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回 堯放子朱于丹淵免共工四岳舉鯀
作者：且說帝堯知道子朱又有無水行舟，晝夜雒雒之事，心中愈加憂悶。一日臨朝，問百官道：“現(xiàn)在天下洪水
朕實(shí)在辦它不了，汝等細(xì)細(xì)想想，有哪一個人可以舉他起來，繼續(xù)朕這個大位的？”那時百官聽了，都默默不
語，忽然放齊冒冒失失說道：“臣的意思，帝子朱實(shí)在是開通的人，資質(zhì)又很聰明，何妨明詔立他做太子呢！”帝堯聽了，嘆口氣道：“朱兒這個人，口中從沒有忠信之言，這個叫作囂。師友勸告他，他總不肯聽，反要
斤斤爭辯，這個叫作訟。如此囂訟之人，可以付他大位的嗎？天子大位，是天下公器，朕決不敢以私情而害公
義，汝不必再說了?！狈琵R聽了，不敢再響。其余群臣亦沒有一個贊成，于是就此作罷。到得退朝之后，帝堯又叫了大司農(nóng)、大司徒兩個進(jìn)去商量道：“朱兒從前朋淫慢游，朕想遠(yuǎn)竄他出去，經(jīng)
汝二人斡旋，暫且留住察看。一年之內(nèi)，雖則沒有大過，但是近來故態(tài)復(fù)萌，且更厲害，還能寬恕他嗎？尤其
危險(xiǎn)的，今日朝上放齊竟說他好，還要推戴他。放齊這個人雖不是上等人，但還算正直的，他的見解尚且如此
，以下同他一般見解的人必定不少。萬一朕明朝百年之后，竟有人推戴他起來，擁他做天子，豈不是害了他嗎
！朕的意思，總想擇賢而禪位。萬一明朝有了可以禪位的賢人，大家又擁戴了朱兒，和他爭奪，這事情更糟。所以朕的意思，總以遠(yuǎn)竄他出去為是。朕并非不愛朱兒，因?yàn)槿绱?，才可以保全他，汝等以為何如？?br>大司農(nóng)等至此，已無可再說，于是商量安置的地方。帝堯主張遠(yuǎn)，大司農(nóng)等主張近，使他可以常常歸來定
省，以全父子之恩。帝堯也答應(yīng)了。商決的結(jié)果，就在丹水上源的地方，名叫丹淵，離平陽不過幾百里，三五
日可以往返。帝堯就叫大司農(nóng)送了他去。帝后散宜氏雖則愛子情切，然而大義所在，亦顧不得了。
到了臨行的那一日，帝堯又切實(shí)訓(xùn)誨了他一番，方才起身。
大司農(nóng)送到丹淵，看看一片山陵，無棲身之地，于是鴻集人夫，替他筑了一座小城，使他居祝從此帝子朱
改叫丹朱。然而自此之后，那夸父等倒反可以和丹朱聚在一起作種種游樂之事，這是后話，不提。且說帝堯放了丹朱之后，正是在位的五十八載。哪知隔不多時，地又大震，連月不止，而且很厲害，山崩
石裂，可怕得很。那孟門山上的水更是滔滔而下，平陽地勢低洼，看看要被水浸沒，不可居了。帝堯正想搬到那從前預(yù)備的都城里去，誰知又有地方官來報(bào)道：“北面呂梁山上也開了一口，亦有洪水從山上下來，汩汩的
沖到汾水中去。那汾河兩岸日漲月高，那一次預(yù)備的都城固然不可居。就是那二次預(yù)備的都城，雖在上流，但
是逼近昭余祁大澤，恐怕亦不可以居了?！钡蹐蚓忌套h，只得再向汾水東北的太原地方相度地勢，再建新都
。一方面預(yù)備新居，一方面先將物件陸續(xù)遷移，一方面又要招呼百姓，幫助他們遷移，一方面又派遣人員向各州考察調(diào)查，真是忙不可解。
過了幾月，西北方山上的洪水竟是滔滔而來，平陽之地萬萬不能再祝幸喜得這時搬到新都去的百姓已有十
分之九，城中所余無幾，但還有數(shù)百戶之多。帝堯的意思，處處以百姓為重，以百姓為先，百姓未遷移完之前
，他決不肯先適樂土。哪知這日竟萬萬不及待了，西北方堤壞，一股洪水直撲平陽，頃刻之間。城內(nèi)水深三尺
。帝堯沒法，只得率領(lǐng)了他的皇后散宜氏和子女等倉皇出宮，坐了他所早經(jīng)預(yù)備的船只，向東南而行。
到了一座小山之上，暫時休息。此外群臣，除出大部分已往新都經(jīng)營外，其余大司農(nóng)、大司徒的眷屬等都
跟了帝堯逃避。大司農(nóng)等則乘舟盡量救援百姓，使他們陸續(xù)都到小山上居祝回首一望，平陽一邑早已淪浸在水
中，連屋頂都看不見了。
