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回 論英雄激惱黃三太 賭閑氣搶劫補(bǔ)秤銀
作者：貪夢道人話說黃三太同大眾在廳房擺宴，忽見家人手執(zhí)一個(gè)全帖呈上。黃三太一觀，見上寫：“折敬紋銀二百兩，結(jié)義弟郝士洪拜?！比f：“郝爺在哪里？”家人說：“是郝宅家人送來禮物，說他主人病體沉重，不能親來?！秉S三太聽罷說：“眾位賢弟，這郝士洪也太不對(duì)，去歲他遣人前來，說是身染重病，不能前來，我信以為真，遣人去問，說他沒有什么病。今年又派人前來，斷無此理?！彼鞂?duì)家人說：“你去到外邊，給那家人五兩銀子，賞他一頓飯吃，叫他將原禮帶回，一概不收。”家人答應(yīng)下去。黃三太說：“眾位賢弟，你等想，這郝士洪去歲派人來，今年又派人來，他就是病，難道他兒子也有病么？這明明是瞧不起我?！贝蠹艺f：“三哥休要生氣，今日乃千秋之喜。
論說他也真不對(duì)，都是一拜之交，他既不來，可以叫他兒子來呀。這個(gè)人是眼空目大。”說著，鑼鼓一響，開了戲啦！這頭一出《祝壽》、二出《賜?！贰⑷觥杜ｎ^山》，唱得熱鬧。吃酒之間，濮大勇說：“眾位恩兄賢弟，我想光陰似箭，日月如梭，我等當(dāng)年結(jié)拜，都是二十余歲的英雄，如今數(shù)十年來，都成了老頭兒。要論豪杰，在北方要算李煜大哥，你歷練得真好，只要紅旗一展，無論哪路，就都得送你幾兩銀子。鳳凰張七哥他之所為，與黃三哥是一樣兒，永不搭伴，孤身出馬，有一千銀，只留三百兩，劫了客旅行商，還許濟(jì)困扶危，周濟(jì)孝子賢孫，劫的是貪官侯臣。如今黃三哥是洗了手啦！咱們綠林的朋友，死走逃亡，真?zhèn)€不少。也有遭了官司，身受重刑，死于云陽法場之上，也有死于英雄之手?！边@日大家暢飲，正是“酒逢知己千杯少，話不投機(jī)半句多”，不知不覺，喝了個(gè)酩酊大醉。黃三太自己已是帶了酒的性情，他一生服軟不服硬，一聽濮大勇夸說別人的威名，自己氣往上沖，說：“眾位，不是我黃某說句大話，想當(dāng)年我在綠林中，并無遇見對(duì)手。頭八年前，在德州鏢打竇二墩，我作買賣，永遠(yuǎn)都是單人獨(dú)騎，并不搭伴，綠林中象我這樣的人也很少?！卞Т笥率莻€(gè)懈怠鬼，一生說懈怠話，他聽黃三太之言，說：“三哥，你說的那話，全不為奇，咱們在綠林的人，能作之事，不過皆是在曠野荒郊之中，遇見鏢車正然走著，咱們一出去，他先害怕，知道某處有某人為首，再一威嚇，他豈有不獻(xiàn)金銀之理，此事不足奇。若作驚天動(dòng)地之事，真得有別古絕今之人，倘得到北京天子腳底下，把當(dāng)今萬歲爺?shù)奈锛?，拿他一兩樣來；或在戶部，把那銀鞘子劫了他的來，才是真正英雄。
只在外邊逞能，那算什么英雄呢？”他這幾句話，說得黃三太哈哈大笑，說：“賢弟，據(jù)你說無人敢往北京去劫皇上的東西。
