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回 尋猛虎雙雄陷深坑 獲兇徒三賊歸平縣
作者：石玉昆且說包公正與展?fàn)斪h論石子來由，忽聽一片聲喧，乃是西耳房走火，展?fàn)斶B忙趕至那里，早已聽見有人嚷道：“房上有人。”展?fàn)斀杌鸸庖豢?，果然房上站立一人，連忙用手一指，放出一枝袖箭，只聽噗哧一聲。展?fàn)數(shù)溃骸安缓?！又中?jì)了。”一眼卻瞧見包興在那里張羅救火，急忙問道：“印官看視三寶如何？”包興道：“方才看了，紋絲沒動(dòng)?！闭?fàn)數(shù)溃骸澳阍倏纯慈ァ！闭f間，三義四勇俱各到了。
此時(shí)耳房之火已然撲滅，原是前面窗戶紙引著，無甚要緊。只見包興慌張跑來，說道：“三寶果真是失去不見了！”展?fàn)敿达w身上房，盧方等聞聽也皆上房。四個(gè)人四下搜尋，并無影響。下面卻是王馬張趙，前后稽查也無下落。展?fàn)斉c盧爺?shù)热詮姆可匣貋?，卻見方才用箭射的，乃是一個(gè)皮人子，腳上用雞爪丁扣定瓦攏，原是吹臌了的。因用袖箭打透，冒了風(fēng)，也就攤在房上了。愣爺徐慶看了，道：“這是老五的?！笔Y爺捏了他一把。展?fàn)攨s不言語。盧方聽了，好生難受，暗道：“五弟做事太陰毒了。你知我等現(xiàn)在開封府，你卻盜去三寶，叫我等如何見相爺？如何對(duì)得起眾位朋友？”他那里知道相路爺處還有個(gè)知照帖兒呢。四人下得房來，一同來至?xí)俊?
此時(shí)包興已回稟包公，說三寶失去。包公叫他不用聲張，恰好見眾人進(jìn)來參見包公，俱各認(rèn)罪。包公道：“此事原是我派人瞧得不好了。況且三寶也非急需之物，有甚稀罕。你等莫要聲張，俟明日慢慢查訪便了?！?
眾英雄見相爺毫不介意，只得退出，來到公所之內(nèi)。依盧方還要前去追趕。蔣平道：“知道五弟向何方而去？不是望風(fēng)撲影么？”展?fàn)數(shù)溃骸拔宓芑亓讼菘諐u了?！北R方問道：“何以知之？”展?fàn)數(shù)溃骸八孛髁讼酄?，還要約小弟前去，故此知之?！北惆逊讲抛旨砩系难哉Z念出。盧方聽了，好不難受，慚愧滿面。半晌，道：“五弟做事太任性了！這還了得！還是我等趕了他去為是?！闭?fàn)斨辣R方乃是忠厚熱腸，忙攔道：“大哥是斷斷去不得的?！北R方道：“卻是為何？”展?fàn)數(shù)溃骸罢?qǐng)問大哥趕上五弟，合五弟要三寶不要？”盧方道：“焉有不要之理?！闭?fàn)數(shù)溃骸皡s又來。合他要，他給了便罷；他若不給，難道真要翻臉拒捕，從此就義斷情絕了么？我想此事，還是小弟去的是理?！笔Y平道：“展兄，你去了恐有些不妥，五弟他不是好惹的。”展?fàn)斅犃瞬粣?，道：“難道陷空島是龍?zhí)痘⒀ú怀?？”蔣平道：“雖不是龍?zhí)痘⒀?，只是五弟做事令人難測(cè)，陰毒得狠。他這一去必要設(shè)下埋伏。一來陷空島大哥路徑不熟，二來知道他設(shè)下什么圈套。莫若小弟明日回稟了相爺，先找我二哥。我二哥若來了；還是我等回到陷空島將他穩(wěn)住，做為內(nèi)應(yīng)，大哥再去，方是萬全之策?！闭?fàn)斅犃瞬糯_言。只聽公孫策道：“四弟言之有理。展大哥莫要辜負(fù)四弟一番好意。”展?fàn)斠姽珜O先生如此說，只得將話咽住，不肯往下說了，惟有心中暗暗不平而已。 到了次日，蔣平見了相爺，回明要找韓彰去。并因趙虎每每有不合之意，要同張龍趙虎同去。包公聽說要韓彰，甚合心意，因問向何方去找。蔣平回道：“就在平縣翠云峰。因韓彰的母親墳?zāi)乖诖朔逑?，年年韓彰必于此時(shí)拜掃，故此要到那里尋找一番。”包公甚喜，就叫張趙二人同往。張龍卻無可說。獨(dú)有趙虎一路上合蔣平鬧了好些閑話，蔣爺只是不理。張龍?jiān)谥虚g勸阻。
這一日打尖吃飯，剛?cè)蛔?，趙虎就說道：“咱們同桌兒吃飯，各自會(huì)錢，誰也不要擾誰。你道好么？”蔣爺笑道：“很好。如此方無拘束。”因此各自要的各自吃，我也不吃你的，你也不吃我的。幸虧張龍惟恐蔣平臉上下不來，反在其中周旋打和兒。趙虎還要說閑話，蔣爺只有笑笑而已。及至吃完，堂官算帳。趙虎必要分帳。張龍道：“且自算算，柜上再分去?！钡焦裆蠁枙r(shí)，柜上說蔣老爺已然都給了。卻是跟蔣老爺?shù)陌楫?dāng)，進(jìn)門時(shí)就把銀包交付柜上，說明了如有人問，就說蔣老爺給了。天天如此，張龍好覺過意不去。蔣平一路上聽閑話，受作踐，不一而足。
