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式〔一〕第十七
作者：王符高祖定漢，與群臣約，自非劉氏不得王，非有武功不得侯〔二〕。孝文皇帝始封外祖〔三〕，因?yàn)榈涫剑兄两?。孝武皇帝封爵丞相，以褒有德，后亦承之〔四〕，建武乃絕。
〔一〕○鐸按：敘錄云：“將修太平，必媚此法”，“式”即“法”也。此篇述封建遺法有宜遵者三：封爵三公，以褒有德，若其尸素，則從渥刑，一也；分封諸候，期于佐治，有功者遷，無狀者奪，二也；審選守相，明察治功，稱職者封，懷奸者戮，三也。此諸臣者，所司不同，而欲使之竭忠思職，則信賞必罰而已。漢世列候率多襲爵，無德于民；而州郡牧守，亦多不恤公事。風(fēng)俗陵夷，積怠已甚，故議法古以救之。
〔二〕史記絳侯世家：‘亞夫曰：“高皇帝約，非劉氏不得王，非有功不得侯。不如約，天下共擊之?！薄?br>〔三〕史記外戚世家云：“文帝追尊薄太后父為靈文侯?！?br>〔四〕漢書公孫弘傳云：“元朔中，代薛澤為丞相。先是，漢常以列侯為丞相，惟弘無爵，上于是下詔封弘為平津侯。其后以為故事?！?br>傳記所載，稷、、伯夷、皋陶、伯翳，日〔一〕受封土〔二〕。周宣王時(shí)，輔相大臣，以德佐治，亦獲有國。故尹吉甫作封頌二篇〔三〕，其詩曰：“亹亹申伯，王纘之事，于邑于謝，南國于是式?！菜摹场庇衷唬骸八哪蹬砼?，八鸞鏘鏘，王命仲山甫，城彼東方〔五〕。”此言申伯、山甫文德致升平，而王封以樂土，賜以盛服也〔六〕。
〔一〕“日”疑“皆”。
〔二〕詩長發(fā)疏云：‘中候握河紀(jì)說堯云：“斯封稷、契、皋陶，賜姓號(hào)?！薄衷疲骸己用f舜之事云：“褒賜群臣，賞爵有功，稷、契、皋陶益土地。”’“”即“契”字?！痂I按：稷、契、皋陶見本政篇。
〔三〕“頌”疑當(dāng)為“誦”。詩崧高云：“吉甫作誦”，毛傳：“作是工師之誦也。”○鐸按：陳奐曰：‘疑三家詩此及烝民詩“誦”作“頌”字?！?br>〔四〕崧高。“是”舊作“二”，據(jù)程本改。今詩“國”下無“于”字。按志氏姓篇引詩“纘”作“薦”，“謝”作“序”，“于是”作“為”。此書引詩不用毛氏，后人或據(jù)毛詩改之，遂致兩引互異。○鐸按：“南國于是式”，蓋本作“南國于式”，與志氏姓篇“南國為式”同。詩定之方中：“作于楚宮，作于楚室”，張載注魏都賦引作“作為楚宮，作為楚室”，是于、為同也。說詳經(jīng)傳釋詞卷一。后人不知此義，因據(jù)毛詩增“是”字，遂使非今非古，而成五字句矣。然幸其增而不改，猶得考見古本之舊也。
〔五〕烝民?！擦碀h書梅福傳云：“升平可致”，張晏曰：“民有三年之儲(chǔ)曰升平?！卑词池浿驹疲骸袢旮?，則余一年之畜，衣食足而知榮辱，廉讓生而爭(zhēng)訟息。故三載考績，孔子曰：“茍有用我者，期月而已可也，三年有成?！背纱斯σ?。三考黜陟，余三年食。進(jìn)業(yè)曰登，再登曰平，余六年食。三登曰泰平，二十七歲，遺九年食，然后王德流洽，禮樂成焉?！吧健奔础暗瞧健薄Ｉ绞芊?，與志說合。○陳奐曰：‘漢書杜欽傳：“仲山甫，異姓之臣，無親于宣，就封于齊。”鄧展以為韓詩。隸釋載孟郁修堯廟碑云：“天生仲山甫，翼佐中興，宣王平功，遂受封于齊。”又潛夫論三式篇亦云：“此言申伯、山甫文德致升平，而王封以樂土，賜以盛服也?！辈⒂庙n義?！痂I按：此非韓詩義，乃魯詩義，陳喬樅已辯之。說見魯詩遺說考十七、韓詩遺說考十四。
易曰：“鼎折足，覆公餗，其刑渥。兇〔一〕?！贝搜怨粍偃危瑒t有渥刑也。是故三公在三載之后，宜明考績黜刺，簡練其材。其有稷、、伯夷、申伯、仲山甫致治之效者，封以列侯，令受南土八蠻之賜〔二〕。其尸祿素餐〔三〕，無進(jìn)治之效、無忠善之言者，使從渥刑。是則所謂明德慎罰〔四〕，而簡練能否之術(shù)也。誠如此，則三公競(jìng)思其職，而百寮急竭其忠矣〔五〕。
〔一〕鼎九四?！靶獭蓖蹂霰咀鳌靶巍薄！痂I按：“刑渥”，虞翻本同，注云：“大刑也?！?br>〔二〕王先生云：‘“蠻”當(dāng)作“鸞”?！踩澄倪x曹子建求自試表李善注引韓詩曰：“何謂素餐？素者，質(zhì)也。人但有質(zhì)樸而無治民之材，名曰素餐。尸祿者，頗有所知，善惡不言，默然不語，茍欲得祿而已，譬若尸矣。”漢書貢禹傳禹上書云：“血?dú)馑ソ?，耳目不聰明，非?fù)能有補(bǔ)益，所謂素餐尸祿洿朝之臣也?！惫扔纻髟疲骸盁o使素餐之吏，久尸厚祿。”
〔四〕書康誥。
〔五〕書皋陶謨?cè)疲骸鞍倭艓煄?。”“寮”與“僚”同。一式。
先王之制，繼體立諸侯，以象賢也〔一〕。子孫雖有食舊德之義〔二〕，然封疆立國，不為諸侯，張官置吏，不為大夫〔三〕，必有功于民，乃得保位，故有考績黜刺九錫三削之義〔四〕。詩云：“彼君子兮，不素餐兮〔五〕。”由此觀之，未有得以無功而祿者也〔六〕。當(dāng)今列侯〔七〕，率皆襲先人之爵，因祖考之位，其身無功于漢，無德于民，專國南面，臥食重祿，下殫百姓，富有國家，此素餐之甚者也〔八〕。孝武皇帝患其如此，乃令酎金以黜之，而益多怨〔九〕?！惨弧扯Y記郊特牲云：“繼世以立諸侯，象賢也?！编嵶ⅲ骸百t者子孫，恒能法其先父德行?！薄捕骋自A六三：“食舊德，貞厲終吉?！?br>〔三〕荀子大略篇云：“天之生民，非為君也。天之立君，以為民也。故古者列地建國，非以貴諸侯而已；列官職，差爵祿，非以尊大夫而已?！卑谆⑼ǚ夤钇疲骸傲型翞榻?，非為諸侯，張官設(shè)府，非為卿大夫，皆為民也?！焙鬂h書光武帝紀(jì)建武六年詔曰：“張官置吏，所以為人也。”按“張官置吏”本管子明法解。
