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十 南蠻疆界接連諸蕃夷國名第十
作者：樊綽彌諾國、彌臣國，皆邊海國也。呼其君長為壽。彌諾面白而長，彌臣面黑而短，性恭謹，每與人語，向前一步一拜。國無城郭。彌諾王所居屋之中大柱，雕刻為文，飾以金銀。彌臣王以木柵居海際水中，以石獅子為屋四足，仍以板蓋，悉用香木。百姓皆樓居，披婆羅籠，男女多好音樂。樓兩頭置鼓，飲酒即擊鼓，男子攜手樓中舞蹈為樂。在蠻永昌城西南六十日程。大和九年曾破其國，劫金銀，擄其族三二千人，配麗水淘金。
驃國，在蠻永昌城南七十五日程，閣羅鳳所通也。其國用銀錢，以青磚為圓城，周行一日程。百姓盡在城內(nèi)，有十二門。當國王所居門前有一大像，露坐高百余尺，白如霜雪。俗尚廉恥，人性和善少言，重佛法，域中并無宰殺。又多推步天文。若有兩相訴訟者，王即令焚香向大像，思惟其非，便各引退。其或有災疫及不安穩(wěn)之事，王亦焚香對大像，悔過自責。男子多衣白氈，婦人當頂為高髻，以金銀真珠為飾，著青婆羅裙，又披羅緞，行必持房。貴家婦，皆三人五人在傍持扇。有移信使到蠻界河賧，則以江豬、白氈及琉璃、罌為貿(mào)易（案：“罌”原本作“盟”，“貿(mào)易”原本作“加”，今從《新唐書。驃國傳》改正）。與波斯及婆羅門鄰接，西去舍利城二十日程。據(jù)《佛經(jīng)》：“舍利城，中天竺國也。近城有沙山，不生草木”。《恒河經(jīng)》云：“沙山中過”，然則驃國疑東天竺也。蠻賊大和六年劫掠驃國，虜其眾三干余人，隸配柘東，令之自給。今子孫亦食魚蟲之類，是其種末也。咸通四年正月六日寅時，有一胡僧裸形，手持一仗，束白絹，進退為步，在安南羅城南面。本使蔡襲當時以弓飛箭，當胸中此設(shè)法胡僧，眾蠻扶舁歸營幕。城內(nèi)將士無不鼓噪。
昆侖國，正北去蠻界西洱河八十一日程。出青木香、檀香、紫檀香、檳榔、琉璃、水精、蠡坯等諸香藥、珍寶、犀牛等。蠻賊曾將軍馬攻之，被昆侖國開路放進軍后，鑿其路通江，決水掩浸，進退無計。餓死者萬余，不死者昆侖去其右腕放回。
大秦婆羅門國，界永昌北，與彌諾國江西正東（案：此句疑有脫誤）安西城樓接界，東去蠻陽苴咩城四十日程。蠻王善之，街來其國（案：此八字文不相屬，疑有脫誤）。
小婆羅門，與驃國及彌臣國接界，在永昌北七十四日程。俗不食牛肉，預知身后事。出見齒、《蟲葛》、越諾。其大耳國往來，蠻夷善之，信其國。
夜半國，在蠻界蒼望城，東北隔麗水城。其部落婦人唯與鬼通，能知吉兇禍福，本土君長崇信。蠻夷往往以金購之，要知善惡。
昆明、牂牁界接麗水，相近蠻賊曾攻不得，至今銜恨之。昆明、牂牁，本使臣蔡襲嘗奏請分布軍馬，從黔府路入（案：此條之首，當有脫文）。
女王國，去蠻界鎮(zhèn)南節(jié)度三十余日程。其國去驩州一十日程，往往與驩州百姓交易。蠻賊曾將二萬人伐其國，被女王藥箭射之，十不存一，蠻賊乃回。
水真蠟國、陸真蠟國，與蠻鎮(zhèn)南相接，蠻賊曾領(lǐng)馬軍到海畔，見蒼波洶涌，悵然收軍卻回（案：此篇乃載南蠻接壤之國，自此以下，皆別說他事，蓋附錄之文，傳寫失其標目耳。今各低一格，以別之）。
咸通四年六月六日，蠻賊四千余人，草賊朱道古下二千人，共棹小船數(shù)百只收郡州（案：《通鑒考異》引《唐實錄》以“郡州”為“交州”，《補國史》亦同。是“郡州”乃州名也），得安南都押衙張慶宗、杜存陵、武安州刺史陳行余（案：《新唐書。地理志》武安州屬安南都護府），以航舶戰(zhàn)船十余只，筑損蠻賊船三十來只沉溺。臣九月二十一日，于膝州見安南虞候史孝慜，并得兵馬使徐崇雅信，蠻賊不解水，悉皆溺死。吐蕃鐵橋節(jié)度本屬吐蕃，貞元十年，蒙異牟尋攻破，今并屬蠻管（案：“吐蕃鐵橋”節(jié)度以下二十五字，文義與上文不相屬，是亦他處錯簡于此）。
