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部 卷一百三十四
作者：董誥等 纂修◎ 王孝通
孝通，武德中官通直郎太史丞。
◇ 上緝古算經(jīng)表
臣孝通言：臣聞九疇載敘，紀(jì)法著於彝倫；六藝成功，數(shù)術(shù)參於造化。夫為君上者，司牧黔首，布神道而設(shè)教，采能事而經(jīng)綸。盡性窮源，莫重於算。昔周公制禮，有九數(shù)之名，竊尋九數(shù)，即九章是也。其理幽而微，其形秘而約，重勺聊用測海，寸木可以量天，非宇宙之至精，其孰能與於此者？漢代張蒼，刪補(bǔ)殘缺，校其條目，頗與古術(shù)不同。魏朝劉徽，篤好斯言，博綜纖隱，更為之注?；账紭O毫芒，觸類增長，乃造重差之法，列於終篇。雖未即為司南，然亦一時獨(dú)步。自茲厥后，不繼前蹤。賀循、徐岳之徒，王彪、甄鸞之輩，會通之?dāng)?shù)，無聞焉耳。但舊經(jīng)殘，尚有缺漏，自劉已下，更不足言。其祖恒之綴術(shù)，時人稱之精妙，曾不覺方邑進(jìn)行之術(shù)，全錯不通。芻亭方亭之問，於理未盡。臣今更作新術(shù)，於此附伸。臣長自閭閻，少小學(xué)算，鐫磨愚鈍，迄將皓首，鉆尋秘奧，曲盡無遺，代乏知音，終成寡和。伏蒙圣朝收拾，用臣為太史丞，比年已來，奉敕?？备等示鶜v，凡正術(shù)錯三十余道，即付太史施行。伏尋《九章商功篇》，有平地役功受袤之術(shù)。至於上寬下狹，前高后卑，正經(jīng)之內(nèi)，闕而不論。致使今代之人，不違深理。就平正之間，同欹邪之用，斯乃圓孔方枘，如何可安？臣晝思夜想，臨書浩嘆，恐一旦瞑目，將來莫睹。遂於平地之余，續(xù)狹斜之法，凡二十術(shù)，名曰《緝古》。請訪能算之人，考論得失，如有排其一字，臣欲謝以千金。輕用陳聞，伏深戰(zhàn)悚。謹(jǐn)言。
◇ 傅仁均戊寅歷議
案《堯典》云：「日短星昴，以正仲冬。」孔氏云：「七宿畢見，舉中者言耳。」是知中星無定，故互舉一分兩至之星，以為成驗也。昴西方處中之宿，虛為北方居中之星，一分各舉中者，即余六星可知。若乃仲春舉鳥，仲夏舉火，此一至一分，又舉七星之體，則余二方可見。今仁均專守昴中，而為定朔，執(zhí)文害意，不亦謬乎？又案月令，仲冬昏在東壁，明知昴中，則非常準(zhǔn)。若言陶唐之代，定是昴中，后代漸差，遂至東壁，然則堯前七千余載，冬至之日，即便合翼中，逾遠(yuǎn)彌，尤成不隱。且今驗東壁昏中，日體在斗十有三度，若昏於翼中，日應(yīng)在井十有三度。夫井極北，去人最近，而斗極南，去人最遠(yuǎn)。在井則大熱，在斗乃大寒。然堯前冬至，即應(yīng)翻熱，及於夏至，便應(yīng)反寒，四時倒錯，寒暑易位，以理推尋，必不然矣。又鄭康成博達(dá)之士也，對弟子孫皓云：「日永星火，只是大火之次。二十度有其中者，非謂心之火星也，實(shí)正中也?！褂制剿范ㄋ罚f有二家；平望定望，由來兩術(shù)。然三大三小，是定朔定望之法；一大一小，是平朔平望之義。且日月之行，有遲有疾，每月一相及，謂之合會。故晦朔無定，由人消息。若定大小合朔者，合會雖定，而元紀(jì)首，三端并失。若上合履端之始，下得歸余於終，合會時有進(jìn)退，履端又皆允協(xié)，則甲辰元?dú)v為通術(shù)矣。
◎ 陳子良
子良，吳人，武德時官右衛(wèi)率府長史，為隱太子學(xué)士，貞觀六年卒。
◇ 為奚御史彈尚書某入朝不敬文
臣聞孝愛資於事父，忠敬盡於事君，淑慎爾儀，不愆於位，聿修厥德，無忝所生。茍?zhí)澑裱?，必貽明罰。竊見某甲出自庸微，素?zé)o才術(shù)，幸以運(yùn)逢義始，早預(yù)周行，佐命之勞，已酬爵土，攀附之寵，復(fù)典樞機(jī)，擢自芻蕘，功歸圣德。昔晉榮八座，蔡謨始漸斯官，漢貴五曹，鄭均才沾此秩。況某方圓無取，叨據(jù)非宜。而覆饣束之譏，於焉已及。欹器之戒，如何遂盈？不能翼翼在公，兢兢從政。及復(fù)入朝散誕，無鞠躬之容；陪軒慢懈，乏虔恭之禮。有一於此，身名何？臣雖凡品，職當(dāng)糾察，既睹相鼠之儀，敢忘逐雀之志？若斯風(fēng)不黜，方紊大猷，宜正刑書，以彰朝典。請以某見事付大理治罪。謹(jǐn)言。
◇ 為王季卿與王仁壽書
大唐相國錄事參軍正議大夫壽光縣開國公王季卿頓首頓首致書隋季將軍王仁壽足下：夫機(jī)者動之微，吉兇之先見也。君子見幾而作，不俟終日，故能轉(zhuǎn)禍為福，改敗成功。斯乃非常之人，能立非常之事。信乎此說，實(shí)有由焉。比以隋政失馭，主上昏狂?；驏|討勾麗，填尸滿海；或西征且末，暴骨成山。法令滋章，賦役殷重，金玉窮於玩服，民力盡於池臺。饑饉於是薦臻，盜賊為之蜂起，四海鼎沸，天下嗷然，生民涂炭，萬無一在。此固將軍之所知也，豈待繁述哉。固知長惡不悛，禍盈必滅，否終則泰，理數(shù)皎然。當(dāng)今相王啟圣，應(yīng)天順民，龍飛受圖，神武作宰，撥亂反正，大拯黎元。四海於是來蘇，九服所以款附。如如璋之士，踵武屯；如熊如羆之臣，排肩霧合。伊呂之儔也，韓彭之徒歟，莫不咸騁藝能，同申智勇，共為表里，造我國家。元首明哉，股肱良哉，濟(jì)濟(jì)巍巍，無能名也。將軍外氏宋國公，昔在隋朝，功深佐命，聲侔衛(wèi)霍，道亞蕭曹，本以無辜，枉被誅戮。悲戚行路，痛結(jié)於天。而況渭陽之情，切於恒品。相王志存追遠(yuǎn)，愍彼冤魂，乃贈光祿大夫揚(yáng)州總管宋國公，可謂封比干之墓，式商容之閭，以古謂今，足為連類。其子懷廓，今任光祿大夫相府禮曹參軍；次子渠師，相府賓曹參軍。為王爪牙，早樹勛績，已雪冤恥，彌暢昊天。將軍甥也，聞之豈不欣感？但季卿之與將軍，忝是宗友，義同昆弟。結(jié)投分，彈冠比肩，俱侍龍樓，預(yù)陪鶴，屬時君道喪，天下崩淪，眾叛親離，莫有固志。欲效嵇紹之忠，殞身無益；空軫袁安之嘆，流涕何言？時事已闌，智愚同見，今承將軍擁兵夢，建旆荊門，水淹既多，疫癘愈甚，人無半菽，師老則離，何不以順天時，早圖富貴？爰率所部，歸我霸朝，享榮祿於子孫，書功名於竹帛，趨履南宮之上，徐輪北闕之下，鳴鐘列鼎，玉擬金，豈不懋歟？豈不盛歟？時者難值而易失，機(jī)者在速而不遲，成敗須臾，實(shí)由反掌。但季卿仰與疇昔，交情不疏輒托禽，遠(yuǎn)披尺素，心瞻目擊，請不遲疑，愿保垂堂，自求多福。季夏炎盛，體力何如？愿恒勝納，遠(yuǎn)總?cè)致茫荒藙谏?。季卿疾弊，承乏使蜀，尋望入朝，冀即來儀，諮觀在近，無任傾仰。謹(jǐn)奉尺書，投筆潸然，此不多具。王季卿呈?！蟆∞q正論注序
