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六
作者：郭若虛○近事（皇朝、孟蜀、江南、大遼、高麗，總?cè)拢?br>玉堂故事樞密楚公蘇氏圖畫王氏圖畫
《秋山圖》恩賜種放《臥雪圖》覺稱畫
《慈氏像》《千角鹿圖》《訓(xùn)鑒圖》《五客圖》
退思巖張氏圖畫丁晉公《斗?！樊?br>玉畫義董羽壁沒骨圖孝嚴(yán)殿
相國寺王舍城寺應(yīng)天三絕《八仙真》
鐘馗樣《賞雪圖》《南莊圖》李王印篆鋪殿花常思言《高麗圖》術(shù)畫
○玉堂故事
太祖平江表，所得圖畫賜學(xué)士院。初有五十余軸，及景德咸平中，只有《雨村牧牛圖》三軸，無名氏；《寒蘆野雁》三軸，徐熙筆；《五王飲酪圖》二軸，周文矩筆。悉令重裝背焉。玉堂后北壁兩堵，董羽畫水，正北一壁，吳僧巨然畫山水，皆有遠(yuǎn)思，一時絕筆也。有二小壁畫松，不知誰筆，亦妙，今并在焉。
○樞密楚公江表用師之際，故樞密使楚公適典維揚，于時調(diào)發(fā)軍餉，供濟(jì)甚廣。上錄其功，將議進(jìn)拜，公自陳愿寢爵賞，聞李煜內(nèi)庫所藏書畫甚富，輒祈恩賜。上嘉其志，遂以名筆僅百卷賜之，往往有李主圖篆暨唐賢跋尾（公薨后尋多散失。其孫泰，今為太常少卿，刻意購求，頗有所獲。少卿乃余之祖舅，如江都《王馬》、韓晉《公牛》、王摩詰《輞川》樣等，常得觀焉）。
○蘇氏圖畫蘇大參雅好書畫，風(fēng)鑒明達(dá)。太平興國初，江表平，上以金陵六朝舊都。復(fù)聞李氏精博好古，藝士云集，首以公ヘ是邦，因喻旨搜訪名賢書畫，后果得千余卷上進(jìn)。既稱旨，乃以百卷賜之。公后入拜翰林承旨。啟沃之余，且復(fù)語及圖畫，于時敕借數(shù)十品于私第，未幾就賜焉。至今蘇氏法書名畫最為盛矣（公嘗奏對于便殿，屢目畫屏，其畫乃鐘隱畫《鷹猴圖》，上知其意，即時取以賜之。余嘗于其孔之純處見之）。
○王氏圖畫
王文獻(xiàn)家書畫繁富，其子貽正，繼為好事。嘗往來京雒間訪求名跡，充初巾衍。太宗朝嘗表進(jìn)所藏書畫十五卷，尋降御扎云：“卿所進(jìn)墨跡并古畫，復(fù)遍看覽，俱是妙筆。除留墨跡五卷、古畫三卷領(lǐng)得外，其余卻還卿家，付王貽正?！逼溆嗾?，乃是王羲之墨跡、晉朝名臣墨跡、王徽之書（校，汲本作“畫”）、唐閻立本畫《老子西升經(jīng)圖》、薛稷畫鶴，凡七卷。猶子渙，遂得模詔扎，刊于翠琰。
○《秋山圖》
太平興國中，秘閣曝畫。時陶谷為翰長，因展《秋山圖》一面，令黃居采品第之，居采一見動容曰：“此圖實居采與父筌奉孟主命同畫，以答江南信幣，絹縫中有居采父子姓名?！币曋?。曾有人于向文簡家見十二幅圖，花、竹、禽鳥、泉石、地形皆極精妙，上題云：“如京副使臣黃筌等十三人合畫”，圖之角卻有江南印記，乃是孟氏贈李主之物也。文簡薨，其圖不知所在。
○恩賜種放
真宗祀汾陰還，駐蹕華陰，因登亭望蓮花峰，忽憶種放居是山，亟令中貴人裴愈召之。時放稱疾不應(yīng)召，上笑而止，因問愈曰：“放在家何為耶？”愈對曰：“臣到放所居時，會放在草廳中看畫《水?！范S?！鄙项欀^侍臣，曰：“此高尚之士怡性之物也。”遂按行在所見扈從圖軸，得四十余卷，盡令愈往賜之，皆名蹤古跡也（放隱終南山豹林谷，或居華山，往來不常，時方在華山也）。
○《臥雪圖》
丁晉公典金陵，陛辭之日，真宗出八幅《袁安臥雪圖》一面，其所畫人物、車馬、林石、廬舍，靡不臻極。作從者苦寒之態(tài)，意思如生。旁題云：“臣黃居采等定到神品上，但不書畫人姓名，亦莫識其誰筆也?！鄙闲I晉公曰：“卿到金陵日，可選一絕景處張此圖。”晉公至金陵，乃于城之西北隅構(gòu)亭，曰賞心，危聳清曠，勢出塵表。遂施圖于巨屏，到者莫不以此為佳觀。歲月既久，縑素不無敗裂，由是往往為人竊。后王君玉密學(xué)出典是邦，素聞此圖甚奇，下車之后，首欲縱觀，乃見竊以殆盡，嗟惋久之，乃詩于壁，其警句云：“昔人已化嘹天鶴，往事難尋《臥雪圖》。”
