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回 徐將軍義勇兼施 王元帥恩威并用
作者：唐蕓洲話說卜大武與徐慶力戰(zhàn)，不分勝負。徐慶殺得興起，便要與卜大武戰(zhàn)一百合，卜大武也就答應(yīng)說道：“你能勝得我手中的刀，我便甘心下馬受縛?！毙鞈c聞言，心中暗道：“我若將此人勝了，他能甘心受縛，或者可以在元帥前討情，請元帥寬恩，赦其死罪，將他留在營中效力，也可為國家一員猛將。不知這人果肯改邪歸正否？若能如我所愿，那就大幸了?！毙闹邢肓T，便舉起金背大砍刀，復與卜大武殺起來。 你來我往，又戰(zhàn)了有四十余合，忽見陣外一騎馬飛來，高聲喊道：“好大膽的潑賊，還敢在此抗敵，你家賊首池大鬢及賊目胡大洲已被本將軍殺了，現(xiàn)有首級在此，你可細細觀看。若知進退，早早下馬受縛，免得目前死于非命?！闭f著已經(jīng)飛入陣中。徐慶聞言急視之，乃徐鳴皋也，心下大喜，見有人來接應(yīng)，膽量愈壯，即刻精神百倍，掄動大砍刀，奮力殺進。卜大武正與徐慶力敵，忽聞徐鳴皋這番言語，又見他馬下掛著兩顆首級，確系池大鬢、胡大淵的頭顱，又因徐慶一人尚難取勝，禁不得再加一人，料非敵手，不免心中一慌，不覺手中的刀略慢一點，早被徐慶一刀砍中馬足，那馬登時壁立起來，將卜大武掀翻在地。卜大武手中的刀已拋落一旁。當有小軍急急上來，割取首級，徐慶急止道：“且將他捆了罷，解進大營，聽元帥發(fā)落，此時不得有傷性命?！辈反笪湟娦鞈c如此，心中暗道：“難道這人有釋我之意么？不然，我已跌下馬來，不必小軍前來割取首級，就是他再緊一刀，已可結(jié)果我性命，為何他既不殺我。又令小軍不得傷我性命，解請元帥發(fā)落？此中定有用意。且到大營看是如何。若果元帥有釋放之心，我便歸降便了?！碑斚滦≤娋蛯⒉反笪淅壠饋怼?
正要解往大營，忽又見三騎馬如旋風般飛來。徐慶視之，乃狄洪道、楊小舫、周湘帆三人，率領(lǐng)著所部前來接應(yīng)，瞥眼間已到陣上，一見徐慶，便齊聲問道：“賊目曾捉住么？”徐慶道：“現(xiàn)已捆了，正要解往大營，候元帥發(fā)落。諸位所辦如何？”狄洪道就將任大海落馬自刎情形說了一遍，又道：“現(xiàn)有首級掛在馬下?！睏钚◆秤謱⒑麓蠼瓪⑺赖脑挘舱f了一遍，大家大喜。卜大武在旁，知道五弟兄已殺死四個，因復暗想道：“我就便不為所縛，還在這里與他們力戰(zhàn)，也落得個孤掌難鳴，而況終久不免一死。若此去大營饒我不死，我當甘心投降便了。況且這‘強盜’兩字，終久不妥?！敝饕庖讯?，專候解往大營，聽候發(fā)落。只見上來幾個小軍，將他抬起來，隨即解往大營而去。
徐慶、徐鳴皋、狄洪道、周湘帆、楊小舫五人，也就合兵一處。計點人馬，死者不過數(shù)人，傷者亦不足百十名。惟有嘍兵死傷甚眾。當下徐鳴皋就派了一千名精銳在此守山，并監(jiān)守未死的嘍啰，然后命各軍掌起得勝鼓，一同回營繳令。 此時已日過午，大營內(nèi)元帥早已得了頭報，知道徐鳴皋將池大鬢、胡大淵兩個賊首殺死，心中甚是歡喜。頃又接著探子去報，聲稱楊小舫殺死郝大江，狄洪道、楊小舫、周湘帆三人合戰(zhàn)任大海，已經(jīng)戰(zhàn)敗，該賊落馬自刎身亡。元帥更是喜悅。惟有西山夾谷徐慶，尚未來報。正在盼望。只見探子報道：“稟元帥：賊日卜大武在夾谷力戰(zhàn)，經(jīng)徐將軍猛勇殺敵，已將該賊目擒住縛了，少時即解回大營，聽元帥發(fā)落。”王守仁見報，好生暢快，因暗道：“多年巨寇，一旦成擒，因為地方上除害，也可免朝廷宵旰之憂了。真乃國家之福，得了徐鳴皋等這一般英雄，不然，這伙巨寇尚不知何時才可剿滅?！闭园迪?，忽聞金鼓齊鳴，各軍已經(jīng)收隊。王守仁即出營門，親去迎接。