估量自己所住之小山，并不甚高，而那股洪水的來勢，則甚為兇猛。大眾皆萬分擔(dān)憂，這一夜不但沒得吃，并不敢睡，亦無可睡，枯坐于林下草中而已。到了次日，左右較高的大山都已浸沒于洪波之中，獨(dú)有帝堯等
所住的這座小山，卻依舊兀立在大水的上面，仿佛拔高數(shù)十丈，浮起水面似的。大家看了，都不解其故。但是
水患雖則不愁，而數(shù)百人一無糧食，何以持久？
又無不共起憂慮。
到了第三日，洪水逐漸向下流退去，左右的大山已多露出在水面之外，但是仔細(xì)看自己所住的這座小山，水線仍在原處，并無減退。大家更是奇異，無不說是帝堯盛德之所致，不然，天生成的石山怎能夠隨時消長呢？因此后人就給這座小山取一個名字，叫作浮山。
且說洪水既然暫退，帝堯和群臣商議道：“此山無糧，再住勢將餓死，不如趁此往岳陽去吧。”諸臣皆以
為然。然而往北是逆水，舟行不便，只能先往東行。到了一座山中登岸，先獵些禽鳥充饑，然后再翻過兩山，
才到岳陽。大眾至此，都饑疲極了，幸而到了岳陽之后，那些人民竭誠歡迎，掃除房屋，供給飲食，貢獻(xiàn)器具
，無不齊備，便是那群臣家屬和隨同避難的百姓亦各得其所。大家在此休息數(shù)日，方才起身。后世因此將這個地方亦叫作“堯都”。
且說帝堯率領(lǐng)群臣百姓由岳陽動身，徑向新都而來，一路憂念洪水，其心如焚。有一日，忽見路旁一個老
者，手拿一張圖畫，口中連連喊道：“諸山洪水，遇到了這個，就會止了。
大家可要看看？”帝堯聽了，無不詫異，不知道他畫的究竟是什么。帝堯便命從人叫那老者來，問道：“
老父，汝說什么？
汝這張圖畫，能夠止洪水嗎？”老人也不言語，就將那圖畫獻(xiàn)給帝堯。帝堯展開一看，只見上面畫著許多
山，洪水滾滾流下，山下畫著許多蔓生的草兒，莖高二尺光景，葉橢圓互生，有花深黃如菊，列為頭狀花序，
亦有些是赤花的，又有些是白花的，又有些形如爵弁的，洪水到此草旁邊就沒有了。帝堯不認(rèn)識得草，便問大
司農(nóng)。大司農(nóng)道：“這種是舜草，白花的又叫作葍，赤花的又叫作藑茅，爵頭色的又叫作茺，土名叫作旋覆花?！?br>帝堯就問那老人道：“舜草可以制洪水嗎？”
那老人點(diǎn)點(diǎn)頭。帝堯道：“現(xiàn)在洪水滔天，四野之中，舜草到處都有，何以不能抵制呢？”老人道：“那個都不是真正的舜草。果然是真正的舜草出現(xiàn)，洪水早已止了。”帝堯聽了，更詫異，再問道：“舜草有真假嗎？真的舜草是怎樣的？出在什么地方？”老人道：“我亦不知它此刻在什么地方，大約總在四海之中，請帝
自己去尋吧。”帝堯道：“汝叫什么名字？
是什么地方人？到此地來做什么事情？”老人道：“我姓伊，名獻(xiàn)，揚(yáng)州東海邊人，到此地來專為獻(xiàn)圖與
帝。”帝堯聽了這話，實(shí)在不能相信，疑心他是有神經(jīng)病的，便說道：“感謝汝的盛意，朕知道了?！闭f著，
將圖畫還了那老人。那老人接了圖，仰天大笑，口中又連連說道：“還不覺悟！還不覺悟！莫非數(shù)也！莫非數(shù)
也！”隨即舞蹈而去。眾人看了，益發(fā)疑心他是有心疾的人，不去注意他。一路無語，來到新都。過了幾月，各處的奏報(bào)都來了，統(tǒng)計(jì)起來，大約沒有一處不受水災(zāi)，遠(yuǎn)而荊、揚(yáng)、梁，近而青、兗、徐、豫，都是如此。冀、雍二州，那更不必說了。古書上有幾句記這洪水的情形，叫作“江
淮流通，無有平原高阜，盡在水中，民皆登木而棲，懸釜而爨”，又有一句，叫做“浩浩懷山襄陵”，照這句
看起來，真是空前的大災(zāi)了。當(dāng)時的百姓，不知道犧牲了多少！尤其奇怪的，青、徐、兗、揚(yáng)瀕海一帶的地方
，水勢竟會逆行，從東而西，直泛濫到內(nèi)地，以致荊、豫、梁等州亦大受其影響。這個理由，從來沒有人說過
。凡是水總是順流的，何以會逆行呢？在下以為就是陸地變動、下沉的原故。陸地既然下沉，那海水自然上溢
，看起來便是水逆行了。
但是，證據(jù)在哪里呢？
