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回 看龍舟儲君驚失 渡懷江吏部欣逢
作者：不題撰人當(dāng)下高安不敢逆命，勉強(qiáng)隨駕。太子改裝，高安仆役相隨，一出府門。高王爺眾將等并不知覺。一到河邊，只見鑼鼓喧天徹耳，數(shù)十龍舟錦纜繡幃，飛渡奪目，飛揚往來興鬧，好生慶致。太子欣然要雇舟渡耍。高安上稟：“殿下不免下落戰(zhàn)船大舟，未知可否？”太子曰：“下戰(zhàn)船須穩(wěn)當(dāng)，只恐眾將士得知。高王伯等定然勸止，難以渡游?！备甙仓坏妙I(lǐng)命雇取一舟而下，揚帆遍處游耍。只見龍舟大小齊出飛渡，鼓響鑼鳴，浪擁滔天。正興鬧間忽見烏云四起，暴雨倏然大至淋漓，風(fēng)狂浪作。男女舟各各灣札不及，一大浪已將舟人及高安打下浪中，只有太子在船中昏迷倒伏。舟船恰似水浮蓮花，隨著順?biāo)鞫?。單有高安在水搶得木櫓一枝，扳扶而登崖岸?；焐硗笣?，一望滔濤，不見了太子，心切悲哀不止。想來漁翁被打下水中，一小小舟船并無槳舵，殿下生死未卜了。怎生回報高王爺？想來左右一死？不免即死于水中，以了一生也罷。又細(xì)想來，殿下出游耍時并無一人知覺，猶恐眾位藩王找尋不能，怎生了局？不免回關(guān)報之明白，請死未遲。即忙跑歸王府，直奔至銀鑾內(nèi)殿。
有高王爺三帥并眾文武在此議事，只得探身進(jìn)去。高王爺一見即曰：“高安緣何混身透濕，是何緣由？”高安見問流淚曰：“高王爺小人罪重千斤矣。殿下千歲苦逼小人往看龍舟競渡。又不肯下戰(zhàn)船只，恐王爺?shù)鹊弥辉?，壓逼小人隨駕。不想上半晝平風(fēng)靜浪，方才一刻，大雨狂風(fēng)波浪一作，倏忽間槳人并漁舟水手打下江心，太子不知去向。速懇王爺命人駕船尋覓。小人特來請死。當(dāng)時只欲即死，惟恐眾位王爺未知殿下來歷耳?！备咄鯛斘绰?wù)f完即氣倒金交幾下。眾文武大驚救蘇。陸公子嗟嘆曰：“大事去矣?！备咄鯛攺?fù)回大罵：“狗奴才，有多大本領(lǐng)保駕殿下，還不稟知。今日太子未知生死，倘有失誤，將汝九族鏟除不足以盡其辜，還不得眾文武之主。好生可惱?！备甙策凳自唬骸胺切∪烁夷懕ｑ{，不稟命眾王爺。只因千歲爺不準(zhǔn)稟明，責(zé)罵小人，不得不遵?！闭f畢滔滔垂淚。高王爺怒氣重重喝令：“押出斬首，然后尋覓殿下。”劉迪曰：“王爺息怒。此事非是仆人膽大不稟明，擅敢隨駕。只因殿下立心頑耍。倘稟知，眾人勸止。故不與稟知。不免待將占卜一課，便知休咎矣。且請赦卻令仆，以免冤屈此人?！蓖鯛斣唬骸罢堒妿熣疾讽?，以安眾心?！眲⒌显唬骸澳㈩I(lǐng)命?！奔磳⒇韵笈砰_。一刻占算，半晌曰：“山水蹇卦。其象逢兇，主有水災(zāi)之厄。變卦不妨，不出三月之久可逢合矣，并得三賢臣為我之助。不妨，此卦逢兇化吉之兆。但今即自君臣阻隔三月耳?！北娢奈浯笙舶残?，想來軍師卦象屢準(zhǔn)。當(dāng)時高王爺只得赦了高安，喝退出此仆轉(zhuǎn)換衣裳不表。