〔四〕白虎通考黜篇云：‘諸侯所以考黜何？王者所以勉賢抑惡，重民之至也。尚書曰：“三載考績，三考黜陟?！倍Y說九錫：車馬、衣服、樂則、朱戶、納陛、虎賁、鈇鉞、弓矢、秬鬯，皆隨其德可行而賜。又云：“百里之侯，一削為七十里侯，再削為七十里伯，三削為寄公。七十里伯，一削為五十里伯，再削為五十里子，三削地盡。五十里子，一削為三十里子，再削為三十里男，三削地盡。五十里男，一削為三十里男，再削為三十里附庸，三削爵盡?！?br>〔五〕伐檀。
〔六〕毛詩伐檀序云：“在位貪鄙，無功而受祿?！?br>〔七〕獨(dú)斷云：“漢制，皇子封為王者，其實(shí)古諸侯也。周末諸侯或稱王，而漢天子自以皇帝為稱，故以王號(hào)加之，總名諸侯王。子弟封為侯者，謂之諸侯。群臣異姓有功封者，謂之徹侯，后避武帝諱，改曰通侯，法律家皆曰列侯?！庇[一百九十八引風(fēng)俗通云：“列者，言其功德列著乃饗爵也?！?br>〔八〕漢書張湯后延壽傳云：“延壽已歷位九卿，既嗣侯，國在陳留，別邑在魏郡，租入歲千余萬。延壽自以身無功德，何以能久堪先人大國，數(shù)上書讓減戶邑。”此即本其意言之。
〔九〕“酎”舊作“酹”。漢書景帝紀(jì)：“元年，高廟酎。”張晏曰：“正月旦作酒，八月成，名曰酎。酎之言純也。至武帝時(shí)，因八月嘗酎，會(huì)諸侯廟中，出金助祭，所謂酎金也?！蔽涞奂o(jì)：“元鼎五年九月，列侯坐獻(xiàn)黃金酎祭宗廟不如法，奪爵者百六人。”如淳曰：“漢儀注，諸侯王歲以戶口酎黃金于漢廟，皇帝臨受獻(xiàn)金。金少不如斤兩，色惡，王削縣，侯免國。”臣瓚曰：‘食貨志：“南越反時(shí)，卜式上書愿死之。天子下詔褒揚(yáng)，布告天下，天下莫應(yīng)。列侯以百數(shù)，莫求從軍。至酎飲酒，少府省金，而列侯坐酎金失侯者百余人?！薄m(xù)漢書禮儀志劉昭注引漢律金布令云：“列侯各以民口數(shù)，率千口奉金四兩，奇不滿千口至五百口亦四兩，皆會(huì)酎，少府受。”
今列侯或有德宜子民，而道不得施〔一〕；或有兇頑丑〔二〕，不宜有國，而惡不上聞〔三〕。且人情莫不以己為賢而效其能者，周公之戒，不使大臣怨乎不以〔四〕。詩云：“駕彼四牡，四牡項(xiàng)領(lǐng)?！参濉场苯窳泻钅辍褚詠?，宜皆試補(bǔ)長吏墨綬以上，關(guān)內(nèi)侯補(bǔ)黃綬，〔六〕以信〔七〕其志，以旌其能〔八〕。其有韓侯、邵虎之德〔九〕，上有功于天子〔一０〕，下有益于百姓，則稍遷位益土，以彰有德〔一一〕。其懷奸藏惡尤無狀者〔一二〕，削土奪國，以明好惡。
〔一〕白虎通封公侯篇云：“擇賢而封之，使治其民，以著其德，極其才。上以尊天子，備蕃輔；下以子養(yǎng)百姓，施行其道?！?br>〔二〕脫一字。
〔三〕漢書王吉傳諫昌邑王賀云：“恩愛行義孅介有不具者，于以上聞，非饗國之福也?！睆埑▊黝亷煿抛ⅲ骸吧下劊?dòng)谔熳右??！卑礉h書景帝子河閑獻(xiàn)王傳：“有司奏元?dú)堎\不改，不可君國子民?！壁w敬肅王彭祖?zhèn)鳎骸碜嫒∧准?，生一男，?hào)淖子。彭祖薨時(shí)，淖姬兄為漢宦者。上召問：“淖子何如？”對(duì)曰：“為人多欲?！鄙显唬骸岸嘤灰司龂用??！薄馄輦髟疲骸盎艄庖栽S皇后父廣漢刑人，不宜君國?！薄熬龂用瘛鄙w亦漢時(shí)律令文，語本湯征，見史記殷本紀(jì)。〔四〕論語?！痂I按：趙岐注：“以，用也?！薄参濉彻?jié)南山。毛傳：“項(xiàng)，大也?！惫{云：“四牡者，人君所乘駕。今但養(yǎng)大其領(lǐng)，不肯為用。喻大臣自恣，王不能使也。”此引詩以明大臣怨乎不以，則以四牡項(xiàng)領(lǐng)而靡所騁，喻賢者有才而不得試，與鄭氏異誼。蓋本三家詩說。中論爵祿篇云：‘君子不患道德之不建，而患時(shí)世之不遇。詩曰：“駕彼四牡，四牡項(xiàng)領(lǐng)，我瞻四方，蹙蹙靡所騁?！眰乐挥鲆?。’新序雜事五云：‘處勢(shì)不便，豈可以量功校能哉！詩不云乎？”駕彼四牡，四牡項(xiàng)領(lǐng)?！狈蚓民{而長不得行，項(xiàng)領(lǐng)不亦宜乎！’隸釋堂邑令費(fèi)鳳碑云：“退己進(jìn)弟，不營榮祿，棲遲歷稔，項(xiàng)領(lǐng)滯畜。”易林履之剝、否之屯、噬嗑之歸妹、未濟(jì)之明夷并云：“名成德就，項(xiàng)領(lǐng)不試?！北阕蛹味萜疲骸翱展扔许?xiàng)領(lǐng)之駿者，孫陽之恥也?！臂脤W(xué)篇云：“項(xiàng)領(lǐng)之駿，騁跡于千里。”博喻篇云：“兩絆而項(xiàng)領(lǐng)，則騏騄與蹇驢同矣?！闭x并與此同?！痂I按：劉向習(xí)魯詩，故陳喬樅魯詩遺說考云：“中論語意與新序同，皆本魯詩之義?！庇株悐J云：“此非獨(dú)三家詩義則然。毛傳質(zhì)略，當(dāng)亦謂賢者懷材莫用，靡所騁馳也。鄭箋非傳意?！?br>〔六〕漢書百官公卿表云：“爵十九關(guān)內(nèi)侯，二十列侯?！庇衷疲骸胺怖糁缺攘偈陨?，皆銅印黑綬；比二百石以上，皆銅印黃綬。”
〔七〕“信”讀為“申”。○鐸按：以“信”為“申”，上篇兩見。
〔八〕周語韋昭注：“旌，表也?！薄簿拧吃婍n奕、江漢?！吧邸苯褡鳌罢佟?。
〔一０〕“子”舊作“下”?！惨灰弧硶尢罩?cè)疲骸疤烀械?，五服五章哉！”“彰”與“章”義同。
〔一二〕“懷奸”亦漢時(shí)律令文。漢書孫寶傳：“劾奏立、尚懷奸罔上?！钡苑竭M(jìn)傳：“方進(jìn)劾立懷奸邪，亂朝政?！庇肿嗔Ⅻh友后將軍朱博、鉅鹿太守孫閎、故光祿大夫陳咸，“皆內(nèi)懷奸猾”。元后傳：“解光奏曲陽侯根內(nèi)懷奸邪，欲筦朝政。”晉語云：“使百姓莫不有藏惡于其心中”，韋昭注：“人懷悖逆也?！焙鬂h書章帝紀(jì)建初元年詔：“刺史明加督察尤無狀者”，章懷注：‘無狀，謂其罪惡尤大，其狀無可寄言，故云“無狀”。’且夫列侯皆剖符受策〔一〕，國大臣也，雖身在外，而心在王室〔二〕。宜助聰明與智賢愚〔三〕，以佐天子〔四〕。何得坐作奢僭，驕育負(fù)責(zé)〔五〕，欺枉小民，淫恣酒色，職為亂階〔六〕，以傷風(fēng)化而已乎〔七〕？詔書橫選，猶乃特進(jìn)〔八〕，而不令列侯舉〔九〕，此于主德大洽，列侯大達(dá)〔一０〕，非執(zhí)術(shù)督責(zé)總覽獨(dú)斷御下方也〔一一〕。今雖未使典始〔一二〕治民，然有橫選，當(dāng)循王制，皆使貢士，不宜闕也。
