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回 買缸尋釁巧遇名家 聚眾復(fù)仇又逢大吏
作者：不題撰人且說林公拜發(fā)奏折后，不久接奉上諭，如議辦理。正在派委清查各屬漕賦，以作革除漕弊入手，忽然又接到上諭，大意謂江蘇漕賦病癥已深，固須認(rèn)真清查，而糧船約有數(shù)千號，水手不下數(shù)萬人，大都是無業(yè)游民，獷悍成性，愍不畏法，地方官員如果認(rèn)真稽查，遇案即辦，有犯必懲，該水手等自必聞風(fēng)斂跡，本年剛正議定糧船章程，依然屢有水手滋事案件，近日山東東昌府境內(nèi)，廬州幫水手聚眾械斗，致斃數(shù)十命，自宜整頓嚴(yán)辦，尤應(yīng)先事預(yù)防；此事本為漕督專責(zé)，但糧船經(jīng)過之處，各督撫亦須隨時監(jiān)督，以免滋事。江蘇為糧船叢集所在，該巡撫尤須加意稽查，小心防范，倘稍涉寬縱，別釀事端，惟該巡撫是問等語。林公捧讀一過，不得不認(rèn)真辦理，暗想糧船向歸漕督管束，運漕事宜又屬督糧道的專司，自己不曾做過糧道漕督，對于糧船一切流弊完全不知，現(xiàn)在既奉上諭督責(zé)，只好先從調(diào)查入手；待查得個中真相，辦理方有把握。于是札委游擊李廷玉并道員良俊，分赴糧船駐泊所在，密查暗訪。
后據(jù)良俊回轅稟復(fù)，南漕水手約計一百幫，各以駐在地為幫名，最兇橫的當(dāng)推湖州八幫、鎮(zhèn)江六幫、廬州七幫。糧船約有四千號，每船水手列冊的，最少十人，合計約有四萬人。以外更有短纖短橛及在岸隨行的游民，更不知共有多少，因是械斗仇殺，時有所聞。良俊退出之后，又據(jù)李廷玉回轉(zhuǎn)稟稱，四千多號糧船，無一不由江南經(jīng)過，鎮(zhèn)江為聚集總匯，水手本來獷悍成性，動輒械斗。近年來盜賊流氓，相率投充水手，招收徒弟，增厚勢力，無惡不作，更比以前來得兇頑。他們空船回南的時候，比運糧北上時更易滋事，因為重運時船上裝著糧米，并且有委員押運，大家要緊趕到卸貨，不適尋仇爭斗，就不過沿途加索旗丁腳費罷了。等到卸去糧米，空船南歸，叫做回空，既無糧米待卸，又無委員約束，途中與仇幫相遇，大家要爭先行，不甘落后，一言不合，使用真刀真槍，拼命廝殺，打死了人，都向河中拋棄，并不驚動官府，故水面往往發(fā)現(xiàn)漂流尸首，無從究詰。還有回空水手，必帶棗、梨、栗子等貨物，到處售賣，計少爭多，往往一言不合就和人家出手廝打，靠著官勢，誰敢和他們計較。這一班人到了駐在的地方，水手們又要爭攬次年出運的頭篙頭纖，倘不遂意，就要互相殘殺，這個叫做爭窩?，F(xiàn)在將屆回空時期，天久不雨，河道水淺非常，據(jù)沿河居民談?wù)摚舜渭Z船回空，水道淺則爭路愈多，又不知要鬧成幾場械斗，殺死多少人命呢！
林公聽了這一番報告，問心難以坐視，便向廷玉問道：“糧船經(jīng)過地方，難道漕督糧道都不能派員分段彈壓，任這一班水手橫行無忌嗎？”廷玉答道：“委員是有的，大都畏懼水手兇頑，不敢嚴(yán)加督促，兼之水手們恃眾逞強(qiáng)，目無法紀(jì)，委員究竟是文人居多，手無實力，哪里彈壓得住呢！”林公說道：“我既奉上諭督責(zé)稽查，不許稍涉寬縱，只好親往鎮(zhèn)江，相機(jī)行事，如有鬧事行兇等情，隨即拿辦，作懲一儆百之計，糧幫或能稍知斂跡?！碑?dāng)即傳令撫標(biāo)中軍吉祥保，挑選一百名本標(biāo)兵，隨行護(hù)衛(wèi)。巡撫出巡，例須奏聞，所以連夜繕奏折拜發(fā)，次日帶著一班文武隨員，乘轎出胥門，登船取水道向鎮(zhèn)江進(jìn)發(fā)。