異牟尋曾詐臣事吐蕃，吐蕃遂封異牟尋江。西卑賤，（案：以下皆紀冊封南詔之事，此二十字文不用周，蓋所紀冊封一事，佚其前段，而此條佚其后段耳，今不可考，姑仍其舊）因遣曹長段南羅各同倫判官趙伽寬等九人，與南詔清平官尹輔酋及親信李羅札將大馬二十匹迎，子弟羽儀六人沿路視事。十五日至安南城。城使段伽諾出步軍二百隊，馬軍一百隊夾道排立，帶甲馬六十隊引前，步槍五百人隨后，去城五十里迎候。十九日到曲驛。鎮(zhèn)使楊盛出馬軍一百三十隊、步軍一百七十隊，夾道排立，帶甲馬二百人引前，步槍三百人隨后，去驛一十里迎接。二十一日過吹舍川。首領(lǐng)父老百余人，蠻夷百姓數(shù)千人，路傍羅列而拜，馬上送酒。云南節(jié)度將五十匹馬來迎。二十三日到云南城。節(jié)度蒙酋物出馬軍一百隊，步軍三百人夾道排立，帶甲馬一十隊引前，步槍五百人隨后，去城十一里迎候。門前父老二百余人，吐蕃封王數(shù)人，在路迎拜。是日，南詔使大軍將兼戶曹長王各苴來迎。二十四日到白崖城。城使尹瑳出馬軍一百隊，步軍二百隊夾路排立，引馬六十匹，步槍五百人，去城五里迎候。南詔遣大軍將李鳳嵐，將細馬一千匹并伎樂來迎。渠斂道中路客館館前父老二百余人，蠻夷百姓五六十人，路迎馬前。大軍將喻于念出馬步軍三百隊夾路排立，引馬六十匹，步槍三百人，去城五里迎候。南詔妹李波羅諾將細馬一十匹來迎。入龍尾城客館。南詔異牟尋叔父阿思將大馬二百匹來迎。二十六日過大和城，南詔異牟尋從父兄蒙細羅勿（案：“羅勿”原本作“四勾”，今據(jù)《新唐書》改正）及清平官李異傍、大軍將李千傍等，將細馬六十匹來迎，皆金錟玉珂，拂髦振鐸（案：“振”原本作“根”，今據(jù)《新唐書》改正）。夾路馬步軍排隊二十余里。南詔蒙異牟尋出陽苴咩城五里迎。先飾大象一十二頭引前，以次馬軍隊，以次伎樂隊，以次子弟持斧鉞。南詔異牟尋衣金甲，披大蟲皮，執(zhí)雙鐸。男蒙閣勸在傍，步槍千余人隨后，馬上祗揖而退（原缺）“曰授冊”（原缺），貞元十年十月二十七日陽苴咩城具儀注設(shè)位，旌節(jié)當庭，東西特立。南詔異牟尋及清平官已下，各具儀禮，面北序立，宣慰南詔使東向立，冊立南詔使南向立，宣敕書，讀冊文訖（案：此條“冊”字原本俱訛作“開”，今據(jù)文改正），相者引南詔蒙異牟尋離位受冊，次受貞元十年歷日。南詔及清平官已下稽顙再拜，手舞足蹈。慶退而言：“牟尋曾祖父開元中冊云南王，祖父天寶中又蒙冊襲云南王。自隔大國，向五十年。貞元中，皇帝圣明，念錄微效，今又賜禮命，復睹漢儀，對揚天休，實感心肺。”其日樓下大會，又坐上割牲，用銀平脫馬頭盤二面。牟尋曰：“此是天寶初先人任鴻臚少卿宿衛(wèi)時（案：“衛(wèi)”上原脫“宿”字，今補入），開元皇帝所賜。比寶藏不敢用，得至今。”又伎樂中有老人吹笛，婦人唱歌，各年近七十余。牟尋指之曰：“先人歸蕃來國，開元皇帝賜胡部及龜茲音聲各兩部。今死亡零落盡，只余此二人在國?！本萍刃?，牟尋自捧杯擎跽勸讓。冊立使袁滋引杯釃酒曰：“南詔當深思祖宗緒業(yè)，堅守誠信，為西南藩屏，使后嗣有以傳繼也?！碑惸矊u嘻曰：“敢不承命！”其年十一月七日事畢，發(fā)陽苴咩城。云南王蒙異牟尋以清平官尹輔酋十七人奉表謝恩，進納吐蕃贊普鍾印一面（案：《通鑒》吐蕃謂弟為鍾，南詔服吐蕃時，封為贊普鍾日東王）并獻鐸鞘、浪川劍、生金、瑟瑟、牛黃、琥珀、白氈、紡絲、象牙、犀角、越賧馬、統(tǒng)備甲馬、并甲文金，皆方土所貴之物也。仍令大軍將王各苴、柘東副使杜伽諾具牛羊，領(lǐng)鞍馬及丁夫三百人提荷食物。其年十一月二十四日送至石門，從石門更十日程到茂州。自后南蠻移心向化，遂與吐蕃仇隙。伏緣數(shù)年之間，當州鎮(zhèn)厘革南詔入朝人數(shù)，縱有經(jīng)過者，郵傳殘薄。兼緣安南大中年（案：原本作“大中牟”，今據(jù)《唐書》及《通鑒》，宣宗大中十三年，杜棕為西川節(jié)度使，奏請節(jié)減南蠻習學子弟及入貢傔從人數(shù)，南詔怒，自是頗擾邊境，書中所說，當指此事?！澳病弊稚w“年”字之訛，謹改正）奏請隔絕南詔往來通好，謹按《尚書》云：“撫我則后，虐我則仇”。本使蔡襲去年正月十四日內(nèi)，四度中矢石，家口并元隨七十余人，悉殞于賊所。臣長男韜及奴婢一十四口，并陷蠻陬。臣夙夜憂憶本使蔡襲，行坐痛心。切以蠻賊尚據(jù)安南，今江源并諸州各自固守，其首領(lǐng)將吏，去年春夏頻請救兵。自是海門（案：安南既陷，以海門鎮(zhèn)為行交州）不與發(fā)遣，并不給與戈甲弓弩，致令蠻賊侵掠州軍。臣以南蠻從古及今，凡虜掠諸處百姓夷獠隸也處則貴。江源首領(lǐng)已下，知其配隸之事，固惜副卿必合戮力齊心，共御蠻夷之殘暴（案：“臣”以下五十一字，文義未詳，且不相屬，當有脫誤）。
