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神記 卷十五
作者：干寶秦始皇時，有王道平，長安人也，少時與同村人唐叔偕女，小名父喻，容色俱美，誓為夫婦。尋王道平被差征伐，落墮南國，九年不歸，父母見女長成。即聘與劉祥為妻，女與道平，言誓甚重，不肯改事。父母逼迫，不免出嫁劉祥。經(jīng)三年，忽忽不樂，常思道平，忿怨之深，悒悒而死。死經(jīng)三年，平還家，乃詰鄰人：“此女安在？”鄰人云：“此女意在于君，被父母凌逼，嫁與劉祥，今已死矣?！逼絾枺骸乖诤翁?？”鄰人引往墓所，平悲號哽咽，三呼女名，繞墓悲苦，不能自止。平乃祝曰：“我與汝立誓天地，保其終身，豈料官有牽纏，致令乖隔，使汝父母與劉祥，既不契于初心，生死永訣。然汝有靈圣，使我見汝生平之面。若無神靈，從茲而別?！毖杂?，又復(fù)哀泣逡巡。其女魂自墓出，問平：“何處而來？良久契闊。與君誓為夫婦，以結(jié)終身，父母強(qiáng)逼，乃出聘劉祥，已經(jīng)三年，日夕憶君，結(jié)恨致死，乖隔幽途。然念君宿念不忘，再求相慰，妾身未損，可以再生，還為夫婦。且速開冢，破棺，出我，即活。”平審言，乃啟墓門，捫看。其女果活。乃結(jié)束隨平還家。其夫劉祥聞之，驚怪，申訴于州縣。檢律斷之，無條，乃錄狀奏王。王斷歸道平為妻。壽一百三十歲。實謂精誠貫于天地，而獲感應(yīng)如此。晉武帝世，河間郡有男女私悅，許相配適；尋而男從軍，積年不歸，女家更欲適之，女不愿行，父母逼之，不得已而去，尋病死。其男戍還，問女所在，其家具說之；乃至冢，欲哭之?dāng)?，而不勝其情，遂發(fā)冢，開棺，女即蘇活，因負(fù)還家，將養(yǎng)數(shù)日，平復(fù)如初。后夫聞，乃往求之；其人不還，曰：“卿婦已死，天下豈聞死人可復(fù)活耶？此天賜我，非卿婦也?！庇谑窍嘣A，郡縣不能決，以讞廷尉，秘書郎王導(dǎo)奏以；“精誠之至，感于天地，故死而更生，此非常事，不得以常禮斷之。請還開冢者?！背钠渥h。漢獻(xiàn)帝建安中，南陽賈偶，字文合，得病而亡。時有吏，將詣太山司命，閱簿，謂吏曰：“當(dāng)召某郡文合，何以召此人？可速遣之。”時日暮，遂至郭外樹下宿，見一年少女獨(dú)行，文合問曰：“子類衣冠，何乃徒步？姓字為誰？”女曰：“某，三河人，父見為弋陽令，昨被召來，今卻得還，遇日暮，懼獲瓜田李下之譏，望君之容，必是賢者，是以停留，依憑左右。”文合曰：“悅子之心，愿交歡于今夕?！迸唬骸奥勚T姑：女子以貞專為德，潔白為稱?！蔽暮戏磸?fù)與言，終無動志。天明，各去。文合卒巳再宿，停喪將殮，視其面，有色，捫心下，稍溫，少頃，卻蘇。后文合欲驗其實，遂至弋陽，修刺謁令，因問曰：“君女寧卒而卻蘇耶？”具說女子姿質(zhì)，服色，言語，相反覆本末。令入問女，所言皆同。乃大驚嘆。竟以此女配文合焉。