有王爺發(fā)令長子高耀宗改裝，駕舟于東方尋覓。又命孟強(qiáng)于西河駕舟尋覓。孟彪駕舟于南方找覓。侯拱駕舟于北方找覓。四路駕舟。又于陸路四方差人密訪。有殿后眾位娘娘一聞失去太子驚慌無措，日夕不安。陸氏夫人多方勸解。石娘娘等褂心切切，夜夜焚香，頂禮天地，告禮上蒼庇佑按下慢題。
再說太子坐在無槳櫓之舟，被風(fēng)吹打而去三日三夜，昏迷略省。只見滿江舟船來往，不知那方地頭。只覺得腹內(nèi)饑渴難當(dāng)，只得大呼喊救。不覺又順風(fēng)一里之遙，驚動著一致仕歸田吏部，大忠臣寇元也。他在家探望親人，正在駕舟而回。聞人喊叫之聲，推窗一觀，見一小小漁舟內(nèi)有青年之子。不像個打魚蛋之人，堂堂一表。此舟并無槳掉，遠(yuǎn)遠(yuǎn)順?biāo)鱽??？軤敺指端郑骸皩⒋诵O舟拖帶牢，待老夫問話?！敝廴祟I(lǐng)命。見小舟沖來，將鉤篙扣搭下。命家人：“請此人過舟?！奔胰祟I(lǐng)命出船艙口稱：“此位青年緣何在江中喊救？獨自一人，又無水手，卻是為何？吾家老爺請汝過舟一問情由。倘有甚冤情，吾家老爺乃忠良剛正之輩，可能與汝伸冤，救搭于汝?！碧勇勓园蛋迪苍唬骸叭绱说糜龆餍且?。”即隨家丁過舟拜見此位官長。細(xì)看之，官員年高七十余，五綹長須絲絲銀白，雙目澄清，威嚴(yán)凜凜，好一位貴官。太子倒身下跪，得蒙大人相救落難之人。請問大人是何高官顯爵？”寇爺曰：“吾非此處現(xiàn)任。本官乃浙江金華府人，罷職吏部天官寇姓也。前月遠(yuǎn)至此省，要來潼關(guān)有事尋訪一人。汝一青年人，緣何墮落孤舟喊救？有甚冤情抑或被狂奸所害，訴說明白，老夫可以傳知本土官員與汝伸雪?！?太子聞他說出寇吏部來，喜從天降曰：“原來恩父，今日不意重逢，孤之幸也。”寇爺聞言大驚，曰：“汝緣何自稱孤身？請問足下高姓大名，切不可藏頭露尾?！碧勇勓圆挥X垂淚曰：“恩父難道忘記了，十八年前事？認(rèn)吾為長子，交家人周勇逃出之兒不成？”寇爺聞言，一驚一喜。頭一搖曰：“且住?！奔疵秩吮M行退出。低聲：“汝即慈云殿下，有何為憑？”太子即揣懷中取出陸后娘娘血詔?？軤斪x畢淚珠一行曰：“不想?yún)s數(shù)年，殿下已得長成。且下坐待老臣一拜，以盡君臣之禮?！碧釉唬骸岸鞲覆钜印Ｎ裘删却?，自少鞠育長成，恩闊天地之大，豈敢受卻恩父之禮。”寇爺又曰：“請問殿下，昔日分離，寄托與周勇夫妻。近聞汝在潼關(guān)，與高勇東平王起義。吾心暗喜，故特遷至此，正要到潼關(guān)知會。汝緣何獨自飄零至此，獨困孤舟？且從一示知老臣。”太子見問含淚，一自逃出，周勇賈氏夫婦一年內(nèi)盡皆歸世，并后一向流落，磨難將已十載。十余次逢兇化吉，數(shù)結(jié)姻緣。一長一短盡情透說。不覺感傷凄涼，紛紛悲淚?？軤斅?wù)f到傷心之處，也忍不住雙目淚流，勸解殿下免愁煩。太子應(yīng)允，又問及，“恩父，近日母親愛弟安康否？”寇爺曰：“荊妻近日頗安，孩兒也在習(xí)文用武，頗遵家教。今請殿下到吾寒舍，以遂荊妻、孩兒念切之情。相會過，然后一同到潼關(guān)，未知準(zhǔn)否？”太子曰：“孤豈不念恩母、愛弟別后情懷？定必相會過再回潼關(guān)。但未知此地何名？”寇爺曰：“此地仍屬潼關(guān)，向地隔府隔縣了。在舟往十六七天之遙，可到潼關(guān)?！笔且褂谥壑袀渚疲饫|行舟，一程敘談。
