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部 卷三百十三
作者：董誥等 纂修◎ 孫逖（六）
◇ 贈(zèng)太子詹事王公神道碑
《洪范》五福，一曰壽，三日好德。全生養(yǎng)形者，為壽而已。非有德而不彰，履仁蹈義者，為德而已。非有后而不昌，天生大賢，神降元吉，倚福祿而登祚允者，在宿預(yù)公焉。公諱同至，字某，瑯琊臨沂人也。其先有太子晉，以啟其初牒；有將軍翦，以固其元胄；有中尉吉，以大其儒門；有丞相導(dǎo)，以蕃其鄉(xiāng)族。自導(dǎo)至公，十有一代。禮樂增業(yè)，衣冠濟(jì)美，天下之人，謂之著姓。曾祖寬，陳侍中；祖誨之，皇朝秘書郎；父知，無祿早世，皆先達(dá)之良也。公夙遭閔兇，不稟嚴(yán)訓(xùn)，圣善所育，孩提有成，體恬淡之性，資醇Ο之德。學(xué)無常主，言不為華，踐行而隱其轍跡，襲明而晦其光耀，湛然以靜，淵然以默，故談?wù)邿o得而名焉。儀鳳、調(diào)露之間，太夫人春秋高矣。愿及親以筮仕，豈要君而擇祿，繇是解褐鄧州南陽丞。六安不樂，吾聞其語，公則喜焉，孝子之致養(yǎng)也。秩滿，授濟(jì)州司法參軍。垂拱中，冤獄起，州將薛ダ伏法，以公坐是，失職十有余載。十年不調(diào)，人以為難，公即坦然，仁者之處約也。久之，選授吉州司法參軍。以丁內(nèi)憂，哀毀過於禮，幾至不全。喪服既除，哀心未盡，遂不茹葷血於身矣。神龍初，調(diào)補(bǔ)司農(nóng)寺主簿。時(shí)從父弟同皎選尚公主，拜駙馬都尉，公以國親，封宿預(yù)縣開國男，食邑三百戶。得而勿喜，知來者之不可卻也。尋坐駙馬所累，調(diào)建州司倉參軍，失而無慍，知去者之不可止也。洎睿宗受命，亡辜開釋，授公申王府主簿，尋又增秩朝散大夫，於是乎見倚伏之回穴矣。居歲余，制攝安州都督府司馬，除太子舍人，轉(zhuǎn)太子中舍人，歷太子家令，拜宗正少卿，遷左庶子。東封之歲，表請(qǐng)歸閑，制授亳州刺史致仕。凡官歷二紀(jì)，將更五君，險(xiǎn)阻則遇屯，和平則之泰，康強(qiáng)則陳力，羸老則向晦。命非吾有，委運(yùn)推移；身非吾有，與時(shí)消息。動(dòng)斯可效，靜斯可則，古之至人，謂是全德。春秋八十有四，開元十六年七月十二日，遘疾終於京兆安興里之私第?；噬弦怨喝A秋實(shí)之稱，著於兩宮，故贈(zèng)以太子詹事，飾終之禮，厚莫重焉；有司以公天經(jīng)地義之德，冠乎百行，故謚之曰孝，易名之典，善莫大焉。公束帶於朝，端然齊肅，目不迕視，體無懈容。其從官也，常避右職；其御下也，務(wù)存大旨；不矯舉以求是，不憂務(wù)以近名，所謂建陵之長者也。公雅好釋典，尤邃禪門，爰有別業(yè)，使?fàn)I精舍。懸車之后，隱幾於茲，不出戶庭，彌入真寂，斯所謂維摩之梵行也。公身居顯位，子至大官，萬石集門，伯禽拜后。而能謙約自退，忠儉有恒，占田必先於窮僻，卜宅不更於爽塏，所謂公綽之不欲也。公屬之內(nèi)，開魯館者二人；六姻之中，降虞嬪者再世。而能進(jìn)不求寵，退不失親，遠(yuǎn)而不攜，進(jìn)而不逼，斯所謂山甫之保身也?！对姟吩唬骸干俗趸颍袼且?；豈弟君子，神所勞矣?！挂送豕芷澋?，式是繁祉，享高年以有終，保令聞而不已者也。初公娶於安定皇甫氏，即太子舍人德參之孫，洛陽縣丞寡過之女。溫惠成性，徽柔作則，降年不永，先公即冥。安厝之日，公為郡掾，雖班秩有等，邱封尚卑，而精靈所寧，歲月滋久。而公之克葬，禮用上卿，同於舊穴，是廢王命；於新塋，未達(dá)神理。卜夢(mèng)通感，子孫是依，魂無不之，合乃非古。以開元十六年十月七日，葬我孝公於偃師縣首陽山之南原、夫人舊塋之東，禮也。嗣子太子賓客邱，懿文軌時(shí)，清行動(dòng)俗，為國大器，作人元龜。不有教忠，孰興於嗣？不有移孝，孰榮其親？豐石未琢，行楸已拱，敷求作者，枉逮門人。闕里之堂，實(shí)難論賦；表太邱之墓，多鬼題銘。銘曰：
泱泱淮水，世祚王氏。於穆孝公，是為端士。動(dòng)合元化，靜符真理。以道觀身，以忠教子。北諦邙阜，南瞻洛川。還依舊穴，更表新阡。從古之制，非今則然。峨峨雙垅，松柏生煙。
◇ 太子右庶子王公神道碑
昔萬石君建陵侯，皆以訥言敏行，前史稱為長者。然必式路馬，未免於無文；常盛賜劍，且疑於任職。大鈞所冶，粹美為難，秉純德而苞偉量，吾見之王公矣。公諱敬從，字某，京兆人也。其本曰魏，公子信陵君之后。秦人滅魏，其處者為王氏。氏族之世，著於關(guān)輔焉。漢有河南尹尊，啟鴻軌於前載；周有尚書令羆，建休勛於近代。羆生明遠(yuǎn)，隋司金上士；遠(yuǎn)生壽，隋州都七職主簿；壽生，皇朝同州河西縣令；生慶，皇朝冀州棗強(qiáng)主簿（《宰相世系表》作「蒲州長史」）。武氏革命之后，實(shí)秉楚龔之節(jié)，杜門自絕，沒齒邱園。
公棗強(qiáng)府君之次子也，元精之所稟和，高行之所貽訓(xùn)，德義之所府聚，文儒之所膏潤，宜其炳秀騰實(shí)、蘭薰而玉振者也。曩者大定中舉文擅詞場，景歲辟茂才異等，開元初征文藻宏麗，公三對(duì)策詔，皆為甲科。明試必可，高明益著。爾其用之吏事，則岐州陳倉主簿、京兆府武功縣尉、長安縣尉，能理煩也；施之儒術(shù)，則秘書省校書郎、太常博士、著作佐郎，能辨惑也。繇是三入華省，再登禁闥，歷尚書禮部司勛員外、考功郎中、給事中，拜中書舍人。是時(shí)也，張曲江、李晉公更踐中樞，公與徐安貞、韋陟、孫逖繼揮宸翰。每至密命，先發(fā)詔書，即舍人草創(chuàng)之，二相討論之。王言式臧，天監(jiān)允洽，訓(xùn)誥之地，斯焉得人。逖於諸大夫，無能為役也。居數(shù)歲，命公御史中丞，又改太子右庶子，所以穆清彝憲，翼亮元儲(chǔ)，咸事正人，疇與為言。若夫軍旅之事，公能兼之，故信安王、張忠敬引以咨度；清白之業(yè)，公能守之，故源干曜、韋抗皆有[B14A]（闕）人之疾苦，公能惠恤，故宣撫江淮，克諭中旨；國之軌度，公能筆削，故刊定格式。