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十三 魯周公世家第三
作者：(漢)司馬遷撰 (唐)司馬貞等注周公旦者，周武王弟也?！惨弧匙晕耐踉跁r(shí)，旦為子孝，〔二〕篤仁，異於群子。及武王即位，旦常輔翼武王，用事居多。武王九年，東伐至盟津，周公輔行。十一年，伐紂，至牧野，〔三〕周公佐武王，作牧誓。破殷，入商宮。已殺紂，周公把大鉞，召公把小鉞，以夾武王，釁社，告紂之罪于天，及殷民。釋箕子之囚。封紂子武庚祿父，使管叔、蔡叔傅之，以續(xù)殷祀。遍封功臣同姓戚者。封周公旦於少昊之虛曲阜，〔四〕是為魯公。周公不就封，留佐武王。
〔一〕集解譙周曰：「以太王所居周地為其采邑，故謂周公?！顾麟[周，地名，在岐山之陽，本太王所居，后以為周公之菜邑，故曰周公。即今之扶風(fēng)雍東北故周城是也。謚曰周文公，見國(guó)語。 〔二〕索隱鄒誕本「孝」作「敬」也。
〔三〕正義衛(wèi)州即牧野之地，東北去朝歌七十三里。
〔四〕正義括地志云：「兗州曲阜縣外城即魯公伯禽所筑也。」 武王克殷二年，天下未集，武王有疾，不豫，群臣懼，太公、召公乃繆卜?！惨弧持芄唬骸肝纯梢云菸蚁韧?。」〔二〕周公於是乃自以為質(zhì)，設(shè)三壇，周公北面立，戴璧秉圭，〔三〕告于太王、王季、文王?！菜摹呈凡咦Ｔ唬骸参濉场肝栐獙O王發(fā)，勤勞阻疾?！擦橙魻柸跏怯胸?fù)子之責(zé)於天，以旦代王發(fā)之身。〔七〕旦巧能，多材多蓺，能事鬼神。〔八〕乃王發(fā)不如旦多材多蓺，不能事鬼神。乃命于帝庭，敷佑四方，〔九〕用能定汝子孫于下地，四方之民罔不敬畏?！惨唬啊碂o墜天之降葆命，我先王亦永有所依歸。〔一一〕今我其即命於元龜，〔一二〕爾之許我，我以其璧與圭歸，以俟?fàn)柮惨蝗?。爾不許我，我乃屏璧與圭。」〔一四〕周公已令史策告太王、王季、文王，欲代武王發(fā)，於是乃即三王而卜。卜人皆曰吉，發(fā)書視之，信吉?！惨晃濉持芄?，開籥，乃見書遇吉?！惨涣持芄胭R武王曰：「王其無害。旦新受命三王，維長(zhǎng)終是圖?！惨黄摺称澋滥苣钣枰蝗??！埂惨话恕持芄仄洳呓鹂g匱中，〔一九〕誡守者勿敢言。明日，武王有瘳。
〔一〕集解徐廣曰：「古書「穆」字多作「繆」?！?
〔二〕集解孔安國(guó)曰：「戚，近也。未可以死近先王也。」鄭玄曰：「二公欲就文王廟卜。戚，憂也。未可憂怖我先王也?！?
〔三〕集解孔安國(guó)曰：「璧以禮神，圭以為贄?！?〔四〕集解孔安國(guó)曰：「告謂祝辭。」 〔五〕集解孔安國(guó)曰：「史為策書祝（祠）〔詞〕也。」鄭玄曰：「策，周公所作，謂簡(jiǎn)書也。祝者讀此簡(jiǎn)書，以告三王。」
〔六〕集解徐廣曰：「阻，一作「淹」。」
〔七〕集解孔安國(guó)曰：「大子之責(zé)，謂疾不可救也。不可救于天，則當(dāng)以旦代之。死生有命，不可請(qǐng)代，圣人敘臣子之心以垂世教?！顾麟[尚書「負(fù)」為「丕」，今此為「負(fù)」者，謂三王負(fù)於上天之責(zé)，故我當(dāng)代之。鄭玄亦曰「丕」讀曰「負(fù)」。 〔八〕集解孔安國(guó)曰：「言可以代武王之意?！?
