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十六 學記第十八
作者：鄭玄、孔穎達陸曰：“鄭云：《學記》者，以其記人學教之義?！?br>[疏]正義曰：按鄭《目錄》云：“名曰《學記》者，以其記人學教之義，此於《別錄》屬《通論》?！?br>發(fā)慮憲，求善良，足以謏聞，不足以動眾。憲，法也，言發(fā)計慮當擬度於法式也。求，謂招來也。謏之言小也。動眾，謂師役之事?！饝椧臬I。謏，思了反，徐所穆反。聞音問，聲聞。度，大各反。就賢體遠，足以動眾，未足以化民。就，謂躬下之。體，猶親也?！鹣拢瑧艏薹?。君子如欲化民成俗，其必由學乎！所學者，圣人之道在方策。○策，初革反。
[疏]“發(fā)慮”至“學乎”?！鹫x曰：此一節(jié)明雖有余善，欲化民成俗，不如學之為重?！稹鞍l(fā)慮憲”者，發(fā)，謂起發(fā)。慮，謂謀慮。憲，謂法式也。言有人不學，而起發(fā)謀慮，終不動眾，舉動必能擬度於法式，故云“發(fā)慮憲”。○“求善良”者，良亦善也，又能招求善良之士。○“足以謏聞”者，謏之言小。聞，聲聞也。言不學之人，能有片識謀慮法式，求善以自輔。此是人身上小善，故小有聲聞也。○“不足以動眾”者，眾，謂師役也。雖有以小善，恩未被物，若御軍動眾則不能，故云“不足以動眾”也?！稹熬唾t體遠”者，賢，謂德行賢良，屈下從就之。遠，謂才藝廣遠，心意能親愛之也?！稹白阋詣颖姟闭撸远鞅混锻?，故足以動眾也?！拔醋阋曰瘛闭撸m復恩能動眾，識見猶淺，仁義未備，故未足以化民也?！稹熬尤缬癯伤住闭撸?，謂君於上位。子，謂子愛下民。謂天子諸侯及卿大夫欲教化其民，成其美俗，非學不可，故云“其必由學乎”。學則博識多聞，知古知今，既身有善行，示民軌儀，故可以化民成俗也。○注“憲，法也，言發(fā)計慮當擬度於法式也。求，謂招來也。謏之言小也。動眾，謂師役之事。○正義曰：“憲，法”，《釋詁》文?！爸j之言小也”，言謏音近小，故云“謏之言小也”。云“動眾，謂師役之事”者，動眾以與化民相對，化民事難，動眾稍易，故知是師役之事。○注“所學者，圣人之道在方策”?！鹫x曰：鄭恐所學惟小小才藝之事，故云“所學者，圣人之道”。以其化民成俗，非圣人之道不可。云“在方策”者，下篇“文武之道，布在方策”是也。
玉不琢不成器，人不學不知道。是故古之王者建國君民，教學為先。謂內(nèi)則設師、保以教，使國子學焉；外則有大學、庠、序之官。○琢，丁角反，治玉曰琢。太音泰，后“大學”皆同。《兌命》曰：“念終始典于學?！逼浯酥^乎！典，經(jīng)也。言學之不舍業(yè)也。兌，當為“說”字之誤也。高宗夢傅說，求而得之，作《說命》三篇，在《尚書》，今亡。○兌，依注作“說”，音悅，下《兌命》放此，舍音舍。兌當，徒外反。
[疏]“玉不”至“謂乎”。○正義曰：此一節(jié)論喻學之為美，故先立學之事?！稹巴跽呓▏?，教學為先”者，建國，謂建立其國。君民，謂君長其民。內(nèi)則設師、保，外則設庠、序以教之，故云“教學為先”。○“《兌命》曰：念終始典于學”者，記者明教學事重，不可暫廢，故引《兌命》以證之。言殷相傅說告高宗云“意恒思念，從始至終，習經(jīng)典於學也”?！稹捌浯酥^乎”者，言此經(jīng)所謂教學為先，則《兌命》“念終始典于學也”?！鹱ⅰ暗浣?jīng)”至“今亡”?！鹫x曰：“典，經(jīng)也”，《釋言》文。言“學不舍業(yè)”，即經(jīng)云“終始思念經(jīng)典”，是不舍業(yè)也。言“高宗夢傅說”者，《書序》云：“高宗夢得說，作《說命》三篇?！备咦?，殷王武丁，其德高可尊，故號“高宗”。其事具《尚書》篇，見在。鄭云“今亡”者，鄭不見《古文尚書》故也。
雖有嘉肴，弗食不知其旨也；雖有至道，弗學不知其善也。旨，美也。○肴，戶交反。是故學然后知不足，教然后知困。學則睹已行之所短，教則見已道之所未達。○睹，丁古反。行，下孟反，下注“德行”同。知不足，然后能自反也。知困，然后能自強也。故曰：“教學相長也?！弊苑?，求諸已也。自強，脩業(yè)不敢倦?！饛?，其丈反，又其良反，下注同。長，丁兩反。下注“長稚”、“長者”皆同?！秲睹吩唬骸皩W學半。”其此之謂乎！言學人乃益已之學半?！饘W學，上胡孝反，下如字。學人，胡孝反。又音教。
[疏]“雖有”至“謂乎”?！鹫x曰：此一節(jié)明教學相益?！稹半m有嘉肴，弗食不知其旨也”者，嘉，善也。旨，美也。雖有嘉美之肴，兼陳列于前，若不食，即不知其肴之美也?！稹半m有至道，弗學不知其善也”者，至，謂至極。雖有至極大道，若不學，則不知大道之善?！稹笆枪蕦W然后知不足”者，若不學之時，諸事蕩然，不知已身何長何短。若學，則知已之所短，有不足之處也。○“教然后知困”者，不教之時，謂已諸事皆通。若其教人，則知已有不通，而事有困弊，困則甚於不足矣?！稹爸蛔?，然后能自反也”者，凡人皆欲向前相進，既知不足，然后能自反向身，而求諸已之困，故反學矣?！稹爸缓竽茏詮娨病闭撸踩硕嘤薪獾?，既知困弊，然后能自強學，其身不復解怠也?！稹肮试唬航虒W相長也”者，謂教能長益於善。教學之時，然后知已困而乃強之，是教能長學善也。學則道業(yè)成就，於教益善，是學能相長也。但此禮本明教之長學?！啊秲睹吩唬簩W學半”者，上“學”為教，音教，下“學”者，謂習也，謂學習也。言教人乃是益已學之半也?！墩f命》所云“其此之謂乎”，言學習不可暫廢，故引《說命》以證之。言恒思念，從始至終，習禮典于學也。古之教者，家有塾，黨有庠，術有序，國有學。術，當為“遂”，聲之誤也。古者仕焉而已者，歸教於閭里，朝夕坐於門，門側之堂謂之塾?！吨芏Y》：五百家為黨，萬二千五百家為遂。黨屬於鄉(xiāng)，遂在遠郊之外。○塾音熟，一音育。術音遂，出注。比年入學，學者每歲來入也。中年考校。中，猶間也。鄉(xiāng)遂大夫間歲則考學者之德行道藝?！吨芏Y》：三歲大比乃考焉?！鹬?，徐丁仲反，注同。間，間側之間，下同。比，毗志反。一年視離經(jīng)辨志，三年視敬業(yè)樂群，五年視博習親師，七年視論學取友，謂之小成。九年知類通達，強立而不反，謂之大成。離經(jīng)，斷句絕也。辨志，謂別其心意所趣鄉(xiāng)也。知類，知事義之比也。強立，臨事不惑也。不反，不違失師道。○樂，五孝反，又音岳，下“不能樂學”同。斷句，丁亂反。別，彼列反。趣，七住反。鄉(xiāng)，許亮反。比，必履反，一音必利反。夫然后足以化民易俗，近者說服，而遠者懷之。此大學之道也。懷，來也，安也?！鹫f音悅。記曰：“蛾子時術之?！逼浯酥^乎！蛾，蚍蜉也。蚍蜉之子，微蟲耳，時術蚍蜉之所為，其功乃復成大垤?！鸲?，魚起反，注同，本或作蟻。蚍音毗。蜉音孚?！稜栄拧吩疲骸膀夫?，大蟻?！睆?，扶又反。垤，大結反，《毛詩傳》云：“蟻冢也。”
[疏]“古之”至“謂乎”?！鹫x曰：此一節(jié)明國家立庠、序上下之殊，并明入學年歲之差?！稹肮胖獭闭?，謂上代也?！稹凹矣雄印闭撸嗣鲗W之所在。《周禮》：百里之內(nèi)，二十五家為閭，同共一巷，巷首有門，門邊有塾，謂民在家之時，朝夕出入，恒受教於塾，故云“家有塾”?！栋谆⑼ā吩疲骸肮胖堂裾呃锝杂袔?，里中之老有道德者，為里右?guī)煟浯螢樽髱?，教里中之子弟以道藝、孝悌、仁義也。”○“黨有庠”者，黨，謂《周禮》五百家也。庠，學名也。於黨中立學，教閭中所升者也?！稹靶g有序”者，術，遂也?！吨芏Y》：萬二千五百家為遂。遂有序，亦學名。於遂中立學，教黨學所升者也?！稹皣袑W”者，國，謂天子所都及諸侯國中也。《周禮》天子立四代學，以教世子及群后之子，及鄉(xiāng)中俊選所升之士也。而尊魯，亦立四代學。余諸侯於國，但立時王之學，故云“國有學”也?！稹氨饶耆雽W”者，比年，謂每年也，謂年年恒入學也?！稹爸心昕夹！闭撸爸小豹q間也。謂每間一歲，鄉(xiāng)遂大夫考校其藝也?！稹耙荒暌曤x經(jīng)辨志”者，謂學者初入學一年，鄉(xiāng)遂大夫於年終之時，考視其業(yè)。離經(jīng)，謂離析經(jīng)理，使章句斷絕也。辨志，謂辨其志意趣鄉(xiāng)，習學何經(jīng)矣?！稹叭暌暰礃I(yè)樂群”者，謂學者入學三年，考校之時，視此學者。敬業(yè)，謂藝業(yè)長者，敬而親之。樂群，謂群居，朋友善者，原而樂之。○“五年視博習親師”者，言五年考校之時，視此學者。博習，謂廣博學習也。親師，謂親愛其師?！稹捌吣暌曊搶W取友”者，言七年考校之時，視此學者。論學，謂學問向成，論說學之是非。取友，謂選擇好人，取之為友。“謂之小成”者，比六年巳前，其業(yè)稍成，比九年之學，其業(yè)小，故曰“小成”?！稹熬拍曛愅ㄟ_，強立而不反”者，謂九年考校之時，視此學者，言知義理事類，通達無疑。強立，謂專強獨立，不有疑滯?！岸环础?，謂不違失師教之道，謂之大成?！按舜髮W之道也”者，言如此所論，是大學賢圣之道理，非小學技藝耳。○“《記》曰：蛾子時術之”者，謂舊人之《記》，先有此語，記禮者引舊《記》之言，故云“蛾子時術之”。蟻子小蟲，蚍蜉之子，時時術學銜土之事，而成大垤，猶如學者時時學問，而成大道矣?！队洝分?，其此學問之謂乎？○注“術當為遂，聲之誤也。古者仕焉而已者，歸教於閭里”至“在遠郊之外”?！鹫x曰：此云“術”，《周禮》作“遂”者，此《記》與“黨”連文，故知“術”當為“遂”，以聲相近而錯誤也。云“古者仕焉而巳者，歸教於閭里，朝夕坐於門”者，“已”猶退也，謂仕年老而退歸者。案《書傳說》云：“大夫七十而致仕，而退老歸其鄉(xiāng)里。大夫為父師，士為少師。新谷已入，余子皆入學，距冬至四十五日始出學，上老乎明坐於右塾，庶老坐於左塾，余子畢出，然后皆歸，夕亦如之。云“門側之堂謂之塾”者，《爾雅·釋宮》文。引《周禮》者，證黨、遂之異。案《周禮》：六鄉(xiāng)之內(nèi)，五家為比，五比為閭，四閭為族，五族為黨，五黨為州，五州為鄉(xiāng)。六遂之內(nèi)，五家為鄰，五鄰為里，四里為酂，五酂為鄙，五鄙為縣，五縣為遂。今此經(jīng)六鄉(xiāng)舉“黨”，六遂舉“序”，則余閭里以上，皆有學可知，故此注云“歸教於閭里”。其比與鄰近，止五家而巳，不必皆有學。云“遂在遠郊之外”者，案《周禮》：遂人，掌野之官，百里之外。故知遂在遠郊之外。鄭注《州長職》云：“序，州黨之學?！眲t黨學曰“序”。此云“黨有庠”者，鄉(xiāng)學曰“庠”，故《鄉(xiāng)飲酒》之義云：“主人拜迎賓于庠門之外?！弊⒃疲骸扳?，鄉(xiāng)學也?！敝蔹h曰序，此云“黨有庠”者，是鄉(xiāng)之所居黨為鄉(xiāng)學之庠，不別立序。凡六鄉(xiāng)之內(nèi)，州學以下皆為庠。六遂之內(nèi)，縣學以下皆為序也?；适显啤八鞂W曰庠”，與此文違，其義非也。庾氏云“黨有庠，謂夏殷禮，非周法”，義或然也。○注“中猶間也。鄉(xiāng)遂大夫、間歲則考學者之德行道藝?！吨芏Y》：三歲大比乃考焉”。○正義曰：間年，謂下一年、三年、五年、七年之類是也。云“鄉(xiāng)遂大夫間歲則考學者”，計學者入學多少之間歲，非是鄉(xiāng)遂大夫間歲三年入學也。云“《周禮》：三歲大比乃考焉”者，鄭引《周禮》“三年大比考?！保瑒t此中年考校，非《周禮》也。故《周禮·鄉(xiāng)大夫職》云：“三年大比，而興賢者能者?！被适显啤按酥心昕夹Ｒ嘀芊ā?，非也?；适嫌忠源恕爸心昕夹！保^鄉(xiāng)遂學也，下文云“一年視離經(jīng)辨志”以下，皆謂國學，亦非也。但應入大學者，自國家考校之耳。其未入大學者，鄉(xiāng)遂大夫考校也?！鹱ⅰ岸?，蚍蜉也。蚍蜉之子”。按《釋蟲》云：“蚍蜉，大蟻。小者蟻。”是蟻為蚍蜉大者，又云“蟻子”，故云“蚍蜉之子”也。