暢飲之間太子又問及寇爺緣何致仕歸家，抑或與好臣不睦?？軤攲⑺椒盘樱粣壕顺鍪?。圣上執(zhí)責(zé)，后得潞花王父子保救，并加升吏部。只自見朝政日非，奸臣當(dāng)?shù)溃且赞o官告假。一長一短說知。太子含愁曰：“滿朝文武非少，只有恩父乃忠義賢臣，不顧身家，赤心為國耳。至于奸佞滿朝，忠良盡退，此事實由先王之不明也，寵用龐家父女。想來當(dāng)今乃明哲之君，奈何太后當(dāng)權(quán)，故屢有征伐之師，又屬龐國丈唆謀。孤今一身漂落流離，奔走多方，但未知何時歸朝?！笨軤斣唬骸暗钕挛饝n。幸今汝君臣同敘潼關(guān)，已有根本之地。即龐賊父女有兵妄動攻征，無非枉送軍兵性命耳。豈能為殿下之害。況動兵之意非出當(dāng)今圣上之旨。料他出兵不久，那時會同眾外藩王殺回朝，龐賊奸黨豈能逃遁?！贝巳站颊?wù)摱嘌?，不覺行舟兩天，方抵沔池縣。
一到府灣船，君臣登岸。有寇杰公子聞報父親回府，即忙出迎，曰：“請問嚴(yán)親大人，此位是何人？”寇爺曰：“我兒不別多問，進(jìn)府堂自知?！碑?dāng)日父子三人進(jìn)至內(nèi)堂。太子曰：“方才此位少年是愛弟否？”寇爺曰：“然，是吾兒寇杰也?！鞭D(zhuǎn)聲命：“我兒速來參拜殿下千歲?！笨芙芪疵髌渚売?，寇爺將前事一一說知?？芄哟髳傇唬骸霸瓉淼钕虑q。向日父親所言殿下出奔，令臣職懸念情深，何幸今天敘會。不知駕到，實有慢君之罪。禮畢，正要下跪行君臣大禮，太子雙手?jǐn)v扶曰：“孤與弟須屬君臣，自蒙恩父搭救，恩義千斤，弟兄之間彼此念思懇切，不敢以君臣名分，即便愛弟盡禮，心實有不安?！闭f罷不覺淚下沾袊?？軤斠娞尤绱巳蕫?，不覺惹動悲懷，嗟嘆曰：“以殿下如此仁德，上天豈有不錫祚而成？”當(dāng)時弟兄見禮。又有家人報進(jìn)內(nèi)府，有馮氏夫人喜悅揚已急步出堂相見，滿堂喜色，少不得是夜酒筵慶敘。將有二十天太子陳提起要往潼關(guān)。馮氏夫人撫育太子已有七八載，今一見會，喜而不欲言提起再別去，心有戀而不舍之情?？嗫嗤炝簟Ｌ右娍軤敺驄D恩德厚情，亦不忍言別。擔(dān)擔(dān)擱擱不想已有兩月多天。太子弟兄二人閑中無事，天天在后花園演武?？芄蛹ň妫尤嚲?，二要頑要而相較習(xí)。
正在興鬧，忽一天有家人報進(jìn)內(nèi)堂啟稟：“大人，老仆今天進(jìn)府城買雜物，只見府城內(nèi)外十分核查。但言國師卦占出殿下千歲落在本府沔池縣，是以挨戶日確查要拿捉殿下，特此稟知以告寇爺?！碧勇勓源篌@，曰：“恩爺，如此兒在此地難以駐足了。前時驚弦已多，每每有小人出首。不免待孤獨自行走，以免累及恩父一門，方才無礙?！笨軤斣唬骸柏M可殿下孤身跑走，臣放心不下。不免雇一大舟，將一眾男女家口共往潼關(guān)，假作奉旨起復(fù)回朝，所經(jīng)地頭方不敢盤查?！