允葉（闕二字）材於位，詢於事，若斯之飭備也。而能葆光用晦，體道安貞，言寡尤，行無悶。勇於為善，而不好立名；直以全誠，而未嘗忤物。括囊君子之德，吻合至人之心。以此持身，全身保性之術(shù)也；以此刑國，鎮(zhèn)俗安人之具也。而年不登於下壽，位不極於宗公。未之或知，自昔然矣。春秋六十有二，以開元二十八年五月二十八日，終於西京靜恭里之私第。其年八月十八日，葬於咸陽洪瀆原，禮也。公兄曰易從，故吏部侍郎；弟曰：「擇從，今京兆府士曹，咸以文學(xué)，齊名當(dāng)代。公始以對(duì)策高第，則易從同科；迨乎典校秘文，而擇從亦作其后。歷青瑣，掌黃縑，兄既先登，公能繼美，萼跗之詠，凡今莫如，則難兄難弟之喻也。公夫人宏農(nóng)縣君楊氏，一子曰寥，左驍衛(wèi)錄事參軍。楊有敬姜之德，寥有曾參之行，號(hào)天哭晝，寧戚過毀。公克葬之日，雷雨頓歇於通衢；反虞之際，靈芝或生於靈寢。神明昭格，姻族嗟稱，此又孝妻、孝子之誠感也。兄弟妻子，生榮死哀，士則嬪儀，盡在於是。嗚呼！昔人所重，同官為僚，默而無述，豈為心盡？況承兄友之深托，復(fù)感其孤之至言。宿草之墓，雖云絕哭；他山之石，可以題銘。用標(biāo)京兆之阡，愿比延陵之劍。其辭曰：
昔與兄友，雙游鳳池。平生景行，非我誰知。政事文學(xué)，唯所設(shè)施。溫良恭儉，不忘謙卑。雅道無悔，高年未極。逝者如斯，人焉取則。墓門何有，蒼蒼荊棘。天道寧論，空傳令德。
◇ 東都留守韋虛心神道碑
夫作春秋者，必見於行事；論將帥者，蓋知其為人。余為郎時(shí)，南皮公實(shí)掌小司馬之職，接武官次，亟聞話言，故思其人，詢其事，可知而見之矣。公諱虛心，字某，京兆杜陵人也。甄六氣之純粹，協(xié)九疇之正直，沈靜端愨，仁慈隱厚。忠之屬也，清貞本於至公；孝之終也，毀瘁過於寧戚，斯所以行成於內(nèi)、名揚(yáng)於世者已。越在童冠，升於膠序，介然獨(dú)立，異於諸生。國子博士范頤嘗與均禮，考功員外郎李回秀擢以高第。及夫岐下參卿，河?xùn)|主吏，能於細(xì)，謀其長，御史賈虛舟舉以勸，中丞侯令德與從常辨。習(xí)於學(xué)也如彼，材諸位也若此，欲無顯，得乎？明明天法，廷尉攸序，命公作大理司直、大理丞，以至於卿；肅肅王度，憲臺(tái)是式，命公作侍御史，以至於中丞；長人之官，以視百姓，命公作歙、曹二州刺史、荊、潞、揚(yáng)三州長史，以至於太原尹；司會(huì)之府，允庶績，命公作倉部、左司二員外、戶部、兵部、右司三郎中、左、右丞、兵部侍郎，以至於工部尚書。其余掌吏部選、采訪處置使、東都留守，皆大任也，又能兼之。清風(fēng)暢於臺(tái)寺，陰雨膏於郡國，所居致理，所去懷德。德以處事，事以度功，功成而義不愆，事正而名不悖，故今之任職者祖南皮焉。初景龍中，西域羌胡，或謀背誕，天威逮捕，吏議咸劉。公理其獄旬時(shí)，伏念以為刑者，所以明除害也，誅其桀黠可以除害，舍其脅從可以明德，繇是全活者千有余人。洎皇帝二十四年，鑾駕還長安之月，有坐殊死在繇系者，時(shí)迫季冬，將嚴(yán)法。公為之請(qǐng)?jiān)唬骸肛拗畱c，方喜來蘇，好生之德，宜加在宥。」上可其奏，咸許從流，此則蘇公之繇獄、釋之之聽理也。曩者竇懷貞奸佞之尤，欲行私惠；劉幽求勛庸既茂，將復(fù)私讎，各有愛憎。公嘗按驗(yàn)，皆舉直以明枉，不詭隨而曲從，秉心惟一，蹈尾無懼。其后荊有大賈，利合權(quán)門；揚(yáng)有貪吏，婚連相國。公亦既條察，先訐奸家，或命出其罪，給郵置於三舍；或撻記其過，啟刑書於五宅。此即山甫之不吐、石奢之無避也。爾其富人興利，導(dǎo)俗閑邪，於壽春則引芍陂以溉田，於廬江則縣舒城以止盜。茭牧之地，實(shí)生稻粱；萑蒲之澤，遂均廬井，此即信臣之方略、少卿之理化也。若乃擇賢親仁，度材委政，謂唐休、盧從愿先達(dá)之宗也，故輯寧關(guān)右，嘗與偕行；謂趙良器、劉后來之選也，故廉問淮，舉以為介，此則欒武之從善、趙宣之使（闕一字）也。疇若予工，實(shí)諧俞往，上方倚相，適會(huì)云亡。享年七十，以開元二十九年某月日，遘疾薨於東都寧仁里之私第?；实鄣垦桑?zèng)揚(yáng)州大都督府印綬，賻物一百五十匹、米粟一百五十石，賜謚曰貞。明年某月日，葬貞公於京兆之高陽原，先塋，禮也。
昔者豕韋作伯，扶陽仍相，德於后，莫之與京。公曾祖叔謙，事太宗為考功郎中，與兄叔諧、季武同在郎署，時(shí)人謂三列宿。大父曰知人，事高祖歷司庫員外郎，贈(zèng)職方郎中。公烈考曰維，事睿宗歷戶部郎中，終於左庶子，贈(zèng)絳州刺史。季弟曰虛舟，事皇帝歷戶部司勛郎中，今移左司。唐興已來，歷仕華省，析薪齊美，棠棣同升，述職為奉先，在常僚為克友，人物之盛，凡今莫儔。先是庶子府君之為戶部，郎署天庭之內(nèi)，首種行柳；公及令弟，能業(yè)其官，曾是封殖，益以蕃廡。比行年而不朽，將樹德之偕茲，仙臺(tái)譽(yù)之，棠歌勿翦，君子有以知韋氏之昌阜，未可量也。貞公之軌度，所及遠(yuǎn)也，有美如是，可無述焉。肆其孤有方，增永世之業(yè)，先人之志，俾余論綴。故作是銘曰：
龍翼商，勛績惟光。祚允其昌，簪紱斯皇。東郊處守，北里居方。時(shí)清任大，運(yùn)促人亡。貞公之德，柔和諒直。始終不忒，存歿為則。高墳有平，豐石有泐。芳名可久，永永無極?！蟆√由崛送豕怪俱?br>公諱無競，字仲烈，其先瑯琊人也，因官遂居?xùn)|萊。自宋太尉宏至棣州司馬亻品十一世，世濟(jì)其美，不隕其名。公即棣州府君之次子也，克廣前烈，於昭令聞，翩翻海瀕，京國。夫用三德，正直居首；子有四教，文行為先。公蔚其文，高其行，據(jù)於直，歸於正，生而知之，實(shí)稟其性。弱冠以應(yīng)制擢第，解褐授趙州欒城縣尉，歷麟臺(tái)正字，轉(zhuǎn)右衛(wèi)倉曹、洛陽縣尉、監(jiān)察御史、殿中侍御史、太子舍人。神龍初，坐以嘗詆權(quán)幸，貶於嶺外，終於廣州，春秋五十四。工文則學(xué)必從之，故登麟臺(tái)侍龍樓也；好直則威必濟(jì)之，故吏京邑秉天憲也；行高則眾必疵之，故陷非罪謫殊方也。