大學始教，皮弁祭菜，示敬道也。皮弁，天子之朝朝服也。祭菜，禮先圣先師。菜，謂芹藻之屬?！鸪?，并直遙反。芹音勤。藻音早?！断拧芬奕?，官其始也。宵之言小也。肄，習也。習《小雅》之三，謂《鹿鳴》、《四牡》、《皇皇者華》也。此皆君臣宴樂相勞苦之詩，為始學者習之，所以勸之以官，且取上下相和厚?！鹣粝Ｒ?，本又作肆，同，以二反，注同。樂音洛。勞，力告反，又如字。為，于偽反。入學鼓篋，孫其業(yè)也。鼓篋，擊鼓警眾，乃發(fā)篋，出所治經(jīng)業(yè)也。孫，猶恭順也?！鸷D，古協(xié)反。孫音遜，注及下皆同。警，京領反。○夏、楚二物，收其威也。夏，槄也。楚，荊也。二者所以撲撻犯禮者收，謂收斂整齊之。威，威儀也?！鹣?，古雅反，注同。槄，吐刀反?！稜栄拧吩疲骸皹?，山槚?！睋洌詹贩?，《尚書》云：“作教刑。”撻，他達反。禘不視，學游其志也。禘，大祭也。天子諸侯既祭，乃視學考校，以游暇學者之志意?！鸲E，大計反。斿音由，本亦作游。暇，戶嫁反，舊古雅反。時觀而弗語，存其心也。使之悱悱憤憤，然后啟發(fā)也?！鹫Z，魚庶反。悱，芳鬼反。憤，扶粉反，一本直作“悱憤”。幼者聽而弗問，學不躐等也。學，教也，教之長稚?！饘W，胡孝反，注同。躐，音里輒反。稚，直吏反。此七者，教之大倫也。倫，理也。自大學始教至此，其義七也。《記》曰：“凡學，官先事，士先志?！逼浯酥^乎！官，居官者也。士，學士也。
[疏]“大學”至“謂乎”?！鹫x曰：此一節(jié)明天子諸侯教學大理，凡有七種，各依文解之?！稹按髮W始教”者，大學，謂天子諸侯使學者入大學，習先王之道矣。熊氏云：“始教，謂始立學教。”“皮弁祭菜”者，謂天子使有司服皮弁，祭先圣先師以蘋藻之菜也。○“示敬道也”者，崔氏云：“著皮弁，祭菜蔬，并是質素，示學者以謙敬之道矣?！薄鹱ⅰ凹啦恕敝痢跋葞煛?。○正義曰：熊氏云：“以注‘禮先圣先師’之義解經(jīng)?！冀獭^始立學也。若學士春始入學，唯得祭先師，故《文王世子》云：‘春官釋奠于其先師，秋冬唯祭先師。’巳不祭先圣，故《大胥》‘春釋菜合舞’，鄭云：‘釋菜，禮先師。’是春始入學，不祭先圣也。”皇氏云：“以為‘始教，謂春時學始入學也’，其義恐非?！薄稹啊断拧芬奕?，官其始也”，宵，小也。肄，習也。當祭菜之時，便歌《小雅》，習其三篇，《鹿鳴》、《四牡》、《皇皇者華》，取其上下之官，勸其始學之人，使上下順序也，故云“官其始也”。亦謂以官勸其始也?！鹱ⅰ跋敝痢昂秃瘛薄！鹫x曰：宵，音近小，故讀從“小”。按《鄉(xiāng)飲酒禮》、《燕禮》皆歌《鹿鳴》、《四牡》、《皇皇者華》。又襄四年穆叔如晉，歌《小雅》三篇，故知“《鹿鳴》、《四牡》、《皇皇者華》也”。云“為始學者，習之所以勸之以官者，《小雅》三篇，皆君臣燕樂及相勞苦。今為學者歌之，欲使學者得為官，與君臣相燕樂，各自勸勵，故云“所以勸之以官也”。此云“始者”，謂學者始來入學，故云“始入學習之”也?！稹叭雽W鼓篋，孫其業(yè)也”?！鹑雽W，謂學士入學之時，大胥之官，先擊鼓以召之。學者既至，發(fā)其筐篋，以出其書，故云“鼓篋”也。所以然者，欲使學者“孫其業(yè)”，謂恭順其所持經(jīng)業(yè)?！鹱ⅰ肮暮D”至“業(yè)也”?！鹫x曰：鼓，謂擊鼓，故《大胥》云：“用樂者，以鼓征學士?！薄段耐跏雷印吩疲骸按箨抗恼鳎跃娨??！薄段耐跏雷印吩疲褐^天子視學之時，擊鼓警眾也。若是凡常入學用樂，及為祭祀用樂者，“以鼓征學士”是也?！稹跋摹⒊?，收其威也”，學者不勸其業(yè)，師則以夏、楚二物以笞撻之。所以然者，欲令學者畏之，收斂其威儀也?！鹱ⅰ跋臉叀敝痢岸Y者”。○正義曰：《爾雅·釋木》云：“槄，山槚?！惫凹冊疲骸敖裰介薄！北R氏云：“撲作教刑?！笔菗鋼榉付Y者?！稹拔床范E，不視學，游其志也”?！鹣氖显疲骸岸E，大祭，在於夏。”天子諸侯視學之時，必在禘祭之后。“未卜禘”，謂未為禘也。禘是大祭，必先卜，故連言之。是未為禘祭，不視學。所以然者，欲游其學者之志，謂優(yōu)游縱暇學者之志，不欲急切之，故禘祭之后，乃視學考校優(yōu)劣焉?！鹱ⅰ岸E大”至“考校”。○正義曰：“禘，大祭”，《爾雅·釋天》文。云“天子諸侯既祭，乃視學”者，謂於夏祭之時，既為禘祭之后，乃視學考校。當祭之年，故云“未卜禘，不視學”。若不當禘祭之年，亦待時祭之后，乃視學也。此視學，謂考試學者經(jīng)業(yè)，或君親往，或使有司為之，非天子大禮視學也。若大禮視學，在仲春、仲秋及季春，故《文王世子》云：“凡大合樂，必遂養(yǎng)老。”注云：“大合樂，謂春入學舍菜合舞，秋頒學合聲。於是時也，天子則視學焉?！薄对铝睢罚骸凹敬捍蠛蠘?，天子率三公九卿而視學焉?！迸c此別也。視學既在夏祭之后，則天子春秋視學，亦應在春秋時祭之后。此舉“未卜禘，不視學”，則余可知也。熊氏云：“此禘謂夏正郊天，視學謂仲春視學。若郊天則不視學?！比羧缧苁狭x，禮不王不禘，鄭注何得云“天子諸侯既祭、乃視學”？既連諸侯言之，則此禘非祭天。熊說非也?！稹皶r觀而弗語，存其心也”者，時觀，謂教者時時觀之，而不丁寧告語。所以然者，欲使學者存其心也。既不告語，學者則心憤憤，口悱悱，然后啟之，學者則存其心也?！稹坝渍呗牰枴薄！鸾虒W之法，若有疑滯未曉，必須問師，則幼者但聽長者解說，不得輒問，推長者諮問，幼者但聽之耳。○“學不躐等也”者，學，教也。躐，逾越也。言教此學者，令其謙退，不敢逾越等差。若其幼者輒問，不推長者，則與長者抗行，常有驕矜。今唯使聽而不問，故云“學不躐等”也?！稹按似哒?，教之大倫也”者，倫理也。言前七等之事，是教學大理也。○“記曰”至“謂乎”，引舊記結上七事?！胺矊W”，謂學為官，學為士者。“官先事，士先志”者，若學為官，則先教以居官之事。若學為士，則先喻教以學士之志。故先七事，皆是教學居官及學士者?！稹捌浯酥^乎”者，記者所云：其此在上七事之謂乎。
大學之教也，時。教必有正業(yè)，退息必有居。有居，有常居也。學不學操縵，不能安弦。操縵，雜弄?！鸩?，七刀反，注同?？z，未但反。雜，徂合反。不學博依，不能安詩。博依，廣譬喻也。依或為衣?！鹨?，於豈反，注皆同。不學雜服，不能安禮。雜服，冕服、皮弁之屬。雜，或為推。不興其藝，不能樂學。興之言喜也，歆也。藝，謂禮、樂、射、御、書、數(shù)?！鹋d，虛應反。歆，許金反。故君子之於學也，藏焉，脩焉，息焉，游焉。藏，謂懷抱之。脩，習也。息，謂作勞休止於之息。游，謂閑暇無事於之游?！痖e音閑。夫然，故安其學而親其師，樂其友而信其道。是以雖離師輔而不反也?！秲睹吩唬骸熬磳O務時敏，厥脩乃來?！逼浯酥^乎！敬孫，敬道孫業(yè)也。敏，疾也。厥，其也。學者務及時而疾，其所脩之業(yè)乃來?！饦菲?，音岳，又音洛，又五孝反。離，力智反。
[疏]“大學”至“謂乎”?！鹫x曰：此一節(jié)論教學之道，必當優(yōu)柔寬緩，不假急速，游息孫順，其學乃成?！稹按髮W之教也，時”者，言教學之道，當以時習之?！稹敖瘫赜姓龢I(yè)”者，正業(yè)，謂先王正典，非諸子百家，是教必用正典教之也。○“退息必有居”者，退息，謂學者疲倦而暫休息。有居，謂學者退息，必有常居之處，各與其友同居，得相諮決，不可雜濫也?！稹皩W不學操縵，不能安弦”者，此以下并正業(yè)積漸之事也。此教樂也。樂主和，故在前，然后須以積漸，故操縵為前也。操縵者，雜弄也。弦，琴瑟之屬。學之須漸，言人將學琴瑟，若不先學調弦雜弄，則手指不便；手指不便，則不能安正其弦。先學雜弄，然后音曲乃成也。○“不學博依，不能安詩”者，此教詩法者。詩是樂歌，故次樂也。博，廣也。依，謂依倚也，謂依附譬喻也。若欲學詩，先依倚廣博譬喻。若不學廣博譬喻，則不能安善其詩，以詩譬喻故也?！稹安粚W雜服，不能安禮”者，此教禮法也。前詩后禮，亦其次也。雜服，自袞而下至皮弁至朝服玄端服屬。禮謂《禮經(jīng)》也。《禮經(jīng)》正體在於服章，以表貴賤。今若欲學禮，而不能明雜衣服，則心不能安善於禮也。“不興其藝，不能樂學”者，此總結上三事，并先從小起義也。興，謂歆喜也，故《爾雅》云：“歆、喜，興也?！彼嚕^操縵、博依、六藝之等。若欲學《詩》、《書》正典，意不歆喜其雜藝，則不能耽玩樂於所學之正道?！稹肮示又秾W也，藏焉，脩焉，息焉，游焉”者，故，謂因上起下之辭。學雖積漸，故君子之人為學之法，恒使業(yè)不離身。藏，謂心常懷抱學業(yè)也。脩，謂脩習不能廢也。息，謂作事倦息之時而亦在學也。游，謂閑暇無事游行之時亦在於學，言君子於學無時暫替也。“夫然，故安其學而親其師”者，此明親師愛友也。然，如此也。若能藏、脩、游、息、游，無時暫替，能如此者，乃能安其所學業(yè)。言安學業(yè)既深，必知此是深由本師，故至於親愛師也。○“樂其友”者，師既獲親，而同志之友亦被於樂重。然前三年樂群，五年親師，親師在樂群之后，而此前親后樂友者，群即友也，為義然也。前明始學，故樂友在前。此明學業(yè)已成，故親師為首矣?！稹岸牌涞馈闭?，其道，已道也。既親師樂友，已道深明，心自說信，不復虛妄。一云：信師友之道，前安學，故乃親師樂友，后乃信道也?！稹笆且噪m離師輔而不反也”者，“輔”即友也，友主切磋，是輔已之道深遠也。“離”猶違也。已道深明，不復虛妄，心自信之。若假令違離師友，獨在一處而講說，不違反於師友昔日之意旨，此則強立不返也?！稹啊秲睹吩弧闭?，引《尚書》合結之?！稹熬磳O務時敏”者，此句結積習也。當能敬重其道，孫順學業(yè)，而務習其時，疾速行之，故云“敬孫務時敏”。敏，猶疾速也?！稹柏拭懩藖怼闭?，此句結親師敬道也。厥，其也。若敬孫以時，疾行不廢，則其所脩之業(yè)乃來。謂所學得成也，所以尊師樂友。“其此之謂乎”者，《兌命》所云，其此經(jīng)之謂乎？
今之教者，呻其占畢，多其訊，呻，吟也。占，視也。簡謂之畢。訊，猶問也。言今之師自不曉經(jīng)之義，但吟誦其所視簡之文，多其難問也。呻，或為慕。訊，或為訾?！鹕胍羯?，一音親，吟也。占，敕沽反，視也。訊，字又作誶，音信，問也。呻吟，魚金反，又作訡，同。難，乃旦反。訾，才斯反，又音紫。言及于數(shù)，其發(fā)言出說，不首其義，動云“有所法象”而已?！饠?shù)，色住反。進而不顧其安，務其所誦多，不惟其未曉。使人不由其誠，由，用也。使學者誦之而為之說，不用其誠。教人不盡其材，材，道也，謂師有所隱也?！兑住吩弧凹嫒亩鴥芍?，謂天地人之道。其施之也悖，其求之也佛。教者言非，則學者失問?！鹗家品?，下同。悖，布內(nèi)反。佛，本又作拂，扶弗反。夫然，故隱其學而疾其師，苦其難而不知其益也。隱，不稱揚也。不知其益，若無益然。雖終其業(yè)，其去之必速。速，疾也。學不心解，則亡之易。○去，如字，又起呂反。解，胡買反。忘，亡亮反。之易，以豉反，下文注皆同音。教之不刑，其此之由乎！刑猶成也。
