“雖然如此，爭(zhēng)柰背后許多師僧何！”師舉國(guó)師碑文云：“得之于心，猗蘭作旃檀之樹；失之于旨，甘露乃蒺藜之園。”問僧曰：“一語須具得失兩意，汝作么生道？”僧舉拳曰：“不可喚作拳頭也?！睅煵豢希嗯e拳別云：
“秪為喚這個(gè)作拳頭，出世囷山?！焙箝}帥命居安國(guó)，大闡玄風(fēng)。僧問：
“如何是西來意？”師曰：“是即是，莫錯(cuò)會(huì)?！眴枺?br>“如何是第一句？”師曰：“問，問?！眴枺骸皩W(xué)人上來，未盡其機(jī)，請(qǐng)師盡機(jī)?！睅熈季?，僧禮拜。師曰：
“忽到別處，人問，汝作么生舉？”曰：“終不敢錯(cuò)舉?！睅熢唬骸拔闯鲩T已見笑具?！眴枺骸叭绾问沁_(dá)磨傳底心？”師曰：“素非后躅?！眴枺骸安宦溆袩o之機(jī)，請(qǐng)師全道。”師曰：“汝試斷看?！?br>問：“如何是一毛頭事？”師拈起袈裟，僧曰：
“乞師指示。”師曰：“抱璞不須頻下淚，來朝更獻(xiàn)楚王看?！眴枺骸凹偶艧o言時(shí)如何？”師曰：“更進(jìn)一步?！眴枺?br>“凡有言句，皆落因緣方便；不落因緣方便事如何？”師曰：“桔槔之士頻逢，抱甕之流罕遇?！眴枺?br>“向上一路，千圣不傳，未審和尚如何傳？”師曰：“且留口吃飯著?！眴枺?br>“如何是高尚底人？”師曰：
“河濱無洗耳之叟，磻溪絕垂釣之人?！眴枺骸笆r(shí)中，如何救得生死？”師曰：“執(zhí)缽不須窺眾樂，履冰何得步參差?！眴枺?br>“學(xué)人擬問宗乘，師還許也無？”師曰：“但問。”僧?dāng)M問，師便喝出。問：
“目前生死，如何免得？”師曰：
“把將生死來！”問：“知有底人，為甚么道不得？”師曰：“汝?duì)斆趺矗俊眴枺骸叭绾问腔钊藙?？”師曰：“不敢瞎卻汝?！痹唬骸叭绾问菤⑷说叮俊睅熢唬骸暗o這個(gè)是。”問：“不犯鋒铓，如何知音？”師曰：“驢年去！”問：
“苦澀處乞師一言?！睅熢唬骸翱缮飞蛞鳌！痹唬骸盀樯趺慈绱?？”師曰：
“也須相悉好！”問：
“常居正位底人，還消得人天供養(yǎng)否？”師曰：“消不得?！痹唬骸盀樯趺聪坏茫俊睅熢唬骸笆巧趺葱男?？”曰：“甚么人消得？”師曰：“著衣吃飯底消得?！睅熍e棱和尚住招慶時(shí)，在法堂東角立，謂僧曰：“這里好致一問?！鄙銌枺?br>“和尚為何不居正位？”棱曰：“為汝恁么來?！痹唬骸凹唇褡髅瓷?？”棱曰：“用汝眼作么？”師舉畢，乃曰：“他家恁么問，別是個(gè)道理，如今作么生道？”后安國(guó)曰：“恁么則大眾一時(shí)散去得也?！睅熥源唬骸绊ッ醇创蟊娨粫r(shí)禮拜?！?br>睡龍道溥禪師泉州睡龍山道溥弘教禪師，福唐鄭氏子。初住五峰。上堂：
“莫道空山無祗待?！北銡w方丈。僧問：
“凡有言句，不出大千頂，未審頂外事如何？”師曰：“凡有言句，不是大千頂?！痹唬骸叭绾问谴笄ы?？”師曰：“摩醯首羅天，猶是小千界?！眴枺骸俺跣暮髮W(xué)，近入?yún)擦郑奖汩T中，乞師指示?！睅熐瞄T枋，僧曰：“向上還有事也無？”師曰：“有?！痹唬骸叭绾问窍蛏鲜?？”師再敲門枋。
金輪可觀禪師南岳金輪可觀禪師，福唐薛氏子。參雪峰，峰曰：“近前來！”
