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回 采芹香儒階初進(jìn) 賦宜家舊好新婚
作者：話說挹香專候試期，到進(jìn)場之日下午，文字已完，繳卷訖，頭牌出場。親友都來接考。三天后出案，挹香進(jìn)了第五名。鑼聲報(bào)到家中，父母大喜，幾位至交先來稱賀。拜林道：“香弟如今青云得路，就能紅袖添香矣?！?
忙了幾日，挹香至留香閣，愛卿欣然稱喜。挹香道：“我今擇入泮日來迎姊姊了?！痹拕e后又往眾美處，眾美咸以新貴目之。家中亦十分歡喜。拜林復(fù)來說起姻事，鐵山允之，就擇于三月望日人月雙圓，賦宜家而賡芹藻。
挹香便到留香閻，與愛卿說知。又道：“假母處必須與他說明，付些脂粉錢與他才好?！睈矍浞Q是。便啟箱取了一包金葉，遞與挹香道：“老母處千金可了其事。妾素蓄赤金百兩，君攜之往談可也。”挹香道：“愛姐不必費(fèi)心，我已帶在此了?！睈矍湫Φ溃骸叭蘸蠼K是一家人，何必如此。”挹香始允。遂商諸假母，見有許多財(cái)帛，又且金公子為人忠厚，“女兒從了他，亦可有靠終身，我有了這宗銀子，也可度日?！北阍试S立了收銀筆據(jù)。挹香也甚感激，復(fù)向愛卿說明。又道：“我欲姐姐遷個(gè)住處，他日相迎，亦可以避人耳目。”愛卿稱善。挹香遂別去尋好住屋，將箱籠一切搬進(jìn)新居。假母得了這宗銀子，自然賓主分開，別尋生計(jì)。挹翠園暫時(shí)關(guān)閉，以后再用。吾且表過。
再說到了正日，金宅鬧熱十分，親友們多來賀喜。挹香命人收拾新房，極其華麗。一額曰“伴花居”，陳設(shè)亦頗清幽。堂前親友來賀者，絡(luò)繹滿座，鄒、姚亦至。到了吉時(shí)，排齊執(zhí)事，發(fā)轎迎親。鼓樂喧天，人人爭羨，并有贊愛卿慧眼識人，傳為佳話。眾美人都往愛卿處幫理一切，外面事情挹香早托葉仲英安排，故禮帖往來以及開銷六局，一無錯(cuò)亂。 俟至花轎臨門，眾美替愛卿裝束一新。上轎后一路上笙歌細(xì)樂，早至金府。樂人奏樂，儐相吟詩，三請登氈，參天拜地，拜見翁姑，送入洞房，成合巹禮，飲交杯酒。如斯艷福，真是前世修來。佳話流傳，聳人動(dòng)聽。
鄒、姚、葉三人各出賀新婚詩相贈(zèng)。如葉仲英詩云：
風(fēng)流年少美豐姿，佳諾如君亦罕之。
蟾窟桂枝攀可待，鴛衾蘭麝夢非遲。
芹香滿袖分紅袖，柳葉雙眉畫翠眉。
料得來年秋更好，鹿鳴先賦弄璋詩。
姚夢仙詩云：
翡翠簾前笑語頻，鸞儔鳳行早知名。
奩開掛月原無價(jià)，眉畫巫山洵有情。
錦浪鴛鴦通一譜，春風(fēng)蝴蝶訂三生。
華堂簇?fù)眢细璺?，遮莫新娘半喜驚。
鄒拜林詩云：
玉郎才貌玉人知，靦腆羞歌采荇詩。
蠟鳳燈融春黯黯，銅龍漏滴夜遲遲。
大千世界三生福，歐九閨情兩字師。
他日鏡臺添蘊(yùn)藉，茂漪詞藻日紛披。 事畢，挹香詣學(xué)謁見老師。歸后款賓待客，極盡忙碌。幾個(gè)好友俟至晚上，仍有鬧新房之興。拜林命家人移酒一席，擺于新房中，扯挹香坐下。夢仙道：“香弟，我們要?jiǎng)衲阋粋€(gè)酩酊大醉，方可謂蝶醉花香?！鞭谙愕溃骸凹鹊眯〖t，宜浮大白?！卑萘值溃骸安徊?。”相與猜拳行令，鬧至三鼓，興尚未倦。
拜林道：“我們要看看新人才好?！鞭谙阈Φ溃骸靶氯思词桥f好，你們難道還不認(rèn)得么？”夢仙與拜林嚷道：“香弟，你太覺小氣了。才到你家，你就如此保護(hù)。你可知我們做了媒人，是要包你養(yǎng)兒子的，那有不見之理？”挹香大笑道：“你們?nèi)绱四苎陨妻q，我就叫他出見，看你們?nèi)绾??！卑萘值溃骸耙娏嗣?，叫嫂嫂替我們做個(gè)媒人，我還想醉香亭的佳話來。”夢仙道：“不錯(cuò)，我叫愛嫂嫂再關(guān)你海棠香館去受用?！?
