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回　遭流離蘭英失母　買針指翠娟認(rèn)妹

不為離亂人，寧作太平犬。離亂最傷心，骨肉相拋閃。何處是家鄉(xiāng)？望斷山河遠(yuǎn)。萍梗在天涯，幸遇知音攬。
右調(diào)《生查子》
話說水蘭英在庵中會(huì)了吳瑞生，剛到家中，忽見夫人慌慌張張從外走來，對小姐說有禍?zhǔn)碌搅?。小姐慌問所以，夫人道：“適才與你妗母祝壽，聽的你舅舅說去年宸濠作反，宸濠雖被王守仁擒獲，還走脫了吳十三，閔念四。他據(jù)住了一座大山，一年之間又養(yǎng)成氣勢，逢州殘州，逢縣破縣，勢不可當(dāng)。他如今又要來南康劫糧，我這里正當(dāng)南康之要路，怎能免他殘害？我兒，這卻如何是好？”蘭英聽了大驚道：“孩兒自幼未經(jīng)離亂，母親年老，家下又無男人，孤孀幼女，知道往何處躲避？我一家兒多應(yīng)是死也?！闭f罷，兩淚交流。王老嫗道：“事到其間，雖是避不的死，也要少不的死中求生。豈有閉門待斃之理？凡庫中細(xì)軟，該安排的也須及時(shí)安排，拿不得的藏在家中，拿得的帶在身邊，到那危急之時(shí)，也好買條路走，一味啼哭，當(dāng)?shù)纳趺?？”夫人見王老嫗說的合理，遂與小姐把家事安排到半夜，方才收拾睡覺。
小姐回到房中，自嘆道：“我水蘭英好命薄也，好事方才有成，又忽然生此風(fēng)波，我與吳郎生死尚未可保，姻緣怎能保的穩(wěn)？這是我生前不曾帶得風(fēng)光來，故今世里多此魔障?！毙〗阌惺玛P(guān)心，一夜也未曾安寢，到了次日，又見悟圓來說道：“今賊兵已過九江，離此只有百十里路，我們這里必不能免。奶奶宅上有該收藏的東西，宜早些收藏，待信息急了，貧僧好來同去避難?！狈蛉说溃骸叭缃裥悦形纯芍?，還有甚么心情去顧惜家當(dāng)？老身年過花甲，就是死了也不為早，只苦了我蘭英女兒，他年紀(jì)又小，姿容又美，只恐脫不的賊人之手，我思到此處，不由肝腸俱裂，可不慟煞煞苦殺我也?！闭f罷竟放聲大哭。小姐見他母親慟哭，不覺淚從眼落，說道：“母親為著孩兒這等關(guān)情，教孩兒怎忍坐視？我想人生早晚是死，與其死于賊人之手，不如孩兒先尋個(gè)自盡，到還爽爽利利，免的母親牽腸掛肚?！狈蛉说溃骸澳闳羲懒?，教我獨(dú)自一個(gè)靠著何人？如今且不必死，到那躲不得時(shí)節(jié)，我和你同死罷了?！蔽驁A道：“奶奶姐姐都不要說這盡頭的話，從來生死有命，若是命里該死，就遇著清平世界，安常處順，也躲不無常；若是命里不該死，就在萬馬軍中，刀槍林里，也不能傷害性命。我看奶奶小姐俱是有福之人，那時(shí)自有神明保佑，何必如今搭上這個(gè)苦惱？”三人說著話，只見王老嫗喘吁吁的從外跑來說道：“賊兵不久就到門外，逃難之人拖男領(lǐng)女紛紛不絕。奶奶、小姐，咱不可在家死守，也要出去躲避躲避?！蔽驁A聽了，說道：“你們在家少候，待貧僧到庵中安排安排，再聽一聽信息，好來報(bào)與你。”