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歷野獲編》
作者:沈德符
《萬歷野獲編》簡介
《萬歷野獲編》為明人筆記。三十卷,又有補遺四卷。明代沈德符撰。
沈德符(1578—1642)字景倩,又字虎臣、景伯,明浙江秀水(今嘉興)人,萬歷四十六年(1618)中舉人。他的祖父、父親都是科舉出身,曾任職監(jiān)司詞林,他自幼生長于北京,曾得以在國子監(jiān)讀書。據(jù)說他聰敏好學,每天都要讀一寸厚的書籍。他的著作除本書外,還有《清權(quán)堂集》、《敝帚軒剩語》三卷、《顧曲雜言》一卷、《飛鳧語略》一卷,《秦璽始末》一卷。
由于家庭的原因,得以同當時的許多士大夫、故家遺老,朝廷顯貴,功勛之臣及皇親國戚有較多的交往,熟悉朝廷事務(wù)及許多宮庭內(nèi)幕。尤其對時事和朝章典故十分了解和熟悉。
仕途無望后,作者回到家鄉(xiāng)秀水,開始憑記憶斷斷續(xù)續(xù)地寫作舊事,依照歐陽修《歸田錄》的體例,記錄在京城的所見所聞。
萬歷三十四年到三十五年間寫成了三十卷,由于書中所記載的多半是萬歷年間的事,加之作者功名不就僅是個秀才,寓“野之所獲”的意思,把這本書取名為《萬歷野獲錄》。萬歷四十六年又編成《續(xù)編》十二卷,與前三十卷合為一書。最初的刻本是明朝的大字刻本,每卷自起止,沒有分類。流傳并不廣泛。到了康熙二十五年,桐鄉(xiāng)人錢枋因為它不便查閱,就依據(jù)朱彝尊的舊鈔本,分類編排為三十卷,四十八門,另有《補遺》四卷。三十卷或以官,或以人,或以事,或以物,或以地域等,分類編排,用木活字刊刻發(fā)行。四十八門為列朝、宮闈、宗藩、公主、勛戚、內(nèi)監(jiān)、內(nèi)閣、詞林、吏部、戶部、河漕、禮部、科場、兵部、刑部、工部、臺省、言事、京職、歷法、禁衛(wèi)、佞幸、督撫、司道、府縣、士人、山人、婦女、妓女、畿輔、外郡、風俗、技藝、評論、著述、詞曲、玩具、諧謔、嗤鄙、釋道、神仙、果報、征夢、鬼怪、礻幾祥、叛賊、土司、外國。其中列朝、內(nèi)閣、詞林、禮部所占分量較重。但是,這個刻本有許多條目被遺漏了。
到了康熙三十八年,沈德符的第五世孫沈振,依據(jù)這個本子,又匯聚收集諸家藏本,一共搜集到二百三十余條,編成了八卷。后來,又根據(jù)錢枋的體例,把它編成四卷,附在書后。整本書經(jīng)過后人一再加工,再也看不出原書的本來面目了。未分類的刻本已經(jīng)很難見到了,現(xiàn)存的有道光年間錢塘人姚祖恩扶荔山房的,依據(jù)錢氏例編為四卷附刻于三十卷后的重刻本。今天流行的本子是1958年北京中華書局根據(jù)姚氏刻本出版的鉛印標點本。
該書的記述起于明初,迄于萬歷末年,包括明代典章制度、人物事件、典故遺聞、階級斗爭、統(tǒng)治階級內(nèi)部紛爭、民族關(guān)系、對外關(guān)系、山川風物、經(jīng)史子集、工藝技術(shù)、釋道宗教、神仙鬼怪等諸多方面,尤詳于明朝的典章制度和典故遺聞。書中所記大都博求本末,收其是而芟其偽,常者固加詳、而異者不加略,內(nèi)容詳實,尤其是世宗、神宗兩朝的掌故,最為詳贍,在明代筆記中稱得上是上乘之作,是研究有明一代歷史的重要史料。
書中所記載的都是作者耳聞目睹的親身經(jīng)歷,所以敘述有些史事較《明史》更為詳細,可以補充正史中的缺失錯誤。書中內(nèi)容十分豐富,從錢枋所分的四十八門中,可以概見。在人物方面,涉及到皇帝后妃、宗室勛親、大監(jiān)佞亻幸,內(nèi)外朝臣、文人士女,山林隱逸、和尚道人。在記事方面,不僅有朝章典故、風土人情,也有文人雅軼、瑣聞遺事等等不一而足。