挹香見他們鬧個(gè)不休便向拜林道：“林哥哥，你是有情之輩，如今時(shí)候不早，理該使人家共賦百年，不該阻我的好事。”拜林道：“新人即是舊好，難道你還沒有嘗過么？”
挹香見拜林一團(tuán)高興，只得命侍兒替新人撤去冠裳，易了衣服，出帷相見。拜林與夢仙等至此，也無可狡猾了，只得上前相見。坐了一回，對夢仙道：“我們出去罷，不要誤他們佳期?！鞭谙愕溃骸霸僬垖捵?，時(shí)候還早哩?！卑萘值溃骸澳阋膊灰绱肆?，倘若我等果坐一回，只怕你又要無可如何了?！闭f罷，同歸書室安睡。
再說挹香見他們?nèi)チ?，便閉上房門，來與愛卿相敘，說道：“三載花前，蒙愛卿辱愛，今又不棄鯫生，得諧伉債。姐姐深情，待我先行拜謝?！闭f著雙膝跪下，倒使愛卿十分局促，便挽起挹香。
挹香又道：“前者初遇姐姐時(shí)，我心早巳欽慕，因思姐姐與紀(jì)君莫逆，況又在我之先，所以臥寢難安，時(shí)深輾轉(zhuǎn)。乃不意姻緣預(yù)定，月姊相憐，姐姐竟鐘愛小生，得成佳話。哈哈哈，素愿已償，三生有幸。夜深了，姐姐請睡罷?！睈矍湟娹谙阋环N溫柔，更加心悅，便道：“妾久有心于你，你乃有志功名，得游泮水，不棄煙花，視為正室，我亦感激靡涯矣。”說罷，同入銷金，共賦琴耽瑟好。明日，問安姑舅，俗例無庸細(xì)述。
時(shí)光易過，彌月又臨。挹香命人往新屋中搬運(yùn)了箱籠物件，又雇人看守挹翠園，以備月夕花晨之游。其時(shí)正是四月清和，養(yǎng)花天氣，園丁來報(bào)牡丹盛開。挹香大喜，便對愛卿道：“園中花事正興，我欲邀眾美人賞花一敘?！睈矍涞溃骸笆沟?。惟恐堂上見你有許多姐妹到來，要生不悅?！鞭谙愕溃骸安环?。我只說同你到園，不說眾美人就不妨了。至于眾美人，仍訂他們集于挹翠園，豈不穩(wěn)妥？”愛卿稱善。挹香各處簡邀，訂期十八日齊集園中。我且住表。
卻說青浦王竹卿與挹香久隔，雖魚雁常通，究屬蒹葭遙溯。且素慕吳中勝景，所以喚一葉扁舟，飄然而至。到了胥門，便命舟人通信挹香。挹香知竹卿至，喜出望外，即往舟中相見，積愫頻傾。又將愛卿于歸事細(xì)細(xì)說明。竹卿深為欣喜。便道：“君負(fù)多情，宜有多情相遇?！鞭谙阌值溃骸敖憬?，你來得正巧。后日宴集挹翠園賞牡丹，三十幾位美人都要來的，恰巧姐姐也來，更加有興?！彼靻巨I送竹卿至月素家耽擱。月素與竹卿相見，亦甚莫逆。是夕挹香住在月素家中。明日，同月素陪了竹卿游滄浪亭、留園、虎阜、獅子林諸勝。
十八日,挹香同愛卿先至園中守候,又命園丁端正酒肴。頃刻姍姍蓮步，眾美齊來。挹香細(xì)數(shù)之，宮中春色，一個(gè)不少。挹香大喜道：“本少一人，恰好竹卿姊姊到來，真?zhèn)€天隨人愿。今日之舉，要算極盛的了?！北忝啪朴谝槐滩輳]，恰與牡丹相對。眾人謙遜入席。
席間不知又作什么韻事，且聽下回分解。
忙了幾日，挹香至留香閣，愛卿欣然稱喜。挹香道：“我今擇入泮日來迎姊姊了?！痹拕e后又往眾美處，眾美咸以新貴目之。家中亦十分歡喜。拜林復(fù)來說起姻事，鐵山允之，就擇于三月望日人月雙圓，賦宜家而賡芹藻。
