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巳）備穴
作者：岑仲勉 撰１禽子再拜再拜曰：敢問古人有善攻者，穴土而入，縛柱施火，以壞吾城，城壞，或中人為之奈何？
余按或中人當(dāng)城中人之誤。又據(jù)本文，穴攻之用，志在壞城，與用隧道攻入城內(nèi)略異，前者近于現(xiàn)代之爆破戰(zhàn)術(shù)，后者稱坑道戰(zhàn)術(shù)。周書三一韋孝寬傳：“又于城四面穿地作二十一道，分為四路，于其中各施梁柱，作訖，以油灌柱，放火燒之，柱折，城并崩壞。”
２子墨子曰：問穴土之守耶？備穴者城內(nèi)為高樓，以謹(jǐn)候望適人，適人為變筑垣聚土非常者，若彭有水濁非常者，此穴土也，急塹城內(nèi)穴其土直之。穿井城內(nèi)，五步一井，傅城足，高地一丈五尺，下地、得泉三尺而止。令陶者為罌，容四十斗以上，固幎之以薄●革，置井中，使聰耳者伏罌而聽之，審知穴之所在，鑿穴迎之。此節(jié)約言備穴之掘塹及罌聽兩法。
筑垣聚土與平常不同，此“變”狀也，又或（若，或也。）旁（彭，旁通。）見濁水，皆敵人穴土之現(xiàn)象。塹同塹，直之者與之相當(dāng)，此就已審知敵穴所在而言，子篇６５節(jié)“適人為穴而來，我亟使穴師迎而穴之，為之具內(nèi)弩以應(yīng)之”三句，蘇以為本篇之文，或可接在此處。周書三一韋孝寬傳：“遂于城南鑿地道，……孝寬復(fù)掘長塹要其地道，仍飭戰(zhàn)士屯塹，城外每穿至塹，戰(zhàn)士即擒殺之。又于塹外積柴貯火，敵人有伏地道內(nèi)者，便下柴火，以皮？吹之，吹氣一沖，咸即灼爛?！?br>如未知敵穴所在，則須用穿井方法；此系臨時之井，故五步而為一，與子篇２７節(jié)百步一井異?！案党亲恪闭撸N近城根，使易于審聽。至于井之深淺，隨地勢高低而異，下地，低地也。太白陰經(jīng)云：“天井：敵攻城為地道來攻，反自于地道上直下穿井以邀之，積薪井中，加火熏之，敵人自焦灼矣?！睅锻?？，封也，●，生革也。太白陰經(jīng)云：“地聽：于城中八方穿井，各深二丈，令人頭覆戴新甕（即甕），于井中坐聽，則城外五百步之內(nèi)有掘城道者，并聞于甕中，辨方所遠近?！蓖ǖ湓疲骸耙孕吕浻帽∑す谌绻?。”又德安守城錄云：“聞虜于太山廟穴地道，高廣丈有半，將由景福寺出，公集僚屬議?！睆埍笤唬骸氨ó?dāng)設(shè)甕聽，以無目人司之，知其遠近?！苯源朔N罌聽之遺法，用瞽目人者取其用心專一。
３令陶者為瓦竇，長二尺五寸，六圍，中判之，合而施之穴中，偃一、覆一，善涂其竇際，勿令泄，兩旁皆如此，與穴俱前，下迫地，置康若？其中，勿滿，？、康長亙竇，左右俱雜，相如也。穴內(nèi)口為灶，令如窯，令容七八員艾，（左右竇皆如此，）灶用四橐。穴且遇，以頡皋沖之，疾鼓橐熏之，必令明習(xí)橐事者勿令離灶口。連版：以穴高下、廣陜?yōu)槎?，令穴者與版俱前，鑿其版，令容矛，（參分其疏數(shù)，）令可以救竇。穴則遇，以版當(dāng)之，以矛救竇，勿令塞竇；竇則塞，引版而●，過一竇而塞之，鑿其竇，通其煙，煙通，疾鼓橐以熏之。從穴內(nèi)聽穴之左右，急絕其前，勿令得行。若集客穴，塞之以柴涂，令無可燒版也。然則穴土之攻敗矣。
此節(jié)詳述以穴御穴之法。通典云：“審知穴處，助鑿迎之，與外相遇，即就以干艾一石，燒令煙出，以板于外密覆穴口，勿令煙泄，仍用？袋鼓之?！奔淳捅竟?jié)所言加以變通者，？袋系近世所用之羊皮風(fēng)箱。
？竇，舊本作“月明”，王校改為？罌，“明”字與“罌”字之上截雖多少相似，但尋繹全節(jié)文字，殊不可信。下文百余字都未說及“罌”，而“竇”字共九見，若上文未說“竇”，則“竇”字突如其來。且瓦罌是整個的，有底的，如果要破分為兩邊，固易碎壞，而且燃、？生煙，必須用管狀物品而后可以通流，如果制？罌來應(yīng)用，臨時又須除去其底，有種種不方便，故知陶者所制的斷是“？竇”，必非“？罌”，茲依所考校正。
瀉水之口，通稱為“竇”，近世或以木制，或以瓦制，瓦制者為圓管狀，像自來水管，但本書所用者系中破為二（即“中判之”，判，分也。），一仰（偃，仰也。）一覆，合之仍成圓管，豈古代陶藝未甚發(fā)達，故兩片分制，抑或如此而后便于配放、？歟？六圍，王校改為“大六圍”，但從下文觀之，每穴不止一竇，大六圍就大約三丈，徑約一丈，殊背事理。余以為“六”應(yīng)“大”之訛，即大一圍也，依此，則徑約尺余。又舊說，五寸亦曰一圍，惟墨子書之一圍，均就一抱言之。
“偃一覆一”下，舊本有“柱之外善周涂其傅柱者勿燒柱者勿燒柱善涂其竇際勿令泄兩旁皆如此與穴俱前”一段，畢以第二個“柱者勿燒”四字為衍文，“柱善涂其竇際”為一句，孫從之，并云“三十四字并說穴柱，與上下文不相蒙，疑當(dāng)在后文無柱與柱交者下”；吳又沿用其說。今細(xì)審之，孫說實未盡合；“柱之外善周涂其傅柱者勿燒柱”十三字（“者勿燒柱”四字為衍文，非“柱者勿燒”為衍文，畢說亦須略為修正。）確應(yīng)依孫移正于后，但“善涂其竇際”以下十七字，仍應(yīng)承上“偃一覆一”言之，其理由就是：（一）竇用上下兩片合成，則中間必有縫，煙易旁泄，“善涂其竇際勿令泄”即在補救此種缺陷。（二）柱與竇迥不相涉，惟竇乃有縫隙（際，縫也。）柱則并無縫隙，孫不知“瓦罌”應(yīng)作“瓦竇”，故而有此誤會。
“兩旁皆如此與穴俱前”者，言穴之兩旁俱置竇，開穴至何處，瓦竇即跟著一路安置，因竇多然后煙多，煙多然后能迷敵。
下迫地一句，孫云：“此文不屬，疑當(dāng)接上‘偃一覆一’句，蓋謂施罌穴中，其下迫地也?！庇喟创司湓偬峒案]之位置高下，并非與前文不接，孫之“施罌穴中”應(yīng)改為“施竇穴中”。
康即，若，及也。置及？勿滿，即令其內(nèi)留余地，使空氣流通，易于燃燒，如過于充實，、？必難燃，此亦周人已識得初級物理之證。
長亙竇者，言放置、？之法在深的方面雖不可滿，但在長的方面則應(yīng)滿載與竇相齊，蓋必如是而后能多發(fā)煙之故。“左右俱雜，相如也，”兩句系說？、兩項都要勻合分配，使易于燃燒。
窯同？，見前辰篇１節(jié)。員即丸，王充論衡順鼓篇云：“一丸之艾。”將艾草扭結(jié)成球，謂之艾丸，置艾七八丸者，取其易于引火。
左右竇皆如此一句，按系后人釋“左右俱雜相如也”兩句之注文，故用括弧別之。
橐是鼓風(fēng)之箱，見子篇９３及辰篇１。頡皋見子篇４９節(jié)，乃起重省力之具，當(dāng)我掘穴將與敵穴相遇之時，即借頡皋之力，將相隔之土層沖破，急鼓起風(fēng)箱，用煙來熏敵，管理風(fēng)箱者須用平時熟習(xí)此種工作之人。