〔一〕史記高祖紀(jì)：“六年，乃論功與諸列侯剖符行封?！贬屆寱踉疲骸皾h制，約敕諸侯曰冊(cè)?！闭f文云：“冊(cè)，符命也，諸侯進(jìn)受于王也?！薄皟?cè)”與“策”同。周禮大宗伯：“王命諸侯則儐”，鄭注：“儐，進(jìn)之也。王將出命，假祖廟，立依前，南鄉(xiāng)。儐者進(jìn)當(dāng)命者，延之命使登，內(nèi)史由王右以策命之。降，再拜稽首，登，受策以出?！?br>〔二〕書顧命云：“雖爾身在外，乃心罔不在王室。”〔三〕句有誤字?；茨献又餍g(shù)訓(xùn)云：“群臣輻湊并進(jìn)，無愚智賢不肖，莫不盡其能者，則君得所以制臣，臣得所以事君，治國之道明矣。”○俞樾云：‘“愚”字衍文也。“與”讀為“舉”，古字通用。言宜舉智賢以佐天子也。下文云：“當(dāng)循王制，皆使貢士?！笨勺C其義?！痂I按：俞讀“與”為“舉”是也。下文：“而不令列侯舉”，亦其證?！菜摹吃娏?。
〔五〕“育”蓋“贏”字之壞。大戴禮曾子制言上篇云：“富貴吾恐其贏驕也。”字亦作“盈”。漢書楚元王傳劉向封事云：“驕盈無厭?！被茨蠀柾鮽髟疲骸膀溣卸嗖卉??！睌髟疲骸拔浒豺溣?。”又云：“常山驕盈?！薄痂I按：“負(fù)責(zé)”詳斷訟篇。“責(zé)”與“債”同。
〔六〕詩巧言。
〔七〕漢書韓延壽傳云：“既傷風(fēng)化，重使賢長吏、嗇夫、三老、孝弟受其恥。”按景十三王傳：‘趙王曰：“中山王但奢淫，不佐天子拊循百姓，何以稱為藩臣？”’此文本之。
〔八〕后漢書左雄傳云：“特選橫調(diào)，紛紛不絕?！睏钫鸷蟊鼈髟疲骸氨涎裕鹤皂曀?，皆特拜不試?！庇衷疲骸皶r(shí)郡國計(jì)吏多留拜為郎。秉上言：宜絕橫拜，以塞覬覦之端。”李固傳云：“舊任三府選令史，光祿試尚書郎，時(shí)皆特拜，不復(fù)選試?！薄皺M選特進(jìn)”猶云“特拜橫拜”也。
〔九〕“舉”下當(dāng)脫“士”字?！痂I按：此疑本作“與士”。與、舉古字通，思賢篇“與直”及上文“與智賢愚”，俞氏并讀“與”為“舉”，是其例。因借“與”為“舉”，寫者不達(dá)，遂誤合“與士”二字而為“舉”字耳。
〔一０〕兩“大”字疑當(dāng)作“未”。一切經(jīng)音義六引蒼頡篇云：“洽，遍徹也。”
〔一一〕漢書公孫弘傳對(duì)策云：“擅殺生之柄，通壅塞之涂，權(quán)輕重之?dāng)?shù)，論得失之道，使遠(yuǎn)近情偽必見于上，謂之術(shù)?！标隋e(cuò)傳：“上書言：人主所以尊顯，功名揚(yáng)于萬世之后者，以知術(shù)數(shù)也?！笔酚浝钏箓髟疲骸百t主者，必且能全道而行督責(zé)之術(shù)者也?！庇衷疲骸澳塥?dú)斷而審督責(zé)，必深罰，故天下不敢犯也。”后漢書光武帝紀(jì)云：“明慎政體，總攬權(quán)綱。”“覽”即“攬”之省。
〔一二〕“始”當(dāng)作“司”。
是誠封三公以旌積德〔一〕，試〔二〕列侯以除素餐，上合建侯之義〔三〕，下合黜刺之法。賢材任職，則上下蒙?！菜摹常夭臀瘒参濉?，位無兇人〔六〕。誠如此，則諸侯必內(nèi)思制行而助國矣?！财摺辰駝t不然，有功不賞，無德不削，甚非勸善懲惡〔八〕，誘進(jìn)忠賢〔九〕，移風(fēng)易俗之法術(shù)也〔一０〕?！惨弧硶P庚云：“汝有積德?！薄痂I按：“是”猶“是故”也。大戴禮哀公問于孔子篇：“是仁人之事親也如事天”，禮記哀公問篇作“是故仁人之事親也如事天”，是其證。
〔二〕“試”舊作“誠”?！痂I按：涉上“誠”字而誤。
〔三〕易屯：“利建侯”?！痂I按：“建侯”已見忠貴篇。
〔四〕后漢書竇融傳光武賜書云：“內(nèi)則百姓蒙福?！薄痂I按：“則”字疑當(dāng)在“賢”字上。
〔五〕春秋繁露立元神篇云：“退讓委國而去?！?br>〔六〕文十八年左傳云：“賓于四門，四門穆穆，無兇人也?！?br>〔七〕“制”舊作“刺”。按“刺”乃“●”字之誤。“●”即“制”字，說文云：“●，裁也。從刀，從未。未，物成有滋味，可裁斷?！?br>〔八〕漢書賈誼傳云：“慶賞以勸善，刑罰以懲惡?！睆埑▊髟疲骸胺琴p罰無以勸善懲惡?！?br>〔九〕漢書循吏傳云：“蜀地辟陋，有蠻夷風(fēng)，文翁欲誘進(jìn)之?！睜栄裴屧b云：“誘，進(jìn)也?！薄惨唬啊承⒔?jīng)云：“移風(fēng)易俗，莫善于樂?！倍?。
昔先王撫世，選練明德〔一〕，以統(tǒng)理民〔二〕，建正封不過百，取法于震〔三〕，以為賢人聰明不是過也；又欲德能優(yōu)而所治纖，〔四〕則職修理而民被澤矣〔五〕。今之守相，制地千里，威權(quán)勢(shì)力，盛于列侯，材明德義，未必過古，而所治逾百里，此以〔六〕所治多荒亂也。是故守相不可不審也〔七〕。
〔一〕定四年左傳云：“選建明德。”史記趙世家云：“選練舉賢，任官使能?！?br>〔二〕史記陸賈傳云：“統(tǒng)理中國?！?br>〔三〕王先生云：‘“百”下脫“里”字?！^培按：后漢書光武帝紀(jì)：‘建武二年，博士丁恭議曰：“古帝王封諸侯不過百里，故利以建侯，取法于雷?！薄谆⑼ǚ夤钇疲骸爸T侯封不過百里，象雷震百里?！闭哑吣曜髠髟疲骸爸T侯正封。”
〔四〕漢書食貨志：‘賈誼曰：“古之治天下，至孅至悉也?！薄亷煿抛ⅲ骸皨迸c“纖”同?！?br>〔五〕漢書薛宣傳云：“眾職修理。”