[疏]“今之”至“由乎”?！鹫x曰：此一節(jié)論教者違法，學者所以不成，是今師之失，故云“今之教者”。○“呻其占畢”者，此明師惡也。呻，吟也。占，視也。畢，簡也。故《釋器》云：“簡謂之畢?！毖越裰畮煟粫越?jīng)義，但詐吟長詠，以視篇簡而已?！稹岸嗥溆崱闭?，訊，問難也。既自不曉義理，而外不肯默然，故假作問難，詐了多疑，言若已有解之然也。○“言及于數(shù)”者，數(shù)，謂法象。既不解義理，若有所言，而輒詐稱有法象也?！稹斑M而不顧其安”者，務欲前進誦習使多，而不曾反顧其義理之安，不謂義理危辟而不自知也?！稹笆谷瞬挥善湔\”者，人，謂學者也。由，用也。誠，忠誠。使學者誦文，而已為之說義，心皆不曉而猛浪，是不用己之忠誠也。○“教人不盡其材”者，材，道也。謂已既不曉其義，而縱有所悟者，又不能多，恒恐人勝之，故凡有所知，又為所隱，惜不盡其道也?！稹捌涫┲层！闭?，謂教者有上五者之短，故施教於人，違背其理也?！稹捌淝笾卜稹闭撸?，戾也，教者佛戾也。教者既背違其理，其學者求之則又違戾。受學者心既不解，求問於師，師又不曉違戾義意也?！稹胺蛉?，故隱其學而疾其師”者，由師教既悖，而受者又違，故受學者弟子不荷師教之德，乃隱沒其師之學，而憎疾其師也?！翱嗥潆y而不知其益也”者，師說既不曉了，故弟子受之，苦其難。既難不解，故不自知其有益?！稹半m終其業(yè)，其去之必速”者，學者勉力自強，雖得終竟其業(yè)，為心不曉解，其亡去之必速疾矣。○“教之不刑，其此之由乎”者，刑，猶成也。言師教弟子不成，由此在上諸事，故云“其此之由乎”。其此之由在上，謂此經(jīng)文也。以例推之，前文云“其此之謂乎”，則是他書所云其此經(jīng)之謂乎?！鹱ⅰ捌浒l(fā)”至“而已”。○正義曰：“其發(fā)言出說，不有其義”者，首，猶本也。教者為弟子發(fā)言出說，不本其義理，謂不解此義之言也。云“動云有所法象而已”者，既不解義理，舉動所云則言此義有所法象，猶若一則稱配大一，二則稱配二儀，但本義不然，浪為配當?！鹱ⅰ皠掌洹敝痢拔磿浴薄！鹫x曰：“務其所誦多”者，謂師務欲得所誦使多，釋經(jīng)“進”也。云“不惟其未曉”者，惟，思也，不思其誦得未曉解者，釋經(jīng)“不顧其安”也?！鹱ⅰ笆箤W”至“其誠”?！鹫x曰：“使學者”解經(jīng)“使人”也，而“為之說”解經(jīng)“不用其誠”也。言師為學者而說，不用其忠誠實之心，以心不解，誑惑學者。○注“材道”至“之道”?！鹫x曰：鄭恐“材”是材藝，故以“材”為道。道，謂道理。言教人道理。引“《易》曰”者，《易·說卦》文也。但伏羲書上法天，下法地，中法人，謂之三材?！墩f卦》云“立天之道，曰陰與陽；立地之道，曰柔與剛；立人之道，曰仁與義”，三材各有其兩，故云“兼三材而兩之”，而有六爻也。鄭引之，證“材”為道也。○注“教者”至“失問”。○正義曰：教者言非，是其施之也悖；學者失問，是其求之也佛。大學之法，禁於未發(fā)之謂豫，未發(fā)，情欲未生，謂年十五時?！鸾?，居鴆反。欲音欲。當其可之謂時，可，謂年二十，時成人。不陵節(jié)而施之謂孫，不陵節(jié)，謂不教長者、才者以小，教幼者、鈍者以大也。施，猶教也孫，順也?！疴g，徒困反。相觀而善之謂摩。不并問，則教者思專也。摩，相切磋也?！鹉?，莫波反，徐亡髲反。思，息吏反。磋，七多反。此四者，教之所由興也。興，起也。
[疏]“大學”至“由興”也。○正義曰：此一節(jié)論教之得理，則教興也?！稹敖段窗l(fā)之謂豫”者，發(fā)，謂情欲發(fā)也。豫，逆也。十五以前，情欲未發(fā)，則用意專一，學業(yè)易入。為教之道，當逆防未發(fā)之前而教之，故云“禁於未發(fā)之謂豫”?！稹爱斊淇芍^時”者，可，謂年二十之時。言人年至二十，德業(yè)已成，言受教之端，是時最可也?！稹安涣旯?jié)而施之謂孫”者，陵，猶越也。節(jié)，謂年才所堪。施，猶教也。孫，順也。謂教人之法，當隨其年才，若年長而聰明者，則教以大事，而多與之；若年幼又頑鈍者，當教以小事，又與之少，是不越其節(jié)分而教之，所謂“孫，順也”，從其人而設教也?！稹跋嘤^而善之謂摩”者，善，猶解也。受學之法，言人人競問，則師思不專，故令弟子共推長者能者一人諮問，余小不能者，但觀聽長者之問答，而各得知解。此朋友琢磨之益，故謂之“摩”也。○“此四者，教之所由興也”者，結上四者。興，起也。四事并是教成之所起也。
發(fā)然后禁，則捍格而不勝。教不能勝其情欲。格，讀如“凍冫各”之“冫各”。捍格，不可入之貌?！鸷矗敕?，注同。格，胡客反，又戶隔反。捍格，不入也，注同。勝音升，又升證反。冫各，胡客反，下同。此二字并從冫各，或水旁作非，一音戶各反。時過然后學，則勤苦而難成。時過則思放也。○過，姑臥反。雜施而不孫，則壞亂而不脩。小者不達，大者難識，學者所惑也。○壞者怪，徐戶拜反。獨學而無友，則孤陋而寡聞。不相觀也。燕朋逆其師。燕，猶褻也。褻其朋友?！鹧嘁粞?。褻，息列反，下同。燕辟廢其學。褻師之譬喻?！鸨僖羝?，注及下“罕辟”同。此六者，教之所由廢也。廢，滅。
[疏]“發(fā)然”至“廢也”。○正義曰：此一節(jié)論學不依理，教之廢耳。○“發(fā)然后禁，則捍格而不勝”者，發(fā)，謂情欲既生也。捍，謂拒捍也。格，謂堅強。若情欲既發(fā)而后乃禁，教則捍格於教，教之不復入也。是教弱而欲強，為教不勝矣。○“時過然后學，則勤苦而難成”者，時過，謂學時巳過，則心情放蕩，雖欲追悔欲學，精明巳散，徒勤苦四體，終難成也?！稹半s施而不孫，則壞亂而不脩”者，雜施，謂教雜亂無次越節(jié)，則大才輕其小業(yè)，小才苦其大業(yè)，并是壞亂之法，不可復脩治也?！稹蔼殞W而無友，則孤陋而寡聞”者，獨學，謂獨自習學而無朋友。言有所疑，無可讠咨問，則學識孤偏鄙陋，寡有所聞也?！稹把嗯竽嫫鋷煛闭撸郧八臈l皆反上教之所興，此“燕朋”、“燕譬”，特加二條，不與上相對。燕朋，謂燕褻朋友，不相遵敬，則違逆師之教道也?！稹把嗥U其學”者，譬，譬喻也。謂義理鉤深，或直言難曉時，須假設譬喻，然后可解。而墮學之徒，好褻慢笑師之譬喻，是廢學之道也?！稹按肆?，教之所由廢也”者，結上六事，是廢學之由。前興有四，后廢有六者，庾云：“不褻朋友及師之譬喻，自是學者之常理。若不為燕朋、燕譬，則亦不足以致興?！毖匀糇鞔搜嗯?、燕譬，則學廢朁矣。○注“格讀”至“之冫各”?！鹫x曰：言格是堅強，譬如地之凍，則堅強難入，故云“如凍冫各之冫各”。但今人謂地堅為冫各也。
君子既知教之所由興，又知教之所由廢，然后可以為人師也。故君子之教喻也，道而弗牽，強而弗抑，開而弗達。道，示之以道涂也。抑，猶雜也。開，為發(fā)頭角?！鸬酪魧?，注“道示”及下同。強，沈其良反，徐其兩反，下同。為，于偽反，下“為學者”同。道而弗牽則和，強而弗抑則易，開而弗達則思。和易以思，可謂善喻矣。思而得之則深。
[疏]“君子”至“喻矣”?！鹫x曰：此一節(jié)明君子教人方便善誘之事?！稹肮示又逃饕?，道而弗牽”者，喻，猶曉也；道，猶示也；牽，謂牽逼。師教既識學之廢興，故教喻有節(jié)，使人曉解之法，但廣開道，示語學理而巳。若人茍不曉知，亦不逼急，牽令速曉也?！稹皬姸ヒ帧闭撸?，推也。謂師微勸學者，使神識堅強，師當隨才而與之，使學者不甚推抑其義而教之?！稹伴_而弗達”者，開，謂開發(fā)事端，但為學者開發(fā)大義頭角而巳，亦不事事使之通達也?！稹暗蓝縿t和”者，此下三句，釋上三事之所由也。若心茍不曉而牽逼之，則彼心必生忿恚，師與弟子不復和親。今若但示正道，寬柔教之，則彼心和而意乃覺悟也。○“強而弗抑則易者，賀氏以為：師但勸強其神識，而不抑之令曉，則受者和易，和易亦易成也?！稹伴_而弗達則思”者，但開發(fā)義理，而不為通達，使學者用意思念，思得必深，故云“則思”也?！稹昂鸵滓运?，可謂善喻矣”者，結上三事之功，若師能教弟子如此三事，則可謂“善教喻矣”。
學者有四失，教者必知之。人之學也，或失則多，或失則寡，或失則易，或失則止。此四者，心之莫同也。失於多，謂才少者。失於寡，謂才多者。失於易，謂好問不識者，失於止，謂好思不問者?！鸷?，呼報反，下“好思”、“好述”同。知其心，然后能救其失也。救其失者，多與易則抑之，寡與止則進之。教也者，長善而救其失者也。
[疏]“學者”至“者也”?！鹫x曰：此一節(jié)明教者識學者之心，而救其失也。故云“學者有四失，教者必先知之”?！稹叭酥畬W也，或失則多”者，一失也。假若有人才識淺小，而所學貪多，則終無所成，是失於多也。○“或失則寡”者，二失也?；蛴腥瞬抛R深大，而所學務少，徒有器調，而終成狹局，是失於寡少也?！稹盎蚴t易”者，三失也。至道深遠，非凡淺所能，而人不知思求，唯好泛濫外問，是失在輕易於妙道，故云“或失則易”，此是“學而不思則罔”?！稹盎蚴t止”者，四失也。人心未曉知，而不肯諮問，惟但止住而自思之，終不能達其實理，此失在於自止也。此是“思而不學則殆”。○“此四者，心之莫同也”者，結前四失，是由人心之異故也?！稹爸湫模缓竽芫绕涫б病闭?，結救失四事。師既前識其四心之不同，故后乃能隨失而救之也?！敖桃舱撸L善而救其失者也”者，使學者“和易以思”，是長善，使學者無此四者之失，是救失，唯善教者能知之。
善歌者使人繼其聲，善教者使人繼其志。言為之善者，則后人樂放傚?！痖L，丁丈反，下文及注同。教如字，一本作學，胡孝反。放，方往反。傚，胡教反。其言也約而達，微而臧，罕譬而喻，可謂繼志矣。師說之明，則弟子好述之，其言少而解。臧，善也?！痍?，子即反。解，胡買反，下文注同。
[疏]“善歌”至“志矣”?！鹫x曰：此一節(jié)論教者若善，則能使學者繼其志於其師也。言學者繼師之志，記者以善歌而比喻之，故云“善歌者使人繼其聲”。善歌，謂音聲和美，感動於人心，令使聽者繼續(xù)其聲也?！稹吧平陶呤谷死^其志”者，設譬既畢，故述其事，而言善教者必能使后人繼其志，如善歌之人能以樂繼其聲，如今人傳繼周、孔是也?！稹捌溲砸布s而達”者，此釋所以可繼之事。言善為教者，出言寡約，而義理顯達易解之?！稹拔⒍啊闭?，微，謂幽微。臧，善也。謂義理微妙，而說之精善也?！稹昂逼┒鳌闭?，罕，少也。喻，曉也。其譬罕少而聽者皆曉?！稹翱芍^繼志矣”者，能為教如上，則可使后人繼其志意。不繼聲而繼志者，本為志設，故不繼聲也。
君子知至學之難易，而知其美惡，然后能博喻；能博喻然后能為師；能為師然后能為長；能為長然后能為君。美惡，說之是非也。長，達官之長?！饜?，烏路反，又如字。故師也者，所以學為君也，弟子學於師，學為君。是故擇師不可不慎也。師善則善。《記》曰：“三王、四代唯其師?！贝酥^乎！四代：虞、夏、殷、周。
[疏]“君子”至“謂乎”。○正義曰：此一節(jié)明為師法。君子，謂師也。教人至極之美，可以為君長之事?！稹熬又翆W之難易”者，三王、四代所以敬師，隨器與之，是至學之易；隨失而救之，是至學之難?！稹岸涿缾骸闭撸逼┒?，言約而達，是為美。反此則為惡也?！稹叭缓竽懿┯鳌闭?，博喻，廣曉也。若知四事為主，觸類長之，后乃得為廣有曉解也?！稹澳懿┯魅缓竽転閹煛闭?，前能廣解，后乃可為人作師也?！稹澳転閹熑缓竽転殚L”者，為師是學優(yōu)，學優(yōu)宜仕，故能為一官之長也?！稹澳転殚L然后能為君”者，既能治一官之長有功，能為一國之君也?！稹肮蕩熞舱?，所以學為君也”，《宵雅》肄三，官其始也。師既有君德，則弟子就師可學為君之德，故前云：“君子如欲化民成俗，其必由學乎！”即是學能為君也?！稹笆枪蕮駧煵豢刹簧饕病闭?，師善，則能教弟子，弟子則能為君，故弟子必宜慎擇其師，不可取惡師也?！稹啊队洝吩唬喝?、四代唯其師”者，引舊《記》結此擇師之重也。三王，謂夏、殷、周，四代，則加虞也。言三王、四代雖皆圣人，而無不擇師為慎，故云“唯其師”。庾云：“舉四代以兼包三王，所以重言者證前云“擇師不可不慎”，即此“唯其師”之謂也。
凡學之道，嚴師為難。嚴，尊敬也。師嚴然后道尊，道尊然后民知敬學。是故君之所不臣於其臣者二：當其為尸，則弗臣也；當其為師，則弗臣也。尸，主也，為祭主也。大學之禮，雖詔於天子，無北面，所以尊師也。尊師重道焉，不使處臣位也。武王踐阼，召師尚父而問焉，曰：“昔黃帝、顓頊之道存乎意，亦忽不可得見與？”師尚父曰：“在丹書。王欲聞之，則齊矣?！蓖觚R三日，端冕，師尚父亦端冕，奉書而入，負屏而立。王下堂南面而立。師尚父曰：“先王之道不北面。”王行西、折而南，東面而立，師尚父西面道書之言?！痤呉魧?。頊，許玉反。與音余。齊，側皆反，下同。奉，芳勇反。折，之設反。