那一日，無錫河中船只極多，就中紅旗高插，隨風(fēng)飄揚的，卻正是糧幫船只，銜接著停泊河干，一共也有二三十號。林公因欲察看他們的行為，便順著糧船，一路行出，約摸有半個時辰，天色已自不早，正欲停船，忽聽得一片喧嚷聲起。林公順著聲音看去，只見岸上圍著一大堆人，似乎在那里瞧什么熱鬧。
林公使命靠船，叫從人上去查詢，卻正是糧幫水手，在那里火并。林公便命李廷玉帶領(lǐng)親兵，上岸制止。
你道他們自伙里為什么要廝拚呢？原來這班水手是鎮(zhèn)江前幫，幫首名叫劉汝罄，向來停泊在無錫蓉湖附近。湖濱居民，鄒姓居最多數(shù)，向以燒窯為業(yè)，該處地名叫做缸尖嘴，尖臨運河，每年糧船經(jīng)過，不下千余艘，大家爭購窯器販賣，獲利甚厚，鄒姓窯戶，賴是以致富的也不少。不過水手生性蠻橫，往往強(qiáng)賒強(qiáng)買，鄒姓子弟歷年忍辱受虧，恨糧船水手如刺骨，得知北關(guān)環(huán)秀庵中老尼五空，乃是精通內(nèi)外功的崆峒派高手，就托人介紹，欲拜五空為師。五空初時尚不肯收，經(jīng)介紹人多方說法，她因為鄒氏子弟都是安分商人，只為歷受糧船水手欺侮，才想學(xué)些防身本領(lǐng)，免得常受人家薅惱，五空本是個俠尼，聽了這一席話，才允收為弟子。鄒氏子弟共十六人，拜投五空門下，苦心學(xué)習(xí)了三年，五空因要云游崆峒，才打發(fā)他們回去，吩咐一番，不外是安分營生，不可以強(qiáng)為勝等語。鄒氏子弟只得拜謝而歸。不料去年鎮(zhèn)江幫水手裝糧經(jīng)過缸尖，全體上岸，每人選購巨缸兩只，這種缸原來要賣二兩半一只，不料那糧船水手只肯出半價，店主因為自己本錢不夠，自然不肯脫手。不料激怒了劉汝罄，就同三個水手，扛起一迭五石缸，移置柜上，惡狠狠說道：“這一迭缸都是壞的，一文錢都不值，你敢用壞貨欺人？”這是有意為難，十只巨缸堆在柜臺上，幾乎把柜臺壓坍。店主鄒尚義本來膂力過人，且在五空門下學(xué)習(xí)了三年武藝，兩臂竟有千斤之力；當(dāng)下走到柜臺前，向汝罄問道：“這都是新出窯的上等貨，壞在哪里？”汝罄答道：“拿來待我指給你看。”在他的意思，料想他搬移不動，有心難倒他。誰知尚義一邊答應(yīng)，一邊伸出兩手，捧著一迭巨缸，兩足一蹬，輕輕躍出柜臺，走到汝罄面前，面不改色地說道：“我的缸是不壞，你們這班人卻都是壞蛋?！比牦缆犝f，勃然大怒，若在平日，早已恃蠻動武，此時瞧見店主兩手能捧十只巨缸，從柜臺中躍出，自知不是對手，一時要尋這么一個降得下他的人又不容易，俗語說得好，好漢不吃眼前虧，故他心中十分忿怒，卻只不出手，但向尚義恨恨地說道：“東海里有船頭，總有相碰日，此時盡管耀武揚威，日后總有好處到你身上，你等著吧?！?br>于是便帶著徒眾悻悻而去。