〔九〕集解馬融曰：「武王受命於天帝之庭，布其道以佑助四方?！?
〔一０〕集解孔安國(guó)曰：「言武王用受命帝庭之故，能定先人子孫於天下，四方之民無不敬畏也?！?〔一一〕集解孔安國(guó)曰：「言不救，則墜天寶命也；救之，則先王長(zhǎng)有所依歸矣。」鄭玄曰：「降，下也。寶猶神也。有所依歸，為宗廟之主也?！拐x墜，直類反。
〔一二〕集解孔安國(guó)曰：「就受三王之命於元龜，卜知吉兇者也?！柜R融曰：「元龜，大龜也?！?〔一三〕集解孔安國(guó)曰：「許謂疾瘳。待命，當(dāng)以事神也。」馬融曰：「待汝命。武王當(dāng)愈，我當(dāng)死也?！?
〔一四〕集解孔安國(guó)曰：「不許，不愈也。屏，藏。言不得事神?！?
〔一五〕集解孔安國(guó)曰：「占兆書也?！?
〔一六〕集解王肅曰：「籥，藏占兆書管也?！?〔一七〕集解孔安國(guó)曰：「我新受三王命，武王維長(zhǎng)終是謀\周之道?！?〔一八〕集解馬融曰：「一人，天子也?！灌嵭唬骸钙?，此也?！?
〔一九〕集解孔安國(guó)曰：「藏之於匱，緘之以金，不欲人開也?！?
其后武王既崩，成王少，在強(qiáng)葆之中?！惨弧持芄痔煜侣勎渫醣蓝?，周公乃踐阼代成王攝行政當(dāng)國(guó)。管叔及其群弟流言於國(guó)曰：「周公將不利於成王?！埂捕持芄烁嫣?、召公奭曰：「我之所以弗辟〔三〕而攝行政者，恐天下畔周，無以告我先王太王、王季、文王。三王之憂勞天下久矣，於今而后成。武王蚤終，成王少，將以成周，我所以為之若此?！轨妒亲湎喑赏酰蛊渥硬荽头忪遏?。周公戒伯禽曰：「我文王之子，武王之弟，成王之叔父，我於天下亦不賤矣。然我一沐三捉發(fā)，一飯三吐哺，起以待士，猶恐失天下之賢人。子之魯，慎無以國(guó)驕人?！?
〔一〕索隱強(qiáng)葆即「襁褓」，古字少，假借用之。正義強(qiáng)闊八寸，長(zhǎng)八尺，用約小兒於背而負(fù)行。葆，小兒被也。
〔二〕集解孔安國(guó)曰：「放言於國(guó)，以誣周公，以惑成王也?！?〔三〕正義音避。
管、蔡、武庚等果率淮夷而反。周公乃奉成王命，興師東伐，作大誥。遂誅管叔，殺武庚，放蔡叔。收殷余民，以封康叔於衛(wèi)，封微子於宋，以奉殷祀。寧淮夷東土，二年而畢定。諸侯咸服宗周。
天降祉福，唐叔得禾，異母同穎，〔一〕獻(xiàn)之成王，成王命唐叔以餽周公於東土，作餽禾。周公既受命禾，嘉天子命，〔二〕作嘉禾。東土以集，周公歸報(bào)成王，乃為詩貽王，命之曰鴟鴞?！踩惩跻辔锤矣?xùn)周公。〔四〕
〔一〕集解徐廣曰：「一作「穗」。穎即穗也。」索隱尚書曰「異畝」，此「母」義並通。鄒誕本同。