碧釉唬骸按四嗣畈贿^，共敘于潼關(guān)。只恐路途有阻，禍及滿門耳?！笨軤斣唬骸澳抢镉嫾霸S多。臣主意已定，準(zhǔn)于明日雇舟起程?！笔且剐蓊}。次早男女下船，先將金銀貴重之物遷下舟船，各賤物不帶，封鎖固。當(dāng)時搬運什物，內(nèi)有玉石屏一座。一家人名寇成，搬下失手打碎于階前?？軤斢^見怒曰：“蠢鹵奴手，不小心！此座玉石屏乃三代傳留以來，今被一朝毀壞，令人可惱。如此不細(xì)之人，用汝不著?！狈指吨鸪?。當(dāng)時逐去家人，各各男女下船揚帆而去。有寇成心懷不忿，“可惡老頭兒，只因打碎玉石花屏將吾迸逐。也罷，不免到沔池縣報知，捉拿老賊一家，方消此恨?！笔侨找怀膛艿娇h首，擊鼓通報。 再言知縣刁文盛，是龐國丈家人。只因辦事得力，龐國丈喜歡，故放他出來做此沔池縣。剝削民財不少。今得此人報告，滿心大悅曰：“倘于此功勞，一二品前程穩(wěn)當(dāng)矣。且留下此出首之人?！敝h想來官卑職小，寇吏部勢大赫赫有名，難以拿得太子。不免會同姚統(tǒng)制，新任程巡撫，一同起兵追趕上，方得無礙。是日刁知縣即親登程，帶同差役先到江口統(tǒng)制衙。此人名姚秉忠，昔日姚鐵頭之后，奉龐太師之命把截江口。是日得報，即點精兵五千，會同刁知縣同往程光按院府衙而來。程爺自從回任、太子去后，往巡懷慶府。后聞太子到潼關(guān)起義，正要打點往潼關(guān)會合太子。此日聞報懷慶都統(tǒng)制合同知府到來請見，心中疑惑不定，不知何事。此刻文武不統(tǒng)屬，須程巡按職分略高些，少不免分別賓主開中門迎接。進(jìn)禮畢，程爺曰：“未知將軍、貴府到來有何商議？”姚統(tǒng)制二人曰：“無事不敢驚擾大人？只有國師占卜出殿下落在懷慶府，果也應(yīng)驗。如今現(xiàn)且落在寇吏部府中，今已沿船出海。故今興兵追趕，特請大人同往押解回朝，交于國丈請功?！背虪斅勓园蛋祰橌@，想太子緣何又落在懷慶府寇吏部府中？何也？想來不免同往，見景生情，救脫太子為上策。假作喜悅，即曰：“交印令與部屬同行。”未知太子吉兇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有高王爺三帥并眾文武在此議事，只得探身進(jìn)去。高王爺一見即曰：“高安緣何混身透濕，是何緣由？”高安見問流淚曰：“高王爺小人罪重千斤矣。殿下千歲苦逼小人往看龍舟競渡。又不肯下戰(zhàn)船只，恐王爺?shù)鹊弥辉?，壓逼小人隨駕。不想上半晝平風(fēng)靜浪，方才一刻，大雨狂風(fēng)波浪一作，倏忽間槳人并漁舟水手打下江心，太子不知去向。速懇王爺命人駕船尋覓。小人特來請死。當(dāng)時只欲即死，惟恐眾位王爺未知殿下來歷耳?！备咄鯛斘绰?wù)f完即氣倒金交幾下。眾文武大驚救蘇。陸公子嗟嘆曰：“大事去矣?！备咄鯛攺?fù)回大罵：“狗奴才，有多大本領(lǐng)保駕殿下，還不稟知。今日太子未知生死，倘有失誤，將汝九族鏟除不足以盡其辜，還不得眾文武之主。好生可惱?！备甙策凳自唬骸胺切∪烁夷懕ｑ{，不稟命眾王爺。