連版者編連之木板（版，同板。）其高度、寬度應(yīng)與穴相當(dāng)，穴掘至某處，即將連版同時推進，所謂“令穴者與版俱前”也。板無孔則熏煙無從通至敵穴，故須鑿多孔，“參分其疏數(shù)”一句亦后人解“鑿其版”之注，言孔或疏或密。
“令容矛”當(dāng)下接“令可以救竇”為句。
穴則遇，言我穴與敵穴即相通也，故須用板阻之，竇塞則煙不通，持矛者預(yù)備救竇（即通竇），兼戰(zhàn)斗之用，竇被塞即引連版退卻，遇著有被塞（而塞之，而，如也。）之竇，即把它鑿?fù)ㄒ酝?。我所掘之穴，未必正對敵穴，故須旁聽左右，如知其從某方向斜出我穴，即急阻絕其前進，否則熏敵之計難以施也。
若集客穴，猶言我方已沖到敵穴，此時須改用涂泥之柴（柴涂猶涂柴）塞之，因板并未涂，易被敵人所燒也。
４寇至吾城，急非常也，謹(jǐn)備寇穴。穴疑有，應(yīng)急穴；穴未得，慎毋追。
此言如何應(yīng)付敵人之穴攻。
孫、吳兩本均以“穴疑有應(yīng)寇”為句，但文義不可通。余謂“寇”字應(yīng)移在“謹(jǐn)備”之下，言敵人既臨吾城，慎防其用穴攻也?！皯?yīng)”字連下“急穴”為句，謂既疑敵人用穴攻（穴疑有），我方急須掘穴以拒也。
穴未得，慎毋追兩句，孫云：“似言未得敵穴所在，則勿出城追敵?！庇喟磾撤窖ü?，并未敗退，何得遽言追敵？“追”字仍應(yīng)就穴而言，謂未確知敵穴所在，我所試掘之穴不應(yīng)再向前進，否則反以資敵也。
５凡殺以穴攻者，二十步一置穴，穴高十尺，鑿十尺，鑿如前，步下三尺，十步擁穴左右橫行，高、廣各十尺。
此言抵抗穴攻之法。殺，破滅也，在此處當(dāng)解為“破”，“凡殺以穴攻者”猶言破穴攻之計，與后午篇２１節(jié)“凡殺蛾傅而攻者之法”句法相同。高十尺，鑿十尺，鑿如前，吳云：“十尺鑿三字誤重，當(dāng)刪?！狈且?。孫云：“言其穴廣與高等?！闭闷湟猓坏嘁詾殍徥呤恰皬V十尺”之誤，下文言高、廣各十尺，可證。鑿如前，即向前鑿去。
步下三尺，孫云：“謂每步則下三尺，然所下太多，疑步上有脫字?！狈且?。一步為六尺，每隔一步，比地面再低三尺，是舉其傾斜之度，茲以草圖示之：
（圖形，尚無資料。）
即句長三尺，股長六尺，換言之則股長倍于句，依三角學(xué)公式，其坡度為三十度角，準(zhǔn)此法掘去，無論掘深若干，坡度仍保持不變。由是知戰(zhàn)國時代已識應(yīng)用三角簡單原理，惜后繼者不能發(fā)揚光大耳。吳云：“以句股法計之，穴高十尺則穴身當(dāng)長二十尺?！笔赓M解，因穴長與穴高無一定之?dāng)?shù)學(xué)聯(lián)系。十步擁穴左右橫行，謂掘穴深入十丈，則向穴之左右兩方各掘橫行之穴，其高、廣亦各十尺，日軍在緬甸、琉球等處所挖狐穴，蓋取法乎墨子而加以改進者，例如穴道作“之”字形，與十步左右擁穴之意相近，誰謂古書不必讀耶？６殺、俚兩罌，深平城，置板其上?！癜逡月牎?br>此言殺置罌聽之別一方法，罌聽已見前２節(jié)。孫以“殺”字連上高廣各十尺為句，云：“凡穴直前十步，則左右橫行別為方十尺之穴，謂之殺，以備旁出也?！庇喟础皻ⅰ毕抵迷诔巧显渫稊S敵人的地方，見寅篇１１，穴內(nèi)何得有殺？且“殺”字如連上讀，則在何處埋罌（俚即埋），殊欠分明，故知“殺”應(yīng)屬下方合，即謂每殺應(yīng)埋兩罌，其深度令與城相平。
字典無●字，孫疑即上文之連版，非是。連版用以遮敵，此則排在罌面，余以為●讀如冊，覆蓋之義，此句即對上句“置版其上”，再作申明，言蓋版于罌上以聽取罌內(nèi)之傳聲；前文２節(jié)系用生皮蒙罌，此則用板蓋罌，乃罌聽之又一法。
７井，五步一。
此句與前２節(jié)文復(fù)出。
８密：用●若松為穴戶，戶內(nèi)有兩蒺藜，皆長極其戶，戶為環(huán)，壘石外●，高七尺，加堞其上。勿為陛與石，以縣陛上下、出入。具爐橐，橐以牛皮；爐有兩以橋鼓之。百十每，其重四十斤，然？杜之，滿爐而蓋之，毋令氣出。適人疾近吾穴，穴高若下不至吾穴，即以伯鑿而求通之。穴中與適人遇，則皆圉而毋逐，且戰(zhàn)北以須爐火之然也，即去而入壅穴。此言穴內(nèi)之置備。
密，吳讀為“必”，景羲讀為“穴”，后說較穩(wěn)，但景羲依舊讀“五步一穴”為句則非是。“穴”是一字標(biāo)題，與６節(jié)之殺、７節(jié)之井同。
●是木名，字書無其字，未詳，參戌篇２９。
戶止言高，不言長，故長極其戶句可作兩解：（一）蒺藜之長，與戶高相等?；颍ǘ┢鋺魬?yīng)作其穴言，蒺藜之長，與穴長相等。二者未知孰是。戶為環(huán)即門環(huán)。
●為●之訛文，即埻字，言穴外累石為郭以備拒守，其高七尺，上再加堞。
陛，階也。穴之坡度為三十度，已見前５節(jié)，則掘穴愈深，上下愈不便，但茍作階級或堆石以備升降，萬一敵人攻入，反被利用，故特聲明“勿為陛與石”?？h陛之制，必利用纖法為之，有事時易于破壞也，參下１５節(jié)環(huán)利率。
橋是牽扯之具，見子篇８１節(jié)，以橋鼓者用橋以鼓橐（風(fēng)箱），依本節(jié)則橐系皮制，取其氣不易泄，故通典謂之？袋（引見前文３節(jié)）。
“百十每”，舊無解。余按置字古文作●，上截之省寫近于“百”，下截近于“十”，后人不識，故誤析為“百十”兩字。又古時“煤”字指火煙熏積之煤灰，不指石？，但“每”、“煤”同聲，此處之“每”實即借作“煤”字；所以知者，爐必有燃料，下文既另提出？，則重四十斤者必非？，一也。？質(zhì)甚輕，柴亦不重，今言四十斤，可信為密率較大之燃料，即非煤莫屬，二也。下文“然？杜之”一句，“杜”字舊無解；按“佐”可誤“杜”，見子篇７３節(jié)，今世之發(fā)煤爐火者常佐以木？，使易于燃燒，其法當(dāng)承自上古，如謂燃？以杜塞之，于事理難通，三也。漢人已識用煤，為用當(dāng)可上推至戰(zhàn)國，四也。故知本文斷應(yīng)改正為“置每（即煤），其重四十斤，然？佐之”。
穴高若下兩句，言敵人之穴或比我們的穴高，或比我們的穴低，不定恰恰相對?！安?，孫疑“倚”字之誤，邪也，謂邪鑿而與之相通。
圉即御，止拒戰(zhàn)而不追，且佯戰(zhàn)敗以待鼓煙熏之。壅即擁，擁穴見前５節(jié)。
９殺，有●，●為之戶及關(guān)鑰，獨順得往來行其中。（穴壘之中各一狗，狗吠即有人也。）