又黔、涇、巴、夏四邑苗眾，咸通三年春三月八日，因入賊朱道古營柵，竟日與蠻賊將大羌楊阿觸、楊酋盛、柘東判官楊忠義話，得姓名，立邊城，自為一國之由。祖乃盤瓠之后，其蠻賊楊羌等云綻盤古之后（案：“綻”字有訛）。此時緣單車問罪，莫能若是（案：“若”字有訛）。咸通五年六月，左授夔州都督府長史，問蠻、夷、巴、夏四邑根源，悉以錄之，寄安南諸大首領(lǐng)。詳錄于此，為《蠻志》一十卷事，庶知南蠻首末之序（案：以下六條，又附錄中旁及之文，今再低一格以別之）。
謹按《后漢。南蠻傳》，昔高辛氏有戎寇吳將軍為患其侵暴，乃下敕曰：“有人得戎寇吳將軍頭者，賜金百鎰，封邑萬家，妻以少女。”時帝有犬名盤瓠，后遂之寇所，因嚙得吳將軍頭來，其寇遂平。帝大喜，因以官爵賚賜，犬不起。帝少女聞之，奏曰：“皇帝信不可失！深憂犬之為患?！钡墼唬骸爱敋⒅！迸唬骸皻⒂泄χ?，失天下之信矣！”帝曰：“善乎！”因請匹之。帝不得已。乃以配盤瓠。盤瓠得女，負入南山，處于石室。其處險阻，不通人跡。后生十二子，六男六女，自相匹偶，緝草木皮以為衣服。帝賜以南山，仍起高欄為居止之。其后滋蔓，自為一國（案：此文與今《后漢書。南蠻傳》不同）。按王通明《廣異記》云：“高辛時，人家生一犬，初如小特，主怪之，棄于道下。七日不死，禽獸乳之，其形繼日而大，主人復收之。當初棄道下之時，以盤盛葉覆之，因以為瑞，遂獻于帝，以盤瓠為名也。后立功，嚙得戎寇吳將軍頭，帝妻以公主，封盤瓠為定邊侯。公主分娩七塊肉，割之，有七男，長大各認一姓，今巴東姓田、雷、再、向、蒙、旻、叔孫氏也。其后苗裔熾盛，從黔南逾昆、湘、高麗之地，自為一國。幽王為犬戎所殺，即其后也。盤瓠皮骨，今見在黔中，田、雷等家時祀之。”
巴中有大宗，廩君之后也?！稘h書》巴郡本有四姓，巴氏、繁氏、陳氏、鄭氏，皆出于武落鍾離山。其山黑、赤二穴，巴氏之子生于赤穴，繁、陳、鄭三姓生于黑穴。未有君長，俱事鬼。乃其擲劍于石穴，約能中者，奉以為君。巴氏子務(wù)相獨中之。又令乘土船下夷水到鹽陽，約能浮者為君。務(wù)相獨浮，因立務(wù)相為君也。遂有神女謂廩君曰：“此地廣大，魚鹽所出，請為留之。”廩君不許。神女暮來取宿，晨則化為飛蟲，群蔽日月，天地晦冥，積十余日。廩君伺其便射之，天乃開朗。廩君方定居于夷水，三姓皆臣事之。廩君死，魂魄化為白虎，及惠王并巴蜀，以巴夷為蠻夷君，尚女。其人有罪，得以爵除。出賦二千一十六百萬錢，三歲一出義賦一千八百錢，人出幏布八丈二尺，雞羽三十鍭也（案：此文與今《后漢書。南郡蠻傳》稍有異同）。巴氏祭其祀，擊鼓而祭，白虎之后也。按《華陽國志》，秦昭王時，白虎為害，多傷人。乃購之曰：“有殺得白虎者，封邑千家，繼以金帛”。于是朐忍夷、廖仲藥等，以竹弩射之，中而死。秦遂刻石，為夷人立盟曰：“夷人頃田不租，十妻不算，傷人不論。秦犯夷，輸黃龍一只；夷犯秦，輸清酒一鐘。”夷人遂因號虎夷，一名弦頭，剛勇頗有先人之風（案：所引《華陽國志》與今本文稍不同）。
按《秦紀》，“始皇十八年，巴郡出大人，長二十五丈，一夫兩妻，號曰左右也?！笔枪首笏肌妒穸假x》云：“剛勇生其方，風謠尚其武。”按《夔城圖經(jīng)》云：“夷事道，蠻事鬼?！背鯁剩惫囊詾榈腊?，其歌必號，其眾必跳，此乃盤瓠白虎之勇也。俗傳正月初夜，鳴鼓連腰以歌，為踏虎之戲。五月十五日，招命騎健，畫楫圖舟，十船同角，千人齊聲唱鼓扣舷，沿江騰波而下。俗三月八日為大節(jié)，以陳祠享，振鐸、擊鼓、師舞為敬也。