師方近前作禮，峰與一蹋，師忽契悟。
師事十二載，復(fù)歷叢林。住后，上堂：“我在雪峰，遭他一蹋，直至如今眼不開，不知是何境界？”僧問：
“如何是西來意？”師曰：“不是。”大眾夜參后下堂，師召大眾，眾回首。
師曰：“看月！”眾乃看。師曰：
“月似彎弓，少雨多風(fēng)?！北姛o對(duì)。問：“古人道毗盧有師，法身有主，如何是毗盧師、法身主？”師曰：“不可床上安床?！眴枺骸叭绾问侨沼檬?？”師拊掌三下。僧曰：“學(xué)人未領(lǐng)此意?！睅熢唬骸案趺?？”問：
“從上宗乘，如何為人？”師曰：“我今日未吃茶?！痹唬骸罢?qǐng)師指示?！?br>師曰：“過也?！眴枺?br>“正則不問，請(qǐng)師傍指。”師曰：“抱取貓兒去。”問僧：“甚處來？”曰：
“華光?！睅煴阃瞥觯]卻門。僧無對(duì)。問：
“路逢達(dá)道人，不將語默對(duì)。未審將何對(duì)？”師咄曰：“出去！”問僧：
“作么生是覿面事？”曰：“請(qǐng)師鑒：”師曰：
“恁么道還當(dāng)么？”曰：“故為即不可?！睅熢唬骸皠e是一著?！眴枺骸叭绾问庆`源一路？”師曰：“蹋過作么？”
雪峰院主有書來招曰：“山頭和尚年尊也，長(zhǎng)老何不再入嶺一轉(zhuǎn)？”師回書曰：
“待山頭和尚別有見解，即再入嶺?！鄙畣枺骸叭绾问茄┓逡娊?？”師曰：
“我也驚?！?br>大普玄通禪師福州大普山玄通禪師，本郡人也。僧問：“驪龍頷下珠如何取得？”師乃拊掌瞬視。問：
“方便以前事如何？”師便推出。其僧問：“如何是祖師西來意？”師曰：
“咬骨頭漢出去！”問：“撥塵見佛時(shí)如何？”
師曰：“脫枷來商量?！眴枺骸凹奔毕嗤?，請(qǐng)師接?！睅熢唬骸扳g漢！”長(zhǎng)生皎然禪師福州長(zhǎng)生山皎然禪師，本郡人。久依雪峰，一日與僧斫樹次，峰曰：“斫到心且住。”師曰：
“斫卻著?！狈逶唬骸肮湃艘孕膫餍模隇樯趺吹理絽s？”師擲下斧曰：
“傳?！狈宕蛞恢粽榷ァＩ畣栄┓澹?br>“如何是第一句？”峰良久，僧舉似師。師曰：“此是第二句。”峰再令其僧來問：“如何是第一句？”師曰：
“蒼天！蒼天！”普請(qǐng)次，雪峰問：“古人道：誰知席帽下，元是昔愁人。
古人意作么生？”
師側(cè)戴笠子曰：“這個(gè)是甚么人語？”峰問師：“持經(jīng)者能荷擔(dān)如來，作么生是荷擔(dān)如來？”師乃捧雪峰向禪床上。
普請(qǐng)次，雪峰負(fù)一束藤，路逢一僧便拋下。僧?dāng)M取，峰便蹋倒。歸謂師曰：
“我今日蹋這僧快！”師曰：
“和尚卻替這僧入涅槃堂始得?！狈灞阈萑?。雪峰問：“光境俱亡，復(fù)是何物？”師曰：“放皎然過有道處。”峰曰：“放汝過作么生道？”曰：“皎然亦放和尚過?！狈逶唬骸胺湃甓簟！?br>師便禮拜。住后，僧問：“古人有言：
無明即佛性，煩惱不須除。如何是無明即佛性？”師忿然作色，舉拳呵曰：“今日打這師僧去也！”曰：
“如何是煩惱不須除？”師以手拏頭曰：“這師僧得恁么發(fā)人業(yè)?！眴枺?br>“路逢達(dá)道人，不將語默對(duì)。
未審將甚么對(duì)？”師曰：“上紙墨堪作甚么？”閩帥署禪主大師，莫知所終。
