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六十三 聘義第四十八
作者：鄭玄、孔穎達(dá)陸曰：“鄭云：‘名《聘義》者，以其記諸侯之國交相聘問，重禮輕財(cái)之義?！?br>[疏]正義曰：案鄭《目錄》云：“名曰《聘義》者，以其記諸侯之國交相聘問之禮，重禮輕財(cái)之義也。此於《別錄》屬《吉事》?！贝恕镀噶x》釋《儀禮·聘禮》之義。但《儀禮·聘禮》者，謂大聘使卿，故經(jīng)云“及竟張旃”，旃是孤卿所建也?！镀付Y》謂侯伯之卿，故經(jīng)云：“上介奉束錦，士介四人，皆奉玉錦。”介凡五人，故知侯伯之卿。此《聘義》所釋，包五等之卿，故此經(jīng)云“上公七介，侯伯五介，子男三介”，皆謂其卿也。聘禮：上公七介，侯伯五介，子男三介，所以明貴賤也。此皆使卿出聘之介數(shù)也?！洞笮腥寺殹吩唬骸胺仓T侯之卿，其禮各下其君二等?！薄鸾橐艚纾录白⑼?。下，戶嫁反。
[疏]“聘禮”至“賤也”?！鹫x曰：此篇總明聘義，各顯《聘禮》之經(jīng)於上，以義釋之於下。從首至末，又明聘所執(zhí)玉，又因明有諸德之義。今各依文解之。今此一經(jīng)以介數(shù)不同，明貴賤有異，皆謂使卿出聘之介數(shù)也?！稹吧瞎呓椤闭?，若上公親行則九介，其卿降二等，故“七介”。侯、伯、子、男以次差之，義可知也。介紹而傳命，君子於其所尊弗敢質(zhì)，敬之至也。質(zhì)，謂正自相當(dāng)?！饌?，丈專反，下同。
[疏]“介紹”至“至也”?！鹫x曰：此一節(jié)明《聘禮》之有介傳達(dá)賓主之命，敬之至極也。
三讓而后傳命，三讓而后入廟門，三揖而后至階，三讓而后升，所以致尊讓也。此“揖”、“讓”，三謂賓也。“三讓而后傳命”，賓至廟門，主人請事時也。賓見主人陳擯，以大客禮當(dāng)己，則三讓之，不得命，乃傳其君之聘命也?！叭尪笕霃R門”，讓主人廟受也?！缎⌒腥寺殹吩唬骸胺菜姆街拐?，大客則擯，小客則受其幣，聽其辭?！薄饠P，必刃反，本又作亻賓，下文及注皆同?！墩f文》云：“擯，或亻賓字?！笔?，所吏反。
[疏]“三讓”至“讓也”?！鹫x曰：上經(jīng)明設(shè)介傳命致敬之義，此經(jīng)明欲傳命之時，先須三讓；又傳命之后，入廟門及升階揖讓之節(jié)，明賓所以尊讓主人?！稹叭尪髠髅闭?，謂賓在大門外，見主人陳擯，以大客之禮待己，己不敢當(dāng)，三度辭讓，主人不許，乃后傳聘君之命?！稹叭尪笕霃R門”者，謂賓既傳命之后，主君延賓而入至廟，將欲廟受，賓不敢當(dāng)之，故“三讓而后入廟門”。主君在東，賓差退在西，相鄉(xiāng)三讓乃入廟門也?！稹叭径笾岭A”者，初入廟門，一揖也；當(dāng)門北面又揖，二揖也；當(dāng)碑又揖，三揖也?！稹叭尪笊闭撸^主君揖賓至階，主君讓賓升，賓讓主君，如此者三，主君乃先升，賓乃升也。○“所以致尊讓也”，言如此者，是賓致其尊敬，讓主人之心也?！鹱ⅰ按艘尽敝痢捌滢o”?！鹫x曰：知“此揖、讓，主謂賓”者，以三讓而后傳命，及三讓而后入廟門，皆賓先讓也。三揖至階，三讓而后升，雖主人為首，皆賓讓而后至於主人。若賓不讓，則不至於三。是揖讓之事，皆賓為主。故云“此揖、讓，主謂賓也”。云“三讓而后傳命，賓至廟門，主人請事時也”者，鄭解三讓而后傳命之節(jié)，正當(dāng)賓至主人大門，主人請事之時。案《聘禮》，賓至大門，主人陳介而請事。此云“廟門”者，有“廟”字者誤也。案鄭注《鄉(xiāng)飲酒》云：“事同曰讓，事異曰辭?！贝酥魅艘源罂投Y賓，賓不敢當(dāng)大客之禮，乃是“事異”，應(yīng)云“三辭”，而云“三讓”者，但鄭於《儀禮》自上下為例。此云“三讓”，記者之言，辭之與讓，其義亦通也。云“乃傳其君之聘命也”，解經(jīng)“傳命”之言。案《聘禮》注云“賓至末介，上擯至未擯，亦相去三丈六尺”，賓乃傳聘君之命於上擯也，故云“傳其君之聘命也”。案《司儀職》，兩君相見則交擯，若臣聘於君則旅擯。交擯傳命者，《聘禮》注云：“其傳命，各鄉(xiāng)本受命，反面?zhèn)鞫拢患拔?，則鄉(xiāng)受之，反面?zhèn)鞫?，又受命傳而下?！逼渎脭P之時，不上下相傳，直賓及上擯相對而語。交擯與旅擯雖別，總而言之，皆是傳命，故注《聘禮》引此“介紹而傳命”，謂時交擯而傳命也。今此《聘義》介紹傳命，論相聘也。及“三讓而后傳命”，皆聘之旅擯，亦是傳命也。熊氏、皇氏皆以此介紹傳命為朝之交擯。今此《聘義》不釋朝，乃於《聘義》之中而記朝之傳命，理為不可。又鄭此注傳其聘君之命，其義分明，熊氏、皇氏之說未可善也。云“三讓而后入廟門”者，案《聘禮》入廟門之時，無三讓之文，不備也。云“讓主人廟受也”者，解入廟門三讓之意，主人於廟受賓之禮，言賓不敢當(dāng)其廟受，故云“讓主人之廟受也”。引《小行人職》者，證大客來，主人有擯迎之法。君使士迎于竟，大夫郊勞，君親拜迎于大門之內(nèi)而廟受，北面拜貺，拜君命之辱，所以致敬也。貺，賜也。賓致命，公當(dāng)楣再拜。聘君之恩惠，辱命來聘者也?！鹁挂艟?。勞，力報(bào)反。拜況，本亦作貺，音同。楣音眉。
[疏]“君使”至“敬也”。○正義曰：前經(jīng)明賓致尊讓於主君，故此經(jīng)明主君尊敬聘客，所以致敬於彼君之命也?！稹熬故坑毒埂?，謂主君使士迎客於竟，故《聘禮》“賓及竟，張旃”，“君使士請事，遂以入”是也?！鸫蠓蚪紕??！稹镀付Y》云：“賓至於近郊，君使下大夫請行”；“君又使卿朝服，用束帛勞”。此“大夫郊勞”者，即卿也?！稹熬H拜迎于大門之內(nèi)而廟受”，案《聘禮》，“賓入門左，公再拜”。是君拜迎於大門之內(nèi)。《聘禮》又云“及廟門，公揖入”，“納賓，賓入門左”，“賓升，西楹西，東面”。是“廟受”也?！氨泵姘葙L”者，君於阼階之上，北面再拜，拜聘君之貺。貺，謂惠賜也?！镀付Y》云“公當(dāng)楣再拜”是也?！稹鞍菥琛闭撸尨恕氨泵姘葙L”之義也。言主君所以“北面拜貺”者，拜聘君之命來屈辱也?！稹八灾戮匆病保灾骶戮挫镀妇?。敬讓也者，君子之所以相接也。故諸侯相接以敬讓，則不相侵陵。君子之相接，賓讓而主人敬也。
[疏]“敬讓”至“侵陵”?！鹫x曰：此一經(jīng)總結(jié)上賓致尊讓於主君，主君又致敬於聘君，故賓主交相敬讓者，是君子所以相接待也。“敬讓，則不相侵陵”者，以主人致敬，賓致讓，同心以禮相接，故“不相侵陵”。
卿為上擯，大夫?yàn)槌袛P，士為紹擯。君親禮賓，賓私面私覿，致饔餼，還圭璋，賄贈，饗、食、燕，所以明賓客君臣之義也。設(shè)大禮，則賓客之也。或不親而使臣，則為君臣也?！鹩]，大歷反，見也。雍，字又作饔，音同。餼，許既反。還音旋，下及注同。璋音章。賄，呼罪反，《字林》音悔。享，許兩反，本又作“饗”。食音嗣，下同。
