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奇集
作者：錢德蒼題壁吟
有一士人，居山寺讀書。午夜月明，有女叩門而入，強士通之，士堅執(zhí)不從，至五更鐘鳴而去。惟有壁間一吟云：“妾住小水邊，君住青山下。青年不可再，日日坐成夜。只見船泊岸，不見岸泊船。豈能深谷里，風雨誤芳年。薄情君拋棄，咫尺萬里遠。一夜月空明，芭蕉心不展。解下綠羅裙，無情對有情。哪知妾意重，只道妾身輕。經從佛口出，佛不在經里。郎在妾心，郎身隔萬里。月色照羅衣，永夜不得寐。莫打五更鐘，打得人心碎?！被蛟唬骸按嘶ㄑ??！?br>
雞 窗
宋處宗嘗買一長鳴雞，置窗間。反雞忽作人語，與處宗談論，終日不輟。每有疑難，互相辨究。由是學業(yè)大進，因名為“雞窗”。
鬼 詩
鄭友路逢一冢，絕無樹木，僅有翠竹二竿，因吟曰：“冢上兩竿竹，風吹時裊裊?！焙雎勞Ｖ杏腥死m(xù)云：“下有百年人，常眠不覺曉?！薄?br>朝云絕句
朝云，錢塘名妓也。蘇子瞻絕愛幸之，納為常侍。及貶惠州，家妓散去，獨云依依嶺外，子瞻甚憐之，作詩曰：“不學楊枝別樂天，且隨通德伴伶元。阿奴絡秀方同老，天女維摩總解禪。經卷藥爐新活計，舞衫歌扇舊姻緣。丹成隨我三山去，不作巫山云雨仙?！鄙w紹圣元年十一月也。三年九月，朝云泫然抱病，臨卒，誦《金剛偈》四句而終，葬于西禪寺松林下。后人因而建書屋數(shù)掾，環(huán)植梅茶百株，游人于此憩息矣。洪武初，一士人乘醉踏月過此，忽見一靚妝女子，前有侍婢持燈先導。士竊隨之，倏然不見，惟見月映長廊，字跡淋漓滿壁。士諦視得集句律詩十首，絕句十五首，蓋仙靈之貽芳也。
集句律詩云：
家住錢塘東復東，偶來江外寄行蹤。三湘愁鬢逢秋色，半壁殘燈照病容。
艷骨已成蘭麝土，露花偏濕蕊珠宮。分明記得還家夢，一路寒山萬木中。
妾本錢塘江上住，又垂別淚越江邊。鶴歸華表添新冢，燕蹴飛花落舞筵。
野草怕霜霜怕日，月光如水水如天。人間俯仰成今古，只是當時已惘然。
三生石上舊精魂，化陽陽臺一段云。詞客有靈應識我，碧山如畫又逢君。
花邊古寺翔金雀，竹里春愁冷翠裙。莫向西沙歌此曲，清明時節(jié)雨紛紛。東望望春春可憐，江蘺漠漠荇田田。繞籬野菜飛黃蝶，糝徑楊花鋪白氈。
云近蓬萊長五色，鶴歸華表已多年。夢回明月生南海，淚血染成紅杜鵑。
浮云漠漠草離離，淚濕春衫鬢卻垂。秋水為神玉為骨，芙蓉如面柳如眉。
鐘隨野艇隨孤棹，蟬曳殘聲過別枝。青冢路遙南雁盡，問君何事到天涯。
身前身后事茫茫，惱斷蘇州刺史腸。儂帶玉環(huán)歸洞后，君騎白馬傍垂楊。
鶴群長繞三株樹，花氣渾如百合香。慚愧情人遠相訪，為郎憔悴卻羞郎。
孤月無情持翠巒，金爐香盡漏聲殘。云收雨散知何處，鬢亂釵橫特地寒。