鵝湖智孚禪師信州鵝湖智孚禪師，福州人也。僧問：“萬法歸一，一歸何所？”師曰：“非但阇黎一人忙?！眴枺?br>“虛空講經(jīng)，以何為宗？”師曰：“阇黎不是聽眾，出去?！眴枺骸拔迥嬷?，還受父約也無？”師曰：
“雖有自裁，未免傷己?！眴枺骸叭绾问欠鹣蛏先?？”師曰：“情知阇黎不柰何！”曰：“為甚么不柰何？”師曰：“未必小人得見君子?！眴枺骸霸谇耙痪洌?qǐng)師道？”師曰：“腳跟下探取甚么？”曰：“即今見問?！睅熢唬骸翱搓^黎變身不得?！?br>問：“雪峰拋下拄杖，意作么生？”師以香匙拋下地。僧曰：“未審此意如何？”師曰：“不是好種，出去。”
問：“如何是鵝湖第一句？”師曰：“道甚么？”曰：“如何即是？”師曰：
“妨我打睡?！眴枺骸安粏柌淮饡r(shí)如何？”
師曰：“問人焉知？”問：“迷子未歸家時(shí)如何？”師曰：“不在途?！痹唬?br>“歸后如何？”師曰：“正迷在。”問：
“如何是源頭事？”師曰：“途中覓甚么？”問：“如何是一句？”師曰：
“會(huì)么？”曰：“恁么莫便是否？”師曰：
“蒼天！蒼天！”鏡清問：“如何是即今底？”師曰：“何更即今。”清曰：
“幾就支荷。”師曰：“語逆言順?！?br>師一日不赴堂，侍者來請(qǐng)赴堂。師曰：“我今日在莊吃油粢飽?！闭咴唬?br>“和尚不曾出入?！睅熢唬?br>“你但去問取莊主?！闭叻匠鲩T，忽見莊主歸謝和尚到莊吃油粢?；葞熡舳U師杭州西興化度院師郁悟真禪師，泉州人也。僧問：“如何是西來意？”師舉拂子。僧曰：“不會(huì)。”
師曰：“吃茶去?！眴枺骸叭绾问且粔m？”師曰：“九世剎那分?！痹唬骸叭绾魏梅ń纾俊睅熢唬骸胺ń缭谏趺刺?？”
問：“溪谷各異，師何明一？”師曰：“汝喘作么？”問：“學(xué)人初機(jī)，乞師指示入路?！睅熢唬骸叭旯只壬趺刺?？”問：“如何是隨色摩尼珠？”師曰：“青黃赤白?！?br>曰：“如何是不隨色摩尼珠？”師曰：“青黃赤白?！眴枺?br>“如何是西來意？”師曰：“是東來西來？”問：“牛頭未見四祖時(shí)如何？”
師曰：“鳥獸俱迷。”曰：“見后如何？”師曰：“山深水冷?！眴枺骸熬S摩與文殊對(duì)談何事？”師曰：“唯有門前鏡湖水，清風(fēng)不改舊時(shí)波?！?br>隆壽紹卿禪師漳州隆壽紹卿興法禪師，泉州陳氏子。因侍雪峰，山行見芋葉動(dòng)，峰指動(dòng)葉示之。師曰：
“紹卿甚生怕怖?！狈逶唬骸笆侨晡堇锏?，怕怖甚么？”師于此有省。尋居龍溪，僧問：“古人道：
摩尼殿有四角，一角常露。如何是常露底角？”師舉拂子，問：“糧不畜一粒，如何濟(jì)得萬人饑？”師曰：
“俠客面前如奪劍，看君不是黠兒郎?！眴枺骸岸坎坏教幦绾?？”師曰：
“汝無此作?！痹唬骸绊ッ醇绰勔??！睅熢唬骸罢?zhèn)€聾漢?！?br>仙宗行禪師福州仙宗院行仁慧禪師，泉州王氏子。上堂：“我與釋迦同參，汝道參甚么人？”時(shí)有僧出禮拜，擬伸問，師曰：“錯(cuò)。”便下座。問：“如何是西來意？”
師曰：“熊耳不曾藏?！眴枺骸爸毕率缕驇煼奖恪！睅熢唬?br>“不因汝問，我亦不道。”問：“如何是西來意？”師曰：“白日無閑人?！?br>永福從弇禪師福州蓮華永福院從弇超證禪師，僧問：“儒門以五常為極則，未審宗門以何為極則？”師良久，僧曰：