[疏]“卿為”至“義也”。○正義曰：主國之卿為上擯，接迎於賓?！稹按蠓?yàn)槌袛P”者，承副上擯也?！稹笆繛榻B擯”者，紹，繼也，謂繼續(xù)承擯。案《聘禮》注“其位相承繼”。又《聘禮》注云：“主君公也，則擯者五人。侯伯也，則擯者四人。子男也，則擯者三人。”其待聘客及朝賓，其擯數(shù)皆然。故《大行人》云上公擯者五人，侯伯四人，子男三人。謂迎朝賓也。若擯者五人，則士為紹擯者三人；若擯者四人，則士為紹擯者二人；若擯者三人，則士為紹擯一人。○“君親禮賓”者，謂行聘已訖，君親執(zhí)醴以禮賓，故《聘禮》賓行聘訖，“宰夫徹幾，改筵。公出，迎賓以入”，“公側(cè)受醴，賓受醴，公拜送醴”是也?！稹百e私面私覿”者，私面，謂私以己禮面見主國之卿大夫也。私覿者，私以己禮覿主國之君。以其非公聘正禮，故謂之“私”。案《聘禮》私面在后，此先云私面者，記者便文，無義例也。面，亦見也。以其於臣禮質(zhì)，故以“面”言之。故《聘禮》注云“面，亦見也。其謂之面，威儀質(zhì)也”。此於臣謂之面。而《司儀》云“諸公之臣，相為國客”，“私面私獻(xiàn)”。注云：“私面，私覿也?！庇忠浴八矫妗睘椤八接]”者，以《司儀》之文，但云“私面私獻(xiàn)”，不云“私覿”，故以私面為私覿也。昭六年《左傳》楚公子棄疾見鄭伯，以其乘馬八匹私面。於君而稱“面”者，因行過鄭而面鄭伯，非正禮，故雖君亦稱“面”也?！稹爸瞒羽q”者，謂行聘之日，主君使卿致饔餼之禮於賓館。案《聘禮》：“君使卿韋弁，歸饔餼五牢?！弊⒃疲骸吧?，殺曰饔，生曰餼。”又曰：“餼一牢鼎九，設(shè)於西階前。腥二牢鼎二七，設(shè)于阼階前。餼二牢陳于門西，北面東上?！笔且?。案《聘禮》餼既為生，而《左傳》僖三十三年云“餼，牽竭矣”，服虔云“死曰餼”者，以餼與牽相對，牽既為生，餼則為死。故《詩·匏葉》篇云：“牲牢、饔餼?！编嵶⒃啤靶仍火q”者，以牲牢、饔餼相對，以牲牢既為生，饔又為熟故以餼為腥也?！稹斑€圭璋”者，謂賓將去時，君使卿就賓館，還其所聘之圭璋。故《聘禮》云“君使卿皮弁，還玉于館”是也?！百V贈”者，因其還玉之時，主人之卿并以賄而往，還玉既畢，以賄贈之，故《聘禮》還圭璋畢，“大夫賄用束紡”是也?！稹梆?、食、燕”者，謂主君設(shè)大禮以饗賓，設(shè)食禮以食賓，皆在朝也；又設(shè)燕以燕之，燕在寢也。故《聘禮》云“公於賓，壹食，再饗，燕與羞，淑獻(xiàn)，無常數(shù)”，是也。“所以明賓客、君臣之義也”，謂君親禮賓，賓用私覿，及致饔餼、饗、食之屬，或主人敬賓，或賓答主人，或君親接賓，或使臣致之，是顯明賓客、君臣之義也。○注“設(shè)大”至“臣也”?！鹫x曰：鄭解賓客君臣之義也?！霸O(shè)大禮”，謂饗、食之屬，則以賓客禮待之，使人延賓於館，則主君親待之，是賓各其使人也。云“或不親而使臣，則為君臣也”者，謂主君或不親饗，則使人致禮於賓。若致饔餼、致饗、致食，及還圭、贈賄之屬，皆主君不親，使臣致禮於客。客則臣，故使臣獻(xiàn)之，是君臣之義也。故天子制諸侯，比年小聘，三年大聘，相厲以禮。使者聘而誤，主君弗親饗食也，所以愧厲之也。諸侯相厲以禮，則外不相侵，內(nèi)不相陵。此天子之所以養(yǎng)諸侯，兵不用，而諸侯自為正之具也?！氨饶晷∑浮?，所謂“歲相問”也?！叭甏笃浮?，所謂“殷相聘”也?！鸨龋芈姆础Ｊ?，色吏反。媿，本又作愧，音同。
[疏]“故天”至“具也”。○正義曰：此經(jīng)明諸侯交相聘問，相厲以禮，則內(nèi)崇敬讓，外不相侵陵，是“自為正之具”?！稹疤熳又浦T侯，比年小聘，三年大聘”者，謂天子立制，使諸侯相於比年使大夫小聘，三歲使卿大聘?！稹笆拐咂付`，主君弗親饗食也”，謂來聘使者行聘之時，禮有錯誤，則主國之君不親自饗食以接賓，所以使賓恥愧，自勉勸厲?！稹按颂熳又责B(yǎng)諸侯，兵不用”者，謂天子制此禮，使諸侯自相親，是存養(yǎng)諸侯，無兵革之患?！稹岸T侯自為正之具也”，正，謂國無患難。國家得正，由其外親諸侯所以如此，是“自為正之具”也?！鹱ⅰ氨饶辍敝痢捌敢病?。○正義曰：案《大行人》云：“諸侯之邦交，歲相問也?！卑浮镀付Y記》云：“小聘曰問?！惫手恕氨饶晷∑浮笔恰皻q相問”也?！洞笮腥恕酚衷疲骸耙笙嗥敢??！币?，中也。謂三年之時，中而無事，故稱“殷”也。案昭元年《左氏傳》云：“孟僖子如齊，殷聘禮也?！狈⒃疲骸白韵宥晔謇掀胳洱R，至今積二十年，故脩盛聘之禮?！编嵰?，以解《大行人》“殷相聘”也。鄭以“殷”為“中”，惟取“殷聘”之文以解“殷相聘”之義。正取“殷”文是同，其年數(shù)則異，故以此三年之聘為“殷聘”也。此經(jīng)所云，謂諸侯自相聘也。而《王制》云：“諸侯之於天子，比年一小聘，三年一大聘，五年一朝?！迸c此不同者，此經(jīng)諸侯相聘，是周公制禮之正法，《王制》所云，謂文、襄之法，故不同也。
以圭璋聘，重禮也。已聘而還圭璋，此輕財(cái)而重禮之義也。諸侯相厲以輕財(cái)重禮，則民作讓矣。圭，瑞也。尊圭、璋之類也。用之還之，皆為重禮。禮必親之，不可以己之有，遙復(fù)之也。財(cái)，謂璧、琮、享幣也。受之為輕財(cái)者，財(cái)可遙復(fù)，重賄反幣，是也。○皆為，于偽反。琮，才工反。
[疏]“以圭”至“讓矣”?！鹫x曰：此一經(jīng)明既聘還圭璋，輕財(cái)重禮，教民廉讓之意?！稹耙怨玷捌福囟Y也”者，玉以比德，故以圭璋而聘，貴重其禮也。言其禮可貴，與玉相似。○“已聘而還圭璋，此輕財(cái)而重禮之義也”，謂既聘之后賓將歸時，致此圭璋付與聘使，而還其聘君也。凡行聘禮之后，享君用璧，享夫人用琮。圭、璋玉之質(zhì)，惟玉而已。璧琮則重其華美，加於束帛。聘使既了，還以圭璋之玉，重其禮，故還之；留其璧琮之財(cái)，是輕其財(cái)，故留之。重者難可報(bào)覆，故用本物還之；輕者易可酬償，故更以他物贈之，此是“輕財(cái)重禮”之義也?！稹皠t民作讓矣”者，言諸侯既能相厲以輕財(cái)重禮之義，君既行之於上，人則效之於下，故民皆作其廉讓矣?！鹱ⅰ肮缛稹敝痢笆且病?。○正義曰：云“圭瑞”者，以器言之謂之圭，執(zhí)以行禮謂之瑞。瑞，信也。謂與人為尊卑之信驗(yàn)也。云“尊圭璋之類也。用之還之，皆為重禮”者，言尊敬此璋同於圭，則璋是圭之等類。用之以聘，聘訖又還，皆為尊重此禮，以圭璋所以行禮，故重之也。云“禮必親之，不可以己之有，遙復(fù)之也”者，言行禮之義，必親自為之。若己親往彼國，則可以已國之有執(zhí)往行禮。今主國之君既不親往彼國，則不以己國所有寶玉，遙復(fù)償他國所來圭璋，故還歸之也。故云“不可以己之有，遙復(fù)之也”。復(fù)，償也。云“財(cái)，謂璧琮享幣也，受之為輕財(cái)”者，案《聘禮》，享君以璧，享夫人以琮。享，獻(xiàn)也。謂享獻(xiàn)之幣，主人受而不還，是謂“輕財(cái)”也。云“財(cái)可遙復(fù)”者，解受璧琮之意。璧琮是財(cái)輕，可得以己物遙而復(fù)償於彼國赍來者，己得受之。但《聘禮》“圭璋”與“璧琮”相對，故圭璋為聘，璧琮為享，若諸侯之朝天子，“圭璋”與“璧璋”皆為享也，皆為財(cái)。故《小行人》“合六幣，圭以馬，璋以皮”。二王之后享天子用圭，享后用璋，則雖圭璋，亦受之不歸也。云“重賄反幣，是也”者，案《聘禮》云：“無行則重賄反幣?！弊⒃疲骸盁o行，謂獨(dú)來復(fù)無所之也?！?br>主國待客，出入三積，餼客於舍，五牢之具陳於內(nèi)，米三十車，禾三十車，芻薪倍禾，皆陳於外，乘禽日五雙，群介皆有餼牢，壹食，再饗，燕與時賜無數(shù)，所以厚重禮也。厚重禮，厚此聘禮也?！鸱e，子賜反。芻，初俱反。倍，步罪反。乘，繩證反。一食，一又作壹，食音嗣。