好容易到了翠云峰，半山之上有個(gè)靈佑寺。蔣平卻認(rèn)得廟內(nèi)和尚，因問道：“韓爺來了沒有？”和尚答道：“卻未到此掃墓?！笔Y平聽了滿心歡喜，以為必遇韓彰無疑。就與張趙二人商議，在此廟內(nèi)居住等候。趙虎前后看了一回，見云堂寬闊豁亮，就叫伴當(dāng)將行李安放在云堂，同張龍住了。蔣平就在和尚屋內(nèi)同居。偏偏的廟內(nèi)和尚俱各吃素。趙虎他卻耐不得，向廟內(nèi)借了碗盞家伙，自己起灶，叫伴當(dāng)打酒買肉，合心配口而食。
伴當(dāng)這日提了竹筐，拿了銀兩，下山去了。不多時(shí)，卻又轉(zhuǎn)來。趙虎見他空手回來，不覺發(fā)怒，道：“你這廝向何方去了多時(shí)，酒肉尚未買來？”輪掌就要打。伴當(dāng)連忙往后一退，道：“小事有事回爺?！睆堼埖溃骸百t弟且容他說?！壁w虎掣回拳來，道：“快講！說的不是，我再打。”伴當(dāng)?shù)溃骸靶∪朔讲畔律?，走到松林之?nèi)，見一人在那里上吊。見了是救呀，是不救呢？”趙虎道：“那還用問嗎？快些救去，救去！”伴當(dāng)?shù)溃骸靶∪艘丫认聛?，將他帶來了。”趙虎道：“好小子！這才是?？熨I酒肉去罷。”伴當(dāng)?shù)溃骸靶∪诉€有話回呢。”趙虎道：“好嘮叨！還說甚么！”張龍道：“賢弟且叫他說明，再買不遲?！壁w虎道：“快，快快的！”伴當(dāng)?shù)溃骸靶∪藛査麨楹紊系?，他就哭了。他說他叫包旺。”趙虎聽了，連忙站起身來，急問道：“叫甚么？”伴當(dāng)?shù)溃骸敖邪?。”趙虎道：“包旺怎么樣？講，講，講！”伴當(dāng)說：“他奉了太老爺太夫人大老爺大夫人之命，特送三公子上開封府衙內(nèi)攻書。昨晚就在山下前面客店之中住下。因月色頗好，出來玩賞，行到松林，猛然出來了一只猛虎，就把相公背了走了?！壁w虎聽到此，不由怪叫吆喝，道：“這還得了！這便怎么處？”張龍道：“賢弟不必著急，其中似有可疑。既是猛虎，為何不用口刁呢，卻背了他去？這個(gè)光景必然有詐?！苯邪楫?dāng)將包旺讓進(jìn)來。 不多時(shí)，伴當(dāng)領(lǐng)進(jìn)，趙虎一看果是包旺。彼此見了讓坐，道受驚。包旺因前次在開封府見過張趙二人，略為謙讓，即便坐了。張趙又細(xì)細(xì)盤問了一番，果是虎背了去了，此時(shí)包旺便說：“自開封府回家，一路平安。因相爺喜愛三公子，稟明太老爺太夫人大老爺大夫人，就命我護(hù)送赴署。不想昨晚住在山下店里，公子要踏月，走至松林，出來一只猛虎把公子背了去。我今日尋找一天，并無下落，因此要尋自盡?！闭f罷，痛哭。張趙二人聽畢，果是猛虎背人，事有可疑。他二人便商議晚間在松林搜尋。倘然拿獲，就可以問出公子的下落來了。
此時(shí)伴當(dāng)已將酒肉買來，收拾妥當(dāng)。叫包旺且免愁煩，他三人一處吃畢飯。趙虎喝得醉醺醺的要走。張龍道：“你我也須裝束伶便，各帶兵刃。倘然真有猛虎，也可除此一方之害。咱們這個(gè)樣兒如何與虎斗呢？”說罷，脫去外面衣服，將搭包勒緊。趙虎也就扎縛停當(dāng)。各持了利刃。叫包旺同伴當(dāng)在此等候。他二人上了山峰，來到松林之下，趁著夜色，趙虎大呼小叫道：“虎在那里？虎在那里？”左一刀，右一晃，混砍亂晃。忽見那邊樹上跳下二人，咕嚕嚕的就往西飛跑。
原來有二人在樹上隱藏，遠(yuǎn)遠(yuǎn)見張趙二人奔入林中，手持利刃，口中亂嚷：“虎在那里？”又見明亮亮的鋼刀，在月光之下一閃一閃，光芒冷促。這兩個(gè)人害怕，暗中計(jì)較道：“莫若如此，如此，這般，這般?！币虼颂聵鋪?，往西飛跑。張趙二人見了，緊緊追來。卻見前面有破屋二間，墻垣倒塌，二人奔入屋內(nèi)去了。張趙也隨后追來。愣爺不管好歹，也就進(jìn)了屋內(nèi)，又無門窗戶壁，四角俱空，那里有個(gè)人影。趙虎道：“怪呀！明明進(jìn)了屋子，為何不見了呢？莫不是見了鬼咧？或者是甚么妖怪？豈有此理！”東瞧西望，一步湊巧，忽聽嘩啷一聲。蹲下身一摸，卻是一個(gè)大鐵環(huán)釘在木板上邊。張龍也進(jìn)屋內(nèi)，覺得腳下咕咚咕咚的響，就有些疑惑。