我要去劫了皇上的東西來，你應(yīng)該怎么樣呢？”濮大勇說：“三哥，你要真把皇上家的銀兩劫來，我就給你磕頭。但你老人家這么大年紀(jì)，依我之見，不要生氣，京都城內(nèi)五府六部，營城司坊，順天府，都察院，大小無數(shù)衙門，護(hù)城兵有數(shù)十余萬，那可不是鬧著玩的。咱們這些人，在曠野荒郊無人之處成了，在京都城內(nèi)那可不成?！秉S三太說：“濮賢弟，你休要?dú)馕?，我若不去，誓不為人?！辟R兆熊見黃三太怒氣填胸，不由己的答話說：“黃三哥，你老人家還不知道他的外號(hào)兒，人人稱他懈怠鬼，最愛說懈怠話，咱們這些年的結(jié)義弟兄，不能不知道他的性情?！秉S三太是成名的英雄，一想眾人都在我家，我不能得罪他等。想罷，把氣壓了壓，同著大眾，吃了一天酒，聽了一天戲，大家安歇。次日一早，眾人起來，賀兆熊說：“今日趁著三哥的千秋，叫他小弟兄們結(jié)一個(gè)世交?！秉S天霸早在這里聽見，說：“很好，就是那樣吧！”四人敘了年庚，賀天保十四歲、武天虬十二歲、濮天鵬十一歲、黃天霸八歲，四人行了禮。因不見黃三太出來，黃天霸帶著三個(gè)哥哥，繪父母磕頭去。忽見家人黃用說：“眾位大爺不好了！我家老爺今日一黑早，備上黃驃馬，把作買賣的家伙全拿去了，他一早不叫小人告訴眾位爺知道。”
賀、武、濮與張七、李煜、季全、褚彪等大家齊說：“不好，這一定是上京都去了！必是昨日濮賢弟你說懈怠話，三哥惱在心中，笑在面上。今日這一赴京都，倘有不測，不但有性命之憂，還有滅門之禍?！闭f著，從后面出來一個(gè)家人說：“我家主母現(xiàn)在內(nèi)廳房，請眾位到里邊去說話?！北娙烁胰藦谋鄙戏繓|邊的一個(gè)便門出來，往北一拐，瞧見北大廳五間，眾人到了上房內(nèi)落座。秦氏夫人說：“眾位叔叔安好，昨日拙夫回歸內(nèi)院，我見他怒氣不息，一言不發(fā)，我也不敢問他。今早他把所用之物，帶在身邊，拉馬去了。我問他，他說十?dāng)?shù)日才能回來，不知有何事故？”濮大勇說：“嫂嫂，我三哥必然是要作買賣去，三五天定然回來?！鼻厥险f：“叔叔你等都前來給他祝壽，他為何這般無禮，就不辭而行，太不知事務(wù)了，這其中他必有緣故?！辟R兆熊說：“嫂嫂不必問，這是昨日濮賢弟酒后失言?！本桶炎蛉胀黹g他二人所說之話，又學(xué)說了一遍。秦氏深知黃三太的性情，連忙說：“季全，我給你三十兩銀子的路費(fèi)，你騎一匹快馬趕到京中，探詢虛實(shí)。你三叔的馬日行四百里，這也追不上他，須要打聽準(zhǔn)信回來，大家方能放心，眾叔叔別走。”大家說：“我等不能走的。”
那黃三太因被濮大勇說了幾句玩笑話，他就惱在心里，暗說：“我定要到京都城內(nèi)，作一件出奇之事，也叫濮大勇知我的本領(lǐng)?！弊约候T馬，順大路往京都而行。在路上，那馬不喂干草，凈喂小米綠豆，給它黃酒喝，故此這馬更雄壯了。一日，黃三太進(jìn)了彰儀門，心中一想：“我若到戶部去搶他一鞘銀子，也不容易?！闭运枷耄M(jìn)了正陽門，見前邊有四個(gè)騾子，馱著銀鞘，后跟一個(gè)解餉官。這乃是一宗補(bǔ)秤的銀子，不是正餉，歸內(nèi)庫的。只因皇上在海甸暢春園避暑，過了九月九登高之后，他才回來在家辦事。那個(gè)總管太監(jiān)也在海甸，這項(xiàng)銀子，要送到那里去才能交。這須出德勝門，故他進(jìn)了東安門一直往北。