夷蜑居山谷（“蜑”即蠻之別名），巴夏居城郭。與中土風俗、禮樂不同。云南詔蒙異牟尋與中國誓文，臣今錄白進獻。貞元十年，歲次甲戌，正月乙亥，五月己卯，云南詔異牟尋及清平官、大軍將與劍南西川節(jié)度使崔佐時（案：崔佐時乃韋皋所遣西川節(jié)度巡官，不可直稱節(jié)度使，疑有脫文）謹詣玷蒼山北，上請?zhí)臁⒌?、水三官，五岳、四瀆及管川谷諸神靈同請降臨，永為證據(jù)。念異牟尋乃祖乃父忠赤附漢。去天寶九載，被姚川都督張干拖等離間部落，因此與漢阻絕，經(jīng)今四十三年。與吐蕃洽和，為兄弟之國。吐蕃贊普冊牟尋為日東王，亦無二心，亦無二志。去貞元四年，奉劍南節(jié)度使韋皋仆射書，具陳漢皇帝圣明，懷柔好生之德。七年，又蒙遣使段忠義等招諭，兼送皇帝敕書。遂與清平官、大軍將、大首領(lǐng)等密圖大計，誠矢天地，發(fā)于禎祥；所管部落，誓心如一。去年四月十三日，差趙莫羅眉、揚大和眉等赍仆射來書，三路獻表，愿歸清化，誓為漢臣。啟告祖宗明神，鑒照忠款。今再蒙皇帝蒙劍南西川節(jié)度使韋皋仆射遣巡官崔佐時傳語，牟尋等契誠，誓無遷變。謹請西洱河、玷蒼山神祠監(jiān)盟，牟尋與清平官洪驃利時、大軍將段盛等請全部落歸附漢朝，山河兩利，即愿牟尋、清平官、大軍將等福祚無疆，子孫昌盛不絕，管諸賧首領(lǐng)永無離二。興兵動眾，討伐吐蕃，無不克捷。如會盟之后，發(fā)起二心，及與吐蕃私相會合，或輒窺侵漢界內(nèi)田地，即愿天地神祗其降災罰，宗祠殄滅，部落不安，災疾臻湊，人戶流散，稼穡產(chǎn)畜悉背減耗。如蒙漢與通和之后，有起異心，窺圖牟尋所管疆土，侵害百姓，致使部落不安，及有患難不賜救恤，亦請準此誓文，神祗共罰。如蒙大漢和通之后，更無異意，即愿大漢國祚長久，福盛子孫，天下清平，永保無疆之祚。漢使崔佐時至益州，不為牟尋陳說，及節(jié)度使不為奏聞牟尋赤心歸國之意，亦愿神祗降之災。今牟尋率眾官具牢醴，到西洱河，奏請山川土地靈祗。請漢使計會，發(fā)動兵馬，同心戮力，共行討伐。然吐蕃神川、昆侖、會同已來，不假天兵，牟尋盡收復鐵橋為界，歸漢舊疆宇。謹率群官虔誠盟誓，共克金契，永為誓信。其誓文一本請劍南節(jié)度隨表進獻，一本藏于神室，一本投西洱河，一本牟尋留詔城內(nèi)府庫，貽誡子孫。伏惟山川神祗，同鑒誠懇！
某年六月二十一日奏狀，今謹錄白獻進（案：后題貞元十年奏狀，而此闕其年，亦刊削不盡之文）
東蠻和使楊傳盛等，六月十八日到安南，赍蠻王蒙異牟尋與臣絹書一封，并金鏤合子一具。合子有綿，有當歸，有朱砂，有金。石東蠻國王是故云南詔王閣羅鳳孫，姓蒙，名異牟尋。遣前件使赍表詣闕，于今月十八日到，兼得其王牟尋與臣書，遠陳誠懇，并金鏤合子一枚。其使昧言，送合子中有綿者，以表柔服，不敢更與為生梗；有當歸者，永愿為內(nèi)屬；有朱砂者，蓋獻丹心向闕；有金者，言歸義之意，如金之堅。
又言：蠻王蒙異牟尋積代唐臣，遍沾皇化。天寶年中，其祖閣羅鳳被邊將張干拖讒構(gòu)，部落驚懼，遂違圣化，北向歸投吐蕃贊普。以贊普年少，信任讒佞，欲并其國。蒙尋遠懷圣化，北向請命。故遣和使，乞釋前罪，愿與部落竭誠歸附。緣道遐阻，伏恐和使不達，故三道遣：一道出石山，從戎州路入；一道出夷獠，從黔府路入；一道出夷獠，從安南路入。其楊傳盛等，今年四月十九日從蠻王蒙異牟尋所理大和城發(fā)，六月十八日到安南府。其和使楊傳盛年老，染瘴虐，未得進發(fā)。臣見醫(yī)療，候獲稍損，即差專使領(lǐng)赴闕廷。其使云：“異牟尋自祖父久背國恩，今者愿棄豺狼之思，歸圣人之德。此皆陛下雨露之澤及外夷，故蠻徼遐荒，愿為內(nèi)屬。臣忝領(lǐng)蕃鎮(zhèn)，目睹升平，踴躍忻歡，倍萬常幸?！庇倚U王與臣書及金鏤合子等，謹差十將李茂等隨表奉進，謹奏。貞元十年六月二十一日，安南都護充管內(nèi)節(jié)度觀察處置等使、檢校工部尚書、御史大夫、臣“趙昌奏狀。”
貞元十年，南詔蒙異牟尋請歸附圣唐，愿充內(nèi)屬，盟立誓言，永為西南藩屏。臣今于安南郡州溪源首領(lǐng)耆老處借得故蠻王蒙異牟尋《誓文》一本，安南都護趙昌貞元十年《奏狀白》一本。伏以故南詔蒙異牟尋嗣孫惠龍不守祖父留訓，既違盟誓，自掇禍殃，尚未悛心，猶恣狂暴，全驅(qū)蟻聚之眾，攻劫邕、交之人。五載興兵，三來虜掠。顧生靈之何負，受涂炭之苦辛。臣去年正月二十九日，已錄蠻界程途及山川、城鎮(zhèn)、六詔始末、諸種名數(shù)、風俗條教、土宜物產(chǎn)、六名號、連接諸蕃，共纂錄成十卷，于安南郡州江口附襄州節(jié)度押衙張守忠進獻。今臣謹錄故蠻王蒙異牟尋貞元十年《誓文》及趙昌《奏狀白》隨表奉進以上。