蓋聞宣尼入夢，十翼之理克彰；伯陽出關(guān)，二篇之義爰著?；蜚^深系象，或探賾希夷，名言之所不宣，陰陽之所不測，猶能彌綸天地，包括鬼神，道無洽於大千，言未超於域內(nèi)。況乎法身圓寂，妙出有無，至理凝元，跡泯真俗，體絕三相，累盡七生，無心即心，非色為色。無心即心，故能心斯心矣；非色為色，故能色斯色矣。藤蛇於是并空，形名所以俱寂，筌蹄之外，豈可言乎？若夫西伯拘，遂顯精微，子長蠶室，卒成先志。故《易》曰：「古之作易者，其有憂乎？」論之興焉，良有以矣。法師俗姓陳氏，漢太邱長仲弓之后也。遠(yuǎn)祖宦游，播遷江左，近因江寓，又處襄州。隋世入關(guān)，從師請業(yè)。玉移荊岫，皎潔之性彌彰；桂徙幽林，芬芳之風(fēng)更遠(yuǎn)。法師應(yīng)真人之祥，稟黃裳之吉，內(nèi)該三藏，外綜九流，既善緣情，尤工體物，篇章婉麗，理致遒華。郁郁縟錦之文，飄飄竦凌之氣。班賈金玉，未可同年；潘陸江海，寧堪方駕。至如莊生墨生之學(xué)，黃子老子之書，三清三洞之文，九府九仙之，登真隱決之秘，靈寶度命之儀，吞若胸中，說猶指掌。加以舊習(xí)中觀，少蘊(yùn)法華，既有聞持，比專著述，運(yùn)思之外，汲引無疲。辯中觀則龍樹可期，談自然則老莊非遠(yuǎn)。於是四方雜沓，如歸長者之園；七貴紛綸，若赴華陰之市。固以學(xué)侔安遠(yuǎn)，才邁肇生，實(shí)開士之棟梁，法城之墻塹者也。乃有道士李仲卿、劉進(jìn)喜等，并作庸文，謗毀正法，在俗人士，或生邪信。法師愍其盲瞽，恐入泥犁，爰發(fā)大悲遂致斯論。可謂鼓茲法海，振彼詞峰，碧雞之銳競馳，黃馬之駿爭鶩，莫不葉墜柯摧，銷霧卷。狀鴻爐之焚纖羽，猶炎景之鑠輕冰，負(fù)勝之儔，於斯可見。暫歸慈定，已破魔軍，聊奮慧刀，即降愚賊。佛日於是重暉，法由其廣被。然法師所作詩賦啟頌碑誄章表大乘教法及破邪論等三十余卷，在世久傳。然此論凡八卷十二篇二百余紙，窮釋老之教源，極品藻之名理，修述多年，仍未流布。昔秦孝公聽說帝而寐，聞?wù)劙远d，陽春和寡，深可悲嘆。但法師所述，內(nèi)外兼該，恐好事后生，致有未喻。弟子穎川陳子良，近伸頂禮，從而問津。爛然溢目，若明月之入懷；寂乎應(yīng)機(jī)，譬寶珠之矚物。既悟四衢之幻，便息百城之游，於是啟所未聞，聊為注解，庶將來同好，幸詳其致焉?！蟆∷逍鲁强|曹掾蕭平仲誄（并序）
蕭平仲字某，蘭陵人也。梁文皇帝之元孫，鄱陽王之曾孫也。鄱陽嗣王之孫，定襄侯之第五子也。派清瀾於天潢，分喬枝於若木，君降生昴宿，挺質(zhì)璋，孝友溫恭，仁慈亮直，其形曲而雅，其神俊而明。耽思群書，研精眾藝，盡人間之能事，極天下之奇才。江淮貴游，獨(dú)稱領(lǐng)袖。故可以坐覿羔雁，俯拾朱紫，至如南山為志，不能北面事人。詩書自娛，恥與絳灌等列。洎有陳失馭，西遷於隋，而兄弟十人，白眉斯在，唐棣之詠，事等姜肱。君子義之，高其行也。屬皇期有道，咸序紳，乃拜吏部員外郎東宮學(xué)士冀州司法參軍禮部員外郎新城郡東曹掾，從班列也。君蒞政能官，咸熙庶績，所在遺愛，置言成范。至如纓紱之士，草萊之客，莫不聆嘉聲而萃，餐德音而風(fēng)趨。李膺曩號楷模，王商昔稱賢智，方之蔑如也。適應(yīng)入踐常伯，超補(bǔ)臺司，如何靈，殲我明哲。春秋五十有五，大業(yè)九年二月十五日，卒於新城郡之官舍。於戲哀哉，余與夫子，頗有親連，少敦莫逆，既同羈旅，彌篤綢繆。非無陸機(jī)之書，尚有鐘儀之操，誰謂吉士，奄逐隙駒。嗟乎，盛年何晚，促之如此也。於戲哀哉！昔之絕弦軫嘆，當(dāng)?shù)褌?，余雖謝古人，寧不凄慟？是知身歿名存，實(shí)由著述，況復(fù)故人景行，何能泯之？敢以聞見，乃作誄曰：
於戲哀哉！粵若高祖，大造惟梁。德侔五帝，道冠百王。赤眉作梗，黃屋云亡。有媯之后，應(yīng)運(yùn)遐昌。君之顯考，恥為委質(zhì)。在行既高，居賓坦逸。篤生夫子，如披日，儀形信典，聲名本實(shí)。神機(jī)電舉，雅調(diào)風(fēng)生。還同照乘，有類連城。學(xué)逾班固，才冠劉楨。金湯失險，天厭有陳。幸逢隋德，預(yù)沐堯民。青蓋西度，紫氣東淪。依依去楚，凄凄入秦。梁亳之郊，忽傾風(fēng)樹。結(jié)廬狎鳥，穿池憑霧。兄弟十人，義聲咸布。爰降綸紱，特預(yù)銓衡。龍樓振藻，司寇馳名。俄居郎署，朝擅美。含香趨奏，事禮承祀。抑抑威儀，彬彬文史。涪水既臨，妻阝城是面。視民如傷，事心惟戰(zhàn)。周震善政，潘岳能官。企彼前哲，顧已非難。余之室人，君之從妹。加以篤款，頗蒙提誨。銘之在心，沒齒唯佩。契闊關(guān)隴，連翩冀代。余任主簿，眉山之川。亟會琴臺，兼遇名賢?；ǔ乱梗镁祁}篇。近之新城，暫申累日。謂君積善，永保元吉。不言別后，忽嬰斯疾。如何清輝，奄辭蘭室。於戲哀哉！承諱驚惶，聞喪慟泣。前悲未盡，后哀仍集。白馬不追，素車安及。悲人世兮太促，嘆死生兮異路。元壤冥兮難窮，黃泉寂兮易暮?？臀豢斩蹓m，書臺掩而生蠹。嗟古人兮神交，念往哲兮虛通。淚有竭兮心尚惑，聲有止而哀無窮。宿草衰兮凝秋露，白楊慘兮生悲風(fēng)。痛游魂兮安在，徒釃酒兮招空。於戲哀哉？
◇ 平城縣正陳子干誄（并序）
昔聞子路雄烈，赴難如歸，先軫忠貞，雖死無悔。故能貽芳塵於后世，徇節(jié)義於遐年。況乎勇嗣前修，功深曩代者，豈可使身名頓滅，典籍無聞？悲夫！余弟少府，則其人也。弟名子干，字元楨，梁右將軍信義太守之孫，陳晉安王府諮議吳平侯之第三子也。惟元楨稟質(zhì)純和，天挺聰俊，生知孝悌，早擅雄才。屬金陵亂離，王室板蕩，人倫東喪，禮樂西歸，洎於一門，同遷灞岸，是則開皇九年之四月也。家君有鍾儀之操，懷敬仲之心，遂屏跡杜門，茹憂成疾，忽悲風(fēng)樹，痛深陟岵。其時余年十九，爾始八歲，伶仃辛苦，實(shí)迫饑寒。青門乏種瓜之田。白社無容身之地。一釜之米已索，一瓢之飲屢空。日夕相悲，分填溝壑。賴余以少遵庭訓(xùn)，夙稟家風(fēng)，曾覽五經(jīng)，頗窺三史，追孔融之令范，慕張楷之高蹤。長安主人，儀同郝朔，要余入室，仍寄廡下，遂慕西河，紳公子，負(fù)笈萃，藉此束，方濟(jì)糊口。幸以爾幼不好弄，長實(shí)庶幾，因茲入學(xué)，以勤以苦，諒非性分，何能成立？