悟圓去了沒有頓飯時(shí)節(jié)，只見他領(lǐng)著兩個(gè)徒弟，各人攜了包袱回來道：“不好了，賊兵將近目前，快些逃躲，不可遲延！”夫人小姐聽了，嚇的面如土色，渾身抖戰(zhàn)，忙把金珠首飾藏在身邊，一同出了門。只見男男女女俱望東齊奔竄，悟圓道：“村東南有一沙灘，離此只有十?dāng)?shù)里地，那里樹林茂密，可以躲藏?！狈蛉说溃骸爸磺髱煾狄??！庇谑橇怂焱麞|南走去。到了沙灘，天色已晚，大家坐在樹下，王老嫗道：“俺們年老的俱是無用之人，小姐容貌美麗，當(dāng)此兵荒馬亂之時(shí)，甚覺可虞?！碧m英道：“曾聞古人斷發(fā)毀容能免患難，孩兒如今正當(dāng)效此，奈不曾帶的剪刀來，如何是好？”夫人道：“也不用如此，你只把青絲拖亂，嬌容穢污，亦可免禍?！蔽驁A遂將小姐青絲拖開，嬌容污卻，說道：“如此便可作護(hù)身符法?！碧m英嘆道：“世人往往自恨無有姿色，我今日始知玉顏為身累也。”六人說著話，日已落地。此時(shí)正是十月初旬，夜間西北風(fēng)微起，只刮的林木灑灑，衰草蕭蕭，甚是凄涼，又見正西徹天徹地，一派通紅，那馬嘶之聲漸聞?dòng)诙桨胍挂院?，忽聽的鬼哭神號，賊兵前隊(duì)已來到腳下。六人正欲逃奔，又見寇兵漫山遍野而來，那逃難的男女亂奔亂竄。只見賊人逢著男人便砍，逢著婦女便擄。不一時(shí)后邊大隊(duì)又至，兵馬來到，將他六人一沖，此時(shí)女也顧不的母，母也顧不的女，各人顧命而去，只聞的遍地哭聲，好不凄慘，待在下作一篇離亂古風(fēng)，與眾人看。
詩曰：

數(shù)萬攙搶動(dòng)地來，妖氛焰焰震八垓。
雷擊星馳風(fēng)甫驟，蛟龍化作萬民災(zāi)。
勢同河決泰山倒，紅粉黃金任意掃。
霜鋒閃處鬼神驚，一時(shí)人頭如劉草。
青磷照野助凄慘，尸橫滿野血成渠。
婦尋夫兮夫?qū)D，母哭女兮父哭兒。
試問此行往何處？晝隱蒹葭夜伏樹。
訛聞風(fēng)唳便逃奔，人心倉皇如驚兔。
家鄉(xiāng)一望難回首，村落荒涼寂無語。
歸來不見去時(shí)人，唯有殘陽夕落堵。
世間何事最傷悲，說起干戈盡斷腸。
安得長鯨隨勢滅，兵氣消為日月光。
大家逃到天明，寇兵后梢漸稀，蘭英四下一看，只有王老嫗、悟圓和他兩個(gè)徒弟未曾失散，獨(dú)不見了夫人。蘭英放聲大哭道：“我母親怎的不見，莫的不是被賊人傷了？母親若死，我何以獨(dú)生？罷，罷！不如爽利死了，免的活著受罪！”說罷，便望著一樹觸去。虧得王老嫗手疾眼快，跑上去一把扯住，說道：“小姐切不可自尋短計(jì)，萬一奶奶無恙，你先死了，豈不愈增他傷悲！”悟圓勸道：“小姐你今日幸得保全，這便是神天保護(hù)，如此看來，老奶奶也料想無患。賊兵過盡，奶奶自有信息，你何必這等短見？”蘭英被王老嫗、悟圓勸了這一番，方才收住眼淚。悟圓道：“此時(shí)賊人出沒，且不敢回家。這里有一位周道人，是我的熟友，咱且同到他家歇息一會(huì)，擾他一頓齋飯，再訪問夫人的下落。”王老嫗道：“如此亦好，全仗師父攜帶?！庇谑俏驁A遂領(lǐng)著眾人一同到了周道人家。周道人便留下他五人住了幾日，王老嫗便乘閑出于門外，逢著逃亂之人，即訪問夫人的音信。孰知訪來訪去終是訪不出個(gè)下落。