例如記述嘉靖年間張桂之的橫行霸道,霍文敏的陰險忌恨,徐文征的獻媚取寵,汪榮和、汪钅宏的邪諂;隆慶年間高文襄的驕縱恣肆;萬歷年間給事中王元翰的貪戾,以及廢遼府、勘楚獄二事,玩翰的貪婪兇恨都有詳細完備的敘述。清代編修《明史》,有不少傳中所載的事實,其來源皆出于此書。
該書的取材也十分廣泛。在書的自序中,作者說:“余生長京邸,孩時即聞朝家詩,家庭間又竊聆父祖緒言,因喜誦說之。比成童,適先人棄養(yǎng),復從鄉(xiāng)邦先達剽竊一二雅談,或從隴畝老農(nóng),談?wù)f先輩典型及瑣言剩語,娓娓忘倦。”從這段話中我們可以看到作者收集素材的渠道不僅來源于祖父、父親的日常言談,來源與家庭相交往的朋友,而且還從家鄉(xiāng)的老人甚至隴畝老農(nóng)那里收集素材。所以,此書對正史少敘或不敘的社會見聞、民間情狀,大小統(tǒng)治者的卑劣行狀都有較多的記述。書中描述世風日下,邪諂滔天的情況非常具體,比如“為搏嚴土藩歡笑,光錄寺少卿白肇常至以粉墨涂面”;“江陵公臥病邸第,大小臣工莫不公醮私醮,竭誠祈禱。御史朱璉暑月馬上首頂香爐,暴赤日中,行部畿內(nèi),以禱祝奉齋。”
書中還提供了嘉靖、萬歷時期上至皇帝、首輔,下至按院、和尚、塾師、士兵淫風甚盛的普遍情況。成為研究當時出現(xiàn)的《金瓶梅》等小說、《東郭記》等戲劇的可貴的旁證資料。另外,書中關(guān)于道釋榮耀,妖妄之說盛行也有詳細記載。這些材料對于研究明代中葉以后神魔小說大量出現(xiàn)的原因也提供了背景材料。作者對歷史事件、人物的評價議論,也都較為公允、客觀,并不片面。例如記述名列正史奸臣傳的嚴嵩,即寫了他貪殘橫恣的劣跡,也寫了他在家鄉(xiāng)做好事,受到鄉(xiāng)人的擁戴。而記述享有剛正盛譽的海瑞被彈劾之事,也寫出他不識時務(wù),不近人情的一面。
作者在書中還對民歌、戲典、小說的演變及其創(chuàng)作的情況有一些記載和議論,也大多比較中肯穩(wěn)妥。論述了民歌從宣德、成化年間的“鎖南枝”、“傍妝臺”、“山坡羊”三只盛行于中原的曲目,到嘉靖時流行的“鬧五更”、“寄生草”、“羅江怒”、“哭皇天”、“干荷葉”、“粉紅蓮”、“桐城歌”、“銀紐絲”等,到萬歷時出現(xiàn)的“打棗兒”、“掛枝兒”的發(fā)展過程,提供了明代民歌發(fā)展的重要依據(jù)。
此書對于所記事件的考證也十分切事,足以征信。例如第十三卷記載了明朝官員佩戴牙牌的情況:“唐宋士人腰帶之外,又懸魚袋,為金為銀,以別等威。本朝在京朝士,俱佩牙牌,然大小臣僚皆一色,惟刻官號別耳。如公、侯伯為‘勛’字號,駙馬則為‘親’字號,文臣則為‘文’字號,武臣則‘武’字號,伶官則‘樂’字號,惟內(nèi)臣又別為式。其后工匠等官,雖非朝參官員,以出入內(nèi)廷,難以稽考,乃制‘官’字號牌與之。”
后代對該書的評價很高,李慈銘在《愛禮廬日記》中集里說:“綜核有明一代朝章國故及先輩佚事,議論平允,而考證切實,遠出《筆生》、《國榷》、《孤樹哀談》、《雙槐歲抄》諸書之上??济魇抡咭源藶闇Y數(shù)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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