〔六〕“以”字舊脫?！财摺雏}鐵論除狹篇云：“古者封賢祿能，不過百里。百里之中而為都，疆垂不過五十。猶以為一人之身，明不能照，聰不能達(dá)，故立卿大夫士以佐之，而政治乃備。今守相或無古諸侯之賢，而邪千里之政，不可不熟擇也?！眳问洗呵飫?wù)本篇云：“處官則荒亂?！?br>昔宣皇帝興于民間，深知之，故常嘆曰：“萬民所以安田里無憂患者，政平訟治也。與我共此者，其惟良二千石?！庇谑敲鬟x守相，其初除者，必躬見之，觀其志趣，以昭其能，明察其治，重其刑賞?！惨弧臣殄硿p少、戶口增息者，賞賜金帛，爵至封侯〔二〕。其耗亂無狀者〔三〕，皆銜刀瀝血于市〔四〕。賞重而信，罰痛而必〔五〕，群臣畏勸，競(jìng)思其職〔六〕。故能致治安而世升平，降鳳皇而來麒麟，天人悅喜，符瑞并臻，功德茂盛，立為中宗〔七〕。由此觀之，牧守大臣者，誠盛衰之本原也，不可不選練也；法令賞罰者，誠治亂之樞機(jī)也，不可不嚴(yán)行也〔八〕。
〔一〕見漢書循吏傳序。后漢書左雄傳亦載之。
〔二〕謂王成、黃霸，見漢書循吏傳。崔實(shí)政論云：“漢法亦三年一察治狀，舉孝廉尤異。宣帝時(shí)，王成為膠東相，黃霸為潁川太守，皆且十年，但就增秩賜金，封關(guān)內(nèi)侯，以次入為公卿。”〔三〕漢書景帝紀(jì)后二年詔曰：“不事官職耗亂者，丞相以聞，請(qǐng)其罪?！?br>〔四〕○鐸按：“銜刀”見忠貴篇。〔五〕漢書宣帝紀(jì)贊云：“孝宣之治，信賞必罰?！卑错n非子五蠹篇云：“賞莫如厚而信，使民利之；罰莫如重而必，使民畏之?！薄擦承奂o(jì)贊云：“吏稱其職，民安其業(yè)?！?br>〔七〕續(xù)漢書禮儀志光武帝建武十九年詔曰：“惟孝宣帝有功德，其上尊號(hào)曰中宗?！焙鬂h書光武帝紀(jì)：‘中元元年，群臣奏言：“孝宣帝每有嘉瑞，輒以改元，神爵、五鳳、甘露、黃龍，列為年紀(jì)，蓋以感致神只，表章德信，是以化致升平，稱為中興?！薄摵庑麧h篇云：“孝宣皇帝元康二年，鳳皇集于太山，后又集于新平。四年，神爵集于長樂宮，或集于上林；九真獻(xiàn)麟。神爵二年，鳳皇、甘露降集京師。四年，鳳皇下杜陵及上林。五鳳三年，帝祭南郊，神光并見，或興于谷，燭耀齋宮，十有余日。明年，祭后土，靈光復(fù)至。至如南郊之時(shí)，甘露、神爵降集延壽萬歲宮。其年三月，鸞鳳集長樂宮東門中樹上。甘露元年，黃龍至，見于新豐，醴泉滂流。彼鳳皇雖五六至，或時(shí)一鳥而數(shù)來，或時(shí)異鳥而各至。麒麟、神爵，黃龍、鸞鳥，甘露、醴泉；祭后土天地之時(shí)，神光靈耀，可謂繁盛累積矣。”
〔八〕韓非子六反篇云：“圣人之治也、審于法禁。法禁明著則官法必于賞罰?！蔽弩计疲骸懊髌浞ń仄滟p罰。”
昔仲尼有言：“政寬則民慢，慢則糾之以猛；猛則民殘，殘則施之以寬。寬以濟(jì)猛，猛以濟(jì)寬，政是以和〔一〕。今者刺史、守相，率多怠慢，違背法律，廢忽詔令，專情務(wù)利，不恤公事〔二〕。細(xì)民冤結(jié)，無所控告〔三〕，下土邊遠(yuǎn)，能詣闕者，萬無數(shù)人，其得省治，不能百一?？たh負(fù)其如此也〔四〕，故至敢延期，民日往上書。此皆太寬之所致也。
〔一〕昭廿年左傳。
〔二〕續(xù)漢書百官志劉昭注引蔡質(zhì)漢儀云：“詔書舊典，刺史班宣，周行郡國，省察治政，黜陟能否，斷理冤獄，以六條問事?！逼涠l云：“二千石不奉詔書，遵承典制，倍公向私，旁詔守利，侵漁百姓，聚歛為奸。”此所云，正其事矣。初學(xué)記廿四引崔實(shí)政論云：“今典州郡者，自違詔書，縱意出入。”御覽四百九十六又引云：‘每詔書所欲禁絕，雖重懇惻，罵詈極筆，由復(fù)廢舍，終無悛意。故里語曰：“州郡記，如霹靂。得詔書，但掛壁?！薄?br>〔三〕漢書武五子傳：‘壺關(guān)三老上書云：“獨(dú)冤結(jié)而亡告?！薄灏四曜髠髟疲骸棒逖蓛A覆，無所控告。”
〔四〕說文云：“負(fù)，恃也?！?br>噬嗑之卦，下動(dòng)上明，其象曰：“先王以明罰敕法?！狈蚍e怠之俗，賞不隆則善不勸，罰不重則惡不懲〔一〕。故凡欲變風(fēng)改俗者，其行嘗罰者〔二〕也，必使足驚心破膽〔三〕，民乃易視〔四〕。
〔一〕管子正世篇云：“古之所謂明君者，非一君也。其設(shè)賞有薄有厚，其立禁有輕有重，跡行不必同。非故相反也，皆隨時(shí)而變，因俗而動(dòng)。夫民躁而行僻，則賞不可以不厚，禁不可以不重。故圣人設(shè)厚賞非侈也，立重禁非戾也，賞薄則民不利，禁輕則邪人不畏?！?br>〔二〕“者”字疑衍?！痂I按：涉上“者”字而衍。
〔三〕漢書賈誼傳云：“大諸侯之有異心者，破膽而不敢謀?！惫扔纻髟疲骸俺加浪云颇懞摹?，顏師古注：“言懼甚?！焙鬂h書崔骃后實(shí)傳政論云：“孝宣皇帝明于君人之道，審于為政之理，故嚴(yán)刑峻法，破奸軌之膽。”
〔四〕漢書鮑宣傳云：“曠然使民易視。”
圣主誠肯明察群臣，竭精稱職有功效者〔一〕，無愛金帛封侯之費(fèi)，其懷奸藏惡別無狀者，圖鐵锧鉞之決〔二〕。然則良臣如王成、黃霸、龔遂、邵信臣之徒〔三〕，可比郡而得也；神明瑞應(yīng)，可期年而致也〔四〕?！惨弧碀h書薛宣傳云：“入守左馮翊，滿歲稱職為真?！庇衷疲骸肮πё繝?，自左內(nèi)史初置以來，未嘗有也。”〔二〕文有脫誤。王先生云：‘當(dāng)云“則有鐵锧斧鉞之誅?！薄痂I按：“鐵”各本作“鈇”，則似當(dāng)云“必圖碪锧鈇鉞之決。”圖者，議也。決者，論也。后漢書陳寵傳：“季秋論囚”，章懷注：“論，決也?！眻D、決二字蓋不誤，句脫二字耳。
〔三〕并見漢書循吏傳?！吧邸眰髯鳌罢佟?，顏師古注：‘召，讀曰“邵”?！凑?、邵古通用?！痂I按：禮記大傳鄭注：“然，如是也?！薄菜摹碀h書楚元王傳：‘劉向云：“神明之應(yīng)，應(yīng)若景向?！薄┓總鳎骸肮诺弁跻怨εe賢，則萬化成，瑞應(yīng)著?！比?。