漢建安四年二月，武陵充縣婦人李娥，年六十歲，病卒，埋于城外，已十四日。娥比舍有蔡仲，聞娥富，謂殯當(dāng)有金寶，乃盜發(fā)冢求金，以斧剖棺。斧數(shù)下，娥于棺中言曰：“蔡仲！汝護(hù)我頭?！敝袤@，遽便出走，會為縣吏所見，遂收治。依法，當(dāng)棄市。娥兒聞母活，來迎出，將娥回去。武陵太守聞娥死復(fù)生，召見，問事狀。娥對曰：“聞謬為司命所召，到時，得遣出，過西門外，適見外兄劉伯文，驚相勞問，涕泣悲哀。娥語曰：‘伯文！我一日誤為所召，今得遣歸，既不知道，不能獨(dú)行，為我得一伴否？又我見召在此，已十余日，形體又為家人所葬埋，歸，當(dāng)那得自出？’伯文曰：‘當(dāng)為問之?！辞查T卒與尸曹相問：‘司命一日誤召武陵女子李娥，今得遣還，娥在此積日，尸喪，又當(dāng)殯殮，當(dāng)作何等得出；又女弱，獨(dú)行，豈當(dāng)有伴耶？是吾外妹，幸為便安之。”答曰：‘今武陵西界，有男子李黑，亦得遣還，便可為伴。兼敕黑過娥比舍蔡仲，發(fā)出娥也。’于是娥遂得出。與伯文別，伯文曰：‘書一封，以與兒佗?！鹚炫c黑俱歸。事狀如此?！碧芈勚粐@曰：“天下事真不可知也。”乃表，以為：“蔡仲雖發(fā)冢為鬼神所使；雖欲無發(fā)，勢不得已，宜加寬宥?！痹t書報可。太守欲驗語虛實，即遣馬吏于西界，推問李黑，得之，與黑語協(xié)。乃致伯文書與佗，佗識其紙，乃是父亡時送箱中文書也。表文字猶在也，而書不可曉。乃請費(fèi)長房讀之，曰：“告佗：我當(dāng)從府君出案行部，當(dāng)以八月八日日中時，武陵城南溝水畔頓。汝是時必往?！钡狡冢⒋笮∮诔悄洗?。須臾果至，但聞人馬隱隱之聲，詣溝水，便聞有呼聲曰：“佗來！汝得我所寄李娥書不耶？”曰：“即得之，故來至此?！辈囊源魏艏抑写笮。弥?，悲傷斷絕，曰：“死生異路，不能數(shù)得汝消息，吾亡后，兒孫乃爾許大！”良久，謂佗曰：“來春大病，與此一丸藥，以涂門戶，則辟來年妖癘矣?！毖杂櫍鋈?，竟不得見其形。至來春，武陵果大病，白日皆見鬼，唯伯文之家，鬼不敢向。費(fèi)長房視藥丸，曰：“此‘方相’腦也?！?br>漢，陳留考城，史姁，字威明，年少時，嘗病，臨死，謂母曰：“我死，當(dāng)復(fù)生。埋我，以竹杖柱于瘞上，若杖折，掘出我?！奔八?，埋之柱，如其言。七日，往視，杖果折。即掘出之，已活。走至井上，浴，平復(fù)如故。后與鄰船至下邳賣鋤，不時售，云：“欲歸?！比瞬恍胖?，曰：“何有千里暫得歸耶？”答曰：“一宿便還?！奔磿?，取報以為驗。實一宿便還，果得報?？汲橇罱摹褓Z和姊病，在鄰里，欲急知消息，請往省之。路遙三千，再宿還報。會稽賀瑀、字彥琚，曾得疾，不知人，惟心下溫，死三日，復(fù)蘇。云：“吏人將上天，見官府，入曲房，房中有層架，其上層有印，中層有劍，使瑀惟意所?。欢滩患吧蠈?，取劍以出門，吏問：‘何得？’云：‘得劍，’曰：‘恨不得印，可策百神，劍惟得使社公耳?！奔灿?，果有鬼來，稱社公。