○覺稱畫
大中祥符初，有西域僧覺稱來，館于興國寺之傳法院，其僧通四十余本經(jīng)論，年始四十余歲。丁晉公延見之，嘉其敏惠。后作《圣德頌》以上，文理甚富，上問其所欲，但云：“求金衤闌袈裟，歸置金剛坐下。”尋詔尚方造以給之。覺稱自言酤蘭左國人，剎帝利性（校汲本作“姓”），善畫。嘗于譯堂北壁畫釋迦面，與此方所畫絕異（昔有梵僧帶過白ふ上本，亦與尋常畫像不同。蓋西國所稱，仿佛其真，今之儀相，始自晉戴逵?？讨畦笙?，欲人生敬，時頗有損益也）。
○《慈氏像》
景中，有畫僧曾于市中見舊功德一幅，看之，乃是《慈氏菩薩像》。左邊一人執(zhí)手爐，裹袱頭，衣中央服；右邊一婦人捧花盤，頂翠鳳寶冠，衣珠絡(luò)泥金廣袖。畫僧默識其立意非俗，而畫法精高，遂以半千售之，乃重加裝背，持獻(xiàn)入內(nèi)閻都知。閻一見且驚曰：“執(zhí)香爐者，實章圣御像也；捧花盤者，章憲明肅皇太后真容也。此功德乃高文進(jìn)所畫，舊是章憲閣中別置小佛堂供養(yǎng)，每日凌晨焚香恭拜。章憲歸天，不意流落一至于此?！毖杂櫽阢?，乃以束縑償之，復(fù)增華其標(biāo)軸。即日進(jìn)于澄神殿，仁廟對之，瞻慕忄戚容。移刻方罷，命藏之御府，以白金二百星賜答之。
○《千角鹿圖》
皇朝與大遼國馳禮，于今僅七十載，繼好息民之美，曠古未有。慶歷中，其主（號興宗）以五幅縑畫《千角鹿圖》為獻(xiàn)，旁題“年、月、日御畫”。上命張圖于太清樓下，召近臣縱觀，次日又敕中闈宣命婦觀之，畢藏于天章閣?！稹队?xùn)鑒圖》
皇初元，上敕待詔高克明等圖畫三朝盛德之事，人物才及寸余，宮殿、山川、鑾輿、儀衛(wèi)咸備焉。命學(xué)士李淑等編次序贊之，凡一百事，為十卷，名《三朝訓(xùn)鑒圖》。圖成，復(fù)令傳模鏤版印染，頒賜大臣及近上宗室。○《五客圖》
李文正嘗于私第之后園育五禽以寓目，皆以客名之，后命畫人寫以為圖，鶴曰仙客，孔雀曰南客，鸚鵡曰隴客，白鷴曰閑客，鷺鷥曰雪客，各有詩篇題于圖上，好事者傳寫之。
○退思巖
魯肅簡以孤直遇主，公家之事，知無不為。每中書罷，歸私宅，別居一小齋，圖繪山水，題曰“退思巖”。獨游其間，雖家人罕接焉?！饛埵蠄D畫張侍郎（去華）典成都時，尚存孟氏有國日屏圖障，皆黃筌輩畫。一日，清河患其暗舊損破，悉令換易，遂命畫工別為新制，以其換下屏面。迨公帑所有舊圖，呼牙儈高評其直以自售，一日之內(nèi)，獲黃筌等圖十余面。后貳卿謝世，頗有奉葬者。其子師錫，善畫好奇，以其所存寶藏之。師錫死，復(fù)有葬者。師錫子景伯，亦工畫，有高鑒，尚存余蓄，以自寶玩。景伯死，悉以葬焉。
○丁晉公
丁晉公家藏書畫甚盛，南遷之日，籍其財產(chǎn)，有李成山水寒林共九十余軸，佗皆稱是，后悉分掌內(nèi)府矣。
○斗牛畫馬正惠嘗得《斗水?！芬惠S，云厲歸真畫，甚愛之。一日，展曝于書室雙扉之外，有輸租莊賓適立于砌下，凝玩久之，既而竊哂。公于青瑣間見之，呼問曰：“吾藏書，農(nóng)夫安得觀而笑之？有說則可，無說則罪之?！鼻f賓曰：“某非知畫者，但識真牛。其斗也，尾夾于髀間，雖壯夫旅力，不可少開。此畫牛尾舉起，所以笑其失真”（愚謂雖畫者能之妙，不及農(nóng)夫見之專也。擅藝者所宜忄究）。
○玉畫義
張文懿性喜書畫，今古圖軸，襞積繁伙，銓量必當(dāng)，愛護(hù)尤勤。每張畫，必先施幕，畫義以白玉為之，其畫可知也?！鸲鹚?br>玉堂北壁舊有董羽畫水二堵，筆力遒勁，勢若搖動，其下一二尺頗有兩壞處。蘇易簡為學(xué)士，尤愛重之，蘇適受詔知舉，將入南宮，囑于同院韓丕，使召名筆完葺之。蘇既去，韓乃呼工之赤白者，圬墁其半，而用朱畫欄檻以承之。蘇出見之，悵恨累日，雖命水洗滌，而痕跡至今尚存。時人以蘇之鑒尚，韓之純樸兩重焉。