再說那缸尖嘴上各窯戶，有幾個屢次被水手給半價購貨，吃虧甚巨，現(xiàn)在瞧見尚義能以武力壓服最蠻橫的劉汝罄，趁此可以整頓行規(guī)，即與尚義等議定，各店添制不二價招牌，大小窯甕上，標(biāo)明價格，缺一不賣。各幫水手經(jīng)過，只好照定價購置。此次劉汝罄回空到無錫，專為復(fù)仇而來，頂了碼頭之后，即派水手們到缸尖查看，一切果如傳聞一般，各店中懸掛上不二價招牌，貨物由他討價，缺一不賣。汝罄聽說，真?zhèn)€怒發(fā)沖冠，當(dāng)即定下計較，守到黃昏，便派王老、劉沈大、汪泳順、張四、高蘇成等，各帶硫磺硝煙引火之物，悄悄地到缸尖各缸甕店外放火。不料尚義等瞧見鎮(zhèn)江前幫糧船回空來了，料想不得安穩(wěn)，早就派人在暗中埋伏，哨探他們舉動，及見一班水手前來放火，叱咤一聲，奮勇上前，四面包圍。王老等一班人知不是頭，四下亂闖，匆忙之間，竟被他們一起擒住，時已深夜，不及押送官廳，打算今天解縣。哪知劉汝罄見王、劉等一去不回，心中疑惑，及至再派人上岸打探，方知失事，不覺怒火中燒，夜間恐受暗算，不敢貿(mào)然前去；等到天明之后，傳齊手下徒眾，告知此事，命大家飽餐一頓，各帶隨身武器，預(yù)備前往尋鄒尚義等說話。吩咐一番，各自去預(yù)備，午前已齊集缸尖嘴。
再說那邊鄒尚義等，自捉到五個放火匪徒，已不問而知是糧幫中人，曉得他們一定不肯干休，必然要來尋釁，也約下十六位同門徒弟兄，預(yù)備對壘。劉汝罄帶了一二百名徒眾趕到，聲勢洶洶，好象吞得下人一般，及見這邊只有十六人，以為彼寡我眾，可操勝算，就指揮眾水手上前廝殺。一班水手也自恃人多，大喊一聲沖將上去，打個圈子，把尚義等圍住廝殺。只是這班水手雖然年輕力壯，卻都是無師傳授，不懂武藝之人，執(zhí)刀的不懂刀法，劈柴似的亂砍；執(zhí)槍的不明槍法，一味向前亂戳。尚義等十六人都出名師門下，各自使開齊眉哨棍，一個個勇猛異常，如虎入羊群，棍頭帶著水手的家伙，刀槍就會脫手飛去，撞在人身，非傷即死，真是以一當(dāng)百，那一二百名水手，哪里是他們的對手。一邊靠著武藝高強(qiáng)，把對手完全不放心上，一邊靠著人手眾多，也自死命相博，自午牌時候直打到日色銜山，水手著實死傷了不少。正在這個當(dāng)兒，恰好林公瞧見，命李廷玉上岸制止，大家見了廷玉手捧大令到來，只索各自住手。一班水手齊向船上奔逃。廷玉便向鄒尚義問道：瞧你像個安分商民，為什么要和水手械斗？尚義便將劉汝罄買缸結(jié)下仇恨，昨晚派人來放火等情，說個明白。廷玉就帶他回船，見了林公稟明一切。林公即令旗牌到糧船上把劉汝罄拿下，連同昨夜鄒氏弟兄擒下的五個放火犯人，一并發(fā)交無錫縣衙門按律重辦。林公耽擱一宵，來朝重行啟碇。
要知后事如何，且待下回分解。
后據(jù)良俊回轅稟復(fù)，南漕水手約計一百幫，各以駐在地為幫名，最兇橫的當(dāng)推湖州八幫、鎮(zhèn)江六幫、廬州七幫。糧船約有四千號，每船水手列冊的，最少十人，合計約有四萬人。以外更有短纖短橛及在岸隨行的游民，更不知共有多少，因是械斗仇殺，時有所聞。良俊退出之后，又據(jù)李廷玉回轉(zhuǎn)稟稱，四千多號糧船，無一不由江南經(jīng)過，鎮(zhèn)江為聚集總匯，水手本來獷悍成性，動輒械斗。近年來盜賊流氓，相率投充水手，招收徒弟，增厚勢力，無惡不作，更比以前來得兇頑。他們空船回南的時候，比運糧北上時更易滋事，因為重運時船上裝著糧米，并且有委員押運，大家要緊趕到卸貨，不適尋仇爭斗，就不過沿途加索旗丁腳費罷了。等到卸去糧米，空船南歸，叫做回空，既無糧米待卸，又無委員約束，途中與仇幫相遇，大家要爭先行，不甘落后，一言不合，使用真刀真槍，拼命廝殺，打死了人，都向河中拋棄，并不驚動官府，故水面往往發(fā)現(xiàn)漂流尸首，無從究詰。還有回空水手，必帶棗、梨、栗子等貨物，到處售賣，計少爭多，往往一言不合就和人家出手廝打，靠著官勢，誰敢和他們計較。這一班人到了駐在的地方，水手們又要爭攬次年出運的頭篙頭纖，倘不遂意，就要互相殘殺，這個叫做爭窩?，F(xiàn)在將屆回空時期，天久不雨，河道水淺非常，據(jù)沿河居民談?wù)摚舜渭Z船回空，水道淺則爭路愈多，又不知要鬧成幾場械斗，殺死多少人命呢！