戴洋，字國流，吳興長城人，年十二，病死。五日而蘇。說：“死時，天使其酒藏吏授符箓，給吏從幡麾，將上蓬萊、昆侖、積石、太室、廬、衡等山，既而遣歸、”妙解占候。知吳將亡，托病不仕，還鄉(xiāng)里，行至瀨鄉(xiāng)，經(jīng)老子祠，皆是洋昔死時所見使處，但不復(fù)見昔物耳。因問守藏應(yīng)鳳曰：“去二十余年，嘗有人乘馬東行，經(jīng)老君祠而不下馬，未達(dá)橋，墜馬死者否？”鳳言有之。所問之事，多與洋同。吳，臨海松陽人，柳榮，從吳相張悌至揚(yáng)州，榮病，死船中，二日，軍士已上岸。無有埋之者，忽然大叫，言：“人縛軍師！人縛軍師！”聲甚激揚(yáng)。遂活。人問之。榮曰：“上天北斗門下卒，見人縛張悌，意中大愕，不覺大叫言。何以縛軍師？”門下人怒榮，叱逐使去。榮便怖懼，口余聲發(fā)揚(yáng)耳。其日，悌即死戰(zhàn)。榮至?xí)x元帝時猶存。
吳國富陽人馬勢婦，姓蔣，村人應(yīng)病死者，蔣輒恍惚熟眠經(jīng)日，見病人死，然后省覺。覺，則具說。家中人不信之。語人云：“某中病我欲殺之，怒強(qiáng)，魂難殺，未即死。我入其家內(nèi)，架上有白米(食卞)，幾種鮭，我暫過灶下，戲，婢無故犯我，我打其脊，使婢當(dāng)時悶絕，久之乃蘇?！逼湫植?，在烏衣人令殺之，向其請乞，終不下手。醒，乃語兄云，“當(dāng)活?！睍x咸寧二年十二月，瑯琊顏畿，字世都，得病，就醫(yī)，張瑳自治，死于張家。棺斂已久。家人迎喪，旐每繞樹木而不可解。人咸為之感傷。引喪者忽顛仆，稱畿言曰：“我壽命未應(yīng)死，但服藥太多，傷我五臟耳。今當(dāng)復(fù)活，慎無葬也。”其父拊而祝之，曰：“若爾有命，當(dāng)復(fù)更生，豈非骨肉所愿；今但欲還家，不爾葬也?！睌砟私?。及還家，其婦夢之曰：“吾當(dāng)復(fù)生，可急開棺?！眿D便說之。其夕，母及家人又夢之。即欲開棺，而父不聽；其弟含，時尚少，乃慨然曰：“非常之事，自古有之；今靈異至此，開棺之痛，孰與不開相負(fù)？”父母從之。乃共發(fā)棺，果有生驗，以手刮棺，指爪盡傷，然氣息甚微，存亡不分矣，于是急以綿飲瀝口，能咽，遂與出之。將護(hù)累月，飲食稍多，能開目視瞻，屈伸手足，不與人相當(dāng)，不能言語，飲食所須，托之以夢。如此者十余年。家人疲于供護(hù)，不復(fù)得操事；含乃棄絕人事，躬親侍養(yǎng)，以知名州黨。后更衰劣，卒復(fù)還死焉。羊祜，年五歲時，令乳母取所弄金镮，乳母曰：“汝先無此物?！膘锛丛勦徣死钍蠔|垣桑樹中，探得之。主人驚曰：“此吾亡兒所失物也，云何持去？”乳母具言之。李氏悲惋。時人異之。
漢末，關(guān)中大亂，有發(fā)前漢宮人冢者，宮人猶活，既出，平復(fù)如舊。魏郭后愛念之，錄置宮內(nèi)，常在左右，問漢時宮中事，說之了了，皆有次緒。郭后崩，哭泣過哀，遂死。