歐洲人說，日本群島本來是亞洲大陸之一部，中間的日本海是沒有的?！渡胶＝?jīng)》上亦說倭屬燕?！百痢?br>字當(dāng)然是日本，“燕”字就是現(xiàn)在的河北省，燕同倭中間隔著遼寧省，又隔著日本海，當(dāng)時航海之術(shù)甚不精明
，如果不是陸地相連，燕的屬地只能到日本海為止，哪里能夠超過日本海而到日本群島？可見日本群島本系大
陸一部，此說中外都可證明了。后來因?yàn)榈貧て屏眩毡竞５牡胤匠料荻鵀榇蠛?，日本地方方才與大陸分離，
孤立于海中而成為群島。所以地理學(xué)家將它叫做構(gòu)造的陸島，那島上的動物植物，都與大陸相同，這就是一個證據(jù)。但是這日本海在什么時候沉陷的呢？古書上卻無可考據(jù)。在下的推想，或者就是洪水橫流泛濫中國的帝
堯時代了。還有一層，大凡平原，總是河水沖積而成的，如果都是河水沖積而成，那么平原旁邊河流的河床，總應(yīng)該
在海水平面以上，它所沖擊的平原也不能深在海平面以下。但是，細(xì)考中國的大平原，高出海面有的幾十尺，
有的一百幾十尺，而它的沖積層，據(jù)北平城深井所看見的，已經(jīng)深到七百尺，還不見石底，而其他離海較遠(yuǎn)的地方，還不止此。那么沖積層可以直深到海面以下六百尺，這種道理，豈不是有點(diǎn)矛盾嗎？但是細(xì)細(xì)研究起來
，并不矛盾。河流沖積，從前當(dāng)然在海平面以上進(jìn)行的，因?yàn)橐幻婧恿髟谀抢餂_積，一面地盤在那里逐漸低陷
，所以沖積層漸積漸厚，而平原面部并不甚高。這種現(xiàn)象，到處皆有。
印度恒河平原，深到一萬尺，還不見石底，就是一個證據(jù)，因此，我們談到中國的地理，可以知道沖積平
原生成的時期，在中國東部必定有一種地盤升降的大運(yùn)動。最可以考見的，就是太行山。山的東面，是漸漸下
降，山的西面，是漸漸上升。我們從河北省到山西省去，看見迎面的巉巖壁立，雄險(xiǎn)難攀，除非找到從高原出
來的河流河谷，才得到比較可走的道路。此種嵌在山中之河谷，北方俗語叫作溝，太行山一帶的專名，叫作陘
。太行山中共總有八個陘，最為重要。初人入中，但見兩岸懸?guī)r，削如刀截，漸近上游，河床漸高，比較的便
見山嶺漸低。
到了高原頂上，更覺得平原曠衍，目光無阻，幾幾乎忘記了自己已經(jīng)在沖積平原一二千尺以上了。明明平原，何以會變成高原？兩山之間又何以會得有溝有陘？我們知道，這就是地盤上升的原故。從前太
行山東面都是一片平地，雖然有幾個山頭，相差也不甚多。后來地盤西升東降，高地方的水，天然往低地方流去，水流所經(jīng)，必要將巖石逐漸擊碎沖去，高低相差愈多，水流愈急，沖刷力亦愈大。譬如鋸解木板，久而久
之，自然成為一條縫了，這就是地盤升降的確鑿證據(jù)。但是太行山以西，升降似乎還不止一回。我們從北平過
居庸關(guān)，到張家口，在這條路上，就可以看得出許多痕跡。從北平到南口，一片平原。北望燕山，絕壁陡起，形勢天然，與太行山相同，就是東西升降的一條大界線。從南口北上，崇山峻嶺，愈進(jìn)愈高，上至二千尺左右
，地勢卻又開曠。到了張家口以北，復(fù)見懸?guī)r壁立，隔絕南北，那就又是南北土地升降的一條大界線了。逾過
這種山，北人蒙古，高度在二千尺以上，極目平坦，一望無際，又是一個大平原。照這種形勢看起來，中國地勢的變動，可以分作兩次。第一次，是蒙古、青海、新疆、西藏，本來都是大
海，卻升作了幾千尺的高原。海中的水，有的干涸凈盡，而成沙漠；有的變成草地；有的縮成湖沼。第二次，是從燕山到太行山以西，直至四川，南至福建、廣東，那各處的階級，形狀顯然。這種上升的時代，據(jù)地質(zhì)學(xué)
家的考察，并不甚遠(yuǎn)，第一次與第二次之間，相去尤近。所以在下根據(jù)這幾種理論學(xué)說，敢假定它都是在帝堯
時代了。第一次，西北各大山脈隆起，挾其四周之地以上升，是洪水的起源。那時受害最厲害的，是雍、冀二
州首當(dāng)其沖，其他各州尚無水患。但是地內(nèi)變動之醞釀，迄未停止，旋即發(fā)生第二次之大變動，西南北各處山