驃國，在蠻永昌城南七十五日程，閣羅鳳所通也。其國用銀錢，以青磚為圓城，周行一日程。百姓盡在城內(nèi)，有十二門。當國王所居門前有一大像，露坐高百余尺，白如霜雪。俗尚廉恥，人性和善少言，重佛法，域中并無宰殺。又多推步天文。若有兩相訴訟者，王即令焚香向大像，思惟其非，便各引退。其或有災疫及不安穩(wěn)之事，王亦焚香對大像，悔過自責。男子多衣白氈，婦人當頂為高髻，以金銀真珠為飾，著青婆羅裙，又披羅緞，行必持房。貴家婦，皆三人五人在傍持扇。有移信使到蠻界河賧，則以江豬、白氈及琉璃、罌為貿(mào)易（案：“罌”原本作“盟”，“貿(mào)易”原本作“加”，今從《新唐書。驃國傳》改正）。與波斯及婆羅門鄰接，西去舍利城二十日程。據(jù)《佛經(jīng)》：“舍利城，中天竺國也。近城有沙山，不生草木”。《恒河經(jīng)》云：“沙山中過”，然則驃國疑東天竺也。蠻賊大和六年劫掠驃國，虜其眾三干余人，隸配柘東，令之自給。今子孫亦食魚蟲之類，是其種末也。咸通四年正月六日寅時，有一胡僧裸形，手持一仗，束白絹，進退為步，在安南羅城南面。本使蔡襲當時以弓飛箭，當胸中此設(shè)法胡僧，眾蠻扶舁歸營幕。城內(nèi)將士無不鼓噪。
昆侖國，正北去蠻界西洱河八十一日程。出青木香、檀香、紫檀香、檳榔、琉璃、水精、蠡坯等諸香藥、珍寶、犀牛等。蠻賊曾將軍馬攻之，被昆侖國開路放進軍后，鑿其路通江，決水掩浸，進退無計。餓死者萬余，不死者昆侖去其右腕放回。
大秦婆羅門國，界永昌北，與彌諾國江西正東（案：此句疑有脫誤）安西城樓接界，東去蠻陽苴咩城四十日程。蠻王善之，街來其國（案：此八字文不相屬，疑有脫誤）。
小婆羅門，與驃國及彌臣國接界，在永昌北七十四日程。俗不食牛肉，預知身后事。出見齒、《蟲葛》、越諾。其大耳國往來，蠻夷善之，信其國。
夜半國，在蠻界蒼望城，東北隔麗水城。其部落婦人唯與鬼通，能知吉兇禍福，本土君長崇信。蠻夷往往以金購之，要知善惡。
昆明、牂牁界接麗水，相近蠻賊曾攻不得，至今銜恨之。昆明、牂牁，本使臣蔡襲嘗奏請分布軍馬，從黔府路入（案：此條之首，當有脫文）。
女王國，去蠻界鎮(zhèn)南節(jié)度三十余日程。其國去驩州一十日程，往往與驩州百姓交易。蠻賊曾將二萬人伐其國，被女王藥箭射之，十不存一，蠻賊乃回。
水真蠟國、陸真蠟國，與蠻鎮(zhèn)南相接，蠻賊曾領(lǐng)馬軍到海畔，見蒼波洶涌，悵然收軍卻回（案：此篇乃載南蠻接壤之國，自此以下，皆別說他事，蓋附錄之文，傳寫失其標目耳。今各低一格，以別之）。
咸通四年六月六日，蠻賊四千余人，草賊朱道古下二千人，共棹小船數(shù)百只收郡州（案：《通鑒考異》引《唐實錄》以“郡州”為“交州”，《補國史》亦同。是“郡州”乃州名也），得安南都押衙張慶宗、杜存陵、武安州刺史陳行余（案：《新唐書。地理志》武安州屬安南都護府），以航舶戰(zhàn)船十余只，筑損蠻賊船三十來只沉溺。臣九月二十一日，于膝州見安南虞候史孝慜，并得兵馬使徐崇雅信，蠻賊不解水，悉皆溺死。吐蕃鐵橋節(jié)度本屬吐蕃，貞元十年，蒙異牟尋攻破，今并屬蠻管（案：“吐蕃鐵橋”節(jié)度以下二十五字，文義與上文不相屬，是亦他處錯簡于此）。
異牟尋曾詐臣事吐蕃，吐蕃遂封異牟尋江。西卑賤，（案：以下皆紀冊封南詔之事，此二十字文不用周，蓋所紀冊封一事，佚其前段，而此條佚其后段耳，今不可考，姑仍其舊）因遣曹長段南羅各同倫判官趙伽寬等九人，與南詔清平官尹輔酋及親信李羅札將大馬二十匹迎，子弟羽儀六人沿路視事。十五日至安南城。城使段伽諾出步軍二百隊，馬軍一百隊夾道排立，帶甲馬六十隊引前，步槍五百人隨后，去城五十里迎候。十九日到曲驛。鎮(zhèn)使楊盛出馬軍一百三十隊、步軍一百七十隊，夾道排立，帶甲馬二百人引前，步槍三百人隨后，去驛一十里迎接。二十一日過吹舍川。