挹香便到留香閻，與愛卿說知。又道：“假母處必須與他說明，付些脂粉錢與他才好?！睈矍浞Q是。便啟箱取了一包金葉，遞與挹香道：“老母處千金可了其事。妾素蓄赤金百兩，君攜之往談可也。”挹香道：“愛姐不必費(fèi)心，我已帶在此了?！睈矍湫Φ溃骸叭蘸蠼K是一家人，何必如此。”挹香始允。遂商諸假母，見有許多財(cái)帛，又且金公子為人忠厚，“女兒從了他，亦可有靠終身，我有了這宗銀子，也可度日?！北阍试S立了收銀筆據(jù)。挹香也甚感激，復(fù)向愛卿說明。又道：“我欲姐姐遷個(gè)住處，他日相迎，亦可以避人耳目。”愛卿稱善。挹香遂別去尋好住屋，將箱籠一切搬進(jìn)新居。假母得了這宗銀子，自然賓主分開，別尋生計(jì)。挹翠園暫時(shí)關(guān)閉，以后再用。吾且表過。
再說到了正日，金宅鬧熱十分，親友們多來賀喜。挹香命人收拾新房，極其華麗。一額曰“伴花居”，陳設(shè)亦頗清幽。堂前親友來賀者，絡(luò)繹滿座，鄒、姚亦至。到了吉時(shí)，排齊執(zhí)事，發(fā)轎迎親。鼓樂喧天，人人爭羨，并有贊愛卿慧眼識人，傳為佳話。眾美人都往愛卿處幫理一切，外面事情挹香早托葉仲英安排，故禮帖往來以及開銷六局，一無錯(cuò)亂。 俟至花轎臨門，眾美替愛卿裝束一新。上轎后一路上笙歌細(xì)樂，早至金府。樂人奏樂，儐相吟詩，三請登氈，參天拜地，拜見翁姑，送入洞房，成合巹禮，飲交杯酒。如斯艷福，真是前世修來。佳話流傳，聳人動(dòng)聽。
鄒、姚、葉三人各出賀新婚詩相贈(zèng)。如葉仲英詩云：
風(fēng)流年少美豐姿，佳諾如君亦罕之。
蟾窟桂枝攀可待，鴛衾蘭麝夢非遲。
芹香滿袖分紅袖，柳葉雙眉畫翠眉。
料得來年秋更好，鹿鳴先賦弄璋詩。
姚夢仙詩云：
翡翠簾前笑語頻，鸞儔鳳行早知名。
奩開掛月原無價(jià)，眉畫巫山洵有情。
錦浪鴛鴦通一譜，春風(fēng)蝴蝶訂三生。
華堂簇?fù)眢细璺?，遮莫新娘半喜驚。
鄒拜林詩云：
玉郎才貌玉人知，靦腆羞歌采荇詩。
蠟鳳燈融春黯黯，銅龍漏滴夜遲遲。
大千世界三生福，歐九閨情兩字師。
他日鏡臺添蘊(yùn)藉，茂漪詞藻日紛披。 事畢，挹香詣學(xué)謁見老師。歸后款賓待客，極盡忙碌。幾個(gè)好友俟至晚上，仍有鬧新房之興。拜林命家人移酒一席，擺于新房中，扯挹香坐下。夢仙道：“香弟，我們要?jiǎng)衲阋粋€(gè)酩酊大醉，方可謂蝶醉花香?！鞭谙愕溃骸凹鹊眯〖t，宜浮大白?！卑萘值溃骸安徊?。”相與猜拳行令，鬧至三鼓，興尚未倦。
拜林道：“我們要看看新人才好?！鞭谙阈Φ溃骸靶氯思词桥f好，你們難道還不認(rèn)得么？”夢仙與拜林嚷道：“香弟，你太覺小氣了。才到你家，你就如此保護(hù)。你可知我們做了媒人，是要包你養(yǎng)兒子的，那有不見之理？”挹香大笑道：“你們?nèi)绱四苎陨妻q，我就叫他出見，看你們?nèi)绾??！卑萘值溃骸耙娏嗣?，叫嫂嫂替我們做個(gè)媒人，我還想醉香亭的佳話來。”夢仙道：“不錯(cuò)，我叫愛嫂嫂再關(guān)你海棠香館去受用?！?
