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十七回 分雄師急救南康城 刺降賊夜入按察署
作者：唐蕓洲話說宸濠聞報王守仁大兵已離城三十里下寨，便與李自然議道：“大兵現(xiàn)已壓境，所有雷大春、鄴天慶尚未調(diào)回，似此如何是好？”李自然道：“千歲可即一面?zhèn)髦己?、楊璋，令他趕速統(tǒng)領(lǐng)合城兵卒，堅守四門；一面令波羅僧率領(lǐng)護軍前往西門，以備御敵；再火速加差馳往進賢，飛調(diào)雷大春趕緊回城。某料王守仁雖統(tǒng)大兵前往，兵卒勞瘁，即日未必開兵。即使隨到隨攻，我卻以逸待勞，等他攻守力乏之際，可命波羅僧奮勇出城，殺他一陣，務(wù)要獲勝，先挫他銳氣，然后緩緩圖之。旬日之內(nèi)，南昌必不致失守。那時雷大春已回，即使鄴天慶無論南康得與未得，他一聞飛調(diào)，亦必星夜馳回。彼時有此二將，雖王守仁兵力再厚，猛將極多，亦不足慮也?！卞峰]法，只得如此依計而行。按下不表。
且說王守仁安營已畢，即與徐慶等議道：“徐鳴皋、慕容貞二人往救南康，不知勝負如何，南康有無失守。本帥之意，大兵雖已到此，擬俟南康馳報前來，再行開兵，不知諸位將軍意下如何？”徐慶道：“元帥之意雖屬不差，但兵貴神速，既已到此，何不即日開兵，前去討戰(zhàn)？或者宸濠無甚防備，來此可以一鼓而擒；若從緩下來，等他防備已嚴(yán)，那時便難得手了。請元帥斟酌?！蓖跏厝噬形椿匮?，只見探馬報進：“探得徐將軍、慕容將軍往救南康，現(xiàn)已殺退賊將鄴天慶，救了南康，不日即要馳抵了?！闭f罷，飛身上馬而去。王守仁見報，知徐鳴皋大勝，歡喜無限。正要議及開兵，忽又見探馬報來：“探得南康雖經(jīng)徐將軍馳救，殺敗賊將鄴天慶，得以未失，現(xiàn)在鄴天慶又復(fù)帶領(lǐng)精兵，間道馳往，出其不意，攻其無備，乘徐將軍離了南康，他又將該城襲取了?！闭f罷，又復(fù)飛身上馬而去。王守仁聞報大驚道：“似此南康得而復(fù)失，這便如何是好？”沉吟一會，隨命徐慶、周湘帆即刻率領(lǐng)精銳三千，馳往南康克復(fù)，務(wù)須克日前進，不得有誤。徐慶等得令下來，正要率兵即刻拔隊，又見探馬報道：“探得宸濠因元帥大兵已到，城中兵力甚微，現(xiàn)已飛馬分往兩路調(diào)取兵馬：一路往進賢調(diào)取雷大春，一路往南康調(diào)回鄴天慶。”徐慶聞報，當(dāng)即進帳，報與元帥知道。王元帥聞言，卻又大喜，因道：“如此說來，南康雖失，不難復(fù)得了?！币蛎厥谛鞈c妙計道：“將軍前去，可如此如此，則克復(fù)南康，指日間事也。一經(jīng)克復(fù)，可即趲趕回營，要緊要緊。”徐慶得令，這才拔隊前行。
一日無話。次日王元帥率領(lǐng)眾將，親統(tǒng)大兵，前往攻城。三聲炮響，金鼓齊鳴，不一會直抵南昌城下。只見吊橋高掛，城門緊閉。王元帥并令各軍排成陣勢，親自出馬，帶了眾將，來到城下，喝令護軍高聲喊道：“城上聽者：速令逆賊宸濠前去答話，若有遲延，我家元帥便督率大兵，并力攻城！”喊了一陣，并無人答應(yīng)。王元帥又喝令罵戰(zhàn)，眾兵卒又大罵了一陣，只見城頭上有一人應(yīng)道：“王元帥請了?！蓖跏厝侍ь^一看，不是宸濠，卻是按察使楊璋。王守仁一見，也就答道：“爾受朝廷不次之恩，不思報效盡忠，為何甘心從賊耶？”楊璋道：“元帥之言差矣。