只因千歲爺不準(zhǔn)稟明，責(zé)罵小人，不得不遵?！闭f畢滔滔垂淚。高王爺怒氣重重喝令：“押出斬首，然后尋覓殿下。”劉迪曰：“王爺息怒。此事非是仆人膽大不稟明，擅敢隨駕。只因殿下立心頑耍。倘稟知，眾人勸止。故不與稟知。不免待將占卜一課，便知休咎矣。且請赦卻令仆，以免冤屈此人?！蓖鯛斣唬骸罢堒妿熣疾讽?，以安眾心?！眲⒌显唬骸澳㈩I(lǐng)命?！奔磳⒇韵笈砰_。一刻占算，半晌曰：“山水蹇卦。其象逢兇，主有水災(zāi)之厄。變卦不妨，不出三月之久可逢合矣，并得三賢臣為我之助。不妨，此卦逢兇化吉之兆。但今即自君臣阻隔三月耳?！北娢奈浯笙舶残?，想來軍師卦象屢準(zhǔn)。當(dāng)時高王爺只得赦了高安，喝退出此仆轉(zhuǎn)換衣裳不表。
有王爺發(fā)令長子高耀宗改裝，駕舟于東方尋覓。又命孟強(qiáng)于西河駕舟尋覓。孟彪駕舟于南方找覓。侯拱駕舟于北方找覓。四路駕舟。又于陸路四方差人密訪。有殿后眾位娘娘一聞失去太子驚慌無措，日夕不安。陸氏夫人多方勸解。石娘娘等褂心切切，夜夜焚香，頂禮天地，告禮上蒼庇佑按下慢題。
再說太子坐在無槳櫓之舟，被風(fēng)吹打而去三日三夜，昏迷略省。只見滿江舟船來往，不知那方地頭。只覺得腹內(nèi)饑渴難當(dāng)，只得大呼喊救。不覺又順風(fēng)一里之遙，驚動著一致仕歸田吏部，大忠臣寇元也。他在家探望親人，正在駕舟而回。聞人喊叫之聲，推窗一觀，見一小小漁舟內(nèi)有青年之子。不像個打魚蛋之人，堂堂一表。此舟并無槳掉，遠(yuǎn)遠(yuǎn)順?biāo)鱽??？軤敺指端郑骸皩⒋诵O舟拖帶牢，待老夫問話?！敝廴祟I(lǐng)命。見小舟沖來，將鉤篙扣搭下。命家人：“請此人過舟?！奔胰祟I(lǐng)命出船艙口稱：“此位青年緣何在江中喊救？獨自一人，又無水手，卻是為何？吾家老爺請汝過舟一問情由。倘有甚冤情，吾家老爺乃忠良剛正之輩，可能與汝伸冤，救搭于汝?！碧勇勓园蛋迪苍唬骸叭绱说糜龆餍且?。”即隨家丁過舟拜見此位官長。細(xì)看之，官員年高七十余，五綹長須絲絲銀白，雙目澄清，威嚴(yán)凜凜，好一位貴官。太子倒身下跪，得蒙大人相救落難之人。請問大人是何高官顯爵？”寇爺曰：“吾非此處現(xiàn)任。本官乃浙江金華府人，罷職吏部天官寇姓也。前月遠(yuǎn)至此省，要來潼關(guān)有事尋訪一人。汝一青年人，緣何墮落孤舟喊救？有甚冤情抑或被狂奸所害，訴說明白，老夫可以傳知本土官員與汝伸雪?！?太子聞他說出寇吏部來，喜從天降曰：“原來恩父，今日不意重逢，孤之幸也。”寇爺聞言大驚，曰：“汝緣何自稱孤身？請問足下高姓大名，切不可藏頭露尾?！碧勇勓圆挥X垂淚曰：“恩父難道忘記了，十八年前事？認(rèn)吾為長子，交家人周勇逃出之兒不成？”寇爺聞言，一驚一喜。頭一搖曰：“且住?！奔疵秩吮M行退出。低聲：“汝即慈云殿下，有何為憑？”太子即揣懷中取出陸后娘娘血詔?？軤斪x畢淚珠一行曰：“不想?yún)s數(shù)年，殿下已得長成。且下坐待老臣一拜，以盡君臣之禮?！