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八九回

作者:楊爾增
初,張掖盧水胡沮渠羅仇,乃匈奴沮渠王之后也,世為部帥,涼王呂光以為尚書。及呂延敗死,羅仇弟三河太守曲弼謂羅仇曰:“主上荒耋信讒,今軍敗將死,正是猜忌智勇之時也。
吾兄弟必不見容,不如勒兵向西平,出苕藋,振臂一呼,涼州不足定也?!傲_仇曰:”吾家世以忠孝著于西土,寧使人負我,我不負人也?!耙讯夤麣⒘_仇及曲弼。
羅仇之弟子蒙遜,雄杰有策略,通經(jīng)史,收其父喪歸葬。會者一萬余人送喪。蒙遜哭謂眾曰:“呂主無道,多殺不義,今欲興兵雪吾父之仇,復上世之業(yè),何如?”眾稱萬歲。蒙遜遂結(jié)盟,從此起兵聚二萬人,攻涼臨松郡,拔之,乃以兵眾屯據(jù)金山城。
涼王呂光聞蒙遜謀叛,使呂纂將兵一萬七千,擊沮渠蒙遜,蒙遜破之。蒙遜從兄男成,亦攻建康,遣使說太守段業(yè)曰:“呂氏政衰,人無容處,瓦解之形,昭然在目。府君奈何以蓋世之才,欲立忠于垂亡之國?男成等既倡大義,欲屈府君擁臨涼州,何如?”業(yè)許之,男成率眾入城,尊業(yè)為涼州牧、建康公。
業(yè)以男成為輔國將軍,委以軍國之任。蒙遜率眾歸降,業(yè)以為鎮(zhèn)西將軍。呂光命呂纂再討之,不克,后為北涼。時呂纂與段業(yè)相持。卻說涼州太守郭黁善天文,國人信之。會熒惑守東井,謂仆射王詳曰:“涼之分野,將有大兵,吾欲與公同舉大事,何如?”詳從之,事泄,被誅,摩走據(jù)東苑以叛。涼王呂光大懼,遣人召太原公纂回兵討之。纂將還,請將曰:“段業(yè)必躡軍后,宜潛師夜發(fā)?!弊朐唬骸耙詷I(yè)無雄才,憑城自守,若潛師夜發(fā),適足以張其勢氣耳,不如告之,彼以為詐,必不敢出。”乃遣使告業(yè)曰:“郭黁作亂,吾今返都,卿能決戰(zhàn),可早出城?!?br>業(yè)果不敢出,于是纂全師而還。
纂司馬楊統(tǒng)欲殺纂,而推其從兄楊桓為主,桓怒曰:“吾為呂氏臣,安享其祿,危不能救,豈可復增其亂乎?呂氏若亡,吾為弘演矣?!被覆粡?,統(tǒng)遂走降黁。呂纂兵還攻之,大破之,乃得入姑臧。涼人張捷等招集戎夏三千人,據(jù)休屠城接黁,共推涼后將軍楊軌為盟主,起兵為亂。
卻說晉王國寶、王緒,依附會稽王道子,納賄窮奢,不知紀極,惡王恭、殷仲堪,勸道子裁損其兵權(quán)。恭等繕甲勒兵,表請北伐。道子疑之來攻己,請帝下詔,以盛夏妨農(nóng),悉使解嚴。恭大怒,乃遣使與仲堪謀討國寶等?;感嘁允瞬坏弥?,欲借仲堪之兵勢以作亂。聞知王恭書來,乃說仲堪曰:“惟患國寶相斃之不早耳!今既執(zhí)大權(quán),無不如志,若發(fā)詔征君,何以處之?”仲堪曰:“計將安出?”玄曰:“孝伯疾惡深至,宜潛與之約,興晉陽之甲,以除君側(cè)之惡。玄雖不肖,愿率荊楚豪杰荷戈先驅(qū),此桓、文之勛也?!敝倏叭恢?,乃出外與雍州刺史郗恢,內(nèi)與從兄南蠻校尉殷仲覬、南郡相江績謀之,覬曰:“人臣當各守名分,朝廷是非,豈藩屏所得問?晉陽之甲,不敢預聞?!笨円鄻O言之不可。覬恐績及禍,和解之??冊唬骸按笳煞蚝沃烈运老嗝{耶?江仲元行年六十,但未獲死所耳。”
仲堪憚其堅正,正以楊儉期代之。朝廷聞之,征績?yōu)橛分胸?,覬遂以疾辭位。仲堪往省之曰:“兄病殊可憂。”覬曰:“我疾不過身死,汝病乃當滅門,宜深自愛,勿以我為念。”郗恢亦不肯從,仲堪心疑未決。會王恭使至,仲堪乃許之。恭甚喜,上表罪狀國寶,舉兵討之。表至,內(nèi)外戒嚴,國寶懼,不知所為,遣數(shù)百人戍竹里,夜遇風雨散歸。王緒說國寶殺王珣、車胤,以除時杰,挾君以討二藩。寶召車胤至,不敢害,更問計于珣,珣曰:“王、殷與卿素無深怨,所競不過勢利之間耳?!?br>國寶曰:“彼將曹爽于我乎?”珣曰:“是何言歟?卿寧有爽之罪,孝伯豈宣帝之儔耶?”又問計于車胤,胤曰:“今朝廷遣軍,恭必據(jù)守,若京口不拔,王、殷奄至,何以待之?”寶懼,遂上疏解職待罪。道子暗懦,欲求姑息,乃賜國寶死,斬頭于市。遣使詣恭,恭乃罷兵還京口。仲堪初疑不敢從,聞國寶死,始抗表舉兵,道子以書止之,仲堪乃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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