卻好徐鳴皋等已到，一見元帥親迎出來，大家一齊下馬。王元帥上前慰勞道：“諸位將軍克奏膚功，未免辛苦了，且請帳內(nèi)歇息罷?！毙禅Q皋等謙遜一番，當下隨著元帥進了大帳。王守仁便命人先給徐鳴皋立了頭功，然后挨次錄功已畢。徐慶便鞠躬說道：“賊目卜大武已為末將擒獲，現(xiàn)在營外聽候元帥發(fā)落。惟該賊日猛勇異常，末將微窺該賊情形，頗有投誠之意，若蒙元帥加恩，免其死罪，收錄營中，令其效力，命他將功折罪，末將看卜大武似不致再有異心，將來或可為國家收一猛將。且不日往剿南安，可令其作為奸細。剿滅之功，即得于此人身上也未可料。末將為愛才起見，是否有當，尚乞元帥主裁?！蓖跏厝室娦鞈c如此說項，心中也有收服之意；當命將卜大武帶進帳來。
只聽一聲答應(yīng)，不一刻已押解進來，跪在下面。王守仁將卜大武上下一看，見他身長八尺，虎背熊腰，豹頭環(huán)眼，兩道長眉，一雙大耳，大鼻梁，闊口，黑漆漆面皮，生得頗為不俗。王守仁看畢，不覺暗暗羨慕道：“此人若肯歸順，將來不愧為國家棟梁。”因道：“卜大武，本帥看你有這樣一表人材，理應(yīng)一心向上，圖個出身，為國家建功立業(yè)，才不愧天地生人的道理。為何甘心為寇，顯干國法？今既被捉，你尚有何話說？”即喝令推出營門，斬首來報。只聽手下吆喝一聲，走上前來推卜大武。當有徐慶上前，代他討?zhàn)埖溃骸霸獛浨艺埾⑴?，末將冒死有一言容稟。卜大武甘為強寇，本應(yīng)罪不容誅，姑念現(xiàn)已就擒，請由末將勸令歸降，令他在營效力，將功折罪，以觀后效。尚望元帥賜以不死，卜大武定然仰感元帥活命之恩，死心圖報，勉為國家出力?！蓖跏厝室娬f，因轉(zhuǎn)言道：“本帥雖可看將軍一再求饒，免其一死，特恐他志向不專，反覆無常。與其將來多費周折，不著直截了當將他斬了，免留后患。今既據(jù)將軍如此討情，可問明他來投誠之后，是否死心死力，圖報國家，勉立后功，藉贖前罪？” 徐慶正欲向問，只見卜大武跪在下面說道：“罪犯如蒙元帥寬某既往，勉某將來，賜以不死，人非草木，豈不知感仰元帥之恩？元帥但請寬心。某倘蒙開恩，自當竭力報效，以期贖罪。況某當日亦非甘心為賊，只因我父為奸臣所害，一家九口，死亡殆盡，某無處棲身，只得到此，暫為落草。身雖為寇，心實難甘。其跡雖惡，其情可憫?！蓖跏厝事犃瞬反笪溥@番話，因問道：“據(jù)爾所言，爾父為何人所害？爾祖居何處？爾父何名？可細細稟來。”卜大武道：“某祖籍河南固始縣，父親名喚卜建仁，曾為甘肅知縣。因那年旱荒，擅開義倉賑濟百姓，平時又與本省督撫不善逢迎，因此督撫嫁詞奏參，還勒令賠償倉谷。某父親居官清正，一貧如洗，因此自盡身亡。彼時一家九口，見父親已死，以為此項倉谷可以免追。無奈上憲追呼，迫不可緩，仍勒令家屬賠補，因此全家悉數(shù)自盡。某因此仇不共戴天，只得逃亡在外，以期將來報復?，F(xiàn)聞該督撫已死，某又無家可歸，所以甘就大庚山托足。今者天兵所指，已將大庚巢穴焚毀殆盡，某又為擒縛。本非所愿，而況就擒，自當革面洗心，勉為好人，尚不失官家之后，尚請元帥寬者?！?