黃三太跟至沙灘地方，見四方無人，自己一催馬說：“喂，別走啦！留下銀兩，放你過去，饒你性命。押餉官見一老者截住去路，要劫銀子，不由得大怒說：“好一個(gè)該死的兇徒，這乃是天子腳下，禁城內(nèi)地。來人給我拿住，交地方官送刑部治罪?！笔窒氯嗽缤購d報(bào)信去了，不多一時(shí)，從那邊來了十?dāng)?shù)個(gè)官兵，要拿黃三太，且看下回分解。
論說他也真不對(duì)，都是一拜之交，他既不來，可以叫他兒子來呀。這個(gè)人是眼空目大。”說著，鑼鼓一響，開了戲啦！這頭一出《祝壽》、二出《賜?！贰⑷觥杜ｎ^山》，唱得熱鬧。吃酒之間，濮大勇說：“眾位恩兄賢弟，我想光陰似箭，日月如梭，我等當(dāng)年結(jié)拜，都是二十余歲的英雄，如今數(shù)十年來，都成了老頭兒。要論豪杰，在北方要算李煜大哥，你歷練得真好，只要紅旗一展，無論哪路，就都得送你幾兩銀子。鳳凰張七哥他之所為，與黃三哥是一樣兒，永不搭伴，孤身出馬，有一千銀，只留三百兩，劫了客旅行商，還許濟(jì)困扶危，周濟(jì)孝子賢孫，劫的是貪官侯臣。如今黃三哥是洗了手啦！咱們綠林的朋友，死走逃亡，真?zhèn)€不少。也有遭了官司，身受重刑，死于云陽法場之上，也有死于英雄之手?！边@日大家暢飲，正是“酒逢知己千杯少，話不投機(jī)半句多”，不知不覺，喝了個(gè)酩酊大醉。黃三太自己已是帶了酒的性情，他一生服軟不服硬，一聽濮大勇夸說別人的威名，自己氣往上沖，說：“眾位，不是我黃某說句大話，想當(dāng)年我在綠林中，并無遇見對(duì)手。頭八年前，在德州鏢打竇二墩，我作買賣，永遠(yuǎn)都是單人獨(dú)騎，并不搭伴，綠林中象我這樣的人也很少?！卞Т笥率莻€(gè)懈怠鬼，一生說懈怠話，他聽黃三太之言，說：“三哥，你說的那話，全不為奇，咱們在綠林的人，能作之事，不過皆是在曠野荒郊之中，遇見鏢車正然走著，咱們一出去，他先害怕，知道某處有某人為首，再一威嚇，他豈有不獻(xiàn)金銀之理，此事不足奇。若作驚天動(dòng)地之事，真得有別古絕今之人，倘得到北京天子腳底下，把當(dāng)今萬歲爺?shù)奈锛?，拿他一兩樣來；或在戶部，把那銀鞘子劫了他的來，才是真正英雄。
只在外邊逞能，那算什么英雄呢？”他這幾句話，說得黃三太哈哈大笑，說：“賢弟，據(jù)你說無人敢往北京去劫皇上的東西。
我要去劫了皇上的東西來，你應(yīng)該怎么樣呢？”濮大勇說：“三哥，你要真把皇上家的銀兩劫來，我就給你磕頭。但你老人家這么大年紀(jì)，依我之見，不要生氣，京都城內(nèi)五府六部，營城司坊，順天府，都察院，大小無數(shù)衙門，護(hù)城兵有數(shù)十余萬，那可不是鬧著玩的。咱們這些人，在曠野荒郊無人之處成了，在京都城內(nèi)那可不成?！秉S三太說：“濮賢弟，你休要?dú)馕?，我若不去，誓不為人?！辟R兆熊見黃三太怒氣填胸，不由己的答話說：“黃三哥，你老人家還不知道他的外號(hào)兒，人人稱他懈怠鬼，最愛說懈怠話，咱們這些年的結(jié)義弟兄，不能不知道他的性情?！秉S三太是成名的英雄，一想眾人都在我家，我不能得罪他等。