去日漸多來日少，別時容易見時難。明朝有約誰先到，青鳥殷勤為探看。
杏花疏雨立黃昏，金屋無人見淚痕。短鬢欲華愁有斂，此身雖異性常存。
關門不鎖寒溪水，環(huán)佩空歸月夜魂。倚柱尋思倍惆悵，夜寒雛玉倩誰溫？
萬紫千紅總是春，登臨一度渴思君。舞低楊柳樓心月，香惹梨花夢里云。
風景蒼蒼多少恨，陰蟲切切不堪聞。思君今夜腸應斷，書破羊欣白練裙。
零落殘魂倍黯然，一身憔悴對花眠。南園綠草飛蝴蝶，落日深山哭杜鵑。
天若有情天亦老，月如無恨月常圓。此聲斷腸非今日，風景依稀似往年。
絕句云：
舞衫歌袖舊姻緣，萬事傷心在目前。云物不殊鄉(xiāng)國異，夭桃窗下伴花眠。
煙籠寒水月籠沙，誰信流年鬢有花。燕子銜將春色去，夢中猶記詠梅花。
青山隱隱水迢迢，賓路都隨歲月消。惟有別時今不舍，水邊楊柳赤欄橋。
杜陵寒食草青青，長誦金剛般若經。雨冷香魂吊畫客，夢中同躡鳳凰翎。
遠上寒山石徑斜，宮前楊柳寺前花。紅顏未老恩先斷，莫怨東風當自嗟。
與君約略說杭州，山外青山樓外樓。屈指別來經幾載，愁心一倍長離憂。
旅館寒窗夜不眠，湘波冷浸一枝蓮。何時最是思君處，月落烏啼霜滿天。
欲寫愁腸愧不才，依稀猶記妙高臺。問予別恨知多少，巴蜀雪消春水來。
紫煙衣上繡春云，一樹繁花對古墳。辛苦無歡容不理，半緣修道半緣君。
春愁冉冉再余醒，珍簟銀床夢不成。知爾遠來深有意，酷憐風月為多情。
光陰卒卒一飛梭，怨人東風芳草多。舊枕未容春夢斷，秦云楚雨暗相和。
身前身后思茫茫，秋菊春蘭各吐芳。慚愧情人遠相訪，為郎憔悴卻羞郎。
渡口王郎寄桃葉，金鞍駿馬換小妾。翠眉蟬鬢生別離，南園綠草飛蝴蝶。
野棠開盡飄香玉，細柳新蒲為誰綠。忽忽窮愁泥殺人，逢人更唱相思曲。
瞿塘嘈嘈十二灘，繞船明月江水彎。欲隨郎船看明月，游絲落絮春漫漫。
漁翁歌
張君壽浪游江湖間，八月十五夜，皎月澄空，水天一色。忽見上流一舟如雀，獨一老人蕩槳而歌曰：“郎提密網(wǎng)截江圍，妾把長桿守釣磯。滿載魴魚都換酒，輕煙細雨又空歸?！本龎郛愔讨叟c語，又歌云：“蓼香月白醒時稀，潮去潮來自不知。除卻醒眠無一事，東西南北任風吹?！备枇T，飄然而去。
于忠肅公
于公為諸生時，忽窗外有巨人持二扇乞詩，公醉中即揮筆云：“大造干坤手，重扶社稷時?！惫肀S而去，所遺扇則蕉葉一片耳。
莘七娘
七娘，五代人。從夫征討，夫沒于明溪。七娘即住明溪，死后合葬于驛左。一夕，客假館驛中，夜聞吟詩甚悲。達旦，客語鄰并書其詞于壁。鄰人嘗詣墓前祀之，祈禱則應。會寇至，鄉(xiāng)人懇禱，即殄其魁。端平間調寨兵戍建康，告行時聞廟中鼓聲。迨兵回，言是日與敵會戰(zhàn)，有神兵陰助克之。上聞，賜廟額顯應，封惠利夫人。文文山題詩曰：“百萬貔貅掃犬羊，家山萬里受封疆。男兒若不平強寇，死慚明溪莘七娘?！?br>
古琴化女