當(dāng)今巡幸不時，昏暗已極，任用閹宦，讒害忠良，萬民怨恨，眼見大明江山屬于他人。寧王系帝室宗親，不忍使祖宗基業(yè)改歸異姓，因此吊民代罪，應(yīng)天順人，以帝室宗支接承大統(tǒng)，何謂賊耶？以元帥經(jīng)文緯武，智略過人，何乃計不及此，而亦人云亦云，竊為某所不取也。若蒙俯聽鄙言，將來也不失封侯之位。”王守仁不等他說完了，潑口罵道：“忘恩豎子，背義匹夫，爾不思朝廷待汝之恩，反敢阿附逆賊，已是罪不容誅；乃又嘐嘐忤毀朝廷，爾若祖若父在九泉之下，當(dāng)亦恨爾不但甘為逆臣，抑亦不孝的孽子，爾又何面目見乃祖乃父乎？”楊灣被王守仁這一頓罵，只罵得頓口無言，羞慚無地，因即惱羞成怒道：“王守仁，爾休得逞能，看箭罷。”說著，便喝令守城兵一齊放下箭來。頃刻間萬弩齊發(fā)，王守仁只得命各軍向后退下，鳴金收軍?；氐酱鬆I，王守仁恨恨不已。 次日正要復(fù)去攻城，卻好探子報來：“徐鳴皋、一枝梅己率領(lǐng)所部，離此只有五里了?！蓖跏厝事剤蟠笙?。不一會徐鳴皋、一枝梅已進帳來。王守仁一見，便將南康爭戰(zhàn)情形問了一遍，徐鳴皋便細細回覆。王守仁又將鄴天慶二次襲取南康，并已派徐慶、周湘帆馳救的話，說了一遍，徐鳴皋聽了，又將南康府如何深得民心告訴王守仁，王守仁也甚欽佩。彼此先將已往之事說了一遍。徐鳴皋復(fù)又問道：“元帥到此，與逆賊戰(zhàn)過數(shù)次，勝負如何？”王守仁道：“一陣尚未開戰(zhàn)，只昨日楊璋被本帥罵了一陣，本帥本擬即時就要圍攻，不料楊璋惱羞成怒，反喝令各兵放下箭來，不能進攻，只得收軍，再為計議。”一枝梅道：“楊璋這廝背義從賊，斷不可饒。末將今夜定往城中，將這廝先自殺了，然后再作計議?！蓖跏厝实溃骸拔┛炙抢锓纻渖鯂?yán)，不能下手，還是明日開戰(zhàn)，就陣上擒之?！币恢γ返溃骸霸獛洿搜圆钜?，楊璋系文士，向不知‘武藝’兩字為何物，如何親臨陣前？還是末將前去殺他。”王元帥道：“慕容將軍既要前去，須得格外小心才好。”一枝梅道：“元帥放心，末將城里是熟路，絕不妨事的?！蓖踉獛浺簿痛饝?yīng)。
這日即按兵不動。到了晚間，一枝梅就改扮行裝，扎束停當(dāng)，等到二更時分，便藏好兵刃，竟自向南昌城里而去。真是他們劍俠的手段與眾不同，任憑南昌守城的兵那樣嚴(yán)緊，竟沒有一個知道。
一枝梅已進了城，直奔按察使衙門而來，一路皆是穿房越屋。走到按察使衙門上房，伏身細聽，只聽里面已打三更。又向各處一看，見燈火尚明，不便下去。正在探望，又見更夫遠遠的敲著三更而來。等他走到切近，一枝梅便從屋上一個箭步跳落下來，拔出單刀，向那更夫面上一晃，口中說道：“你嚷，就是一刀?！蹦歉蛘咧g，忽見屋上跳下一個人，手執(zhí)單刀，向他砍來，已是魂不附體，那里還喊得出？只得跪下來磕頭，卻一句話說不出。一枝梅道：“我且問你，楊璋的住房在那里？你若告訴我，便饒汝狗命；若有半字虛言，登時一刀將爾砍為兩段。”那更夫道：“大王饒命，小人愿說?！币恢γ返溃骸拔曳谴笸?，我實告訴你，我乃王元帥麾下游擊將軍、外號一枝梅的便是。因楊璋背反朝廷，甘心從賊，特來殺他?？煺f出來，他現(xiàn)在住在何處？”那更夫聽說，更加嚇得要死，只得戰(zhàn)兢兢說道：“小人有眼無珠，不識將軍大駕前來，尚求免我一死?！币恢γ返溃骸罢l同你說這閑話，爾快講楊璋住在那里?！蹦歉虻溃骸白叽艘恢边^去，末了一進上房，便是他的內(nèi)室?！币恢γ返溃骸澳氵@話可真么？”那更夫道：“小人何敢撒謊，只因楊大人本來住在第三進，不久討了個姨太太，甚是美貌，卻住在末了一進，因此楊大人與姨太太同住在那里。”一枝梅道：“現(xiàn)在兵臨城下，還住在那里么？”那更夫道：“聽說今日不是楊大人上城守夜，是布政使胡大人守夜，所以我家大人今夜無事，才進去了不多一會，此時多半尚未睡覺呢?！币恢γ仿犃T，手起一刀，將更夫殺死，隨即前去。不知能否刺殺楊璋，且聽下回分解。