脈都發(fā)生變化，而日本海地方又同時陷落，它的震蕩影響遍及全中國，所以演成逆行泛濫之患。這全是在下憑
空的推想，可惜一無證據(jù)，只好作小說看看而已。閑話不提。
且說帝堯看到這種情形，那心中的憂愁焦急，真是不可以名狀。但當(dāng)時各地的奏報(bào)，都注重在人，有的請帝速任賢能，有的直說治水的不得其人。這時首先負(fù)這個責(zé)任的，就是共工。
因?yàn)楣补な苊嗡?，自帝堯十九年起到此刻，已?jīng)有四十一年。在職之久，受任之專，可算古今第一，然而洪水之災(zāi)，愈治愈甚。雖則這是地體之變動，決非人力所能挽
回，但是當(dāng)時科學(xué)未曾發(fā)明，不能知道這個原理。譬如日食、山崩、地震等事情，漢朝的時候，尚且說是大臣
不好的原故，加之以誅戮，可謂冤枉已極?，F(xiàn)在共工身當(dāng)治水之職，又歷四十一年之久，應(yīng)該負(fù)責(zé)任，這亦是
理之當(dāng)然了。況且共工治水的政策，不外乎“壅防百川，墮高埋卑”八個大字，就這八個大字看起來，亦不是
治水的根本辦法。因?yàn)闊o源之水，可以壅防遏抑；有源之水，萬萬不能壅防遏抑，只可宜浚疏導(dǎo)。而且壅防遏
抑，只能治之于一時，年深月久，人功做的堤防哪里敵得住不舍晝夜之沖擊？至于墮高埋卑，要想使它停蓄不
流，尤為無策。所以四十一年之中，未嘗沒有二十余年之平安，但是壅防得愈甚，則潰敗的亦益烈；埋塞的愈
久，則彌漫的愈廣：這亦是一定之理。
所以這次大災(zāi)，雖則不是共工之過，而照共工治水的政策看來，亦應(yīng)該有負(fù)責(zé)任的必要。還有一層，擔(dān)任到這種重大的職司，應(yīng)該如何的辛勤小心，黽勉從事，但是考查共工治水的時候，又有八
個大字，叫作：“虞于湛樂，淫失其身?！比绾巍坝萦谡繕?，淫失其身”的情形，古書上雖則沒有詳載，但既
然有這八個大宇之考語，那么當(dāng)日的腐敗荒唐，已可想而知。況且共工本來是個巧言令色、引誘帝摯為不善的
小人，一旦得志，任專且久，湛樂荒淫，亦是勢所必至，決不會去冤枉他的。如此說來，就是治水僅僅無功，
尚且不能逃罪，何況愈治愈甚呢！但是帝堯是個如天之仁，遇到這種大災(zāi)，知道共工是萬萬不能勝任，萬萬不
可再用了，但是亦知道不盡是共工之過，所以當(dāng)時雖則下詔免了他的職，但并不治他的罪。
這時適值南方的驩兜接著五年一朝之例，到新都宋朝。帝堯臨朝而嘆，說道：“現(xiàn)在的洪水，滔滔到如此，哪一個能夠?yàn)殡揶k理這個事呢？”諸大臣未及開言，驩兜不知原委，不問情由，就冒冒失失的大稱贊其共工
道：“臣聽見說共工正在那里鳩集人工，辦理這件事情。帝有這種奇才，還怕洪水做什么？
”帝堯聽了，嘆口氣道：“孔壬這個人，只能干了一張嘴。說起話來滔滔汩汩，很像個有經(jīng)天緯地之才；叫他做起來，實(shí)在一點(diǎn)不會做的。外表雖則像個恭順，而心中實(shí)懷叵測。試看朕專任他到四十多年之久，仍舊
不免有洪水滔天之患，他的才在哪里？這種人還可用嗎？”驩兜聽了，情知說錯，便一聲不敢響。
過了片時，帝堯又問羲仲等道：“現(xiàn)在洪水之害大到如此，高的山已浸到中央，小的陵更冒過了頂，百姓實(shí)在困苦昏墊。
汝等想想，有哪個能夠治理的，趕速保奏?！濒撕退男值芡曊f道：“臣等看起來，莫過于崇伯鯀。這個
人真是奇才，臣等素所佩服，就是大司農(nóng)等亦知道的?！钡蹐蚵犃?，嘆口氣，搖搖頭道：“這個人哪里可以任用、呢！他的壞處是悻悻然而自以為直，歡喜以方正自命，又自負(fù)其才，簡單的下一個批評，就是‘狠而且戾
’四個字。擔(dān)當(dāng)大事的人，第一要虛懷樂善，舍己從人，才可以集思廣益?，F(xiàn)在鯀這個人既然自以為是，哪里
肯聽受善言？雖有善類，亦要被他敗壞了，哪里還可用呢？
”羲仲等道：“現(xiàn)在既然沒有他人可用，就姑且用他試試吧。
如其不對，可以立刻免他的職，帝以為何如？”那時大司農(nóng)、大司徒亦都贊成。帝堯沒法，只得說道：“