“恁么則學(xué)人造次也?！睅熢唬骸昂门c拄杖?！眴枺骸敖讨械溃何ㄓ幸怀朔ā?br>如何是一乘法？”師曰：
“汝道我在這里作甚么？”曰：“恁么則不知教意也。”師曰：“雖然如此，卻不孤負(fù)汝?！眴枺?br>“不向問處領(lǐng)，猶有學(xué)人問處，和尚如何？”師曰：“吃茶去?！鄙咸茫?br>“長(zhǎng)慶道：盡法無民。永福即不然。若不盡法，又爭(zhēng)得民？”
時(shí)有僧曰：“請(qǐng)師盡法?！睅熢唬骸拔也灰昙{稅?！眴枺骸爸T余即不問，聊徑處乞師垂慈。”師曰：
“不快禮三拜。”問：“大眾云集，請(qǐng)師說法?！睅熢唬骸奥劽?？”曰：
“若更思，應(yīng)難得及?！睅熢唬骸皩?shí)即得?！眴枺?br>“摩尼殿有四角，一角常露。如何是常露底角？”師曰：“不可更點(diǎn)?！睅熞蝗丈咸?，于座邊立，謂眾曰：
“二尊不并化”，便歸方丈。
云蓋歸本禪師襄州云蓋雙泉院歸本禪師，京兆府人也。初謁雪峰，禮拜次，峰下禪床，跨背而坐，師于此有省。
住后，僧問：“如何是雙泉？”師曰：“可惜一雙眉?！痹唬骸皩W(xué)人不會(huì)?！?br>師曰：“不曾煩禹力，湍流事不知?！?br>問：“如何是西來的的意？”師乃搊住，其僧變色。師曰：“我這里無這個(gè)?！?br>師手指纖長(zhǎng)，特異于人，號(hào)手相大師。
韶州林泉和尚韶州林泉和尚，僧問：“如何是一塵？”師曰：“不覺成丘山。”
洛京南院和尚洛京南院和尚，僧問：“如何是法法不生？”師曰：“生也?！庇腥逭卟┯[古今，時(shí)呼為張百會(huì)，謁師，師問：“莫是張百會(huì)么？”曰：
“不敢?！睅熞允钟诳债嬕划嬙唬骸皶?huì)么？”曰：“不會(huì)?！睅熢唬?br>“一尚不會(huì)，甚么處得百會(huì)來？”
洞巖可休禪師越州洞巖可休禪師，僧問：“如何是洞巖正主？”師曰：“開著?！眴枺骸叭绾问呛蜕杏H切為人處？”師曰：
“大海不宿死尸?！眴枺骸叭绾问窍蛏弦宦?？”師舉衣領(lǐng)示之。問：“學(xué)人遠(yuǎn)來，請(qǐng)師方便?！睅熢唬?br>“方便了也?！?br>法海行周禪師定州法海院行周禪師，僧問：“風(fēng)恬浪靜時(shí)如何？”師曰：
“吹倒南墻?！眴枺骸叭绾问堑乐袑?？”師曰：
“不露光?！痹唬骸澳闶欠?？”師曰：“是即露也?！?br>龍井山通禪師杭州龍井通禪師，僧問：“如何是龍井龍？”師曰：“意氣天然別，神工畫不成。”曰：“為甚么畫不成？”
師曰：“出群不帶角，不與類中同。”曰：“還解行雨也無？”師曰：“普潤(rùn)無邊際，處處皆結(jié)粒?！痹唬?br>“還有宗門中事也無？”師曰：“有?！痹唬骸叭绾问亲陂T中事？”師曰：“從來無形段，應(yīng)物不曾虧?！?br>龍興宗靖禪師杭州龍興宗靖禪師，臺(tái)州人也。初參雪峰，誓充飯頭，勞逾十載。嘗于眾堂中袒一膊釘簾，峰睹而記曰：“汝向后住持有千僧，其中無一人衲子也。”