王守仁聽說這一番話，因道：“你既如此，本帥姑念你從前為寇是迫于無可如何，今既有心歸誠，本帥當免你一死，以觀后效?！闭f著，便命人代他解縛。當有徐慶上前解開繩索。卜大武又謝了元帥。王守仁即令隨營效力，俟后有功，再行賞職。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文分解。
正要解往大營，忽又見三騎馬如旋風般飛來。徐慶視之，乃狄洪道、楊小舫、周湘帆三人，率領(lǐng)著所部前來接應(yīng)，瞥眼間已到陣上，一見徐慶，便齊聲問道：“賊目曾捉住么？”徐慶道：“現(xiàn)已捆了，正要解往大營，候元帥發(fā)落。諸位所辦如何？”狄洪道就將任大海落馬自刎情形說了一遍，又道：“現(xiàn)有首級掛在馬下?！睏钚◆秤謱⒑麓蠼瓪⑺赖脑挘舱f了一遍，大家大喜。卜大武在旁，知道五弟兄已殺死四個，因復暗想道：“我就便不為所縛，還在這里與他們力戰(zhàn)，也落得個孤掌難鳴，而況終久不免一死。若此去大營饒我不死，我當甘心投降便了。況且這‘強盜’兩字，終久不妥?！敝饕庖讯?，專候解往大營，聽候發(fā)落。只見上來幾個小軍，將他抬起來，隨即解往大營而去。
徐慶、徐鳴皋、狄洪道、周湘帆、楊小舫五人，也就合兵一處。計點人馬，死者不過數(shù)人，傷者亦不足百十名。惟有嘍兵死傷甚眾。當下徐鳴皋就派了一千名精銳在此守山，并監(jiān)守未死的嘍啰，然后命各軍掌起得勝鼓，一同回營繳令。 此時已日過午，大營內(nèi)元帥早已得了頭報，知道徐鳴皋將池大鬢、胡大淵兩個賊首殺死，心中甚是歡喜。頃又接著探子去報，聲稱楊小舫殺死郝大江，狄洪道、楊小舫、周湘帆三人合戰(zhàn)任大海，已經(jīng)戰(zhàn)敗，該賊落馬自刎身亡。元帥更是喜悅。惟有西山夾谷徐慶，尚未來報。正在盼望。只見探子報道：“稟元帥：賊日卜大武在夾谷力戰(zhàn)，經(jīng)徐將軍猛勇殺敵，已將該賊目擒住縛了，少時即解回大營，聽元帥發(fā)落。”王守仁見報，好生暢快，因暗道：“多年巨寇，一旦成擒，因為地方上除害，也可免朝廷宵旰之憂了。真乃國家之福，得了徐鳴皋等這一般英雄，不然，這伙巨寇尚不知何時才可剿滅?！闭园迪?，忽聞金鼓齊鳴，各軍已經(jīng)收隊。王守仁即出營門，親去迎接。
卻好徐鳴皋等已到，一見元帥親迎出來，大家一齊下馬。王元帥上前慰勞道：“諸位將軍克奏膚功，未免辛苦了，且請帳內(nèi)歇息罷?！毙禅Q皋等謙遜一番，當下隨著元帥進了大帳。王守仁便命人先給徐鳴皋立了頭功，然后挨次錄功已畢。徐慶便鞠躬說道：“賊目卜大武已為末將擒獲，現(xiàn)在營外聽候元帥發(fā)落。惟該賊日猛勇異常，末將微窺該賊情形，頗有投誠之意，若蒙元帥加恩，免其死罪，收錄營中，令其效力，命他將功折罪，末將看卜大武似不致再有異心，將來或可為國家收一猛將。且不日往剿南安，可令其作為奸細。剿滅之功，即得于此人身上也未可料。末將為愛才起見，是否有當，尚乞元帥主裁?！蓖跏厝室娦鞈c如此說項，心中也有收服之意；當命將卜大武帶進帳來。