那么，就試試看吧。
”于是就命和仲前去宣召，和仲領(lǐng)命星馳而去。
朕實(shí)在辦它不了，汝等細(xì)細(xì)想想，有哪一個人可以舉他起來，繼續(xù)朕這個大位的？”那時百官聽了，都默默不
語，忽然放齊冒冒失失說道：“臣的意思，帝子朱實(shí)在是開通的人，資質(zhì)又很聰明，何妨明詔立他做太子呢！”帝堯聽了，嘆口氣道：“朱兒這個人，口中從沒有忠信之言，這個叫作囂。師友勸告他，他總不肯聽，反要
斤斤爭辯，這個叫作訟。如此囂訟之人，可以付他大位的嗎？天子大位，是天下公器，朕決不敢以私情而害公
義，汝不必再說了?！狈琵R聽了，不敢再響。其余群臣亦沒有一個贊成，于是就此作罷。到得退朝之后，帝堯又叫了大司農(nóng)、大司徒兩個進(jìn)去商量道：“朱兒從前朋淫慢游，朕想遠(yuǎn)竄他出去，經(jīng)
汝二人斡旋，暫且留住察看。一年之內(nèi)，雖則沒有大過，但是近來故態(tài)復(fù)萌，且更厲害，還能寬恕他嗎？尤其
危險(xiǎn)的，今日朝上放齊竟說他好，還要推戴他。放齊這個人雖不是上等人，但還算正直的，他的見解尚且如此
，以下同他一般見解的人必定不少。萬一朕明朝百年之后，竟有人推戴他起來，擁他做天子，豈不是害了他嗎
！朕的意思，總想擇賢而禪位。萬一明朝有了可以禪位的賢人，大家又擁戴了朱兒，和他爭奪，這事情更糟。所以朕的意思，總以遠(yuǎn)竄他出去為是。朕并非不愛朱兒，因?yàn)槿绱?，才可以保全他，汝等以為何如？?br>大司農(nóng)等至此，已無可再說，于是商量安置的地方。帝堯主張遠(yuǎn)，大司農(nóng)等主張近，使他可以常常歸來定
省，以全父子之恩。帝堯也答應(yīng)了。商決的結(jié)果，就在丹水上源的地方，名叫丹淵，離平陽不過幾百里，三五
日可以往返。帝堯就叫大司農(nóng)送了他去。帝后散宜氏雖則愛子情切，然而大義所在，亦顧不得了。
到了臨行的那一日，帝堯又切實(shí)訓(xùn)誨了他一番，方才起身。
大司農(nóng)送到丹淵，看看一片山陵，無棲身之地，于是鴻集人夫，替他筑了一座小城，使他居祝從此帝子朱
改叫丹朱。然而自此之后，那夸父等倒反可以和丹朱聚在一起作種種游樂之事，這是后話，不提。且說帝堯放了丹朱之后，正是在位的五十八載。哪知隔不多時，地又大震，連月不止，而且很厲害，山崩
石裂，可怕得很。那孟門山上的水更是滔滔而下，平陽地勢低洼，看看要被水浸沒，不可居了。帝堯正想搬到那從前預(yù)備的都城里去，誰知又有地方官來報(bào)道：“北面呂梁山上也開了一口，亦有洪水從山上下來，汩汩的
沖到汾水中去。那汾河兩岸日漲月高，那一次預(yù)備的都城固然不可居。就是那二次預(yù)備的都城，雖在上流，但
是逼近昭余祁大澤，恐怕亦不可以居了?！钡蹐蚓忌套h，只得再向汾水東北的太原地方相度地勢，再建新都
。一方面預(yù)備新居，一方面先將物件陸續(xù)遷移，一方面又要招呼百姓，幫助他們遷移，一方面又派遣人員向各州考察調(diào)查，真是忙不可解。
過了幾月，西北方山上的洪水竟是滔滔而來，平陽之地萬萬不能再祝幸喜得這時搬到新都去的百姓已有十
分之九，城中所余無幾，但還有數(shù)百戶之多。帝堯的意思，處處以百姓為重，以百姓為先，百姓未遷移完之前
，他決不肯先適樂土。哪知這日竟萬萬不及待了，西北方堤壞，一股洪水直撲平陽，頃刻之間。城內(nèi)水深三尺
。帝堯沒法，只得率領(lǐng)了他的皇后散宜氏和子女等倉皇出宮，坐了他所早經(jīng)預(yù)備的船只，向東南而行。
到了一座小山之上，暫時休息。此外群臣，除出大部分已往新都經(jīng)營外，其余大司農(nóng)、大司徒的眷屬等都
跟了帝堯逃避。大司農(nóng)等則乘舟盡量救援百姓，使他們陸續(xù)都到小山上居祝回首一望，平陽一邑早已淪浸在水
中，連屋頂都看不見了。
估量自己所住之小山，并不甚高，而那股洪水的來勢，則甚為兇猛。大眾皆萬分擔(dān)憂，這一夜不但沒得吃，并不敢睡，亦無可睡，枯坐于林下草中而已。到了次日，左右較高的大山都已浸沒于洪波之中，獨(dú)有帝堯等