忽聽趙虎道：“有了，他藏在這下邊呢?！睆堼埖溃骸百t弟如何知道？”趙虎說：“我掀住鐵環(huán)了?！睆堼埖溃骸百t弟千萬莫揭此板。你就在此看守。我回到廟內(nèi)將伴當(dāng)?shù)葐緛?，多拿火亮，豈不拿個(gè)穩(wěn)當(dāng)?shù)??！壁w虎卻耐煩不得，道：“兩個(gè)毛賊有甚么要緊。且自看看再做道理。”說罷，一提鐵環(huán)，將板掀起，里面黑洞洞任什么看不見。用刀往下一試探，卻是土基臺(tái)階?！昂?！里面必有蹊蹺，待俺下去?！睆堼埖溃骸百t弟且慢！……”此話未完，趙虎已然下去。張龍惟恐有失，也就跟將下去。誰知下面臺(tái)階狹窄，而且趙爺勢(shì)猛，兩腳收不住，咕嚕嚕竟自下去了?？趦?nèi)連說：“不好，不好！”里面的人早已備下繩索，見趙虎滾下來，那肯容情，兩人服侍一個(gè)人，登時(shí)捆了個(gè)結(jié)實(shí)。張爺在上面聽見趙虎連說：“不好，不好，”不知何故，一時(shí)不得主意，心內(nèi)一慌，腳下一跐，也就溜下去了。里面二人早已等候，又把張爺捆縛起來。
這且不言，再說包旺在廟內(nèi)，自從張龍趙虎二人去后，他方細(xì)細(xì)問明伴當(dāng)，原來還有蔣平，他三人是奉相爺之命前來訪查韓二爺?shù)?。因問：“蔣爺現(xiàn)在那里？”伴當(dāng)便說：“趙爺與蔣爺不睦，一路上把蔣爺欺負(fù)苦咧。到此還不肯同住。幸虧蔣爺有涵容，全不計(jì)較；故此自己在和尚屋內(nèi)住了。”包旺聽了，心下明白?？吹鹊教煊腥匆姀堏w回來，不由滿腹狐疑，對(duì)伴當(dāng)說：“你看已交半夜，張趙二位還不回來。其中恐有差池。莫若你等隨我同見蔣爺去。”伴當(dāng)也因夜深不得主意，即領(lǐng)了包旺來見蔣爺。
此時(shí)蔣爺已然歇息。忽聽說包旺來到，又聽張趙二人捉虎未回，連忙起來，細(xì)問一番，方知他二人初鼓已去。自思：“他二人此來，原是我在相爺跟前攛掇。如今他二人若有失閃，我卻如何復(fù)命呢？”忙忙束縛伶便，背后插了三棱鵝眉刺，吩咐伴當(dāng)?shù)龋骸昂蒙词匦欣?，千萬不準(zhǔn)去尋我等?！眲e了包旺，來至廟外，一縱身先步上高峰峻嶺，見月光皎潔，山色晶瑩，萬籟無聲，四圍靜寂。
蔣爺側(cè)耳留神，隱隱聞得西北上犬聲亂吠，必有村莊。連忙下了山峰，按定方向奔去，果是小小村莊。自己躡足潛蹤，遮遮掩掩，留神細(xì)看。見一家門首站立二人，他卻隱在一棵大樹之后。忽見門開處，里面走出一人，道：“二位賢弟，夤夜到此何干？”只聽那二人道：“小弟等在地窖子里拿了二人。問他卻是開封府的校尉。我等聽了不得主意，是放好，還是不放好呢？故此特來請(qǐng)示大哥?！庇致犇侨苏f：“哎呀！竟有這等事！那是斷斷放不得的。莫若你二人回去，將他等結(jié)果，急速回來。咱三人遠(yuǎn)走高飛，趁早兒離開此地，要緊。”二人道：“既如此，大哥就歸著行李，我們先辦了那宗事去。”說罷，回身竟奔東南。蔣澤長(zhǎng)卻暗暗跟隨。二人慌慌張張的，竟奔破房而來。
此時(shí)蔣爺從背后拔出鋼刺，見前面的已進(jìn)破墻，他卻緊趕一步，照著后頭走的這一個(gè)人的肩窩就是一刺，往懷里一帶。那人站不穩(wěn)跌倒在地，一時(shí)掙扎不起。蔣爺卻又竄入墻內(nèi)，只聽前面的問道：“外面甚么咕咚一響？……”話未說完，好蔣平！鋼刺已到，躲不及，右脅上已然著重?！皣喲健币宦暎b斗裁倒。四爺趕上一步，就勢(shì)按倒，解他腰帶，三環(huán)五扣的捆了一回。又到墻外，見那一人方才起來，就要跑。真好澤長(zhǎng)！趕上前踢倒，也就捆縛好了，將他一提提到破屋之內(nèi)。