蘇東坡宿靈隱山房，夜聞窗外有女子歌云：“音音音，你負心，真負心，辜負俺到如今，記得當初低唱，淺淺斟，一曲值千金。如今拋我在古墻陰，秋風荒草白云深。斷橋流水何處尋，凄凄切切，冷冷清清。”東坡推窗即之，見女子冉冉沒于墻下，明日掘取，得古琴一張。
樓 米
吳江一士扶乩，有神至，眾未問而笑。乩曰：“諸生何笑？”對曰：“我笑汝未必神耳！”乩曰：“諸生能解謎否？”哄且笑曰：“能做文章，何況于謎。”乩曰：“有二字作一謎曰：‘長十八，短八十，八個女兒低處立，混沌看來一個字，四面看來四個不。’汝輩猜之?！北娊圆唤?。乃曰：“我輩只會文章，何暇及謎？”乩曰：“乃樓米二字也?！薄?br>附錄：古今異事
有窮后羿善射。堯時十日并出，焦禾殺稼，帝患之，使異仰天射之，落其九。偶得神藥服之，輕舉。其妻竊吞之，遂飛身入月府，名曰“嫦娥”。
唐魏元忠，未達時家多怪。一婢出汲方還，見老猿于廚下看火，婢驚白元忠，徐曰：“猿愍我無人，為我執(zhí)◆，甚善?！庇謬L呼蒼頭未應，犬代喚之，又曰：“此犬能代我勞，乃孝順狗也?！庇謬L獨坐，見群鼠拱手直立其前，又曰：“鼠餓，來就我求食，乃能成禮?！绷钜允仇A。夜中又有鵂◆鳴其屋端，家人惡欲彈之，又止之曰：“彼晝不見物，故能夜飛，此天地所有，何足為異。因聞鬼語曰：“此忠厚長者，將來必大富貴，不可戲也?！惫炙煊澜^。
宋范文正公仲淹，一日攜子純仁訪民家，其舍有鼓為妖。坐未幾，鼓自滾至庭，盤旋不已，見者皆股粟。文正曰：“想此鼓久不擊，見好客至，故自來以尋槌耳?！蹦肆罴內氏鏖硴糁?，其鼓立破。
見怪不怪，其怪自敗。今人稍見妖異，即便因邪入邪，遂至風鶴皆驚，無處非鬼。良由見得不透，怪隨心起耳。觀此可為猛省。
成化間，武清縣民家石臼與鄰家碌碡相滾至麥地上，跳躍相斗。鄉(xiāng)人聚觀，以木隔之，木皆損折，斗不可解，至晚方息。鄉(xiāng)人以臼沉于污池中，以碌碡深埋，相去各百余步。其夜復斗于池邊，池上麥苗俱壞，猶不止。乍前乍卻，或磕或觸，坑然有聲，火星炸落，三日乃止。
晉阮瞻不信鬼，嘗作《無鬼論》。一日忽有客來訪，坐與語，議論風生，以為鬼所必有。瞻謂必無，爭辯不已?？托υ疲骸拔峒词枪恚尾蛔R？”因起立，披發(fā)吐舌，示現(xiàn)鬼形，瞥然不見，瞻乃大驚。
唐玄宗召方士張果，問壽幾何。曰：“堯時丙子年生?！辟n之酒，曰：“臣弟子能飲?！倍硪恍〉朗孔蚤芏拢嬕欢凡蛔?，又逼之飲，酒從頂出，冠墮地化為酒榼。乃集賢院中榼也。賜號“通玄先生”。嘉靖二十七年戊申八月，山西大同女，年十七，忽化為男子。隆慶二年戊辰，陜西民李良雨，倏變?yōu)閶D人。
宣得中安福華嚴寺僧，忽于月夜見兩矮男子行吟，其一云：“幾度人間結善緣，百花叢里鬧喧天。鸞鳳一去無消息，獨坐空階五百年?！逼湟辉疲骸拌笳Z無多語，空門即善門，夜深風露冷，有口不能言。”