[疏]“主國”至“禮也”?！鹫x曰：此一經(jīng)明待賓之厚，所以尊重聘禮之義。“主國待客，出入三積”者，此謂上公之臣，故“出入三積”。若侯伯以下之臣，則不致積也。故《司儀》云：“諸公之臣，相為國客，則三積?！弊⒃疲骸昂畈疾恢路e。”知者，謂《聘禮》是侯伯之臣，故文無“致積”也。此“出入三積”者，謂入三積，出亦三積，故《司儀》云：“遂行，如入之積?！笔侨ブe如來時積也?！稹梆q客於舍，五牢之具陳於內(nèi)”者，案《聘禮》，致客有饔有餼，今直云“餼客”者，略言之。“於舍”，謂於賓館也?！拔謇沃摺?，謂飪一牢在賓館西階也，腥二牢在賓館東階也，餼二牢在賓館門外之西，是皆“陳於內(nèi)”也?！懊兹?，禾三十車，芻薪倍禾，皆陳於外”者，案《聘禮》“米三十車”，“設(shè)于門東”，“東陳禾三十車”，“設(shè)於門西”，“西陳薪芻倍禾”也。鄭注：“薪，從米；芻，從禾?！薄稹俺饲萑瘴咫p”者，謂乘行群匹之禽，雁鶩之屬，聘卿則每日致五雙也?！叭航榻杂叙q牢”者，鄭注《掌客》云：“爵卿也，則飧二牢，饔餼五牢，爵大夫也，則飧大牢，饔餼三牢；爵士也，則飧少牢，饔餼大牢也。”○“壹食，再饗，燕與時賜無數(shù)”者，此謂聘卿也。一為之設(shè)食，再為之設(shè)饗，其歡燕與當(dāng)時之賜無常數(shù)也?！稹八院裰囟Y也”，言備設(shè)待賓之物所以豐厚，尊重行聘之禮。其天子待諸侯之禮，及諸侯相待之法，賓主玉帛之節(jié)，饔餼飧積之差，米禾薪芻多少，饗食牲牢隆殺，皆文具《掌客》，義見《聘禮》，可以尋文取實(shí)，故於此略而不言也。
古之用財(cái)者，不能均如此，然而用財(cái)如此其厚者，言盡之於禮也。盡之於禮，則內(nèi)君臣不相陵，而外不相侵，故天子制之，而諸侯務(wù)焉爾?！安荒芫绱恕?，言無則從其實(shí)也。言“盡之於禮”，欲令富者不得過也。
[疏]“古之”至“焉爾”?！鹫x曰：此一經(jīng)明聘禮用財(cái)之厚，務(wù)行禮讓，則君臣內(nèi)外不相侵陵，所以諸侯務(wù)焉?！稹肮胖秘?cái)，不能均如此”者，言古之費(fèi)用其財(cái)，不能悉皆均平，常能如此之厚。言厚則從其豐，無則從其實(shí)。○“然而用財(cái)如此其厚者，言盡之於禮也”者，言古之用財(cái)，既有隆有殺，而相聘之事，費(fèi)用其財(cái)如此豐厚者，言用財(cái)盡極於禮。言以禮則止，雖有富者不得過也。○“盡之於禮，則內(nèi)君臣不相陵，而外不相侵”者，言若能豐厚用財(cái)在於禮，謂以禮自制，不得過，則於國內(nèi)上下和睦，君臣不相陵也。謂四鄰歸懷，外不相侵也?！稹肮侍熳又浦T侯務(wù)焉爾”者，言行禮使君臣內(nèi)外不相侵陵，故天子制此聘禮，而諸侯務(wù)而行焉。○注“不能”至“過也”?！鹫x曰：“言無則從其實(shí)也”者，言國若豐厚，則盡其財(cái)以行禮；國若乏無，則從其當(dāng)時之實(shí)。猶如國新殺禮，兇荒殺禮，計(jì)財(cái)而行禮，故云“從其實(shí)”。云“欲令富者不得過也”者，謂豐財(cái)以行禮，盡禮而用財(cái)，雖有其財(cái)，唯盡極於禮，不可禮外更多用其財(cái)，使貧而及禮，富者不得奢，此上下得宜，內(nèi)外無怨也。
聘、射之禮，至大禮也。質(zhì)明而始行事，日幾中而后禮成，非強(qiáng)有力者，弗能行也。故強(qiáng)有力者將以行禮也，禮成，禮畢也?；蛟恍谐??！饚?，徐音畿，又音基。行成，下孟反。酒清人渴而不敢飲也，肉干人饑而不敢食也。日莫人倦，齊莊、正齊，而不敢解惰，以成禮節(jié)，以正君臣，以親父子，以和長幼。此眾人之所難，而君子行之，故謂之有行。有行之謂有義，有義之謂勇敢。故所貴於勇敢者，貴其能以立義也。所貴於立義者，貴其有行也。所貴於有行者，貴其行禮也。故所貴於勇敢者，貴其敢行禮義也。故勇敢強(qiáng)有力者，天下無事則用之於禮義，天下有事則用之於戰(zhàn)勝。用之於戰(zhàn)勝則無敵，用之於禮義則順治。外無敵，內(nèi)順治，此之謂盛德。故圣王之貴勇敢、強(qiáng)有力如此也。勇敢、強(qiáng)有力而不用之於禮義、戰(zhàn)勝，而用之於爭斗，則謂之亂人。刑罰行於國，所誅者亂人也。如此，則民順治而國安也。勝，克敵也，或?yàn)椤瓣悺??！鹂?，苦葛反。干音干。莫音暮。齊，側(cè)皆反。解，佳買反。惰，徒臥反。長，丁丈反。有行、有行，并下孟反，下“有行”同。治，直吏反。陳，直靳反。
[疏]“聘射”至“安也”?！鹫x曰：以前經(jīng)說聘禮既畢，此一節(jié)又申明行聘之時，禮儀既大，日晚始罷，故記者引唯勇敢之人能成禮事，故於此明之。此是聘義，兼云“射”者，以強(qiáng)有余力之士，非但聘而行禮，又能射為武事，故此總明之也?！稹捌浮⑸渲Y，至大禮也”者，言此聘之與射，至極繁大之禮，非如冠、昏之屬，暫時即畢。○“日幾中而后禮成”者，幾，近也。日近在於中，而后禮成畢?！稹胺菑?qiáng)有力者，弗能成也。故強(qiáng)有力者，將以行禮也”，言非強(qiáng)有德力而行禮，則禮事不成也。○“酒清人渴不敢飲也”者，此謂射禮也。言欲射之時，先行燕禮，唯以禮獻(xiàn)酬，不敢恣意醉飽，但行禮而已。非謂全不得飲之?！镀付Y》行聘之時，但酌醴禮賓，無酒肴之事，故知此唯據(jù)射也?！稹叭飧扇损嚩桓沂骋病闭?，亦言不敢全食而令飽也?！稹叭漳喝司耄R莊、正齊”者，謂日暮晚，人斯懈倦，猶齊莊而自整齊也?！稹岸桓倚付瑁猿啥Y節(jié)”者，所以日莫猶自整齊者，以不敢懈倦，成就禮之節(jié)制。此亦謂射禮也。故此以下即云“以正君臣，以親父子，以和長幼”，皆謂射也。前文云“日幾中而后禮成”，聘、射總陳，特謂聘也，故“日幾中而禮成”。此云“日莫”者，謂射禮也。酒清、肴干，特?fù)?jù)於射，故日莫而成禮節(jié)也?！稹耙哉肌闭?