碧釉唬骸岸鞲覆钜印Ｎ裘删却?，自少鞠育長成，恩闊天地之大，豈敢受卻恩父之禮。”寇爺又曰：“請問殿下，昔日分離，寄托與周勇夫妻。近聞汝在潼關(guān)，與高勇東平王起義。吾心暗喜，故特遷至此，正要到潼關(guān)知會。汝緣何獨自飄零至此，獨困孤舟？且從一示知老臣。”太子見問含淚，一自逃出，周勇賈氏夫婦一年內(nèi)盡皆歸世，并后一向流落，磨難將已十載。十余次逢兇化吉，數(shù)結(jié)姻緣。一長一短盡情透說。不覺感傷凄涼，紛紛悲淚?？軤斅?wù)f到傷心之處，也忍不住雙目淚流，勸解殿下免愁煩。太子應(yīng)允，又問及，“恩父，近日母親愛弟安康否？”寇爺曰：“荊妻近日頗安，孩兒也在習(xí)文用武，頗遵家教。今請殿下到吾寒舍，以遂荊妻、孩兒念切之情。相會過，然后一同到潼關(guān)，未知準(zhǔn)否？”太子曰：“孤豈不念恩母、愛弟別后情懷？定必相會過再回潼關(guān)。但未知此地何名？”寇爺曰：“此地仍屬潼關(guān)，向地隔府隔縣了。在舟往十六七天之遙，可到潼關(guān)?！笔且褂谥壑袀渚疲饫|行舟，一程敘談。
暢飲之間太子又問及寇爺緣何致仕歸家，抑或與好臣不睦?？軤攲⑺椒盘樱粣壕顺鍪?。圣上執(zhí)責(zé)，后得潞花王父子保救，并加升吏部。只自見朝政日非，奸臣當(dāng)?shù)溃且赞o官告假。一長一短說知。太子含愁曰：“滿朝文武非少，只有恩父乃忠義賢臣，不顧身家，赤心為國耳。至于奸佞滿朝，忠良盡退，此事實由先王之不明也，寵用龐家父女。想來當(dāng)今乃明哲之君，奈何太后當(dāng)權(quán)，故屢有征伐之師，又屬龐國丈唆謀。孤今一身漂落流離，奔走多方，但未知何時歸朝?！笨軤斣唬骸暗钕挛饝n。幸今汝君臣同敘潼關(guān)，已有根本之地。即龐賊父女有兵妄動攻征，無非枉送軍兵性命耳。豈能為殿下之害。況動兵之意非出當(dāng)今圣上之旨。料他出兵不久，那時會同眾外藩王殺回朝，龐賊奸黨豈能逃遁?！贝巳站颊?wù)摱嘌?，不覺行舟兩天，方抵沔池縣。
一到府灣船，君臣登岸。有寇杰公子聞報父親回府，即忙出迎，曰：“請問嚴(yán)親大人，此位是何人？”寇爺曰：“我兒不別多問，進(jìn)府堂自知?！碑?dāng)日父子三人進(jìn)至內(nèi)堂。太子曰：“方才此位少年是愛弟否？”寇爺曰：“然，是吾兒寇杰也?！鞭D(zhuǎn)聲命：“我兒速來參拜殿下千歲?！笨芙芪疵髌渚売?，寇爺將前事一一說知?？芄哟髳傇唬骸霸瓉淼钕虑q。向日父親所言殿下出奔，令臣職懸念情深，何幸今天敘會。不知駕到，實有慢君之罪。禮畢，正要下跪行君臣大禮，太子雙手?jǐn)v扶曰：“孤與弟須屬君臣，自蒙恩父搭救，恩義千斤，弟兄之間彼此念思懇切，不敢以君臣名分，即便愛弟盡禮，心實有不安?！闭f罷不覺淚下沾袊?？軤斠娞尤绱巳蕫?，不覺惹動悲懷，嗟嘆曰：“以殿下如此仁德，上天豈有不錫祚而成？”當(dāng)時弟兄見禮。又有家人報進(jìn)內(nèi)府，有馮氏夫人喜悅揚已急步出堂相見，滿堂喜色，少不得是夜酒筵慶敘。將有二十天太子陳提起要往潼關(guān)。馮氏夫人撫育太子已有七八載，今一見會，喜而不欲言提起再別去，心有戀而不舍之情?？嗫嗤炝簟Ｌ右娍軤敺驄D恩德厚情，亦不忍言別。擔(dān)擔(dān)擱擱不想已有兩月多天。太子弟兄二人閑中無事，天天在后花園演武?？芄蛹ň妫尤嚲?，二要頑要而相較習(xí)。
