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回 彭欽差思念歐陽德　小蝎子單人斗群寇

話說粉面金剛徐勝、水底蛟龍高通海、多臂膀劉德太在老龍背各處找尋，不知?dú)W陽德的去向，也不知是生是死。三人回至雞鳴驛三元店內(nèi)。大人正盼念眾位，忽見徐勝三人進(jìn)來說：“大人等候多時(shí)，心急了吧！”彭公說：“我亦著急，歐陽德哪里去了，為何不見回來？”徐勝把方才老龍背所遇的情形說了一遍。彭公說：“你三人可將妖婦捉住了無有？”高源又把昨夜追九花娘之故細(xì)說了一遍。彭公問道：“這里是哪處管？”
劉芳說：“這里是保安管?！迸砉f：“著人去報(bào)地方官，不許叫妖婦再行來往，并行文各處捉拿九花娘，此事交本處該管職官辦理，如拿住九花娘之時(shí)，要按律重辦。”劉芳來至外面，叫店中伙計(jì)把本處地方叫來。不多時(shí)，本處地方吳奇來說：“哪位叫我呢？”劉芳說：“我叫你，我是跟查辦大同府的欽差彭大人的，來在此處，查知九花娘擾亂地方，妖言惑眾。昨日我們已把妖婦趕走，你急速到你們地方官那里去報(bào)，此廟查抄入官，內(nèi)有箱子一只，被殺死尸兩個(gè)，你報(bào)官埋葬就是了?！?br>吳奇答應(yīng)去了。劉芳回到上房稟過大人。
彭公同這三人用了早飯，算還店帳，便起身騎馬往北。走至漾墩地方，天有正午之時(shí)。四人見此鎮(zhèn)人煙稠密，買賣不少，正北有一座酒樓，字號(hào)“廣和”，上有牌匾，寫的是：“名馳天下，味壓江南”。彭公下馬說：“暫且在這酒樓吃上一杯酒。”
高源下馬，接過大人的馬來，徐、劉二人也下了馬，把馬都拴在酒樓的東西店內(nèi)。三人同彭公上了酒樓一瞧：那酒樓是五間，靠北窗是六個(gè)座位，樓窗兒支開，四面都有時(shí)樣花盆，栽的各種奇花，令人可愛。大人在第三個(gè)桌兒上坐下，看那四面窗戶大開，名花放香，真是目爽神清。跑堂的送過茶來，說：“四位要什么酒？”彭公說：“要幾壺蓮花白，四樣涼菜?！迸芴玫陌丫撇怂蛠恚砉粤藥妆?，想起歐陽德俠心義膽，一旦死于賊人之手，甚為可惜！正自思想，忽聽樓下有人說：“哎呀！
好一座酒樓，吾要上去看看?！敝灰姀臉窍律蟻硪粋€(gè)人，說話是南方口音，年約十七八歲，白生生的臉膛，手中提了一個(gè)小包袱，上來站在那樓門口，看見彭公桌上四人正自飲酒。他過去給徐勝行禮說：“徐大人，你老人家好哇！小侄兒有禮了。”
徐勝一瞧，這人好生面善，一時(shí)卻想不起來，連忙說：“你坐下吧，我一時(shí)間想不起來，你是在哪里見過我？”那蠻子說：“徐叔父，你在宋家堡酒樓救過我，你老人家忘了嗎？”徐勝說：“哎呀！我想起來了，我自與你分手，你往河南省去了，幾時(shí)跟你師父走的？”
這蠻子原來姓武名杰，字國興，綽號(hào)人稱小蝎子。他自從在宋家堡酒樓上與徐勝分手，拜在歐陽德跟前學(xué)藝，便跟他師父到了徐州沛縣武家莊，在他家里住著。跟他師父終日習(xí)練已成，長拳短打，刀槍棍棒樣樣精通，武藝超群。因歐陽德要朝千佛山，他正患病在家，不能跟隨。他說等病好了，再上千佛山尋找去。如今他病好了，與母親說知，要去找他師父。他母親說：“你多帶路費(fèi)去吧！如學(xué)好武藝，即速還家，免得我思念于你?！蔽浣艽鹪剩S即將所用之物和路費(fèi)包好，把小包袱帶在身上，就此起身。在路上曉行夜住，饑食渴飲，非止一日。
那一日到了漾墩地方，因天氣炎熱，他想歇歇再走，見路北有一座酒樓，他進(jìn)去順樓梯上樓，只見樓上有四個(gè)人在那里吃酒，他一看正是粉面金剛徐廣治，連忙過去給徐勝行禮。
徐勝問他是從哪里來的？他便把在家中養(yǎng)病，如今要住宣化千佛山真武頂去找?guī)煾感》剿窔W陽德的話說了一遍。徐勝說：“我給你引見引見?！庇檬种付ù笕苏f：“這是你師父的故人，過去行禮。”武杰問徐勝說：“這是哪位，姓什么？”徐勝說：“你附耳過來。”武杰低頭過去，徐勝說：“這就是查辦大同府的欽差彭大人?！蔽浣苓B忙行禮說：“草民有禮?！庇纸o那劉芳、高源行禮，坐下問徐勝說：“你老人家可見過我?guī)煾笩o有？”