所住的這座小山，卻依舊兀立在大水的上面，仿佛拔高數(shù)十丈，浮起水面似的。大家看了，都不解其故。但是
水患雖則不愁，而數(shù)百人一無糧食，何以持久？
又無不共起憂慮。
到了第三日，洪水逐漸向下流退去，左右的大山已多露出在水面之外，但是仔細(xì)看自己所住的這座小山，水線仍在原處，并無減退。大家更是奇異，無不說是帝堯盛德之所致，不然，天生成的石山怎能夠隨時消長呢？因此后人就給這座小山取一個名字，叫作浮山。
且說洪水既然暫退，帝堯和群臣商議道：“此山無糧，再住勢將餓死，不如趁此往岳陽去吧。”諸臣皆以
為然。然而往北是逆水，舟行不便，只能先往東行。到了一座山中登岸，先獵些禽鳥充饑，然后再翻過兩山，
才到岳陽。大眾至此，都饑疲極了，幸而到了岳陽之后，那些人民竭誠歡迎，掃除房屋，供給飲食，貢獻(xiàn)器具
，無不齊備，便是那群臣家屬和隨同避難的百姓亦各得其所。大家在此休息數(shù)日，方才起身。后世因此將這個地方亦叫作“堯都”。
且說帝堯率領(lǐng)群臣百姓由岳陽動身，徑向新都而來，一路憂念洪水，其心如焚。有一日，忽見路旁一個老
者，手拿一張圖畫，口中連連喊道：“諸山洪水，遇到了這個，就會止了。
大家可要看看？”帝堯聽了，無不詫異，不知道他畫的究竟是什么。帝堯便命從人叫那老者來，問道：“
老父，汝說什么？
汝這張圖畫，能夠止洪水嗎？”老人也不言語，就將那圖畫獻(xiàn)給帝堯。帝堯展開一看，只見上面畫著許多
山，洪水滾滾流下，山下畫著許多蔓生的草兒，莖高二尺光景，葉橢圓互生，有花深黃如菊，列為頭狀花序，
亦有些是赤花的，又有些是白花的，又有些形如爵弁的，洪水到此草旁邊就沒有了。帝堯不認(rèn)識得草，便問大
司農(nóng)。大司農(nóng)道：“這種是舜草，白花的又叫作葍，赤花的又叫作藑茅，爵頭色的又叫作茺，土名叫作旋覆花?！?br>帝堯就問那老人道：“舜草可以制洪水嗎？”
那老人點(diǎn)點(diǎn)頭。帝堯道：“現(xiàn)在洪水滔天，四野之中，舜草到處都有，何以不能抵制呢？”老人道：“那個都不是真正的舜草。果然是真正的舜草出現(xiàn)，洪水早已止了。”帝堯聽了，更詫異，再問道：“舜草有真假嗎？真的舜草是怎樣的？出在什么地方？”老人道：“我亦不知它此刻在什么地方，大約總在四海之中，請帝
自己去尋吧。”帝堯道：“汝叫什么名字？
是什么地方人？到此地來做什么事情？”老人道：“我姓伊，名獻(xiàn)，揚(yáng)州東海邊人，到此地來專為獻(xiàn)圖與
帝。”帝堯聽了這話，實(shí)在不能相信，疑心他是有神經(jīng)病的，便說道：“感謝汝的盛意，朕知道了?！闭f著，
將圖畫還了那老人。那老人接了圖，仰天大笑，口中又連連說道：“還不覺悟！還不覺悟！莫非數(shù)也！莫非數(shù)
也！”隨即舞蹈而去。眾人看了，益發(fā)疑心他是有心疾的人，不去注意他。一路無語，來到新都。過了幾月，各處的奏報(bào)都來了，統(tǒng)計(jì)起來，大約沒有一處不受水災(zāi)，遠(yuǎn)而荊、揚(yáng)、梁，近而青、兗、徐、豫，都是如此。冀、雍二州，那更不必說了。古書上有幾句記這洪水的情形，叫作“江
淮流通，無有平原高阜，盡在水中，民皆登木而棲，懸釜而爨”，又有一句，叫做“浩浩懷山襄陵”，照這句
看起來，真是空前的大災(zāi)了。當(dāng)時的百姓，不知道犧牲了多少！尤其奇怪的，青、徐、兗、揚(yáng)瀕海一帶的地方
，水勢竟會逆行，從東而西，直泛濫到內(nèi)地，以致荊、豫、梁等州亦大受其影響。這個理由，從來沒有人說過
。凡是水總是順流的，何以會逆行呢？在下以為就是陸地變動、下沉的原故。陸地既然下沉，那海水自然上溢
，看起來便是水逆行了。
但是，證據(jù)在哪里呢？
歐洲人說，日本群島本來是亞洲大陸之一部，中間的日本海是沒有的?！渡胶＝?jīng)》上亦說倭屬燕?！百痢?br>字當(dāng)然是日本，“燕”字就是現(xiàn)在的河北省，燕同倭中間隔著遼寧省，又隔著日本海，當(dāng)時航海之術(shù)甚不精明