第十六輯（完）
有一士人，居山寺讀書。午夜月明，有女叩門而入，強士通之，士堅執(zhí)不從，至五更鐘鳴而去。惟有壁間一吟云：“妾住小水邊，君住青山下。青年不可再，日日坐成夜。只見船泊岸，不見岸泊船。豈能深谷里，風雨誤芳年。薄情君拋棄，咫尺萬里遠。一夜月空明，芭蕉心不展。解下綠羅裙，無情對有情。哪知妾意重，只道妾身輕。經從佛口出，佛不在經里。郎在妾心，郎身隔萬里。月色照羅衣，永夜不得寐。莫打五更鐘，打得人心碎?！被蛟唬骸按嘶ㄑ??！?br>
雞 窗
宋處宗嘗買一長鳴雞，置窗間。反雞忽作人語，與處宗談論，終日不輟。每有疑難，互相辨究。由是學業(yè)大進，因名為“雞窗”。
鬼 詩
鄭友路逢一冢，絕無樹木，僅有翠竹二竿，因吟曰：“冢上兩竿竹，風吹時裊裊?！焙雎勞Ｖ杏腥死m(xù)云：“下有百年人，常眠不覺曉?！薄?br>朝云絕句
朝云，錢塘名妓也。蘇子瞻絕愛幸之，納為常侍。及貶惠州，家妓散去，獨云依依嶺外，子瞻甚憐之，作詩曰：“不學楊枝別樂天，且隨通德伴伶元。阿奴絡秀方同老，天女維摩總解禪。經卷藥爐新活計，舞衫歌扇舊姻緣。丹成隨我三山去，不作巫山云雨仙?！鄙w紹圣元年十一月也。三年九月，朝云泫然抱病，臨卒，誦《金剛偈》四句而終，葬于西禪寺松林下。后人因而建書屋數(shù)掾，環(huán)植梅茶百株，游人于此憩息矣。洪武初，一士人乘醉踏月過此，忽見一靚妝女子，前有侍婢持燈先導。士竊隨之，倏然不見，惟見月映長廊，字跡淋漓滿壁。士諦視得集句律詩十首，絕句十五首，蓋仙靈之貽芳也。
集句律詩云：
家住錢塘東復東，偶來江外寄行蹤。三湘愁鬢逢秋色，半壁殘燈照病容。
艷骨已成蘭麝土，露花偏濕蕊珠宮。分明記得還家夢，一路寒山萬木中。
妾本錢塘江上住，又垂別淚越江邊。鶴歸華表添新冢，燕蹴飛花落舞筵。
野草怕霜霜怕日，月光如水水如天。人間俯仰成今古，只是當時已惘然。
三生石上舊精魂，化陽陽臺一段云。詞客有靈應識我，碧山如畫又逢君。
花邊古寺翔金雀，竹里春愁冷翠裙。莫向西沙歌此曲，清明時節(jié)雨紛紛。東望望春春可憐，江蘺漠漠荇田田。繞籬野菜飛黃蝶，糝徑楊花鋪白氈。
云近蓬萊長五色，鶴歸華表已多年。夢回明月生南海，淚血染成紅杜鵑。
浮云漠漠草離離，淚濕春衫鬢卻垂。秋水為神玉為骨，芙蓉如面柳如眉。
鐘隨野艇隨孤棹，蟬曳殘聲過別枝。青冢路遙南雁盡，問君何事到天涯。
身前身后事茫茫，惱斷蘇州刺史腸。儂帶玉環(huán)歸洞后，君騎白馬傍垂楊。
鶴群長繞三株樹，花氣渾如百合香。慚愧情人遠相訪，為郎憔悴卻羞郎。
孤月無情持翠巒，金爐香盡漏聲殘。云收雨散知何處，鬢亂釵橫特地寒。
去日漸多來日少，別時容易見時難。明朝有約誰先到，青鳥殷勤為探看。
杏花疏雨立黃昏，金屋無人見淚痕。短鬢欲華愁有斂，此身雖異性常存。