師悔過回浙，住六通院，錢王命居龍興寺，有眾千余，唯三學(xué)講誦之徒，果如雪峰所志。僧問：“如何是六通奇特之唱？”師曰：“天下舉將去。”問：
“如何是六通家風(fēng)？”師曰：“一條布衲，一斤有余?！眴枺骸叭绾问菍W(xué)人進(jìn)前一路？”師曰：“誰敢謾汝？”曰：“豈無方便？”師曰：“早是屈抑也?！眴枺骸叭绾问呛蜕屑绎L(fēng)？”師曰：
“早朝粥，齋時(shí)飯。”曰：“更請(qǐng)和尚道？”師曰：
“老僧困?！痹唬骸爱吘棺髅瓷?？”師大笑而已。
南禪契璠禪師福州南禪契璠禪師，上堂：“若是名言妙句，諸方道了也。
今日眾中還有超第一義者，致將一問來？若有，即不孤負(fù)于人?！鄙畣枺?br>“如何是第一義？”師曰：“何不問第一義？”曰：“見問?！睅熢唬?br>“已落第二義也?！眴枺骸肮欧鹎{(diào)請(qǐng)師和?！睅熢唬骸拔也缓腿觌s亂底?！?br>曰：“未審為甚么人和？”師曰：
“甚么處去來？”
越山師鼐禪師越州越山師鼐鑒真禪師，初參雪峰而染指。后因閩王請(qǐng)，于清風(fēng)樓齋，坐久舉目，忽睹日光，豁然頓曉。而有偈曰：
“清風(fēng)樓上赴官齋，此日平生眼豁開。方信普通年遠(yuǎn)事，不從蔥嶺帶將來?！睔w呈雪峰，峰然之。住后，僧問：“如何是佛身？”師曰：“你問阿那個(gè)佛身？”曰：“釋迦佛身?！睅熢唬骸吧喔踩Ы纭！睅熍R終示偈曰：“眼光隨色盡，耳識(shí)逐聲消。還源無別旨，今日與明朝?！蹦缩实?。福清玄訥禪師泉州福清院玄訥禪師，高麗人也。泉守王公問：“如何是宗乘中事？”師叱之。僧問：
“如何是觸目菩提？”師曰：“阇黎失卻半年糧?！痹唬骸盀樯趺慈绱?？”
師曰：“祇為圖他一斗米?！眴枺骸叭绾问乔鍍舴ㄉ恚俊?br>師曰：“蝦蟆曲?！眴枺骸敖淘疲何ㄒ粓?jiān)密身，一切塵中現(xiàn)。如何是堅(jiān)密身？”師曰：“驢馬貓兒?！痹唬骸捌驇熤甘??！睅熢唬骸绑H馬也不會(huì)？”問：“如何是物物上辨明？”師展一足示之。南臺(tái)院仁禪師衢州南臺(tái)仁禪師，僧問：“如何是南臺(tái)境？”師曰：“不知貴。”曰：“畢竟如何？”師曰：
“阇黎即今在甚么處？”
泉州東禪和尚泉州東禪和尚，初開堂，僧問：“人王迎請(qǐng)，法王出世，如何提唱宗乘，即得不謬于祖風(fēng)？”師曰：
“還柰得么？”曰：“若不下水，焉知有魚？”師曰：“莫閑言語?！眴枺?br>“如何是佛法最親切處？”師曰：“過也。”問：
“學(xué)人末后來，請(qǐng)師最先句?！睅熢唬骸吧跆幦?？”問：“如何是學(xué)人己分事？”師曰：“苦。”問：
“如何是佛法大意？”師曰：“幸自可憐生，剛要異鄉(xiāng)邑?！?br>大錢從襲禪師杭州大錢山從襲禪師，雪峰之上足也。自本師印解，洞曉宗要。
常曰：“擊關(guān)南鼓，唱雪峰歌?！?br>后入浙中謁錢王，王欽服道化，命居此山而闡法焉。僧問：“不因王請(qǐng)，不因眾聚，請(qǐng)師直道西來的的意?！睅熢唬骸澳沁厧熒^這邊著?！痹唬骸皩W(xué)人不會(huì)，乞師再指。”師曰：“爭(zhēng)得恁么不識(shí)好惡？”問：