想罷，把氣壓了壓，同著大眾，吃了一天酒，聽了一天戲，大家安歇。次日一早，眾人起來，賀兆熊說：“今日趁著三哥的千秋，叫他小弟兄們結(jié)一個(gè)世交?！秉S天霸早在這里聽見，說：“很好，就是那樣吧！”四人敘了年庚，賀天保十四歲、武天虬十二歲、濮天鵬十一歲、黃天霸八歲，四人行了禮。因不見黃三太出來，黃天霸帶著三個(gè)哥哥，繪父母磕頭去。忽見家人黃用說：“眾位大爺不好了！我家老爺今日一黑早，備上黃驃馬，把作買賣的家伙全拿去了，他一早不叫小人告訴眾位爺知道。”
賀、武、濮與張七、李煜、季全、褚彪等大家齊說：“不好，這一定是上京都去了！必是昨日濮賢弟你說懈怠話，三哥惱在心中，笑在面上。今日這一赴京都，倘有不測，不但有性命之憂，還有滅門之禍?！闭f著，從后面出來一個(gè)家人說：“我家主母現(xiàn)在內(nèi)廳房，請眾位到里邊去說話?！北娙烁胰藦谋鄙戏繓|邊的一個(gè)便門出來，往北一拐，瞧見北大廳五間，眾人到了上房內(nèi)落座。秦氏夫人說：“眾位叔叔安好，昨日拙夫回歸內(nèi)院，我見他怒氣不息，一言不發(fā)，我也不敢問他。今早他把所用之物，帶在身邊，拉馬去了。我問他，他說十?dāng)?shù)日才能回來，不知有何事故？”濮大勇說：“嫂嫂，我三哥必然是要作買賣去，三五天定然回來?！鼻厥险f：“叔叔你等都前來給他祝壽，他為何這般無禮，就不辭而行，太不知事務(wù)了，這其中他必有緣故?！辟R兆熊說：“嫂嫂不必問，這是昨日濮賢弟酒后失言?！本桶炎蛉胀黹g他二人所說之話，又學(xué)說了一遍。秦氏深知黃三太的性情，連忙說：“季全，我給你三十兩銀子的路費(fèi)，你騎一匹快馬趕到京中，探詢虛實(shí)。你三叔的馬日行四百里，這也追不上他，須要打聽準(zhǔn)信回來，大家方能放心，眾叔叔別走。”大家說：“我等不能走的。”
那黃三太因被濮大勇說了幾句玩笑話，他就惱在心里，暗說：“我定要到京都城內(nèi)，作一件出奇之事，也叫濮大勇知我的本領(lǐng)?！弊约候T馬，順大路往京都而行。在路上，那馬不喂干草，凈喂小米綠豆，給它黃酒喝，故此這馬更雄壯了。一日，黃三太進(jìn)了彰儀門，心中一想：“我若到戶部去搶他一鞘銀子，也不容易?！闭运枷耄M(jìn)了正陽門，見前邊有四個(gè)騾子，馱著銀鞘，后跟一個(gè)解餉官。這乃是一宗補(bǔ)秤的銀子，不是正餉，歸內(nèi)庫的。只因皇上在海甸暢春園避暑，過了九月九登高之后，他才回來在家辦事。那個(gè)總管太監(jiān)也在海甸，這項(xiàng)銀子，要送到那里去才能交。這須出德勝門，故他進(jìn)了東安門一直往北。
黃三太跟至沙灘地方，見四方無人，自己一催馬說：“喂，別走啦！留下銀兩，放你過去，饒你性命。押餉官見一老者截住去路，要劫銀子，不由得大怒說：“好一個(gè)該死的兇徒，這乃是天子腳下，禁城內(nèi)地。來人給我拿住，交地方官送刑部治罪?！笔窒氯嗽缤購d報(bào)信去了，不多一時(shí)，從那邊來了十?dāng)?shù)個(gè)官兵，要拿黃三太，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