關門不鎖寒溪水，環(huán)佩空歸月夜魂。倚柱尋思倍惆悵，夜寒雛玉倩誰溫？
萬紫千紅總是春，登臨一度渴思君。舞低楊柳樓心月，香惹梨花夢里云。
風景蒼蒼多少恨，陰蟲切切不堪聞。思君今夜腸應斷，書破羊欣白練裙。
零落殘魂倍黯然，一身憔悴對花眠。南園綠草飛蝴蝶，落日深山哭杜鵑。
天若有情天亦老，月如無恨月常圓。此聲斷腸非今日，風景依稀似往年。
絕句云：
舞衫歌袖舊姻緣，萬事傷心在目前。云物不殊鄉(xiāng)國異，夭桃窗下伴花眠。
煙籠寒水月籠沙，誰信流年鬢有花。燕子銜將春色去，夢中猶記詠梅花。
青山隱隱水迢迢，賓路都隨歲月消。惟有別時今不舍，水邊楊柳赤欄橋。
杜陵寒食草青青，長誦金剛般若經。雨冷香魂吊畫客，夢中同躡鳳凰翎。
遠上寒山石徑斜，宮前楊柳寺前花。紅顏未老恩先斷，莫怨東風當自嗟。
與君約略說杭州，山外青山樓外樓。屈指別來經幾載，愁心一倍長離憂。
旅館寒窗夜不眠，湘波冷浸一枝蓮。何時最是思君處，月落烏啼霜滿天。
欲寫愁腸愧不才，依稀猶記妙高臺。問予別恨知多少，巴蜀雪消春水來。
紫煙衣上繡春云，一樹繁花對古墳。辛苦無歡容不理，半緣修道半緣君。
春愁冉冉再余醒，珍簟銀床夢不成。知爾遠來深有意，酷憐風月為多情。
光陰卒卒一飛梭，怨人東風芳草多。舊枕未容春夢斷，秦云楚雨暗相和。
身前身后思茫茫，秋菊春蘭各吐芳。慚愧情人遠相訪，為郎憔悴卻羞郎。
渡口王郎寄桃葉，金鞍駿馬換小妾。翠眉蟬鬢生別離，南園綠草飛蝴蝶。
野棠開盡飄香玉，細柳新蒲為誰綠。忽忽窮愁泥殺人，逢人更唱相思曲。
瞿塘嘈嘈十二灘，繞船明月江水彎。欲隨郎船看明月，游絲落絮春漫漫。
漁翁歌
張君壽浪游江湖間，八月十五夜，皎月澄空，水天一色。忽見上流一舟如雀，獨一老人蕩槳而歌曰：“郎提密網(wǎng)截江圍，妾把長桿守釣磯。滿載魴魚都換酒，輕煙細雨又空歸?！本龎郛愔讨叟c語，又歌云：“蓼香月白醒時稀，潮去潮來自不知。除卻醒眠無一事，東西南北任風吹?！备枇T，飄然而去。
于忠肅公
于公為諸生時，忽窗外有巨人持二扇乞詩，公醉中即揮筆云：“大造干坤手，重扶社稷時?！惫肀S而去，所遺扇則蕉葉一片耳。
莘七娘
七娘，五代人。從夫征討，夫沒于明溪。七娘即住明溪，死后合葬于驛左。一夕，客假館驛中，夜聞吟詩甚悲。達旦，客語鄰并書其詞于壁。鄰人嘗詣墓前祀之，祈禱則應。會寇至，鄉(xiāng)人懇禱，即殄其魁。端平間調寨兵戍建康，告行時聞廟中鼓聲。迨兵回，言是日與敵會戰(zhàn)，有神兵陰助克之。上聞，賜廟額顯應，封惠利夫人。文文山題詩曰：“百萬貔貅掃犬羊，家山萬里受封疆。男兒若不平強寇，死慚明溪莘七娘?！?br>
古琴化女
蘇東坡宿靈隱山房，夜聞窗外有女子歌云：“音音音，你負心，真負心，辜負俺到如今，記得當初低唱，淺淺斟，一曲值千金。如今拋我在古墻陰，秋風荒草白云深。斷橋流水何處尋，凄凄切切，冷冷清清。”東坡推窗即之，見女子冉冉沒于墻下，明日掘取，得古琴一張。