[疏]“凡學”至“師也”。○正義曰：此一節(jié)論師德至善，雖天子以下，必須尊師?！稹笆枪示怀检镀涑颊叨闭?，二，謂當其為尸及師，則不臣也。此文義在於師，并言尸者，欲見尊師與尸同?！稹爱斊錇槭瑒t弗臣也”者，若不當其時，則臣之。案《鉤命決》云：“暫所不臣者五，謂師也，三老也，五更也，祭尸也，大將軍也。”此五者，天子諸侯同之。此唯云尸與師者，此經(jīng)本意據(jù)尊師為重，與尸相似，故特言之，所以唯舉此二者，余不言也。又按《鉤命決》云：“天子常所不臣者三，唯二王之后、妻之父母、夷狄之君。不臣二王之后者，為觀其法度，故尊其子孫也。不臣妻之父母者，親與其妻共事先祖，欲其歡心。不臣夷狄之君者，此政教所不加，謙不臣也。諸侯無此禮?！薄稹按髮W之禮，雖詔於天子，無北面，所以尊師也”者，此證尊師之義也。此人既重，故更言大學也。詔，告也。雖天子至尊，當告授之時，天子不使師北面，所以尊師故也。○注“尊師”至“之言”。○正義曰：“武主踐阼”以下，皆《大戴禮·武王踐阼篇》也。云“黃帝、顓頊之道存乎意，亦忽不可得見與”者，武王言黃帝、顓頊之道恒在於意，言意恒念之，但其道超忽已遠，亦恍惚不可得見與。與，語辭。今檢《大戴禮》唯云“帝顓頊之道”，無“黃”字，或鄭見古本不與今同，或后人足“黃”字耳。云“丹書”者，師說云：“赤雀所銜丹書也?！痹啤岸嗣帷闭?，謂袞冕也。其衣正幅與玄端同，故云“端冕”。故皇氏云“武王端冕”，謂袞冕也?！稑酚洝贰拔何暮疃嗣帷?，謂玄冕也。云“師尚父亦端冕”者，案《大戴禮》無此文，鄭所加也。云“西折而南，東面”者，案《大戴禮》唯云“折而東面”，此“西折而南”，“南”字亦鄭所加。云“師尚父西面道書之言”者，皇氏云：“王在賓位，師尚父主位，故西面?！蓖跬ブ?，若尋常師徒之教，則師東面，弟子西面，與此異也。其“丹書”之言，案《大戴禮》云：“其書之言曰：敬勝怠者強，怠勝敬者亡?！薄度饡吩疲骸熬磩俚≌呒?，怠勝敬者滅，義勝欲者從，欲勝義者兇?！迸c《瑞書》同矣?！胺彩虏粡妱t枉，不敬則不正。枉者滅廢，敬者萬世。以仁得之，以仁守之，其量百世。以仁得之，以不仁守之，其量十世。以不仁得之，以不仁守之，必傾其世。王聞書之言，惕然若懼，退而為戒，書於席之四端為銘”，及幾、鑒、盂、盤、楹、杖、帶、屨、劍、矛為銘，銘皆各有語，在《大戴禮》也。
善學者師逸而功倍，又從而庸之。不善學者師勤而功半，又從而怨之。從，隨也。庸，功也。功之，受其道，有功於巳。善問者如攻堅木，先其易者，后其節(jié)目，及其久也，相說以解。不善問者反此。言先易后難，以漸入。○說音悅。善待問者如撞鐘，叩之以小者則小鳴，叩之以大者則大鳴，待其從容，然后盡其聲。不善答問者反此。從，讀如“富父舂戈”之舂。舂容，謂重撞擊也，始者一聲而已。學者既開其端意，進而復問，乃極說之，如撞鐘之成聲矣。從，或為松?！鹱?，丈江反。叩音口。從，依注讀為舂，式容反。父音甫。重，直用反。復，扶又反。此皆進學之道也。此皆善問善答也。
[疏]“善學”至“道也”。○正義曰：此一節(jié)明善學及善問，并善答不善答之事?！稹吧茖W者師逸而功倍”者，受者聰明易入，是為學之善，故師體逸豫，而弟子所解又倍於他人也?！稹坝謴亩怪闭?，庸亦功也。所得既倍於他人，故恒言我?guī)熖丶庸段艺撸恰皬亩χ币病！稹安簧茖W者師勤而功半”者，此明劣者也。巳既闇鈍，故師體勤苦，而功裁半於他人也?！稹坝謴亩怪闭?，已既闇鈍，而不自責已不明，乃反怨於師，獨不盡意於我也?！稹吧茊栒呷绻阅?，先其易者，后其節(jié)目”者，此明能問者。問，謂論難也。攻，治也。言善問之人，如匠善攻治堅木，先斫治其濡易之處，然后斫其節(jié)目。其所問師之時，亦先問其易，后問其難也。○“及其久也，相說以解”者，言問者順理，答者分明，故及其經(jīng)久，師徒共相愛說，以解義理?！稹安簧茊栒叻创恕闭?，若闇劣不解問之人，則與能問者意反也。謂先問其難，心且不解，則答問之人，不相喜說，義又不通也，故云“反此”矣。○“善待問者如撞鐘，叩之以小者則小鳴，叩之以大者則大鳴”者，向明問，此明答也。以為設喻譬，善能答問難者，如鐘之應撞，撞小則小鳴應之，撞大則大鳴應之。能答問者，亦隨彼所問事之大小而答之。○“待其從容，然后盡其聲”者，又以鐘為喻也。○“不善答問者反此”者，謂不善答他所問，則反此。上來之事，或問小而答大，或問大而答小，或暫問而說盡，此皆無益於所問，故云“不善答問者反此”?！稹按私赃M學之道也”者，言上善問善答，此皆進益學者之道也?！鹱ⅰ皬闹^”至“之舂”?！鹫x曰：舂，謂擊也。以為聲之從容，言鐘之為體，以待其擊。每一舂而為一容，然后盡其聲。言善答者，亦待其一問然后一答，乃后盡說義理也。按《左傳》文十一年冬，叔孫得臣敗狄於咸，獲長狄僑如，富父終甥以戈扌春長狄喉而殺之，是也。
記問之學，不足以為人師，記問，謂豫誦雜難、雜說，至講時為學者論之。此或時師不心解，或學者所未能問?！痣y，乃旦反。必也其聽語乎。必待其問乃說之。力不能問，然后語之。語之而不知，雖舍之可也。舍之須后?！鹫Z，魚據(jù)反，下同。舍音舍，又如字，下注同。
[疏]“記問之”至“舍之可也”?！鹫x曰：此一節(jié)論教者不可為記問之學。又教人之時，不善教學者，謂心未解其義，而但逆記他人雜問，而謂之解。至臨時為人解說，則先述其所記而示人，以其不解，無益學者，故云“不足以為人師”?！稹氨匾财渎犝Z乎”者，聽語，謂聽其問者之語。既不可記問，遂說教人之時，必待學者之問，聽受其所問之語，然后依問為說之也。○“力不能問，然后語之”者，若受業(yè)者才力茍不能見問，待憤憤悱悱之間，則師然后乃示語之矣?！稹罢Z之而不知，雖舍之可也”者，弟子既不能問，因而語之，語之不能知，且舍住，待后別更語之可也。
良冶之子，必學為裘。仍見其家錮補穿鑿之器也。補器者，其金柔乃合，有似於為裘?！鹨币粢病ｅd音固。穿，字又作{穴身}，音川。鑿，在洛反。良弓之子，必學為箕。仍見其家橈角干也。橈角干者，其材宜調，調乃三體相勝，有似於為楊柳之箕?！鸹艋⑼?。橈，而小反，下同，曲屈也，一音乃孝反。干，古旦反。勝音升，任也，一本作稱，尺證反。始駕馬者反之，車在馬前。以言仍見則貫，即事易也?！鹗捡{者，一本作“始駕馬者”。貫，古患反，習也。君子察於此三者，可以有志於學矣。仍讀先王之道，則為來事不惑。
[疏]“良冶”至“於學矣”。正義曰：此一節(jié)論學者數(shù)見數(shù)習，其學則善，故三譬之。此為第一譬。良，善也。冶，謂鑄冶也?！痿茫^衣裘也。言積言善冶之家，其子弟見其父兄世業(yè)鋾鑄金鐵，使之柔合，以補治破器，皆令全好，故其子弟仍能學為袍裘，補續(xù)獸皮，片片相合，以至完全也?！稹傲脊?，必學為箕”者，此第二譬，亦世業(yè)者。箕，柳箕也。言善為弓之家，使干角撓屈調和成其弓，故其子弟亦睹其父兄世業(yè)，仍學取柳和軟撓之成箕也?！稹笆捡{馬者反之，車在馬前”者，此第三譬，明新習者也。始駕者，謂馬子始學駕車之時。反之者，駕馬之法。大馬本駕在車前，今將馬子系隨車后而行，故云“反之，車在馬前”，所以然者，此駒既未曾駕車，若忽駕之，必當驚奔，今以大馬牽車於前，而系駒於后，使此駒日日見車之行，其駒慣習而后駕之，不復驚也。言學者亦須先教小事操縵之屬，然后乃示其業(yè)，則道乃易成也?！稹熬硬祆洞巳?，可以有志於學矣”者，結上三事。三事皆須積習，非一日所成，君子察此三事之由，則可有志於學矣。
古之學者，比物丑類。以此相況而為之，丑猶比也。丑或為之計。鼓無當於五聲，五聲弗得不和。水無當於五色，五色弗得不章。學無當於五官，五官弗得不治。師無當於五服，五服弗得不親。當猶主也。五服，斬衰至緦麻之親?！甬敚±朔?，主也，下及注皆同。治，直吏反。
[疏]“古之”至“不親”?！鹫x曰：此一節(jié)論弟子當親師之事，各依文解之。○“比物丑類”者，既明學者仍見舊事，又須以時事相比方也。物，事也。言古之學者，比方其事以丑類，謂以同類之事相比方，則事學乃易成。既云古學如斯，則今學豈不然？○“鼓無當於五聲，五聲弗得不和”者?！鸫私?jīng)論師道之要，以余事譬之。此以下四章，皆上比物丑類也。鼓，革也。當，主也。五聲：宮、商、角、征、羽。言鼓之為聲，不宮不商，故言“無當於五聲”，而宮商等之。五聲不得鼓，則無諧和之節(jié)，故云“弗得不和”也。所以五聲必鼓者，為俱是聲類也。若奏五聲，必求鼓以和之而巳，即是比類也。○“水無當於五色，五色弗得不章”者，“水”謂清水也。五色：青、赤、黃、白、黑。章，明也。言清水無色，不在五色之限，無主青黃，而五色畫繢者，不得水則不分明，故云“弗得不章”也。五色是其水之出也，故五色須水，亦其類也?！稹皩W無當於五官，五官弗得不治”者，本學先王之道也。五官：金、木、水、火、土之官也。夫學為官之理，本求博聞強識，非主於一官，而五官不得學，則不能治，故云“弗得不治”也。故化民成俗，必由學乎！能為師，然后能為君長，故“官”是學之類也?！稹皫煙o當於五服，五服弗得不親”者，師，教之師也。五服：斬衰也，齊衰也，大功也，小功也，緦麻也。師於弟子，不當五服之一也，而弟子之家，若無師教誨，則五服之情，不相和親也，故云“弗得不親”，是師情有在三年之義，故亦與親為類。
君子曰：“大德不官，謂君也。大道不器。謂圣人之道，不如器施於一物。大信不約，謂若“胥命于蒲”，無盟約。○約，徐於妙反，沈于略反，注同。大時不齊?；驎r以生，或時以死。○齊如字。察於此四者，可以有志於學矣?！北玖⒍郎?。言以學為本，則其德於民無不化，於俗無不成。三王之祭川也，皆先河而后海，或源也，或委也。此之謂務本。源，泉所出也。委，流所聚也。始出一勺，卒成不測?！鹪?，本又作源。委，於偽反，注同。勺，時酌反。
[疏]“君子”至“務本”。○正義曰：此一節(jié)論學為眾事之本。○“君子曰”者，記者引君子之言，故云“君子曰”也?！按蟮虏还佟闭撸蟮?，謂圣人之德也。官，謂分職在位者。圣人在上，垂拱無為，不治一官，故云“大德不官”也，不官而為諸官之本?！稹按蟮啦黄鳌闭?，大道，亦謂圣人之道也。器，謂物堪用者，夫器各施其用，而圣人之道弘大，無所不施，故云“不器”，不器而為諸器之本也。《論語》云“君子不器”，又云“孔子博學而無所成名”是也?！稹按笮挪患s”者，大信，謂圣人之信也。約，謂期要也。大信，不言而信?？鬃釉唬骸坝栌麩o言。天何言哉？四時行焉?！辈谎远牛谴笮乓?。大信本不為細言約誓，故云“不約”也，不約而為諸約之本也?！按髸r不齊”者，大時，謂天時也。齊，謂一時同也。天生殺不共在一時，猶春夏華卉自生，薺麥自死，秋冬草木自死，而薺麥自生，故云“不齊”也，不齊為諸齊之本也?！稹安祆洞怂恼?，可以有志於本矣”者，結之也。若能察此在上四者之事，則人當志學為本也。庾云：“四者，謂不官為群官之本，不器為群器之本，不約為群約之本，不齊為群齊之本。言四者莫不有本，人亦以學為本也?！薄稹叭踔来ㄒ玻韵群佣蠛＃蛟匆玻蛭病闭?，言三王祭百川之時，皆先祭河而后祭海也。或先祭其源，或后祭其委，河為海本，源為委本，皆曰川也，故總云“三王之祭川”。源、委，謂河海之外，諸大川也?！稹按酥^務本”者，先祭本，是務重其本也。本小而后至大，是小為大本。先學然后至圣，是學為圣本也?！鹱ⅰ爸^若”至“盟約”?！鹫x曰：案桓公三年夏，齊侯、衛(wèi)侯胥命于蒲。左氏云：“不盟也。”杜云：“不歃血也。”案彼直以言語相告命，非大信之事，引之者，取其不盟之一邊，而與此不約相當，故引證。○注“源泉”至“不測”?！鹫x曰：皇氏以為河海之外，源之與委”也，今依用焉?；蚪庠疲骸霸磩t河也，委則海也。”申明先河而后海，義亦通矣。云“始出一勺，卒成不測”者，《中庸》篇云：“水一勺之多，及其不測，鮫龍生焉?！笔瞧涫家簧滓?，后至不測也。猶言學初為積漸，后成圣賢也。