○沒骨圖李少保（端愿）有圖一面，畫芍藥五本，云是圣善齊國獻(xiàn)穆大長公主房臥中物，或云太宗賜文和。其畫皆無筆墨，惟用五彩布成，旁題云：“翰林待詔臣黃居采等定到上品徐崇嗣畫沒骨圖，以其無筆墨骨氣而名之，但取其濃麗生態(tài)以定品?！焙笠虺鍪緝山e客，蔡君謨乃命筆題云：“前世所畫，皆以筆墨為上，至崇嗣始用布彩逼真，故趙昌輩效之也。”愚謂崇嗣遇興偶有此作，后來所畫，未必皆廢筆墨。且考之六法，用筆為次，至如趙昌，亦非全無筆墨，但多用定本臨模，筆氣羸懦，惟尚傅彩之功也（校，汲本“愚謂”起均作夾行小字）。
○孝嚴(yán)殿
治平甲辰歲，于景靈宮建孝嚴(yán)殿，奉安仁宗神御。乃鳩集畫手，畫諸屏、墻壁，先是三圣神御殿兩廊，圖畫創(chuàng)業(yè)戡定之功及朝廷所行大禮，次畫講肄文武之事、游豫宴饗之儀，至是又兼畫應(yīng)仁宗朝輔臣呂文靖已下至節(jié)鉞凡七十二人。時張龍圖（燾）主其事，乃奏請于逐人家取影貌傳寫之，鴛行序列，歷歷可識其面，于是觀者莫不嘆其盛美。
○相國寺
治平乙巳歲雨患，大相國寺以汴河勢高，溝渠失治，寺庭四廊，悉遭淹浸，圮塌殆盡。其墻壁皆高文進(jìn)等畫，惟大殿東西走馬廊相對門廡，不能為害。東門之南，王道真畫《給孤獨長者買祗太子園因緣》；東門之北，李用及與李象坤合畫《牢度義斗圣變相》；西門之南，王道真畫《志公變》、《十二面觀音像》；西門之北，高文進(jìn)畫《大降魔變相》，今并存之，皆奇跡也。其余四面廊壁皆重修復(fù)后，集今時名手李元濟(jì)等，用內(nèi)府所藏副本小樣，重臨仿者，然其間作用，各有新意焉。
○王舍城寺
魏之臨清縣東北隅，有王舍城佛剎，內(nèi)東邊一殿極古，四壁皆吳生畫禪宗故事，其書不知誰人，類褚河南。循例接勞北使及使遼者過，則縣大夫自請游觀，仍粉榜志使者姓名。
○應(yīng)天三絕
唐僖宗幸蜀之秋，有會稽山處士孫位，扈從止成都，位有道術(shù)，兼工書畫。曾于成都應(yīng)天寺門左壁畫坐天王暨部從鬼神，筆鋒狂縱，形制詭異，世莫之與比，歷三十余載，未聞繼其高躅。至孟蜀時，忽有匡（校，汲本作“ぁ”）山處士景煥（一名樸），善畫，煥與翰林學(xué)士歐陽ぁ為忘形之友，一日，聯(lián)騎同游應(yīng)天，適睹位所畫門之左壁天王，激發(fā)高興，遂畫右壁天王以對之，二藝爭鋒，一時壯冠。渤海嘆重其能，遂為長歌以美之。繼有草書僧夢歸后至，因請書于廊壁，書畫歌行，一日而就，傾城士庶，看之闐噎寺中。成都人號為“應(yīng)天三絕”也（辛顯云，景煥所畫不及孫位遠(yuǎn)甚）。煥尤好畫龍，有《野人閑話》五卷行于世，其間一篇，惟敘畫龍之事。
○《八仙真》
道士張素卿，神仙人也。曾于青城山丈人觀，畫五岳四瀆真形，并十二溪女?dāng)?shù)壁，筆跡遒健，神彩欲活，見之者心悚神悸，足不能進(jìn)，實畫之極致者也。孟蜀后主數(shù)遣秘書少監(jiān)黃筌，令依樣摹之，及下山，終不相類。后因蜀主誕日，忽有人持素卿畫《八仙真形》以獻(xiàn)蜀主，蜀主觀之，且嘆曰：“非神仙之能，無以寫神仙之質(zhì)?！彼旌褓n以遣。一日，命翰林學(xué)士歐陽ぁ次第贊之，復(fù)遣水部員外郎黃居寶八分題之。每觀其畫，嘆其筆跡之縱逸；覽其贊，賞其文詞之高古；玩其書，愛其點畫之雄壯。顧謂八仙，不讓三絕（八仙者，李阿、容成、董仲舒、張道陵、嚴(yán)君平、李八百、長壽仙、葛永瑰）。
○鐘馗樣
昔吳道子畫鐘馗，衣藍(lán)衫，郭一足，眇一目，腰笏巾首而蓬發(fā)，以左手捉鬼，以右手抉其鬼目，筆跡遒勁，實繪事之絕格也。有得之以獻(xiàn)蜀主者，蜀主甚愛重之，常掛臥內(nèi)。一日，召黃筌，令觀之，筌一見稱其絕手。蜀主因謂筌曰：“此鐘馗若用拇指掏其目，則愈見有力，試為我改之?！斌芩煺垰w私室，數(shù)日，看之不足，乃別張絹素畫一鐘馗，以拇指掏其鬼目。翊日，并吳本一時獻(xiàn)上，蜀主問曰：“向止令卿改，胡為別畫？”筌曰：“吳道子所畫鐘馗，一身之力、氣色、眼貌俱在第二指，不在拇指，以故不敢輒改也。臣今所畫，雖不迨古人，然一身之力并在拇指，是敢別畫耳?！笔裰鬣蒂p之，仍以錦帛鋈器，旌其別識。