〔一〕○鐸按：敘錄云：“將修太平，必媚此法”，“式”即“法”也。此篇述封建遺法有宜遵者三：封爵三公，以褒有德，若其尸素，則從渥刑，一也；分封諸候，期于佐治，有功者遷，無狀者奪，二也；審選守相，明察治功，稱職者封，懷奸者戮，三也。此諸臣者，所司不同，而欲使之竭忠思職，則信賞必罰而已。漢世列候率多襲爵，無德于民；而州郡牧守，亦多不恤公事。風(fēng)俗陵夷，積怠已甚，故議法古以救之。
〔二〕史記絳侯世家：‘亞夫曰：“高皇帝約，非劉氏不得王，非有功不得侯。不如約，天下共擊之?！薄?br>〔三〕史記外戚世家云：“文帝追尊薄太后父為靈文侯?！?br>〔四〕漢書公孫弘傳云：“元朔中，代薛澤為丞相。先是，漢常以列侯為丞相，惟弘無爵，上于是下詔封弘為平津侯。其后以為故事?！?br>傳記所載，稷、、伯夷、皋陶、伯翳，日〔一〕受封土〔二〕。周宣王時(shí)，輔相大臣，以德佐治，亦獲有國。故尹吉甫作封頌二篇〔三〕，其詩曰：“亹亹申伯，王纘之事，于邑于謝，南國于是式?！菜摹场庇衷唬骸八哪蹬砼?，八鸞鏘鏘，王命仲山甫，城彼東方〔五〕。”此言申伯、山甫文德致升平，而王封以樂土，賜以盛服也〔六〕。
〔一〕“日”疑“皆”。
〔二〕詩長發(fā)疏云：‘中候握河紀(jì)說堯云：“斯封稷、契、皋陶，賜姓號(hào)?！薄衷疲骸己用f舜之事云：“褒賜群臣，賞爵有功，稷、契、皋陶益土地。”’“”即“契”字?！痂I按：稷、契、皋陶見本政篇。
〔三〕“頌”疑當(dāng)為“誦”。詩崧高云：“吉甫作誦”，毛傳：“作是工師之誦也。”○鐸按：陳奐曰：‘疑三家詩此及烝民詩“誦”作“頌”字?！?br>〔四〕崧高。“是”舊作“二”，據(jù)程本改。今詩“國”下無“于”字。按志氏姓篇引詩“纘”作“薦”，“謝”作“序”，“于是”作“為”。此書引詩不用毛氏，后人或據(jù)毛詩改之，遂致兩引互異。○鐸按：“南國于是式”，蓋本作“南國于式”，與志氏姓篇“南國為式”同。詩定之方中：“作于楚宮，作于楚室”，張載注魏都賦引作“作為楚宮，作為楚室”，是于、為同也。說詳經(jīng)傳釋詞卷一。后人不知此義，因據(jù)毛詩增“是”字，遂使非今非古，而成五字句矣。然幸其增而不改，猶得考見古本之舊也。
〔五〕烝民?！擦碀h書梅福傳云：“升平可致”，張晏曰：“民有三年之儲(chǔ)曰升平?！卑词池浿驹疲骸袢旮?，則余一年之畜，衣食足而知榮辱，廉讓生而爭(zhēng)訟息。故三載考績，孔子曰：“茍有用我者，期月而已可也，三年有成?！背纱斯σ?。三考黜陟，余三年食。進(jìn)業(yè)曰登，再登曰平，余六年食。三登曰泰平，二十七歲，遺九年食，然后王德流洽，禮樂成焉?！吧健奔础暗瞧健薄Ｉ绞芊?，與志說合。○陳奐曰：‘漢書杜欽傳：“仲山甫，異姓之臣，無親于宣，就封于齊。”鄧展以為韓詩。隸釋載孟郁修堯廟碑云：“天生仲山甫，翼佐中興，宣王平功，遂受封于齊。”又潛夫論三式篇亦云：“此言申伯、山甫文德致升平，而王封以樂土，賜以盛服也?！辈⒂庙n義?！痂I按：此非韓詩義，乃魯詩義，陳喬樅已辯之。說見魯詩遺說考十七、韓詩遺說考十四。
易曰：“鼎折足，覆公餗，其刑渥。兇〔一〕?！贝搜怨粍偃危瑒t有渥刑也。是故三公在三載之后，宜明考績黜刺，簡練其材。其有稷、、伯夷、申伯、仲山甫致治之效者，封以列侯，令受南土八蠻之賜〔二〕。其尸祿素餐〔三〕，無進(jìn)治之效、無忠善之言者，使從渥刑。是則所謂明德慎罰〔四〕，而簡練能否之術(shù)也。誠如此，則三公競(jìng)思其職，而百寮急竭其忠矣〔五〕。
〔一〕鼎九四?！靶獭蓖蹂霰咀鳌靶巍薄！痂I按：“刑渥”，虞翻本同，注云：“大刑也?！?br>〔二〕王先生云：‘“蠻”當(dāng)作“鸞”?！踩澄倪x曹子建求自試表李善注引韓詩曰：“何謂素餐？素者，質(zhì)也。人但有質(zhì)樸而無治民之材，名曰素餐。尸祿者，頗有所知，善惡不言，默然不語，茍欲得祿而已，譬若尸矣。”漢書貢禹傳禹上書云：“血?dú)馑ソ?，耳目不聰明，非?fù)能有補(bǔ)益，所謂素餐尸祿洿朝之臣也?！惫扔纻髟疲骸盁o使素餐之吏，久尸厚祿。”
〔四〕書康誥。
〔五〕書皋陶謨?cè)疲骸鞍倭艓煄?。”“寮”與“僚”同。一式。
先王之制，繼體立諸侯，以象賢也〔一〕。子孫雖有食舊德之義〔二〕，然封疆立國，不為諸侯，張官置吏，不為大夫〔三〕，必有功于民，乃得保位，故有考績黜刺九錫三削之義〔四〕。詩云：“彼君子兮，不素餐兮〔五〕。”由此觀之，未有得以無功而祿者也〔六〕。當(dāng)今列侯〔七〕，率皆襲先人之爵，因祖考之位，其身無功于漢，無德于民，專國南面，臥食重祿，下殫百姓，富有國家，此素餐之甚者也〔八〕。孝武皇帝患其如此，乃令酎金以黜之，而益多怨〔九〕?！惨弧扯Y記郊特牲云：“繼世以立諸侯，象賢也?！编嵶ⅲ骸百t者子孫，恒能法其先父德行?！薄捕骋自A六三：“食舊德，貞厲終吉?！?br>〔三〕荀子大略篇云：“天之生民，非為君也。天之立君，以為民也。故古者列地建國，非以貴諸侯而已；列官職，差爵祿，非以尊大夫而已?！卑谆⑼ǚ夤钇疲骸傲型翞榻?，非為諸侯，張官設(shè)府，非為卿大夫，皆為民也?！焙鬂h書光武帝紀(jì)建武六年詔曰：“張官置吏，所以為人也。”按“張官置吏”本管子明法解。
〔四〕白虎通考黜篇云：‘諸侯所以考黜何？王者所以勉賢抑惡，重民之至也。尚書曰：“三載考績，三考黜陟?！倍Y說九錫：車馬、衣服、樂則、朱戶、納陛、虎賁、鈇鉞、弓矢、秬鬯，皆隨其德可行而賜。又云：“百里之侯，一削為七十里侯，再削為七十里伯，三削為寄公。七十里伯，一削為五十里伯，再削為五十里子，三削地盡。五十里子，一削為三十里子，再削為三十里男，三削地盡。五十里男，一削為三十里男，再削為三十里附庸，三削爵盡?！?br>〔五〕伐檀。