，如果不是陸地相連，燕的屬地只能到日本海為止，哪里能夠超過日本海而到日本群島？可見日本群島本系大
陸一部，此說中外都可證明了。后來因?yàn)榈貧て屏眩毡竞５牡胤匠料荻鵀榇蠛?，日本地方方才與大陸分離，
孤立于海中而成為群島。所以地理學(xué)家將它叫做構(gòu)造的陸島，那島上的動物植物，都與大陸相同，這就是一個證據(jù)。但是這日本海在什么時候沉陷的呢？古書上卻無可考據(jù)。在下的推想，或者就是洪水橫流泛濫中國的帝
堯時代了。還有一層，大凡平原，總是河水沖積而成的，如果都是河水沖積而成，那么平原旁邊河流的河床，總應(yīng)該
在海水平面以上，它所沖擊的平原也不能深在海平面以下。但是，細(xì)考中國的大平原，高出海面有的幾十尺，
有的一百幾十尺，而它的沖積層，據(jù)北平城深井所看見的，已經(jīng)深到七百尺，還不見石底，而其他離海較遠(yuǎn)的地方，還不止此。那么沖積層可以直深到海面以下六百尺，這種道理，豈不是有點(diǎn)矛盾嗎？但是細(xì)細(xì)研究起來
，并不矛盾。河流沖積，從前當(dāng)然在海平面以上進(jìn)行的，因?yàn)橐幻婧恿髟谀抢餂_積，一面地盤在那里逐漸低陷
，所以沖積層漸積漸厚，而平原面部并不甚高。這種現(xiàn)象，到處皆有。
印度恒河平原，深到一萬尺，還不見石底，就是一個證據(jù)，因此，我們談到中國的地理，可以知道沖積平
原生成的時期，在中國東部必定有一種地盤升降的大運(yùn)動。最可以考見的，就是太行山。山的東面，是漸漸下
降，山的西面，是漸漸上升。我們從河北省到山西省去，看見迎面的巉巖壁立，雄險(xiǎn)難攀，除非找到從高原出
來的河流河谷，才得到比較可走的道路。此種嵌在山中之河谷，北方俗語叫作溝，太行山一帶的專名，叫作陘
。太行山中共總有八個陘，最為重要。初人入中，但見兩岸懸?guī)r，削如刀截，漸近上游，河床漸高，比較的便
見山嶺漸低。
到了高原頂上，更覺得平原曠衍，目光無阻，幾幾乎忘記了自己已經(jīng)在沖積平原一二千尺以上了。明明平原，何以會變成高原？兩山之間又何以會得有溝有陘？我們知道，這就是地盤上升的原故。從前太
行山東面都是一片平地，雖然有幾個山頭，相差也不甚多。后來地盤西升東降，高地方的水，天然往低地方流去，水流所經(jīng)，必要將巖石逐漸擊碎沖去，高低相差愈多，水流愈急，沖刷力亦愈大。譬如鋸解木板，久而久
之，自然成為一條縫了，這就是地盤升降的確鑿證據(jù)。但是太行山以西，升降似乎還不止一回。我們從北平過
居庸關(guān)，到張家口，在這條路上，就可以看得出許多痕跡。從北平到南口，一片平原。北望燕山，絕壁陡起，形勢天然，與太行山相同，就是東西升降的一條大界線。從南口北上，崇山峻嶺，愈進(jìn)愈高，上至二千尺左右
，地勢卻又開曠。到了張家口以北，復(fù)見懸?guī)r壁立，隔絕南北，那就又是南北土地升降的一條大界線了。逾過
這種山，北人蒙古，高度在二千尺以上，極目平坦，一望無際，又是一個大平原。照這種形勢看起來，中國地勢的變動，可以分作兩次。第一次，是蒙古、青海、新疆、西藏，本來都是大
海，卻升作了幾千尺的高原。海中的水，有的干涸凈盡，而成沙漠；有的變成草地；有的縮成湖沼。第二次，是從燕山到太行山以西，直至四川，南至福建、廣東，那各處的階級，形狀顯然。這種上升的時代，據(jù)地質(zhì)學(xué)
家的考察，并不甚遠(yuǎn)，第一次與第二次之間，相去尤近。所以在下根據(jù)這幾種理論學(xué)說，敢假定它都是在帝堯
時代了。第一次，西北各大山脈隆起，挾其四周之地以上升，是洪水的起源。那時受害最厲害的，是雍、冀二
州首當(dāng)其沖，其他各州尚無水患。但是地內(nèi)變動之醞釀，迄未停止，旋即發(fā)生第二次之大變動，西南北各處山
脈都發(fā)生變化，而日本海地方又同時陷落，它的震蕩影響遍及全中國，所以演成逆行泛濫之患。這全是在下憑
空的推想，可惜一無證據(jù)，只好作小說看看而已。閑話不提。