隋齊王東，禮賢待士，沛獻(xiàn)非儔，召入平臺，悅其篆隸，仍題銀榜，取埒仲將，足稱妙絕，見美當(dāng)世。隴西李巨仁，才華任俠，與余宿素，欽其俊，因妻以女，非厥人品，孰能致之？及爾委質(zhì)周行，策名吏部，公卿籍甚，士類趨風(fēng)。俄而詔授并州平城縣正，是乃深閑簿領(lǐng)，妙達(dá)治方，蘊(yùn)冰而不渝，顧松筠而無改。屬隋運(yùn)將謝，盜賊公行，太上皇於時留守并州，龍潛汾水，所管州縣，咸聽指麾，專總兵機(jī)，式遏寇虐。元楨素便弓劍，立性雄昭，屢翦兇渠，頻蒙榮賞，凡有草竊，咸資決勝。以大業(yè)十二年八月，有賊帥郭六郎，將兵三千人，來侵縣境，元楨受命，率徒數(shù)百，獨(dú)飛輕騎，手?jǐn)厥?。賊見威雄，莫不披靡，忽遭流矢，斃於陣中，春秋三十有一。於戲哀哉！嗟爾輕生，奮不顧命，在天胡忍殲我哲人，方冀龜文，以諧豹變，如何馬革，遂裹師元。於戲哀哉！爾從官東西，死生契闊，與余一別，已逾二紀(jì)。往聞非命，實(shí)用痛心。鬼之在原，悲唐棣之先落。惜哉同氣，冥漠何之。於戲哀哉！余以貞觀六年二月十日夜，於相如縣夢見爾靈，仍於夢中，共馳哀慟，乃涕流於枕，悲不自勝。嗟乎！門祚不昌，鍾此衰薄，既乏子侄，終鮮兄弟，顧影煢獨(dú)，實(shí)切肝腸。是以結(jié)草酬恩，魏顆之功無爽；出魂屢請，蔣濟(jì)之子非虛。雖生死之或殊，諒鬼神之有識。不任感愴，追誄友于，式紀(jì)遺塵，庶同潘岳。敢詢前典，而為誄云：
猗歟我祖，承舜之緒。爰從媯，下居潁汝。鳳飛於齊，輝映於許。宛彼長陵，離江而舉。攀手桂林，篤生堯楚。淮海喪亂，關(guān)河播遷。忽傾庭蔭，痛結(jié)天。惟我兄弟，泣血連翩。余雖弱冠，爾尚童年。立錐無地，窺灶無煙。余稟家風(fēng)，世敦經(jīng)史。式崇儒教，俄而成市。衣食是資，殷憂備履。爾因修學(xué)，遂能克已。孝敬有裕，才華難擬。言行無擇，自此揚(yáng)名。偏工篆隸，獨(dú)擅嘉聲。爰參選部，乃任平城。金科是執(zhí)，玉律逾明。尤便弓劍，本慕忠貞?；噬淆垵?，居汾之。兵權(quán)攸總，諸侯是制。郭六匈渠，稱兵齊衛(wèi)。元楨受律，奮威投袂。躍馬星奔，抽戈電逝。斬將搴旗，罕當(dāng)鋒銳。忽中飛鏑，在陣而斃。於戲哀哉！人亡勇敵，眾疾英奇。況逢亂世，功無所施。在位非重，居名極卑。不登廟食，虛死何為？凡百君子，各慎爾儀。獨(dú)埋元壤，誰其賞知?？樟钣H友，遙哭路歧。無復(fù)蒲簡，唯余墨池。露團(tuán)宿草，風(fēng)響松枝。山花開落，隴月盈虧。一朝非命，千秋永離。於戲哀哉！余於縣府，春宵獨(dú)寐。忽覿爾靈，夢中相值。執(zhí)手嗚咽，共傷憔悴。語未及終，如電駟。實(shí)感我心，寤乃驚悸?；醒扇缡?，伏枕流涕。曾聞賁父，魯侯命志。亦承揚(yáng)贊，宋策云記。矧伊義勇，取埒無愧。非余所述，誰當(dāng)在意。興言遠(yuǎn)感，發(fā)增情思。援翰寫心，式旌遺事。嗟爾義夫，英聲不墜。於戲哀哉！
◇ 祭司馬相如文
維大唐貞觀元年歲次丁亥五月壬子朔十六日丁卯，相如縣令陳子良謹(jǐn)遣主簿譙悅赍桂醑蘭ゾ之奠，敬祭故文園令司馬公之靈。惟君夙敏，雅調(diào)雍容，含章挺生，慕藺斯在，題橋去蜀，仗策入關(guān)，終倦梁園之游，還悅臨邛之客。楊意為之延譽(yù)王孫以之開筵。彈琴而感文君，誦賦而驚漢主。金門待制，深嗟武騎之輕；長門賜金，方驗雕龍之重。及乎茂陵謝病，游岱無歸，空留封禪之書，遂感宸衷之悼。是知聲名籍甚，絕后光前，厥跡猶存，余芳無泯。予忝宰茲邑，似覿遺塵，撫事懷賢，實(shí)勞寤寐。夫游九原者，慕隨會而增悲；望魏都者，佇侯嬴而顧步。抑維往往彥，差擬其倫，緬彼風(fēng)猷，載深長想。至於蘋蘩可薦，黍稷非馨，庶降明靈，幸垂嘉。神其如在，希能饗之。
◎ 杜之松
之松，博陵曲阿人，隋起居舍人，入唐為河中刺史。
◇ 答王績書
辱書，知不降顧，嘆恨何已。仆幸恃故情，庶回高躅。豈意康成道重，不許太守稱官，老萊家居，羞與諸侯為友。延佇不獲，如何如何。奇讜獨(dú)全，幸甚幸甚。敬想結(jié)廬人境，植杖山阿，林壑地之所豐，煙霞性之所適，蔭丹桂，藉白茅，濁酒一杯，清琴數(shù)弄，誠足樂也。此真高士，何謂狂生？仆憑藉國恩，濫尸貴部，官守有限，就學(xué)無因，延頸下風(fēng)，我勞何極。前因行縣，實(shí)欲祗尋。誠恐敦煌孝廉，守琴收而不出；酒泉太守，列鐘鼓而空還。所以遲回，遂攬轡也。仆雖不敏，頗識前言，道既知尊，榮何足恃？豈不能正平公之坐，敬養(yǎng)亥唐；屈文侯之膝，恭師子夏？雖齊桓德薄，五行無疑，眭夸故人，一來何損？蒙借家禮，今見披尋，微而精，簡而備，誠經(jīng)傳之典略，閨庭之要訓(xùn)也。其喪禮新義，頗有所疑，謹(jǐn)用條問，具如別帖，想荒宴之余，為詮釋也。遲更知聞，杜之松白。
◎ 孔德紹德紹，越州山陰人，事竇建德為中書侍郎，嘗草檄指斥太宗。既克建德，執(zhí)德紹登汜水樓，ㄏ殞之。
◇ 為竇建德遺秦王書夏王敬問唐秦王，彼朝發(fā)跡太原，奄有關(guān)內(nèi)。鄭氏光啟伊洛，崇建宗社。予則創(chuàng)基燕趙，包舉山東。鄭國何辜，興師致討。深懷固存，不憚濡足。方今千乘雷動，萬騎屯，投石拔距，蒙輪擊劍，統(tǒng)三燕之義勇，驅(qū)六齊之雄杰，制敵如拾遺，殄高墉若摧朽。鄭都鞠旅，誓眾雪讎。我?guī)熫S馬礪戈，克蕩氛。彼則外無救援，內(nèi)絕軍糧，將聽楚歌之聲，方見崤陵之哭。若能反鄭國之侵地，守秦川之舊邦，更修前好，不乖來請?！颉埞?jǐn)公謹(jǐn)字宏慎，魏州繁水人，初為五世充洧州長史，武德元年以州城歸唐，授鄒州別駕，累授左武候?qū)④姟Ｘ懹^中封鄒國公，轉(zhuǎn)襄州都督。卒官，年三十九，贈左驍衛(wèi)大將軍，謚曰襄，追封郯國公，圓形凌煙閣。永徽中又贈荊州都督。
◇ 條突厥可取狀
頡利縱欲肆兇，誅害善良，昵近小人，此主昏於上，可取一也。別部同羅仆骨回紇延陀之屬，皆自立君長，圓為反噬，此眾叛於下，可取二也。突利被疑，以輕騎免，拓設(shè)出討，眾敗無余，欲谷喪師，無托足之地，此兵挫將敗，可取三也。北方霜早，藁糧乏絕，可取四也。頡利疏突厥親諸胡，胡性翻覆，大軍臨之，內(nèi)必生變，可取五也。華人在北者甚眾，比聞屯聚，保據(jù)山險，王師之出，當(dāng)有應(yīng)者，可取六也。