事有湊巧，腳卻掃著鐵環(huán)。又聽得空洞之中似有板蓋，即用手提環(huán)，掀起木板，先將這個(gè)往下一扔。側(cè)耳一聽，只聽咕嚕咕嚕的落在里面，摔的哎呀一聲。蔣爺又聽，無甚動(dòng)靜，方用鋼刺試步而下。到了里面一看，卻有一間屋子大小，是一個(gè)甕洞窖兒。那壁廂點(diǎn)著個(gè)燈掛子。再一看時(shí)，見張趙二人捆在那里。張龍羞見，卻一言不發(fā)。趙虎卻嚷道：“蔣四哥，你來得正好！快快救我二人呀！”蔣平卻不理他，把那人一提，用鋼刺一指，問道：“你叫何名？共有幾人？快說！”那人道：“小人叫劉豸，上面那個(gè)叫劉獬。方才鄧家洼那一個(gè)叫武平安，原是我們?nèi)齻€(gè)?！笔Y爺又問道：“昨晚你等假扮猛虎背去的人呢？放在那里？”那是武平安背去的，小人們不知。就知昨晚上他親姊姊死了，我們幫著抬埋的?！笔Y平問明此事，只聽那邊趙虎嚷道：“蔣四哥，小弟從此知道你是個(gè)好的了。我們兩個(gè)人沒有拿住一個(gè)，你一個(gè)人拿住二名。四哥敢則真有本事，我老趙佩服你的。”蔣平就過來，將他二人放起。張趙二人謝了。蔣平道：“莫謝，莫謝。還得上鄧家漥呢。二位老弟隨我來?！比顺隽说亟眩謱⑩程崞?，也扔在地窖之內(nèi)。將板蓋又壓上一塊石頭。
蔣平在前，張趙在后，來至鄧家漥。蔣平指與門戶。悄悄說：“我先進(jìn)去，然后二位老弟扣門。兩下一擠，沒他的跑兒?！闭f著，一縱身體，一股黑煙，進(jìn)了墻頭，連個(gè)聲息也無。趙虎暗暗夸獎(jiǎng)。張龍此時(shí)在外叩門，只聽里面應(yīng)道：“來了。”門未開時(shí)，就問：“二位可將那二人結(jié)果了？”及至開門時(shí)，趙虎道：“結(jié)果了！”披胸就是一把，揪了個(gè)結(jié)實(shí)。武平安剛要掙扎，只覺背后一人揪住頭發(fā)，他那里還能支持，立時(shí)縛住。三人又搜尋一遍，連個(gè)人也無，惟有小小包裹放在那里。趙虎說：“別管他，且拿他娘的。”蔣爺?shù)溃骸皢査蝇F(xiàn)在何處?！蔽淦桨舱f：“已逃走了?！壁w虎就要拿拳來打。蔣爺攔住，道：“賢弟，此處也不是審他的地方，先押著他走?！比搜憾ㄎ淦桨驳搅似莆?，又將劉豸劉獬從地窖里提出，往回里便走，來到松林之內(nèi)，天已微明。卻見張龍的伴當(dāng)尋下山來，便叫他們好好押解。一同來到廟中，約了包旺，竟赴平縣而來。
誰知縣尹已坐早堂，為宋鄉(xiāng)宦失盜之案。因有主管宋升，聲言窩主是學(xué)究方善先生，因有金鐲為證，正在那里審問方善一案，忽見門上進(jìn)來，稟道：“今有開封府包相爺差人到了。”縣尹不知何事，一面吩咐：“快請(qǐng)?！币幻嫦葘⒎缴剖毡O(jiān)。
這里才吩咐，已見四人到了前面?？h官剛?cè)徽酒穑宦犛幸话种?，說道：“好縣官呀！你為一方之主，竟敢縱虎傷人，并且傷的是包相爺?shù)闹赌小Ｎ铱茨氵@紗帽，是要戴不牢的了。”縣官聽了發(fā)怔，卻不明白此話，只得道：“眾位既奉相爺釣諭前來，有話請(qǐng)坐下慢慢的講。”吩咐：“看座?！弊恕０葘⒎蠲凸痈伴_封，路上如何住宿，因步月如何遇虎，將公子背去的話，說了一遍。蔣爺又將拿獲武平安劉豸劉獬的話，說了一遍；并言俱已解到。
縣官聽得已將兇犯拿獲，暗暗歡喜，立刻吩咐：“帶上堂來?！毕葐栁淦桨膊厝佑诤翁?。武平安道：“只因那晚無心背了一個(gè)人來，回到鄧家漥小人的姊姊家中。此人卻是包相爺?shù)娜影罉s。小人與他有殺兄之仇；因包相爺審問假公子一案，將小人胞兄武吉祥用狗頭鍘鍘死。小人意欲將三公子與胞兄祭靈?！壁w虎聽至此，站起來舉手就要打，虧了蔣爺攔住。又聽武平安道：“不想小人出去打酒買紙錁的工夫，小人姊姊就放三公子逃走了?！壁w爺聽到此，又哈哈的大笑，道：“放得好，放得好！底下怎么樣呢？”武平安道：“我姊姊叫我外甥鄧九如找我，說三公子逃走了。小人一聞此言，急急回家。誰知我姊姊竟自上了吊死咧。小人無奈，煩人將我姊姊掩埋了。偏偏的我的外甥鄧九如，他也就死了。”
未知如何，下回分解。
此時(shí)耳房之火已然撲滅，原是前面窗戶紙引著，無甚要緊。只見包興慌張跑來，說道：“三寶果真是失去不見了！”展?fàn)敿达w身上房，盧方等聞聽也皆上房。四個(gè)人四下搜尋，并無影響。下面卻是王馬張趙，前后稽查也無下落。展?fàn)斉c盧爺?shù)热詮姆可匣貋?，卻見方才用箭射的，乃是一個(gè)皮人子，腳上用雞爪丁扣定瓦攏，原是吹臌了的。因用袖箭打透，冒了風(fēng)，也就攤在房上了。愣爺徐慶看了，道：“這是老五的?！笔Y爺捏了他一把。展?fàn)攨s不言語。盧方聽了，好生難受，暗道：“五弟做事太陰毒了。你知我等現(xiàn)在開封府，你卻盜去三寶，叫我等如何見相爺？如何對(duì)得起眾位朋友？”他那里知道相路爺處還有個(gè)知照帖兒呢。四人下得房來，一同來至?xí)俊?