○《賞雪圖》
李中主保大五年元日，大雪，命太弟已下登樓展宴，咸命賦詩，令中人就私第賜李建勛繼和。是時建勛方會中書舍人徐鉉、勤政學(xué)士張義方于溪亭，即時和進(jìn)。乃召建勛、鉉、義方同入，夜艾方散。侍臣皆有興詠，徐鉉為前后序。仍集名手圖畫，曲盡一時之妙。真容，高沖古主之；侍臣、法部、絲竹，周文矩主之；樓閣宮殿，朱澄主之；雪竹寒林，董源主之；池沼禽魚，徐崇嗣主之。圖成，無非絕筆。
○《南莊圖》
李后主有國日，嘗令周文矩畫《南莊圖》，?h4》⌒雌瀋醬ㄆ?、亭台景五P枷甌福??？錆ニ旯槌墜庇阢諳攏馗?/h4》
○李主印篆
李后主才高識博，雅尚圖書，蓄聚既豐，尤精賞鑒。今內(nèi)府所有圖軸暨人家所得書畫，多有印篆，曰“內(nèi)殿圖書”、“內(nèi)合同印”、“建業(yè)文房之寶”、“內(nèi)司文印”、“集賢殿書院印”、“集賢院御書印”（此印多用墨）；或親題畫人姓名，或有押字，或為歌詩雜言。又有織成大回鸞、小回鸞、云鶴、練鵲、墨錦衤票飾（今綾錦院效此織作），提頭多用織成絳帶，簽貼多用黃經(jīng)紙，背后多書監(jiān)裝背人姓名及所較品第。又有澄心堂紙，以供名人書畫?！痄伒罨?br>江南徐熙輩，有于雙縑幅素上畫叢艷迭石，傍出藥苗，雜以禽鳥、蜂蟬之妙，乃是供李主宮中掛設(shè)之具，謂之鋪殿花，次曰裝堂花，意在位置端莊，駢羅整肅，多不取生意自然之態(tài)，故觀者往往不甚采鑒。
○常思言
余熙寧辛亥冬，被命接勞北使為輔行，日與其副燕人馬、邢希古結(jié)駟并馳。希古恭順詳敏，有儒者之風(fēng)，從容語及圖畫，曰燕京有一布衣，常其姓，思言其名，善畫山水林木，求之者甚眾，然必在渠樂與即為之，既不可以利誘，復(fù)不可以勢動，此其所以難得也。復(fù)見問曰：“南朝諸君子頗有好畫者否？”余答曰：“南朝士大夫自公之暇，固有琴樽書畫之樂?！毕９趴秽的剑魏跎裆ㄓ抟灾^常生者，擅藝，居幽朔之間，不被中國之聲教。果能不可以勢動，復(fù)不可以利誘，則斯人也，豈易得哉）。
○高麗國
皇朝之盛，遐荒九譯來庭者，相屬于路。惟高麗國敦尚文雅，漸染華風(fēng)，至于伎巧之精，他國罕比，固有丹青之妙。錢忠懿家有著色山水四卷，長安臨潼李虞曹家有《本國八老圖》二卷，及曾于楊褒虞曹家見細(xì)布上畫《行道天王》，皆有風(fēng)格。熙寧甲寅歲，遣使金良鑒入貢，訪求中國圖畫，銳意購求，稍精者十無一二，然猶費三百余緡。丙辰冬，復(fù)遣使崔思訓(xùn)入貢，因?qū)М嫻?shù)人，奏請模寫相國寺壁畫歸國，詔許之，于是盡模之持歸。其模（校，汲本兩模字均作“摸”）畫人頗有精于工法者，彼使人每至中國，或用摺迭扇為私覿物，其扇用鴉青紙為之，上畫本國豪貴，雜以婦人鞍馬，或臨水為金砂灘，暨蓮荷、花木、水禽之類，點綴精巧；又以銀泥為云氣月色之狀，極可愛，謂之倭扇，本出于倭國也，近歲尤秘惜，典客者蓋稀得之（倭國乃日本國也，本名倭，既恥其名，又自以在極東，因號日來也，今則臣屬高麗也）?！鹦g(shù)畫
夫士必以忠醇徑亮，盡瘁于公，然后可稱于任、可爵于朝，惡夫邪佞以茍進(jìn)者，則不免君子之誅。藝必以妙悟精能取重于世，然后可著于文、可寶于笥，惡夫?；笠怨撩?，則不免鑒士之棄。昔者孟蜀有一術(shù)士，稱善畫，蜀主遂令于庭之東隅畫野鵲一只，俄有眾禽集而噪之。次令黃筌于庭之西隅畫野鵲一只，則無有集禽之噪。蜀主以故問筌，對曰：“臣所畫者藝畫也，彼所畫者術(shù)畫也，是乃有噪禽之異?！笔裰魅恢?。國初有道士陸希真（校，汲本作“直”）者，每畫花一枝，張于壁間，則游蜂立至。向使邊、黃、徐、趙輩措筆，定無來蜂之驗。此抑非眩惑取功、沽名亂藝者乎？至于野人騰壁，美女下墻，禁五彩于水中，起雙龍于霧外，皆出方術(shù)怪誕，推之畫法闕如也。故不錄。