林公聽了這一番報告，問心難以坐視，便向廷玉問道：“糧船經(jīng)過地方，難道漕督糧道都不能派員分段彈壓，任這一班水手橫行無忌嗎？”廷玉答道：“委員是有的，大都畏懼水手兇頑，不敢嚴(yán)加督促，兼之水手們恃眾逞強(qiáng)，目無法紀(jì)，委員究竟是文人居多，手無實力，哪里彈壓得住呢！”林公說道：“我既奉上諭督責(zé)稽查，不許稍涉寬縱，只好親往鎮(zhèn)江，相機(jī)行事，如有鬧事行兇等情，隨即拿辦，作懲一儆百之計，糧幫或能稍知斂跡?！碑?dāng)即傳令撫標(biāo)中軍吉祥保，挑選一百名本標(biāo)兵，隨行護(hù)衛(wèi)。巡撫出巡，例須奏聞，所以連夜繕奏折拜發(fā)，次日帶著一班文武隨員，乘轎出胥門，登船取水道向鎮(zhèn)江進(jìn)發(fā)。
那一日，無錫河中船只極多，就中紅旗高插，隨風(fēng)飄揚的，卻正是糧幫船只，銜接著停泊河干，一共也有二三十號。林公因欲察看他們的行為，便順著糧船，一路行出，約摸有半個時辰，天色已自不早，正欲停船，忽聽得一片喧嚷聲起。林公順著聲音看去，只見岸上圍著一大堆人，似乎在那里瞧什么熱鬧。
林公使命靠船，叫從人上去查詢，卻正是糧幫水手，在那里火并。林公便命李廷玉帶領(lǐng)親兵，上岸制止。
你道他們自伙里為什么要廝拚呢？原來這班水手是鎮(zhèn)江前幫，幫首名叫劉汝罄，向來停泊在無錫蓉湖附近。湖濱居民，鄒姓居最多數(shù)，向以燒窯為業(yè)，該處地名叫做缸尖嘴，尖臨運河，每年糧船經(jīng)過，不下千余艘，大家爭購窯器販賣，獲利甚厚，鄒姓窯戶，賴是以致富的也不少。不過水手生性蠻橫，往往強(qiáng)賒強(qiáng)買，鄒姓子弟歷年忍辱受虧，恨糧船水手如刺骨，得知北關(guān)環(huán)秀庵中老尼五空，乃是精通內(nèi)外功的崆峒派高手，就托人介紹，欲拜五空為師。五空初時尚不肯收，經(jīng)介紹人多方說法，她因為鄒氏子弟都是安分商人，只為歷受糧船水手欺侮，才想學(xué)些防身本領(lǐng)，免得常受人家薅惱，五空本是個俠尼，聽了這一席話，才允收為弟子。鄒氏子弟共十六人，拜投五空門下，苦心學(xué)習(xí)了三年，五空因要云游崆峒，才打發(fā)他們回去，吩咐一番，不外是安分營生，不可以強(qiáng)為勝等語。鄒氏子弟只得拜謝而歸。不料去年鎮(zhèn)江幫水手裝糧經(jīng)過缸尖，全體上岸，每人選購巨缸兩只，這種缸原來要賣二兩半一只，不料那糧船水手只肯出半價，店主因為自己本錢不夠，自然不肯脫手。不料激怒了劉汝罄，就同三個水手，扛起一迭五石缸，移置柜上，惡狠狠說道：“這一迭缸都是壞的，一文錢都不值，你敢用壞貨欺人？”這是有意為難，十只巨缸堆在柜臺上，幾乎把柜臺壓坍。店主鄒尚義本來膂力過人，且在五空門下學(xué)習(xí)了三年武藝，兩臂竟有千斤之力；當(dāng)下走到柜臺前，向汝罄問道：“這都是新出窯的上等貨，壞在哪里？”汝罄答道：“拿來待我指給你看。”在他的意思，料想他搬移不動，有心難倒他。