且說王守仁安營已畢，即與徐慶等議道：“徐鳴皋、慕容貞二人往救南康，不知勝負如何，南康有無失守。本帥之意，大兵雖已到此，擬俟南康馳報前來，再行開兵，不知諸位將軍意下如何？”徐慶道：“元帥之意雖屬不差，但兵貴神速，既已到此，何不即日開兵，前去討戰(zhàn)？或者宸濠無甚防備，來此可以一鼓而擒；若從緩下來，等他防備已嚴(yán)，那時便難得手了。請元帥斟酌?！蓖跏厝噬形椿匮?，只見探馬報進：“探得徐將軍、慕容將軍往救南康，現(xiàn)已殺退賊將鄴天慶，救了南康，不日即要馳抵了?！闭f罷，飛身上馬而去。王守仁見報，知徐鳴皋大勝，歡喜無限。正要議及開兵，忽又見探馬報來：“探得南康雖經(jīng)徐將軍馳救，殺敗賊將鄴天慶，得以未失，現(xiàn)在鄴天慶又復(fù)帶領(lǐng)精兵，間道馳往，出其不意，攻其無備，乘徐將軍離了南康，他又將該城襲取了?！闭f罷，又復(fù)飛身上馬而去。王守仁聞報大驚道：“似此南康得而復(fù)失，這便如何是好？”沉吟一會，隨命徐慶、周湘帆即刻率領(lǐng)精銳三千，馳往南康克復(fù)，務(wù)須克日前進，不得有誤。徐慶等得令下來，正要率兵即刻拔隊，又見探馬報道：“探得宸濠因元帥大兵已到，城中兵力甚微，現(xiàn)已飛馬分往兩路調(diào)取兵馬：一路往進賢調(diào)取雷大春，一路往南康調(diào)回鄴天慶。”徐慶聞報，當(dāng)即進帳，報與元帥知道。王元帥聞言，卻又大喜，因道：“如此說來，南康雖失，不難復(fù)得了?！币蛎厥谛鞈c妙計道：“將軍前去，可如此如此，則克復(fù)南康，指日間事也。一經(jīng)克復(fù)，可即趲趕回營，要緊要緊。”徐慶得令，這才拔隊前行。
一日無話。次日王元帥率領(lǐng)眾將，親統(tǒng)大兵，前往攻城。三聲炮響，金鼓齊鳴，不一會直抵南昌城下。只見吊橋高掛，城門緊閉。王元帥并令各軍排成陣勢，親自出馬，帶了眾將，來到城下，喝令護軍高聲喊道：“城上聽者：速令逆賊宸濠前去答話，若有遲延，我家元帥便督率大兵，并力攻城！”喊了一陣，并無人答應(yīng)。王元帥又喝令罵戰(zhàn)，眾兵卒又大罵了一陣，只見城頭上有一人應(yīng)道：“王元帥請了?！蓖跏厝侍ь^一看，不是宸濠，卻是按察使楊璋。王守仁一見，也就答道：“爾受朝廷不次之恩，不思報效盡忠，為何甘心從賊耶？”楊璋道：“元帥之言差矣。當(dāng)今巡幸不時，昏暗已極，任用閹宦，讒害忠良，萬民怨恨，眼見大明江山屬于他人。寧王系帝室宗親，不忍使祖宗基業(yè)改歸異姓，因此吊民代罪，應(yīng)天順人，以帝室宗支接承大統(tǒng)，何謂賊耶？以元帥經(jīng)文緯武，智略過人，何乃計不及此，而亦人云亦云，竊為某所不取也。若蒙俯聽鄙言，將來也不失封侯之位。”王守仁不等他說完了，潑口罵道：“忘恩豎子，背義匹夫，爾不思朝廷待汝之恩，反敢阿附逆賊，已是罪不容誅；乃又嘐嘐忤毀朝廷，爾若祖若父在九泉之下，當(dāng)亦恨爾不但甘為逆臣，抑亦不孝的孽子，爾又何面目見乃祖乃父乎？”