〔六〕毛詩伐檀序云：“在位貪鄙，無功而受祿?！?br>〔七〕獨(dú)斷云：“漢制，皇子封為王者，其實(shí)古諸侯也。周末諸侯或稱王，而漢天子自以皇帝為稱，故以王號(hào)加之，總名諸侯王。子弟封為侯者，謂之諸侯。群臣異姓有功封者，謂之徹侯，后避武帝諱，改曰通侯，法律家皆曰列侯?！庇[一百九十八引風(fēng)俗通云：“列者，言其功德列著乃饗爵也?！?br>〔八〕漢書張湯后延壽傳云：“延壽已歷位九卿，既嗣侯，國在陳留，別邑在魏郡，租入歲千余萬。延壽自以身無功德，何以能久堪先人大國，數(shù)上書讓減戶邑。”此即本其意言之。
〔九〕“酎”舊作“酹”。漢書景帝紀(jì)：“元年，高廟酎。”張晏曰：“正月旦作酒，八月成，名曰酎。酎之言純也。至武帝時(shí)，因八月嘗酎，會(huì)諸侯廟中，出金助祭，所謂酎金也?！蔽涞奂o(jì)：“元鼎五年九月，列侯坐獻(xiàn)黃金酎祭宗廟不如法，奪爵者百六人。”如淳曰：“漢儀注，諸侯王歲以戶口酎黃金于漢廟，皇帝臨受獻(xiàn)金。金少不如斤兩，色惡，王削縣，侯免國。”臣瓚曰：‘食貨志：“南越反時(shí)，卜式上書愿死之。天子下詔褒揚(yáng)，布告天下，天下莫應(yīng)。列侯以百數(shù)，莫求從軍。至酎飲酒，少府省金，而列侯坐酎金失侯者百余人?！薄m(xù)漢書禮儀志劉昭注引漢律金布令云：“列侯各以民口數(shù)，率千口奉金四兩，奇不滿千口至五百口亦四兩，皆會(huì)酎，少府受。”
今列侯或有德宜子民，而道不得施〔一〕；或有兇頑丑〔二〕，不宜有國，而惡不上聞〔三〕。且人情莫不以己為賢而效其能者，周公之戒，不使大臣怨乎不以〔四〕。詩云：“駕彼四牡，四牡項(xiàng)領(lǐng)?！参濉场苯窳泻钅辍褚詠?，宜皆試補(bǔ)長吏墨綬以上，關(guān)內(nèi)侯補(bǔ)黃綬，〔六〕以信〔七〕其志，以旌其能〔八〕。其有韓侯、邵虎之德〔九〕，上有功于天子〔一０〕，下有益于百姓，則稍遷位益土，以彰有德〔一一〕。其懷奸藏惡尤無狀者〔一二〕，削土奪國，以明好惡。
〔一〕白虎通封公侯篇云：“擇賢而封之，使治其民，以著其德，極其才。上以尊天子，備蕃輔；下以子養(yǎng)百姓，施行其道?！?br>〔二〕脫一字。
〔三〕漢書王吉傳諫昌邑王賀云：“恩愛行義孅介有不具者，于以上聞，非饗國之福也?！睆埑▊黝亷煿抛ⅲ骸吧下劊?dòng)谔熳右??！卑礉h書景帝子河閑獻(xiàn)王傳：“有司奏元?dú)堎\不改，不可君國子民?！壁w敬肅王彭祖?zhèn)鳎骸碜嫒∧准?，生一男，?hào)淖子。彭祖薨時(shí)，淖姬兄為漢宦者。上召問：“淖子何如？”對(duì)曰：“為人多欲?！鄙显唬骸岸嘤灰司龂用??！薄馄輦髟疲骸盎艄庖栽S皇后父廣漢刑人，不宜君國?！薄熬龂用瘛鄙w亦漢時(shí)律令文，語本湯征，見史記殷本紀(jì)。〔四〕論語?！痂I按：趙岐注：“以，用也?！薄参濉彻?jié)南山。毛傳：“項(xiàng)，大也?！惫{云：“四牡者，人君所乘駕。今但養(yǎng)大其領(lǐng)，不肯為用。喻大臣自恣，王不能使也。”此引詩以明大臣怨乎不以，則以四牡項(xiàng)領(lǐng)而靡所騁，喻賢者有才而不得試，與鄭氏異誼。蓋本三家詩說。中論爵祿篇云：‘君子不患道德之不建，而患時(shí)世之不遇。詩曰：“駕彼四牡，四牡項(xiàng)領(lǐng)，我瞻四方，蹙蹙靡所騁?！眰乐挥鲆?。’新序雜事五云：‘處勢(shì)不便，豈可以量功校能哉！詩不云乎？”駕彼四牡，四牡項(xiàng)領(lǐng)?！狈蚓民{而長不得行，項(xiàng)領(lǐng)不亦宜乎！’隸釋堂邑令費(fèi)鳳碑云：“退己進(jìn)弟，不營榮祿，棲遲歷稔，項(xiàng)領(lǐng)滯畜。”易林履之剝、否之屯、噬嗑之歸妹、未濟(jì)之明夷并云：“名成德就，項(xiàng)領(lǐng)不試?！北阕蛹味萜疲骸翱展扔许?xiàng)領(lǐng)之駿者，孫陽之恥也?！臂脤W(xué)篇云：“項(xiàng)領(lǐng)之駿，騁跡于千里。”博喻篇云：“兩絆而項(xiàng)領(lǐng)，則騏騄與蹇驢同矣?！闭x并與此同?！痂I按：劉向習(xí)魯詩，故陳喬樅魯詩遺說考云：“中論語意與新序同，皆本魯詩之義?！庇株悐J云：“此非獨(dú)三家詩義則然。毛傳質(zhì)略，當(dāng)亦謂賢者懷材莫用，靡所騁馳也。鄭箋非傳意?！?br>〔六〕漢書百官公卿表云：“爵十九關(guān)內(nèi)侯，二十列侯?！庇衷疲骸胺怖糁缺攘偈陨?，皆銅印黑綬；比二百石以上，皆銅印黃綬。”
〔七〕“信”讀為“申”。○鐸按：以“信”為“申”，上篇兩見。
〔八〕周語韋昭注：“旌，表也?！薄簿拧吃婍n奕、江漢?！吧邸苯褡鳌罢佟?。
〔一０〕“子”舊作“下”?！惨灰弧硶尢罩?cè)疲骸疤烀械?，五服五章哉！”“彰”與“章”義同。
〔一二〕“懷奸”亦漢時(shí)律令文。漢書孫寶傳：“劾奏立、尚懷奸罔上?！钡苑竭M(jìn)傳：“方進(jìn)劾立懷奸邪，亂朝政?！庇肿嗔Ⅻh友后將軍朱博、鉅鹿太守孫閎、故光祿大夫陳咸，“皆內(nèi)懷奸猾”。元后傳：“解光奏曲陽侯根內(nèi)懷奸邪，欲筦朝政。”晉語云：“使百姓莫不有藏惡于其心中”，韋昭注：“人懷悖逆也?！焙鬂h書章帝紀(jì)建初元年詔：“刺史明加督察尤無狀者”，章懷注：‘無狀，謂其罪惡尤大，其狀無可寄言，故云“無狀”。’且夫列侯皆剖符受策〔一〕，國大臣也，雖身在外，而心在王室〔二〕。宜助聰明與智賢愚〔三〕，以佐天子〔四〕。何得坐作奢僭，驕育負(fù)責(zé)〔五〕，欺枉小民，淫恣酒色，職為亂階〔六〕，以傷風(fēng)化而已乎〔七〕？詔書橫選，猶乃特進(jìn)〔八〕，而不令列侯舉〔九〕，此于主德大洽，列侯大達(dá)〔一０〕，非執(zhí)術(shù)督責(zé)總覽獨(dú)斷御下方也〔一一〕。今雖未使典始〔一二〕治民，然有橫選，當(dāng)循王制，皆使貢士，不宜闕也。