◎ 韋起起，京兆萬年人，隋大業(yè)中官大理司直。高祖入關(guān)，謁見長樂宮，授司農(nóng)卿，封陽城縣公，官至益州行臺兵部尚書。與竇軌有隙，被殺?！蟆≈G征王世充表
國家承喪亂之后，百姓流離，未蒙安養(yǎng)，頻年不熟，關(guān)內(nèi)阻饑，京邑初平，物情未附，鼠竊狗盜，猶為國憂，司竹，余氛未殄，藍(lán)田谷口，群盜實(shí)多，朝夕伺，極為國害，雖京城之內(nèi)，每夜賊發(fā)，北有師都，連結(jié)胡寇，斯乃國家腹心之疾也。舍此不圖，而窺兵函洛，若師出之后，內(nèi)盜乘虛，一旦有變，禍將不小。臣謂王世充遠(yuǎn)隔千里，山川懸絕，無能為害，待有余力，方可討之。今內(nèi)難未弭，且宜宏於度外，如臣愚見，請戢兵。務(wù)穡勸農(nóng)，安人和眾，關(guān)中小盜，自然寧息，秦川將卒，賈勇有余，三年之后，一舉便定。今雖欲速，臣恐未可。
◎ 房彥藻
彥藻事李密，為右長史，后從密歸唐。
◇ 為李密檄竇建德文
公逸氣縱橫，鷹揚(yáng)河朔，引蘭山之驍騎，驅(qū)易水之壯士，跨躡燕齊，牢籠趙魏，好通戎夷，聲振華夏。昔隗囂之居隴上，非不險也；項籍之據(jù)彭城，非不強(qiáng)也。然而援無所恃，躬違歷數(shù)，遂使楚徒欷於垓下，秦泥不封於函谷。故托身得地，竇融保西河之功；協(xié)契非人，劉表喪漢南之業(yè)。魏公英雄電逝，類晨風(fēng)之拂北林；率土星奔，甚涓流之赴東海。今隋主拘囚於世充，身制於朱粲，白旗之首已懸，烏江之船未艤。去月二十日，總管兵馬，會同黎陽，莫不投蓋蒙輪，賈勇求敵，遠(yuǎn)懷歸義，分討不庭。公能觀火鹿臺，枉道垂報，或以冀方猶梗，愿協(xié)力齊盟，南臨則黃河可清，北指則幽自卷。公之遠(yuǎn)度宏規(guī)，高勛茂績，必將俯盼伊呂，吞并韓彭，自余碌碌，復(fù)何足數(shù)？烽尚警，干戈未戢，想軍旅之事，各有司存，指蹤之勞，無疲於明鏡也。內(nèi)懷悃款，形於翰墨，情之所寄，言不能適。
◎ 高儉儉字士廉，以字顯，渤海人。隋大業(yè)中為治禮郎，以事謫朱鳶主簿，交太守邱和署為司法書佐，后從和來降，官雍州治中。太宗踐位，累官吏部尚書加特進(jìn)同中書門下三品，封申國公，拜右仆射，攝太子少師，加開府儀同三司，圖形凌煙閣。貞觀二十一年卒，年七十一，贈司徒并州都督，謚文獻(xiàn)。高宗朝加贈太尉。
◇ 請誅元昌奏
王者以四海為家，以萬姓為子，公行天下，情無獨(dú)親。元昌苞藏兇惡，圖謀逆亂，觀其指趣，察其心府，罪深燕旦，釁甚楚英，天地之所不容，人臣之所切齒，五刑不足申其罰，九死無以當(dāng)其愆。而陛下情屈至公，恩加梟獍，欲開疏網(wǎng)，漏此鯨鯢。臣等有司，期不奉制，伏愿敦帥憲典，誅此兇慝，順群臣之愿，鷹之心。則吳楚七君，不幽嘆於往漢；管蔡二叔，不沈恨於有周。◇ 文思博要序
大矣哉，文籍之盛也！范圍天地，幽贊神明。用之邦國，則百官以；用之鄉(xiāng)人，則萬姓以察。非松喬而對振古，堇戶牖而覿遐方。故先王以之建極，圣人以之設(shè)教，師范百代，彌綸四海。是以刊之金石，與天壤而相弊；書之竹素，與日月而俱懸者，莫尚於此。爰自卦起龍圖，文成鳥策，墳典開其緒，邱索導(dǎo)其流。虞夏之書，猶旭日之始旦；殷商之誥，若覆簣之為山。及曲阜佐周，攝政踐祚，而又闕里自衛(wèi)，將圣多能。損益禮樂，極乎天而蟠乎地；祖述堯舜，系星辰而振河海。郁郁焉鼓王風(fēng)於九合，りり焉辟儒門於百代。既而雅道雖廢，學(xué)者未衰。挾冊如林，遂偶縱橫之運(yùn)；懷經(jīng)成市，俄屬坑焚之災(zāi)。下土怨咨，上天回眷。咸洛基命，懸賞而崇儒術(shù)；曹馬御紀(jì)，疏爵而啟膠庠。人拾青紫，家握鉛素。求古文於孔壁，專門者重闡；收竹書於汲冢，異說者無遺。逮乎有隋失御，群兇競逐，辟雍蔓於荊棘，延閣殫於煨燼。孟堅九流，與川瀆而俱竭；宏度四部，隨岳牧而分崩。淹中許下，博古洽聞之生，盡殄散矣；蘭臺藏室，金簡玉匱之文，咸殘逸矣?；实垩鲡哽`命，俯葉萌心，知周干坤之表，道濟(jì)宇宙之外。操參伐而清天步，橫昆海而紐地維。弓矢於靈臺，執(zhí)贄者萬國；張禮樂於太室，受職者百神。蒼降祥，黔黎衤是福。置成均之職，劉董與馬鄭風(fēng)馳；開崇文之館，揚(yáng)班與潘江霧集。紳先生聚蠹簡於內(nèi)，軒使者采遺篆於外。刊正分其朱紫，繕寫埒於邱山。外史所未錄，既盈太常之藏；中經(jīng)所不載，盛積秘室之府。比夫軒皇宛委，穆滿羽陵，炎漢之廣內(nèi)，有晉之秘閣。何異乎牛宮之水，爭浮天於谷王；蟻垤之林，競拂日於若木也。帝聽朝之暇，屬意斯文，精義窮神，微言探賾。紆樓船於學(xué)海，獲十城之珍；駐羽蓋於翰林，搴三珠之寶。以為觀書貴要，則十家并馳；觀要貴博，則七略殊致。自非總質(zhì)文而分其流，混古今而共其轍，則萬物雖眾，可以同類；千里雖遙，可以同聲。然則魏之皇覽，登巨川之濫觴，梁之遍略，標(biāo)崇山之增構(gòu)。歲月滋多，論次逾廣。類苑耕錄，齊玉犬而并馳；要略御覽，揚(yáng)金鑣而繼路。雖草創(chuàng)之指，義在兼包，而編錄之內(nèi)，猶多遺闕。并未能絕而負(fù)蒼天，杜羅之用；激水而縱溟海，息鉤餌之心。帝乃親縈圣情，曲留元覽，垂權(quán)衡以正其失，定準(zhǔn)繩以矯其違。頓天網(wǎng)於蓬萊，綱目自舉；馳車於策府，轍跡可尋。述作之義坦然，筆削之規(guī)大備。特進(jìn)尚書右仆射申國公士廉，特進(jìn)鄭國公魏征，中書令駙馬都尉德安郡公楊師道，兼中書侍郎江陵縣子岑文本，中散大夫守尚書禮部侍郎顏相時，中散大夫守國子司業(yè)朱子奢，給事中許敬宗，朝攻大夫守國子博士劉伯莊，朝散大夫行太常博士呂才，秘書丞房元齡，朝散大夫行太學(xué)博士馬嘉運(yùn)，朝散大夫行起居舍人褚遂良，朝議郎守晉王友姚思聰（一作廉），太子舍人司馬宅相，秘書郎宋正寺，籠緗素則一字必包，舉殘缺則片言靡棄，繁而有檢，簡而不失。同茲萬頃，塍埒自分，譬彼百川，派流無壅。討論歷載，琢磨云畢，勒成一家，名《文思博要》，一百二十帙一千二百卷，并目錄一十二卷。義出六經(jīng)，事兼百氏，究帝王之則，極圣賢之訓(xùn)，天地之道備矣，人神之際在焉。昭昭若日月，代明於下土；離離若星辰，錯行於躔次。斯固墳素之苑囿，文章之江海也。是為國者尚其道德，為家者尚其變通，緯文者尚其浦博，諒足以仰觀千古，同羲文之爻彖，俯觀百王，軼姬孔之禮樂，豈止刻石漢京，懸金秦市，比邱明之作傳，侔子長之著書而已哉。