此言殺置●之法。舊以“殺”連上“即去而入壅穴”為句，語意難通，余以為“●”即置于“二十步一殺”的地方，與前６節(jié)“殺埋兩罌”同一文例，不然者，●應(yīng)置于何處，絕無明示矣?！裢?，見寅篇６，當(dāng)即后１３節(jié)之●穴。關(guān)鑰見子篇２３，猶鎖鑰也。“獨順”，孫疑“繩幎”，斷非是，吳以為“獨須”，云，“獨須要時得往來行其中也”，謂“順”應(yīng)作“須”，甚合，但“獨”字仍未得其解。獨字從？旁，獨即犬也，穴壘之中二句乃后人注文，解明獨字之意義。我未見于本時，初亦疑“順”為“巡”訛，后細(xì)思之，乃知不然，因墨子書未有“巡視”的名稱，凡巡視都謂之“行”。
１０鑿井傅城足，三丈一，視外之廣陜而為鑿井，慎勿失。城卑穴高從穴難。鑿井，城上為三四井，內(nèi)新甀井中，伏而聽之。審知穴之所在，穴而迎之，穴且遇，為頡皋，必以堅材為夫，以利斧施之，命有力者三人用頡皋沖之，灌以不潔十余石。
此節(jié)再言井聽、迎穴之法，參上文２節(jié)。舊本前有“斬艾與柴長尺”等十九字，今移入下１１節(jié)。傅猶靠近，２節(jié)言五步一井，此言三丈一井，文異而實同，由此亦見墨子備城門諸篇非一家所作，或其中若干本是注文。
廣陜即廣狹，言須酌視城外地之寬狹以定鑿井之位置，切不可大意（失）也?！皬摹弊峙f無解，余按從與蹤通，前漢書張湯傳“從跡安起”即蹤跡，謂如果城墻太矮，鑿穴太高，則難以蹤跡或探測敵穴之所在。
鑿井“城上”應(yīng)改作城內(nèi)或城下，參子篇２７節(jié)。甀亦罌類，見子篇９節(jié)。
夫同趺，頡皋之桿也，桿端一頭安置利斧用以沖穴，可補充前３節(jié)未盡之說。
不潔指、屎之類。１１斬艾與柴，長尺，乃置窯灶中，先壘窯壁，迎穴為連版，趣狀柴其中，置艾其上七八員，盆蓋其口，毋令煙上泄，旁立橐，疾鼓之。
此再詳？灶熏敵之設(shè)備?！皵匕c柴……迎穴為連”十九字，舊本錯在１０節(jié)之前，但文義不相接，余移接于此，讀者合前后文觀之，便知余之不妄。
？灶見辰篇１及本篇３，今北方習(xí)俗須要打灶，壘？壁者打灶之謂。連版亦見前３節(jié)。
“趣狀柴其中”，舊本作“井中”，吳云：“言疾裝實柴于井中也。”（狀同裝，見辰篇１。）余按井不過用來藏罌以聽取敵人掘穴之所在，且易于有水，哪能裝置柴火？可見“井”實“其”字之誤，“裝柴其中”與“置艾其上”，正兩者對舉，下文“盆蓋井口”之“井”亦同?！捌洹笔乔拔模吭钪~，如是，則裝柴于灶，置艾于柴上，又盆蓋灶口，事理均合。七八員艾，見上３節(jié)，吳改“比焚”，非是。
旁立橐，原文作“旁亓橐”，余謂亓（古“其”字）當(dāng)作“立”，因形近而訛，辰篇１節(jié)云：“門旁為橐?！笨勺C。
１２以車輪為辒，一束，樵染麻索涂中以束之，鐵鎖縣，正當(dāng)寇穴口，鐵鎖長三丈，端環(huán)，一端鉤。
此言以車輪壓傷穴攻敵人之法。
辒見子篇７５及辰篇２節(jié)，以車輪為辒者即辰篇１“用車兩輪，以木束之”，故下接言“一束”，或讀作“以車輪為辒束”，把“一”字移在“端環(huán)”之上，亦通。
樵染之“樵”，舊無解，余謂此實借作“蘸”字，投于水也。蘸染為連文，如讀作柴薪之“樵”，很難解釋。
涂中即辰篇１之“涂其上”，用泥涂之，以免被焚。
前項車輪束以長三丈的鐵鎖，正對敵人來攻之穴口處懸之，端環(huán)者用鐵環(huán)相連扣而成，與今之鐵鎖（粵俗呼鎖煉）無異。一端鉤者有鉤然后可懸物也。通典一五二云：“游火鐵筐，盛火加脂蠟，鐵鎖懸縋城下，燒孔穴中掘城人?！保▍⑻钻幗?jīng)校正）又云：“先為桔槔，縣鐵鎖長三丈以上，束柴葦、焦草而燃之，墜于城外所穴之孔，以煙熏敵，敵立死?！苯苑麓朔ǘ圃臁?br>１３●穴高七尺五寸，廣、柱間七尺，二尺一柱，柱下傅舄，二柱共一負(fù)土。（兩柱同質(zhì)橫負(fù)土。）柱大二圍半，必固其負(fù)土，無柱與柱交者。柱之外，善周涂其傅柱者，勿燒柱。此言建筑●穴之法、即前９節(jié)之●。
廣、柱間七尺，謂穴墻兩旁各為柱，其間相去七尺；二尺一柱則就每一邊各柱之相距而言之。景羲以“廣尺”為句，但柱大二圍半，則柱徑已不止一尺，且穴之高廣相同，有前５節(jié)可證。舄見子篇７６節(jié)，柱礎(chǔ)也，傅同附，言柱下必附礎(chǔ)。隧道上有負(fù)土，見周禮冢人賈疏，將一板橫地上而支持兩柱，故曰二柱共一負(fù)土，由是知穴中各柱之裝置，約如下圖：（圖形，尚無資料。）
舊日礦穴內(nèi)之支柱，即其擴展之式。廣雅云：“●，礩也。”作舄，作質(zhì)，皆古人之省文，由是知“兩柱同質(zhì)橫負(fù)土”二句，即前兩句之注解，故用括弧隔之。李把質(zhì)與負(fù)土混而為一。負(fù)土（即橫墊）不固，則柱易下陷，柱與柱不相交，則腐壞時易于更換，傾倒時亦免波及，“無”猶言“不得”，孫謂“無字必誤”，非是。
舊本３節(jié)內(nèi)有“柱之外”共三十四字，孫疑當(dāng)在“無柱與柱交者”之下；余按“善涂其竇際”以下十七字，仍應(yīng)是彼節(jié)之文，惟“柱之外”以下十三字，則應(yīng)移接本節(jié)之后（可參看前３節(jié)），但當(dāng)改為“柱之外，善周涂其傅，勿令燒柱”，刪“柱者”兩字，補一“令”字，即是說，柱的外面須四周好好泥涂之，勿令敵人燒毀。
１４穴二窯，皆為穴瓦屋，為置吏、舍人各一人，必置水。
此言穴置？數(shù)與其管理人等事。
皆為穴瓦屋，與辰篇１“為其門上瓦屋”同。置水所以備敵火。
１５穴矛以鐵，長四尺半，大如鐵服說。（即刃之二矛。）穴去竇尺，邪鑿之上。穴當(dāng)心，其矛長七尺。穴中為環(huán)利率，穴二。
此言鑿穴之工具。
“穴矛”開穴之具，用鐵為之，其大如鐵服說；余按“服說”與“鈇鉞”音甚相近，可參下２０節(jié)?！凹慈兄本淠撕笕俗⑽?，謂此矛與軍器之“二矛”相同也。詩經(jīng)“二矛重英”，鄭玄箋云“二矛，酋矛、夷矛也”，正義駁鄭，以為“直是酋矛有二，無夷矛”，可見“二矛”的名稱，東漢早已失傳，故鄭取兩種矛解之。
竇即穴口，言去穴口一尺處當(dāng)向下斜鑿，古文上作“二”，下作“●”，上下兩字甚易互亂（如１０及１６節(jié)之城上，均城下之訛），應(yīng)改為“邪鑿之下”，可參前５節(jié)圖。
穴當(dāng)心者猶言穴已開至地心，那時所用之工具，要較四尺半者為長，故其長七尺，因較長可以省力。