[疏]“發(fā)慮”至“學乎”?！鹫x曰：此一節(jié)明雖有余善，欲化民成俗，不如學之為重?！稹鞍l(fā)慮憲”者，發(fā)，謂起發(fā)。慮，謂謀慮。憲，謂法式也。言有人不學，而起發(fā)謀慮，終不動眾，舉動必能擬度於法式，故云“發(fā)慮憲”。○“求善良”者，良亦善也，又能招求善良之士。○“足以謏聞”者，謏之言小。聞，聲聞也。言不學之人，能有片識謀慮法式，求善以自輔。此是人身上小善，故小有聲聞也。○“不足以動眾”者，眾，謂師役也。雖有以小善，恩未被物，若御軍動眾則不能，故云“不足以動眾”也?！稹熬唾t體遠”者，賢，謂德行賢良，屈下從就之。遠，謂才藝廣遠，心意能親愛之也?！稹白阋詣颖姟闭撸远鞅混锻?，故足以動眾也?！拔醋阋曰瘛闭撸m復恩能動眾，識見猶淺，仁義未備，故未足以化民也?！稹熬尤缬癯伤住闭撸?，謂君於上位。子，謂子愛下民。謂天子諸侯及卿大夫欲教化其民，成其美俗，非學不可，故云“其必由學乎”。學則博識多聞，知古知今，既身有善行，示民軌儀，故可以化民成俗也。○注“憲，法也，言發(fā)計慮當擬度於法式也。求，謂招來也。謏之言小也。動眾，謂師役之事。○正義曰：“憲，法”，《釋詁》文?！爸j之言小也”，言謏音近小，故云“謏之言小也”。云“動眾，謂師役之事”者，動眾以與化民相對，化民事難，動眾稍易，故知是師役之事。○注“所學者，圣人之道在方策”?！鹫x曰：鄭恐所學惟小小才藝之事，故云“所學者，圣人之道”。以其化民成俗，非圣人之道不可。云“在方策”者，下篇“文武之道，布在方策”是也。
玉不琢不成器，人不學不知道。是故古之王者建國君民，教學為先。謂內(nèi)則設師、保以教，使國子學焉；外則有大學、庠、序之官。○琢，丁角反，治玉曰琢。太音泰，后“大學”皆同。《兌命》曰：“念終始典于學?！逼浯酥^乎！典，經(jīng)也。言學之不舍業(yè)也。兌，當為“說”字之誤也。高宗夢傅說，求而得之，作《說命》三篇，在《尚書》，今亡。○兌，依注作“說”，音悅，下《兌命》放此，舍音舍。兌當，徒外反。
[疏]“玉不”至“謂乎”。○正義曰：此一節(jié)論喻學之為美，故先立學之事?！稹巴跽呓▏?，教學為先”者，建國，謂建立其國。君民，謂君長其民。內(nèi)則設師、保，外則設庠、序以教之，故云“教學為先”。○“《兌命》曰：念終始典于學”者，記者明教學事重，不可暫廢，故引《兌命》以證之。言殷相傅說告高宗云“意恒思念，從始至終，習經(jīng)典於學也”?！稹捌浯酥^乎”者，言此經(jīng)所謂教學為先，則《兌命》“念終始典于學也”?！鹱ⅰ暗浣?jīng)”至“今亡”?！鹫x曰：“典，經(jīng)也”，《釋言》文。言“學不舍業(yè)”，即經(jīng)云“終始思念經(jīng)典”，是不舍業(yè)也。言“高宗夢傅說”者，《書序》云：“高宗夢得說，作《說命》三篇?！备咦?，殷王武丁，其德高可尊，故號“高宗”。其事具《尚書》篇，見在。鄭云“今亡”者，鄭不見《古文尚書》故也。
雖有嘉肴，弗食不知其旨也；雖有至道，弗學不知其善也。旨，美也。○肴，戶交反。是故學然后知不足，教然后知困。學則睹已行之所短，教則見已道之所未達。○睹，丁古反。行，下孟反，下注“德行”同。知不足，然后能自反也。知困，然后能自強也。故曰：“教學相長也?！弊苑?，求諸已也。自強，脩業(yè)不敢倦?！饛?，其丈反，又其良反，下注同。長，丁兩反。下注“長稚”、“長者”皆同?！秲睹吩唬骸皩W學半。”其此之謂乎！言學人乃益已之學半?！饘W學，上胡孝反，下如字。學人，胡孝反。又音教。
[疏]“雖有”至“謂乎”?！鹫x曰：此一節(jié)明教學相益?！稹半m有嘉肴，弗食不知其旨也”者，嘉，善也。旨，美也。雖有嘉美之肴，兼陳列于前，若不食，即不知其肴之美也?！稹半m有至道，弗學不知其善也”者，至，謂至極。雖有至極大道，若不學，則不知大道之善?！稹笆枪蕦W然后知不足”者，若不學之時，諸事蕩然，不知已身何長何短。若學，則知已之所短，有不足之處也。○“教然后知困”者，不教之時，謂已諸事皆通。若其教人，則知已有不通，而事有困弊，困則甚於不足矣?！稹爸蛔?，然后能自反也”者，凡人皆欲向前相進，既知不足，然后能自反向身，而求諸已之困，故反學矣?！稹爸缓竽茏詮娨病闭撸踩硕嘤薪獾?，既知困弊，然后能自強學，其身不復解怠也?！稹肮试唬航虒W相長也”者，謂教能長益於善。教學之時，然后知已困而乃強之，是教能長學善也。學則道業(yè)成就，於教益善，是學能相長也。但此禮本明教之長學?！啊秲睹吩唬簩W學半”者，上“學”為教，音教，下“學”者，謂習也，謂學習也。言教人乃是益已學之半也?！墩f命》所云“其此之謂乎”，言學習不可暫廢，故引《說命》以證之。言恒思念，從始至終，習禮典于學也。古之教者，家有塾，黨有庠，術有序，國有學。術，當為“遂”，聲之誤也。古者仕焉而已者，歸教於閭里，朝夕坐於門，門側之堂謂之塾?！吨芏Y》：五百家為黨，萬二千五百家為遂。黨屬於鄉(xiāng)，遂在遠郊之外。○塾音熟，一音育。術音遂，出注。比年入學，學者每歲來入也。中年考校。中，猶間也。鄉(xiāng)遂大夫間歲則考學者之德行道藝?！吨芏Y》：三歲大比乃考焉?！鹬?，徐丁仲反，注同。間，間側之間，下同。比，毗志反。一年視離經(jīng)辨志，三年視敬業(yè)樂群，五年視博習親師，七年視論學取友，謂之小成。九年知類通達，強立而不反，謂之大成。離經(jīng)，斷句絕也。辨志，謂別其心意所趣鄉(xiāng)也。知類，知事義之比也。強立，臨事不惑也。不反，不違失師道。○樂，五孝反，又音岳，下“不能樂學”同。斷句，丁亂反。別，彼列反。趣，七住反。鄉(xiāng)，許亮反。比，必履反，一音必利反。夫然后足以化民易俗，近者說服，而遠者懷之。此大學之道也。懷，來也，安也?！鹫f音悅。記曰：“蛾子時術之?！逼浯酥^乎！蛾，蚍蜉也。蚍蜉之子，微蟲耳，時術蚍蜉之所為，其功乃復成大垤?！鸲?，魚起反，注同，本或作蟻。蚍音毗。蜉音孚?！稜栄拧吩疲骸膀夫?，大蟻?！睆?，扶又反。垤，大結反，《毛詩傳》云：“蟻冢也。”
[疏]“古之”至“謂乎”?！鹫x曰：此一節(jié)明國家立庠、序上下之殊，并明入學年歲之差?！稹肮胖獭闭?，謂上代也?！稹凹矣雄印闭撸嗣鲗W之所在。《周禮》：百里之內(nèi)，二十五家為閭，同共一巷，巷首有門，門邊有塾，謂民在家之時，朝夕出入，恒受教於塾，故云“家有塾”?！栋谆⑼ā吩疲骸肮胖堂裾呃锝杂袔?，里中之老有道德者，為里右?guī)煟浯螢樽髱?，教里中之子弟以道藝、孝悌、仁義也。”○“黨有庠”者，黨，謂《周禮》五百家也。庠，學名也。於黨中立學，教閭中所升者也?！稹靶g有序”者，術，遂也?！吨芏Y》：萬二千五百家為遂。遂有序，亦學名。於遂中立學，教黨學所升者也?！稹皣袑W”者，國，謂天子所都及諸侯國中也。《周禮》天子立四代學，以教世子及群后之子，及鄉(xiāng)中俊選所升之士也。而尊魯，亦立四代學。余諸侯於國，但立時王之學，故云“國有學”也?！稹氨饶耆雽W”者，比年，謂每年也，謂年年恒入學也?！稹爸心昕夹！闭撸爸小豹q間也。謂每間一歲，鄉(xiāng)遂大夫考校其藝也?！稹耙荒暌曤x經(jīng)辨志”者，謂學者初入學一年，鄉(xiāng)遂大夫於年終之時，考視其業(yè)。離經(jīng)，謂離析經(jīng)理，使章句斷絕也。辨志，謂辨其志意趣鄉(xiāng)，習學何經(jīng)矣?！稹叭暌暰礃I(yè)樂群”者，謂學者入學三年，考校之時，視此學者。敬業(yè)，謂藝業(yè)長者，敬而親之。樂群，謂群居，朋友善者，原而樂之。○“五年視博習親師”者，言五年考校之時，視此學者。博習，謂廣博學習也。親師，謂親愛其師?！稹捌吣暌曊搶W取友”者，言七年考校之時，視此學者。論學，謂學問向成，論說學之是非。取友，謂選擇好人，取之為友。“謂之小成”者，比六年巳前，其業(yè)稍成，比九年之學，其業(yè)小，故曰“小成”?！稹熬拍曛愅ㄟ_，強立而不反”者，謂九年考校之時，視此學者，言知義理事類，通達無疑。強立，謂專強獨立，不有疑滯?！岸环础?，謂不違失師教之道，謂之大成?！按舜髮W之道也”者，言如此所論，是大學賢圣之道理，非小學技藝耳。○“《記》曰：蛾子時術之”者，謂舊人之《記》，先有此語，記禮者引舊《記》之言，故云“蛾子時術之”。蟻子小蟲，蚍蜉之子，時時術學銜土之事，而成大垤，猶如學者時時學問，而成大道矣?！队洝分?，其此學問之謂乎？○注“術當為遂，聲之誤也。古者仕焉而已者，歸教於閭里”至“在遠郊之外”?！鹫x曰：此云“術”，《周禮》作“遂”者，此《記》與“黨”連文，故知“術”當為“遂”，以聲相近而錯誤也。云“古者仕焉而巳者，歸教於閭里，朝夕坐於門”者，“已”猶退也，謂仕年老而退歸者。案《書傳說》云：“大夫七十而致仕，而退老歸其鄉(xiāng)里。大夫為父師，士為少師。新谷已入，余子皆入學，距冬至四十五日始出學，上老乎明坐於右塾，庶老坐於左塾，余子畢出，然后皆歸，夕亦如之。云“門側之堂謂之塾”者，《爾雅·釋宮》文。引《周禮》者，證黨、遂之異。案《周禮》：六鄉(xiāng)之內(nèi)，五家為比，五比為閭，四閭為族，五族為黨，五黨為州，五州為鄉(xiāng)。六遂之內(nèi)，五家為鄰，五鄰為里，四里為酂，五酂為鄙，五鄙為縣，五縣為遂。今此經(jīng)六鄉(xiāng)舉“黨”，六遂舉“序”，則余閭里以上，皆有學可知，故此注云“歸教於閭里”。其比與鄰近，止五家而巳，不必皆有學。云“遂在遠郊之外”者，案《周禮》：遂人，掌野之官，百里之外。故知遂在遠郊之外。鄭注《州長職》云：“序，州黨之學?！眲t黨學曰“序”。此云“黨有庠”者，鄉(xiāng)學曰“庠”，故《鄉(xiāng)飲酒》之義云：“主人拜迎賓于庠門之外?！弊⒃疲骸扳?，鄉(xiāng)學也?！敝蔹h曰序，此云“黨有庠”者，是鄉(xiāng)之所居黨為鄉(xiāng)學之庠，不別立序。凡六鄉(xiāng)之內(nèi)，州學以下皆為庠。六遂之內(nèi)，縣學以下皆為序也?；适显啤八鞂W曰庠”，與此文違，其義非也。庾氏云“黨有庠，謂夏殷禮，非周法”，義或然也。○注“中猶間也。鄉(xiāng)遂大夫、間歲則考學者之德行道藝?！吨芏Y》：三歲大比乃考焉”。○正義曰：間年，謂下一年、三年、五年、七年之類是也。云“鄉(xiāng)遂大夫間歲則考學者”，計學者入學多少之間歲，非是鄉(xiāng)遂大夫間歲三年入學也。云“《周禮》：三歲大比乃考焉”者，鄭引《周禮》“三年大比考?！保瑒t此中年考校，非《周禮》也。故《周禮·鄉(xiāng)大夫職》云：“三年大比，而興賢者能者?！被适显啤按酥心昕夹Ｒ嘀芊ā?，非也?；适嫌忠源恕爸心昕夹！保^鄉(xiāng)遂學也，下文云“一年視離經(jīng)辨志”以下，皆謂國學，亦非也。但應入大學者，自國家考校之耳。其未入大學者，鄉(xiāng)遂大夫考校也?！鹱ⅰ岸?，蚍蜉也。蚍蜉之子”。按《釋蟲》云：“蚍蜉，大蟻。小者蟻。”是蟻為蚍蜉大者，又云“蟻子”，故云“蚍蜉之子”也。