魏時太原發(fā)冢，破棺，棺中有一生婦人，將出，與語，生人也。送之京師，問其本事，不知也。視其冢上樹木，可三十歲，不知此婦人三十歲，常生于地中耶？將一朝欻生，偶與發(fā)冢者會也？晉世，杜錫，字世嘏，家葬而婢誤不得出。后十余年，開冢祔葬，而婢尚生。云：“其始如瞑目。有頃，漸覺。”問之，自謂?！爱?dāng)一再宿耳?！背蹑韭駮r，年十五六，及開冢后，姿質(zhì)如故。更生十五六年，嫁之，有子。
漢桓帝馮貴人，病亡；靈帝時有盜賊發(fā)冢，七十余年，顏色如故，但肉小冷；群賊共奸通之，至斗爭相殺，然后事覺。后竇太后家被誅，欲以馮貴人配食下邳陳公達(dá)；議以貴人雖是先帝所幸，尸體穢污，不宜配至尊，乃以竇太后配食。
吳孫休時，戍將于廣陵掘諸冢，取版，以治城，所壞甚多。復(fù)發(fā)一大冢，內(nèi)有重閣，戶扇皆樞轉(zhuǎn)可開閉，四周為徼道，通車，其高可以乘馬，又鑄銅人數(shù)十，長五尺，皆大冠，朱衣，執(zhí)劍，侍列。靈坐皆刻銅人。背后石壁，言：殿中將軍，或言：侍郎，常侍。似公侯之冢。破其棺，棺中有人，發(fā)已班白，衣冠鮮明，面體如生人。棺中云母，厚尺許，以白玉璧三十枚借尸。兵人輦共舉出死人，以倚冢壁；有一玉，長尺許，形似冬瓜，從死人懷中透出，墮地；兩耳及孔鼻中。皆有黃金，如棗許大。漢廣川王好發(fā)冢。發(fā)欒書冢，其棺柩盟器，悉毀爛無余；唯有一白狐，見人驚走；左右逐之，不得，戟傷其左足。是夕，王夢一丈夫，須眉盡白，來謂王曰：“何故傷吾左足？”乃以杖叩王左足。王覺，腫痛，即生瘡，至死不差。
漢建安四年二月，武陵充縣婦人李娥，年六十歲，病卒，埋于城外，已十四日。娥比舍有蔡仲，聞娥富，謂殯當(dāng)有金寶，乃盜發(fā)冢求金，以斧剖棺。斧數(shù)下，娥于棺中言曰：“蔡仲！汝護(hù)我頭?！敝袤@，遽便出走，會為縣吏所見，遂收治。依法，當(dāng)棄市。娥兒聞母活，來迎出，將娥回去。武陵太守聞娥死復(fù)生，召見，問事狀。娥對曰：“聞謬為司命所召，到時，得遣出，過西門外，適見外兄劉伯文，驚相勞問，涕泣悲哀。娥語曰：‘伯文！我一日誤為所召，今得遣歸，既不知道，不能獨(dú)行，為我得一伴否？又我見召在此，已十余日，形體又為家人所葬埋，歸，當(dāng)那得自出？’伯文曰：‘當(dāng)為問之?！辞查T卒與尸曹相問：‘司命一日誤召武陵女子李娥，今得遣還，娥在此積日，尸喪，又當(dāng)殯殮，當(dāng)作何等得出；又女弱，獨(dú)行，豈當(dāng)有伴耶？是吾外妹，幸為便安之。”答曰：‘今武陵西界，有男子李黑，亦得遣還，便可為伴。兼敕黑過娥比舍蔡仲，發(fā)出娥也。’于是娥遂得出。與伯文別，伯文曰：‘書一封，以與兒佗?！鹚炫c黑俱歸。事狀如此?！碧芈勚粐@曰：“天下事真不可知也。”乃表，以為：“蔡仲雖發(fā)冢為鬼神所使；雖欲無發(fā)，勢不得已，宜加寬宥?！痹t書報可。太守欲驗語虛實，即遣馬吏于西界，推問李黑，得之，與黑語協(xié)。乃致伯文書與佗，佗識其紙，乃是父亡時送箱中文書也。表文字猶在也，而書不可曉。乃請費(fèi)長房讀之，曰：“告佗：我當(dāng)從府君出案行部，當(dāng)以八月八日日中時，武陵城南溝水畔頓。