噫！良工能為（闕五字）順，君子能為道而不能為容。士師黜，宣尼困，屈原逐，賈生憤，公其近之矣。初天冊(cè)中，公與故人魏州牧獨(dú)孤莊書，忿林胡之倡狂，哀冀方之阢隉，誡以軍志，示之死所。客有薦其書者，則天見而異之，有制召見，驟膺寵渥。相如之賦感人主，未云速也！乃者恩澤侯張昌宗，位極大官，寵震群后。公著書東觀，與之聯(lián)事，曾是貽籍，未嘗匿就，色莊見憚，象恭益深。長孺之抗禮將軍，曷足議也？公嘗執(zhí)簡中禁，司察位班。時(shí)三事大夫有族談錯(cuò)立者，公進(jìn)而言曰：「朝有著定，所以道威儀；邦之具瞻，所以昭軌物。不道不恭，不敬不從，其可是耶？」則肅然就列次矣。公之舉劾大臣，庸可異也！嗚呼！人各有能，且又不朽，公則具舉，其誰與京？公生於齊，長於魏，不忘吾黨，常操土風(fēng)。嗣子某，虔卜遠(yuǎn)日，奉成先志，以開元十六年某月某日，徙殯於館陶，歸葬於東萊之舊塋，書順也。夫人范陽盧氏焉，從周也。窀穸之事，可無記乎？辭曰：萬靈秀，百夫持。萬卷精，多才克。詩可興，筆余力。人之望，邦之直。何不仁？俾大棘。厄炎厲，哀明德。卜佳城，於舊國。銘景行，永無極。
◇ 滄州刺史鄭公墓志銘
有唐之德讓君子曰原武男鄭公，諱孝本，字某，滎陽開封人也。父曰荊州松滋令干瓚，松滋之父曰士志秘書，秘書之父曰華州刺史襄城公諱某。世有令德，時(shí)稱華胄，蕃衍六姻，阜昌百祿。非夫緇衣之慶、羔裘之仁、平惠之勛、厲宣之親，則孰能光宗保族，若斯之盛也？公秉彝中和，服義先訓(xùn)，孝惟不匱，友則因心，敦詩以言，習(xí)禮以立。用此道也，行於國，施於政，善氣潛暢，清風(fēng)高翔，何響不可，所居則化矣。始以明經(jīng)高第，解褐潤州參軍。厥初奮庸，克勤小物，吏曹以文敏於從事也。故與之縣，授泗州虹縣令。魯人稱之，璽書降焉；衛(wèi)人賴之，碑頌立焉。先大夫張文，人之望也，典掌臺(tái)衡，督課郡國，以公課為第一，且曰：「雖居下邑，聲聞上繇?！固煜麻L吏，樂以為式，若占疑於龜筮，如觀法於象魏矣。特敕授蒲州虞鄉(xiāng)縣令，理如故跡。產(chǎn)是用臧，乃詔公為隴右道廉察使（疑有闕）堪其事也，又為本道使杜求仁特表薦，以賢舉也，制授朝散大夫雍州縣令。已而永淳大饑，關(guān)輔尤甚，能布其德而恤災(zāi)，人不離散，下無捐瘠，乃耕乃畝，嗣歲以登。時(shí)皇儲(chǔ)監(jiān)國，多公善政，竺賜考詞褒異。睿文光被，列郡榮之。改懷州司馬，歷夏州長史，以母老乞罷官，優(yōu)詔換瀛州長史。東表不寧也，命公為平州刺史，兼充使知營府支度營田，刺郡實(shí)邊，能成二事；中土之作也，命公為洛陽令，又轉(zhuǎn)洛州司馬，理煩佐劇，為則四方。尋以丁內(nèi)艱去職，欒欒骨立，人倫傷慟。既練，有制起復(fù)，又除洛陽司馬。公泣血固讓，不獲已強(qiáng)拜，禮從恩奪，而瘠由哀甚。忝君之命，有以知奉上之心；執(zhí)親之喪，有以見過人之戚。臣子之道，仁遠(yuǎn)乎哉！尋除貝州刺史，轉(zhuǎn)安西都護(hù)，以疾不堪詣部，改授滄州刺史。公自重拜洛師，再臨河朔，曾是遘閔，常多移病，隱幾而敬讓興行，閉閣而奸邪消釋。德敷於下，貝邱多請(qǐng)禱之人；功格於上，滄海有臥理之詔。老氏云「鎮(zhèn)之以無名之樸」，其在是矣。圣歷元年九月，以致仕終於東郡之敦行里，春秋六十有七。凡束帶在位，三十余祀。理京師，訓(xùn)郊甸，惠華夏，清朔漠，九變復(fù)貫，百度維貞。其養(yǎng)人也寬而栗，其行已也儉而一，撫孤無隔於外姻，博施不崇於內(nèi)實(shí)，蓋德行之具美，而政事之首出。壺遂深中，未登漢皇之相；國僑遺愛，遽感鄭人之泣。公娶於王氏，夫人曰瑯琊郡公正員外令思之孫，司刑大夫允壽之女。稟訓(xùn)齊大，作嬪韓樂，淑慎威儀，循守典禮。雖貴膺展狄，而躬事組訓(xùn)，有雞鳴之賢，有螽斯之盛。自嬰晝哭，遂契明因，忘心味禪，悟理根善?？偹辜冘?，貽厥高門，宜錫難老，何孤凈德。以開元十八年五月，終於東都懷仁里，享年八十有四。明年正月某日，合葬於某所，從先塋也。嗣子尚舍奉御暉之、兵部郎中倩之、洛陽令亻品之，皆保世之主也。克荷三徙之訓(xùn)，俱登五命之服。養(yǎng)極其樂，喪盡乎哀，閔騫之人無間言，石建之門傳孝道，復(fù)見之矣?！对姟吩唬骸笭柵?，從以孫子?！乖溆醒?。銘之下泉，表是真宅。銘曰：（闕）
◇ 宋州司馬先府君墓志銘
府君諱嘉之，字某，魏郡武水人也。故屬安樂，蓋齊大夫書之后。至?xí)x長秋卿道恭，有子曰ダ，避地河朔，后世居焉。ダ五世孫魏光祿大夫惠蔚，為本朝大儒，自時(shí)厥后，不隕其業(yè)；公即光祿元孫也。曾祖孝敏，隋大業(yè)中并州晉陽縣令，所居之聚，聊設(shè)衡關(guān)，至稱為晉陽里。祖仲將，皇朝鄆州壽張縣丞；父希莊，皇朝韓王府典簽。自晉陽至府君，四世而傳一子，故五服之內(nèi)，無近屬焉。府君四歲而孤，無所怙恃。外祖劉士杰，因官居於潞之涉縣，府君自幼及長，外族焉依。克自激昂，允迪前烈，弱冠以文章著稱。因此游太原，涉西河，以觀陶唐之風(fēng)。河汾之間，有盛名矣。垂拱、載初之際，始詣洛陽，獻(xiàn)書闕下，極論時(shí)政，言多抵忤，所如不合，遂投跡大學(xué)，托名常調(diào)。天冊(cè)中以進(jìn)士擢第，與崔日用、蘇晉俱為考功郎中，李迥秀特所標(biāo)賞。久視初預(yù)拔萃，與邵炅、齊汗同甲科。解褐蜀州新津縣主簿，又補(bǔ)河南府緱氏縣尉，改王屋縣主簿。府君少好攝生之術(shù)，自王屋受訣於司馬先生，便欲罷官學(xué)道，而官微祿薄，曰：「衰門無儲(chǔ)，宗黨孤眇，無所仰給，繇是愿效六百石長吏焉?！箽v州曲周、宋州襄邑二縣令。秩滿之后，遂絕跡人世，屏居園林，怡神太和，以適初愿。居數(shù)歲，適長子逖拜中書舍人，實(shí)掌絲綸?；噬弦愿诹x方之訓(xùn)，特授朝散大夫宋州司馬，仍聽致仕。手詔[B14A]美，親族榮之。