楊灣被王守仁這一頓罵，只罵得頓口無言，羞慚無地，因即惱羞成怒道：“王守仁，爾休得逞能，看箭罷。”說著，便喝令守城兵一齊放下箭來。頃刻間萬弩齊發(fā)，王守仁只得命各軍向后退下，鳴金收軍?；氐酱鬆I，王守仁恨恨不已。 次日正要復(fù)去攻城，卻好探子報來：“徐鳴皋、一枝梅己率領(lǐng)所部，離此只有五里了?！蓖跏厝事剤蟠笙?。不一會徐鳴皋、一枝梅已進帳來。王守仁一見，便將南康爭戰(zhàn)情形問了一遍，徐鳴皋便細細回覆。王守仁又將鄴天慶二次襲取南康，并已派徐慶、周湘帆馳救的話，說了一遍，徐鳴皋聽了，又將南康府如何深得民心告訴王守仁，王守仁也甚欽佩。彼此先將已往之事說了一遍。徐鳴皋復(fù)又問道：“元帥到此，與逆賊戰(zhàn)過數(shù)次，勝負如何？”王守仁道：“一陣尚未開戰(zhàn)，只昨日楊璋被本帥罵了一陣，本帥本擬即時就要圍攻，不料楊璋惱羞成怒，反喝令各兵放下箭來，不能進攻，只得收軍，再為計議。”一枝梅道：“楊璋這廝背義從賊，斷不可饒。末將今夜定往城中，將這廝先自殺了，然后再作計議?！蓖跏厝实溃骸拔┛炙抢锓纻渖鯂?yán)，不能下手，還是明日開戰(zhàn)，就陣上擒之?！币恢γ返溃骸霸獛洿搜圆钜?，楊璋系文士，向不知‘武藝’兩字為何物，如何親臨陣前？還是末將前去殺他。”王元帥道：“慕容將軍既要前去，須得格外小心才好。”一枝梅道：“元帥放心，末將城里是熟路，絕不妨事的?！蓖踉獛浺簿痛饝?yīng)。
這日即按兵不動。到了晚間，一枝梅就改扮行裝，扎束停當(dāng)，等到二更時分，便藏好兵刃，竟自向南昌城里而去。真是他們劍俠的手段與眾不同，任憑南昌守城的兵那樣嚴(yán)緊，竟沒有一個知道。
一枝梅已進了城，直奔按察使衙門而來，一路皆是穿房越屋。走到按察使衙門上房，伏身細聽，只聽里面已打三更。又向各處一看，見燈火尚明，不便下去。正在探望，又見更夫遠遠的敲著三更而來。等他走到切近，一枝梅便從屋上一個箭步跳落下來，拔出單刀，向那更夫面上一晃，口中說道：“你嚷，就是一刀?！蹦歉蛘咧g，忽見屋上跳下一個人，手執(zhí)單刀，向他砍來，已是魂不附體，那里還喊得出？只得跪下來磕頭，卻一句話說不出。一枝梅道：“我且問你，楊璋的住房在那里？你若告訴我，便饒汝狗命；若有半字虛言，登時一刀將爾砍為兩段。”那更夫道：“大王饒命，小人愿說?！币恢γ返溃骸拔曳谴笸?，我實告訴你，我乃王元帥麾下游擊將軍、外號一枝梅的便是。因楊璋背反朝廷，甘心從賊，特來殺他?？煺f出來，他現(xiàn)在住在何處？”那更夫聽說，更加嚇得要死，只得戰(zhàn)兢兢說道：“小人有眼無珠，不識將軍大駕前來，尚求免我一死?！币恢γ返溃骸罢l同你說這閑話，爾快講楊璋住在那里?！蹦歉虻溃骸白叽艘恢边^去，末了一進上房，便是他的內(nèi)室?！币恢γ返溃骸澳氵@話可真么？”那更夫道：“小人何敢撒謊，只因楊大人本來住在第三進，不久討了個姨太太，甚是美貌，卻住在末了一進，因此楊大人與姨太太同住在那里。”一枝梅道：“現(xiàn)在兵臨城下，還住在那里么？”那更夫道：“聽說今日不是楊大人上城守夜，是布政使胡大人守夜，所以我家大人今夜無事，才進去了不多一會，此時多半尚未睡覺呢?！币恢γ仿犃T，手起一刀，將更夫殺死，隨即前去。不知能否刺殺楊璋，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