，謂射前行燕禮，謂君在阼，賓升成拜稽首之屬，及受君賜再拜稽首之等，是以“正君臣”也?！稹耙杂H父子，以和長幼”者，此謂鄉(xiāng)射之前，行鄉(xiāng)飲酒之禮，有齒於父族之事。故云“以親父子，以和長幼”。但此節(jié)總結(jié)聘、射，則前篇《射義》在其中也。故《射義》云：“諸侯之射，必先行燕禮；卿、大夫、士之射，必先行鄉(xiāng)飲之禮。故燕禮所以明君臣之義也，鄉(xiāng)飲酒之禮所以明長幼之序也”。故此經(jīng)總結(jié)之也。故酒清、肴干之屬，燕禮與鄉(xiāng)飲酒禮初行之時，事同於饗，皆有此也。至說屨升坐之后，乃盡歡飲食也。“此眾人之所難，而君子行之”者，言以上之事，凡眾人所難行，君子之人特能行之?！稹肮手^之有行”者，以君子有能行，故謂此君子為有行之士。身既有行，則事得宜，故云“有行之謂有義”。有義則臨敵果斷，故云“有義之謂勇敢”。此總覆說聘之與射也?！稹肮视赂覐?qiáng)有力”者，勇敢，明射之所須；強(qiáng)有力，明聘之所須。故前文論聘，止稱“強(qiáng)有力”者，此經(jīng)論射，則云“勇敢”，故知然也。“天下無事則用之於禮義”者，無事，謂兵革休息，故用之於聘、射之禮義?！稹疤煜掠惺聞t用之於戰(zhàn)勝”者，有事，謂軍旅數(shù)起，故用之於戰(zhàn)斗，必得勝也。○“勇敢強(qiáng)有力而不用之於禮義、戰(zhàn)勝，而用之於爭斗，則謂之亂人”者，戰(zhàn)勝，謂公義而戰(zhàn)勝。則前經(jīng)“戰(zhàn)勝”，是謂以戰(zhàn)而勝也。此云“用之於爭斗”者，謂私爭忿斗，與前經(jīng)不同也。故云“不用之禮義、戰(zhàn)勝，而用之於爭斗”。
子貢問於孔子曰：“敢問君子貴玉而賤碈者何也？為玉之寡而碈之多與？”碈，石似玉，或作“玟”也。○碈，武巾反，字亦作瑉，似玉之石。為，于偽反，下同。與音余。玟，武巾反，又音救?？鬃釉唬骸胺菫榇C之多故賤之也，玉之寡故貴之也。夫昔者，君子比德於玉焉：溫潤而澤，仁也。色柔溫潤，似仁也。潤，或?yàn)椤板Α??！疱σ羧??？b密以栗，知也?？b，致也。栗，堅(jiān)貌?！鹂b音軫，一音真。知音智。致，直置反，本亦作致。廉而不劌，義也。劌，傷也。義者，不茍傷人也?！饎ヒ艟判l(wèi)反，《字林》云“利傷也”，又音己芮反。垂之如隊(duì)，禮也。禮尚謙卑?！痍?duì)，直位反，又音遂。叩之，其聲清越以長，其終詘然，樂也。樂作則有聲，止則無也。越，猶揚(yáng)也。詘，絕止貌也?！稑酚洝吩唬骸爸谷鐦偰??！薄疬狄艨?。詘，其勿反。槀木，苦老反，亦作槁。瑕不揜瑜，瑜不揜瑕，忠也。瑕，玉之病也。瑜，其中間美者。玉之性，善惡不相揜，似忠也?！痂σ翦?。揜音掩。瑜，羊朱反，玉中美。孚尹旁達(dá)，信也。孚，讀為浮。尹，讀如竹箭之筠。浮筠，謂玉采色也。采色旁達(dá)，不有隱翳，似信也。孚，或作姇，或?yàn)椤胺觥??！疰?，依注音浮。尹，依注音筍，又作筠，于貧反。翳，於計(jì)反。姇音孚，徐方附反。氣如白虹，天也。精神見于山川，地也。精神，亦謂精氣也。虹，天氣也。山川，地所以通氣也。○虹音紅。見，賢遍反。圭璋特達(dá)，德也。特達(dá)，謂以朝聘也。璧琮則有幣，惟有德者無所不達(dá)，不有須而成也?！鸪?，直遙反。天下莫不貴者，道也。道者，人無不由之?！对姟吩疲骸阅罹?，溫其如玉?！示淤F之也?！毖?，我也。貴玉者，以其似君子也。
[疏]“子貢”至“之也”?！鹫x曰：以聘用玉，因論玉有諸德，而結(jié)成《聘義》之篇也?！稹盀橛裰讯C之多與”者，子貢之意所以貴玉者，豈不為玉之寡少故貴之，碈之饒多故賤之。與，疑辭也?！稹翱鬃釉弧敝痢坝裱伞?，言貴玉由其有德，非為少故貴之。謂昔者君子之人於玉以比道德，所以貴玉者，為其有德。君子之人，比德堪敬重如玉，故貴之有德，即下云“溫潤而澤，仁”等是也?！稹皽貪櫠鴿?，仁也”者，言玉色溫和柔潤而光澤，仁者亦溫和潤澤，故云“仁也”?！稹翱b密以栗，知也”者，縝，致也；栗，謂堅(jiān)剛。言玉體密致而堅(jiān)剛。人有知者，性亦密致堅(jiān)剛，故云“知也”?！稹傲粍ィx也”，廉，棱也；劌，傷也。言玉體雖有廉棱，而不傷割於物，人有義者，亦能斷割而不傷物，故云“義也”?！稹按怪珀?duì)，禮也”，言玉體垂之而下墜，人有禮者亦謙恭而卑下，故言“禮也”?！稹斑抵?，其聲清越以長，其終詘然，樂也”者，越，揚(yáng)也；詘，謂止絕也。言玉體以物叩擊，其聲清冷發(fā)越以長遠(yuǎn)而聞，其擊之終，音聲則詘然而止，不如鍾聲擊罷猶有余音也。其為樂之法，初作聲而發(fā)揚(yáng)，樂罷則止如槁木，言玉體亦然，故云“樂也”?！稹拌Σ粨R瑜，瑜不揜瑕，忠也”，瑕，謂玉之病處；瑜，謂玉中美處。言玉之病處不揜映美處，玉之美處不揜映病處，皆以忠實(shí)見外，如人之忠者，亦以忠心見外，故云“忠也”?！稹版谝赃_(dá)，信也”，孚，浮也。浮者在外之名。尹，讀如筠，筠者，若竹箭之筠，筠亦潤色在外者。旁者，四面之謂也。達(dá)者，通達(dá)之名也。信者，內(nèi)不欺隱者也。玉采色彰達(dá)著見於外，無隱掩，如人有信者亦著見於外，故云“信也”?！稹皻馊绨缀?，天也”，白虹，謂天之白氣。言玉之白氣，似天白氣，故云“天也”?！稹熬褚婌渡酱?，地也”，精神，謂玉之精氣，徹見於山川，謂玉在山川之中，精氣徹見於外，地氣含藏於內(nèi)亦徹見於外，與地同，故云“地也”?！稹肮玷疤剡_(dá)，德也”，行聘之時唯執(zhí)圭璋，特得通達(dá)，不加余幣。言人之有德，亦無事不通，不須假他物而成。言圭璋之特，同人之有德，故云“德也”?！稹疤煜履毁F者，道也”，道者，通也。言萬物無不由道而通，故天下無不貴之。玉者，亦天下貴之，與道相似，故云“道也”?！稹啊对姟吩疲貉阅罹?，溫其如玉”，此《詩·秦風(fēng)·小戎》之篇，美秦襄公之詩也。言襄公出兵征伐西戎，婦人思念其夫，言我念此君子，顏色溫然如玉。引之者，證玉以比德之事。言貴玉者，以其似君子，故云“君子貴之”也?！鹱ⅰ按C，石似玉”?！鹫x曰：案呂諶《字林》云：“碈，美石?！币云涫勒撸试啤八朴瘛币?。○注“栗，堅(jiān)貌”?！鹫x曰：案《詩·大雅》云：“實(shí)穎實(shí)栗?！崩酰呛讨畧?jiān)熟，故云“栗，堅(jiān)貌”也。○注“《樂記》曰：止如槀木”。○正義曰：引之者，證樂聲之止似擊枯槀之木，無余聲也。言玉擊止之時，其聲即絕，與樂相似也?！鹱ⅰ拌τ瘛敝痢爸乙病??！鹫x曰：瑕，玉之病也。呂諶《字林》云：“瑕，玉小赤?！倍啤安≌摺保澡εc疵瘕義同，故云“玉之病也”。云“瑜，其中間美”者，案《字林》云：“瑜，美玉?！笔氰χ虚g美善者?！鹱ⅰ版谧x”至“信也”。○正義曰：案《字林》云：“琈，玉別名，玉旁孚也?！贝俗x為“浮”者，取浮見於外，非《字林》“琈”玉之名也。○注“有德者無所不達(dá)，不有須而成也”?！鹫x曰：德者，得也。萬物皆得，故無所不通達(dá)，不更須醋茆物而自成也。以聘享之禮，有圭璋璧琮，璧琮則有束帛加之乃得達(dá)，圭璋則不用束帛，故云“特達(dá)”。然璧琮亦玉，所以琮則加於他物，圭璋得特達(dá)者，但玉既比德，於禮重處則特達(dá)，於禮輕處則加物。以玉可重可輕，美其重處言之，故云“特達(dá)”。