蘭英見他母親無有音信，飯也不吃，只是終日啼哭。悟圓道：“小姐你不用這等悲傷，此時(shí)賊已東去，路途漸平，焉知不是夫人先回家去了？到明日同到家中一看，便知吉兇?！碧m英道：“我如今望家之心甚切，倘母親先回，那時(shí)不見我面，不知又是怎樣著急。只求速速回家便了。”眾人正要打點(diǎn)回家，又忽聽的一個(gè)兇信，說是賊兵到了廣信，被巡按蕭淮發(fā)兵截住去路，賊人復(fù)回，據(jù)了青云山敵抵官兵，山下民間房舍拆了一個(gè)土平，居人逃竄殆盡，此時(shí)竟成了一個(gè)戰(zhàn)場。蘭英聽了這信，大驚道：“這青云山即在我的莊后，這等說起來，我無家可奔了。你們可以往別處去的，我乃閨門幼女，教我投奔何人？此時(shí)我母親多應(yīng)是死，不如一同死了，到還斬?cái)嘈?，咳！不想我一家之人竟是這樣結(jié)果?！彼煲皇殖吨趵蠇灴薜溃骸澳愫阂磺恍氖率悄阒赖?。我也別無囑咐，我死之后，只借重奶娘表明我的苦心。我水蘭英好命苦也！”說罷，越哭越慟，越慟越哭，只哭的人人吊淚，個(gè)個(gè)傷心。王老嫗聽了小姐這話，明知他是為吳瑞生那樁事，礙著眾人不好說出口來，不由眼中也吊下淚來，勸道：“小姐，你如今只宜往那好處尋思，別要往那不好處尋思。似你這等青春年少，如一朵花才開一般，后邊日子盡有好處。難得有老身在，我撫養(yǎng)你一場，我就是你的親人。你那事情我自然還你個(gè)收場結(jié)局，就是奶奶有些吉兇，似這亂軍之中，生死誰能保的？既到此地，只得也是憑天安置。況老爺又無子嗣，止生你一人，你就是他的一點(diǎn)骨血，你若是輕生而死，究竟無濟(jì)于事，徒把你水門一脈絕了，有甚么好處？小姐你須三思?！蔽驁A道：“王奶奶俱是說的正話，小姐你的前途遠(yuǎn)大，只得要割情忍痛，以為后圖?！比嗽捨凑f完，只見周道人進(jìn)來說道：“適才那信息極的，如今家家俱要安排著南奔，就是此處也是住不穩(wěn)的?！蔽驁A道：“此處離青云山只有數(shù)十里地，不唯說是受賊人之害，就是那官軍來討時(shí)，也只是拿著平民吃苦，只恐那騷擾之慘還甚于賊人。我有一個(gè)師兄，叫做悟真，他在金溪縣白衣庵住持，到那里有三百余里，不如我和王奶同著小姐投奔他去，那里還可以避難。”王老嫗道：“你們都是出家之人，俺們不僧不俗，怎好去打攪他？”悟圓道：“王奶奶說的是甚話？貧僧受水奶奶多少恩德，也是該報(bào)答的。如今小姐陷在難中，難道就舍下你們我自己去罷？”王老嫗對著小姐說道：“師父既有這段意，我和小姐且從他到那里權(quán)避幾時(shí)，待賊人平復(fù)了，然后再回家來。小姐你的意思還是何如？”蘭英道：“母親還未有下落，教我如何利亮去的？”悟圓道：“如今亂軍之中，遍地是賊，小姐又是女流，待往何處尋奶奶的下落？不如且上了路，在路途之中再細(xì)細(xì)訪問罷了?！碧m英此時(shí)心里尋思著，欲待不去，家已殘破。欲待死了，又戀著吳瑞生，且覺徒死無益。正在是萬劍攢心，淚如泉涌，大哭道：“我苦命的母親，你干養(yǎng)你女兒一場，你女兒不能做那喝海尋親的事，我蘭英之罪就是死也不能贖了?！碧m英正哭到痛處，外邊忽傳賊人要來此處搶糧，大家出門一看，果見家家門首大車小輛，馱男載女，俱要安排著南遷。悟圓道：“信息急了，不可停留。”遂別了周道人，領(lǐng)著眾人上路而行。