首領(lǐng)父老百余人，蠻夷百姓數(shù)千人，路傍羅列而拜，馬上送酒。云南節(jié)度將五十匹馬來迎。二十三日到云南城。節(jié)度蒙酋物出馬軍一百隊，步軍三百人夾道排立，帶甲馬一十隊引前，步槍五百人隨后，去城十一里迎候。門前父老二百余人，吐蕃封王數(shù)人，在路迎拜。是日，南詔使大軍將兼戶曹長王各苴來迎。二十四日到白崖城。城使尹瑳出馬軍一百隊，步軍二百隊夾路排立，引馬六十匹，步槍五百人，去城五里迎候。南詔遣大軍將李鳳嵐，將細馬一千匹并伎樂來迎。渠斂道中路客館館前父老二百余人，蠻夷百姓五六十人，路迎馬前。大軍將喻于念出馬步軍三百隊夾路排立，引馬六十匹，步槍三百人，去城五里迎候。南詔妹李波羅諾將細馬一十匹來迎。入龍尾城客館。南詔異牟尋叔父阿思將大馬二百匹來迎。二十六日過大和城，南詔異牟尋從父兄蒙細羅勿（案：“羅勿”原本作“四勾”，今據(jù)《新唐書》改正）及清平官李異傍、大軍將李千傍等，將細馬六十匹來迎，皆金錟玉珂，拂髦振鐸（案：“振”原本作“根”，今據(jù)《新唐書》改正）。夾路馬步軍排隊二十余里。南詔蒙異牟尋出陽苴咩城五里迎。先飾大象一十二頭引前，以次馬軍隊，以次伎樂隊，以次子弟持斧鉞。南詔異牟尋衣金甲，披大蟲皮，執(zhí)雙鐸。男蒙閣勸在傍，步槍千余人隨后，馬上祗揖而退（原缺）“曰授冊”（原缺），貞元十年十月二十七日陽苴咩城具儀注設(shè)位，旌節(jié)當庭，東西特立。南詔異牟尋及清平官已下，各具儀禮，面北序立，宣慰南詔使東向立，冊立南詔使南向立，宣敕書，讀冊文訖（案：此條“冊”字原本俱訛作“開”，今據(jù)文改正），相者引南詔蒙異牟尋離位受冊，次受貞元十年歷日。南詔及清平官已下稽顙再拜，手舞足蹈。慶退而言：“牟尋曾祖父開元中冊云南王，祖父天寶中又蒙冊襲云南王。自隔大國，向五十年。貞元中，皇帝圣明，念錄微效，今又賜禮命，復睹漢儀，對揚天休，實感心肺。”其日樓下大會，又坐上割牲，用銀平脫馬頭盤二面。牟尋曰：“此是天寶初先人任鴻臚少卿宿衛(wèi)時（案：“衛(wèi)”上原脫“宿”字，今補入），開元皇帝所賜。比寶藏不敢用，得至今。”又伎樂中有老人吹笛，婦人唱歌，各年近七十余。牟尋指之曰：“先人歸蕃來國，開元皇帝賜胡部及龜茲音聲各兩部。今死亡零落盡，只余此二人在國?！本萍刃?，牟尋自捧杯擎跽勸讓。冊立使袁滋引杯釃酒曰：“南詔當深思祖宗緒業(yè)，堅守誠信，為西南藩屏，使后嗣有以傳繼也?！碑惸矊u嘻曰：“敢不承命！”其年十一月七日事畢，發(fā)陽苴咩城。云南王蒙異牟尋以清平官尹輔酋十七人奉表謝恩，進納吐蕃贊普鍾印一面（案：《通鑒》吐蕃謂弟為鍾，南詔服吐蕃時，封為贊普鍾日東王）并獻鐸鞘、浪川劍、生金、瑟瑟、牛黃、琥珀、白氈、紡絲、象牙、犀角、越賧馬、統(tǒng)備甲馬、并甲文金，皆方土所貴之物也。仍令大軍將王各苴、柘東副使杜伽諾具牛羊，領(lǐng)鞍馬及丁夫三百人提荷食物。其年十一月二十四日送至石門，從石門更十日程到茂州。自后南蠻移心向化，遂與吐蕃仇隙。伏緣數(shù)年之間，當州鎮(zhèn)厘革南詔入朝人數(shù)，縱有經(jīng)過者，郵傳殘薄。兼緣安南大中年（案：原本作“大中牟”，今據(jù)《唐書》及《通鑒》，宣宗大中十三年，杜棕為西川節(jié)度使，奏請節(jié)減南蠻習學子弟及入貢傔從人數(shù)，南詔怒，自是頗擾邊境，書中所說，當指此事?！澳病弊稚w“年”字之訛，謹改正）奏請隔絕南詔往來通好，謹按《尚書》云：“撫我則后，虐我則仇”。本使蔡襲去年正月十四日內(nèi)，四度中矢石，家口并元隨七十余人，悉殞于賊所。臣長男韜及奴婢一十四口，并陷蠻陬。臣夙夜憂憶本使蔡襲，行坐痛心。切以蠻賊尚據(jù)安南，今江源并諸州各自固守，其首領(lǐng)將吏，去年春夏頻請救兵。自是海門（案：安南既陷，以海門鎮(zhèn)為行交州）不與發(fā)遣，并不給與戈甲弓弩，致令蠻賊侵掠州軍。臣以南蠻從古及今，凡虜掠諸處百姓夷獠隸也處則貴。江源首領(lǐng)已下，知其配隸之事，固惜副卿必合戮力齊心，共御蠻夷之殘暴（案：“臣”以下五十一字，文義未詳，且不相屬，當有脫誤）。