“閉門造車，出門合轍。如何是閉門造車？”師曰：“造車即不問，作么生是轍？”曰：“學(xué)人不會(huì)，乞師指示?！睅熢唬?br>“巧匠施工，不露斤斧?！?br>福州永泰和尚福州永泰和尚，僧問：“承聞和尚見虎，是否？”師作虎聲，僧作打勢(shì)。師曰：“這死漢?！眴枺?br>“如何是天真佛？”師乃拊掌曰：“不會(huì)，不會(huì)?！?br>和龍守訥禪師池州和龍壽昌院守訥妙空禪師，福州林氏子。僧問：“未到龍門，如何湊泊？”師曰：“立命難存?！?br>新到參，師問：“近離甚處？”曰：“不離方寸?！睅熢唬骸安灰讈??！鄙嘣唬骸安灰讈??！睅熍c一掌。問：
“如何是傳底心？”師曰：“再三囑汝，莫向人說?！眴枺骸叭绾问菑纳献诔?？”師曰：“向阇黎口里著得么？”問：
“省要處請(qǐng)師一接?！睅熢唬骸吧跏鞘∫！苯ㄖ輭?mèng)筆和尚建州夢(mèng)筆和尚，僧問：“如何是佛？”師曰：“不誑汝?！痹唬?br>“莫便是否？”師曰：“汝誑他?！?br>閩王請(qǐng)齋，問：“師還將得筆來也無？”師曰：“不是稽山繡管，慚非月里兔毫。大王既垂顧問，山僧敢不通呈？”又問：
“如何是法王？”師曰：“不是夢(mèng)筆家風(fēng)?！?br>極樂元儼禪師福州極樂元儼禪師，僧問：“如何是極樂家風(fēng)？”師曰：“滿目看不盡。”問：
“萬法本無根，未審教學(xué)人承當(dāng)甚么？”師曰：“莫寐語?！眴枺骸熬锰幇凳遥催_(dá)其源。今日上來，乞師一接。”師曰：“莫閉眼作夜好！”
曰：“恁么即優(yōu)曇華坼，曲為今時(shí)。向上宗風(fēng)，如何垂示？”師曰：“汝還識(shí)也無？”曰：“恁么即息疑去也?！睅熢唬骸澳虼蟊娗懊抡Z?！眴枺骸澳︱v入漢即不問，達(dá)么來梁時(shí)如何？”
師曰：“如今豈謬？”曰：
“恁么即理出三乘，華開五葉。”師曰：“說甚么三乘五葉？出去！”
芙蓉如體禪師福州芙蓉山如體禪師，僧問：“如何是古人曲調(diào)？”師良久，曰：“聞么？”曰：“不聞。”師示頌曰：
“古曲發(fā)聲雄，今時(shí)韻亦同。若教第一指，祖佛盡迷蹤。”
憩鶴山和尚洛京憩鶴山和尚，僧問：“如何是憩鶴？”師以兩手斗云：“鵓鳩鳩?！暴z風(fēng)穴云：“鶴唳一聲喧宇宙，群莫謂報(bào)知時(shí)?！暴{問：“駿馬不入西秦時(shí)如何？”師曰：“向甚么處去？”
大溈山棲禪師潭州溈山棲禪師，僧問：“正恁么時(shí)如何親近？”師曰：“汝擬作么生親近？”曰：“豈無方便？”師曰：
“開元龍興，大藏小藏?！眴枺骸叭绾问撬偌采裢?？”師曰：“新衣成弊帛?！眴枺骸叭绾问屈S尋橋？”師曰：
“賺卻多少人？”問：“不假忉忉，如何是和尚家風(fēng)？”師曰：“莫作野干聲。”潮山延宗禪師吉州潮山延宗禪師，因資福來謁，師下禪床相接。福問：“和尚住此山，得幾年也？”師曰：
“鈍鳥棲蘆，困魚止濼。”曰：“恁么則真道人也?！睅熢唬骸扒易圆?。”
問：“如何是潮山？”師曰：“不宿尸?！痹唬?br>“如何是山中人？”師曰：“石上種紅蓮?！眴枺骸叭绾问呛蜕屑绎L(fēng)？”師曰：“切忌犯朝儀?！?br>普通普明禪師益州普通山普明禪師，僧問：“如何是佛性？”師曰：“汝無佛性?！痹唬骸按绖?dòng)含靈，皆有佛性。