享年八十三，以開元二十七年四月二十四日，棄背於東都集賢里之私第。府君性聰明而志高邈，學(xué)該百氏而不為章句，文窮三變而尤工氣質(zhì)。早有大名，晚從卑位，夜間知命之不偶、道之不行，隨時(shí)委運(yùn)，澹然無營。而疇昔輩列，平生雅故，當(dāng)軸處中者多矣，蓋未嘗跬足而近之。恬於勢(shì)利，乃如此也，然所蒞之職，必悉心為政，不以小而易之，人到於今遺愛矣。爾其閨門之教，子孫之謀，猷之必遠(yuǎn)，誨則無倦。萬石不假於誚讓，太邱惟聞於善誘，保於后，無慚古人。夫人廣平宋氏，蒲州安邑縣令斌之孫，滑州司士參軍郁之女。淑德賢行，深慈至柔。有子四人，皆著名於詞學(xué)；有女六人，俱涉跡於圖史。非獨(dú)府君之善訓(xùn)，亦有夫人之內(nèi)則焉。享年六十，以開元十年十一月二十三日，先棄背於河陽別業(yè)。逖、、遘、迨等，遭天不遺，降此鞠兇，創(chuàng)鉅以深，荼蓼又集。永惟宅兆未立，精靈未安，猶力瘵，尚存余喘。即以府君違世之年八月十二日，遷厝於邙山陶村之西原合焉，禮也。北據(jù)岡阜，南瞻城闕，一以托州原之勝勢(shì)，一以近庭闈之故居。諸孤等亦愿朝奠幾筵，幕掃松柏，往來密邇，以哀懷。伏惟尊靈，安此真宅。小子痛極，豈復(fù)能文？泣血書事，言多失緒。其辭曰：
惟先府君，不隕厥問。克惟厥訓(xùn)，惟先夫人。慈范是經(jīng)，柔德是程。昊天罔極，曷其報(bào)德？敢述舊聞，言豈為飾！
◇ 太子少傅李公墓志銘
唐之宗盟，有若武都公者，諱，（《英華》注云：「涼武昭王亦名，天寶間方追贈(zèng)?！梗┳帜?。太原景皇之穆也，淮安靖王之允也。姓族本系，存乎帝籍。王之子曰虢州刺史諱某，（《世系表》云：「清河郡公靈州都督孝節(jié)?！梗╇街葜釉秽嵵荩ā妒老当怼吩疲骸膏嵵荽淌疯??！梗┥?。世載明德，實(shí)維邦翰。昔我高祖之造區(qū)夏之也，則淮安王擐甲胄，誅暴強(qiáng)，以佐經(jīng)綸之業(yè)；洎我皇帝之垂衣裳也，則武都公秉衡石，傅儲(chǔ)貳，以宏邕熙之化。允武允文，同心同德，本枝百世，不亦宜哉！公應(yīng)大賢之期，含正氣之秀，弱而孤藐，克自激揚(yáng)。六射五書，包禮樂之群藝；九流三變，探古今之至賾。生八年而當(dāng)天授革命之事，宗室懼禍，至乃不全，艱貞保身，以免於難。久視之后，密綱少寬。公以太夫人在堂，無底祿之養(yǎng)，愿辱身以報(bào)德，豈養(yǎng)高而循名。解褐授荊州枝江縣丞，維此之故也。賈尚幼，薛宣有能，深為州牧張漢陽所器重，嘗謂所親曰：「唐宗一日千里，吾見其人，國未可量也?！股颀埮d，復(fù)拜通事舍人，其后歷尚書工部司勛員外、屯田郎中、太仆、衛(wèi)尉、太常三少卿、汝、汴二州刺史、兵部、黃門二侍郎、太原尹、太常卿、工部尚書、東都留守、兵部、吏部尚書、太子少傅。自枝江至於少傅，凡十有九遷，人臣寵秩，備更之矣。先是國朝舊制，不以宗親任權(quán)。開元以來，內(nèi)舉無避，唯善所親，擢拜右職，公為首也。公體正心直，色莊言厲，明而可畏，寬而能服。故所蒞之職，必奸邪衰止，禮義興行，國人宜之，有由然也。曩應(yīng)列宿，迨亞象河，當(dāng)官而行，既立名節(jié)。及夫典汝之國，為夏卿之貳，天下歸最，朝廷讓能，寵光大來，公望首出矣。黃門政之樞也，公執(zhí)事舉直，以替其否；太原邦之也，公滅私寬賦，克壯其猷。六官之長，是為人樞；三命益恭，遂掌邦理。綜核流品，終始七年，凡所作法，皆成故事。其賞能拔異、彼周行者，可勝記乎？上難其人，公是以久，而深煩職事，累請(qǐng)歸閑。留侯有疾，猶傳太子；尼父不，終萎哲人。以開元二十八年五月十日，薨於位，春秋五十有人。壽不配德，皇慈震悼，追贈(zèng)益州大都督，親親尊賢焉，禮也。其年十二月七日，葬於河南縣九嶺山之南原。惟公以文學(xué)業(yè)睡事之才，贍祗庸孝友之德。揚(yáng)親有立身之顯，何止能養(yǎng)；執(zhí)喪有過人之戚，匪惟率禮。公兄曰，弟曰暈，兄愛弟敬，夫和妻柔，閨門之間，內(nèi)外以正。均養(yǎng)猶子，不殊所生，豈引而進(jìn)之，乃因心則至。公為居守也，暈寢疾私第，沈痼彌年，公損膳絕葷，消形瘁色。及病革之際，冒禁而歸，終以為職守管，不敢久留喪次。長號(hào)撫櫬，雨泣還臺(tái)，至性傷人，酸感行路。之喪公也，哀亦如之。死喪孔懷，其在是矣。所謂曾閔生九宗之地，邢茅為萬石之門，蓋本乎國風(fēng)而為世范者。嗣子造等八人，無改於道，聿修厥德，永為罔極，靡所懷。以逖嘗參使臣之戒，且為冢卿屬，久承話言，猬托銘志。文仲事君之教，何日敢忘！鮑叔知我之恩，曷其能報(bào)！徒竭心於所事，終有恨於斯文。其辭曰：
高陽之族，才子克生。禮樂為憲，親賢是程。六官尤重，祈父天卿。二柄皆執(zhí)，理均政平。汲直多病，留侯強(qiáng)起。尚傅重明，俄驚閱水。泣盡遺愛，感深知已，銘德下泉，庶通神理。
◇ 祭亡弟故左羽林軍兵曹參軍文
余年有五，爾實(shí)以生，上十余載，而為弟兄。撫髫并育，接衽相成，奈何棄予，長隔幽明？爾之德器，寬仁溫厚，天道何欺，不假爾壽？爾之緣飾，文學(xué)政事，天道何欺，不假爾位？未至中秩，才過強(qiáng)仕，奄忽如斯，嗟何及矣！予兼右職，爾位中司，兩京為別，數(shù)稔於茲。頃雖一見，倏已三時(shí)，會(huì)合常少，悠悠我思。近有東讠凡，駕言西上，顧日望期，心存目想。當(dāng)乘疾置，以戒徂兩，方欲再馳，豈圖常往？醫(yī)不及診，藥不及嘗，壯年殞命，暴疾罹殃。無一言以告訣，有萬恨於冥茫，長號(hào)永痛，裂膈抽腸。爾逢天威，余限王事，倉卒之辰，急難靡寄。遣奠之日，奔臨莫遂，痛緒彌深，哀端益至。今也來斯，驟移時(shí)律，目絕遺象，心催虛室。顧天倫之有戚，若具體之喪一，諒修短之內(nèi)歸，在先后而相恤。撫遺孤而流動(dòng)，氣臆而內(nèi)圯，伊物情之共傷，豈余心之忍此？蓬也未立，稷（《英華》本作穆）兮仍稚，以吾視之，何但猶子？神本不滅，爾則有知，精爽如在，知今心期。同蔬永絕，采藻空施，銜酸沃酹，哀不能支！