又黔、涇、巴、夏四邑苗眾，咸通三年春三月八日，因入賊朱道古營柵，竟日與蠻賊將大羌楊阿觸、楊酋盛、柘東判官楊忠義話，得姓名，立邊城，自為一國之由。祖乃盤瓠之后，其蠻賊楊羌等云綻盤古之后（案：“綻”字有訛）。此時緣單車問罪，莫能若是（案：“若”字有訛）。咸通五年六月，左授夔州都督府長史，問蠻、夷、巴、夏四邑根源，悉以錄之，寄安南諸大首領(lǐng)。詳錄于此，為《蠻志》一十卷事，庶知南蠻首末之序（案：以下六條，又附錄中旁及之文，今再低一格以別之）。
謹按《后漢。南蠻傳》，昔高辛氏有戎寇吳將軍為患其侵暴，乃下敕曰：“有人得戎寇吳將軍頭者，賜金百鎰，封邑萬家，妻以少女。”時帝有犬名盤瓠，后遂之寇所，因嚙得吳將軍頭來，其寇遂平。帝大喜，因以官爵賚賜，犬不起。帝少女聞之，奏曰：“皇帝信不可失！深憂犬之為患?！钡墼唬骸爱敋⒅！迸唬骸皻⒂泄χ?，失天下之信矣！”帝曰：“善乎！”因請匹之。帝不得已。乃以配盤瓠。盤瓠得女，負入南山，處于石室。其處險阻，不通人跡。后生十二子，六男六女，自相匹偶，緝草木皮以為衣服。帝賜以南山，仍起高欄為居止之。其后滋蔓，自為一國（案：此文與今《后漢書。南蠻傳》不同）。按王通明《廣異記》云：“高辛時，人家生一犬，初如小特，主怪之，棄于道下。七日不死，禽獸乳之，其形繼日而大，主人復收之。當初棄道下之時，以盤盛葉覆之，因以為瑞，遂獻于帝，以盤瓠為名也。后立功，嚙得戎寇吳將軍頭，帝妻以公主，封盤瓠為定邊侯。公主分娩七塊肉，割之，有七男，長大各認一姓，今巴東姓田、雷、再、向、蒙、旻、叔孫氏也。其后苗裔熾盛，從黔南逾昆、湘、高麗之地，自為一國。幽王為犬戎所殺，即其后也。盤瓠皮骨，今見在黔中，田、雷等家時祀之。”
巴中有大宗，廩君之后也?！稘h書》巴郡本有四姓，巴氏、繁氏、陳氏、鄭氏，皆出于武落鍾離山。其山黑、赤二穴，巴氏之子生于赤穴，繁、陳、鄭三姓生于黑穴。未有君長，俱事鬼。乃其擲劍于石穴，約能中者，奉以為君。巴氏子務(wù)相獨中之。又令乘土船下夷水到鹽陽，約能浮者為君。務(wù)相獨浮，因立務(wù)相為君也。遂有神女謂廩君曰：“此地廣大，魚鹽所出，請為留之。”廩君不許。神女暮來取宿，晨則化為飛蟲，群蔽日月，天地晦冥，積十余日。廩君伺其便射之，天乃開朗。廩君方定居于夷水，三姓皆臣事之。廩君死，魂魄化為白虎，及惠王并巴蜀，以巴夷為蠻夷君，尚女。其人有罪，得以爵除。出賦二千一十六百萬錢，三歲一出義賦一千八百錢，人出幏布八丈二尺，雞羽三十鍭也（案：此文與今《后漢書。南郡蠻傳》稍有異同）。巴氏祭其祀，擊鼓而祭，白虎之后也。按《華陽國志》，秦昭王時，白虎為害，多傷人。乃購之曰：“有殺得白虎者，封邑千家，繼以金帛”。于是朐忍夷、廖仲藥等，以竹弩射之，中而死。秦遂刻石，為夷人立盟曰：“夷人頃田不租，十妻不算，傷人不論。秦犯夷，輸黃龍一只；夷犯秦，輸清酒一鐘。”夷人遂因號虎夷，一名弦頭，剛勇頗有先人之風（案：所引《華陽國志》與今本文稍不同）。
按《秦紀》，“始皇十八年，巴郡出大人，長二十五丈，一夫兩妻，號曰左右也?！笔枪首笏肌妒穸假x》云：“剛勇生其方，風謠尚其武。”按《夔城圖經(jīng)》云：“夷事道，蠻事鬼?！背鯁剩惫囊詾榈腊?，其歌必號，其眾必跳，此乃盤瓠白虎之勇也。俗傳正月初夜，鳴鼓連腰以歌，為踏虎之戲。五月十五日，招命騎健，畫楫圖舟，十船同角，千人齊聲唱鼓扣舷，沿江騰波而下。俗三月八日為大節(jié)，以陳祠享，振鐸、擊鼓、師舞為敬也。
夷蜑居山谷（“蜑”即蠻之別名），巴夏居城郭。與中土風俗、禮樂不同。云南詔蒙異牟尋與中國誓文，臣今錄白進獻。貞元十年，歲次甲戌，正月乙亥，五月己卯，云南詔異牟尋及清平官、大軍將與劍南西川節(jié)度使崔佐時（案：崔佐時乃韋皋所遣西川節(jié)度巡官，不可直稱節(jié)度使，疑有脫文）謹詣玷蒼山北，上請?zhí)臁⒌?、水三官，五岳、四瀆及管川谷諸神靈同請降臨，永為證據(jù)。念異牟尋乃祖乃父忠赤附漢。去天寶九載，被姚川都督張干拖等離間部落，因此與漢阻絕，經(jīng)今四十三年。與吐蕃洽和，為兄弟之國。吐蕃贊普冊牟尋為日東王，亦無二心，亦無二志。