率，爾雅釋水作●，亦作繂，索也。六韜軍用篇云：“渡溝塹飛橋一，間廣一丈五尺，長二丈以上，著轉(zhuǎn)關(guān)轆轤八具，以環(huán)利通索張之?！杯h(huán)利率即環(huán)利通索，簡言之為環(huán)索，類于近世之鐵索纜車，可以上下或牽挽人物，前８節(jié)之縣陛，當(dāng)即指此。
１６鑿井城上，俟其身井且通，居版上而鑿其一偏，已而移版鑿一偏。
此言鑿井之法。城上應(yīng)作城下，參前節(jié)及１０節(jié)。身，王改“穿”，但文氣與下不相接，余按“身”應(yīng)解作“靠身這一邊”，謂一邊既鑿?fù)?，又移而鑿別一邊。
１７頡皋為兩夫而旁貍其植，而●鉤其兩端。
此言作頡皋之法。一桿之兩端謂之兩夫，植，柱也，所以承桿者，●同傅，言著鉤于其兩端也。
１８諸作穴者五十人，男、女相半。
此言作穴所用人數(shù)。１９攻穴為傳土之囗，受六參，約枲以絆其下，可提而舉投。已，則穴七人守退壘之中，為大廡一，藏穴具其中。
此言開穴時運土之具及穴成后之處置。攻穴猶鑿穴，空格當(dāng)是“具”字，孫疑傳土作“持土”，非是，“持”猶儲積，但開穴時掘出之土，必須陸續(xù)移出，乃不阻礙工作，此是一般常識，若解作儲積，適得其反。傳，移也，轉(zhuǎn)遞也，今粵俗尚呼運土之竹箕曰參，讀如“慘”，蓋將鑿出之土，先用環(huán)索（見１５節(jié)）牽上穴口，以后再由工人挑去，故云每具受六參。孫以“參”為“藟”之訛，亦因未詳考方言而誤。
土畚以繩（枲）環(huán)其底，便易于提挽，又可舉而傾倒之，是亦省人力之法。
已者作穴既成也，穴成則每穴用七八人守之，退壘疑是可供休息之壘。
廡，蘇以為罌，非是，余按漢書注，廡，門屋也，瓦罌豈藏工具之器。２０難穴，取城外池唇木瓦散之，外斬其穴，深到泉。難近穴，為鐵鈇，金與扶林長四尺，財自足。客即穴，亦穴而應(yīng)之。
此又分述阻礙敵人作穴之法。難，孫改為“●”，非是，阻難為連言，難穴即阻敵之穴攻，與戌篇５節(jié)“難寇”同義?！爸狻钡摹巴狻弊謱偕匣?qū)傧?，均不成句，余謂應(yīng)移于節(jié)首作“難外穴”，（即城外之穴。）與下“難近穴”對言，否則“難穴”與“難近穴”兩無區(qū)別矣。將池邊（唇）之木、瓦散開，敵人要作穴自當(dāng)較為困難。斬為塹字省文，塹穴見前２節(jié)。
鈇，斧也，“金與扶林”，孫疑扶林為鈇枋之訛，余疑應(yīng)作“鈇與柄”，（鈇字誤分為“金、扶”兩字。）謂鈇連柄共長四尺，與前１５節(jié)長四尺半之?dāng)?shù)相近。財即才，言此項工具足用而止，不必過多。即，若也，如果也，敵果開穴以攻，我亦作穴以迎拒之。
２１為鐵鉤距長四尺者，財自足，穴徹，以鉤客穴。
此言鉤距之用，丑篇３所言鉤距，與此不同。
徹、通也，既通敵穴，即以鐵鉤距鉤敵方作穴之工兵。史樹青等曾說：“四川出土的鐵器中，有漢鉤鑲一件，在武梁祠石刻中，我們曾見過這樣的武器，劉熙釋名說：‘兩頭曰鉤，中央曰鑲，或推鑲或鉤引?！珦?jù)墨子魯問篇說：‘公輸班作鉤距。’其作用是‘退者鉤之，進者拒之’?！覀兺茰y就是展覽會中陳列的鉤鑲，鉤拒是它的別名而已?！保ㄒ痪盼逅哪晡奈飬⒖假Y料一二期一一五頁）展覽會的物品我未見到，不過這里鉤距的作用在進攻，正如釋名所說“用之之宜也”。
２２為短矛、短戟、短弩、虻矢，穴徹以斗。
此言短兵器等之用途。
揚雄方言云：“箭，其三鎌長尺六者謂之飛虻?！彬凳改耸钢环N。
２３以金劍為難，長五尺，為銎、木●；●有慮枚，以左客穴。
此言金劍之用。
吳引戰(zhàn)國策秦策“以與秦為難”，難，猶敵也，謂“以金劍為抗拒之用”；余按下文明言“以左客穴”，則此處不必言抗拒?！半y”字俗寫作“●”與行草之“斫”有點相像，“斫”與前２０節(jié)孫擬改“難”為“●”之“●”同音，擊也，亦即劍刃。戰(zhàn)國有木劍，近年長沙曾出土，但挫客穴需要鋒利，故特聲明用金刃。
依此來看，孫改全句為“斫以金為斫”，亦非是，似當(dāng)仿２６節(jié)的句法，改作“劍以金為斫”，才合。
五尺指劍之長度。銎即斧斤入柄之處?！褚舫罄校?。慮枚，運解為鹿盧，劍柄怎能安置鹿盧？余謂當(dāng)是便于執(zhí)持之處?！白蟆睂O改“佐”，非也，左與挫音近，當(dāng)改為挫，即阻難之意。
２４戒持罌，容三十斗以上，貍穴中，丈一，以聽穴者聲。
此復(fù)言穴聽之布置。
戒，備也。持，跱也，具也。三十斗，前２節(jié)作四十斗。又２節(jié)五步一井，１０節(jié)三丈一井，此獨言“丈一”，遠近不合，孫疑“丈”上脫“三”字。
２５為穴，高八尺，廣、善為傅置，具爐、牛皮橐及瓦●，衛(wèi)穴二，蓋陳靃及艾，穴徹，熏之。
此又言作穴及其設(shè)備之大概。
前５節(jié)言穴高十尺，廣十尺，又１３節(jié)●穴高七尺五寸，廣七尺，高、廣相近，則“廣”下殆脫“八尺”兩字。傅置，孫改傅埴，謂即前１３善周涂其傅之意，非也；此對全穴而言，非專說柱，傅置乃薄植之訛（見子篇９節(jié)），謂宜善為搘柱，約如前１３節(jié)所言。
●即缶，以載艾、炭等，衛(wèi)，舊無解，猶言“每”也，下仿此?！瓣悺迸c“填”古音甚相近，“蓋陳”謂以艾等填蓋于缶內(nèi)，與８節(jié)“滿爐而蓋之”同，舊解不詳。又靃，畢以為豆葉，非也，此當(dāng)后世所謂霍香之屬，與艾同是香草。
２６斧以金為斫，●長三尺，衛(wèi)穴四。
此言作斧之制。凡金類，古人都稱為“金”，非黃金也，“斧以金為斫”句依孫、李讀。斫是斧刃，見前２３。
２７為壘，衛(wèi)穴四十。屬四。
此言蘲、斸之?dāng)?shù)。壘即蘲，見子篇５９，盛土籠也，故每穴四十具，吳疑“十”字誤。屬即斸，亦見子篇５９。
２８為斤、斧、鋸、鑿、镢、財自足。
此言開穴所用之雜器。
斧斤常連言，用以斫。镢，大鋤也。
２９為鐵校，衛(wèi)穴四。
校，孫疑是闌校，未確。可能是后世之“鉸”，剪刀也。３０為中櫓，高十尺半，廣四尺。
此言中櫓之制度，櫓，楯也，參子篇２９。
３１為橫穴大櫓？。
？見辰篇２。橫穴大櫓？，疑備以阻敵。
３２具？，枲，財自足，以燭穴中。
此言備燃火之具。？，禾桿。枲當(dāng)是麻骨。
３３盆持醞，客即熏，以救目；救目，分方鑿穴，以盆盛醞置穴中，大盆毋少四斗，即熏，以目臨醞上及以沺目。此言備醞之法。后半節(jié)與前半意復(fù)，如非注文，即是墨徒所記不同。
持，具也。春秋繁露郊語篇：“人之言，醞去煙。”吳云：“醞蓋一種易揮發(fā)之酒類，故下文曰以目臨醞上，若不易揮發(fā)，則以目臨醞上，亦屬無益?！卑淳凭人梢远嗳芙鈿怏w，辟煙之說，或非無據(jù)。
即，若也，言敵人如施用熏法。分方鑿穴即分向各方開穴，所以通氣泄煙。