孝通，武德中官通直郎太史丞。
◇ 上緝古算經(jīng)表
臣孝通言：臣聞九疇載敘，紀(jì)法著於彝倫；六藝成功，數(shù)術(shù)參於造化。夫為君上者，司牧黔首，布神道而設(shè)教，采能事而經(jīng)綸。盡性窮源，莫重於算。昔周公制禮，有九數(shù)之名，竊尋九數(shù)，即九章是也。其理幽而微，其形秘而約，重勺聊用測海，寸木可以量天，非宇宙之至精，其孰能與於此者？漢代張蒼，刪補(bǔ)殘缺，校其條目，頗與古術(shù)不同。魏朝劉徽，篤好斯言，博綜纖隱，更為之注?；账紭O毫芒，觸類增長，乃造重差之法，列於終篇。雖未即為司南，然亦一時獨(dú)步。自茲厥后，不繼前蹤。賀循、徐岳之徒，王彪、甄鸞之輩，會通之?dāng)?shù)，無聞焉耳。但舊經(jīng)殘，尚有缺漏，自劉已下，更不足言。其祖恒之綴術(shù)，時人稱之精妙，曾不覺方邑進(jìn)行之術(shù)，全錯不通。芻亭方亭之問，於理未盡。臣今更作新術(shù)，於此附伸。臣長自閭閻，少小學(xué)算，鐫磨愚鈍，迄將皓首，鉆尋秘奧，曲盡無遺，代乏知音，終成寡和。伏蒙圣朝收拾，用臣為太史丞，比年已來，奉敕?？备等示鶜v，凡正術(shù)錯三十余道，即付太史施行。伏尋《九章商功篇》，有平地役功受袤之術(shù)。至於上寬下狹，前高后卑，正經(jīng)之內(nèi)，闕而不論。致使今代之人，不違深理。就平正之間，同欹邪之用，斯乃圓孔方枘，如何可安？臣晝思夜想，臨書浩嘆，恐一旦瞑目，將來莫睹。遂於平地之余，續(xù)狹斜之法，凡二十術(shù)，名曰《緝古》。請訪能算之人，考論得失，如有排其一字，臣欲謝以千金。輕用陳聞，伏深戰(zhàn)悚。謹(jǐn)言。
◇ 傅仁均戊寅歷議
案《堯典》云：「日短星昴，以正仲冬。」孔氏云：「七宿畢見，舉中者言耳。」是知中星無定，故互舉一分兩至之星，以為成驗也。昴西方處中之宿，虛為北方居中之星，一分各舉中者，即余六星可知。若乃仲春舉鳥，仲夏舉火，此一至一分，又舉七星之體，則余二方可見。今仁均專守昴中，而為定朔，執(zhí)文害意，不亦謬乎？又案月令，仲冬昏在東壁，明知昴中，則非常準(zhǔn)。若言陶唐之代，定是昴中，后代漸差，遂至東壁，然則堯前七千余載，冬至之日，即便合翼中，逾遠(yuǎn)彌，尤成不隱。且今驗東壁昏中，日體在斗十有三度，若昏於翼中，日應(yīng)在井十有三度。夫井極北，去人最近，而斗極南，去人最遠(yuǎn)。在井則大熱，在斗乃大寒。然堯前冬至，即應(yīng)翻熱，及於夏至，便應(yīng)反寒，四時倒錯，寒暑易位，以理推尋，必不然矣。又鄭康成博達(dá)之士也，對弟子孫皓云：「日永星火，只是大火之次。二十度有其中者，非謂心之火星也，實(shí)正中也?！褂制剿范ㄋ罚f有二家；平望定望，由來兩術(shù)。然三大三小，是定朔定望之法；一大一小，是平朔平望之義。且日月之行，有遲有疾，每月一相及，謂之合會。故晦朔無定，由人消息。若定大小合朔者，合會雖定，而元紀(jì)首，三端并失。若上合履端之始，下得歸余於終，合會時有進(jìn)退，履端又皆允協(xié)，則甲辰元?dú)v為通術(shù)矣。
◎ 陳子良
子良，吳人，武德時官右衛(wèi)率府長史，為隱太子學(xué)士，貞觀六年卒。
◇ 為奚御史彈尚書某入朝不敬文
臣聞孝愛資於事父，忠敬盡於事君，淑慎爾儀，不愆於位，聿修厥德，無忝所生。茍?zhí)澑裱?，必貽明罰。竊見某甲出自庸微，素?zé)o才術(shù)，幸以運(yùn)逢義始，早預(yù)周行，佐命之勞，已酬爵土，攀附之寵，復(fù)典樞機(jī)，擢自芻蕘，功歸圣德。昔晉榮八座，蔡謨始漸斯官，漢貴五曹，鄭均才沾此秩。況某方圓無取，叨據(jù)非宜。而覆饣束之譏，於焉已及。欹器之戒，如何遂盈？不能翼翼在公，兢兢從政。及復(fù)入朝散誕，無鞠躬之容；陪軒慢懈，乏虔恭之禮。有一於此，身名何？臣雖凡品，職當(dāng)糾察，既睹相鼠之儀，敢忘逐雀之志？若斯風(fēng)不黜，方紊大猷，宜正刑書，以彰朝典。請以某見事付大理治罪。謹(jǐn)言。
◇ 為王季卿與王仁壽書
大唐相國錄事參軍正議大夫壽光縣開國公王季卿頓首頓首致書隋季將軍王仁壽足下：夫機(jī)者動之微，吉兇之先見也。君子見幾而作，不俟終日，故能轉(zhuǎn)禍為福，改敗成功。斯乃非常之人，能立非常之事。信乎此說，實(shí)有由焉。比以隋政失馭，主上昏狂?；驏|討勾麗，填尸滿海；或西征且末，暴骨成山。法令滋章，賦役殷重，金玉窮於玩服，民力盡於池臺。饑饉於是薦臻，盜賊為之蜂起，四海鼎沸，天下嗷然，生民涂炭，萬無一在。此固將軍之所知也，豈待繁述哉。固知長惡不悛，禍盈必滅，否終則泰，理數(shù)皎然。當(dāng)今相王啟圣，應(yīng)天順民，龍飛受圖，神武作宰，撥亂反正，大拯黎元。四海於是來蘇，九服所以款附。如如璋之士，踵武屯；如熊如羆之臣，排肩霧合。伊呂之儔也，韓彭之徒歟，莫不咸騁藝能，同申智勇，共為表里，造我國家。元首明哉，股肱良哉，濟(jì)濟(jì)巍巍，無能名也。將軍外氏宋國公，昔在隋朝，功深佐命，聲侔衛(wèi)霍，道亞蕭曹，本以無辜，枉被誅戮。悲戚行路，痛結(jié)於天。而況渭陽之情，切於恒品。相王志存追遠(yuǎn)，愍彼冤魂，乃贈光祿大夫揚(yáng)州總管宋國公，可謂封比干之墓，式商容之閭，以古謂今，足為連類。其子懷廓，今任光祿大夫相府禮曹參軍；次子渠師，相府賓曹參軍。為王爪牙，早樹勛績，已雪冤恥，彌暢昊天。將軍甥也，聞之豈不欣感？但季卿之與將軍，忝是宗友，義同昆弟。結(jié)投分，彈冠比肩，俱侍龍樓，預(yù)陪鶴，屬時君道喪，天下崩淪，眾叛親離，莫有固志。欲效嵇紹之忠，殞身無益；空軫袁安之嘆，流涕何言？時事已闌，智愚同見，今承將軍擁兵夢，建旆荊門，水淹既多，疫癘愈甚，人無半菽，師老則離，何不以順天時，早圖富貴？爰率所部，歸我霸朝，享榮祿於子孫，書功名於竹帛，趨履南宮之上，徐輪北闕之下，鳴鐘列鼎，玉擬金，豈不懋歟？豈不盛歟？時者難值而易失，機(jī)者在速而不遲，成敗須臾，實(shí)由反掌。但季卿仰與疇昔，交情不疏輒托禽，遠(yuǎn)披尺素，心瞻目擊，請不遲疑，愿保垂堂，自求多福。季夏炎盛，體力何如？愿恒勝納，遠(yuǎn)總?cè)致茫荒藙谏?。季卿疾弊，承乏使蜀，尋望入朝，冀即來儀，諮觀在近，無任傾仰。謹(jǐn)奉尺書，投筆潸然，此不多具。王季卿呈?！蟆∞q正論注序