此時(shí)包興已回稟包公，說三寶失去。包公叫他不用聲張，恰好見眾人進(jìn)來參見包公，俱各認(rèn)罪。包公道：“此事原是我派人瞧得不好了。況且三寶也非急需之物，有甚稀罕。你等莫要聲張，俟明日慢慢查訪便了?！?
眾英雄見相爺毫不介意，只得退出，來到公所之內(nèi)。依盧方還要前去追趕。蔣平道：“知道五弟向何方而去？不是望風(fēng)撲影么？”展?fàn)數(shù)溃骸拔宓芑亓讼菘諐u了?！北R方問道：“何以知之？”展?fàn)數(shù)溃骸八孛髁讼酄?，還要約小弟前去，故此知之?！北惆逊讲抛旨砩系难哉Z念出。盧方聽了，好不難受，慚愧滿面。半晌，道：“五弟做事太任性了！這還了得！還是我等趕了他去為是?！闭?fàn)斨辣R方乃是忠厚熱腸，忙攔道：“大哥是斷斷去不得的?！北R方道：“卻是為何？”展?fàn)數(shù)溃骸罢?qǐng)問大哥趕上五弟，合五弟要三寶不要？”盧方道：“焉有不要之理?！闭?fàn)數(shù)溃骸皡s又來。合他要，他給了便罷；他若不給，難道真要翻臉拒捕，從此就義斷情絕了么？我想此事，還是小弟去的是理?！笔Y平道：“展兄，你去了恐有些不妥，五弟他不是好惹的。”展?fàn)斅犃瞬粣?，道：“難道陷空島是龍?zhí)痘⒀ú怀?？”蔣平道：“雖不是龍?zhí)痘⒀?，只是五弟做事令人難測(cè)，陰毒得狠。他這一去必要設(shè)下埋伏。一來陷空島大哥路徑不熟，二來知道他設(shè)下什么圈套。莫若小弟明日回稟了相爺，先找我二哥。我二哥若來了；還是我等回到陷空島將他穩(wěn)住，做為內(nèi)應(yīng)，大哥再去，方是萬全之策?！闭?fàn)斅犃瞬糯_言。只聽公孫策道：“四弟言之有理。展大哥莫要辜負(fù)四弟一番好意。”展?fàn)斠姽珜O先生如此說，只得將話咽住，不肯往下說了，惟有心中暗暗不平而已。 到了次日，蔣平見了相爺，回明要找韓彰去。并因趙虎每每有不合之意，要同張龍趙虎同去。包公聽說要韓彰，甚合心意，因問向何方去找。蔣平回道：“就在平縣翠云峰。因韓彰的母親墳?zāi)乖诖朔逑?，年年韓彰必于此時(shí)拜掃，故此要到那里尋找一番。”包公甚喜，就叫張趙二人同往。張龍卻無可說。獨(dú)有趙虎一路上合蔣平鬧了好些閑話，蔣爺只是不理。張龍?jiān)谥虚g勸阻。
這一日打尖吃飯，剛?cè)蛔?，趙虎就說道：“咱們同桌兒吃飯，各自會(huì)錢，誰也不要擾誰。你道好么？”蔣爺笑道：“很好。如此方無拘束。”因此各自要的各自吃，我也不吃你的，你也不吃我的。幸虧張龍惟恐蔣平臉上下不來，反在其中周旋打和兒。趙虎還要說閑話，蔣爺只有笑笑而已。及至吃完，堂官算帳。趙虎必要分帳。張龍道：“且自算算，柜上再分去?！钡焦裆蠁枙r(shí)，柜上說蔣老爺已然都給了。卻是跟蔣老爺?shù)陌楫?dāng)，進(jìn)門時(shí)就把銀包交付柜上，說明了如有人問，就說蔣老爺給了。天天如此，張龍好覺過意不去。蔣平一路上聽閑話，受作踐，不一而足。
好容易到了翠云峰，半山之上有個(gè)靈佑寺。蔣平卻認(rèn)得廟內(nèi)和尚，因問道：“韓爺來了沒有？”和尚答道：“卻未到此掃墓?！笔Y平聽了滿心歡喜，以為必遇韓彰無疑。就與張趙二人商議，在此廟內(nèi)居住等候。趙虎前后看了一回，見云堂寬闊豁亮，就叫伴當(dāng)將行李安放在云堂，同張龍住了。蔣平就在和尚屋內(nèi)同居。偏偏的廟內(nèi)和尚俱各吃素。趙虎他卻耐不得，向廟內(nèi)借了碗盞家伙，自己起灶，叫伴當(dāng)打酒買肉，合心配口而食。