◇ 贈(zèng)太子詹事王公神道碑
《洪范》五福，一曰壽，三日好德。全生養(yǎng)形者，為壽而已。非有德而不彰，履仁蹈義者，為德而已。非有后而不昌，天生大賢，神降元吉，倚福祿而登祚允者，在宿預(yù)公焉。公諱同至，字某，瑯琊臨沂人也。其先有太子晉，以啟其初牒；有將軍翦，以固其元胄；有中尉吉，以大其儒門；有丞相導(dǎo)，以蕃其鄉(xiāng)族。自導(dǎo)至公，十有一代。禮樂增業(yè)，衣冠濟(jì)美，天下之人，謂之著姓。曾祖寬，陳侍中；祖誨之，皇朝秘書郎；父知，無祿早世，皆先達(dá)之良也。公夙遭閔兇，不稟嚴(yán)訓(xùn)，圣善所育，孩提有成，體恬淡之性，資醇Ο之德。學(xué)無常主，言不為華，踐行而隱其轍跡，襲明而晦其光耀，湛然以靜，淵然以默，故談?wù)邿o得而名焉。儀鳳、調(diào)露之間，太夫人春秋高矣。愿及親以筮仕，豈要君而擇祿，繇是解褐鄧州南陽丞。六安不樂，吾聞其語，公則喜焉，孝子之致養(yǎng)也。秩滿，授濟(jì)州司法參軍。垂拱中，冤獄起，州將薛ダ伏法，以公坐是，失職十有余載。十年不調(diào)，人以為難，公即坦然，仁者之處約也。久之，選授吉州司法參軍。以丁內(nèi)憂，哀毀過於禮，幾至不全。喪服既除，哀心未盡，遂不茹葷血於身矣。神龍初，調(diào)補(bǔ)司農(nóng)寺主簿。時(shí)從父弟同皎選尚公主，拜駙馬都尉，公以國親，封宿預(yù)縣開國男，食邑三百戶。得而勿喜，知來者之不可卻也。尋坐駙馬所累，調(diào)建州司倉參軍，失而無慍，知去者之不可止也。洎睿宗受命，亡辜開釋，授公申王府主簿，尋又增秩朝散大夫，於是乎見倚伏之回穴矣。居歲余，制攝安州都督府司馬，除太子舍人，轉(zhuǎn)太子中舍人，歷太子家令，拜宗正少卿，遷左庶子。東封之歲，表請(qǐng)歸閑，制授亳州刺史致仕。凡官歷二紀(jì)，將更五君，險(xiǎn)阻則遇屯，和平則之泰，康強(qiáng)則陳力，羸老則向晦。命非吾有，委運(yùn)推移；身非吾有，與時(shí)消息。動(dòng)斯可效，靜斯可則，古之至人，謂是全德。春秋八十有四，開元十六年七月十二日，遘疾終於京兆安興里之私第?；噬弦怨喝A秋實(shí)之稱，著於兩宮，故贈(zèng)以太子詹事，飾終之禮，厚莫重焉；有司以公天經(jīng)地義之德，冠乎百行，故謚之曰孝，易名之典，善莫大焉。公束帶於朝，端然齊肅，目不迕視，體無懈容。其從官也，常避右職；其御下也，務(wù)存大旨；不矯舉以求是，不憂務(wù)以近名，所謂建陵之長者也。公雅好釋典，尤邃禪門，爰有別業(yè)，使?fàn)I精舍。懸車之后，隱幾於茲，不出戶庭，彌入真寂，斯所謂維摩之梵行也。公身居顯位，子至大官，萬石集門，伯禽拜后。而能謙約自退，忠儉有恒，占田必先於窮僻，卜宅不更於爽塏，所謂公綽之不欲也。公屬之內(nèi)，開魯館者二人；六姻之中，降虞嬪者再世。而能進(jìn)不求寵，退不失親，遠(yuǎn)而不攜，進(jìn)而不逼，斯所謂山甫之保身也?！对姟吩唬骸干俗趸颍袼且?；豈弟君子，神所勞矣?！挂送豕芷澋?，式是繁祉，享高年以有終，保令聞而不已者也。初公娶於安定皇甫氏，即太子舍人德參之孫，洛陽縣丞寡過之女。溫惠成性，徽柔作則，降年不永，先公即冥。安厝之日，公為郡掾，雖班秩有等，邱封尚卑，而精靈所寧，歲月滋久。而公之克葬，禮用上卿，同於舊穴，是廢王命；於新塋，未達(dá)神理。卜夢(mèng)通感，子孫是依，魂無不之，合乃非古。以開元十六年十月七日，葬我孝公於偃師縣首陽山之南原、夫人舊塋之東，禮也。嗣子太子賓客邱，懿文軌時(shí)，清行動(dòng)俗，為國大器，作人元龜。不有教忠，孰興於嗣？不有移孝，孰榮其親？豐石未琢，行楸已拱，敷求作者，枉逮門人。闕里之堂，實(shí)難論賦；表太邱之墓，多鬼題銘。銘曰：
泱泱淮水，世祚王氏。於穆孝公，是為端士。動(dòng)合元化，靜符真理。以道觀身，以忠教子。北諦邙阜，南瞻洛川。還依舊穴，更表新阡。從古之制，非今則然。峨峨雙垅，松柏生煙。
◇ 太子右庶子王公神道碑
昔萬石君建陵侯，皆以訥言敏行，前史稱為長者。然必式路馬，未免於無文；常盛賜劍，且疑於任職。大鈞所冶，粹美為難，秉純德而苞偉量，吾見之王公矣。公諱敬從，字某，京兆人也。其本曰魏，公子信陵君之后。秦人滅魏，其處者為王氏。氏族之世，著於關(guān)輔焉。漢有河南尹尊，啟鴻軌於前載；周有尚書令羆，建休勛於近代。羆生明遠(yuǎn)，隋司金上士；遠(yuǎn)生壽，隋州都七職主簿；壽生，皇朝同州河西縣令；生慶，皇朝冀州棗強(qiáng)主簿（《宰相世系表》作「蒲州長史」）。武氏革命之后，實(shí)秉楚龔之節(jié)，杜門自絕，沒齒邱園。
公棗強(qiáng)府君之次子也，元精之所稟和，高行之所貽訓(xùn)，德義之所府聚，文儒之所膏潤，宜其炳秀騰實(shí)、蘭薰而玉振者也。曩者大定中舉文擅詞場，景歲辟茂才異等，開元初征文藻宏麗，公三對(duì)策詔，皆為甲科。明試必可，高明益著。爾其用之吏事，則岐州陳倉主簿、京兆府武功縣尉、長安縣尉，能理煩也；施之儒術(shù)，則秘書省校書郎、太常博士、著作佐郎，能辨惑也。繇是三入華省，再登禁闥，歷尚書禮部司勛員外、考功郎中、給事中，拜中書舍人。是時(shí)也，張曲江、李晉公更踐中樞，公與徐安貞、韋陟、孫逖繼揮宸翰。每至密命，先發(fā)詔書，即舍人草創(chuàng)之，二相討論之。王言式臧，天監(jiān)允洽，訓(xùn)誥之地，斯焉得人。逖於諸大夫，無能為役也。居數(shù)歲，命公御史中丞，又改太子右庶子，所以穆清彝憲，翼亮元儲(chǔ)，咸事正人，疇與為言。若夫軍旅之事，公能兼之，故信安王、張忠敬引以咨度；清白之業(yè)，公能守之，故源干曜、韋抗皆有[B14A]（闕）人之疾苦，公能惠恤，故宣撫江淮，克諭中旨；國之軌度，公能筆削，故刊定格式。允葉（闕二字）材於位，詢於事，若斯之飭備也。而能葆光用晦，體道安貞，言寡尤，行無悶。勇於為善，而不好立名；直以全誠，而未嘗忤物。