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四 鬼作筵

杜生九畹，內(nèi)人病。會(huì)重陽，為友人招作茱萸會(huì)。早起盥已，告妻所往。冠服欲出，忽見妻昏憒，絮絮若與人言，杜異之，就問臥榻，妻輒“兒”呼之。家人心知其異。時(shí)杜有母柩未殯，疑其靈爽所憑。杜祝曰：“得毋吾母耶？”妻罵曰：“畜生！何不識(shí)爾父！”杜曰：“既為吾父，何乃歸家祟兒婦？”妻呼小字曰：“我專為兒婦來，何反怨恨？兒婦應(yīng)即死。有四人來勾致，首者張懷玉。我萬端哀乞，甫能允遂。我許小饋送，便宜付之。”杜即于門外焚紙錢。妻又曰：“四人去矣。彼不忍違吾面目，三日后當(dāng)治具酬之。爾母年老龍鐘，不能料理中饋。及期，尚煩兒婦一往。”杜曰：“幽冥殊途，安能代庖？望恕宥?！逼拊唬骸皟何饝郑トゼ磸?fù)返。此為渠事，當(dāng)毋憚勞?！毖砸?，曰：“吾且去。”妻即冥然，良久乃蘇。杜問所言，茫不記憶。但曰：“適見四人來，欲捉我去。幸阿翁哀請(qǐng)。且解囊賂之，始去。我見阿翁鏹袱尚余二錠，欲竊取一錠來，作糊口計(jì)。翁窺見，叱曰：‘爾欲何為！此物豈爾所可用耶！’我乃斂手，未敢動(dòng)?！倍乓云薏「?，疑信相半。越三日，方笑語間，忽瞪目久之，語曰：“爾婦綦貪，曩見我白金便生覬覦，然大要以貧故，亦不足怪。將以婦去為我敦庖務(wù)，勿慮也?！毖愿Ξ?，奄然竟斃。約半日許始醒，告杜曰：“適阿翁呼我去，謂曰：‘不用爾操作，我烹調(diào)自有人，只須堅(jiān)坐指揮足矣。我冥中喜豐滿，諸物饌都覆器外，切宜記之?！抑Z。至廚下，見二婦操刀砧于中，俱紺帔而綠緣之，呼我以嫂。每盛炙于簋，必請(qǐng)覘視。曩四人都在筵中。進(jìn)饌既畢，酒具已列器中。翁乃命我還?！倍糯筱诞?，每語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