〔一〕史記高祖紀(jì)：“六年，乃論功與諸列侯剖符行封?！贬屆寱踉疲骸皾h制，約敕諸侯曰冊(cè)?！闭f文云：“冊(cè)，符命也，諸侯進(jìn)受于王也?！薄皟?cè)”與“策”同。周禮大宗伯：“王命諸侯則儐”，鄭注：“儐，進(jìn)之也。王將出命，假祖廟，立依前，南鄉(xiāng)。儐者進(jìn)當(dāng)命者，延之命使登，內(nèi)史由王右以策命之。降，再拜稽首，登，受策以出?！?br>〔二〕書顧命云：“雖爾身在外，乃心罔不在王室。”〔三〕句有誤字?；茨献又餍g(shù)訓(xùn)云：“群臣輻湊并進(jìn)，無愚智賢不肖，莫不盡其能者，則君得所以制臣，臣得所以事君，治國之道明矣。”○俞樾云：‘“愚”字衍文也。“與”讀為“舉”，古字通用。言宜舉智賢以佐天子也。下文云：“當(dāng)循王制，皆使貢士?！笨勺C其義?！痂I按：俞讀“與”為“舉”是也。下文：“而不令列侯舉”，亦其證?！菜摹吃娏?。
〔五〕“育”蓋“贏”字之壞。大戴禮曾子制言上篇云：“富貴吾恐其贏驕也。”字亦作“盈”。漢書楚元王傳劉向封事云：“驕盈無厭?！被茨蠀柾鮽髟疲骸膀溣卸嗖卉??！睌髟疲骸拔浒豺溣?。”又云：“常山驕盈?！薄痂I按：“負(fù)責(zé)”詳斷訟篇。“責(zé)”與“債”同。
〔六〕詩巧言。
〔七〕漢書韓延壽傳云：“既傷風(fēng)化，重使賢長吏、嗇夫、三老、孝弟受其恥。”按景十三王傳：‘趙王曰：“中山王但奢淫，不佐天子拊循百姓，何以稱為藩臣？”’此文本之。
〔八〕后漢書左雄傳云：“特選橫調(diào)，紛紛不絕?！睏钫鸷蟊鼈髟疲骸氨涎裕鹤皂曀?，皆特拜不試?！庇衷疲骸皶r(shí)郡國計(jì)吏多留拜為郎。秉上言：宜絕橫拜，以塞覬覦之端。”李固傳云：“舊任三府選令史，光祿試尚書郎，時(shí)皆特拜，不復(fù)選試?！薄皺M選特進(jìn)”猶云“特拜橫拜”也。
〔九〕“舉”下當(dāng)脫“士”字?！痂I按：此疑本作“與士”。與、舉古字通，思賢篇“與直”及上文“與智賢愚”，俞氏并讀“與”為“舉”，是其例。因借“與”為“舉”，寫者不達(dá)，遂誤合“與士”二字而為“舉”字耳。
〔一０〕兩“大”字疑當(dāng)作“未”。一切經(jīng)音義六引蒼頡篇云：“洽，遍徹也。”
〔一一〕漢書公孫弘傳對(duì)策云：“擅殺生之柄，通壅塞之涂，權(quán)輕重之?dāng)?shù)，論得失之道，使遠(yuǎn)近情偽必見于上，謂之術(shù)?！标隋e(cuò)傳：“上書言：人主所以尊顯，功名揚(yáng)于萬世之后者，以知術(shù)數(shù)也?！笔酚浝钏箓髟疲骸百t主者，必且能全道而行督責(zé)之術(shù)者也?！庇衷疲骸澳塥?dú)斷而審督責(zé)，必深罰，故天下不敢犯也。”后漢書光武帝紀(jì)云：“明慎政體，總攬權(quán)綱。”“覽”即“攬”之省。
〔一二〕“始”當(dāng)作“司”。
是誠封三公以旌積德〔一〕，試〔二〕列侯以除素餐，上合建侯之義〔三〕，下合黜刺之法。賢材任職，則上下蒙?！菜摹常夭臀瘒参濉?，位無兇人〔六〕。誠如此，則諸侯必內(nèi)思制行而助國矣?！财摺辰駝t不然，有功不賞，無德不削，甚非勸善懲惡〔八〕，誘進(jìn)忠賢〔九〕，移風(fēng)易俗之法術(shù)也〔一０〕?！惨弧硶P庚云：“汝有積德?！薄痂I按：“是”猶“是故”也。大戴禮哀公問于孔子篇：“是仁人之事親也如事天”，禮記哀公問篇作“是故仁人之事親也如事天”，是其證。
〔二〕“試”舊作“誠”?！痂I按：涉上“誠”字而誤。
〔三〕易屯：“利建侯”?！痂I按：“建侯”已見忠貴篇。
〔四〕后漢書竇融傳光武賜書云：“內(nèi)則百姓蒙福?！薄痂I按：“則”字疑當(dāng)在“賢”字上。
〔五〕春秋繁露立元神篇云：“退讓委國而去?！?br>〔六〕文十八年左傳云：“賓于四門，四門穆穆，無兇人也?！?br>〔七〕“制”舊作“刺”。按“刺”乃“●”字之誤。“●”即“制”字，說文云：“●，裁也。從刀，從未。未，物成有滋味，可裁斷?！?br>〔八〕漢書賈誼傳云：“慶賞以勸善，刑罰以懲惡?！睆埑▊髟疲骸胺琴p罰無以勸善懲惡?！?br>〔九〕漢書循吏傳云：“蜀地辟陋，有蠻夷風(fēng)，文翁欲誘進(jìn)之?！睜栄裴屧b云：“誘，進(jìn)也?！薄惨唬啊承⒔?jīng)云：“移風(fēng)易俗，莫善于樂?！倍?。
昔先王撫世，選練明德〔一〕，以統(tǒng)理民〔二〕，建正封不過百，取法于震〔三〕，以為賢人聰明不是過也；又欲德能優(yōu)而所治纖，〔四〕則職修理而民被澤矣〔五〕。今之守相，制地千里，威權(quán)勢(shì)力，盛于列侯，材明德義，未必過古，而所治逾百里，此以〔六〕所治多荒亂也。是故守相不可不審也〔七〕。
〔一〕定四年左傳云：“選建明德。”史記趙世家云：“選練舉賢，任官使能?！?br>〔二〕史記陸賈傳云：“統(tǒng)理中國?！?br>〔三〕王先生云：‘“百”下脫“里”字?！^培按：后漢書光武帝紀(jì)：‘建武二年，博士丁恭議曰：“古帝王封諸侯不過百里，故利以建侯，取法于雷?！薄谆⑼ǚ夤钇疲骸爸T侯封不過百里，象雷震百里?！闭哑吣曜髠髟疲骸爸T侯正封。”
〔四〕漢書食貨志：‘賈誼曰：“古之治天下，至孅至悉也?！薄亷煿抛ⅲ骸皨迸c“纖”同?！?br>〔五〕漢書薛宣傳云：“眾職修理。”