括囊君子之德，吻合至人之心。以此持身，全身保性之術(shù)也；以此刑國，鎮(zhèn)俗安人之具也。而年不登於下壽，位不極於宗公。未之或知，自昔然矣。春秋六十有二，以開元二十八年五月二十八日，終於西京靜恭里之私第。其年八月十八日，葬於咸陽洪瀆原，禮也。公兄曰易從，故吏部侍郎；弟曰：「擇從，今京兆府士曹，咸以文學(xué)，齊名當(dāng)代。公始以對(duì)策高第，則易從同科；迨乎典校秘文，而擇從亦作其后。歷青瑣，掌黃縑，兄既先登，公能繼美，萼跗之詠，凡今莫如，則難兄難弟之喻也。公夫人宏農(nóng)縣君楊氏，一子曰寥，左驍衛(wèi)錄事參軍。楊有敬姜之德，寥有曾參之行，號(hào)天哭晝，寧戚過毀。公克葬之日，雷雨頓歇於通衢；反虞之際，靈芝或生於靈寢。神明昭格，姻族嗟稱，此又孝妻、孝子之誠感也。兄弟妻子，生榮死哀，士則嬪儀，盡在於是。嗚呼！昔人所重，同官為僚，默而無述，豈為心盡？況承兄友之深托，復(fù)感其孤之至言。宿草之墓，雖云絕哭；他山之石，可以題銘。用標(biāo)京兆之阡，愿比延陵之劍。其辭曰：
昔與兄友，雙游鳳池。平生景行，非我誰知。政事文學(xué)，唯所設(shè)施。溫良恭儉，不忘謙卑。雅道無悔，高年未極。逝者如斯，人焉取則。墓門何有，蒼蒼荊棘。天道寧論，空傳令德。
◇ 東都留守韋虛心神道碑
夫作春秋者，必見於行事；論將帥者，蓋知其為人。余為郎時(shí)，南皮公實(shí)掌小司馬之職，接武官次，亟聞話言，故思其人，詢其事，可知而見之矣。公諱虛心，字某，京兆杜陵人也。甄六氣之純粹，協(xié)九疇之正直，沈靜端愨，仁慈隱厚。忠之屬也，清貞本於至公；孝之終也，毀瘁過於寧戚，斯所以行成於內(nèi)、名揚(yáng)於世者已。越在童冠，升於膠序，介然獨(dú)立，異於諸生。國子博士范頤嘗與均禮，考功員外郎李回秀擢以高第。及夫岐下參卿，河?xùn)|主吏，能於細(xì)，謀其長，御史賈虛舟舉以勸，中丞侯令德與從常辨。習(xí)於學(xué)也如彼，材諸位也若此，欲無顯，得乎？明明天法，廷尉攸序，命公作大理司直、大理丞，以至於卿；肅肅王度，憲臺(tái)是式，命公作侍御史，以至於中丞；長人之官，以視百姓，命公作歙、曹二州刺史、荊、潞、揚(yáng)三州長史，以至於太原尹；司會(huì)之府，允庶績，命公作倉部、左司二員外、戶部、兵部、右司三郎中、左、右丞、兵部侍郎，以至於工部尚書。其余掌吏部選、采訪處置使、東都留守，皆大任也，又能兼之。清風(fēng)暢於臺(tái)寺，陰雨膏於郡國，所居致理，所去懷德。德以處事，事以度功，功成而義不愆，事正而名不悖，故今之任職者祖南皮焉。初景龍中，西域羌胡，或謀背誕，天威逮捕，吏議咸劉。公理其獄旬時(shí)，伏念以為刑者，所以明除害也，誅其桀黠可以除害，舍其脅從可以明德，繇是全活者千有余人。洎皇帝二十四年，鑾駕還長安之月，有坐殊死在繇系者，時(shí)迫季冬，將嚴(yán)法。公為之請(qǐng)?jiān)唬骸肛拗畱c，方喜來蘇，好生之德，宜加在宥。」上可其奏，咸許從流，此則蘇公之繇獄、釋之之聽理也。曩者竇懷貞奸佞之尤，欲行私惠；劉幽求勛庸既茂，將復(fù)私讎，各有愛憎。公嘗按驗(yàn)，皆舉直以明枉，不詭隨而曲從，秉心惟一，蹈尾無懼。其后荊有大賈，利合權(quán)門；揚(yáng)有貪吏，婚連相國。公亦既條察，先訐奸家，或命出其罪，給郵置於三舍；或撻記其過，啟刑書於五宅。此即山甫之不吐、石奢之無避也。爾其富人興利，導(dǎo)俗閑邪，於壽春則引芍陂以溉田，於廬江則縣舒城以止盜。茭牧之地，實(shí)生稻粱；萑蒲之澤，遂均廬井，此即信臣之方略、少卿之理化也。若乃擇賢親仁，度材委政，謂唐休、盧從愿先達(dá)之宗也，故輯寧關(guān)右，嘗與偕行；謂趙良器、劉后來之選也，故廉問淮，舉以為介，此則欒武之從善、趙宣之使（闕一字）也。疇若予工，實(shí)諧俞往，上方倚相，適會(huì)云亡。享年七十，以開元二十九年某月日，遘疾薨於東都寧仁里之私第?；实鄣垦桑?zèng)揚(yáng)州大都督府印綬，賻物一百五十匹、米粟一百五十石，賜謚曰貞。明年某月日，葬貞公於京兆之高陽原，先塋，禮也。
昔者豕韋作伯，扶陽仍相，德於后，莫之與京。公曾祖叔謙，事太宗為考功郎中，與兄叔諧、季武同在郎署，時(shí)人謂三列宿。大父曰知人，事高祖歷司庫員外郎，贈(zèng)職方郎中。公烈考曰維，事睿宗歷戶部郎中，終於左庶子，贈(zèng)絳州刺史。季弟曰虛舟，事皇帝歷戶部司勛郎中，今移左司。唐興已來，歷仕華省，析薪齊美，棠棣同升，述職為奉先，在常僚為克友，人物之盛，凡今莫儔。先是庶子府君之為戶部，郎署天庭之內(nèi)，首種行柳；公及令弟，能業(yè)其官，曾是封殖，益以蕃廡。比行年而不朽，將樹德之偕茲，仙臺(tái)譽(yù)之，棠歌勿翦，君子有以知韋氏之昌阜，未可量也。貞公之軌度，所及遠(yuǎn)也，有美如是，可無述焉。肆其孤有方，增永世之業(yè)，先人之志，俾余論綴。故作是銘曰：
龍翼商，勛績惟光。祚允其昌，簪紱斯皇。東郊處守，北里居方。時(shí)清任大，運(yùn)促人亡。貞公之德，柔和諒直。始終不忒，存歿為則。高墳有平，豐石有泐。芳名可久，永永無極?！蟆√由崛送豕怪俱?br>公諱無競，字仲烈，其先瑯琊人也，因官遂居?xùn)|萊。自宋太尉宏至棣州司馬亻品十一世，世濟(jì)其美，不隕其名。公即棣州府君之次子也，克廣前烈，於昭令聞，翩翻海瀕，京國。夫用三德，正直居首；子有四教，文行為先。公蔚其文，高其行，據(jù)於直，歸於正，生而知之，實(shí)稟其性。弱冠以應(yīng)制擢第，解褐授趙州欒城縣尉，歷麟臺(tái)正字，轉(zhuǎn)右衛(wèi)倉曹、洛陽縣尉、監(jiān)察御史、殿中侍御史、太子舍人。神龍初，坐以嘗詆權(quán)幸，貶於嶺外，終於廣州，春秋五十四。工文則學(xué)必從之，故登麟臺(tái)侍龍樓也；好直則威必濟(jì)之，故吏京邑秉天憲也；行高則眾必疵之，故陷非罪謫殊方也。噫！良工能為（闕五字）順，君子能為道而不能為容。士師黜，宣尼困，屈原逐，賈生憤，公其近之矣。