學(xué)人為何卻無？”師曰：“為汝向外求?！眴枺骸叭绾问切椋俊睅熢唬?br>“這個(gè)不是?！痹唬骸叭绾问切?？”師曰：
“失卻也?！?br>雙泉山永禪師隨州雙泉山梁家庵永禪師，僧問：“達(dá)磨九年面壁，意旨如何？”師曰：“睡不著?！睅焼栕o(hù)國(guó)長(zhǎng)老：
“隨陽一境，是男是女，各伸一問，問問各別。長(zhǎng)老將何祗對(duì)？”國(guó)以手空中畫一圓相，師曰：“謝長(zhǎng)老慈悲?！?br>國(guó)曰：“不敢?！睅煹皖^不顧。問：“如何得頓息諸緣去？”師曰：“雪上更加霜?！?br>保福超悟禪師漳州保福院超悟禪師，僧問：“魚未透龍門時(shí)如何？”師曰：
“養(yǎng)性深潭。”曰：“透出時(shí)如何？”師曰：“才升霄漢，眾類難追?！痹唬骸吧笕绾危俊睅熢唬骸按乖破崭?，潤(rùn)及大千?！痹唬骸斑€有不受潤(rùn)者也無？”師曰：
“有。”曰：“如何是不受潤(rùn)者？”師曰：“直杌撐太陽。”
太原孚上座太原孚上座，初在揚(yáng)州光孝寺講涅槃經(jīng)。有禪者阻雪，因往聽講。
至三因佛性，三德法身，廣談法身妙理，禪者失笑。師講罷，請(qǐng)禪者吃茶。白曰：“某甲素志狹劣，依文解義，適蒙見笑，且望見教?！?br>禪者曰：“實(shí)笑座主不識(shí)法身。”師曰：“如此解說，何處不是？”曰：
“請(qǐng)座主更說一遍?！睅熢唬?br>“法身之理，猶若太虛，豎窮三際，橫亙十方，彌綸八極，包括二儀，隨緣赴感，靡不周遍。”曰：
“不道座主說不是，祇是說得法身量邊事，實(shí)未識(shí)法身在?！睅熢唬骸凹热蝗缡牵U德當(dāng)為我說?！痹唬骸白鬟€信否？”師曰：“焉敢不信？”曰：“若如是，座主輟講旬日，于室內(nèi)端然靜慮，收心攝念，善惡諸緣，一時(shí)放卻。”
師一依所教，從初夜至五更，聞鼓角聲，忽然契悟。便去扣門，禪者曰：
“阿誰？”師曰：“某甲。”禪者咄曰：“教汝傳持大教，代佛說法，夜來為甚么醉酒臥街？”師曰：
“禪德自來講經(jīng)，將生身父母鼻孔扭掜，從今已去，更不敢如是?！倍U者曰：
“且去，來日相見?！睅熕炝T講，遍歷諸方，名聞?dòng)顑?nèi)。嘗游浙中登徑山法會(huì)。
一日于大佛殿前，有僧問：“上座曾到五臺(tái)否？”師曰：“曾到。”曰：
“還見文殊么？”師曰：“見?！痹唬骸吧趺刺幰?？”師曰：
“徑山佛殿前見?！逼渖筮m閩川，舉似雪峰，峰曰：“何不教伊入嶺來?！睅熉?，乃趣裝而邁。
初至雪峰廨院憩錫，因分柑子與僧。長(zhǎng)慶問：“甚么處將來？”師曰：“嶺外將來?！痹唬骸斑h(yuǎn)涉不易，擔(dān)負(fù)得來?！睅熢唬?br>“柑子，柑子?！贝稳丈仙剑┓迓?，乃集眾。師到法堂上，顧視雪峰，便下看知事，明日卻上禮拜曰：
“某甲昨日觸忤和尚?！狈逶唬骸爸前闶卤阈?。”峰一日見師，乃指日示之，師搖手而出。峰曰：
“汝不肯我那！”師曰：“和尚搖頭，某甲擺尾，甚么處是不肯？”峰曰：
“到處也須諱卻?！币蝗?，眾僧晚參，峰在中庭臥。師曰：“五州管內(nèi)，祇有這老和尚較些子。”