《秋山圖》恩賜種放《臥雪圖》覺稱畫
《慈氏像》《千角鹿圖》《訓(xùn)鑒圖》《五客圖》
退思巖張氏圖畫丁晉公《斗?！樊?br>玉畫義董羽壁沒骨圖孝嚴(yán)殿
相國寺王舍城寺應(yīng)天三絕《八仙真》
鐘馗樣《賞雪圖》《南莊圖》李王印篆鋪殿花常思言《高麗圖》術(shù)畫
○玉堂故事
太祖平江表，所得圖畫賜學(xué)士院。初有五十余軸，及景德咸平中，只有《雨村牧牛圖》三軸，無名氏；《寒蘆野雁》三軸，徐熙筆；《五王飲酪圖》二軸，周文矩筆。悉令重裝背焉。玉堂后北壁兩堵，董羽畫水，正北一壁，吳僧巨然畫山水，皆有遠(yuǎn)思，一時絕筆也。有二小壁畫松，不知誰筆，亦妙，今并在焉。
○樞密楚公江表用師之際，故樞密使楚公適典維揚，于時調(diào)發(fā)軍餉，供濟(jì)甚廣。上錄其功，將議進(jìn)拜，公自陳愿寢爵賞，聞李煜內(nèi)庫所藏書畫甚富，輒祈恩賜。上嘉其志，遂以名筆僅百卷賜之，往往有李主圖篆暨唐賢跋尾（公薨后尋多散失。其孫泰，今為太常少卿，刻意購求，頗有所獲。少卿乃余之祖舅，如江都《王馬》、韓晉《公牛》、王摩詰《輞川》樣等，常得觀焉）。
○蘇氏圖畫蘇大參雅好書畫，風(fēng)鑒明達(dá)。太平興國初，江表平，上以金陵六朝舊都。復(fù)聞李氏精博好古，藝士云集，首以公ヘ是邦，因喻旨搜訪名賢書畫，后果得千余卷上進(jìn)。既稱旨，乃以百卷賜之。公后入拜翰林承旨。啟沃之余，且復(fù)語及圖畫，于時敕借數(shù)十品于私第，未幾就賜焉。至今蘇氏法書名畫最為盛矣（公嘗奏對于便殿，屢目畫屏，其畫乃鐘隱畫《鷹猴圖》，上知其意，即時取以賜之。余嘗于其孔之純處見之）。
○王氏圖畫
王文獻(xiàn)家書畫繁富，其子貽正，繼為好事。嘗往來京雒間訪求名跡，充初巾衍。太宗朝嘗表進(jìn)所藏書畫十五卷，尋降御扎云：“卿所進(jìn)墨跡并古畫，復(fù)遍看覽，俱是妙筆。除留墨跡五卷、古畫三卷領(lǐng)得外，其余卻還卿家，付王貽正?！逼溆嗾?，乃是王羲之墨跡、晉朝名臣墨跡、王徽之書（校，汲本作“畫”）、唐閻立本畫《老子西升經(jīng)圖》、薛稷畫鶴，凡七卷。猶子渙，遂得模詔扎，刊于翠琰。
○《秋山圖》
太平興國中，秘閣曝畫。時陶谷為翰長，因展《秋山圖》一面，令黃居采品第之，居采一見動容曰：“此圖實居采與父筌奉孟主命同畫，以答江南信幣，絹縫中有居采父子姓名?！币曋?。曾有人于向文簡家見十二幅圖，花、竹、禽鳥、泉石、地形皆極精妙，上題云：“如京副使臣黃筌等十三人合畫”，圖之角卻有江南印記，乃是孟氏贈李主之物也。文簡薨，其圖不知所在。
○恩賜種放
真宗祀汾陰還，駐蹕華陰，因登亭望蓮花峰，忽憶種放居是山，亟令中貴人裴愈召之。時放稱疾不應(yīng)召，上笑而止，因問愈曰：“放在家何為耶？”愈對曰：“臣到放所居時，會放在草廳中看畫《水?！范S?！鄙项欀^侍臣，曰：“此高尚之士怡性之物也。”遂按行在所見扈從圖軸，得四十余卷，盡令愈往賜之，皆名蹤古跡也（放隱終南山豹林谷，或居華山，往來不常，時方在華山也）。
○《臥雪圖》
丁晉公典金陵，陛辭之日，真宗出八幅《袁安臥雪圖》一面，其所畫人物、車馬、林石、廬舍，靡不臻極。作從者苦寒之態(tài)，意思如生。旁題云：“臣黃居采等定到神品上，但不書畫人姓名，亦莫識其誰筆也?！鄙闲I晉公曰：“卿到金陵日，可選一絕景處張此圖。”晉公至金陵，乃于城之西北隅構(gòu)亭，曰賞心，危聳清曠，勢出塵表。遂施圖于巨屏，到者莫不以此為佳觀。歲月既久，縑素不無敗裂，由是往往為人竊。后王君玉密學(xué)出典是邦，素聞此圖甚奇，下車之后，首欲縱觀，乃見竊以殆盡，嗟惋久之，乃詩于壁，其警句云：“昔人已化嘹天鶴，往事難尋《臥雪圖》。”
○覺稱畫