行了二三日，方才出離了兇地，漸漸安穩(wěn)，別人還可，只苦了蘭英。小姐生長深閨，平日在家時(shí)，就是一里路也未曾走過，皮肉又嫩，金蓮又小，怎禁這跋涉之苦？只行了二三里路，腳心俱已踏破，又心緒不佳，受那風(fēng)吹日曬，就是那容顏，比著今日已減退了許多，你道可憐不可憐？虧不盡悟圓是天生好人，不唯不嫌他帶腳，連一路盤費(fèi)都是他一面包管。這三百里路整整走了半月，方才到了。大家到了金溪縣城內(nèi)，悟圓訪問到白衣庵門首，使人傳報(bào)了，悟真出來，將眾人讓至禪堂。大家合十畢，分賓主坐定，悟真道：“賢弟一別六年，絕無音信，今日甚風(fēng)兒將你吹來到敝庵？”悟圓道：“不為別事來，專來借貴剎避禍藏身?！蔽蛘娴溃骸奥劦拈h念四路經(jīng)貴處，為禍甚慘，貴庵亦曾被他害否？”悟圓道：“他如今據(jù)住了青云山為了巢穴，我那里數(shù)十里地方竟成為兵燹之區(qū)了。”悟真向著王老嫗道：“此位老奶奶甚覺面熟，好似會(huì)過一般?！蓖趵蠇灥溃骸皫煾竿浟?，我便是水宅上王奶子。”悟真道：“是了，貧僧眼力最笨，別了幾年便一時(shí)認(rèn)不出。這位女娘莫不是蘭英小姐？”王老嫗道：“然也?！碧m英道：“弟子遭家不造，遠(yuǎn)來相投，只是赤手到此，無物相送，于心不安?！蔽蛘娴溃骸靶〗阏f那里話！難得不嫌敝庵窄狹，屈尊貴體，我這里粗茶淡飯也還勉力得將來，只是褻尊不恭，望乞恕罪?！闭f完，悟真又問夫人福祉，蘭英把那夜中失散的事說了一遍。悟真聽了，不勝嘆息。二人遂在白衣庵中住了月余。
一日，蘭英與悟圓說道：“我如今家已殘破，母親又無音信，渺渺一身，將欲何歸？不知我生前造下甚孽，故罰我今世里受此孤苦，到不如削發(fā)為尼，與你做個(gè)徒弟，寄身空門，隨緣度日，暮鼓晨鐘，朝夕懺拜。一來消除我前生業(yè)障，二來也推卻我當(dāng)境苦趣。到還覺清凈些?！蔽驁A道：“小姐快不要想這盡頭路，你怎么比的俺們？俺們久棄塵緣，年已半百，身如野鶴，無拘無系，方能為此。你如今正是一枝蓮花初出淤泥，后邊福祿正自無窮，如今即遇此兵變，也是眾生罪孽連累了小姐。奶奶此時(shí)雖然不見，樹葉還有相逢，怎便知沒有聚會(huì)的日子？我看小姐福相，乃是金屋人物，我空門之中怎能當(dāng)?shù)哪?？快不要想俺們這盡頭之路，誤了你終身前程。”蘭英道：“師父苦是剃度我，我兩俱是無用之人，平空在此乞飯。師父即能相諒，豈不難為悟真老師？”悟圓道：“師兄就是我，我能相諒，他也自能相諒。小姐何必這樣客氣？”蘭英聽了悟圓之言，也知他是出于至誠，然心中到底覺著不安。到了夜間，語王老嫗道：“他出家之人，原是吃四方的，咱二人反白來吃他，我心中甚覺討愧。我身邊還有帶來的些首飾，奶娘你到明日上街換些錢，截幾尺零碎紬緞，待我刺幾副枕繡，轉(zhuǎn)賣些錢來，幫補(bǔ)他些，心里也還過的去?！蓖趵蠇灥溃骸靶〗阏f的甚是有理?！钡搅舜稳?，蘭英將首飾拿出，選了兩個(gè)上好美珠，送與悟真佛前供獻(xiàn)，又選了幾個(gè)次些的，付與王老嫗上街換錢。蘭英從此便在庵中日日刺繡，刺完遂付于王老嫗出門轉(zhuǎn)賣。蘭英針指工巧是甚出手？一日刺的還不夠一日賣的，余下的利息盡付與悟真買柴糴米，到是悟真反覺心中不安。