大學始教，皮弁祭菜，示敬道也。皮弁，天子之朝朝服也。祭菜，禮先圣先師。菜，謂芹藻之屬?！鸪?，并直遙反。芹音勤。藻音早?！断拧芬奕?，官其始也。宵之言小也。肄，習也。習《小雅》之三，謂《鹿鳴》、《四牡》、《皇皇者華》也。此皆君臣宴樂相勞苦之詩，為始學者習之，所以勸之以官，且取上下相和厚?！鹣粝Ｒ?，本又作肆，同，以二反，注同。樂音洛。勞，力告反，又如字。為，于偽反。入學鼓篋，孫其業(yè)也。鼓篋，擊鼓警眾，乃發(fā)篋，出所治經(jīng)業(yè)也。孫，猶恭順也?！鸷D，古協(xié)反。孫音遜，注及下皆同。警，京領反。○夏、楚二物，收其威也。夏，槄也。楚，荊也。二者所以撲撻犯禮者收，謂收斂整齊之。威，威儀也?！鹣?，古雅反，注同。槄，吐刀反?！稜栄拧吩疲骸皹?，山槚?！睋洌詹贩?，《尚書》云：“作教刑。”撻，他達反。禘不視，學游其志也。禘，大祭也。天子諸侯既祭，乃視學考校，以游暇學者之志意?！鸲E，大計反。斿音由，本亦作游。暇，戶嫁反，舊古雅反。時觀而弗語，存其心也。使之悱悱憤憤，然后啟發(fā)也?！鹫Z，魚庶反。悱，芳鬼反。憤，扶粉反，一本直作“悱憤”。幼者聽而弗問，學不躐等也。學，教也，教之長稚?！饘W，胡孝反，注同。躐，音里輒反。稚，直吏反。此七者，教之大倫也。倫，理也。自大學始教至此，其義七也。《記》曰：“凡學，官先事，士先志?！逼浯酥^乎！官，居官者也。士，學士也。
[疏]“大學”至“謂乎”?！鹫x曰：此一節(jié)明天子諸侯教學大理，凡有七種，各依文解之?！稹按髮W始教”者，大學，謂天子諸侯使學者入大學，習先王之道矣。熊氏云：“始教，謂始立學教。”“皮弁祭菜”者，謂天子使有司服皮弁，祭先圣先師以蘋藻之菜也。○“示敬道也”者，崔氏云：“著皮弁，祭菜蔬，并是質素，示學者以謙敬之道矣?！薄鹱ⅰ凹啦恕敝痢跋葞煛?。○正義曰：熊氏云：“以注‘禮先圣先師’之義解經(jīng)?！冀獭^始立學也。若學士春始入學，唯得祭先師，故《文王世子》云：‘春官釋奠于其先師，秋冬唯祭先師。’巳不祭先圣，故《大胥》‘春釋菜合舞’，鄭云：‘釋菜，禮先師。’是春始入學，不祭先圣也。”皇氏云：“以為‘始教，謂春時學始入學也’，其義恐非?！薄稹啊断拧芬奕?，官其始也”，宵，小也。肄，習也。當祭菜之時，便歌《小雅》，習其三篇，《鹿鳴》、《四牡》、《皇皇者華》，取其上下之官，勸其始學之人，使上下順序也，故云“官其始也”。亦謂以官勸其始也?！鹱ⅰ跋敝痢昂秃瘛薄！鹫x曰：宵，音近小，故讀從“小”。按《鄉(xiāng)飲酒禮》、《燕禮》皆歌《鹿鳴》、《四牡》、《皇皇者華》。又襄四年穆叔如晉，歌《小雅》三篇，故知“《鹿鳴》、《四牡》、《皇皇者華》也”。云“為始學者，習之所以勸之以官者，《小雅》三篇，皆君臣燕樂及相勞苦。今為學者歌之，欲使學者得為官，與君臣相燕樂，各自勸勵，故云“所以勸之以官也”。此云“始者”，謂學者始來入學，故云“始入學習之”也?！稹叭雽W鼓篋，孫其業(yè)也”?！鹑雽W，謂學士入學之時，大胥之官，先擊鼓以召之。學者既至，發(fā)其筐篋，以出其書，故云“鼓篋”也。所以然者，欲使學者“孫其業(yè)”，謂恭順其所持經(jīng)業(yè)?！鹱ⅰ肮暮D”至“業(yè)也”?！鹫x曰：鼓，謂擊鼓，故《大胥》云：“用樂者，以鼓征學士?！薄段耐跏雷印吩疲骸按箨抗恼鳎跃娨??！薄段耐跏雷印吩疲褐^天子視學之時，擊鼓警眾也。若是凡常入學用樂，及為祭祀用樂者，“以鼓征學士”是也?！稹跋摹⒊?，收其威也”，學者不勸其業(yè)，師則以夏、楚二物以笞撻之。所以然者，欲令學者畏之，收斂其威儀也?！鹱ⅰ跋臉叀敝痢岸Y者”。○正義曰：《爾雅·釋木》云：“槄，山槚?！惫凹冊疲骸敖裰介薄！北R氏云：“撲作教刑?！笔菗鋼榉付Y者?！稹拔床范E，不視學，游其志也”?！鹣氖显疲骸岸E，大祭，在於夏。”天子諸侯視學之時，必在禘祭之后。“未卜禘”，謂未為禘也。禘是大祭，必先卜，故連言之。是未為禘祭，不視學。所以然者，欲游其學者之志，謂優(yōu)游縱暇學者之志，不欲急切之，故禘祭之后，乃視學考校優(yōu)劣焉?！鹱ⅰ岸E大”至“考校”。○正義曰：“禘，大祭”，《爾雅·釋天》文。云“天子諸侯既祭，乃視學”者，謂於夏祭之時，既為禘祭之后，乃視學考校。當祭之年，故云“未卜禘，不視學”。若不當禘祭之年，亦待時祭之后，乃視學也。此視學，謂考試學者經(jīng)業(yè)，或君親往，或使有司為之，非天子大禮視學也。若大禮視學，在仲春、仲秋及季春，故《文王世子》云：“凡大合樂，必遂養(yǎng)老。”注云：“大合樂，謂春入學舍菜合舞，秋頒學合聲。於是時也，天子則視學焉?！薄对铝睢罚骸凹敬捍蠛蠘?，天子率三公九卿而視學焉?！迸c此別也。視學既在夏祭之后，則天子春秋視學，亦應在春秋時祭之后。此舉“未卜禘，不視學”，則余可知也。熊氏云：“此禘謂夏正郊天，視學謂仲春視學。若郊天則不視學?！比羧缧苁狭x，禮不王不禘，鄭注何得云“天子諸侯既祭、乃視學”？既連諸侯言之，則此禘非祭天。熊說非也?！稹皶r觀而弗語，存其心也”者，時觀，謂教者時時觀之，而不丁寧告語。所以然者，欲使學者存其心也。既不告語，學者則心憤憤，口悱悱，然后啟之，學者則存其心也?！稹坝渍呗牰枴薄！鸾虒W之法，若有疑滯未曉，必須問師，則幼者但聽長者解說，不得輒問，推長者諮問，幼者但聽之耳。○“學不躐等也”者，學，教也。躐，逾越也。言教此學者，令其謙退，不敢逾越等差。若其幼者輒問，不推長者，則與長者抗行，常有驕矜。今唯使聽而不問，故云“學不躐等”也?！稹按似哒?，教之大倫也”者，倫理也。言前七等之事，是教學大理也。○“記曰”至“謂乎”，引舊記結上七事?！胺矊W”，謂學為官，學為士者。“官先事，士先志”者，若學為官，則先教以居官之事。若學為士，則先喻教以學士之志。故先七事，皆是教學居官及學士者?！稹捌浯酥^乎”者，記者所云：其此在上七事之謂乎。
大學之教也，時。教必有正業(yè)，退息必有居。有居，有常居也。學不學操縵，不能安弦。操縵，雜弄?！鸩?，七刀反，注同?？z，未但反。雜，徂合反。不學博依，不能安詩。博依，廣譬喻也。依或為衣?！鹨?，於豈反，注皆同。不學雜服，不能安禮。雜服，冕服、皮弁之屬。雜，或為推。不興其藝，不能樂學。興之言喜也，歆也。藝，謂禮、樂、射、御、書、數(shù)?！鹋d，虛應反。歆，許金反。故君子之於學也，藏焉，脩焉，息焉，游焉。藏，謂懷抱之。脩，習也。息，謂作勞休止於之息。游，謂閑暇無事於之游?！痖e音閑。夫然，故安其學而親其師，樂其友而信其道。是以雖離師輔而不反也?！秲睹吩唬骸熬磳O務時敏，厥脩乃來?！逼浯酥^乎！敬孫，敬道孫業(yè)也。敏，疾也。厥，其也。學者務及時而疾，其所脩之業(yè)乃來?！饦菲?，音岳，又音洛，又五孝反。離，力智反。
[疏]“大學”至“謂乎”?！鹫x曰：此一節(jié)論教學之道，必當優(yōu)柔寬緩，不假急速，游息孫順，其學乃成?！稹按髮W之教也，時”者，言教學之道，當以時習之?！稹敖瘫赜姓龢I(yè)”者，正業(yè)，謂先王正典，非諸子百家，是教必用正典教之也。○“退息必有居”者，退息，謂學者疲倦而暫休息。有居，謂學者退息，必有常居之處，各與其友同居，得相諮決，不可雜濫也?！稹皩W不學操縵，不能安弦”者，此以下并正業(yè)積漸之事也。此教樂也。樂主和，故在前，然后須以積漸，故操縵為前也。操縵者，雜弄也。弦，琴瑟之屬。學之須漸，言人將學琴瑟，若不先學調弦雜弄，則手指不便；手指不便，則不能安正其弦。先學雜弄，然后音曲乃成也。○“不學博依，不能安詩”者，此教詩法者。詩是樂歌，故次樂也。博，廣也。依，謂依倚也，謂依附譬喻也。若欲學詩，先依倚廣博譬喻。若不學廣博譬喻，則不能安善其詩，以詩譬喻故也?！稹安粚W雜服，不能安禮”者，此教禮法也。前詩后禮，亦其次也。雜服，自袞而下至皮弁至朝服玄端服屬。禮謂《禮經(jīng)》也。《禮經(jīng)》正體在於服章，以表貴賤。今若欲學禮，而不能明雜衣服，則心不能安善於禮也。“不興其藝，不能樂學”者，此總結上三事，并先從小起義也。興，謂歆喜也，故《爾雅》云：“歆、喜，興也?！彼嚕^操縵、博依、六藝之等。若欲學《詩》、《書》正典，意不歆喜其雜藝，則不能耽玩樂於所學之正道?！稹肮示又秾W也，藏焉，脩焉，息焉，游焉”者，故，謂因上起下之辭。學雖積漸，故君子之人為學之法，恒使業(yè)不離身。藏，謂心常懷抱學業(yè)也。脩，謂脩習不能廢也。息，謂作事倦息之時而亦在學也。游，謂閑暇無事游行之時亦在於學，言君子於學無時暫替也。“夫然，故安其學而親其師”者，此明親師愛友也。然，如此也。若能藏、脩、游、息、游，無時暫替，能如此者，乃能安其所學業(yè)。言安學業(yè)既深，必知此是深由本師，故至於親愛師也。○“樂其友”者，師既獲親，而同志之友亦被於樂重。然前三年樂群，五年親師，親師在樂群之后，而此前親后樂友者，群即友也，為義然也。前明始學，故樂友在前。此明學業(yè)已成，故親師為首矣?！稹岸牌涞馈闭?，其道，已道也。既親師樂友，已道深明，心自說信，不復虛妄。一云：信師友之道，前安學，故乃親師樂友，后乃信道也?！稹笆且噪m離師輔而不反也”者，“輔”即友也，友主切磋，是輔已之道深遠也。“離”猶違也。已道深明，不復虛妄，心自信之。若假令違離師友，獨在一處而講說，不違反於師友昔日之意旨，此則強立不返也?！稹啊秲睹吩弧闭?，引《尚書》合結之?！稹熬磳O務時敏”者，此句結積習也。當能敬重其道，孫順學業(yè)，而務習其時，疾速行之，故云“敬孫務時敏”。敏，猶疾速也?！稹柏拭懩藖怼闭?，此句結親師敬道也。厥，其也。若敬孫以時，疾行不廢，則其所脩之業(yè)乃來。謂所學得成也，所以尊師樂友。“其此之謂乎”者，《兌命》所云，其此經(jīng)之謂乎？
今之教者，呻其占畢，多其訊，呻，吟也。占，視也。簡謂之畢。訊，猶問也。言今之師自不曉經(jīng)之義，但吟誦其所視簡之文，多其難問也。呻，或為慕。訊，或為訾?！鹕胍羯?，一音親，吟也。占，敕沽反，視也。訊，字又作誶，音信，問也。呻吟，魚金反，又作訡，同。難，乃旦反。訾，才斯反，又音紫。言及于數(shù)，其發(fā)言出說，不首其義，動云“有所法象”而已?！饠?shù)，色住反。進而不顧其安，務其所誦多，不惟其未曉。使人不由其誠，由，用也。使學者誦之而為之說，不用其誠。教人不盡其材，材，道也，謂師有所隱也?！兑住吩弧凹嫒亩鴥芍?，謂天地人之道。其施之也悖，其求之也佛。教者言非，則學者失問?！鹗家品?，下同。悖，布內(nèi)反。佛，本又作拂，扶弗反。夫然，故隱其學而疾其師，苦其難而不知其益也。隱，不稱揚也。不知其益，若無益然。雖終其業(yè)，其去之必速。速，疾也。學不心解，則亡之易。○去，如字，又起呂反。解，胡買反。忘，亡亮反。之易，以豉反，下文注皆同音。教之不刑，其此之由乎！刑猶成也。