大中祥符初，有西域僧覺稱來，館于興國寺之傳法院，其僧通四十余本經(jīng)論，年始四十余歲。丁晉公延見之，嘉其敏惠。后作《圣德頌》以上，文理甚富，上問其所欲，但云：“求金衤闌袈裟，歸置金剛坐下。”尋詔尚方造以給之。覺稱自言酤蘭左國人，剎帝利性（校汲本作“姓”），善畫。嘗于譯堂北壁畫釋迦面，與此方所畫絕異（昔有梵僧帶過白ふ上本，亦與尋常畫像不同。蓋西國所稱，仿佛其真，今之儀相，始自晉戴逵?？讨畦笙?，欲人生敬，時頗有損益也）。
○《慈氏像》
景中，有畫僧曾于市中見舊功德一幅，看之，乃是《慈氏菩薩像》。左邊一人執(zhí)手爐，裹袱頭，衣中央服；右邊一婦人捧花盤，頂翠鳳寶冠，衣珠絡(luò)泥金廣袖。畫僧默識其立意非俗，而畫法精高，遂以半千售之，乃重加裝背，持獻(xiàn)入內(nèi)閻都知。閻一見且驚曰：“執(zhí)香爐者，實章圣御像也；捧花盤者，章憲明肅皇太后真容也。此功德乃高文進(jìn)所畫，舊是章憲閣中別置小佛堂供養(yǎng)，每日凌晨焚香恭拜。章憲歸天，不意流落一至于此?！毖杂櫽阢?，乃以束縑償之，復(fù)增華其標(biāo)軸。即日進(jìn)于澄神殿，仁廟對之，瞻慕忄戚容。移刻方罷，命藏之御府，以白金二百星賜答之。
○《千角鹿圖》
皇朝與大遼國馳禮，于今僅七十載，繼好息民之美，曠古未有。慶歷中，其主（號興宗）以五幅縑畫《千角鹿圖》為獻(xiàn)，旁題“年、月、日御畫”。上命張圖于太清樓下，召近臣縱觀，次日又敕中闈宣命婦觀之，畢藏于天章閣?！稹队?xùn)鑒圖》
皇初元，上敕待詔高克明等圖畫三朝盛德之事，人物才及寸余，宮殿、山川、鑾輿、儀衛(wèi)咸備焉。命學(xué)士李淑等編次序贊之，凡一百事，為十卷，名《三朝訓(xùn)鑒圖》。圖成，復(fù)令傳模鏤版印染，頒賜大臣及近上宗室。○《五客圖》
李文正嘗于私第之后園育五禽以寓目，皆以客名之，后命畫人寫以為圖，鶴曰仙客，孔雀曰南客，鸚鵡曰隴客，白鷴曰閑客，鷺鷥曰雪客，各有詩篇題于圖上，好事者傳寫之。
○退思巖
魯肅簡以孤直遇主，公家之事，知無不為。每中書罷，歸私宅，別居一小齋，圖繪山水，題曰“退思巖”。獨游其間，雖家人罕接焉?！饛埵蠄D畫張侍郎（去華）典成都時，尚存孟氏有國日屏圖障，皆黃筌輩畫。一日，清河患其暗舊損破，悉令換易，遂命畫工別為新制，以其換下屏面。迨公帑所有舊圖，呼牙儈高評其直以自售，一日之內(nèi)，獲黃筌等圖十余面。后貳卿謝世，頗有奉葬者。其子師錫，善畫好奇，以其所存寶藏之。師錫死，復(fù)有葬者。師錫子景伯，亦工畫，有高鑒，尚存余蓄，以自寶玩。景伯死，悉以葬焉。
○丁晉公
丁晉公家藏書畫甚盛，南遷之日，籍其財產(chǎn)，有李成山水寒林共九十余軸，佗皆稱是，后悉分掌內(nèi)府矣。
○斗牛畫馬正惠嘗得《斗水?！芬惠S，云厲歸真畫，甚愛之。一日，展曝于書室雙扉之外，有輸租莊賓適立于砌下，凝玩久之，既而竊哂。公于青瑣間見之，呼問曰：“吾藏書，農(nóng)夫安得觀而笑之？有說則可，無說則罪之?！鼻f賓曰：“某非知畫者，但識真牛。其斗也，尾夾于髀間，雖壯夫旅力，不可少開。此畫牛尾舉起，所以笑其失真”（愚謂雖畫者能之妙，不及農(nóng)夫見之專也。擅藝者所宜忄究）。
○玉畫義
張文懿性喜書畫，今古圖軸，襞積繁伙，銓量必當(dāng)，愛護(hù)尤勤。每張畫，必先施幕，畫義以白玉為之，其畫可知也?！鸲鹚?br>玉堂北壁舊有董羽畫水二堵，筆力遒勁，勢若搖動，其下一二尺頗有兩壞處。蘇易簡為學(xué)士，尤愛重之，蘇適受詔知舉，將入南宮，囑于同院韓丕，使召名筆完葺之。蘇既去，韓乃呼工之赤白者，圬墁其半，而用朱畫欄檻以承之。蘇出見之，悵恨累日，雖命水洗滌，而痕跡至今尚存。時人以蘇之鑒尚，韓之純樸兩重焉。