伴當(dāng)這日提了竹筐，拿了銀兩，下山去了。不多時(shí)，卻又轉(zhuǎn)來。趙虎見他空手回來，不覺發(fā)怒，道：“你這廝向何方去了多時(shí)，酒肉尚未買來？”輪掌就要打。伴當(dāng)連忙往后一退，道：“小事有事回爺?！睆堼埖溃骸百t弟且容他說?！壁w虎掣回拳來，道：“快講！說的不是，我再打。”伴當(dāng)?shù)溃骸靶∪朔讲畔律?，走到松林之?nèi)，見一人在那里上吊。見了是救呀，是不救呢？”趙虎道：“那還用問嗎？快些救去，救去！”伴當(dāng)?shù)溃骸靶∪艘丫认聛?，將他帶來了。”趙虎道：“好小子！這才是?？熨I酒肉去罷。”伴當(dāng)?shù)溃骸靶∪诉€有話回呢。”趙虎道：“好嘮叨！還說甚么！”張龍道：“賢弟且叫他說明，再買不遲?！壁w虎道：“快，快快的！”伴當(dāng)?shù)溃骸靶∪藛査麨楹紊系?，他就哭了。他說他叫包旺。”趙虎聽了，連忙站起身來，急問道：“叫甚么？”伴當(dāng)?shù)溃骸敖邪?。”趙虎道：“包旺怎么樣？講，講，講！”伴當(dāng)說：“他奉了太老爺太夫人大老爺大夫人之命，特送三公子上開封府衙內(nèi)攻書。昨晚就在山下前面客店之中住下。因月色頗好，出來玩賞，行到松林，猛然出來了一只猛虎，就把相公背了走了?！壁w虎聽到此，不由怪叫吆喝，道：“這還得了！這便怎么處？”張龍道：“賢弟不必著急，其中似有可疑。既是猛虎，為何不用口刁呢，卻背了他去？這個(gè)光景必然有詐?！苯邪楫?dāng)將包旺讓進(jìn)來。 不多時(shí)，伴當(dāng)領(lǐng)進(jìn)，趙虎一看果是包旺。彼此見了讓坐，道受驚。包旺因前次在開封府見過張趙二人，略為謙讓，即便坐了。張趙又細(xì)細(xì)盤問了一番，果是虎背了去了，此時(shí)包旺便說：“自開封府回家，一路平安。因相爺喜愛三公子，稟明太老爺太夫人大老爺大夫人，就命我護(hù)送赴署。不想昨晚住在山下店里，公子要踏月，走至松林，出來一只猛虎把公子背了去。我今日尋找一天，并無下落，因此要尋自盡?！闭f罷，痛哭。張趙二人聽畢，果是猛虎背人，事有可疑。他二人便商議晚間在松林搜尋。倘然拿獲，就可以問出公子的下落來了。
此時(shí)伴當(dāng)已將酒肉買來，收拾妥當(dāng)。叫包旺且免愁煩，他三人一處吃畢飯。趙虎喝得醉醺醺的要走。張龍道：“你我也須裝束伶便，各帶兵刃。倘然真有猛虎，也可除此一方之害。咱們這個(gè)樣兒如何與虎斗呢？”說罷，脫去外面衣服，將搭包勒緊。趙虎也就扎縛停當(dāng)。各持了利刃。叫包旺同伴當(dāng)在此等候。他二人上了山峰，來到松林之下，趁著夜色，趙虎大呼小叫道：“虎在那里？虎在那里？”左一刀，右一晃，混砍亂晃。忽見那邊樹上跳下二人，咕嚕嚕的就往西飛跑。
原來有二人在樹上隱藏，遠(yuǎn)遠(yuǎn)見張趙二人奔入林中，手持利刃，口中亂嚷：“虎在那里？”又見明亮亮的鋼刀，在月光之下一閃一閃，光芒冷促。這兩個(gè)人害怕，暗中計(jì)較道：“莫若如此，如此，這般，這般?！币虼颂聵鋪?，往西飛跑。張趙二人見了，緊緊追來。卻見前面有破屋二間，墻垣倒塌，二人奔入屋內(nèi)去了。張趙也隨后追來。愣爺不管好歹，也就進(jìn)了屋內(nèi)，又無門窗戶壁，四角俱空，那里有個(gè)人影。趙虎道：“怪呀！明明進(jìn)了屋子，為何不見了呢？莫不是見了鬼咧？或者是甚么妖怪？豈有此理！”東瞧西望，一步湊巧，忽聽嘩啷一聲。蹲下身一摸，卻是一個(gè)大鐵環(huán)釘在木板上邊。張龍也進(jìn)屋內(nèi)，覺得腳下咕咚咕咚的響，就有些疑惑。忽聽趙虎道：“有了，他藏在這下邊呢?！睆堼埖溃骸百t弟如何知道？”趙虎說：“我掀住鐵環(huán)了?！睆堼埖溃骸百t弟千萬莫揭此板。你就在此看守。我回到廟內(nèi)將伴當(dāng)?shù)葐緛?，多拿火亮，豈不拿個(gè)穩(wěn)當(dāng)?shù)??！壁w虎卻耐煩不得，道：“兩個(gè)毛賊有甚么要緊。