誰知尚義一邊答應(yīng)，一邊伸出兩手，捧著一迭巨缸，兩足一蹬，輕輕躍出柜臺，走到汝罄面前，面不改色地說道：“我的缸是不壞，你們這班人卻都是壞蛋?！比牦缆犝f，勃然大怒，若在平日，早已恃蠻動武，此時瞧見店主兩手能捧十只巨缸，從柜臺中躍出，自知不是對手，一時要尋這么一個降得下他的人又不容易，俗語說得好，好漢不吃眼前虧，故他心中十分忿怒，卻只不出手，但向尚義恨恨地說道：“東海里有船頭，總有相碰日，此時盡管耀武揚威，日后總有好處到你身上，你等著吧?！?br>于是便帶著徒眾悻悻而去。
再說那缸尖嘴上各窯戶，有幾個屢次被水手給半價購貨，吃虧甚巨，現(xiàn)在瞧見尚義能以武力壓服最蠻橫的劉汝罄，趁此可以整頓行規(guī)，即與尚義等議定，各店添制不二價招牌，大小窯甕上，標(biāo)明價格，缺一不賣。各幫水手經(jīng)過，只好照定價購置。此次劉汝罄回空到無錫，專為復(fù)仇而來，頂了碼頭之后，即派水手們到缸尖查看，一切果如傳聞一般，各店中懸掛上不二價招牌，貨物由他討價，缺一不賣。汝罄聽說，真?zhèn)€怒發(fā)沖冠，當(dāng)即定下計較，守到黃昏，便派王老、劉沈大、汪泳順、張四、高蘇成等，各帶硫磺硝煙引火之物，悄悄地到缸尖各缸甕店外放火。不料尚義等瞧見鎮(zhèn)江前幫糧船回空來了，料想不得安穩(wěn)，早就派人在暗中埋伏，哨探他們舉動，及見一班水手前來放火，叱咤一聲，奮勇上前，四面包圍。王老等一班人知不是頭，四下亂闖，匆忙之間，竟被他們一起擒住，時已深夜，不及押送官廳，打算今天解縣。哪知劉汝罄見王、劉等一去不回，心中疑惑，及至再派人上岸打探，方知失事，不覺怒火中燒，夜間恐受暗算，不敢貿(mào)然前去；等到天明之后，傳齊手下徒眾，告知此事，命大家飽餐一頓，各帶隨身武器，預(yù)備前往尋鄒尚義等說話。吩咐一番，各自去預(yù)備，午前已齊集缸尖嘴。
再說那邊鄒尚義等，自捉到五個放火匪徒，已不問而知是糧幫中人，曉得他們一定不肯干休，必然要來尋釁，也約下十六位同門徒弟兄，預(yù)備對壘。劉汝罄帶了一二百名徒眾趕到，聲勢洶洶，好象吞得下人一般，及見這邊只有十六人，以為彼寡我眾，可操勝算，就指揮眾水手上前廝殺。一班水手也自恃人多，大喊一聲沖將上去，打個圈子，把尚義等圍住廝殺。只是這班水手雖然年輕力壯，卻都是無師傳授，不懂武藝之人，執(zhí)刀的不懂刀法，劈柴似的亂砍；執(zhí)槍的不明槍法，一味向前亂戳。尚義等十六人都出名師門下，各自使開齊眉哨棍，一個個勇猛異常，如虎入羊群，棍頭帶著水手的家伙，刀槍就會脫手飛去，撞在人身，非傷即死，真是以一當(dāng)百，那一二百名水手，哪里是他們的對手。一邊靠著武藝高強(qiáng)，把對手完全不放心上，一邊靠著人手眾多，也自死命相博，自午牌時候直打到日色銜山，水手著實死傷了不少。正在這個當(dāng)兒，恰好林公瞧見，命李廷玉上岸制止，大家見了廷玉手捧大令到來，只索各自住手。一班水手齊向船上奔逃。廷玉便向鄒尚義問道：瞧你像個安分商民，為什么要和水手械斗？尚義便將劉汝罄買缸結(jié)下仇恨，昨晚派人來放火等情，說個明白。廷玉就帶他回船，見了林公稟明一切。林公即令旗牌到糧船上把劉汝罄拿下，連同昨夜鄒氏弟兄擒下的五個放火犯人，一并發(fā)交無錫縣衙門按律重辦。林公耽擱一宵，來朝重行啟碇。
要知后事如何，且待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