[疏]“聘禮”至“賤也”?！鹫x曰：此篇總明聘義，各顯《聘禮》之經(jīng)於上，以義釋之於下。從首至末，又明聘所執(zhí)玉，又因明有諸德之義。今各依文解之。今此一經(jīng)以介數(shù)不同，明貴賤有異，皆謂使卿出聘之介數(shù)也?！稹吧瞎呓椤闭?，若上公親行則九介，其卿降二等，故“七介”。侯、伯、子、男以次差之，義可知也。介紹而傳命，君子於其所尊弗敢質(zhì)，敬之至也。質(zhì)，謂正自相當(dāng)?！饌?，丈專反，下同。
[疏]“介紹”至“至也”?！鹫x曰：此一節(jié)明《聘禮》之有介傳達(dá)賓主之命，敬之至極也。
三讓而后傳命，三讓而后入廟門，三揖而后至階，三讓而后升，所以致尊讓也。此“揖”、“讓”，三謂賓也。“三讓而后傳命”，賓至廟門，主人請事時也。賓見主人陳擯，以大客禮當(dāng)己，則三讓之，不得命，乃傳其君之聘命也?！叭尪笕霃R門”，讓主人廟受也?！缎⌒腥寺殹吩唬骸胺菜姆街拐?，大客則擯，小客則受其幣，聽其辭?！薄饠P，必刃反，本又作亻賓，下文及注皆同?！墩f文》云：“擯，或亻賓字?！笔?，所吏反。
[疏]“三讓”至“讓也”?！鹫x曰：上經(jīng)明設(shè)介傳命致敬之義，此經(jīng)明欲傳命之時，先須三讓；又傳命之后，入廟門及升階揖讓之節(jié)，明賓所以尊讓主人?！稹叭尪髠髅闭?，謂賓在大門外，見主人陳擯，以大客之禮待己，己不敢當(dāng)，三度辭讓，主人不許，乃后傳聘君之命?！稹叭尪笕霃R門”者，謂賓既傳命之后，主君延賓而入至廟，將欲廟受，賓不敢當(dāng)之，故“三讓而后入廟門”。主君在東，賓差退在西，相鄉(xiāng)三讓乃入廟門也?！稹叭径笾岭A”者，初入廟門，一揖也；當(dāng)門北面又揖，二揖也；當(dāng)碑又揖，三揖也?！稹叭尪笊闭撸^主君揖賓至階，主君讓賓升，賓讓主君，如此者三，主君乃先升，賓乃升也。○“所以致尊讓也”，言如此者，是賓致其尊敬，讓主人之心也?！鹱ⅰ按艘尽敝痢捌滢o”?！鹫x曰：知“此揖、讓，主謂賓”者，以三讓而后傳命，及三讓而后入廟門，皆賓先讓也。三揖至階，三讓而后升，雖主人為首，皆賓讓而后至於主人。若賓不讓，則不至於三。是揖讓之事，皆賓為主。故云“此揖、讓，主謂賓也”。云“三讓而后傳命，賓至廟門，主人請事時也”者，鄭解三讓而后傳命之節(jié)，正當(dāng)賓至主人大門，主人請事之時。案《聘禮》，賓至大門，主人陳介而請事。此云“廟門”者，有“廟”字者誤也。案鄭注《鄉(xiāng)飲酒》云：“事同曰讓，事異曰辭?！贝酥魅艘源罂投Y賓，賓不敢當(dāng)大客之禮，乃是“事異”，應(yīng)云“三辭”，而云“三讓”者，但鄭於《儀禮》自上下為例。此云“三讓”，記者之言，辭之與讓，其義亦通也。云“乃傳其君之聘命也”，解經(jīng)“傳命”之言。案《聘禮》注云“賓至末介，上擯至未擯，亦相去三丈六尺”，賓乃傳聘君之命於上擯也，故云“傳其君之聘命也”。案《司儀職》，兩君相見則交擯，若臣聘於君則旅擯。交擯傳命者，《聘禮》注云：“其傳命，各鄉(xiāng)本受命，反面?zhèn)鞫拢患拔?，則鄉(xiāng)受之，反面?zhèn)鞫?，又受命傳而下?！逼渎脭P之時，不上下相傳，直賓及上擯相對而語。交擯與旅擯雖別，總而言之，皆是傳命，故注《聘禮》引此“介紹而傳命”，謂時交擯而傳命也。今此《聘義》介紹傳命，論相聘也。及“三讓而后傳命”，皆聘之旅擯，亦是傳命也。熊氏、皇氏皆以此介紹傳命為朝之交擯。今此《聘義》不釋朝，乃於《聘義》之中而記朝之傳命，理為不可。又鄭此注傳其聘君之命，其義分明，熊氏、皇氏之說未可善也。云“三讓而后入廟門”者，案《聘禮》入廟門之時，無三讓之文，不備也。云“讓主人廟受也”者，解入廟門三讓之意，主人於廟受賓之禮，言賓不敢當(dāng)其廟受，故云“讓主人之廟受也”。引《小行人職》者，證大客來，主人有擯迎之法。君使士迎于竟，大夫郊勞，君親拜迎于大門之內(nèi)而廟受，北面拜貺，拜君命之辱，所以致敬也。貺，賜也。賓致命，公當(dāng)楣再拜。聘君之恩惠，辱命來聘者也?！鹁挂艟?。勞，力報(bào)反。拜況，本亦作貺，音同。楣音眉。
[疏]“君使”至“敬也”。○正義曰：前經(jīng)明賓致尊讓於主君，故此經(jīng)明主君尊敬聘客，所以致敬於彼君之命也?！稹熬故坑毒埂?，謂主君使士迎客於竟，故《聘禮》“賓及竟，張旃”，“君使士請事，遂以入”是也?！鸫蠓蚪紕??！稹镀付Y》云：“賓至於近郊，君使下大夫請行”；“君又使卿朝服，用束帛勞”。此“大夫郊勞”者，即卿也?！稹熬H拜迎于大門之內(nèi)而廟受”，案《聘禮》，“賓入門左，公再拜”。是君拜迎於大門之內(nèi)。《聘禮》又云“及廟門，公揖入”，“納賓，賓入門左”，“賓升，西楹西，東面”。是“廟受”也?！氨泵姘葙L”者，君於阼階之上，北面再拜，拜聘君之貺。貺，謂惠賜也?！镀付Y》云“公當(dāng)楣再拜”是也?！稹鞍菥琛闭撸尨恕氨泵姘葙L”之義也。言主君所以“北面拜貺”者，拜聘君之命來屈辱也?！稹八灾戮匆病保灾骶戮挫镀妇?。敬讓也者，君子之所以相接也。故諸侯相接以敬讓，則不相侵陵。君子之相接，賓讓而主人敬也。
[疏]“敬讓”至“侵陵”?！鹫x曰：此一經(jīng)總結(jié)上賓致尊讓於主君，主君又致敬於聘君，故賓主交相敬讓者，是君子所以相接待也。“敬讓，則不相侵陵”者，以主人致敬，賓致讓，同心以禮相接，故“不相侵陵”。
卿為上擯，大夫?yàn)槌袛P，士為紹擯。君親禮賓，賓私面私覿，致饔餼，還圭璋，賄贈，饗、食、燕，所以明賓客君臣之義也。設(shè)大禮，則賓客之也。或不親而使臣，則為君臣也?！鹩]，大歷反，見也。雍，字又作饔，音同。餼，許既反。還音旋，下及注同。璋音章。賄，呼罪反，《字林》音悔。享，許兩反，本又作“饗”。食音嗣，下同。