〔二〕集解徐廣曰：「嘉，一作「魯」，今書序作「旅」也。」索隱徐廣云一作「魯」，「魯」字誤也。今書序作「旅」。史記嘉天子命，於文亦得，何須作「嘉旅」？
〔三〕集解毛詩序曰：「成王未知周公之志，公乃為詩以遺王，名之曰鴟鴞。」毛傳曰：「鴟鴞，
〔一〕集解譙周曰：「以太王所居周地為其采邑，故謂周公?！顾麟[周，地名，在岐山之陽，本太王所居，后以為周公之菜邑，故曰周公。即今之扶風(fēng)雍東北故周城是也。謚曰周文公，見國(guó)語。 〔二〕索隱鄒誕本「孝」作「敬」也。
〔三〕正義衛(wèi)州即牧野之地，東北去朝歌七十三里。
〔四〕正義括地志云：「兗州曲阜縣外城即魯公伯禽所筑也。」 武王克殷二年，天下未集，武王有疾，不豫，群臣懼，太公、召公乃繆卜?！惨弧持芄唬骸肝纯梢云菸蚁韧?。」〔二〕周公於是乃自以為質(zhì)，設(shè)三壇，周公北面立，戴璧秉圭，〔三〕告于太王、王季、文王?！菜摹呈凡咦Ｔ唬骸参濉场肝栐獙O王發(fā)，勤勞阻疾?！擦橙魻柸跏怯胸?fù)子之責(zé)於天，以旦代王發(fā)之身。〔七〕旦巧能，多材多蓺，能事鬼神。〔八〕乃王發(fā)不如旦多材多蓺，不能事鬼神。乃命于帝庭，敷佑四方，〔九〕用能定汝子孫于下地，四方之民罔不敬畏?！惨唬啊碂o墜天之降葆命，我先王亦永有所依歸。〔一一〕今我其即命於元龜，〔一二〕爾之許我，我以其璧與圭歸，以俟?fàn)柮惨蝗?。爾不許我，我乃屏璧與圭。」〔一四〕周公已令史策告太王、王季、文王，欲代武王發(fā)，於是乃即三王而卜。卜人皆曰吉，發(fā)書視之，信吉?！惨晃濉持芄?，開籥，乃見書遇吉?！惨涣持芄胭R武王曰：「王其無害。旦新受命三王，維長(zhǎng)終是圖?！惨黄摺称澋滥苣钣枰蝗??！埂惨话恕持芄仄洳呓鹂g匱中，〔一九〕誡守者勿敢言。明日，武王有瘳。
〔一〕集解徐廣曰：「古書「穆」字多作「繆」?！?
〔二〕集解孔安國(guó)曰：「戚，近也。未可以死近先王也。」鄭玄曰：「二公欲就文王廟卜。戚，憂也。未可憂怖我先王也?！?
〔三〕集解孔安國(guó)曰：「璧以禮神，圭以為贄?！?〔四〕集解孔安國(guó)曰：「告謂祝辭。」 〔五〕集解孔安國(guó)曰：「史為策書祝（祠）〔詞〕也。」鄭玄曰：「策，周公所作，謂簡(jiǎn)書也。祝者讀此簡(jiǎn)書，以告三王。」
〔六〕集解徐廣曰：「阻，一作「淹」。」
〔七〕集解孔安國(guó)曰：「大子之責(zé)，謂疾不可救也。不可救于天，則當(dāng)以旦代之。死生有命，不可請(qǐng)代，圣人敘臣子之心以垂世教?！顾麟[尚書「負(fù)」為「丕」，今此為「負(fù)」者，謂三王負(fù)於上天之責(zé)，故我當(dāng)代之。鄭玄亦曰「丕」讀曰「負(fù)」。 〔八〕集解孔安國(guó)曰：「言可以代武王之意?！?
〔九〕集解馬融曰：「武王受命於天帝之庭，布其道以佑助四方?！?