去貞元四年，奉劍南節(jié)度使韋皋仆射書，具陳漢皇帝圣明，懷柔好生之德。七年，又蒙遣使段忠義等招諭，兼送皇帝敕書。遂與清平官、大軍將、大首領(lǐng)等密圖大計，誠矢天地，發(fā)于禎祥；所管部落，誓心如一。去年四月十三日，差趙莫羅眉、揚大和眉等赍仆射來書，三路獻表，愿歸清化，誓為漢臣。啟告祖宗明神，鑒照忠款。今再蒙皇帝蒙劍南西川節(jié)度使韋皋仆射遣巡官崔佐時傳語，牟尋等契誠，誓無遷變。謹請西洱河、玷蒼山神祠監(jiān)盟，牟尋與清平官洪驃利時、大軍將段盛等請全部落歸附漢朝，山河兩利，即愿牟尋、清平官、大軍將等福祚無疆，子孫昌盛不絕，管諸賧首領(lǐng)永無離二。興兵動眾，討伐吐蕃，無不克捷。如會盟之后，發(fā)起二心，及與吐蕃私相會合，或輒窺侵漢界內(nèi)田地，即愿天地神祗其降災罰，宗祠殄滅，部落不安，災疾臻湊，人戶流散，稼穡產(chǎn)畜悉背減耗。如蒙漢與通和之后，有起異心，窺圖牟尋所管疆土，侵害百姓，致使部落不安，及有患難不賜救恤，亦請準此誓文，神祗共罰。如蒙大漢和通之后，更無異意，即愿大漢國祚長久，福盛子孫，天下清平，永保無疆之祚。漢使崔佐時至益州，不為牟尋陳說，及節(jié)度使不為奏聞牟尋赤心歸國之意，亦愿神祗降之災。今牟尋率眾官具牢醴，到西洱河，奏請山川土地靈祗。請漢使計會，發(fā)動兵馬，同心戮力，共行討伐。然吐蕃神川、昆侖、會同已來，不假天兵，牟尋盡收復鐵橋為界，歸漢舊疆宇。謹率群官虔誠盟誓，共克金契，永為誓信。其誓文一本請劍南節(jié)度隨表進獻，一本藏于神室，一本投西洱河，一本牟尋留詔城內(nèi)府庫，貽誡子孫。伏惟山川神祗，同鑒誠懇！
某年六月二十一日奏狀，今謹錄白獻進（案：后題貞元十年奏狀，而此闕其年，亦刊削不盡之文）
東蠻和使楊傳盛等，六月十八日到安南，赍蠻王蒙異牟尋與臣絹書一封，并金鏤合子一具。合子有綿，有當歸，有朱砂，有金。石東蠻國王是故云南詔王閣羅鳳孫，姓蒙，名異牟尋。遣前件使赍表詣闕，于今月十八日到，兼得其王牟尋與臣書，遠陳誠懇，并金鏤合子一枚。其使昧言，送合子中有綿者，以表柔服，不敢更與為生梗；有當歸者，永愿為內(nèi)屬；有朱砂者，蓋獻丹心向闕；有金者，言歸義之意，如金之堅。
又言：蠻王蒙異牟尋積代唐臣，遍沾皇化。天寶年中，其祖閣羅鳳被邊將張干拖讒構(gòu)，部落驚懼，遂違圣化，北向歸投吐蕃贊普。以贊普年少，信任讒佞，欲并其國。蒙尋遠懷圣化，北向請命。故遣和使，乞釋前罪，愿與部落竭誠歸附。緣道遐阻，伏恐和使不達，故三道遣：一道出石山，從戎州路入；一道出夷獠，從黔府路入；一道出夷獠，從安南路入。其楊傳盛等，今年四月十九日從蠻王蒙異牟尋所理大和城發(fā)，六月十八日到安南府。其和使楊傳盛年老，染瘴虐，未得進發(fā)。臣見醫(yī)療，候獲稍損，即差專使領(lǐng)赴闕廷。其使云：“異牟尋自祖父久背國恩，今者愿棄豺狼之思，歸圣人之德。此皆陛下雨露之澤及外夷，故蠻徼遐荒，愿為內(nèi)屬。臣忝領(lǐng)蕃鎮(zhèn)，目睹升平，踴躍忻歡，倍萬常幸?！庇倚U王與臣書及金鏤合子等，謹差十將李茂等隨表奉進，謹奏。貞元十年六月二十一日，安南都護充管內(nèi)節(jié)度觀察處置等使、檢校工部尚書、御史大夫、臣“趙昌奏狀。”
貞元十年，南詔蒙異牟尋請歸附圣唐，愿充內(nèi)屬，盟立誓言，永為西南藩屏。臣今于安南郡州溪源首領(lǐng)耆老處借得故蠻王蒙異牟尋《誓文》一本，安南都護趙昌貞元十年《奏狀白》一本。伏以故南詔蒙異牟尋嗣孫惠龍不守祖父留訓，既違盟誓，自掇禍殃，尚未悛心，猶恣狂暴，全驅(qū)蟻聚之眾，攻劫邕、交之人。五載興兵，三來虜掠。顧生靈之何負，受涂炭之苦辛。臣去年正月二十九日，已錄蠻界程途及山川、城鎮(zhèn)、六詔始末、諸種名數(shù)、風俗條教、土宜物產(chǎn)、六名號、連接諸蕃，共纂錄成十卷，于安南郡州江口附襄州節(jié)度押衙張守忠進獻。今臣謹錄故蠻王蒙異牟尋貞元十年《誓文》及趙昌《奏狀白》隨表奉進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