[疏]“卿為”至“義也”。○正義曰：主國之卿為上擯，接迎於賓?！稹按蠓?yàn)槌袛P”者，承副上擯也?！稹笆繛榻B擯”者，紹，繼也，謂繼續(xù)承擯。案《聘禮》注“其位相承繼”。又《聘禮》注云：“主君公也，則擯者五人。侯伯也，則擯者四人。子男也，則擯者三人。”其待聘客及朝賓，其擯數(shù)皆然。故《大行人》云上公擯者五人，侯伯四人，子男三人。謂迎朝賓也。若擯者五人，則士為紹擯者三人；若擯者四人，則士為紹擯者二人；若擯者三人，則士為紹擯一人。○“君親禮賓”者，謂行聘已訖，君親執(zhí)醴以禮賓，故《聘禮》賓行聘訖，“宰夫徹幾，改筵。公出，迎賓以入”，“公側(cè)受醴，賓受醴，公拜送醴”是也?！稹百e私面私覿”者，私面，謂私以己禮面見主國之卿大夫也。私覿者，私以己禮覿主國之君。以其非公聘正禮，故謂之“私”。案《聘禮》私面在后，此先云私面者，記者便文，無義例也。面，亦見也。以其於臣禮質(zhì)，故以“面”言之。故《聘禮》注云“面，亦見也。其謂之面，威儀質(zhì)也”。此於臣謂之面。而《司儀》云“諸公之臣，相為國客”，“私面私獻(xiàn)”。注云：“私面，私覿也?！庇忠浴八矫妗睘椤八接]”者，以《司儀》之文，但云“私面私獻(xiàn)”，不云“私覿”，故以私面為私覿也。昭六年《左傳》楚公子棄疾見鄭伯，以其乘馬八匹私面。於君而稱“面”者，因行過鄭而面鄭伯，非正禮，故雖君亦稱“面”也?！稹爸瞒羽q”者，謂行聘之日，主君使卿致饔餼之禮於賓館。案《聘禮》：“君使卿韋弁，歸饔餼五牢?！弊⒃疲骸吧?，殺曰饔，生曰餼。”又曰：“餼一牢鼎九，設(shè)於西階前。腥二牢鼎二七，設(shè)于阼階前。餼二牢陳于門西，北面東上?！笔且?。案《聘禮》餼既為生，而《左傳》僖三十三年云“餼，牽竭矣”，服虔云“死曰餼”者，以餼與牽相對，牽既為生，餼則為死。故《詩·匏葉》篇云：“牲牢、饔餼?！编嵶⒃啤靶仍火q”者，以牲牢、饔餼相對，以牲牢既為生，饔又為熟故以餼為腥也?！稹斑€圭璋”者，謂賓將去時，君使卿就賓館，還其所聘之圭璋。故《聘禮》云“君使卿皮弁，還玉于館”是也?！百V贈”者，因其還玉之時，主人之卿并以賄而往，還玉既畢，以賄贈之，故《聘禮》還圭璋畢，“大夫賄用束紡”是也?！稹梆?、食、燕”者，謂主君設(shè)大禮以饗賓，設(shè)食禮以食賓，皆在朝也；又設(shè)燕以燕之，燕在寢也。故《聘禮》云“公於賓，壹食，再饗，燕與羞，淑獻(xiàn)，無常數(shù)”，是也。“所以明賓客、君臣之義也”，謂君親禮賓，賓用私覿，及致饔餼、饗、食之屬，或主人敬賓，或賓答主人，或君親接賓，或使臣致之，是顯明賓客、君臣之義也。○注“設(shè)大”至“臣也”?！鹫x曰：鄭解賓客君臣之義也?！霸O(shè)大禮”，謂饗、食之屬，則以賓客禮待之，使人延賓於館，則主君親待之，是賓各其使人也。云“或不親而使臣，則為君臣也”者，謂主君或不親饗，則使人致禮於賓。若致饔餼、致饗、致食，及還圭、贈賄之屬，皆主君不親，使臣致禮於客。客則臣，故使臣獻(xiàn)之，是君臣之義也。故天子制諸侯，比年小聘，三年大聘，相厲以禮。使者聘而誤，主君弗親饗食也，所以愧厲之也。諸侯相厲以禮，則外不相侵，內(nèi)不相陵。此天子之所以養(yǎng)諸侯，兵不用，而諸侯自為正之具也?！氨饶晷∑浮?，所謂“歲相問”也?！叭甏笃浮?，所謂“殷相聘”也?！鸨龋芈姆础Ｊ?，色吏反。媿，本又作愧，音同。
[疏]“故天”至“具也”。○正義曰：此經(jīng)明諸侯交相聘問，相厲以禮，則內(nèi)崇敬讓，外不相侵陵，是“自為正之具”?！稹疤熳又浦T侯，比年小聘，三年大聘”者，謂天子立制，使諸侯相於比年使大夫小聘，三歲使卿大聘?！稹笆拐咂付`，主君弗親饗食也”，謂來聘使者行聘之時，禮有錯誤，則主國之君不親自饗食以接賓，所以使賓恥愧，自勉勸厲?！稹按颂熳又责B(yǎng)諸侯，兵不用”者，謂天子制此禮，使諸侯自相親，是存養(yǎng)諸侯，無兵革之患?！稹岸T侯自為正之具也”，正，謂國無患難。國家得正，由其外親諸侯所以如此，是“自為正之具”也?！鹱ⅰ氨饶辍敝痢捌敢病?。○正義曰：案《大行人》云：“諸侯之邦交，歲相問也?！卑浮镀付Y記》云：“小聘曰問?！惫手恕氨饶晷∑浮笔恰皻q相問”也?！洞笮腥恕酚衷疲骸耙笙嗥敢??！币?，中也。謂三年之時，中而無事，故稱“殷”也。案昭元年《左氏傳》云：“孟僖子如齊，殷聘禮也?！狈⒃疲骸白韵宥晔謇掀胳洱R，至今積二十年，故脩盛聘之禮?！编嵰?，以解《大行人》“殷相聘”也。鄭以“殷”為“中”，惟取“殷聘”之文以解“殷相聘”之義。正取“殷”文是同，其年數(shù)則異，故以此三年之聘為“殷聘”也。此經(jīng)所云，謂諸侯自相聘也。而《王制》云：“諸侯之於天子，比年一小聘，三年一大聘，五年一朝?！迸c此不同者，此經(jīng)諸侯相聘，是周公制禮之正法，《王制》所云，謂文、襄之法，故不同也。
以圭璋聘，重禮也。已聘而還圭璋，此輕財(cái)而重禮之義也。諸侯相厲以輕財(cái)重禮，則民作讓矣。圭，瑞也。尊圭、璋之類也。用之還之，皆為重禮。禮必親之，不可以己之有，遙復(fù)之也。財(cái)，謂璧、琮、享幣也。受之為輕財(cái)者，財(cái)可遙復(fù)，重賄反幣，是也。○皆為，于偽反。琮，才工反。
[疏]“以圭”至“讓矣”?！鹫x曰：此一經(jīng)明既聘還圭璋，輕財(cái)重禮，教民廉讓之意?！稹耙怨玷捌福囟Y也”者，玉以比德，故以圭璋而聘，貴重其禮也。言其禮可貴，與玉相似。○“已聘而還圭璋，此輕財(cái)而重禮之義也”，謂既聘之后賓將歸時，致此圭璋付與聘使，而還其聘君也。凡行聘禮之后，享君用璧，享夫人用琮。圭、璋玉之質(zhì)，惟玉而已。璧琮則重其華美，加於束帛。聘使既了，還以圭璋之玉，重其禮，故還之；留其璧琮之財(cái)，是輕其財(cái)，故留之。重者難可報(bào)覆，故用本物還之；輕者易可酬償，故更以他物贈之，此是“輕財(cái)重禮”之義也?！稹皠t民作讓矣”者，言諸侯既能相厲以輕財(cái)重禮之義，君既行之於上，人則效之於下，故民皆作其廉讓矣?！鹱ⅰ肮缛稹敝痢笆且病?。○正義曰：云“圭瑞”者，以器言之謂之圭，執(zhí)以行禮謂之瑞。瑞，信也。謂與人為尊卑之信驗(yàn)也。云“尊圭璋之類也。用之還之，皆為重禮”者，言尊敬此璋同於圭，則璋是圭之等類。用之以聘，聘訖又還，皆為尊重此禮，以圭璋所以行禮，故重之也。云“禮必親之，不可以己之有，遙復(fù)之也”者，言行禮之義，必親自為之。若己親往彼國，則可以已國之有執(zhí)往行禮。今主國之君既不親往彼國，則不以己國所有寶玉，遙復(fù)償他國所來圭璋，故還歸之也。故云“不可以己之有，遙復(fù)之也”。復(fù)，償也。云“財(cái)，謂璧琮享幣也，受之為輕財(cái)”者，案《聘禮》，享君以璧，享夫人以琮。享，獻(xiàn)也。謂享獻(xiàn)之幣，主人受而不還，是謂“輕財(cái)”也。云“財(cái)可遙復(fù)”者，解受璧琮之意。璧琮是財(cái)輕，可得以己物遙而復(fù)償於彼國赍來者，己得受之。但《聘禮》“圭璋”與“璧琮”相對，故圭璋為聘，璧琮為享，若諸侯之朝天子，“圭璋”與“璧璋”皆為享也，皆為財(cái)。故《小行人》“合六幣，圭以馬，璋以皮”。二王之后享天子用圭，享后用璋，則雖圭璋，亦受之不歸也。云“重賄反幣，是也”者，案《聘禮》云：“無行則重賄反幣?！弊⒃疲骸盁o行，謂獨(dú)來復(fù)無所之也?！?br>主國待客，出入三積，餼客於舍，五牢之具陳於內(nèi)，米三十車，禾三十車，芻薪倍禾，皆陳於外，乘禽日五雙，群介皆有餼牢，壹食，再饗，燕與時賜無數(shù)，所以厚重禮也。厚重禮，厚此聘禮也?！鸱e，子賜反。芻，初俱反。倍，步罪反。乘，繩證反。一食，一又作壹，食音嗣。