沺、俞疑油之誤，孫疑灑之誤，余則謂沺之義猶保護。
余按或中人當(dāng)城中人之誤。又據(jù)本文，穴攻之用，志在壞城，與用隧道攻入城內(nèi)略異，前者近于現(xiàn)代之爆破戰(zhàn)術(shù)，后者稱坑道戰(zhàn)術(shù)。周書三一韋孝寬傳：“又于城四面穿地作二十一道，分為四路，于其中各施梁柱，作訖，以油灌柱，放火燒之，柱折，城并崩壞。”
２子墨子曰：問穴土之守耶？備穴者城內(nèi)為高樓，以謹(jǐn)候望適人，適人為變筑垣聚土非常者，若彭有水濁非常者，此穴土也，急塹城內(nèi)穴其土直之。穿井城內(nèi)，五步一井，傅城足，高地一丈五尺，下地、得泉三尺而止。令陶者為罌，容四十斗以上，固幎之以薄●革，置井中，使聰耳者伏罌而聽之，審知穴之所在，鑿穴迎之。此節(jié)約言備穴之掘塹及罌聽兩法。
筑垣聚土與平常不同，此“變”狀也，又或（若，或也。）旁（彭，旁通。）見濁水，皆敵人穴土之現(xiàn)象。塹同塹，直之者與之相當(dāng)，此就已審知敵穴所在而言，子篇６５節(jié)“適人為穴而來，我亟使穴師迎而穴之，為之具內(nèi)弩以應(yīng)之”三句，蘇以為本篇之文，或可接在此處。周書三一韋孝寬傳：“遂于城南鑿地道，……孝寬復(fù)掘長塹要其地道，仍飭戰(zhàn)士屯塹，城外每穿至塹，戰(zhàn)士即擒殺之。又于塹外積柴貯火，敵人有伏地道內(nèi)者，便下柴火，以皮？吹之，吹氣一沖，咸即灼爛?！?br>如未知敵穴所在，則須用穿井方法；此系臨時之井，故五步而為一，與子篇２７節(jié)百步一井異?！案党亲恪闭撸N近城根，使易于審聽。至于井之深淺，隨地勢高低而異，下地，低地也。太白陰經(jīng)云：“天井：敵攻城為地道來攻，反自于地道上直下穿井以邀之，積薪井中，加火熏之，敵人自焦灼矣?！睅锻?？，封也，●，生革也。太白陰經(jīng)云：“地聽：于城中八方穿井，各深二丈，令人頭覆戴新甕（即甕），于井中坐聽，則城外五百步之內(nèi)有掘城道者，并聞于甕中，辨方所遠近?！蓖ǖ湓疲骸耙孕吕浻帽∑す谌绻?。”又德安守城錄云：“聞虜于太山廟穴地道，高廣丈有半，將由景福寺出，公集僚屬議?！睆埍笤唬骸氨ó?dāng)設(shè)甕聽，以無目人司之，知其遠近?！苯源朔N罌聽之遺法，用瞽目人者取其用心專一。
３令陶者為瓦竇，長二尺五寸，六圍，中判之，合而施之穴中，偃一、覆一，善涂其竇際，勿令泄，兩旁皆如此，與穴俱前，下迫地，置康若？其中，勿滿，？、康長亙竇，左右俱雜，相如也。穴內(nèi)口為灶，令如窯，令容七八員艾，（左右竇皆如此，）灶用四橐。穴且遇，以頡皋沖之，疾鼓橐熏之，必令明習(xí)橐事者勿令離灶口。連版：以穴高下、廣陜?yōu)槎?，令穴者與版俱前，鑿其版，令容矛，（參分其疏數(shù)，）令可以救竇。穴則遇，以版當(dāng)之，以矛救竇，勿令塞竇；竇則塞，引版而●，過一竇而塞之，鑿其竇，通其煙，煙通，疾鼓橐以熏之。從穴內(nèi)聽穴之左右，急絕其前，勿令得行。若集客穴，塞之以柴涂，令無可燒版也。然則穴土之攻敗矣。
此節(jié)詳述以穴御穴之法。通典云：“審知穴處，助鑿迎之，與外相遇，即就以干艾一石，燒令煙出，以板于外密覆穴口，勿令煙泄，仍用？袋鼓之?！奔淳捅竟?jié)所言加以變通者，？袋系近世所用之羊皮風(fēng)箱。
？竇，舊本作“月明”，王校改為？罌，“明”字與“罌”字之上截雖多少相似，但尋繹全節(jié)文字，殊不可信。下文百余字都未說及“罌”，而“竇”字共九見，若上文未說“竇”，則“竇”字突如其來。且瓦罌是整個的，有底的，如果要破分為兩邊，固易碎壞，而且燃、？生煙，必須用管狀物品而后可以通流，如果制？罌來應(yīng)用，臨時又須除去其底，有種種不方便，故知陶者所制的斷是“？竇”，必非“？罌”，茲依所考校正。
瀉水之口，通稱為“竇”，近世或以木制，或以瓦制，瓦制者為圓管狀，像自來水管，但本書所用者系中破為二（即“中判之”，判，分也。），一仰（偃，仰也。）一覆，合之仍成圓管，豈古代陶藝未甚發(fā)達，故兩片分制，抑或如此而后便于配放、？歟？六圍，王校改為“大六圍”，但從下文觀之，每穴不止一竇，大六圍就大約三丈，徑約一丈，殊背事理。余以為“六”應(yīng)“大”之訛，即大一圍也，依此，則徑約尺余。又舊說，五寸亦曰一圍，惟墨子書之一圍，均就一抱言之。
“偃一覆一”下，舊本有“柱之外善周涂其傅柱者勿燒柱者勿燒柱善涂其竇際勿令泄兩旁皆如此與穴俱前”一段，畢以第二個“柱者勿燒”四字為衍文，“柱善涂其竇際”為一句，孫從之，并云“三十四字并說穴柱，與上下文不相蒙，疑當(dāng)在后文無柱與柱交者下”；吳又沿用其說。今細(xì)審之，孫說實未盡合；“柱之外善周涂其傅柱者勿燒柱”十三字（“者勿燒柱”四字為衍文，非“柱者勿燒”為衍文，畢說亦須略為修正。）確應(yīng)依孫移正于后，但“善涂其竇際”以下十七字，仍應(yīng)承上“偃一覆一”言之，其理由就是：（一）竇用上下兩片合成，則中間必有縫，煙易旁泄，“善涂其竇際勿令泄”即在補救此種缺陷。（二）柱與竇迥不相涉，惟竇乃有縫隙（際，縫也。）柱則并無縫隙，孫不知“瓦罌”應(yīng)作“瓦竇”，故而有此誤會。
“兩旁皆如此與穴俱前”者，言穴之兩旁俱置竇，開穴至何處，瓦竇即跟著一路安置，因竇多然后煙多，煙多然后能迷敵。
下迫地一句，孫云：“此文不屬，疑當(dāng)接上‘偃一覆一’句，蓋謂施罌穴中，其下迫地也?！庇喟创司湓偬峒案]之位置高下，并非與前文不接，孫之“施罌穴中”應(yīng)改為“施竇穴中”。
康即，若，及也。置及？勿滿，即令其內(nèi)留余地，使空氣流通，易于燃燒，如過于充實，、？必難燃，此亦周人已識得初級物理之證。
長亙竇者，言放置、？之法在深的方面雖不可滿，但在長的方面則應(yīng)滿載與竇相齊，蓋必如是而后能多發(fā)煙之故。“左右俱雜，相如也，”兩句系說？、兩項都要勻合分配，使易于燃燒。
窯同？，見前辰篇１節(jié)。員即丸，王充論衡順鼓篇云：“一丸之艾。”將艾草扭結(jié)成球，謂之艾丸，置艾七八丸者，取其易于引火。
左右竇皆如此一句，按系后人釋“左右俱雜相如也”兩句之注文，故用括弧別之。
橐是鼓風(fēng)之箱，見子篇９３及辰篇１。頡皋見子篇４９節(jié)，乃起重省力之具，當(dāng)我掘穴將與敵穴相遇之時，即借頡皋之力，將相隔之土層沖破，急鼓起風(fēng)箱，用煙來熏敵，管理風(fēng)箱者須用平時熟習(xí)此種工作之人。