且自看看再做道理。”說罷，一提鐵環(huán)，將板掀起，里面黑洞洞任什么看不見。用刀往下一試探，卻是土基臺(tái)階?！昂?！里面必有蹊蹺，待俺下去?！睆堼埖溃骸百t弟且慢！……”此話未完，趙虎已然下去。張龍惟恐有失，也就跟將下去。誰知下面臺(tái)階狹窄，而且趙爺勢(shì)猛，兩腳收不住，咕嚕嚕竟自下去了?？趦?nèi)連說：“不好，不好！”里面的人早已備下繩索，見趙虎滾下來，那肯容情，兩人服侍一個(gè)人，登時(shí)捆了個(gè)結(jié)實(shí)。張爺在上面聽見趙虎連說：“不好，不好，”不知何故，一時(shí)不得主意，心內(nèi)一慌，腳下一跐，也就溜下去了。里面二人早已等候，又把張爺捆縛起來。
這且不言，再說包旺在廟內(nèi)，自從張龍趙虎二人去后，他方細(xì)細(xì)問明伴當(dāng)，原來還有蔣平，他三人是奉相爺之命前來訪查韓二爺?shù)?。因問：“蔣爺現(xiàn)在那里？”伴當(dāng)便說：“趙爺與蔣爺不睦，一路上把蔣爺欺負(fù)苦咧。到此還不肯同住。幸虧蔣爺有涵容，全不計(jì)較；故此自己在和尚屋內(nèi)住了。”包旺聽了，心下明白?？吹鹊教煊腥匆姀堏w回來，不由滿腹狐疑，對(duì)伴當(dāng)說：“你看已交半夜，張趙二位還不回來。其中恐有差池。莫若你等隨我同見蔣爺去。”伴當(dāng)也因夜深不得主意，即領(lǐng)了包旺來見蔣爺。
此時(shí)蔣爺已然歇息。忽聽說包旺來到，又聽張趙二人捉虎未回，連忙起來，細(xì)問一番，方知他二人初鼓已去。自思：“他二人此來，原是我在相爺跟前攛掇。如今他二人若有失閃，我卻如何復(fù)命呢？”忙忙束縛伶便，背后插了三棱鵝眉刺，吩咐伴當(dāng)?shù)龋骸昂蒙词匦欣?，千萬不準(zhǔn)去尋我等?！眲e了包旺，來至廟外，一縱身先步上高峰峻嶺，見月光皎潔，山色晶瑩，萬籟無聲，四圍靜寂。
蔣爺側(cè)耳留神，隱隱聞得西北上犬聲亂吠，必有村莊。連忙下了山峰，按定方向奔去，果是小小村莊。自己躡足潛蹤，遮遮掩掩，留神細(xì)看。見一家門首站立二人，他卻隱在一棵大樹之后。忽見門開處，里面走出一人，道：“二位賢弟，夤夜到此何干？”只聽那二人道：“小弟等在地窖子里拿了二人。問他卻是開封府的校尉。我等聽了不得主意，是放好，還是不放好呢？故此特來請(qǐng)示大哥?！庇致犇侨苏f：“哎呀！竟有這等事！那是斷斷放不得的。莫若你二人回去，將他等結(jié)果，急速回來。咱三人遠(yuǎn)走高飛，趁早兒離開此地，要緊。”二人道：“既如此，大哥就歸著行李，我們先辦了那宗事去。”說罷，回身竟奔東南。蔣澤長(zhǎng)卻暗暗跟隨。二人慌慌張張的，竟奔破房而來。
此時(shí)蔣爺從背后拔出鋼刺，見前面的已進(jìn)破墻，他卻緊趕一步，照著后頭走的這一個(gè)人的肩窩就是一刺，往懷里一帶。那人站不穩(wěn)跌倒在地，一時(shí)掙扎不起。蔣爺卻又竄入墻內(nèi)，只聽前面的問道：“外面甚么咕咚一響？……”話未說完，好蔣平！鋼刺已到，躲不及，右脅上已然著重?！皣喲健币宦暎b斗裁倒。四爺趕上一步，就勢(shì)按倒，解他腰帶，三環(huán)五扣的捆了一回。又到墻外，見那一人方才起來，就要跑。真好澤長(zhǎng)！趕上前踢倒，也就捆縛好了，將他一提提到破屋之內(nèi)。