○沒骨圖李少保（端愿）有圖一面，畫芍藥五本，云是圣善齊國獻(xiàn)穆大長公主房臥中物，或云太宗賜文和。其畫皆無筆墨，惟用五彩布成，旁題云：“翰林待詔臣黃居采等定到上品徐崇嗣畫沒骨圖，以其無筆墨骨氣而名之，但取其濃麗生態(tài)以定品?！焙笠虺鍪緝山e客，蔡君謨乃命筆題云：“前世所畫，皆以筆墨為上，至崇嗣始用布彩逼真，故趙昌輩效之也。”愚謂崇嗣遇興偶有此作，后來所畫，未必皆廢筆墨。且考之六法，用筆為次，至如趙昌，亦非全無筆墨，但多用定本臨模，筆氣羸懦，惟尚傅彩之功也（校，汲本“愚謂”起均作夾行小字）。
○孝嚴(yán)殿
治平甲辰歲，于景靈宮建孝嚴(yán)殿，奉安仁宗神御。乃鳩集畫手，畫諸屏、墻壁，先是三圣神御殿兩廊，圖畫創(chuàng)業(yè)戡定之功及朝廷所行大禮，次畫講肄文武之事、游豫宴饗之儀，至是又兼畫應(yīng)仁宗朝輔臣呂文靖已下至節(jié)鉞凡七十二人。時張龍圖（燾）主其事，乃奏請于逐人家取影貌傳寫之，鴛行序列，歷歷可識其面，于是觀者莫不嘆其盛美。
○相國寺
治平乙巳歲雨患，大相國寺以汴河勢高，溝渠失治，寺庭四廊，悉遭淹浸，圮塌殆盡。其墻壁皆高文進(jìn)等畫，惟大殿東西走馬廊相對門廡，不能為害。東門之南，王道真畫《給孤獨長者買祗太子園因緣》；東門之北，李用及與李象坤合畫《牢度義斗圣變相》；西門之南，王道真畫《志公變》、《十二面觀音像》；西門之北，高文進(jìn)畫《大降魔變相》，今并存之，皆奇跡也。其余四面廊壁皆重修復(fù)后，集今時名手李元濟(jì)等，用內(nèi)府所藏副本小樣，重臨仿者，然其間作用，各有新意焉。
○王舍城寺
魏之臨清縣東北隅，有王舍城佛剎，內(nèi)東邊一殿極古，四壁皆吳生畫禪宗故事，其書不知誰人，類褚河南。循例接勞北使及使遼者過，則縣大夫自請游觀，仍粉榜志使者姓名。
○應(yīng)天三絕
唐僖宗幸蜀之秋，有會稽山處士孫位，扈從止成都，位有道術(shù)，兼工書畫。曾于成都應(yīng)天寺門左壁畫坐天王暨部從鬼神，筆鋒狂縱，形制詭異，世莫之與比，歷三十余載，未聞繼其高躅。至孟蜀時，忽有匡（校，汲本作“ぁ”）山處士景煥（一名樸），善畫，煥與翰林學(xué)士歐陽ぁ為忘形之友，一日，聯(lián)騎同游應(yīng)天，適睹位所畫門之左壁天王，激發(fā)高興，遂畫右壁天王以對之，二藝爭鋒，一時壯冠。渤海嘆重其能，遂為長歌以美之。繼有草書僧夢歸后至，因請書于廊壁，書畫歌行，一日而就，傾城士庶，看之闐噎寺中。成都人號為“應(yīng)天三絕”也（辛顯云，景煥所畫不及孫位遠(yuǎn)甚）。煥尤好畫龍，有《野人閑話》五卷行于世，其間一篇，惟敘畫龍之事。
○《八仙真》
道士張素卿，神仙人也。曾于青城山丈人觀，畫五岳四瀆真形，并十二溪女?dāng)?shù)壁，筆跡遒健，神彩欲活，見之者心悚神悸，足不能進(jìn)，實畫之極致者也。孟蜀后主數(shù)遣秘書少監(jiān)黃筌，令依樣摹之，及下山，終不相類。后因蜀主誕日，忽有人持素卿畫《八仙真形》以獻(xiàn)蜀主，蜀主觀之，且嘆曰：“非神仙之能，無以寫神仙之質(zhì)?！彼旌褓n以遣。一日，命翰林學(xué)士歐陽ぁ次第贊之，復(fù)遣水部員外郎黃居寶八分題之。每觀其畫，嘆其筆跡之縱逸；覽其贊，賞其文詞之高古；玩其書，愛其點畫之雄壯。顧謂八仙，不讓三絕（八仙者，李阿、容成、董仲舒、張道陵、嚴(yán)君平、李八百、長壽仙、葛永瑰）。
○鐘馗樣
昔吳道子畫鐘馗，衣藍(lán)衫，郭一足，眇一目，腰笏巾首而蓬發(fā)，以左手捉鬼，以右手抉其鬼目，筆跡遒勁，實繪事之絕格也。有得之以獻(xiàn)蜀主者，蜀主甚愛重之，常掛臥內(nèi)。一日，召黃筌，令觀之，筌一見稱其絕手。蜀主因謂筌曰：“此鐘馗若用拇指掏其目，則愈見有力，試為我改之?！斌芩煺垰w私室，數(shù)日，看之不足，乃別張絹素畫一鐘馗，以拇指掏其鬼目。翊日，并吳本一時獻(xiàn)上，蜀主問曰：“向止令卿改，胡為別畫？”筌曰：“吳道子所畫鐘馗，一身之力、氣色、眼貌俱在第二指，不在拇指，以故不敢輒改也。臣今所畫，雖不迨古人，然一身之力并在拇指，是敢別畫耳?！笔裰鬣蒂p之，仍以錦帛鋈器，旌其別識。