連版者編連之木板（版，同板。）其高度、寬度應(yīng)與穴相當(dāng)，穴掘至某處，即將連版同時推進，所謂“令穴者與版俱前”也。板無孔則熏煙無從通至敵穴，故須鑿多孔，“參分其疏數(shù)”一句亦后人解“鑿其版”之注，言孔或疏或密。
“令容矛”當(dāng)下接“令可以救竇”為句。
穴則遇，言我穴與敵穴即相通也，故須用板阻之，竇塞則煙不通，持矛者預(yù)備救竇（即通竇），兼戰(zhàn)斗之用，竇被塞即引連版退卻，遇著有被塞（而塞之，而，如也。）之竇，即把它鑿?fù)ㄒ酝?。我所掘之穴，未必正對敵穴，故須旁聽左右，如知其從某方向斜出我穴，即急阻絕其前進，否則熏敵之計難以施也。
若集客穴，猶言我方已沖到敵穴，此時須改用涂泥之柴（柴涂猶涂柴）塞之，因板并未涂，易被敵人所燒也。
４寇至吾城，急非常也，謹(jǐn)備寇穴。穴疑有，應(yīng)急穴；穴未得，慎毋追。
此言如何應(yīng)付敵人之穴攻。
孫、吳兩本均以“穴疑有應(yīng)寇”為句，但文義不可通。余謂“寇”字應(yīng)移在“謹(jǐn)備”之下，言敵人既臨吾城，慎防其用穴攻也?！皯?yīng)”字連下“急穴”為句，謂既疑敵人用穴攻（穴疑有），我方急須掘穴以拒也。
穴未得，慎毋追兩句，孫云：“似言未得敵穴所在，則勿出城追敵?！庇喟磾撤窖ü?，并未敗退，何得遽言追敵？“追”字仍應(yīng)就穴而言，謂未確知敵穴所在，我所試掘之穴不應(yīng)再向前進，否則反以資敵也。
５凡殺以穴攻者，二十步一置穴，穴高十尺，鑿十尺，鑿如前，步下三尺，十步擁穴左右橫行，高、廣各十尺。
此言抵抗穴攻之法。殺，破滅也，在此處當(dāng)解為“破”，“凡殺以穴攻者”猶言破穴攻之計，與后午篇２１節(jié)“凡殺蛾傅而攻者之法”句法相同。高十尺，鑿十尺，鑿如前，吳云：“十尺鑿三字誤重，當(dāng)刪?！狈且?。孫云：“言其穴廣與高等?！闭闷湟猓坏嘁詾殍徥呤恰皬V十尺”之誤，下文言高、廣各十尺，可證。鑿如前，即向前鑿去。
步下三尺，孫云：“謂每步則下三尺，然所下太多，疑步上有脫字?！狈且?。一步為六尺，每隔一步，比地面再低三尺，是舉其傾斜之度，茲以草圖示之：
（圖形，尚無資料。）
即句長三尺，股長六尺，換言之則股長倍于句，依三角學(xué)公式，其坡度為三十度角，準(zhǔn)此法掘去，無論掘深若干，坡度仍保持不變。由是知戰(zhàn)國時代已識應(yīng)用三角簡單原理，惜后繼者不能發(fā)揚光大耳。吳云：“以句股法計之，穴高十尺則穴身當(dāng)長二十尺?！笔赓M解，因穴長與穴高無一定之?dāng)?shù)學(xué)聯(lián)系。十步擁穴左右橫行，謂掘穴深入十丈，則向穴之左右兩方各掘橫行之穴，其高、廣亦各十尺，日軍在緬甸、琉球等處所挖狐穴，蓋取法乎墨子而加以改進者，例如穴道作“之”字形，與十步左右擁穴之意相近，誰謂古書不必讀耶？６殺、俚兩罌，深平城，置板其上?！癜逡月牎?br>此言殺置罌聽之別一方法，罌聽已見前２節(jié)。孫以“殺”字連上高廣各十尺為句，云：“凡穴直前十步，則左右橫行別為方十尺之穴，謂之殺，以備旁出也?！庇喟础皻ⅰ毕抵迷诔巧显渫稊S敵人的地方，見寅篇１１，穴內(nèi)何得有殺？且“殺”字如連上讀，則在何處埋罌（俚即埋），殊欠分明，故知“殺”應(yīng)屬下方合，即謂每殺應(yīng)埋兩罌，其深度令與城相平。
字典無●字，孫疑即上文之連版，非是。連版用以遮敵，此則排在罌面，余以為●讀如冊，覆蓋之義，此句即對上句“置版其上”，再作申明，言蓋版于罌上以聽取罌內(nèi)之傳聲；前文２節(jié)系用生皮蒙罌，此則用板蓋罌，乃罌聽之又一法。
７井，五步一。
此句與前２節(jié)文復(fù)出。
８密：用●若松為穴戶，戶內(nèi)有兩蒺藜，皆長極其戶，戶為環(huán)，壘石外●，高七尺，加堞其上。勿為陛與石，以縣陛上下、出入。具爐橐，橐以牛皮；爐有兩以橋鼓之。百十每，其重四十斤，然？杜之，滿爐而蓋之，毋令氣出。適人疾近吾穴，穴高若下不至吾穴，即以伯鑿而求通之。穴中與適人遇，則皆圉而毋逐，且戰(zhàn)北以須爐火之然也，即去而入壅穴。此言穴內(nèi)之置備。
密，吳讀為“必”，景羲讀為“穴”，后說較穩(wěn)，但景羲依舊讀“五步一穴”為句則非是。“穴”是一字標(biāo)題，與６節(jié)之殺、７節(jié)之井同。
●是木名，字書無其字，未詳，參戌篇２９。
戶止言高，不言長，故長極其戶句可作兩解：（一）蒺藜之長，與戶高相等?；颍ǘ┢鋺魬?yīng)作其穴言，蒺藜之長，與穴長相等。二者未知孰是。戶為環(huán)即門環(huán)。
●為●之訛文，即埻字，言穴外累石為郭以備拒守，其高七尺，上再加堞。
陛，階也。穴之坡度為三十度，已見前５節(jié)，則掘穴愈深，上下愈不便，但茍作階級或堆石以備升降，萬一敵人攻入，反被利用，故特聲明“勿為陛與石”?？h陛之制，必利用纖法為之，有事時易于破壞也，參下１５節(jié)環(huán)利率。
橋是牽扯之具，見子篇８１節(jié)，以橋鼓者用橋以鼓橐（風(fēng)箱），依本節(jié)則橐系皮制，取其氣不易泄，故通典謂之？袋（引見前文３節(jié)）。
“百十每”，舊無解。余按置字古文作●，上截之省寫近于“百”，下截近于“十”，后人不識，故誤析為“百十”兩字。又古時“煤”字指火煙熏積之煤灰，不指石？，但“每”、“煤”同聲，此處之“每”實即借作“煤”字；所以知者，爐必有燃料，下文既另提出？，則重四十斤者必非？，一也。？質(zhì)甚輕，柴亦不重，今言四十斤，可信為密率較大之燃料，即非煤莫屬，二也。下文“然？杜之”一句，“杜”字舊無解；按“佐”可誤“杜”，見子篇７３節(jié)，今世之發(fā)煤爐火者常佐以木？，使易于燃燒，其法當(dāng)承自上古，如謂燃？以杜塞之，于事理難通，三也。漢人已識用煤，為用當(dāng)可上推至戰(zhàn)國，四也。故知本文斷應(yīng)改正為“置每（即煤），其重四十斤，然？佐之”。
穴高若下兩句，言敵人之穴或比我們的穴高，或比我們的穴低，不定恰恰相對?！安?，孫疑“倚”字之誤，邪也，謂邪鑿而與之相通。
圉即御，止拒戰(zhàn)而不追，且佯戰(zhàn)敗以待鼓煙熏之。壅即擁，擁穴見前５節(jié)。
９殺，有●，●為之戶及關(guān)鑰，獨順得往來行其中。（穴壘之中各一狗，狗吠即有人也。）