正在興鬧，忽一天有家人報進(jìn)內(nèi)堂啟稟：“大人，老仆今天進(jìn)府城買雜物，只見府城內(nèi)外十分核查。但言國師卦占出殿下千歲落在本府沔池縣，是以挨戶日確查要拿捉殿下，特此稟知以告寇爺?！碧勇勓源篌@，曰：“恩爺，如此兒在此地難以駐足了。前時驚弦已多，每每有小人出首。不免待孤獨自行走，以免累及恩父一門，方才無礙?！笨軤斣唬骸柏M可殿下孤身跑走，臣放心不下。不免雇一大舟，將一眾男女家口共往潼關(guān)，假作奉旨起復(fù)回朝，所經(jīng)地頭方不敢盤查?！碧釉唬骸按四嗣畈贿^，共敘于潼關(guān)。只恐路途有阻，禍及滿門耳?！笨軤斣唬骸澳抢镉嫾霸S多。臣主意已定，準(zhǔn)于明日雇舟起程?！笔且剐蓊}。次早男女下船，先將金銀貴重之物遷下舟船，各賤物不帶，封鎖固。當(dāng)時搬運什物，內(nèi)有玉石屏一座。一家人名寇成，搬下失手打碎于階前?？軤斢^見怒曰：“蠢鹵奴手，不小心！此座玉石屏乃三代傳留以來，今被一朝毀壞，令人可惱。如此不細(xì)之人，用汝不著?！狈指吨鸪?。當(dāng)時逐去家人，各各男女下船揚帆而去。有寇成心懷不忿，“可惡老頭兒，只因打碎玉石花屏將吾迸逐。也罷，不免到沔池縣報知，捉拿老賊一家，方消此恨?！笔侨找怀膛艿娇h首，擊鼓通報。 再言知縣刁文盛，是龐國丈家人。只因辦事得力，龐國丈喜歡，故放他出來做此沔池縣。剝削民財不少。今得此人報告，滿心大悅曰：“倘于此功勞，一二品前程穩(wěn)當(dāng)矣。且留下此出首之人?！敝h想來官卑職小，寇吏部勢大赫赫有名，難以拿得太子。不免會同姚統(tǒng)制，新任程巡撫，一同起兵追趕上，方得無礙。是日刁知縣即親登程，帶同差役先到江口統(tǒng)制衙。此人名姚秉忠，昔日姚鐵頭之后，奉龐太師之命把截江口。是日得報，即點精兵五千，會同刁知縣同往程光按院府衙而來。程爺自從回任、太子去后，往巡懷慶府。后聞太子到潼關(guān)起義，正要打點往潼關(guān)會合太子。此日聞報懷慶都統(tǒng)制合同知府到來請見，心中疑惑不定，不知何事。此刻文武不統(tǒng)屬，須程巡按職分略高些，少不免分別賓主開中門迎接。進(jìn)禮畢，程爺曰：“未知將軍、貴府到來有何商議？”姚統(tǒng)制二人曰：“無事不敢驚擾大人？只有國師占卜出殿下落在懷慶府，果也應(yīng)驗。如今現(xiàn)且落在寇吏部府中，今已沿船出海。故今興兵追趕，特請大人同往押解回朝，交于國丈請功?！背虪斅勓园蛋祰橌@，想太子緣何又落在懷慶府寇吏部府中？何也？想來不免同往，見景生情，救脫太子為上策。假作喜悅，即曰：“交印令與部屬同行。”未知太子吉兇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