事有湊巧，腳卻掃著鐵環(huán)。又聽得空洞之中似有板蓋，即用手提環(huán)，掀起木板，先將這個(gè)往下一扔。側(cè)耳一聽，只聽咕嚕咕嚕的落在里面，摔的哎呀一聲。蔣爺又聽，無甚動(dòng)靜，方用鋼刺試步而下。到了里面一看，卻有一間屋子大小，是一個(gè)甕洞窖兒。那壁廂點(diǎn)著個(gè)燈掛子。再一看時(shí)，見張趙二人捆在那里。張龍羞見，卻一言不發(fā)。趙虎卻嚷道：“蔣四哥，你來得正好！快快救我二人呀！”蔣平卻不理他，把那人一提，用鋼刺一指，問道：“你叫何名？共有幾人？快說！”那人道：“小人叫劉豸，上面那個(gè)叫劉獬。方才鄧家洼那一個(gè)叫武平安，原是我們?nèi)齻€(gè)?！笔Y爺又問道：“昨晚你等假扮猛虎背去的人呢？放在那里？”那是武平安背去的，小人們不知。就知昨晚上他親姊姊死了，我們幫著抬埋的?！笔Y平問明此事，只聽那邊趙虎嚷道：“蔣四哥，小弟從此知道你是個(gè)好的了。我們兩個(gè)人沒有拿住一個(gè)，你一個(gè)人拿住二名。四哥敢則真有本事，我老趙佩服你的。”蔣平就過來，將他二人放起。張趙二人謝了。蔣平道：“莫謝，莫謝。還得上鄧家漥呢。二位老弟隨我來?！比顺隽说亟眩謱⑩程崞?，也扔在地窖之內(nèi)。將板蓋又壓上一塊石頭。
蔣平在前，張趙在后，來至鄧家漥。蔣平指與門戶。悄悄說：“我先進(jìn)去，然后二位老弟扣門。兩下一擠，沒他的跑兒?！闭f著，一縱身體，一股黑煙，進(jìn)了墻頭，連個(gè)聲息也無。趙虎暗暗夸獎(jiǎng)。張龍此時(shí)在外叩門，只聽里面應(yīng)道：“來了。”門未開時(shí)，就問：“二位可將那二人結(jié)果了？”及至開門時(shí)，趙虎道：“結(jié)果了！”披胸就是一把，揪了個(gè)結(jié)實(shí)。武平安剛要掙扎，只覺背后一人揪住頭發(fā)，他那里還能支持，立時(shí)縛住。三人又搜尋一遍，連個(gè)人也無，惟有小小包裹放在那里。趙虎說：“別管他，且拿他娘的。”蔣爺?shù)溃骸皢査蝇F(xiàn)在何處?！蔽淦桨舱f：“已逃走了?！壁w虎就要拿拳來打。蔣爺攔住，道：“賢弟，此處也不是審他的地方，先押著他走?！比搜憾ㄎ淦桨驳搅似莆?，又將劉豸劉獬從地窖里提出，往回里便走，來到松林之內(nèi)，天已微明。卻見張龍的伴當(dāng)尋下山來，便叫他們好好押解。一同來到廟中，約了包旺，竟赴平縣而來。
誰知縣尹已坐早堂，為宋鄉(xiāng)宦失盜之案。因有主管宋升，聲言窩主是學(xué)究方善先生，因有金鐲為證，正在那里審問方善一案，忽見門上進(jìn)來，稟道：“今有開封府包相爺差人到了。”縣尹不知何事，一面吩咐：“快請(qǐng)?！币幻嫦葘⒎缴剖毡O(jiān)。
這里才吩咐，已見四人到了前面?？h官剛?cè)徽酒穑宦犛幸话种?，說道：“好縣官呀！你為一方之主，竟敢縱虎傷人，并且傷的是包相爺?shù)闹赌小Ｎ铱茨氵@紗帽，是要戴不牢的了。”縣官聽了發(fā)怔，卻不明白此話，只得道：“眾位既奉相爺釣諭前來，有話請(qǐng)坐下慢慢的講。”吩咐：“看座?！弊恕０葘⒎蠲凸痈伴_封，路上如何住宿，因步月如何遇虎，將公子背去的話，說了一遍。蔣爺又將拿獲武平安劉豸劉獬的話，說了一遍；并言俱已解到。
縣官聽得已將兇犯拿獲，暗暗歡喜，立刻吩咐：“帶上堂來?！毕葐栁淦桨膊厝佑诤翁?。武平安道：“只因那晚無心背了一個(gè)人來，回到鄧家漥小人的姊姊家中。此人卻是包相爺?shù)娜影罉s。小人與他有殺兄之仇；因包相爺審問假公子一案，將小人胞兄武吉祥用狗頭鍘鍘死。小人意欲將三公子與胞兄祭靈?！壁w虎聽至此，站起來舉手就要打，虧了蔣爺攔住。又聽武平安道：“不想小人出去打酒買紙錁的工夫，小人姊姊就放三公子逃走了?！壁w爺聽到此，又哈哈的大笑，道：“放得好，放得好！底下怎么樣呢？”武平安道：“我姊姊叫我外甥鄧九如找我，說三公子逃走了。小人一聞此言，急急回家。誰知我姊姊竟自上了吊死咧。小人無奈，煩人將我姊姊掩埋了。偏偏的我的外甥鄧九如，他也就死了。”
未知如何，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