汝是時必往?！钡狡冢⒋笮∮诔悄洗?。須臾果至，但聞人馬隱隱之聲，詣溝水，便聞有呼聲曰：“佗來！汝得我所寄李娥書不耶？”曰：“即得之，故來至此?！辈囊源魏艏抑写笮。弥?，悲傷斷絕，曰：“死生異路，不能數(shù)得汝消息，吾亡后，兒孫乃爾許大！”良久，謂佗曰：“來春大病，與此一丸藥，以涂門戶，則辟來年妖癘矣?！毖杂櫍鋈?，竟不得見其形。至來春，武陵果大病，白日皆見鬼，唯伯文之家，鬼不敢向。費(fèi)長房視藥丸，曰：“此‘方相’腦也?！?br>漢，陳留考城，史姁，字威明，年少時，嘗病，臨死，謂母曰：“我死，當(dāng)復(fù)生。埋我，以竹杖柱于瘞上，若杖折，掘出我?！奔八?，埋之柱，如其言。七日，往視，杖果折。即掘出之，已活。走至井上，浴，平復(fù)如故。后與鄰船至下邳賣鋤，不時售，云：“欲歸?！比瞬恍胖?，曰：“何有千里暫得歸耶？”答曰：“一宿便還?！奔磿?，取報以為驗。實一宿便還，果得報?？汲橇罱摹褓Z和姊病，在鄰里，欲急知消息，請往省之。路遙三千，再宿還報。會稽賀瑀、字彥琚，曾得疾，不知人，惟心下溫，死三日，復(fù)蘇。云：“吏人將上天，見官府，入曲房，房中有層架，其上層有印，中層有劍，使瑀惟意所?。欢滩患吧蠈?，取劍以出門，吏問：‘何得？’云：‘得劍，’曰：‘恨不得印，可策百神，劍惟得使社公耳?！奔灿?，果有鬼來，稱社公。
戴洋，字國流，吳興長城人，年十二，病死。五日而蘇。說：“死時，天使其酒藏吏授符箓，給吏從幡麾，將上蓬萊、昆侖、積石、太室、廬、衡等山，既而遣歸、”妙解占候。知吳將亡，托病不仕，還鄉(xiāng)里，行至瀨鄉(xiāng)，經(jīng)老子祠，皆是洋昔死時所見使處，但不復(fù)見昔物耳。因問守藏應(yīng)鳳曰：“去二十余年，嘗有人乘馬東行，經(jīng)老君祠而不下馬，未達(dá)橋，墜馬死者否？”鳳言有之。所問之事，多與洋同。吳，臨海松陽人，柳榮，從吳相張悌至揚(yáng)州，榮病，死船中，二日，軍士已上岸。無有埋之者，忽然大叫，言：“人縛軍師！人縛軍師！”聲甚激揚(yáng)。遂活。人問之。榮曰：“上天北斗門下卒，見人縛張悌，意中大愕，不覺大叫言。何以縛軍師？”門下人怒榮，叱逐使去。榮便怖懼，口余聲發(fā)揚(yáng)耳。其日，悌即死戰(zhàn)。榮至?xí)x元帝時猶存。
吳國富陽人馬勢婦，姓蔣，村人應(yīng)病死者，蔣輒恍惚熟眠經(jīng)日，見病人死，然后省覺。覺，則具說。家中人不信之。語人云：“某中病我欲殺之，怒強(qiáng)，魂難殺，未即死。我入其家內(nèi)，架上有白米(食卞)，幾種鮭，我暫過灶下，戲，婢無故犯我，我打其脊，使婢當(dāng)時悶絕，久之乃蘇?！逼湫植?，在烏衣人令殺之，向其請乞，終不下手。醒，乃語兄云，“當(dāng)活?！睍x咸寧二年十二月，瑯琊顏畿，字世都，得病，就醫(yī)，張瑳自治，死于張家。棺斂已久。家人迎喪，旐每繞樹木而不可解。人咸為之感傷。引喪者忽顛仆，稱畿言曰：“我壽命未應(yīng)死，但服藥太多，傷我五臟耳。