此言殺置●之法。舊以“殺”連上“即去而入壅穴”為句，語意難通，余以為“●”即置于“二十步一殺”的地方，與前６節(jié)“殺埋兩罌”同一文例，不然者，●應(yīng)置于何處，絕無明示矣?！裢?，見寅篇６，當(dāng)即后１３節(jié)之●穴。關(guān)鑰見子篇２３，猶鎖鑰也。“獨順”，孫疑“繩幎”，斷非是，吳以為“獨須”，云，“獨須要時得往來行其中也”，謂“順”應(yīng)作“須”，甚合，但“獨”字仍未得其解。獨字從？旁，獨即犬也，穴壘之中二句乃后人注文，解明獨字之意義。我未見于本時，初亦疑“順”為“巡”訛，后細(xì)思之，乃知不然，因墨子書未有“巡視”的名稱，凡巡視都謂之“行”。
１０鑿井傅城足，三丈一，視外之廣陜而為鑿井，慎勿失。城卑穴高從穴難。鑿井，城上為三四井，內(nèi)新甀井中，伏而聽之。審知穴之所在，穴而迎之，穴且遇，為頡皋，必以堅材為夫，以利斧施之，命有力者三人用頡皋沖之，灌以不潔十余石。
此節(jié)再言井聽、迎穴之法，參上文２節(jié)。舊本前有“斬艾與柴長尺”等十九字，今移入下１１節(jié)。傅猶靠近，２節(jié)言五步一井，此言三丈一井，文異而實同，由此亦見墨子備城門諸篇非一家所作，或其中若干本是注文。
廣陜即廣狹，言須酌視城外地之寬狹以定鑿井之位置，切不可大意（失）也?！皬摹弊峙f無解，余按從與蹤通，前漢書張湯傳“從跡安起”即蹤跡，謂如果城墻太矮，鑿穴太高，則難以蹤跡或探測敵穴之所在。
鑿井“城上”應(yīng)改作城內(nèi)或城下，參子篇２７節(jié)。甀亦罌類，見子篇９節(jié)。
夫同趺，頡皋之桿也，桿端一頭安置利斧用以沖穴，可補充前３節(jié)未盡之說。
不潔指、屎之類。１１斬艾與柴，長尺，乃置窯灶中，先壘窯壁，迎穴為連版，趣狀柴其中，置艾其上七八員，盆蓋其口，毋令煙上泄，旁立橐，疾鼓之。
此再詳？灶熏敵之設(shè)備?！皵匕c柴……迎穴為連”十九字，舊本錯在１０節(jié)之前，但文義不相接，余移接于此，讀者合前后文觀之，便知余之不妄。
？灶見辰篇１及本篇３，今北方習(xí)俗須要打灶，壘？壁者打灶之謂。連版亦見前３節(jié)。
“趣狀柴其中”，舊本作“井中”，吳云：“言疾裝實柴于井中也。”（狀同裝，見辰篇１。）余按井不過用來藏罌以聽取敵人掘穴之所在，且易于有水，哪能裝置柴火？可見“井”實“其”字之誤，“裝柴其中”與“置艾其上”，正兩者對舉，下文“盆蓋井口”之“井”亦同?！捌洹笔乔拔模吭钪~，如是，則裝柴于灶，置艾于柴上，又盆蓋灶口，事理均合。七八員艾，見上３節(jié)，吳改“比焚”，非是。
旁立橐，原文作“旁亓橐”，余謂亓（古“其”字）當(dāng)作“立”，因形近而訛，辰篇１節(jié)云：“門旁為橐?！笨勺C。
１２以車輪為辒，一束，樵染麻索涂中以束之，鐵鎖縣，正當(dāng)寇穴口，鐵鎖長三丈，端環(huán)，一端鉤。
此言以車輪壓傷穴攻敵人之法。
辒見子篇７５及辰篇２節(jié)，以車輪為辒者即辰篇１“用車兩輪，以木束之”，故下接言“一束”，或讀作“以車輪為辒束”，把“一”字移在“端環(huán)”之上，亦通。
樵染之“樵”，舊無解，余謂此實借作“蘸”字，投于水也。蘸染為連文，如讀作柴薪之“樵”，很難解釋。
涂中即辰篇１之“涂其上”，用泥涂之，以免被焚。
前項車輪束以長三丈的鐵鎖，正對敵人來攻之穴口處懸之，端環(huán)者用鐵環(huán)相連扣而成，與今之鐵鎖（粵俗呼鎖煉）無異。一端鉤者有鉤然后可懸物也。通典一五二云：“游火鐵筐，盛火加脂蠟，鐵鎖懸縋城下，燒孔穴中掘城人?！保▍⑻钻幗?jīng)校正）又云：“先為桔槔，縣鐵鎖長三丈以上，束柴葦、焦草而燃之，墜于城外所穴之孔，以煙熏敵，敵立死?！苯苑麓朔ǘ圃臁?br>１３●穴高七尺五寸，廣、柱間七尺，二尺一柱，柱下傅舄，二柱共一負(fù)土。（兩柱同質(zhì)橫負(fù)土。）柱大二圍半，必固其負(fù)土，無柱與柱交者。柱之外，善周涂其傅柱者，勿燒柱。此言建筑●穴之法、即前９節(jié)之●。
廣、柱間七尺，謂穴墻兩旁各為柱，其間相去七尺；二尺一柱則就每一邊各柱之相距而言之。景羲以“廣尺”為句，但柱大二圍半，則柱徑已不止一尺，且穴之高廣相同，有前５節(jié)可證。舄見子篇７６節(jié)，柱礎(chǔ)也，傅同附，言柱下必附礎(chǔ)。隧道上有負(fù)土，見周禮冢人賈疏，將一板橫地上而支持兩柱，故曰二柱共一負(fù)土，由是知穴中各柱之裝置，約如下圖：（圖形，尚無資料。）
舊日礦穴內(nèi)之支柱，即其擴展之式。廣雅云：“●，礩也。”作舄，作質(zhì)，皆古人之省文，由是知“兩柱同質(zhì)橫負(fù)土”二句，即前兩句之注解，故用括弧隔之。李把質(zhì)與負(fù)土混而為一。負(fù)土（即橫墊）不固，則柱易下陷，柱與柱不相交，則腐壞時易于更換，傾倒時亦免波及，“無”猶言“不得”，孫謂“無字必誤”，非是。
舊本３節(jié)內(nèi)有“柱之外”共三十四字，孫疑當(dāng)在“無柱與柱交者”之下；余按“善涂其竇際”以下十七字，仍應(yīng)是彼節(jié)之文，惟“柱之外”以下十三字，則應(yīng)移接本節(jié)之后（可參看前３節(jié)），但當(dāng)改為“柱之外，善周涂其傅，勿令燒柱”，刪“柱者”兩字，補一“令”字，即是說，柱的外面須四周好好泥涂之，勿令敵人燒毀。
１４穴二窯，皆為穴瓦屋，為置吏、舍人各一人，必置水。
此言穴置？數(shù)與其管理人等事。
皆為穴瓦屋，與辰篇１“為其門上瓦屋”同。置水所以備敵火。
１５穴矛以鐵，長四尺半，大如鐵服說。（即刃之二矛。）穴去竇尺，邪鑿之上。穴當(dāng)心，其矛長七尺。穴中為環(huán)利率，穴二。
此言鑿穴之工具。
“穴矛”開穴之具，用鐵為之，其大如鐵服說；余按“服說”與“鈇鉞”音甚相近，可參下２０節(jié)?！凹慈兄本淠撕笕俗⑽?，謂此矛與軍器之“二矛”相同也。詩經(jīng)“二矛重英”，鄭玄箋云“二矛，酋矛、夷矛也”，正義駁鄭，以為“直是酋矛有二，無夷矛”，可見“二矛”的名稱，東漢早已失傳，故鄭取兩種矛解之。
竇即穴口，言去穴口一尺處當(dāng)向下斜鑿，古文上作“二”，下作“●”，上下兩字甚易互亂（如１０及１６節(jié)之城上，均城下之訛），應(yīng)改為“邪鑿之下”，可參前５節(jié)圖。
穴當(dāng)心者猶言穴已開至地心，那時所用之工具，要較四尺半者為長，故其長七尺，因較長可以省力。
率，爾雅釋水作●，亦作繂，索也。六韜軍用篇云：“渡溝塹飛橋一，間廣一丈五尺，長二丈以上，著轉(zhuǎn)關(guān)轆轤八具，以環(huán)利通索張之?！杯h(huán)利率即環(huán)利通索，簡言之為環(huán)索，類于近世之鐵索纜車，可以上下或牽挽人物，前８節(jié)之縣陛，當(dāng)即指此。