蓋聞宣尼入夢，十翼之理克彰；伯陽出關(guān)，二篇之義爰著?；蜚^深系象，或探賾希夷，名言之所不宣，陰陽之所不測，猶能彌綸天地，包括鬼神，道無洽於大千，言未超於域內(nèi)。況乎法身圓寂，妙出有無，至理凝元，跡泯真俗，體絕三相，累盡七生，無心即心，非色為色。無心即心，故能心斯心矣；非色為色，故能色斯色矣。藤蛇於是并空，形名所以俱寂，筌蹄之外，豈可言乎？若夫西伯拘，遂顯精微，子長蠶室，卒成先志。故《易》曰：「古之作易者，其有憂乎？」論之興焉，良有以矣。法師俗姓陳氏，漢太邱長仲弓之后也。遠(yuǎn)祖宦游，播遷江左，近因江寓，又處襄州。隋世入關(guān)，從師請業(yè)。玉移荊岫，皎潔之性彌彰；桂徙幽林，芬芳之風(fēng)更遠(yuǎn)。法師應(yīng)真人之祥，稟黃裳之吉，內(nèi)該三藏，外綜九流，既善緣情，尤工體物，篇章婉麗，理致遒華。郁郁縟錦之文，飄飄竦凌之氣。班賈金玉，未可同年；潘陸江海，寧堪方駕。至如莊生墨生之學(xué)，黃子老子之書，三清三洞之文，九府九仙之，登真隱決之秘，靈寶度命之儀，吞若胸中，說猶指掌。加以舊習(xí)中觀，少蘊(yùn)法華，既有聞持，比專著述，運(yùn)思之外，汲引無疲。辯中觀則龍樹可期，談自然則老莊非遠(yuǎn)。於是四方雜沓，如歸長者之園；七貴紛綸，若赴華陰之市。固以學(xué)侔安遠(yuǎn)，才邁肇生，實(shí)開士之棟梁，法城之墻塹者也。乃有道士李仲卿、劉進(jìn)喜等，并作庸文，謗毀正法，在俗人士，或生邪信。法師愍其盲瞽，恐入泥犁，爰發(fā)大悲遂致斯論。可謂鼓茲法海，振彼詞峰，碧雞之銳競馳，黃馬之駿爭鶩，莫不葉墜柯摧，銷霧卷。狀鴻爐之焚纖羽，猶炎景之鑠輕冰，負(fù)勝之儔，於斯可見。暫歸慈定，已破魔軍，聊奮慧刀，即降愚賊。佛日於是重暉，法由其廣被。然法師所作詩賦啟頌碑誄章表大乘教法及破邪論等三十余卷，在世久傳。然此論凡八卷十二篇二百余紙，窮釋老之教源，極品藻之名理，修述多年，仍未流布。昔秦孝公聽說帝而寐，聞?wù)劙远d，陽春和寡，深可悲嘆。但法師所述，內(nèi)外兼該，恐好事后生，致有未喻。弟子穎川陳子良，近伸頂禮，從而問津。爛然溢目，若明月之入懷；寂乎應(yīng)機(jī)，譬寶珠之矚物。既悟四衢之幻，便息百城之游，於是啟所未聞，聊為注解，庶將來同好，幸詳其致焉?！蟆∷逍鲁强|曹掾蕭平仲誄（并序）
蕭平仲字某，蘭陵人也。梁文皇帝之元孫，鄱陽王之曾孫也。鄱陽嗣王之孫，定襄侯之第五子也。派清瀾於天潢，分喬枝於若木，君降生昴宿，挺質(zhì)璋，孝友溫恭，仁慈亮直，其形曲而雅，其神俊而明。耽思群書，研精眾藝，盡人間之能事，極天下之奇才。江淮貴游，獨(dú)稱領(lǐng)袖。故可以坐覿羔雁，俯拾朱紫，至如南山為志，不能北面事人。詩書自娛，恥與絳灌等列。洎有陳失馭，西遷於隋，而兄弟十人，白眉斯在，唐棣之詠，事等姜肱。君子義之，高其行也。屬皇期有道，咸序紳，乃拜吏部員外郎東宮學(xué)士冀州司法參軍禮部員外郎新城郡東曹掾，從班列也。君蒞政能官，咸熙庶績，所在遺愛，置言成范。至如纓紱之士，草萊之客，莫不聆嘉聲而萃，餐德音而風(fēng)趨。李膺曩號楷模，王商昔稱賢智，方之蔑如也。適應(yīng)入踐常伯，超補(bǔ)臺司，如何靈，殲我明哲。春秋五十有五，大業(yè)九年二月十五日，卒於新城郡之官舍。於戲哀哉，余與夫子，頗有親連，少敦莫逆，既同羈旅，彌篤綢繆。非無陸機(jī)之書，尚有鐘儀之操，誰謂吉士，奄逐隙駒。嗟乎，盛年何晚，促之如此也。於戲哀哉！昔之絕弦軫嘆，當(dāng)?shù)褌?，余雖謝古人，寧不凄慟？是知身歿名存，實(shí)由著述，況復(fù)故人景行，何能泯之？敢以聞見，乃作誄曰：
於戲哀哉！粵若高祖，大造惟梁。德侔五帝，道冠百王。赤眉作梗，黃屋云亡。有媯之后，應(yīng)運(yùn)遐昌。君之顯考，恥為委質(zhì)。在行既高，居賓坦逸。篤生夫子，如披日，儀形信典，聲名本實(shí)。神機(jī)電舉，雅調(diào)風(fēng)生。還同照乘，有類連城。學(xué)逾班固，才冠劉楨。金湯失險，天厭有陳。幸逢隋德，預(yù)沐堯民。青蓋西度，紫氣東淪。依依去楚，凄凄入秦。梁亳之郊，忽傾風(fēng)樹。結(jié)廬狎鳥，穿池憑霧。兄弟十人，義聲咸布。爰降綸紱，特預(yù)銓衡。龍樓振藻，司寇馳名。俄居郎署，朝擅美。含香趨奏，事禮承祀。抑抑威儀，彬彬文史。涪水既臨，妻阝城是面。視民如傷，事心惟戰(zhàn)。周震善政，潘岳能官。企彼前哲，顧已非難。余之室人，君之從妹。加以篤款，頗蒙提誨。銘之在心，沒齒唯佩。契闊關(guān)隴，連翩冀代。余任主簿，眉山之川。亟會琴臺，兼遇名賢?；ǔ乱梗镁祁}篇。近之新城，暫申累日。謂君積善，永保元吉。不言別后，忽嬰斯疾。如何清輝，奄辭蘭室。於戲哀哉！承諱驚惶，聞喪慟泣。前悲未盡，后哀仍集。白馬不追，素車安及。悲人世兮太促，嘆死生兮異路。元壤冥兮難窮，黃泉寂兮易暮?？臀豢斩蹓m，書臺掩而生蠹。嗟古人兮神交，念往哲兮虛通。淚有竭兮心尚惑，聲有止而哀無窮。宿草衰兮凝秋露，白楊慘兮生悲風(fēng)。痛游魂兮安在，徒釃酒兮招空。於戲哀哉？
◇ 平城縣正陳子干誄（并序）
昔聞子路雄烈，赴難如歸，先軫忠貞，雖死無悔。故能貽芳塵於后世，徇節(jié)義於遐年。況乎勇嗣前修，功深曩代者，豈可使身名頓滅，典籍無聞？悲夫！余弟少府，則其人也。弟名子干，字元楨，梁右將軍信義太守之孫，陳晉安王府諮議吳平侯之第三子也。惟元楨稟質(zhì)純和，天挺聰俊，生知孝悌，早擅雄才。屬金陵亂離，王室板蕩，人倫東喪，禮樂西歸，洎於一門，同遷灞岸，是則開皇九年之四月也。家君有鍾儀之操，懷敬仲之心，遂屏跡杜門，茹憂成疾，忽悲風(fēng)樹，痛深陟岵。其時余年十九，爾始八歲，伶仃辛苦，實(shí)迫饑寒。青門乏種瓜之田。白社無容身之地。一釜之米已索，一瓢之飲屢空。日夕相悲，分填溝壑。賴余以少遵庭訓(xùn)，夙稟家風(fēng)，曾覽五經(jīng)，頗窺三史，追孔融之令范，慕張楷之高蹤。長安主人，儀同郝朔，要余入室，仍寄廡下，遂慕西河，紳公子，負(fù)笈萃，藉此束，方濟(jì)糊口。幸以爾幼不好弄，長實(shí)庶幾，因茲入學(xué)，以勤以苦，諒非性分，何能成立？隋齊王東，禮賢待士，沛獻(xiàn)非儔，召入平臺，悅其篆隸，仍題銀榜，取埒仲將，足稱妙絕，見美當(dāng)世。隴西李巨仁，才華任俠，與余宿素，欽其俊，因妻以女，非厥人品，孰能致之？