挹香見他們鬧個(gè)不休便向拜林道：“林哥哥，你是有情之輩，如今時(shí)候不早，理該使人家共賦百年，不該阻我的好事。”拜林道：“新人即是舊好，難道你還沒有嘗過么？”
挹香見拜林一團(tuán)高興，只得命侍兒替新人撤去冠裳，易了衣服，出帷相見。拜林與夢仙等至此，也無可狡猾了，只得上前相見。坐了一回，對夢仙道：“我們出去罷，不要誤他們佳期?！鞭谙愕溃骸霸僬垖捵?，時(shí)候還早哩?！卑萘值溃骸澳阋膊灰绱肆?，倘若我等果坐一回，只怕你又要無可如何了?！闭f罷，同歸書室安睡。
再說挹香見他們?nèi)チ?，便閉上房門，來與愛卿相敘，說道：“三載花前，蒙愛卿辱愛，今又不棄鯫生，得諧伉債。姐姐深情，待我先行拜謝?！闭f著雙膝跪下，倒使愛卿十分局促，便挽起挹香。
挹香又道：“前者初遇姐姐時(shí)，我心早巳欽慕，因思姐姐與紀(jì)君莫逆，況又在我之先，所以臥寢難安，時(shí)深輾轉(zhuǎn)。乃不意姻緣預(yù)定，月姊相憐，姐姐竟鐘愛小生，得成佳話。哈哈哈，素愿已償，三生有幸。夜深了，姐姐請睡罷?！睈矍湟娹谙阋环N溫柔，更加心悅，便道：“妾久有心于你，你乃有志功名，得游泮水，不棄煙花，視為正室，我亦感激靡涯矣。”說罷，同入銷金，共賦琴耽瑟好。明日，問安姑舅，俗例無庸細(xì)述。
時(shí)光易過，彌月又臨。挹香命人往新屋中搬運(yùn)了箱籠物件，又雇人看守挹翠園，以備月夕花晨之游。其時(shí)正是四月清和，養(yǎng)花天氣，園丁來報(bào)牡丹盛開。挹香大喜，便對愛卿道：“園中花事正興，我欲邀眾美人賞花一敘?！睈矍涞溃骸笆沟?。惟恐堂上見你有許多姐妹到來，要生不悅?！鞭谙愕溃骸安环?。我只說同你到園，不說眾美人就不妨了。至于眾美人，仍訂他們集于挹翠園，豈不穩(wěn)妥？”愛卿稱善。挹香各處簡邀，訂期十八日齊集園中。我且住表。
卻說青浦王竹卿與挹香久隔，雖魚雁常通，究屬蒹葭遙溯。且素慕吳中勝景，所以喚一葉扁舟，飄然而至。到了胥門，便命舟人通信挹香。挹香知竹卿至，喜出望外，即往舟中相見，積愫頻傾。又將愛卿于歸事細(xì)細(xì)說明。竹卿深為欣喜。便道：“君負(fù)多情，宜有多情相遇?！鞭谙阌值溃骸敖憬?，你來得正巧。后日宴集挹翠園賞牡丹，三十幾位美人都要來的，恰巧姐姐也來，更加有興?！彼靻巨I送竹卿至月素家耽擱。月素與竹卿相見，亦甚莫逆。是夕挹香住在月素家中。明日，同月素陪了竹卿游滄浪亭、留園、虎阜、獅子林諸勝。
十八日,挹香同愛卿先至園中守候,又命園丁端正酒肴。頃刻姍姍蓮步，眾美齊來。挹香細(xì)數(shù)之，宮中春色，一個(gè)不少。挹香大喜道：“本少一人，恰好竹卿姊姊到來，真?zhèn)€天隨人愿。今日之舉，要算極盛的了?！北忝啪朴谝槐滩輳]，恰與牡丹相對。眾人謙遜入席。
席間不知又作什么韻事，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