〔一０〕集解孔安國(guó)曰：「言武王用受命帝庭之故，能定先人子孫於天下，四方之民無不敬畏也?！?〔一一〕集解孔安國(guó)曰：「言不救，則墜天寶命也；救之，則先王長(zhǎng)有所依歸矣。」鄭玄曰：「降，下也。寶猶神也。有所依歸，為宗廟之主也?！拐x墜，直類反。
〔一二〕集解孔安國(guó)曰：「就受三王之命於元龜，卜知吉兇者也?！柜R融曰：「元龜，大龜也?！?〔一三〕集解孔安國(guó)曰：「許謂疾瘳。待命，當(dāng)以事神也。」馬融曰：「待汝命。武王當(dāng)愈，我當(dāng)死也?！?
〔一四〕集解孔安國(guó)曰：「不許，不愈也。屏，藏。言不得事神?！?
〔一五〕集解孔安國(guó)曰：「占兆書也?！?
〔一六〕集解王肅曰：「籥，藏占兆書管也?！?〔一七〕集解孔安國(guó)曰：「我新受三王命，武王維長(zhǎng)終是謀\周之道?！?〔一八〕集解馬融曰：「一人，天子也?！灌嵭唬骸钙?，此也?！?
〔一九〕集解孔安國(guó)曰：「藏之於匱，緘之以金，不欲人開也?！?
其后武王既崩，成王少，在強(qiáng)葆之中?！惨弧持芄痔煜侣勎渫醣蓝?，周公乃踐阼代成王攝行政當(dāng)國(guó)。管叔及其群弟流言於國(guó)曰：「周公將不利於成王?！埂捕持芄烁嫣?、召公奭曰：「我之所以弗辟〔三〕而攝行政者，恐天下畔周，無以告我先王太王、王季、文王。三王之憂勞天下久矣，於今而后成。武王蚤終，成王少，將以成周，我所以為之若此?！轨妒亲湎喑赏酰蛊渥硬荽头忪遏?。周公戒伯禽曰：「我文王之子，武王之弟，成王之叔父，我於天下亦不賤矣。然我一沐三捉發(fā)，一飯三吐哺，起以待士，猶恐失天下之賢人。子之魯，慎無以國(guó)驕人?！?
〔一〕索隱強(qiáng)葆即「襁褓」，古字少，假借用之。正義強(qiáng)闊八寸，長(zhǎng)八尺，用約小兒於背而負(fù)行。葆，小兒被也。
〔二〕集解孔安國(guó)曰：「放言於國(guó)，以誣周公，以惑成王也?！?〔三〕正義音避。
管、蔡、武庚等果率淮夷而反。周公乃奉成王命，興師東伐，作大誥。遂誅管叔，殺武庚，放蔡叔。收殷余民，以封康叔於衛(wèi)，封微子於宋，以奉殷祀。寧淮夷東土，二年而畢定。諸侯咸服宗周。
天降祉福，唐叔得禾，異母同穎，〔一〕獻(xiàn)之成王，成王命唐叔以餽周公於東土，作餽禾。周公既受命禾，嘉天子命，〔二〕作嘉禾。東土以集，周公歸報(bào)成王，乃為詩貽王，命之曰鴟鴞?！踩惩跻辔锤矣?xùn)周公。〔四〕
〔一〕集解徐廣曰：「一作「穗」。穎即穗也。」索隱尚書曰「異畝」，此「母」義並通。鄒誕本同。
〔二〕集解徐廣曰：「嘉，一作「魯」，今書序作「旅」也。」索隱徐廣云一作「魯」，「魯」字誤也。今書序作「旅」。史記嘉天子命，於文亦得，何須作「嘉旅」？
〔三〕集解毛詩序曰：「成王未知周公之志，公乃為詩以遺王，名之曰鴟鴞。」毛傳曰：「鴟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