今當(dāng)復(fù)活，慎無葬也。”其父拊而祝之，曰：“若爾有命，當(dāng)復(fù)更生，豈非骨肉所愿；今但欲還家，不爾葬也?！睌砟私?。及還家，其婦夢之曰：“吾當(dāng)復(fù)生，可急開棺?！眿D便說之。其夕，母及家人又夢之。即欲開棺，而父不聽；其弟含，時尚少，乃慨然曰：“非常之事，自古有之；今靈異至此，開棺之痛，孰與不開相負(fù)？”父母從之。乃共發(fā)棺，果有生驗，以手刮棺，指爪盡傷，然氣息甚微，存亡不分矣，于是急以綿飲瀝口，能咽，遂與出之。將護(hù)累月，飲食稍多，能開目視瞻，屈伸手足，不與人相當(dāng)，不能言語，飲食所須，托之以夢。如此者十余年。家人疲于供護(hù)，不復(fù)得操事；含乃棄絕人事，躬親侍養(yǎng)，以知名州黨。后更衰劣，卒復(fù)還死焉。羊祜，年五歲時，令乳母取所弄金镮，乳母曰：“汝先無此物?！膘锛丛勦徣死钍蠔|垣桑樹中，探得之。主人驚曰：“此吾亡兒所失物也，云何持去？”乳母具言之。李氏悲惋。時人異之。
漢末，關(guān)中大亂，有發(fā)前漢宮人冢者，宮人猶活，既出，平復(fù)如舊。魏郭后愛念之，錄置宮內(nèi)，常在左右，問漢時宮中事，說之了了，皆有次緒。郭后崩，哭泣過哀，遂死。
魏時太原發(fā)冢，破棺，棺中有一生婦人，將出，與語，生人也。送之京師，問其本事，不知也。視其冢上樹木，可三十歲，不知此婦人三十歲，常生于地中耶？將一朝欻生，偶與發(fā)冢者會也？晉世，杜錫，字世嘏，家葬而婢誤不得出。后十余年，開冢祔葬，而婢尚生。云：“其始如瞑目。有頃，漸覺。”問之，自謂?！爱?dāng)一再宿耳?！背蹑韭駮r，年十五六，及開冢后，姿質(zhì)如故。更生十五六年，嫁之，有子。
漢桓帝馮貴人，病亡；靈帝時有盜賊發(fā)冢，七十余年，顏色如故，但肉小冷；群賊共奸通之，至斗爭相殺，然后事覺。后竇太后家被誅，欲以馮貴人配食下邳陳公達(dá)；議以貴人雖是先帝所幸，尸體穢污，不宜配至尊，乃以竇太后配食。
吳孫休時，戍將于廣陵掘諸冢，取版，以治城，所壞甚多。復(fù)發(fā)一大冢，內(nèi)有重閣，戶扇皆樞轉(zhuǎn)可開閉，四周為徼道，通車，其高可以乘馬，又鑄銅人數(shù)十，長五尺，皆大冠，朱衣，執(zhí)劍，侍列。靈坐皆刻銅人。背后石壁，言：殿中將軍，或言：侍郎，常侍。似公侯之冢。破其棺，棺中有人，發(fā)已班白，衣冠鮮明，面體如生人。棺中云母，厚尺許，以白玉璧三十枚借尸。兵人輦共舉出死人，以倚冢壁；有一玉，長尺許，形似冬瓜，從死人懷中透出，墮地；兩耳及孔鼻中。皆有黃金，如棗許大。漢廣川王好發(fā)冢。發(fā)欒書冢，其棺柩盟器，悉毀爛無余；唯有一白狐，見人驚走；左右逐之，不得，戟傷其左足。是夕，王夢一丈夫，須眉盡白，來謂王曰：“何故傷吾左足？”乃以杖叩王左足。王覺，腫痛，即生瘡，至死不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