[疏]“今之”至“由乎”?！鹫x曰：此一節(jié)論教者違法，學者所以不成，是今師之失，故云“今之教者”。○“呻其占畢”者，此明師惡也。呻，吟也。占，視也。畢，簡也。故《釋器》云：“簡謂之畢?！毖越裰畮煟粫越?jīng)義，但詐吟長詠，以視篇簡而已?！稹岸嗥溆崱闭?，訊，問難也。既自不曉義理，而外不肯默然，故假作問難，詐了多疑，言若已有解之然也。○“言及于數(shù)”者，數(shù)，謂法象。既不解義理，若有所言，而輒詐稱有法象也?！稹斑M而不顧其安”者，務欲前進誦習使多，而不曾反顧其義理之安，不謂義理危辟而不自知也?！稹笆谷瞬挥善湔\”者，人，謂學者也。由，用也。誠，忠誠。使學者誦文，而已為之說義，心皆不曉而猛浪，是不用己之忠誠也。○“教人不盡其材”者，材，道也。謂已既不曉其義，而縱有所悟者，又不能多，恒恐人勝之，故凡有所知，又為所隱，惜不盡其道也?！稹捌涫┲层！闭?，謂教者有上五者之短，故施教於人，違背其理也?！稹捌淝笾卜稹闭撸?，戾也，教者佛戾也。教者既背違其理，其學者求之則又違戾。受學者心既不解，求問於師，師又不曉違戾義意也?！稹胺蛉?，故隱其學而疾其師”者，由師教既悖，而受者又違，故受學者弟子不荷師教之德，乃隱沒其師之學，而憎疾其師也?！翱嗥潆y而不知其益也”者，師說既不曉了，故弟子受之，苦其難。既難不解，故不自知其有益?！稹半m終其業(yè)，其去之必速”者，學者勉力自強，雖得終竟其業(yè)，為心不曉解，其亡去之必速疾矣。○“教之不刑，其此之由乎”者，刑，猶成也。言師教弟子不成，由此在上諸事，故云“其此之由乎”。其此之由在上，謂此經(jīng)文也。以例推之，前文云“其此之謂乎”，則是他書所云其此經(jīng)之謂乎?！鹱ⅰ捌浒l(fā)”至“而已”。○正義曰：“其發(fā)言出說，不有其義”者，首，猶本也。教者為弟子發(fā)言出說，不本其義理，謂不解此義之言也。云“動云有所法象而已”者，既不解義理，舉動所云則言此義有所法象，猶若一則稱配大一，二則稱配二儀，但本義不然，浪為配當?！鹱ⅰ皠掌洹敝痢拔磿浴薄！鹫x曰：“務其所誦多”者，謂師務欲得所誦使多，釋經(jīng)“進”也。云“不惟其未曉”者，惟，思也，不思其誦得未曉解者，釋經(jīng)“不顧其安”也?！鹱ⅰ笆箤W”至“其誠”?！鹫x曰：“使學者”解經(jīng)“使人”也，而“為之說”解經(jīng)“不用其誠”也。言師為學者而說，不用其忠誠實之心，以心不解，誑惑學者。○注“材道”至“之道”?！鹫x曰：鄭恐“材”是材藝，故以“材”為道。道，謂道理。言教人道理。引“《易》曰”者，《易·說卦》文也。但伏羲書上法天，下法地，中法人，謂之三材?！墩f卦》云“立天之道，曰陰與陽；立地之道，曰柔與剛；立人之道，曰仁與義”，三材各有其兩，故云“兼三材而兩之”，而有六爻也。鄭引之，證“材”為道也。○注“教者”至“失問”。○正義曰：教者言非，是其施之也悖；學者失問，是其求之也佛。大學之法，禁於未發(fā)之謂豫，未發(fā)，情欲未生，謂年十五時?！鸾?，居鴆反。欲音欲。當其可之謂時，可，謂年二十，時成人。不陵節(jié)而施之謂孫，不陵節(jié)，謂不教長者、才者以小，教幼者、鈍者以大也。施，猶教也孫，順也?！疴g，徒困反。相觀而善之謂摩。不并問，則教者思專也。摩，相切磋也?！鹉?，莫波反，徐亡髲反。思，息吏反。磋，七多反。此四者，教之所由興也。興，起也。
[疏]“大學”至“由興”也。○正義曰：此一節(jié)論教之得理，則教興也?！稹敖段窗l(fā)之謂豫”者，發(fā)，謂情欲發(fā)也。豫，逆也。十五以前，情欲未發(fā)，則用意專一，學業(yè)易入。為教之道，當逆防未發(fā)之前而教之，故云“禁於未發(fā)之謂豫”?！稹爱斊淇芍^時”者，可，謂年二十之時。言人年至二十，德業(yè)已成，言受教之端，是時最可也?！稹安涣旯?jié)而施之謂孫”者，陵，猶越也。節(jié)，謂年才所堪。施，猶教也。孫，順也。謂教人之法，當隨其年才，若年長而聰明者，則教以大事，而多與之；若年幼又頑鈍者，當教以小事，又與之少，是不越其節(jié)分而教之，所謂“孫，順也”，從其人而設教也?！稹跋嘤^而善之謂摩”者，善，猶解也。受學之法，言人人競問，則師思不專，故令弟子共推長者能者一人諮問，余小不能者，但觀聽長者之問答，而各得知解。此朋友琢磨之益，故謂之“摩”也。○“此四者，教之所由興也”者，結上四者。興，起也。四事并是教成之所起也。
發(fā)然后禁，則捍格而不勝。教不能勝其情欲。格，讀如“凍冫各”之“冫各”。捍格，不可入之貌?！鸷矗敕?，注同。格，胡客反，又戶隔反。捍格，不入也，注同。勝音升，又升證反。冫各，胡客反，下同。此二字并從冫各，或水旁作非，一音戶各反。時過然后學，則勤苦而難成。時過則思放也。○過，姑臥反。雜施而不孫，則壞亂而不脩。小者不達，大者難識，學者所惑也。○壞者怪，徐戶拜反。獨學而無友，則孤陋而寡聞。不相觀也。燕朋逆其師。燕，猶褻也。褻其朋友?！鹧嘁粞?。褻，息列反，下同。燕辟廢其學。褻師之譬喻?！鸨僖羝?，注及下“罕辟”同。此六者，教之所由廢也。廢，滅。
[疏]“發(fā)然”至“廢也”。○正義曰：此一節(jié)論學不依理，教之廢耳。○“發(fā)然后禁，則捍格而不勝”者，發(fā)，謂情欲既生也。捍，謂拒捍也。格，謂堅強。若情欲既發(fā)而后乃禁，教則捍格於教，教之不復入也。是教弱而欲強，為教不勝矣。○“時過然后學，則勤苦而難成”者，時過，謂學時巳過，則心情放蕩，雖欲追悔欲學，精明巳散，徒勤苦四體，終難成也?！稹半s施而不孫，則壞亂而不脩”者，雜施，謂教雜亂無次越節(jié)，則大才輕其小業(yè)，小才苦其大業(yè)，并是壞亂之法，不可復脩治也?！稹蔼殞W而無友，則孤陋而寡聞”者，獨學，謂獨自習學而無朋友。言有所疑，無可讠咨問，則學識孤偏鄙陋，寡有所聞也?！稹把嗯竽嫫鋷煛闭撸郧八臈l皆反上教之所興，此“燕朋”、“燕譬”，特加二條，不與上相對。燕朋，謂燕褻朋友，不相遵敬，則違逆師之教道也?！稹把嗥U其學”者，譬，譬喻也。謂義理鉤深，或直言難曉時，須假設譬喻，然后可解。而墮學之徒，好褻慢笑師之譬喻，是廢學之道也?！稹按肆?，教之所由廢也”者，結上六事，是廢學之由。前興有四，后廢有六者，庾云：“不褻朋友及師之譬喻，自是學者之常理。若不為燕朋、燕譬，則亦不足以致興?！毖匀糇鞔搜嗯?、燕譬，則學廢朁矣。○注“格讀”至“之冫各”?！鹫x曰：言格是堅強，譬如地之凍，則堅強難入，故云“如凍冫各之冫各”。但今人謂地堅為冫各也。
君子既知教之所由興，又知教之所由廢，然后可以為人師也。故君子之教喻也，道而弗牽，強而弗抑，開而弗達。道，示之以道涂也。抑，猶雜也。開，為發(fā)頭角?！鸬酪魧?，注“道示”及下同。強，沈其良反，徐其兩反，下同。為，于偽反，下“為學者”同。道而弗牽則和，強而弗抑則易，開而弗達則思。和易以思，可謂善喻矣。思而得之則深。
[疏]“君子”至“喻矣”?！鹫x曰：此一節(jié)明君子教人方便善誘之事?！稹肮示又逃饕?，道而弗牽”者，喻，猶曉也；道，猶示也；牽，謂牽逼。師教既識學之廢興，故教喻有節(jié)，使人曉解之法，但廣開道，示語學理而巳。若人茍不曉知，亦不逼急，牽令速曉也?！稹皬姸ヒ帧闭撸?，推也。謂師微勸學者，使神識堅強，師當隨才而與之，使學者不甚推抑其義而教之?！稹伴_而弗達”者，開，謂開發(fā)事端，但為學者開發(fā)大義頭角而巳，亦不事事使之通達也?！稹暗蓝縿t和”者，此下三句，釋上三事之所由也。若心茍不曉而牽逼之，則彼心必生忿恚，師與弟子不復和親。今若但示正道，寬柔教之，則彼心和而意乃覺悟也。○“強而弗抑則易者，賀氏以為：師但勸強其神識，而不抑之令曉，則受者和易，和易亦易成也?！稹伴_而弗達則思”者，但開發(fā)義理，而不為通達，使學者用意思念，思得必深，故云“則思”也?！稹昂鸵滓运?，可謂善喻矣”者，結上三事之功，若師能教弟子如此三事，則可謂“善教喻矣”。
學者有四失，教者必知之。人之學也，或失則多，或失則寡，或失則易，或失則止。此四者，心之莫同也。失於多，謂才少者。失於寡，謂才多者。失於易，謂好問不識者，失於止，謂好思不問者?！鸷?，呼報反，下“好思”、“好述”同。知其心，然后能救其失也。救其失者，多與易則抑之，寡與止則進之。教也者，長善而救其失者也。
[疏]“學者”至“者也”?！鹫x曰：此一節(jié)明教者識學者之心，而救其失也。故云“學者有四失，教者必先知之”?！稹叭酥畬W也，或失則多”者，一失也。假若有人才識淺小，而所學貪多，則終無所成，是失於多也。○“或失則寡”者，二失也?；蛴腥瞬抛R深大，而所學務少，徒有器調，而終成狹局，是失於寡少也?！稹盎蚴t易”者，三失也。至道深遠，非凡淺所能，而人不知思求，唯好泛濫外問，是失在輕易於妙道，故云“或失則易”，此是“學而不思則罔”?！稹盎蚴t止”者，四失也。人心未曉知，而不肯諮問，惟但止住而自思之，終不能達其實理，此失在於自止也。此是“思而不學則殆”。○“此四者，心之莫同也”者，結前四失，是由人心之異故也?！稹爸湫模缓竽芫绕涫б病闭?，結救失四事。師既前識其四心之不同，故后乃能隨失而救之也?！敖桃舱撸L善而救其失者也”者，使學者“和易以思”，是長善，使學者無此四者之失，是救失，唯善教者能知之。
善歌者使人繼其聲，善教者使人繼其志。言為之善者，則后人樂放傚?！痖L，丁丈反，下文及注同。教如字，一本作學，胡孝反。放，方往反。傚，胡教反。其言也約而達，微而臧，罕譬而喻，可謂繼志矣。師說之明，則弟子好述之，其言少而解。臧，善也?！痍?，子即反。解，胡買反，下文注同。
[疏]“善歌”至“志矣”?！鹫x曰：此一節(jié)論教者若善，則能使學者繼其志於其師也。言學者繼師之志，記者以善歌而比喻之，故云“善歌者使人繼其聲”。善歌，謂音聲和美，感動於人心，令使聽者繼續(xù)其聲也?！稹吧平陶呤谷死^其志”者，設譬既畢，故述其事，而言善教者必能使后人繼其志，如善歌之人能以樂繼其聲，如今人傳繼周、孔是也?！稹捌溲砸布s而達”者，此釋所以可繼之事。言善為教者，出言寡約，而義理顯達易解之?！稹拔⒍啊闭?，微，謂幽微。臧，善也。謂義理微妙，而說之精善也?！稹昂逼┒鳌闭?，罕，少也。喻，曉也。其譬罕少而聽者皆曉?！稹翱芍^繼志矣”者，能為教如上，則可使后人繼其志意。不繼聲而繼志者，本為志設，故不繼聲也。
君子知至學之難易，而知其美惡，然后能博喻；能博喻然后能為師；能為師然后能為長；能為長然后能為君。美惡，說之是非也。長，達官之長?！饜?，烏路反，又如字。故師也者，所以學為君也，弟子學於師，學為君。是故擇師不可不慎也。師善則善。《記》曰：“三王、四代唯其師?！贝酥^乎！四代：虞、夏、殷、周。
[疏]“君子”至“謂乎”。○正義曰：此一節(jié)明為師法。君子，謂師也。教人至極之美，可以為君長之事?！稹熬又翆W之難易”者，三王、四代所以敬師，隨器與之，是至學之易；隨失而救之，是至學之難?！稹岸涿缾骸闭撸逼┒?，言約而達，是為美。反此則為惡也?！稹叭缓竽懿┯鳌闭?，博喻，廣曉也。若知四事為主，觸類長之，后乃得為廣有曉解也?！稹澳懿┯魅缓竽転閹煛闭?，前能廣解，后乃可為人作師也?！稹澳転閹熑缓竽転殚L”者，為師是學優(yōu)，學優(yōu)宜仕，故能為一官之長也?！稹澳転殚L然后能為君”者，既能治一官之長有功，能為一國之君也?！稹肮蕩熞舱?，所以學為君也”，《宵雅》肄三，官其始也。師既有君德，則弟子就師可學為君之德，故前云：“君子如欲化民成俗，其必由學乎！”即是學能為君也?！稹笆枪蕮駧煵豢刹簧饕病闭?，師善，則能教弟子，弟子則能為君，故弟子必宜慎擇其師，不可取惡師也?！稹啊队洝吩唬喝?、四代唯其師”者，引舊《記》結此擇師之重也。三王，謂夏、殷、周，四代，則加虞也。言三王、四代雖皆圣人，而無不擇師為慎，故云“唯其師”。庾云：“舉四代以兼包三王，所以重言者證前云“擇師不可不慎”，即此“唯其師”之謂也。
凡學之道，嚴師為難。嚴，尊敬也。師嚴然后道尊，道尊然后民知敬學。是故君之所不臣於其臣者二：當其為尸，則弗臣也；當其為師，則弗臣也。尸，主也，為祭主也。大學之禮，雖詔於天子，無北面，所以尊師也。尊師重道焉，不使處臣位也。武王踐阼，召師尚父而問焉，曰：“昔黃帝、顓頊之道存乎意，亦忽不可得見與？”師尚父曰：“在丹書。王欲聞之，則齊矣?！蓖觚R三日，端冕，師尚父亦端冕，奉書而入，負屏而立。王下堂南面而立。師尚父曰：“先王之道不北面。”王行西、折而南，東面而立，師尚父西面道書之言?！痤呉魧?。頊，許玉反。與音余。齊，側皆反，下同。奉，芳勇反。折，之設反。