[疏]“主國”至“禮也”?！鹫x曰：此一經(jīng)明待賓之厚，所以尊重聘禮之義。“主國待客，出入三積”者，此謂上公之臣，故“出入三積”。若侯伯以下之臣，則不致積也。故《司儀》云：“諸公之臣，相為國客，則三積?！弊⒃疲骸昂畈疾恢路e。”知者，謂《聘禮》是侯伯之臣，故文無“致積”也。此“出入三積”者，謂入三積，出亦三積，故《司儀》云：“遂行，如入之積?！笔侨ブe如來時積也?！稹梆q客於舍，五牢之具陳於內(nèi)”者，案《聘禮》，致客有饔有餼，今直云“餼客”者，略言之。“於舍”，謂於賓館也?！拔謇沃摺?，謂飪一牢在賓館西階也，腥二牢在賓館東階也，餼二牢在賓館門外之西，是皆“陳於內(nèi)”也?！懊兹?，禾三十車，芻薪倍禾，皆陳於外”者，案《聘禮》“米三十車”，“設(shè)于門東”，“東陳禾三十車”，“設(shè)於門西”，“西陳薪芻倍禾”也。鄭注：“薪，從米；芻，從禾?！薄稹俺饲萑瘴咫p”者，謂乘行群匹之禽，雁鶩之屬，聘卿則每日致五雙也?！叭航榻杂叙q牢”者，鄭注《掌客》云：“爵卿也，則飧二牢，饔餼五牢，爵大夫也，則飧大牢，饔餼三牢；爵士也，則飧少牢，饔餼大牢也。”○“壹食，再饗，燕與時賜無數(shù)”者，此謂聘卿也。一為之設(shè)食，再為之設(shè)饗，其歡燕與當(dāng)時之賜無常數(shù)也?！稹八院裰囟Y也”，言備設(shè)待賓之物所以豐厚，尊重行聘之禮。其天子待諸侯之禮，及諸侯相待之法，賓主玉帛之節(jié)，饔餼飧積之差，米禾薪芻多少，饗食牲牢隆殺，皆文具《掌客》，義見《聘禮》，可以尋文取實(shí)，故於此略而不言也。
古之用財(cái)者，不能均如此，然而用財(cái)如此其厚者，言盡之於禮也。盡之於禮，則內(nèi)君臣不相陵，而外不相侵，故天子制之，而諸侯務(wù)焉爾?！安荒芫绱恕?，言無則從其實(shí)也。言“盡之於禮”，欲令富者不得過也。
[疏]“古之”至“焉爾”?！鹫x曰：此一經(jīng)明聘禮用財(cái)之厚，務(wù)行禮讓，則君臣內(nèi)外不相侵陵，所以諸侯務(wù)焉?！稹肮胖秘?cái)，不能均如此”者，言古之費(fèi)用其財(cái)，不能悉皆均平，常能如此之厚。言厚則從其豐，無則從其實(shí)。○“然而用財(cái)如此其厚者，言盡之於禮也”者，言古之用財(cái)，既有隆有殺，而相聘之事，費(fèi)用其財(cái)如此豐厚者，言用財(cái)盡極於禮。言以禮則止，雖有富者不得過也。○“盡之於禮，則內(nèi)君臣不相陵，而外不相侵”者，言若能豐厚用財(cái)在於禮，謂以禮自制，不得過，則於國內(nèi)上下和睦，君臣不相陵也。謂四鄰歸懷，外不相侵也?！稹肮侍熳又浦T侯務(wù)焉爾”者，言行禮使君臣內(nèi)外不相侵陵，故天子制此聘禮，而諸侯務(wù)而行焉。○注“不能”至“過也”?！鹫x曰：“言無則從其實(shí)也”者，言國若豐厚，則盡其財(cái)以行禮；國若乏無，則從其當(dāng)時之實(shí)。猶如國新殺禮，兇荒殺禮，計(jì)財(cái)而行禮，故云“從其實(shí)”。云“欲令富者不得過也”者，謂豐財(cái)以行禮，盡禮而用財(cái)，雖有其財(cái)，唯盡極於禮，不可禮外更多用其財(cái)，使貧而及禮，富者不得奢，此上下得宜，內(nèi)外無怨也。
聘、射之禮，至大禮也。質(zhì)明而始行事，日幾中而后禮成，非強(qiáng)有力者，弗能行也。故強(qiáng)有力者將以行禮也，禮成，禮畢也?；蛟恍谐??！饚?，徐音畿，又音基。行成，下孟反。酒清人渴而不敢飲也，肉干人饑而不敢食也。日莫人倦，齊莊、正齊，而不敢解惰，以成禮節(jié)，以正君臣，以親父子，以和長幼。此眾人之所難，而君子行之，故謂之有行。有行之謂有義，有義之謂勇敢。故所貴於勇敢者，貴其能以立義也。所貴於立義者，貴其有行也。所貴於有行者，貴其行禮也。故所貴於勇敢者，貴其敢行禮義也。故勇敢強(qiáng)有力者，天下無事則用之於禮義，天下有事則用之於戰(zhàn)勝。用之於戰(zhàn)勝則無敵，用之於禮義則順治。外無敵，內(nèi)順治，此之謂盛德。故圣王之貴勇敢、強(qiáng)有力如此也。勇敢、強(qiáng)有力而不用之於禮義、戰(zhàn)勝，而用之於爭斗，則謂之亂人。刑罰行於國，所誅者亂人也。如此，則民順治而國安也。勝，克敵也，或?yàn)椤瓣悺??！鹂?，苦葛反。干音干。莫音暮。齊，側(cè)皆反。解，佳買反。惰，徒臥反。長，丁丈反。有行、有行，并下孟反，下“有行”同。治，直吏反。陳，直靳反。
[疏]“聘射”至“安也”?！鹫x曰：以前經(jīng)說聘禮既畢，此一節(jié)又申明行聘之時，禮儀既大，日晚始罷，故記者引唯勇敢之人能成禮事，故於此明之。此是聘義，兼云“射”者，以強(qiáng)有余力之士，非但聘而行禮，又能射為武事，故此總明之也?！稹捌浮⑸渲Y，至大禮也”者，言此聘之與射，至極繁大之禮，非如冠、昏之屬，暫時即畢。○“日幾中而后禮成”者，幾，近也。日近在於中，而后禮成畢?！稹胺菑?qiáng)有力者，弗能成也。故強(qiáng)有力者，將以行禮也”，言非強(qiáng)有德力而行禮，則禮事不成也。○“酒清人渴不敢飲也”者，此謂射禮也。言欲射之時，先行燕禮，唯以禮獻(xiàn)酬，不敢恣意醉飽，但行禮而已。非謂全不得飲之?！镀付Y》行聘之時，但酌醴禮賓，無酒肴之事，故知此唯據(jù)射也?！稹叭飧扇损嚩桓沂骋病闭?，亦言不敢全食而令飽也?！稹叭漳喝司耄R莊、正齊”者，謂日暮晚，人斯懈倦，猶齊莊而自整齊也?！稹岸桓倚付瑁猿啥Y節(jié)”者，所以日莫猶自整齊者，以不敢懈倦，成就禮之節(jié)制。此亦謂射禮也。故此以下即云“以正君臣，以親父子，以和長幼”，皆謂射也。前文云“日幾中而后禮成”，聘、射總陳，特謂聘也，故“日幾中而禮成”。此云“日莫”者，謂射禮也。酒清、肴干，特?fù)?jù)於射，故日莫而成禮節(jié)也?！稹耙哉肌闭?，謂射前行燕禮，謂君在阼，賓升成拜稽首之屬，及受君賜再拜稽首之等，是以“正君臣”也?！稹耙杂H父子，以和長幼”者，此謂鄉(xiāng)射之前，行鄉(xiāng)飲酒之禮，有齒於父族之事。故云“以親父子，以和長幼”。但此節(jié)總結(jié)聘、射，則前篇《射義》在其中也。故《射義》云：“諸侯之射，必先行燕禮；卿、大夫、士之射，必先行鄉(xiāng)飲之禮。故燕禮所以明君臣之義也，鄉(xiāng)飲酒之禮所以明長幼之序也”。故此經(jīng)總結(jié)之也。