及爾委質(zhì)周行，策名吏部，公卿籍甚，士類趨風(fēng)。俄而詔授并州平城縣正，是乃深閑簿領(lǐng)，妙達(dá)治方，蘊(yùn)冰而不渝，顧松筠而無改。屬隋運(yùn)將謝，盜賊公行，太上皇於時留守并州，龍潛汾水，所管州縣，咸聽指麾，專總兵機(jī)，式遏寇虐。元楨素便弓劍，立性雄昭，屢翦兇渠，頻蒙榮賞，凡有草竊，咸資決勝。以大業(yè)十二年八月，有賊帥郭六郎，將兵三千人，來侵縣境，元楨受命，率徒數(shù)百，獨(dú)飛輕騎，手?jǐn)厥?。賊見威雄，莫不披靡，忽遭流矢，斃於陣中，春秋三十有一。於戲哀哉！嗟爾輕生，奮不顧命，在天胡忍殲我哲人，方冀龜文，以諧豹變，如何馬革，遂裹師元。於戲哀哉！爾從官東西，死生契闊，與余一別，已逾二紀(jì)。往聞非命，實(shí)用痛心。鬼之在原，悲唐棣之先落。惜哉同氣，冥漠何之。於戲哀哉！余以貞觀六年二月十日夜，於相如縣夢見爾靈，仍於夢中，共馳哀慟，乃涕流於枕，悲不自勝。嗟乎！門祚不昌，鍾此衰薄，既乏子侄，終鮮兄弟，顧影煢獨(dú)，實(shí)切肝腸。是以結(jié)草酬恩，魏顆之功無爽；出魂屢請，蔣濟(jì)之子非虛。雖生死之或殊，諒鬼神之有識。不任感愴，追誄友于，式紀(jì)遺塵，庶同潘岳。敢詢前典，而為誄云：
猗歟我祖，承舜之緒。爰從媯，下居潁汝。鳳飛於齊，輝映於許。宛彼長陵，離江而舉。攀手桂林，篤生堯楚。淮海喪亂，關(guān)河播遷。忽傾庭蔭，痛結(jié)天。惟我兄弟，泣血連翩。余雖弱冠，爾尚童年。立錐無地，窺灶無煙。余稟家風(fēng)，世敦經(jīng)史。式崇儒教，俄而成市。衣食是資，殷憂備履。爾因修學(xué)，遂能克已。孝敬有裕，才華難擬。言行無擇，自此揚(yáng)名。偏工篆隸，獨(dú)擅嘉聲。爰參選部，乃任平城。金科是執(zhí)，玉律逾明。尤便弓劍，本慕忠貞?；噬淆垵?，居汾之。兵權(quán)攸總，諸侯是制。郭六匈渠，稱兵齊衛(wèi)。元楨受律，奮威投袂。躍馬星奔，抽戈電逝。斬將搴旗，罕當(dāng)鋒銳。忽中飛鏑，在陣而斃。於戲哀哉！人亡勇敵，眾疾英奇。況逢亂世，功無所施。在位非重，居名極卑。不登廟食，虛死何為？凡百君子，各慎爾儀。獨(dú)埋元壤，誰其賞知?？樟钣H友，遙哭路歧。無復(fù)蒲簡，唯余墨池。露團(tuán)宿草，風(fēng)響松枝。山花開落，隴月盈虧。一朝非命，千秋永離。於戲哀哉！余於縣府，春宵獨(dú)寐。忽覿爾靈，夢中相值。執(zhí)手嗚咽，共傷憔悴。語未及終，如電駟。實(shí)感我心，寤乃驚悸?；醒扇缡?，伏枕流涕。曾聞賁父，魯侯命志。亦承揚(yáng)贊，宋策云記。矧伊義勇，取埒無愧。非余所述，誰當(dāng)在意。興言遠(yuǎn)感，發(fā)增情思。援翰寫心，式旌遺事。嗟爾義夫，英聲不墜。於戲哀哉！
◇ 祭司馬相如文
維大唐貞觀元年歲次丁亥五月壬子朔十六日丁卯，相如縣令陳子良謹(jǐn)遣主簿譙悅赍桂醑蘭ゾ之奠，敬祭故文園令司馬公之靈。惟君夙敏，雅調(diào)雍容，含章挺生，慕藺斯在，題橋去蜀，仗策入關(guān)，終倦梁園之游，還悅臨邛之客。楊意為之延譽(yù)王孫以之開筵。彈琴而感文君，誦賦而驚漢主。金門待制，深嗟武騎之輕；長門賜金，方驗雕龍之重。及乎茂陵謝病，游岱無歸，空留封禪之書，遂感宸衷之悼。是知聲名籍甚，絕后光前，厥跡猶存，余芳無泯。予忝宰茲邑，似覿遺塵，撫事懷賢，實(shí)勞寤寐。夫游九原者，慕隨會而增悲；望魏都者，佇侯嬴而顧步。抑維往往彥，差擬其倫，緬彼風(fēng)猷，載深長想。至於蘋蘩可薦，黍稷非馨，庶降明靈，幸垂嘉。神其如在，希能饗之。
◎ 杜之松
之松，博陵曲阿人，隋起居舍人，入唐為河中刺史。
◇ 答王績書
辱書，知不降顧，嘆恨何已。仆幸恃故情，庶回高躅。豈意康成道重，不許太守稱官，老萊家居，羞與諸侯為友。延佇不獲，如何如何。奇讜獨(dú)全，幸甚幸甚。敬想結(jié)廬人境，植杖山阿，林壑地之所豐，煙霞性之所適，蔭丹桂，藉白茅，濁酒一杯，清琴數(shù)弄，誠足樂也。此真高士，何謂狂生？仆憑藉國恩，濫尸貴部，官守有限，就學(xué)無因，延頸下風(fēng)，我勞何極。前因行縣，實(shí)欲祗尋。誠恐敦煌孝廉，守琴收而不出；酒泉太守，列鐘鼓而空還。所以遲回，遂攬轡也。仆雖不敏，頗識前言，道既知尊，榮何足恃？豈不能正平公之坐，敬養(yǎng)亥唐；屈文侯之膝，恭師子夏？雖齊桓德薄，五行無疑，眭夸故人，一來何損？蒙借家禮，今見披尋，微而精，簡而備，誠經(jīng)傳之典略，閨庭之要訓(xùn)也。其喪禮新義，頗有所疑，謹(jǐn)用條問，具如別帖，想荒宴之余，為詮釋也。遲更知聞，杜之松白。
◎ 孔德紹德紹，越州山陰人，事竇建德為中書侍郎，嘗草檄指斥太宗。既克建德，執(zhí)德紹登汜水樓，ㄏ殞之。
◇ 為竇建德遺秦王書夏王敬問唐秦王，彼朝發(fā)跡太原，奄有關(guān)內(nèi)。鄭氏光啟伊洛，崇建宗社。予則創(chuàng)基燕趙，包舉山東。鄭國何辜，興師致討。深懷固存，不憚濡足。方今千乘雷動，萬騎屯，投石拔距，蒙輪擊劍，統(tǒng)三燕之義勇，驅(qū)六齊之雄杰，制敵如拾遺，殄高墉若摧朽。鄭都鞠旅，誓眾雪讎。我?guī)熫S馬礪戈，克蕩氛。彼則外無救援，內(nèi)絕軍糧，將聽楚歌之聲，方見崤陵之哭。若能反鄭國之侵地，守秦川之舊邦，更修前好，不乖來請?！颉埞?jǐn)公謹(jǐn)字宏慎，魏州繁水人，初為五世充洧州長史，武德元年以州城歸唐，授鄒州別駕，累授左武候?qū)④姟Ｘ懹^中封鄒國公，轉(zhuǎn)襄州都督。卒官，年三十九，贈左驍衛(wèi)大將軍，謚曰襄，追封郯國公，圓形凌煙閣。永徽中又贈荊州都督。
◇ 條突厥可取狀
頡利縱欲肆兇，誅害善良，昵近小人，此主昏於上，可取一也。別部同羅仆骨回紇延陀之屬，皆自立君長，圓為反噬，此眾叛於下，可取二也。突利被疑，以輕騎免，拓設(shè)出討，眾敗無余，欲谷喪師，無托足之地，此兵挫將敗，可取三也。北方霜早，藁糧乏絕，可取四也。頡利疏突厥親諸胡，胡性翻覆，大軍臨之，內(nèi)必生變，可取五也。華人在北者甚眾，比聞屯聚，保據(jù)山險，王師之出，當(dāng)有應(yīng)者，可取六也。
◎ 韋起起，京兆萬年人，隋大業(yè)中官大理司直。高祖入關(guān)，謁見長樂宮，授司農(nóng)卿，封陽城縣公，官至益州行臺兵部尚書。與竇軌有隙，被殺?！蟆≈G征王世充表