[疏]“凡學”至“師也”。○正義曰：此一節(jié)論師德至善，雖天子以下，必須尊師?！稹笆枪示怀检镀涑颊叨闭?，二，謂當其為尸及師，則不臣也。此文義在於師，并言尸者，欲見尊師與尸同?！稹爱斊錇槭瑒t弗臣也”者，若不當其時，則臣之。案《鉤命決》云：“暫所不臣者五，謂師也，三老也，五更也，祭尸也，大將軍也。”此五者，天子諸侯同之。此唯云尸與師者，此經(jīng)本意據(jù)尊師為重，與尸相似，故特言之，所以唯舉此二者，余不言也。又按《鉤命決》云：“天子常所不臣者三，唯二王之后、妻之父母、夷狄之君。不臣二王之后者，為觀其法度，故尊其子孫也。不臣妻之父母者，親與其妻共事先祖，欲其歡心。不臣夷狄之君者，此政教所不加，謙不臣也。諸侯無此禮?！薄稹按髮W之禮，雖詔於天子，無北面，所以尊師也”者，此證尊師之義也。此人既重，故更言大學也。詔，告也。雖天子至尊，當告授之時，天子不使師北面，所以尊師故也。○注“尊師”至“之言”。○正義曰：“武主踐阼”以下，皆《大戴禮·武王踐阼篇》也。云“黃帝、顓頊之道存乎意，亦忽不可得見與”者，武王言黃帝、顓頊之道恒在於意，言意恒念之，但其道超忽已遠，亦恍惚不可得見與。與，語辭。今檢《大戴禮》唯云“帝顓頊之道”，無“黃”字，或鄭見古本不與今同，或后人足“黃”字耳。云“丹書”者，師說云：“赤雀所銜丹書也?！痹啤岸嗣帷闭?，謂袞冕也。其衣正幅與玄端同，故云“端冕”。故皇氏云“武王端冕”，謂袞冕也?！稑酚洝贰拔何暮疃嗣帷?，謂玄冕也。云“師尚父亦端冕”者，案《大戴禮》無此文，鄭所加也。云“西折而南，東面”者，案《大戴禮》唯云“折而東面”，此“西折而南”，“南”字亦鄭所加。云“師尚父西面道書之言”者，皇氏云：“王在賓位，師尚父主位，故西面?！蓖跬ブ?，若尋常師徒之教，則師東面，弟子西面，與此異也。其“丹書”之言，案《大戴禮》云：“其書之言曰：敬勝怠者強，怠勝敬者亡?！薄度饡吩疲骸熬磩俚≌呒?，怠勝敬者滅，義勝欲者從，欲勝義者兇?！迸c《瑞書》同矣?！胺彩虏粡妱t枉，不敬則不正。枉者滅廢，敬者萬世。以仁得之，以仁守之，其量百世。以仁得之，以不仁守之，其量十世。以不仁得之，以不仁守之，必傾其世。王聞書之言，惕然若懼，退而為戒，書於席之四端為銘”，及幾、鑒、盂、盤、楹、杖、帶、屨、劍、矛為銘，銘皆各有語，在《大戴禮》也。
善學者師逸而功倍，又從而庸之。不善學者師勤而功半，又從而怨之。從，隨也。庸，功也。功之，受其道，有功於巳。善問者如攻堅木，先其易者，后其節(jié)目，及其久也，相說以解。不善問者反此。言先易后難，以漸入。○說音悅。善待問者如撞鐘，叩之以小者則小鳴，叩之以大者則大鳴，待其從容，然后盡其聲。不善答問者反此。從，讀如“富父舂戈”之舂。舂容，謂重撞擊也，始者一聲而已。學者既開其端意，進而復問，乃極說之，如撞鐘之成聲矣。從，或為松?！鹱?，丈江反。叩音口。從，依注讀為舂，式容反。父音甫。重，直用反。復，扶又反。此皆進學之道也。此皆善問善答也。
[疏]“善學”至“道也”。○正義曰：此一節(jié)明善學及善問，并善答不善答之事?！稹吧茖W者師逸而功倍”者，受者聰明易入，是為學之善，故師體逸豫，而弟子所解又倍於他人也?！稹坝謴亩怪闭?，庸亦功也。所得既倍於他人，故恒言我?guī)熖丶庸段艺撸恰皬亩χ币病！稹安簧茖W者師勤而功半”者，此明劣者也。巳既闇鈍，故師體勤苦，而功裁半於他人也?！稹坝謴亩怪闭?，已既闇鈍，而不自責已不明，乃反怨於師，獨不盡意於我也?！稹吧茊栒呷绻阅?，先其易者，后其節(jié)目”者，此明能問者。問，謂論難也。攻，治也。言善問之人，如匠善攻治堅木，先斫治其濡易之處，然后斫其節(jié)目。其所問師之時，亦先問其易，后問其難也。○“及其久也，相說以解”者，言問者順理，答者分明，故及其經(jīng)久，師徒共相愛說，以解義理?！稹安簧茊栒叻创恕闭?，若闇劣不解問之人，則與能問者意反也。謂先問其難，心且不解，則答問之人，不相喜說，義又不通也，故云“反此”矣。○“善待問者如撞鐘，叩之以小者則小鳴，叩之以大者則大鳴”者，向明問，此明答也。以為設喻譬，善能答問難者，如鐘之應撞，撞小則小鳴應之，撞大則大鳴應之。能答問者，亦隨彼所問事之大小而答之。○“待其從容，然后盡其聲”者，又以鐘為喻也。○“不善答問者反此”者，謂不善答他所問，則反此。上來之事，或問小而答大，或問大而答小，或暫問而說盡，此皆無益於所問，故云“不善答問者反此”?！稹按私赃M學之道也”者，言上善問善答，此皆進益學者之道也?！鹱ⅰ皬闹^”至“之舂”?！鹫x曰：舂，謂擊也。以為聲之從容，言鐘之為體，以待其擊。每一舂而為一容，然后盡其聲。言善答者，亦待其一問然后一答，乃后盡說義理也。按《左傳》文十一年冬，叔孫得臣敗狄於咸，獲長狄僑如，富父終甥以戈扌春長狄喉而殺之，是也。
記問之學，不足以為人師，記問，謂豫誦雜難、雜說，至講時為學者論之。此或時師不心解，或學者所未能問?！痣y，乃旦反。必也其聽語乎。必待其問乃說之。力不能問，然后語之。語之而不知，雖舍之可也。舍之須后?！鹫Z，魚據(jù)反，下同。舍音舍，又如字，下注同。
[疏]“記問之”至“舍之可也”?！鹫x曰：此一節(jié)論教者不可為記問之學。又教人之時，不善教學者，謂心未解其義，而但逆記他人雜問，而謂之解。至臨時為人解說，則先述其所記而示人，以其不解，無益學者，故云“不足以為人師”?！稹氨匾财渎犝Z乎”者，聽語，謂聽其問者之語。既不可記問，遂說教人之時，必待學者之問，聽受其所問之語，然后依問為說之也。○“力不能問，然后語之”者，若受業(yè)者才力茍不能見問，待憤憤悱悱之間，則師然后乃示語之矣?！稹罢Z之而不知，雖舍之可也”者，弟子既不能問，因而語之，語之不能知，且舍住，待后別更語之可也。
良冶之子，必學為裘。仍見其家錮補穿鑿之器也。補器者，其金柔乃合，有似於為裘?！鹨币粢病ｅd音固。穿，字又作{穴身}，音川。鑿，在洛反。良弓之子，必學為箕。仍見其家橈角干也。橈角干者，其材宜調，調乃三體相勝，有似於為楊柳之箕?！鸹艋⑼?。橈，而小反，下同，曲屈也，一音乃孝反。干，古旦反。勝音升，任也，一本作稱，尺證反。始駕馬者反之，車在馬前。以言仍見則貫，即事易也?！鹗捡{者，一本作“始駕馬者”。貫，古患反，習也。君子察於此三者，可以有志於學矣。仍讀先王之道，則為來事不惑。
[疏]“良冶”至“於學矣”。正義曰：此一節(jié)論學者數(shù)見數(shù)習，其學則善，故三譬之。此為第一譬。良，善也。冶，謂鑄冶也?！痿茫^衣裘也。言積言善冶之家，其子弟見其父兄世業(yè)鋾鑄金鐵，使之柔合，以補治破器，皆令全好，故其子弟仍能學為袍裘，補續(xù)獸皮，片片相合，以至完全也?！稹傲脊?，必學為箕”者，此第二譬，亦世業(yè)者。箕，柳箕也。言善為弓之家，使干角撓屈調和成其弓，故其子弟亦睹其父兄世業(yè)，仍學取柳和軟撓之成箕也?！稹笆捡{馬者反之，車在馬前”者，此第三譬，明新習者也。始駕者，謂馬子始學駕車之時。反之者，駕馬之法。大馬本駕在車前，今將馬子系隨車后而行，故云“反之，車在馬前”，所以然者，此駒既未曾駕車，若忽駕之，必當驚奔，今以大馬牽車於前，而系駒於后，使此駒日日見車之行，其駒慣習而后駕之，不復驚也。言學者亦須先教小事操縵之屬，然后乃示其業(yè)，則道乃易成也?！稹熬硬祆洞巳?，可以有志於學矣”者，結上三事。三事皆須積習，非一日所成，君子察此三事之由，則可有志於學矣。
古之學者，比物丑類。以此相況而為之，丑猶比也。丑或為之計。鼓無當於五聲，五聲弗得不和。水無當於五色，五色弗得不章。學無當於五官，五官弗得不治。師無當於五服，五服弗得不親。當猶主也。五服，斬衰至緦麻之親?！甬敚±朔?，主也，下及注皆同。治，直吏反。
[疏]“古之”至“不親”?！鹫x曰：此一節(jié)論弟子當親師之事，各依文解之。○“比物丑類”者，既明學者仍見舊事，又須以時事相比方也。物，事也。言古之學者，比方其事以丑類，謂以同類之事相比方，則事學乃易成。既云古學如斯，則今學豈不然？○“鼓無當於五聲，五聲弗得不和”者?！鸫私?jīng)論師道之要，以余事譬之。此以下四章，皆上比物丑類也。鼓，革也。當，主也。五聲：宮、商、角、征、羽。言鼓之為聲，不宮不商，故言“無當於五聲”，而宮商等之。五聲不得鼓，則無諧和之節(jié)，故云“弗得不和”也。所以五聲必鼓者，為俱是聲類也。若奏五聲，必求鼓以和之而巳，即是比類也。○“水無當於五色，五色弗得不章”者，“水”謂清水也。五色：青、赤、黃、白、黑。章，明也。言清水無色，不在五色之限，無主青黃，而五色畫繢者，不得水則不分明，故云“弗得不章”也。五色是其水之出也，故五色須水，亦其類也?！稹皩W無當於五官，五官弗得不治”者，本學先王之道也。五官：金、木、水、火、土之官也。夫學為官之理，本求博聞強識，非主於一官，而五官不得學，則不能治，故云“弗得不治”也。故化民成俗，必由學乎！能為師，然后能為君長，故“官”是學之類也?！稹皫煙o當於五服，五服弗得不親”者，師，教之師也。五服：斬衰也，齊衰也，大功也，小功也，緦麻也。師於弟子，不當五服之一也，而弟子之家，若無師教誨，則五服之情，不相和親也，故云“弗得不親”，是師情有在三年之義，故亦與親為類。
君子曰：“大德不官，謂君也。大道不器。謂圣人之道，不如器施於一物。大信不約，謂若“胥命于蒲”，無盟約。○約，徐於妙反，沈于略反，注同。大時不齊?；驎r以生，或時以死。○齊如字。察於此四者，可以有志於學矣?！北玖⒍郎?。言以學為本，則其德於民無不化，於俗無不成。三王之祭川也，皆先河而后海，或源也，或委也。此之謂務本。源，泉所出也。委，流所聚也。始出一勺，卒成不測?！鹪?，本又作源。委，於偽反，注同。勺，時酌反。
[疏]“君子”至“務本”。○正義曰：此一節(jié)論學為眾事之本。○“君子曰”者，記者引君子之言，故云“君子曰”也?！按蟮虏还佟闭撸蟮?，謂圣人之德也。官，謂分職在位者。圣人在上，垂拱無為，不治一官，故云“大德不官”也，不官而為諸官之本?！稹按蟮啦黄鳌闭?，大道，亦謂圣人之道也。器，謂物堪用者，夫器各施其用，而圣人之道弘大，無所不施，故云“不器”，不器而為諸器之本也。《論語》云“君子不器”，又云“孔子博學而無所成名”是也?！稹按笮挪患s”者，大信，謂圣人之信也。約，謂期要也。大信，不言而信?？鬃釉唬骸坝栌麩o言。天何言哉？四時行焉?！辈谎远牛谴笮乓?。大信本不為細言約誓，故云“不約”也，不約而為諸約之本也?！按髸r不齊”者，大時，謂天時也。齊，謂一時同也。天生殺不共在一時，猶春夏華卉自生，薺麥自死，秋冬草木自死，而薺麥自生，故云“不齊”也，不齊為諸齊之本也?！稹安祆洞怂恼?，可以有志於本矣”者，結之也。若能察此在上四者之事，則人當志學為本也。庾云：“四者，謂不官為群官之本，不器為群器之本，不約為群約之本，不齊為群齊之本。言四者莫不有本，人亦以學為本也?！薄稹叭踔来ㄒ玻韵群佣蠛＃蛟匆玻蛭病闭?，言三王祭百川之時，皆先祭河而后祭海也。或先祭其源，或后祭其委，河為海本，源為委本，皆曰川也，故總云“三王之祭川”。源、委，謂河海之外，諸大川也?！稹按酥^務本”者，先祭本，是務重其本也。本小而后至大，是小為大本。先學然后至圣，是學為圣本也?！鹱ⅰ爸^若”至“盟約”?！鹫x曰：案桓公三年夏，齊侯、衛(wèi)侯胥命于蒲。左氏云：“不盟也。”杜云：“不歃血也。”案彼直以言語相告命，非大信之事，引之者，取其不盟之一邊，而與此不約相當，故引證。○注“源泉”至“不測”?！鹫x曰：皇氏以為河海之外，源之與委”也，今依用焉?；蚪庠疲骸霸磩t河也，委則海也。”申明先河而后海，義亦通矣。云“始出一勺，卒成不測”者，《中庸》篇云：“水一勺之多，及其不測，鮫龍生焉?！笔瞧涫家簧滓?，后至不測也。猶言學初為積漸，后成圣賢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