初天冊(cè)中，公與故人魏州牧獨(dú)孤莊書，忿林胡之倡狂，哀冀方之阢隉，誡以軍志，示之死所。客有薦其書者，則天見而異之，有制召見，驟膺寵渥。相如之賦感人主，未云速也！乃者恩澤侯張昌宗，位極大官，寵震群后。公著書東觀，與之聯(lián)事，曾是貽籍，未嘗匿就，色莊見憚，象恭益深。長孺之抗禮將軍，曷足議也？公嘗執(zhí)簡中禁，司察位班。時(shí)三事大夫有族談錯(cuò)立者，公進(jìn)而言曰：「朝有著定，所以道威儀；邦之具瞻，所以昭軌物。不道不恭，不敬不從，其可是耶？」則肅然就列次矣。公之舉劾大臣，庸可異也！嗚呼！人各有能，且又不朽，公則具舉，其誰與京？公生於齊，長於魏，不忘吾黨，常操土風(fēng)。嗣子某，虔卜遠(yuǎn)日，奉成先志，以開元十六年某月某日，徙殯於館陶，歸葬於東萊之舊塋，書順也。夫人范陽盧氏焉，從周也。窀穸之事，可無記乎？辭曰：萬靈秀，百夫持。萬卷精，多才克。詩可興，筆余力。人之望，邦之直。何不仁？俾大棘。厄炎厲，哀明德。卜佳城，於舊國。銘景行，永無極。
◇ 滄州刺史鄭公墓志銘
有唐之德讓君子曰原武男鄭公，諱孝本，字某，滎陽開封人也。父曰荊州松滋令干瓚，松滋之父曰士志秘書，秘書之父曰華州刺史襄城公諱某。世有令德，時(shí)稱華胄，蕃衍六姻，阜昌百祿。非夫緇衣之慶、羔裘之仁、平惠之勛、厲宣之親，則孰能光宗保族，若斯之盛也？公秉彝中和，服義先訓(xùn)，孝惟不匱，友則因心，敦詩以言，習(xí)禮以立。用此道也，行於國，施於政，善氣潛暢，清風(fēng)高翔，何響不可，所居則化矣。始以明經(jīng)高第，解褐潤州參軍。厥初奮庸，克勤小物，吏曹以文敏於從事也。故與之縣，授泗州虹縣令。魯人稱之，璽書降焉；衛(wèi)人賴之，碑頌立焉。先大夫張文，人之望也，典掌臺(tái)衡，督課郡國，以公課為第一，且曰：「雖居下邑，聲聞上繇?！固煜麻L吏，樂以為式，若占疑於龜筮，如觀法於象魏矣。特敕授蒲州虞鄉(xiāng)縣令，理如故跡。產(chǎn)是用臧，乃詔公為隴右道廉察使（疑有闕）堪其事也，又為本道使杜求仁特表薦，以賢舉也，制授朝散大夫雍州縣令。已而永淳大饑，關(guān)輔尤甚，能布其德而恤災(zāi)，人不離散，下無捐瘠，乃耕乃畝，嗣歲以登。時(shí)皇儲(chǔ)監(jiān)國，多公善政，竺賜考詞褒異。睿文光被，列郡榮之。改懷州司馬，歷夏州長史，以母老乞罷官，優(yōu)詔換瀛州長史。東表不寧也，命公為平州刺史，兼充使知營府支度營田，刺郡實(shí)邊，能成二事；中土之作也，命公為洛陽令，又轉(zhuǎn)洛州司馬，理煩佐劇，為則四方。尋以丁內(nèi)艱去職，欒欒骨立，人倫傷慟。既練，有制起復(fù)，又除洛陽司馬。公泣血固讓，不獲已強(qiáng)拜，禮從恩奪，而瘠由哀甚。忝君之命，有以知奉上之心；執(zhí)親之喪，有以見過人之戚。臣子之道，仁遠(yuǎn)乎哉！尋除貝州刺史，轉(zhuǎn)安西都護(hù)，以疾不堪詣部，改授滄州刺史。公自重拜洛師，再臨河朔，曾是遘閔，常多移病，隱幾而敬讓興行，閉閣而奸邪消釋。德敷於下，貝邱多請(qǐng)禱之人；功格於上，滄海有臥理之詔。老氏云「鎮(zhèn)之以無名之樸」，其在是矣。圣歷元年九月，以致仕終於東郡之敦行里，春秋六十有七。凡束帶在位，三十余祀。理京師，訓(xùn)郊甸，惠華夏，清朔漠，九變復(fù)貫，百度維貞。其養(yǎng)人也寬而栗，其行已也儉而一，撫孤無隔於外姻，博施不崇於內(nèi)實(shí)，蓋德行之具美，而政事之首出。壺遂深中，未登漢皇之相；國僑遺愛，遽感鄭人之泣。公娶於王氏，夫人曰瑯琊郡公正員外令思之孫，司刑大夫允壽之女。稟訓(xùn)齊大，作嬪韓樂，淑慎威儀，循守典禮。雖貴膺展狄，而躬事組訓(xùn)，有雞鳴之賢，有螽斯之盛。自嬰晝哭，遂契明因，忘心味禪，悟理根善?？偹辜冘?，貽厥高門，宜錫難老，何孤凈德。以開元十八年五月，終於東都懷仁里，享年八十有四。明年正月某日，合葬於某所，從先塋也。嗣子尚舍奉御暉之、兵部郎中倩之、洛陽令亻品之，皆保世之主也。克荷三徙之訓(xùn)，俱登五命之服。養(yǎng)極其樂，喪盡乎哀，閔騫之人無間言，石建之門傳孝道，復(fù)見之矣?！对姟吩唬骸笭柵?，從以孫子?！乖溆醒?。銘之下泉，表是真宅。銘曰：（闕）
◇ 宋州司馬先府君墓志銘
府君諱嘉之，字某，魏郡武水人也。故屬安樂，蓋齊大夫書之后。至?xí)x長秋卿道恭，有子曰ダ，避地河朔，后世居焉。ダ五世孫魏光祿大夫惠蔚，為本朝大儒，自時(shí)厥后，不隕其業(yè)；公即光祿元孫也。曾祖孝敏，隋大業(yè)中并州晉陽縣令，所居之聚，聊設(shè)衡關(guān)，至稱為晉陽里。祖仲將，皇朝鄆州壽張縣丞；父希莊，皇朝韓王府典簽。自晉陽至府君，四世而傳一子，故五服之內(nèi)，無近屬焉。府君四歲而孤，無所怙恃。外祖劉士杰，因官居於潞之涉縣，府君自幼及長，外族焉依。克自激昂，允迪前烈，弱冠以文章著稱。因此游太原，涉西河，以觀陶唐之風(fēng)。河汾之間，有盛名矣。垂拱、載初之際，始詣洛陽，獻(xiàn)書闕下，極論時(shí)政，言多抵忤，所如不合，遂投跡大學(xué)，托名常調(diào)。天冊(cè)中以進(jìn)士擢第，與崔日用、蘇晉俱為考功郎中，李迥秀特所標(biāo)賞。久視初預(yù)拔萃，與邵炅、齊汗同甲科。解褐蜀州新津縣主簿，又補(bǔ)河南府緱氏縣尉，改王屋縣主簿。府君少好攝生之術(shù)，自王屋受訣於司馬先生，便欲罷官學(xué)道，而官微祿薄，曰：「衰門無儲(chǔ)，宗黨孤眇，無所仰給，繇是愿效六百石長吏焉?！箽v州曲周、宋州襄邑二縣令。秩滿之后，遂絕跡人世，屏居園林，怡神太和，以適初愿。居數(shù)歲，適長子逖拜中書舍人，實(shí)掌絲綸?；噬弦愿诹x方之訓(xùn)，特授朝散大夫宋州司馬，仍聽致仕。手詔[B14A]美，親族榮之。享年八十三，以開元二十七年四月二十四日，棄背於東都集賢里之私第。府君性聰明而志高邈，學(xué)該百氏而不為章句，文窮三變而尤工氣質(zhì)。