樓 米
吳江一士扶乩，有神至，眾未問而笑。乩曰：“諸生何笑？”對曰：“我笑汝未必神耳！”乩曰：“諸生能解謎否？”哄且笑曰：“能做文章，何況于謎。”乩曰：“有二字作一謎曰：‘長十八，短八十，八個女兒低處立，混沌看來一個字，四面看來四個不。’汝輩猜之?！北娊圆唤?。乃曰：“我輩只會文章，何暇及謎？”乩曰：“乃樓米二字也?！薄?br>附錄：古今異事
有窮后羿善射。堯時十日并出，焦禾殺稼，帝患之，使異仰天射之，落其九。偶得神藥服之，輕舉。其妻竊吞之，遂飛身入月府，名曰“嫦娥”。
唐魏元忠，未達時家多怪。一婢出汲方還，見老猿于廚下看火，婢驚白元忠，徐曰：“猿愍我無人，為我執(zhí)◆，甚善?！庇謬L呼蒼頭未應，犬代喚之，又曰：“此犬能代我勞，乃孝順狗也?！庇謬L獨坐，見群鼠拱手直立其前，又曰：“鼠餓，來就我求食，乃能成禮?！绷钜允仇A。夜中又有鵂◆鳴其屋端，家人惡欲彈之，又止之曰：“彼晝不見物，故能夜飛，此天地所有，何足為異。因聞鬼語曰：“此忠厚長者，將來必大富貴，不可戲也?！惫炙煊澜^。
宋范文正公仲淹，一日攜子純仁訪民家，其舍有鼓為妖。坐未幾，鼓自滾至庭，盤旋不已，見者皆股粟。文正曰：“想此鼓久不擊，見好客至，故自來以尋槌耳?！蹦肆罴內氏鏖硴糁?，其鼓立破。
見怪不怪，其怪自敗。今人稍見妖異，即便因邪入邪，遂至風鶴皆驚，無處非鬼。良由見得不透，怪隨心起耳。觀此可為猛省。
成化間，武清縣民家石臼與鄰家碌碡相滾至麥地上，跳躍相斗。鄉(xiāng)人聚觀，以木隔之，木皆損折，斗不可解，至晚方息。鄉(xiāng)人以臼沉于污池中，以碌碡深埋，相去各百余步。其夜復斗于池邊，池上麥苗俱壞，猶不止。乍前乍卻，或磕或觸，坑然有聲，火星炸落，三日乃止。
晉阮瞻不信鬼，嘗作《無鬼論》。一日忽有客來訪，坐與語，議論風生，以為鬼所必有。瞻謂必無，爭辯不已?？托υ疲骸拔峒词枪恚尾蛔R？”因起立，披發(fā)吐舌，示現(xiàn)鬼形，瞥然不見，瞻乃大驚。
唐玄宗召方士張果，問壽幾何。曰：“堯時丙子年生?！辟n之酒，曰：“臣弟子能飲?！倍硪恍〉朗孔蚤芏拢嬕欢凡蛔?，又逼之飲，酒從頂出，冠墮地化為酒榼。乃集賢院中榼也。賜號“通玄先生”。嘉靖二十七年戊申八月，山西大同女，年十七，忽化為男子。隆慶二年戊辰，陜西民李良雨，倏變?yōu)閶D人。
宣得中安福華嚴寺僧，忽于月夜見兩矮男子行吟，其一云：“幾度人間結善緣，百花叢里鬧喧天。鸞鳳一去無消息，獨坐空階五百年?！逼湟辉疲骸拌笳Z無多語，空門即善門，夜深風露冷，有口不能言。”
第十六輯（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