１６鑿井城上，俟其身井且通，居版上而鑿其一偏，已而移版鑿一偏。
此言鑿井之法。城上應(yīng)作城下，參前節(jié)及１０節(jié)。身，王改“穿”，但文氣與下不相接，余按“身”應(yīng)解作“靠身這一邊”，謂一邊既鑿?fù)?，又移而鑿別一邊。
１７頡皋為兩夫而旁貍其植，而●鉤其兩端。
此言作頡皋之法。一桿之兩端謂之兩夫，植，柱也，所以承桿者，●同傅，言著鉤于其兩端也。
１８諸作穴者五十人，男、女相半。
此言作穴所用人數(shù)。１９攻穴為傳土之囗，受六參，約枲以絆其下，可提而舉投。已，則穴七人守退壘之中，為大廡一，藏穴具其中。
此言開穴時運土之具及穴成后之處置。攻穴猶鑿穴，空格當(dāng)是“具”字，孫疑傳土作“持土”，非是，“持”猶儲積，但開穴時掘出之土，必須陸續(xù)移出，乃不阻礙工作，此是一般常識，若解作儲積，適得其反。傳，移也，轉(zhuǎn)遞也，今粵俗尚呼運土之竹箕曰參，讀如“慘”，蓋將鑿出之土，先用環(huán)索（見１５節(jié)）牽上穴口，以后再由工人挑去，故云每具受六參。孫以“參”為“藟”之訛，亦因未詳考方言而誤。
土畚以繩（枲）環(huán)其底，便易于提挽，又可舉而傾倒之，是亦省人力之法。
已者作穴既成也，穴成則每穴用七八人守之，退壘疑是可供休息之壘。
廡，蘇以為罌，非是，余按漢書注，廡，門屋也，瓦罌豈藏工具之器。２０難穴，取城外池唇木瓦散之，外斬其穴，深到泉。難近穴，為鐵鈇，金與扶林長四尺，財自足。客即穴，亦穴而應(yīng)之。
此又分述阻礙敵人作穴之法。難，孫改為“●”，非是，阻難為連言，難穴即阻敵之穴攻，與戌篇５節(jié)“難寇”同義?！爸狻钡摹巴狻弊謱偕匣?qū)傧?，均不成句，余謂應(yīng)移于節(jié)首作“難外穴”，（即城外之穴。）與下“難近穴”對言，否則“難穴”與“難近穴”兩無區(qū)別矣。將池邊（唇）之木、瓦散開，敵人要作穴自當(dāng)較為困難。斬為塹字省文，塹穴見前２節(jié)。
鈇，斧也，“金與扶林”，孫疑扶林為鈇枋之訛，余疑應(yīng)作“鈇與柄”，（鈇字誤分為“金、扶”兩字。）謂鈇連柄共長四尺，與前１５節(jié)長四尺半之?dāng)?shù)相近。財即才，言此項工具足用而止，不必過多。即，若也，如果也，敵果開穴以攻，我亦作穴以迎拒之。
２１為鐵鉤距長四尺者，財自足，穴徹，以鉤客穴。
此言鉤距之用，丑篇３所言鉤距，與此不同。
徹、通也，既通敵穴，即以鐵鉤距鉤敵方作穴之工兵。史樹青等曾說：“四川出土的鐵器中，有漢鉤鑲一件，在武梁祠石刻中，我們曾見過這樣的武器，劉熙釋名說：‘兩頭曰鉤，中央曰鑲，或推鑲或鉤引?！珦?jù)墨子魯問篇說：‘公輸班作鉤距。’其作用是‘退者鉤之，進者拒之’?！覀兺茰y就是展覽會中陳列的鉤鑲，鉤拒是它的別名而已?！保ㄒ痪盼逅哪晡奈飬⒖假Y料一二期一一五頁）展覽會的物品我未見到，不過這里鉤距的作用在進攻，正如釋名所說“用之之宜也”。
２２為短矛、短戟、短弩、虻矢，穴徹以斗。
此言短兵器等之用途。
揚雄方言云：“箭，其三鎌長尺六者謂之飛虻?！彬凳改耸钢环N。
２３以金劍為難，長五尺，為銎、木●；●有慮枚，以左客穴。
此言金劍之用。
吳引戰(zhàn)國策秦策“以與秦為難”，難，猶敵也，謂“以金劍為抗拒之用”；余按下文明言“以左客穴”，則此處不必言抗拒?！半y”字俗寫作“●”與行草之“斫”有點相像，“斫”與前２０節(jié)孫擬改“難”為“●”之“●”同音，擊也，亦即劍刃。戰(zhàn)國有木劍，近年長沙曾出土，但挫客穴需要鋒利，故特聲明用金刃。
依此來看，孫改全句為“斫以金為斫”，亦非是，似當(dāng)仿２６節(jié)的句法，改作“劍以金為斫”，才合。
五尺指劍之長度。銎即斧斤入柄之處?！褚舫罄校?。慮枚，運解為鹿盧，劍柄怎能安置鹿盧？余謂當(dāng)是便于執(zhí)持之處?！白蟆睂O改“佐”，非也，左與挫音近，當(dāng)改為挫，即阻難之意。
２４戒持罌，容三十斗以上，貍穴中，丈一，以聽穴者聲。
此復(fù)言穴聽之布置。
戒，備也。持，跱也，具也。三十斗，前２節(jié)作四十斗。又２節(jié)五步一井，１０節(jié)三丈一井，此獨言“丈一”，遠近不合，孫疑“丈”上脫“三”字。
２５為穴，高八尺，廣、善為傅置，具爐、牛皮橐及瓦●，衛(wèi)穴二，蓋陳靃及艾，穴徹，熏之。
此又言作穴及其設(shè)備之大概。
前５節(jié)言穴高十尺，廣十尺，又１３節(jié)●穴高七尺五寸，廣七尺，高、廣相近，則“廣”下殆脫“八尺”兩字。傅置，孫改傅埴，謂即前１３善周涂其傅之意，非也；此對全穴而言，非專說柱，傅置乃薄植之訛（見子篇９節(jié)），謂宜善為搘柱，約如前１３節(jié)所言。
●即缶，以載艾、炭等，衛(wèi)，舊無解，猶言“每”也，下仿此?！瓣悺迸c“填”古音甚相近，“蓋陳”謂以艾等填蓋于缶內(nèi)，與８節(jié)“滿爐而蓋之”同，舊解不詳。又靃，畢以為豆葉，非也，此當(dāng)后世所謂霍香之屬，與艾同是香草。
２６斧以金為斫，●長三尺，衛(wèi)穴四。
此言作斧之制。凡金類，古人都稱為“金”，非黃金也，“斧以金為斫”句依孫、李讀。斫是斧刃，見前２３。
２７為壘，衛(wèi)穴四十。屬四。
此言蘲、斸之?dāng)?shù)。壘即蘲，見子篇５９，盛土籠也，故每穴四十具，吳疑“十”字誤。屬即斸，亦見子篇５９。
２８為斤、斧、鋸、鑿、镢、財自足。
此言開穴所用之雜器。
斧斤常連言，用以斫。镢，大鋤也。
２９為鐵校，衛(wèi)穴四。
校，孫疑是闌校，未確。可能是后世之“鉸”，剪刀也。３０為中櫓，高十尺半，廣四尺。
此言中櫓之制度，櫓，楯也，參子篇２９。
３１為橫穴大櫓？。
？見辰篇２。橫穴大櫓？，疑備以阻敵。
３２具？，枲，財自足，以燭穴中。
此言備燃火之具。？，禾桿。枲當(dāng)是麻骨。
３３盆持醞，客即熏，以救目；救目，分方鑿穴，以盆盛醞置穴中，大盆毋少四斗，即熏，以目臨醞上及以沺目。此言備醞之法。后半節(jié)與前半意復(fù)，如非注文，即是墨徒所記不同。
持，具也。春秋繁露郊語篇：“人之言，醞去煙。”吳云：“醞蓋一種易揮發(fā)之酒類，故下文曰以目臨醞上，若不易揮發(fā)，則以目臨醞上，亦屬無益?！卑淳凭人梢远嗳芙鈿怏w，辟煙之說，或非無據(jù)。
即，若也，言敵人如施用熏法。分方鑿穴即分向各方開穴，所以通氣泄煙。
沺、俞疑油之誤，孫疑灑之誤，余則謂沺之義猶保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