只聽一聲答應(yīng)，不一刻已押解進來，跪在下面。王守仁將卜大武上下一看，見他身長八尺，虎背熊腰，豹頭環(huán)眼，兩道長眉，一雙大耳，大鼻梁，闊口，黑漆漆面皮，生得頗為不俗。王守仁看畢，不覺暗暗羨慕道：“此人若肯歸順，將來不愧為國家棟梁。”因道：“卜大武，本帥看你有這樣一表人材，理應(yīng)一心向上，圖個出身，為國家建功立業(yè)，才不愧天地生人的道理。為何甘心為寇，顯干國法？今既被捉，你尚有何話說？”即喝令推出營門，斬首來報。只聽手下吆喝一聲，走上前來推卜大武。當有徐慶上前，代他討?zhàn)埖溃骸霸獛浨艺埾⑴?，末將冒死有一言容稟。卜大武甘為強寇，本應(yīng)罪不容誅，姑念現(xiàn)已就擒，請由末將勸令歸降，令他在營效力，將功折罪，以觀后效。尚望元帥賜以不死，卜大武定然仰感元帥活命之恩，死心圖報，勉為國家出力?！蓖跏厝室娬f，因轉(zhuǎn)言道：“本帥雖可看將軍一再求饒，免其一死，特恐他志向不專，反覆無常。與其將來多費周折，不著直截了當將他斬了，免留后患。今既據(jù)將軍如此討情，可問明他來投誠之后，是否死心死力，圖報國家，勉立后功，藉贖前罪？” 徐慶正欲向問，只見卜大武跪在下面說道：“罪犯如蒙元帥寬某既往，勉某將來，賜以不死，人非草木，豈不知感仰元帥之恩？元帥但請寬心。某倘蒙開恩，自當竭力報效，以期贖罪。況某當日亦非甘心為賊，只因我父為奸臣所害，一家九口，死亡殆盡，某無處棲身，只得到此，暫為落草。身雖為寇，心實難甘。其跡雖惡，其情可憫?！蓖跏厝事犃瞬反笪溥@番話，因問道：“據(jù)爾所言，爾父為何人所害？爾祖居何處？爾父何名？可細細稟來。”卜大武道：“某祖籍河南固始縣，父親名喚卜建仁，曾為甘肅知縣。因那年旱荒，擅開義倉賑濟百姓，平時又與本省督撫不善逢迎，因此督撫嫁詞奏參，還勒令賠償倉谷。某父親居官清正，一貧如洗，因此自盡身亡。彼時一家九口，見父親已死，以為此項倉谷可以免追。無奈上憲追呼，迫不可緩，仍勒令家屬賠補，因此全家悉數(shù)自盡。某因此仇不共戴天，只得逃亡在外，以期將來報復?，F(xiàn)聞該督撫已死，某又無家可歸，所以甘就大庚山托足。今者天兵所指，已將大庚巢穴焚毀殆盡，某又為擒縛。本非所愿，而況就擒，自當革面洗心，勉為好人，尚不失官家之后，尚請元帥寬者?！?
王守仁聽說這一番話，因道：“你既如此，本帥姑念你從前為寇是迫于無可如何，今既有心歸誠，本帥當免你一死，以觀后效?！闭f著，便命人代他解縛。當有徐慶上前解開繩索。卜大武又謝了元帥。王守仁即令隨營效力，俟后有功，再行賞職。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文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