故酒清、肴干之屬，燕禮與鄉(xiāng)飲酒禮初行之時，事同於饗，皆有此也。至說屨升坐之后，乃盡歡飲食也。“此眾人之所難，而君子行之”者，言以上之事，凡眾人所難行，君子之人特能行之?！稹肮手^之有行”者，以君子有能行，故謂此君子為有行之士。身既有行，則事得宜，故云“有行之謂有義”。有義則臨敵果斷，故云“有義之謂勇敢”。此總覆說聘之與射也?！稹肮视赂覐?qiáng)有力”者，勇敢，明射之所須；強(qiáng)有力，明聘之所須。故前文論聘，止稱“強(qiáng)有力”者，此經(jīng)論射，則云“勇敢”，故知然也。“天下無事則用之於禮義”者，無事，謂兵革休息，故用之於聘、射之禮義?！稹疤煜掠惺聞t用之於戰(zhàn)勝”者，有事，謂軍旅數(shù)起，故用之於戰(zhàn)斗，必得勝也。○“勇敢強(qiáng)有力而不用之於禮義、戰(zhàn)勝，而用之於爭斗，則謂之亂人”者，戰(zhàn)勝，謂公義而戰(zhàn)勝。則前經(jīng)“戰(zhàn)勝”，是謂以戰(zhàn)而勝也。此云“用之於爭斗”者，謂私爭忿斗，與前經(jīng)不同也。故云“不用之禮義、戰(zhàn)勝，而用之於爭斗”。
子貢問於孔子曰：“敢問君子貴玉而賤碈者何也？為玉之寡而碈之多與？”碈，石似玉，或作“玟”也。○碈，武巾反，字亦作瑉，似玉之石。為，于偽反，下同。與音余。玟，武巾反，又音救?？鬃釉唬骸胺菫榇C之多故賤之也，玉之寡故貴之也。夫昔者，君子比德於玉焉：溫潤而澤，仁也。色柔溫潤，似仁也。潤，或?yàn)椤板Α??！疱σ羧??？b密以栗，知也?？b，致也。栗，堅(jiān)貌?！鹂b音軫，一音真。知音智。致，直置反，本亦作致。廉而不劌，義也。劌，傷也。義者，不茍傷人也?！饎ヒ艟判l(wèi)反，《字林》云“利傷也”，又音己芮反。垂之如隊(duì)，禮也。禮尚謙卑?！痍?duì)，直位反，又音遂。叩之，其聲清越以長，其終詘然，樂也。樂作則有聲，止則無也。越，猶揚(yáng)也。詘，絕止貌也?！稑酚洝吩唬骸爸谷鐦偰??！薄疬狄艨?。詘，其勿反。槀木，苦老反，亦作槁。瑕不揜瑜，瑜不揜瑕，忠也。瑕，玉之病也。瑜，其中間美者。玉之性，善惡不相揜，似忠也?！痂σ翦?。揜音掩。瑜，羊朱反，玉中美。孚尹旁達(dá)，信也。孚，讀為浮。尹，讀如竹箭之筠。浮筠，謂玉采色也。采色旁達(dá)，不有隱翳，似信也。孚，或作姇，或?yàn)椤胺觥??！疰?，依注音浮。尹，依注音筍，又作筠，于貧反。翳，於計(jì)反。姇音孚，徐方附反。氣如白虹，天也。精神見于山川，地也。精神，亦謂精氣也。虹，天氣也。山川，地所以通氣也。○虹音紅。見，賢遍反。圭璋特達(dá)，德也。特達(dá)，謂以朝聘也。璧琮則有幣，惟有德者無所不達(dá)，不有須而成也?！鸪?，直遙反。天下莫不貴者，道也。道者，人無不由之?！对姟吩疲骸阅罹?，溫其如玉?！示淤F之也?！毖?，我也。貴玉者，以其似君子也。
[疏]“子貢”至“之也”?！鹫x曰：以聘用玉，因論玉有諸德，而結(jié)成《聘義》之篇也?！稹盀橛裰讯C之多與”者，子貢之意所以貴玉者，豈不為玉之寡少故貴之，碈之饒多故賤之。與，疑辭也?！稹翱鬃釉弧敝痢坝裱伞?，言貴玉由其有德，非為少故貴之。謂昔者君子之人於玉以比道德，所以貴玉者，為其有德。君子之人，比德堪敬重如玉，故貴之有德，即下云“溫潤而澤，仁”等是也?！稹皽貪櫠鴿?，仁也”者，言玉色溫和柔潤而光澤，仁者亦溫和潤澤，故云“仁也”?！稹翱b密以栗，知也”者，縝，致也；栗，謂堅(jiān)剛。言玉體密致而堅(jiān)剛。人有知者，性亦密致堅(jiān)剛，故云“知也”?！稹傲粍ィx也”，廉，棱也；劌，傷也。言玉體雖有廉棱，而不傷割於物，人有義者，亦能斷割而不傷物，故云“義也”?！稹按怪珀?duì)，禮也”，言玉體垂之而下墜，人有禮者亦謙恭而卑下，故言“禮也”?！稹斑抵?，其聲清越以長，其終詘然，樂也”者，越，揚(yáng)也；詘，謂止絕也。言玉體以物叩擊，其聲清冷發(fā)越以長遠(yuǎn)而聞，其擊之終，音聲則詘然而止，不如鍾聲擊罷猶有余音也。其為樂之法，初作聲而發(fā)揚(yáng)，樂罷則止如槁木，言玉體亦然，故云“樂也”?！稹拌Σ粨R瑜，瑜不揜瑕，忠也”，瑕，謂玉之病處；瑜，謂玉中美處。言玉之病處不揜映美處，玉之美處不揜映病處，皆以忠實(shí)見外，如人之忠者，亦以忠心見外，故云“忠也”?！稹版谝赃_(dá)，信也”，孚，浮也。浮者在外之名。尹，讀如筠，筠者，若竹箭之筠，筠亦潤色在外者。旁者，四面之謂也。達(dá)者，通達(dá)之名也。信者，內(nèi)不欺隱者也。玉采色彰達(dá)著見於外，無隱掩，如人有信者亦著見於外，故云“信也”?！稹皻馊绨缀?，天也”，白虹，謂天之白氣。言玉之白氣，似天白氣，故云“天也”?！稹熬褚婌渡酱?，地也”，精神，謂玉之精氣，徹見於山川，謂玉在山川之中，精氣徹見於外，地氣含藏於內(nèi)亦徹見於外，與地同，故云“地也”?！稹肮玷疤剡_(dá)，德也”，行聘之時唯執(zhí)圭璋，特得通達(dá)，不加余幣。言人之有德，亦無事不通，不須假他物而成。言圭璋之特，同人之有德，故云“德也”?！稹疤煜履毁F者，道也”，道者，通也。言萬物無不由道而通，故天下無不貴之。玉者，亦天下貴之，與道相似，故云“道也”?！稹啊对姟吩疲貉阅罹?，溫其如玉”，此《詩·秦風(fēng)·小戎》之篇，美秦襄公之詩也。言襄公出兵征伐西戎，婦人思念其夫，言我念此君子，顏色溫然如玉。引之者，證玉以比德之事。言貴玉者，以其似君子，故云“君子貴之”也?！鹱ⅰ按C，石似玉”?！鹫x曰：案呂諶《字林》云：“碈，美石?！币云涫勒撸试啤八朴瘛币?。○注“栗，堅(jiān)貌”?！鹫x曰：案《詩·大雅》云：“實(shí)穎實(shí)栗?！崩酰呛讨畧?jiān)熟，故云“栗，堅(jiān)貌”也。○注“《樂記》曰：止如槀木”。○正義曰：引之者，證樂聲之止似擊枯槀之木，無余聲也。言玉擊止之時，其聲即絕，與樂相似也?！鹱ⅰ拌τ瘛敝痢爸乙病??！鹫x曰：瑕，玉之病也。呂諶《字林》云：“瑕，玉小赤?！倍啤安≌摺保澡εc疵瘕義同，故云“玉之病也”。云“瑜，其中間美”者，案《字林》云：“瑜，美玉?！笔氰χ虚g美善者?！鹱ⅰ版谧x”至“信也”。○正義曰：案《字林》云：“琈，玉別名，玉旁孚也?！贝俗x為“浮”者，取浮見於外，非《字林》“琈”玉之名也。○注“有德者無所不達(dá)，不有須而成也”?！鹫x曰：德者，得也。萬物皆得，故無所不通達(dá)，不更須醋茆物而自成也。以聘享之禮，有圭璋璧琮，璧琮則有束帛加之乃得達(dá)，圭璋則不用束帛，故云“特達(dá)”。然璧琮亦玉，所以琮則加於他物，圭璋得特達(dá)者，但玉既比德，於禮重處則特達(dá)，於禮輕處則加物。以玉可重可輕，美其重處言之，故云“特達(d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