○《賞雪圖》
李中主保大五年元日，大雪，命太弟已下登樓展宴，咸命賦詩，令中人就私第賜李建勛繼和。是時建勛方會中書舍人徐鉉、勤政學(xué)士張義方于溪亭，即時和進(jìn)。乃召建勛、鉉、義方同入，夜艾方散。侍臣皆有興詠，徐鉉為前后序。仍集名手圖畫，曲盡一時之妙。真容，高沖古主之；侍臣、法部、絲竹，周文矩主之；樓閣宮殿，朱澄主之；雪竹寒林，董源主之；池沼禽魚，徐崇嗣主之。圖成，無非絕筆。
○《南莊圖》
李后主有國日，嘗令周文矩畫《南莊圖》，?h4》⌒雌瀋醬ㄆ?、亭台景五P枷甌福??？錆ニ旯槌墜庇阢諳攏馗?/h4》
○李主印篆
李后主才高識博，雅尚圖書，蓄聚既豐，尤精賞鑒。今內(nèi)府所有圖軸暨人家所得書畫，多有印篆，曰“內(nèi)殿圖書”、“內(nèi)合同印”、“建業(yè)文房之寶”、“內(nèi)司文印”、“集賢殿書院印”、“集賢院御書印”（此印多用墨）；或親題畫人姓名，或有押字，或為歌詩雜言。又有織成大回鸞、小回鸞、云鶴、練鵲、墨錦衤票飾（今綾錦院效此織作），提頭多用織成絳帶，簽貼多用黃經(jīng)紙，背后多書監(jiān)裝背人姓名及所較品第。又有澄心堂紙，以供名人書畫?！痄伒罨?br>江南徐熙輩，有于雙縑幅素上畫叢艷迭石，傍出藥苗，雜以禽鳥、蜂蟬之妙，乃是供李主宮中掛設(shè)之具，謂之鋪殿花，次曰裝堂花，意在位置端莊，駢羅整肅，多不取生意自然之態(tài)，故觀者往往不甚采鑒。
○常思言
余熙寧辛亥冬，被命接勞北使為輔行，日與其副燕人馬、邢希古結(jié)駟并馳。希古恭順詳敏，有儒者之風(fēng)，從容語及圖畫，曰燕京有一布衣，常其姓，思言其名，善畫山水林木，求之者甚眾，然必在渠樂與即為之，既不可以利誘，復(fù)不可以勢動，此其所以難得也。復(fù)見問曰：“南朝諸君子頗有好畫者否？”余答曰：“南朝士大夫自公之暇，固有琴樽書畫之樂?！毕９趴秽的剑魏跎裆ㄓ抟灾^常生者，擅藝，居幽朔之間，不被中國之聲教。果能不可以勢動，復(fù)不可以利誘，則斯人也，豈易得哉）。
○高麗國
皇朝之盛，遐荒九譯來庭者，相屬于路。惟高麗國敦尚文雅，漸染華風(fēng)，至于伎巧之精，他國罕比，固有丹青之妙。錢忠懿家有著色山水四卷，長安臨潼李虞曹家有《本國八老圖》二卷，及曾于楊褒虞曹家見細(xì)布上畫《行道天王》，皆有風(fēng)格。熙寧甲寅歲，遣使金良鑒入貢，訪求中國圖畫，銳意購求，稍精者十無一二，然猶費三百余緡。丙辰冬，復(fù)遣使崔思訓(xùn)入貢，因?qū)М嫻?shù)人，奏請模寫相國寺壁畫歸國，詔許之，于是盡模之持歸。其模（校，汲本兩模字均作“摸”）畫人頗有精于工法者，彼使人每至中國，或用摺迭扇為私覿物，其扇用鴉青紙為之，上畫本國豪貴，雜以婦人鞍馬，或臨水為金砂灘，暨蓮荷、花木、水禽之類，點綴精巧；又以銀泥為云氣月色之狀，極可愛，謂之倭扇，本出于倭國也，近歲尤秘惜，典客者蓋稀得之（倭國乃日本國也，本名倭，既恥其名，又自以在極東，因號日來也，今則臣屬高麗也）?！鹦g(shù)畫
夫士必以忠醇徑亮，盡瘁于公，然后可稱于任、可爵于朝，惡夫邪佞以茍進(jìn)者，則不免君子之誅。藝必以妙悟精能取重于世，然后可著于文、可寶于笥，惡夫?；笠怨撩?，則不免鑒士之棄。昔者孟蜀有一術(shù)士，稱善畫，蜀主遂令于庭之東隅畫野鵲一只，俄有眾禽集而噪之。次令黃筌于庭之西隅畫野鵲一只，則無有集禽之噪。蜀主以故問筌，對曰：“臣所畫者藝畫也，彼所畫者術(shù)畫也，是乃有噪禽之異?！笔裰魅恢?。國初有道士陸希真（校，汲本作“直”）者，每畫花一枝，張于壁間，則游蜂立至。向使邊、黃、徐、趙輩措筆，定無來蜂之驗。此抑非眩惑取功、沽名亂藝者乎？至于野人騰壁，美女下墻，禁五彩于水中，起雙龍于霧外，皆出方術(shù)怪誕，推之畫法闕如也。故不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