早有大名，晚從卑位，夜間知命之不偶、道之不行，隨時(shí)委運(yùn)，澹然無營。而疇昔輩列，平生雅故，當(dāng)軸處中者多矣，蓋未嘗跬足而近之。恬於勢(shì)利，乃如此也，然所蒞之職，必悉心為政，不以小而易之，人到於今遺愛矣。爾其閨門之教，子孫之謀，猷之必遠(yuǎn)，誨則無倦。萬石不假於誚讓，太邱惟聞於善誘，保於后，無慚古人。夫人廣平宋氏，蒲州安邑縣令斌之孫，滑州司士參軍郁之女。淑德賢行，深慈至柔。有子四人，皆著名於詞學(xué)；有女六人，俱涉跡於圖史。非獨(dú)府君之善訓(xùn)，亦有夫人之內(nèi)則焉。享年六十，以開元十年十一月二十三日，先棄背於河陽別業(yè)。逖、、遘、迨等，遭天不遺，降此鞠兇，創(chuàng)鉅以深，荼蓼又集。永惟宅兆未立，精靈未安，猶力瘵，尚存余喘。即以府君違世之年八月十二日，遷厝於邙山陶村之西原合焉，禮也。北據(jù)岡阜，南瞻城闕，一以托州原之勝勢(shì)，一以近庭闈之故居。諸孤等亦愿朝奠幾筵，幕掃松柏，往來密邇，以哀懷。伏惟尊靈，安此真宅。小子痛極，豈復(fù)能文？泣血書事，言多失緒。其辭曰：
惟先府君，不隕厥問。克惟厥訓(xùn)，惟先夫人。慈范是經(jīng)，柔德是程。昊天罔極，曷其報(bào)德？敢述舊聞，言豈為飾！
◇ 太子少傅李公墓志銘
唐之宗盟，有若武都公者，諱，（《英華》注云：「涼武昭王亦名，天寶間方追贈(zèng)?！梗┳帜?。太原景皇之穆也，淮安靖王之允也。姓族本系，存乎帝籍。王之子曰虢州刺史諱某，（《世系表》云：「清河郡公靈州都督孝節(jié)?！梗╇街葜釉秽嵵荩ā妒老当怼吩疲骸膏嵵荽淌疯??！梗┥?。世載明德，實(shí)維邦翰。昔我高祖之造區(qū)夏之也，則淮安王擐甲胄，誅暴強(qiáng)，以佐經(jīng)綸之業(yè)；洎我皇帝之垂衣裳也，則武都公秉衡石，傅儲(chǔ)貳，以宏邕熙之化。允武允文，同心同德，本枝百世，不亦宜哉！公應(yīng)大賢之期，含正氣之秀，弱而孤藐，克自激揚(yáng)。六射五書，包禮樂之群藝；九流三變，探古今之至賾。生八年而當(dāng)天授革命之事，宗室懼禍，至乃不全，艱貞保身，以免於難。久視之后，密綱少寬。公以太夫人在堂，無底祿之養(yǎng)，愿辱身以報(bào)德，豈養(yǎng)高而循名。解褐授荊州枝江縣丞，維此之故也。賈尚幼，薛宣有能，深為州牧張漢陽所器重，嘗謂所親曰：「唐宗一日千里，吾見其人，國未可量也?！股颀埮d，復(fù)拜通事舍人，其后歷尚書工部司勛員外、屯田郎中、太仆、衛(wèi)尉、太常三少卿、汝、汴二州刺史、兵部、黃門二侍郎、太原尹、太常卿、工部尚書、東都留守、兵部、吏部尚書、太子少傅。自枝江至於少傅，凡十有九遷，人臣寵秩，備更之矣。先是國朝舊制，不以宗親任權(quán)。開元以來，內(nèi)舉無避，唯善所親，擢拜右職，公為首也。公體正心直，色莊言厲，明而可畏，寬而能服。故所蒞之職，必奸邪衰止，禮義興行，國人宜之，有由然也。曩應(yīng)列宿，迨亞象河，當(dāng)官而行，既立名節(jié)。及夫典汝之國，為夏卿之貳，天下歸最，朝廷讓能，寵光大來，公望首出矣。黃門政之樞也，公執(zhí)事舉直，以替其否；太原邦之也，公滅私寬賦，克壯其猷。六官之長，是為人樞；三命益恭，遂掌邦理。綜核流品，終始七年，凡所作法，皆成故事。其賞能拔異、彼周行者，可勝記乎？上難其人，公是以久，而深煩職事，累請(qǐng)歸閑。留侯有疾，猶傳太子；尼父不，終萎哲人。以開元二十八年五月十日，薨於位，春秋五十有人。壽不配德，皇慈震悼，追贈(zèng)益州大都督，親親尊賢焉，禮也。其年十二月七日，葬於河南縣九嶺山之南原。惟公以文學(xué)業(yè)睡事之才，贍祗庸孝友之德。揚(yáng)親有立身之顯，何止能養(yǎng)；執(zhí)喪有過人之戚，匪惟率禮。公兄曰，弟曰暈，兄愛弟敬，夫和妻柔，閨門之間，內(nèi)外以正。均養(yǎng)猶子，不殊所生，豈引而進(jìn)之，乃因心則至。公為居守也，暈寢疾私第，沈痼彌年，公損膳絕葷，消形瘁色。及病革之際，冒禁而歸，終以為職守管，不敢久留喪次。長號(hào)撫櫬，雨泣還臺(tái)，至性傷人，酸感行路。之喪公也，哀亦如之。死喪孔懷，其在是矣。所謂曾閔生九宗之地，邢茅為萬石之門，蓋本乎國風(fēng)而為世范者。嗣子造等八人，無改於道，聿修厥德，永為罔極，靡所懷。以逖嘗參使臣之戒，且為冢卿屬，久承話言，猬托銘志。文仲事君之教，何日敢忘！鮑叔知我之恩，曷其能報(bào)！徒竭心於所事，終有恨於斯文。其辭曰：
高陽之族，才子克生。禮樂為憲，親賢是程。六官尤重，祈父天卿。二柄皆執(zhí)，理均政平。汲直多病，留侯強(qiáng)起。尚傅重明，俄驚閱水。泣盡遺愛，感深知已，銘德下泉，庶通神理。
◇ 祭亡弟故左羽林軍兵曹參軍文
余年有五，爾實(shí)以生，上十余載，而為弟兄。撫髫并育，接衽相成，奈何棄予，長隔幽明？爾之德器，寬仁溫厚，天道何欺，不假爾壽？爾之緣飾，文學(xué)政事，天道何欺，不假爾位？未至中秩，才過強(qiáng)仕，奄忽如斯，嗟何及矣！予兼右職，爾位中司，兩京為別，數(shù)稔於茲。頃雖一見，倏已三時(shí)，會(huì)合常少，悠悠我思。近有東讠凡，駕言西上，顧日望期，心存目想。當(dāng)乘疾置，以戒徂兩，方欲再馳，豈圖常往？醫(yī)不及診，藥不及嘗，壯年殞命，暴疾罹殃。無一言以告訣，有萬恨於冥茫，長號(hào)永痛，裂膈抽腸。爾逢天威，余限王事，倉卒之辰，急難靡寄。遣奠之日，奔臨莫遂，痛緒彌深，哀端益至。今也來斯，驟移時(shí)律，目絕遺象，心催虛室。顧天倫之有戚，若具體之喪一，諒修短之內(nèi)歸，在先后而相恤。撫遺孤而流動(dòng)，氣臆而內(nèi)圯，伊物情之共傷，豈余心之忍此？蓬也未立，稷（《英華》本作穆）兮仍稚，以吾視之，何但猶子？神本不滅，爾則有知，精爽如在，知今心期。同蔬永絕，采藻空施，銜酸沃酹，哀不能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