且說帝堯看到這種情形，那心中的憂愁焦急，真是不可以名狀。但當(dāng)時各地的奏報(bào)，都注重在人，有的請帝速任賢能，有的直說治水的不得其人。這時首先負(fù)這個責(zé)任的，就是共工。
因?yàn)楣补な苊嗡?，自帝堯十九年起到此刻，已?jīng)有四十一年。在職之久，受任之專，可算古今第一，然而洪水之災(zāi)，愈治愈甚。雖則這是地體之變動，決非人力所能挽
回，但是當(dāng)時科學(xué)未曾發(fā)明，不能知道這個原理。譬如日食、山崩、地震等事情，漢朝的時候，尚且說是大臣
不好的原故，加之以誅戮，可謂冤枉已極?，F(xiàn)在共工身當(dāng)治水之職，又歷四十一年之久，應(yīng)該負(fù)責(zé)任，這亦是
理之當(dāng)然了。況且共工治水的政策，不外乎“壅防百川，墮高埋卑”八個大字，就這八個大字看起來，亦不是
治水的根本辦法。因?yàn)闊o源之水，可以壅防遏抑；有源之水，萬萬不能壅防遏抑，只可宜浚疏導(dǎo)。而且壅防遏
抑，只能治之于一時，年深月久，人功做的堤防哪里敵得住不舍晝夜之沖擊？至于墮高埋卑，要想使它停蓄不
流，尤為無策。所以四十一年之中，未嘗沒有二十余年之平安，但是壅防得愈甚，則潰敗的亦益烈；埋塞的愈
久，則彌漫的愈廣：這亦是一定之理。
所以這次大災(zāi)，雖則不是共工之過，而照共工治水的政策看來，亦應(yīng)該有負(fù)責(zé)任的必要。還有一層，擔(dān)任到這種重大的職司，應(yīng)該如何的辛勤小心，黽勉從事，但是考查共工治水的時候，又有八
個大字，叫作：“虞于湛樂，淫失其身?！比绾巍坝萦谡繕?，淫失其身”的情形，古書上雖則沒有詳載，但既
然有這八個大宇之考語，那么當(dāng)日的腐敗荒唐，已可想而知。況且共工本來是個巧言令色、引誘帝摯為不善的
小人，一旦得志，任專且久，湛樂荒淫，亦是勢所必至，決不會去冤枉他的。如此說來，就是治水僅僅無功，
尚且不能逃罪，何況愈治愈甚呢！但是帝堯是個如天之仁，遇到這種大災(zāi)，知道共工是萬萬不能勝任，萬萬不
可再用了，但是亦知道不盡是共工之過，所以當(dāng)時雖則下詔免了他的職，但并不治他的罪。
這時適值南方的驩兜接著五年一朝之例，到新都宋朝。帝堯臨朝而嘆，說道：“現(xiàn)在的洪水，滔滔到如此，哪一個能夠?yàn)殡揶k理這個事呢？”諸大臣未及開言，驩兜不知原委，不問情由，就冒冒失失的大稱贊其共工
道：“臣聽見說共工正在那里鳩集人工，辦理這件事情。帝有這種奇才，還怕洪水做什么？
”帝堯聽了，嘆口氣道：“孔壬這個人，只能干了一張嘴。說起話來滔滔汩汩，很像個有經(jīng)天緯地之才；叫他做起來，實(shí)在一點(diǎn)不會做的。外表雖則像個恭順，而心中實(shí)懷叵測。試看朕專任他到四十多年之久，仍舊
不免有洪水滔天之患，他的才在哪里？這種人還可用嗎？”驩兜聽了，情知說錯，便一聲不敢響。
過了片時，帝堯又問羲仲等道：“現(xiàn)在洪水之害大到如此，高的山已浸到中央，小的陵更冒過了頂，百姓實(shí)在困苦昏墊。
汝等想想，有哪個能夠治理的，趕速保奏?！濒撕退男值芡曊f道：“臣等看起來，莫過于崇伯鯀。這個
人真是奇才，臣等素所佩服，就是大司農(nóng)等亦知道的?！钡蹐蚵犃?，嘆口氣，搖搖頭道：“這個人哪里可以任用、呢！他的壞處是悻悻然而自以為直，歡喜以方正自命，又自負(fù)其才，簡單的下一個批評，就是‘狠而且戾
’四個字。擔(dān)當(dāng)大事的人，第一要虛懷樂善，舍己從人，才可以集思廣益?，F(xiàn)在鯀這個人既然自以為是，哪里
肯聽受善言？雖有善類，亦要被他敗壞了，哪里還可用呢？
”羲仲等道：“現(xiàn)在既然沒有他人可用，就姑且用他試試吧。
如其不對，可以立刻免他的職，帝以為何如？”那時大司農(nóng)、大司徒亦都贊成。帝堯沒法，只得說道：“
那么，就試試看吧。
”于是就命和仲前去宣召，和仲領(lǐng)命星馳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