國家承喪亂之后，百姓流離，未蒙安養(yǎng)，頻年不熟，關(guān)內(nèi)阻饑，京邑初平，物情未附，鼠竊狗盜，猶為國憂，司竹，余氛未殄，藍(lán)田谷口，群盜實(shí)多，朝夕伺，極為國害，雖京城之內(nèi)，每夜賊發(fā)，北有師都，連結(jié)胡寇，斯乃國家腹心之疾也。舍此不圖，而窺兵函洛，若師出之后，內(nèi)盜乘虛，一旦有變，禍將不小。臣謂王世充遠(yuǎn)隔千里，山川懸絕，無能為害，待有余力，方可討之。今內(nèi)難未弭，且宜宏於度外，如臣愚見，請戢兵。務(wù)穡勸農(nóng)，安人和眾，關(guān)中小盜，自然寧息，秦川將卒，賈勇有余，三年之后，一舉便定。今雖欲速，臣恐未可。
◎ 房彥藻
彥藻事李密，為右長史，后從密歸唐。
◇ 為李密檄竇建德文
公逸氣縱橫，鷹揚(yáng)河朔，引蘭山之驍騎，驅(qū)易水之壯士，跨躡燕齊，牢籠趙魏，好通戎夷，聲振華夏。昔隗囂之居隴上，非不險也；項籍之據(jù)彭城，非不強(qiáng)也。然而援無所恃，躬違歷數(shù)，遂使楚徒欷於垓下，秦泥不封於函谷。故托身得地，竇融保西河之功；協(xié)契非人，劉表喪漢南之業(yè)。魏公英雄電逝，類晨風(fēng)之拂北林；率土星奔，甚涓流之赴東海。今隋主拘囚於世充，身制於朱粲，白旗之首已懸，烏江之船未艤。去月二十日，總管兵馬，會同黎陽，莫不投蓋蒙輪，賈勇求敵，遠(yuǎn)懷歸義，分討不庭。公能觀火鹿臺，枉道垂報，或以冀方猶梗，愿協(xié)力齊盟，南臨則黃河可清，北指則幽自卷。公之遠(yuǎn)度宏規(guī)，高勛茂績，必將俯盼伊呂，吞并韓彭，自余碌碌，復(fù)何足數(shù)？烽尚警，干戈未戢，想軍旅之事，各有司存，指蹤之勞，無疲於明鏡也。內(nèi)懷悃款，形於翰墨，情之所寄，言不能適。
◎ 高儉儉字士廉，以字顯，渤海人。隋大業(yè)中為治禮郎，以事謫朱鳶主簿，交太守邱和署為司法書佐，后從和來降，官雍州治中。太宗踐位，累官吏部尚書加特進(jìn)同中書門下三品，封申國公，拜右仆射，攝太子少師，加開府儀同三司，圖形凌煙閣。貞觀二十一年卒，年七十一，贈司徒并州都督，謚文獻(xiàn)。高宗朝加贈太尉。
◇ 請誅元昌奏
王者以四海為家，以萬姓為子，公行天下，情無獨(dú)親。元昌苞藏兇惡，圖謀逆亂，觀其指趣，察其心府，罪深燕旦，釁甚楚英，天地之所不容，人臣之所切齒，五刑不足申其罰，九死無以當(dāng)其愆。而陛下情屈至公，恩加梟獍，欲開疏網(wǎng)，漏此鯨鯢。臣等有司，期不奉制，伏愿敦帥憲典，誅此兇慝，順群臣之愿，鷹之心。則吳楚七君，不幽嘆於往漢；管蔡二叔，不沈恨於有周。◇ 文思博要序
大矣哉，文籍之盛也！范圍天地，幽贊神明。用之邦國，則百官以；用之鄉(xiāng)人，則萬姓以察。非松喬而對振古，堇戶牖而覿遐方。故先王以之建極，圣人以之設(shè)教，師范百代，彌綸四海。是以刊之金石，與天壤而相弊；書之竹素，與日月而俱懸者，莫尚於此。爰自卦起龍圖，文成鳥策，墳典開其緒，邱索導(dǎo)其流。虞夏之書，猶旭日之始旦；殷商之誥，若覆簣之為山。及曲阜佐周，攝政踐祚，而又闕里自衛(wèi)，將圣多能。損益禮樂，極乎天而蟠乎地；祖述堯舜，系星辰而振河海。郁郁焉鼓王風(fēng)於九合，りり焉辟儒門於百代。既而雅道雖廢，學(xué)者未衰。挾冊如林，遂偶縱橫之運(yùn)；懷經(jīng)成市，俄屬坑焚之災(zāi)。下土怨咨，上天回眷。咸洛基命，懸賞而崇儒術(shù)；曹馬御紀(jì)，疏爵而啟膠庠。人拾青紫，家握鉛素。求古文於孔壁，專門者重闡；收竹書於汲冢，異說者無遺。逮乎有隋失御，群兇競逐，辟雍蔓於荊棘，延閣殫於煨燼。孟堅九流，與川瀆而俱竭；宏度四部，隨岳牧而分崩。淹中許下，博古洽聞之生，盡殄散矣；蘭臺藏室，金簡玉匱之文，咸殘逸矣?；实垩鲡哽`命，俯葉萌心，知周干坤之表，道濟(jì)宇宙之外。操參伐而清天步，橫昆海而紐地維。弓矢於靈臺，執(zhí)贄者萬國；張禮樂於太室，受職者百神。蒼降祥，黔黎衤是福。置成均之職，劉董與馬鄭風(fēng)馳；開崇文之館，揚(yáng)班與潘江霧集。紳先生聚蠹簡於內(nèi)，軒使者采遺篆於外。刊正分其朱紫，繕寫埒於邱山。外史所未錄，既盈太常之藏；中經(jīng)所不載，盛積秘室之府。比夫軒皇宛委，穆滿羽陵，炎漢之廣內(nèi)，有晉之秘閣。何異乎牛宮之水，爭浮天於谷王；蟻垤之林，競拂日於若木也。帝聽朝之暇，屬意斯文，精義窮神，微言探賾。紆樓船於學(xué)海，獲十城之珍；駐羽蓋於翰林，搴三珠之寶。以為觀書貴要，則十家并馳；觀要貴博，則七略殊致。自非總質(zhì)文而分其流，混古今而共其轍，則萬物雖眾，可以同類；千里雖遙，可以同聲。然則魏之皇覽，登巨川之濫觴，梁之遍略，標(biāo)崇山之增構(gòu)。歲月滋多，論次逾廣。類苑耕錄，齊玉犬而并馳；要略御覽，揚(yáng)金鑣而繼路。雖草創(chuàng)之指，義在兼包，而編錄之內(nèi)，猶多遺闕。并未能絕而負(fù)蒼天，杜羅之用；激水而縱溟海，息鉤餌之心。帝乃親縈圣情，曲留元覽，垂權(quán)衡以正其失，定準(zhǔn)繩以矯其違。頓天網(wǎng)於蓬萊，綱目自舉；馳車於策府，轍跡可尋。述作之義坦然，筆削之規(guī)大備。特進(jìn)尚書右仆射申國公士廉，特進(jìn)鄭國公魏征，中書令駙馬都尉德安郡公楊師道，兼中書侍郎江陵縣子岑文本，中散大夫守尚書禮部侍郎顏相時，中散大夫守國子司業(yè)朱子奢，給事中許敬宗，朝攻大夫守國子博士劉伯莊，朝散大夫行太常博士呂才，秘書丞房元齡，朝散大夫行太學(xué)博士馬嘉運(yùn)，朝散大夫行起居舍人褚遂良，朝議郎守晉王友姚思聰（一作廉），太子舍人司馬宅相，秘書郎宋正寺，籠緗素則一字必包，舉殘缺則片言靡棄，繁而有檢，簡而不失。同茲萬頃，塍埒自分，譬彼百川，派流無壅。討論歷載，琢磨云畢，勒成一家，名《文思博要》，一百二十帙一千二百卷，并目錄一十二卷。義出六經(jīng)，事兼百氏，究帝王之則，極圣賢之訓(xùn)，天地之道備矣，人神之際在焉。昭昭若日月，代明於下土；離離若星辰，錯行於躔次。斯固墳素之苑囿，文章之江海也。是為國者尚其道德，為家者尚其變通，緯文者尚其浦博，諒足以仰觀千古，同羲文之爻彖，俯觀百王，軼姬孔之禮樂，豈止刻石漢京，懸金秦市，比邱明之作傳，侔子長之著書而已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