〔六〕“以”字舊脫?！财摺雏}鐵論除狹篇云：“古者封賢祿能，不過百里。百里之中而為都，疆垂不過五十。猶以為一人之身，明不能照，聰不能達(dá)，故立卿大夫士以佐之，而政治乃備。今守相或無古諸侯之賢，而邪千里之政，不可不熟擇也?！眳问洗呵飫?wù)本篇云：“處官則荒亂?！?br>昔宣皇帝興于民間，深知之，故常嘆曰：“萬民所以安田里無憂患者，政平訟治也。與我共此者，其惟良二千石?！庇谑敲鬟x守相，其初除者，必躬見之，觀其志趣，以昭其能，明察其治，重其刑賞?！惨弧臣殄硿p少、戶口增息者，賞賜金帛，爵至封侯〔二〕。其耗亂無狀者〔三〕，皆銜刀瀝血于市〔四〕。賞重而信，罰痛而必〔五〕，群臣畏勸，競(jìng)思其職〔六〕。故能致治安而世升平，降鳳皇而來麒麟，天人悅喜，符瑞并臻，功德茂盛，立為中宗〔七〕。由此觀之，牧守大臣者，誠盛衰之本原也，不可不選練也；法令賞罰者，誠治亂之樞機(jī)也，不可不嚴(yán)行也〔八〕。
〔一〕見漢書循吏傳序。后漢書左雄傳亦載之。
〔二〕謂王成、黃霸，見漢書循吏傳。崔實(shí)政論云：“漢法亦三年一察治狀，舉孝廉尤異。宣帝時(shí)，王成為膠東相，黃霸為潁川太守，皆且十年，但就增秩賜金，封關(guān)內(nèi)侯，以次入為公卿。”〔三〕漢書景帝紀(jì)后二年詔曰：“不事官職耗亂者，丞相以聞，請(qǐng)其罪?！?br>〔四〕○鐸按：“銜刀”見忠貴篇。〔五〕漢書宣帝紀(jì)贊云：“孝宣之治，信賞必罰?！卑错n非子五蠹篇云：“賞莫如厚而信，使民利之；罰莫如重而必，使民畏之?！薄擦承奂o(jì)贊云：“吏稱其職，民安其業(yè)?！?br>〔七〕續(xù)漢書禮儀志光武帝建武十九年詔曰：“惟孝宣帝有功德，其上尊號(hào)曰中宗?！焙鬂h書光武帝紀(jì)：‘中元元年，群臣奏言：“孝宣帝每有嘉瑞，輒以改元，神爵、五鳳、甘露、黃龍，列為年紀(jì)，蓋以感致神只，表章德信，是以化致升平，稱為中興?！薄摵庑麧h篇云：“孝宣皇帝元康二年，鳳皇集于太山，后又集于新平。四年，神爵集于長樂宮，或集于上林；九真獻(xiàn)麟。神爵二年，鳳皇、甘露降集京師。四年，鳳皇下杜陵及上林。五鳳三年，帝祭南郊，神光并見，或興于谷，燭耀齋宮，十有余日。明年，祭后土，靈光復(fù)至。至如南郊之時(shí)，甘露、神爵降集延壽萬歲宮。其年三月，鸞鳳集長樂宮東門中樹上。甘露元年，黃龍至，見于新豐，醴泉滂流。彼鳳皇雖五六至，或時(shí)一鳥而數(shù)來，或時(shí)異鳥而各至。麒麟、神爵，黃龍、鸞鳥，甘露、醴泉；祭后土天地之時(shí)，神光靈耀，可謂繁盛累積矣。”
〔八〕韓非子六反篇云：“圣人之治也、審于法禁。法禁明著則官法必于賞罰?！蔽弩计疲骸懊髌浞ń仄滟p罰。”
昔仲尼有言：“政寬則民慢，慢則糾之以猛；猛則民殘，殘則施之以寬。寬以濟(jì)猛，猛以濟(jì)寬，政是以和〔一〕。今者刺史、守相，率多怠慢，違背法律，廢忽詔令，專情務(wù)利，不恤公事〔二〕。細(xì)民冤結(jié)，無所控告〔三〕，下土邊遠(yuǎn)，能詣闕者，萬無數(shù)人，其得省治，不能百一?？たh負(fù)其如此也〔四〕，故至敢延期，民日往上書。此皆太寬之所致也。
〔一〕昭廿年左傳。
〔二〕續(xù)漢書百官志劉昭注引蔡質(zhì)漢儀云：“詔書舊典，刺史班宣，周行郡國，省察治政，黜陟能否，斷理冤獄，以六條問事?！逼涠l云：“二千石不奉詔書，遵承典制，倍公向私，旁詔守利，侵漁百姓，聚歛為奸。”此所云，正其事矣。初學(xué)記廿四引崔實(shí)政論云：“今典州郡者，自違詔書，縱意出入。”御覽四百九十六又引云：‘每詔書所欲禁絕，雖重懇惻，罵詈極筆，由復(fù)廢舍，終無悛意。故里語曰：“州郡記，如霹靂。得詔書，但掛壁?！薄?br>〔三〕漢書武五子傳：‘壺關(guān)三老上書云：“獨(dú)冤結(jié)而亡告?！薄灏四曜髠髟疲骸棒逖蓛A覆，無所控告。”
〔四〕說文云：“負(fù)，恃也?！?br>噬嗑之卦，下動(dòng)上明，其象曰：“先王以明罰敕法?！狈蚍e怠之俗，賞不隆則善不勸，罰不重則惡不懲〔一〕。故凡欲變風(fēng)改俗者，其行嘗罰者〔二〕也，必使足驚心破膽〔三〕，民乃易視〔四〕。
〔一〕管子正世篇云：“古之所謂明君者，非一君也。其設(shè)賞有薄有厚，其立禁有輕有重，跡行不必同。非故相反也，皆隨時(shí)而變，因俗而動(dòng)。夫民躁而行僻，則賞不可以不厚，禁不可以不重。故圣人設(shè)厚賞非侈也，立重禁非戾也，賞薄則民不利，禁輕則邪人不畏?！?br>〔二〕“者”字疑衍?！痂I按：涉上“者”字而衍。
〔三〕漢書賈誼傳云：“大諸侯之有異心者，破膽而不敢謀?！惫扔纻髟疲骸俺加浪云颇懞摹?，顏師古注：“言懼甚?！焙鬂h書崔骃后實(shí)傳政論云：“孝宣皇帝明于君人之道，審于為政之理，故嚴(yán)刑峻法，破奸軌之膽。”
〔四〕漢書鮑宣傳云：“曠然使民易視。”
圣主誠肯明察群臣，竭精稱職有功效者〔一〕，無愛金帛封侯之費(fèi)，其懷奸藏惡別無狀者，圖鐵锧鉞之決〔二〕。然則良臣如王成、黃霸、龔遂、邵信臣之徒〔三〕，可比郡而得也；神明瑞應(yīng)，可期年而致也〔四〕?！惨弧碀h書薛宣傳云：“入守左馮翊，滿歲稱職為真?！庇衷疲骸肮πё繝?，自左內(nèi)史初置以來，未嘗有也。”〔二〕文有脫誤。王先生云：‘當(dāng)云“則有鐵锧斧鉞之誅?！薄痂I按：“鐵”各本作“鈇”，則似當(dāng)云“必圖碪锧鈇鉞之決。”圖者，議也。決者，論也。后漢書陳寵傳：“季秋論囚”，章懷注：“論，決也?！眻D、決二字蓋不誤，句脫二字耳。
〔三〕并見漢書循吏傳?！吧邸眰髯鳌罢佟?，顏師古注：‘召，讀曰“邵”?！凑?、邵古通用?！痂I按：禮記大傳鄭注：“然，如是也?！薄菜摹碀h書楚元王傳：‘劉向云：“神明之應(yīng)，應(yīng)若景向?！薄┓總鳎骸肮诺弁跻怨εe賢，則萬化成，瑞應(yīng)著?！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