徐勝說：“你早來一天，可以見著，如今再要見他，怕不能了?！?br>武杰說：“莫非師父死了嗎？”徐廣治說：“那九花娘跳神施藥，我等夜探迷入館，追走妖婦九花娘，你師父在前，我三人在后，追至老龍背地方，見橋下一堆烈火，不見妖婦，也不見你師父，我等知那九花娘詭計(jì)多端，她有迷魂帕，又有迷魂藥，故此我等疑你師父已死在他人之手，我三人回店等他，也不見回來，大約總是死了！”武杰聽了說：“哎呀！我?guī)煾敢笔撬懒?，我再往哪里去學(xué)武藝？”說罷放聲大哭！徐勝說：“無妨，你跟我等保大人去查辦大同府，那總兵傅國恩克扣兵餉，私造一座畫春園，在那里招軍買馬，積草屯糧，意欲造反。你若跟去，拿了賊人，破了畫春園，連你都有好處，可以得一個(gè)功名，光宗耀祖?！蔽浣苷f：“我要給我?guī)煾笀?bào)仇，找那九花娘去。”徐勝說：“連你師父還不是她的對(duì)手，你如何去得呢！這里現(xiàn)在各處拿她，她在雞鳴驛有案?！迸砉犖浣?、徐勝說話，忽然樓下人聲一片，不知所因何故？便叫高源去問問那跑堂之人。高通海說：“跑堂的，你到這里來，我有話問你！”跑堂的說：“你找誰，叫我作什么呢？”
高源說：“那街上人聲喊叫，所因何故？”跑堂的說：“我們這漾墩地方，東頭有一座關(guān)帝廟，廟內(nèi)有一個(gè)和尚，綽號(hào)人稱玉面如來法空。他們廟中常來些保鏢的人，個(gè)個(gè)都是武藝精通。
他要開鏢局子，自己請(qǐng)了各處有能為的人二十多位。今日是亮鏢，我們這里人要瞧瞧熱鬧，看看這些人都練什么武技?！备咴绰犃舜笕烁鞍涯桥芴玫脑捳f了一番。
彭公說：“吃完了酒，你我也去逛逛，看是何人開鏢局子，有什么熱鬧?！备咴创鹪剩ν笕顺酝昃骑?，給了錢說：“咱們走吧！”彭公帶四個(gè)人下樓出了酒館，又告訴店家照應(yīng)好馬匹，我們?nèi)ス涔渚突貋?！店家連忙答應(yīng)。
彭公同四人直往東走，見大街上的人不少，又見那村東路北有一座大廟，山門外用繩兒攔住閑人，當(dāng)中擺著刀槍架子和各樣兵刀，正北有八仙桌五張，板凳椅子上坐的均是河南漏網(wǎng)之賊，有青毛獅子吳太山、金眼駱駝唐治古、火眼狻猊楊治明、雙麒麟?yún)氰I、并獬豸武峰、紅眼狼楊春、黃毛吼李吉、金鞭將杜瑞、花叉將杜茂。這九個(gè)人自北新莊逃至此處，和廟中的僧人玉面如來法空相認(rèn)，說：“我等在花得雨家中，遇見彭大人的差官拿了花得雨去。如今逃至此處，想要上霸王莊投奔花得雷去，給他送信，叫他害了彭大人，替他兄弟報(bào)仇。我等就中取事，也替我們大寨主金翅大鵬周應(yīng)龍報(bào)仇?！狈照f：“你等不必走，就在這里暫住，等他來時(shí)，我去行刺。”法空打聽欽差已來，就去行刺，正遇歐陽德坐了大人的大轎，他暗中抽出刀來照定大轎就是一刀，歐陽德一把未曾抓住，下轎就追，卻未能追上。他逃回廟來，大家商議要合伙行事，以多為勝，如欽差轎到之時(shí)，他們各持兵刃刺向大轎，先殺了彭大人，后再殺他的余黨。
眾賊早已安排定了，今日在這里練習(xí)刀槍，為的是遮人眼目，怕那鄰里人等瞧出他們的形跡可疑，便說要開這個(gè)鏢局子，在這里操練武藝。大人來至人群中，見那看熱鬧的甚多，擁擠不堪。大人的頭前是高源、劉芳二人開路，徐勝、武杰在后面跟隨。彭公等一看，吃了一驚！高源、劉芳、徐勝這三個(gè)人，全認(rèn)得這伙賊人。高源等想要回去，也擠不出去了。
那賊人吳鐸站在當(dāng)中，方要練武，忽聽那西邊說：“借光，閃開了，我來啦！”只見進(jìn)來一個(gè)士兵說：“你們別練了，我奉守備彭老爺之命，不許你們?cè)谶@里招惹是非，今日還要伺候過往的欽差呢，怕鬧出事來，我們老爺擔(dān)當(dāng)不起。”法空說：“我們是作買賣，與他什么相干？”那個(gè)士兵說：“好！你不怕就完了，我走了，回頭見。”那吳鐸說：“我練一趟，有哪一位行家老師，可以上來，我奉陪你走幾趟。打我一拳，我送白銀一兩，踢我一腳，我送靴子一雙，如有一拳一腳贏了我，我立刻磕頭，還送白銀十兩。我們這里亮鏢演武，如同一個(gè)擂臺(tái)，要有人上來打了我們，謝了銀子還要磕頭，要打了你們，也不要給我東西和銀兩，只是打死不償命，怕死的就別上來！”說完了，他先練了一路拳腳，雄赳赳地一團(tuán)高興。那吳鐸乃青毛獅子太山所傳，武藝精通，練了一趟拳，無不喝采，人人說好！
忽聽那正南上有人說：“唔呀，好大口氣！我來領(lǐng)教領(lǐng)教你有何能，敢這樣吹大氣，吾要同你比比高低，看你有什么武藝！”
此時(shí)走進(jìn)一人，不知是誰，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