峰便起去。峰嘗問師：“見說臨濟(jì)有三句，是否？”師曰：
“是?！痹唬骸白髅瓷堑谝痪?？”師舉目視之。峰曰：“此猶是第二句。
如何是第一句？”師叉手而退。
自此雪峰深器之。室中印解，師資道契，更不他游，而掌浴焉。一日，玄沙上，問訊雪峰，峰曰：
“此間有個(gè)老鼠子，今在浴室里?！鄙吃唬骸按c和尚勘過?！毖杂櫟皆∈遥鰩煷蛩?。沙曰：“相看上座?！睅熢唬?br>“已相見了?！鄙吃唬骸吧趺唇僦性嘁姡俊睅熢唬骸邦髅?？”沙卻入方丈，白雪峰曰：“已勘破了?！狈逶唬骸白髅瓷币?？”沙舉前話，峰曰：“汝著賊也?！惫纳絾枎煟骸案改肝瓷鷷r(shí)，鼻孔在甚么處？”師曰：“老兄先道?！?br>山曰：“如今生也，汝道在甚么處？”師不肯。山卻問：“作么生？”師曰：
“將手中扇子來！”
山與扇子，再征前話，師搖扇不對(duì)。山罔測(cè)，乃敺師一拳。鼓山赴大王請(qǐng)，雪峰門送，回至法堂。乃曰：
“一只圣箭直射九重城里去也?！睅熢唬骸笆且廖丛凇！狈逶唬骸扒菑氐兹恕！睅熢唬骸叭舨恍?，待某甲去勘過?！?br>遂趁至中路，便問：“師兄向甚么處去？”山曰：“九重城里去。”師曰：
“忽遇三軍圍繞時(shí)如何？”山曰：“他家自有通霄路?！?br>師曰：“恁么則離宮失殿去也?！鄙皆唬骸昂翁幉环Q尊！”師拂袖便回。峰問：“如何？”師曰：
“好只圣箭，中路折卻了也?！彼炫e前話。峰乃曰：“奴渠語在?！睅熢唬?br>“這老凍膿猶有鄉(xiāng)情在?！睅熢趲烨傲?，有僧問：
“如何是觸目菩提？”師踢狗子，作聲走。僧無對(duì)。師曰：“小狗子不消一踢?！北８：灩洗危瑤熤?，福曰：
“道得與汝瓜吃?！睅熢唬骸鞍褜怼！备６扰c一片，師接得便去。師不出世，諸方目為太原孚上座。后歸維揚(yáng)，陳尚書留在宅供養(yǎng)。一日謂尚書曰：“來日講一遍大涅槃經(jīng)，報(bào)答尚書?！睍慢S茶畢，師遂升座。
良久，揮尺一下曰：“如是我聞?！蹦苏偕袝?，書應(yīng)諾。師曰：“一時(shí)佛在?！北隳嗣撊ァ?br>南岳惟勁禪師南岳般若惟勁寶聞禪師，福州人也。師雪峰而友玄沙，深入玄奧。一日問鑒上座：
“聞汝注楞嚴(yán)，是否？”鑒曰：“不敢?！睅熢唬骸岸氖庾髅瓷?？”曰：
“請(qǐng)師鑒?！睅熌藫P(yáng)袂而去。
師嘗續(xù)寶林傳四卷，紀(jì)貞元之后宗門繼踵之源流者。又別著南岳高僧傳，皆行于世。
感潭資國(guó)禪師法嗣白兆志圓禪師安州白兆志圓顯教禪師。僧問：“諸佛心印甚么人傳？”師曰：“達(dá)磨大師?！痹唬骸斑_(dá)磨爭(zhēng)能傳得？”
師曰：“汝道甚么人傳得？”問：“如何是直截一路？”師曰：“截?！眴枺?br>“如何是佛法大意？”師曰：“苦?！眴枺?br>“如何是道？”師曰：“普?！眴枺骸叭绾问菍W(xué)人自己？”師曰：“失?！?br>問：“如何是得無山河大地去？”師曰：“不起見?！眴枺骸叭绾问钱吚徚_窟迦葉道場(chǎng)中人？”師曰：“釋迦牟尼佛。”問：“如何是朱頂王菩薩？”師曰：“問那個(gè)赤頭漢作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