一日王老嫗賣到一家，見了兩個(gè)女子，生的十分標(biāo)致，遂把針指取出來送與那女子看，那女子接在手中，看了又看，看罷多時(shí)，說道：“這針指刺的委實(shí)工巧，花枝又好，顏色又鮮，風(fēng)致又活動(dòng)，世間俗手?jǐn)嗳淮滩怀鰜?。我且問你，這針指是何人刺的？”王老嫗道：“若問這刺繡的人，說起來話兒甚長。這刺繡的女子也是有根有葉的人，家住在南康府西，他的父親姓水，是個(gè)名家進(jìn)士，曾做到黃堂之職，到了六十以上，不幸死去，只剩下它母女度日。前日因著賊寇作亂，出門避兵，夜間又把他母親失去，至今還未知存亡。如今我那里盡被賊人盤據(jù)，連家業(yè)也沒了。虧了一位悟圓師父，他有一位師兄，叫做悟真，就在貴處白衣庵里住持，悟圓師父遂領(lǐng)了俺們來投在他庵中避亂。因著天長日久，白手吃他，不是長法，這女子便賣了些首飾，截了些零剪，他就在庵中刺繡，我就替他出門轉(zhuǎn)賣，轉(zhuǎn)幾文錢買些糧米，茍且糊口。這位女子說起來真苦死人也。”那女子聽了嘆息道：“我只說我苦，此人比我更苦。聽你說到此處，真足令人吊淚。你把針指盡罄留下，到明日我親送價(jià)去?！闭f完，王老嫗遂出門去了，看官你道這兩位女子是誰？這就是翠娟、舜華。翠娟聽了王老嫗之言，對著舜華說道：“適才這位老嫗說的這刺繡女子，就是我的中表妹子?！彼慈A問道：“姐姐如何知道是你的姨妹？”翠娟道：“我的母親就是江西黃尚書的女兒，還有一位姨母，嫁了本地水衡秋，是個(gè)進(jìn)士出身，曾做到知府之銜，雖相隔遙遠(yuǎn)，不曾會(huì)面，然親情來歷卻知得甚悉。聞的貴省水姓甚少，只有他一家，此女必是我中表妹無疑?！彼慈A道：“既是親戚，姐姐何不去認(rèn)他一認(rèn)？”翠娟道：“方才我說親去送價(jià)，就是這個(gè)意思。但此事必與母親說明，我方好認(rèn)他?！彼慈A道：“待妹妹與你代稟?！彼慈A遂將此事說于花氏。花氏道：“他如今在患難之中，寄食尼庵，甚是不雅。翠姐你到明日親去看看，若果是你中表，就請來我家，你姊妹們作伴亦無不可。”到了次日，翠娟遂到了白衣庵中，見了蘭英，說起兩家來歷，彼此相認(rèn)，翠娟又請悟圓相會(huì)，即將請?zhí)m英同上木宅的話說了，悟圓聞之，不勝欣喜。吃了幾杯茶，遂別了語圓，領(lǐng)著蘭英與王老嫗到了花氏家里。翠娟領(lǐng)著蘭英先拜了花氏，然后與舜華相見?；ㄊ蠁柫四旮€是翠娟為姐，蘭英次之，舜華又次之。從此以后，姊妹相處的情意甚厚，蘭英亦拜花氏為母。蘭英到了此時(shí)，方得少歇?dú)埓?。但不知后來如何結(jié)局，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