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回 嚴(yán)嵩獻甥女惑君
作者：李春芳卻說嚴(yán)嵩久欲將甥女卿憐進于天子，今見其志不遂，便恨恨而歸?；刂粮?，不勝憂悶，自思：“我著意許久，用了多少心血，才得卿憐習(xí)諳歌舞。今一旦大失所望，如何是好？”千思萬慮的，再不能算得一個好辦法出來。忽然想起兵部給事趙文華素有學(xué)問，為人多謀足智，新與我相契，何不請他到來商議，或有計策，亦未可知。遂吩咐家人拿了一個年家眷弟的名帖，到兵部中來請趙文華過府閑話。家人領(lǐng)了名帖，便一徑來到兵部公廨，見了趙文華，將帖子遞上，致主人之意。趙文華看了帖子，即忙衣冠，隨著來人急趨相府。
時嚴(yán)嵩早已令人預(yù)備下酒筵在那萬花樓上，嵩卻在花亭相候。文華來到花亭，見了嚴(yán)嵩，急急上前打躬請安。嵩一手挽起，相攜到萬花樓上，分賓主坐下，家僮獻上龍團香茗。趙文華躬身道：“旬日事忙，不曾到府上問安，罪甚，罪甚！不知老太師相召，有何訓(xùn)諭？”嚴(yán)嵩道：“閑暇無聊，特邀先生與我一談?！蔽娜A道：“屢擾尊廚，醉酒飽德，不知何日銜結(jié)？”
嵩道：“先生何必客套？自古相識者，天下知心無幾人。今我與先生同朝，甚愜素懷，故無事之際，敬邀先生閑談?！蔽娜A就要把盞。嵩道：“先生真是長作客套也?！彼鞂ψ糜跇巧?，彼此勸酬，備極歡暢。嵩道：“昨日皇上欲再冊后，仆欲以小女奉敬，不意今日已立張貴妃矣。此卻先后只差一刻耳，誠為恨事?！蔽娜A道：“昨聞太師曾諫來，怎么皇上如此固執(zhí)？”嵩道：“皇上以張貴妃有子，故立之。”文華道：“張貴妃出身微賤，帝實不察，將來何以母儀天下？誠不可解也?！贬缘溃骸拔矣托∨M宮，但此刻張貴妃已正昭陽，且帝愛其子，固重其母，倘不肯納，如之奈何？”文華道：“今觀帝亦耽于酒色者，當(dāng)以計餌之，自無不納之理?！贬砸騿柶溆?。文華道：“今皇上與太師乃是忘形之君臣，來日早朝，乘間奏請帝過相府賞花，帝必不推。若是駕臨，太師則盛飾女樂，靚妝小姐而出，使之把盞進饌，則帝必樂。酒至半酣奏之，必然允納的?！贬源笙?，忙謝道：“先生真妙計也！”即與痛飲而別。
次日早朝，帝問嚴(yán)嵩道：“近日市中米價如何？”嵩奏道：“今春雨水充足，氣候適合，正是‘風(fēng)調(diào)雨順’。各處禾稻豐足，真所謂‘一禾九穗’，實足為豐年之慶也。”帝喜道：“若此，則朕無憂矣?！贬院羧f歲，道：“陛下憂民若此，故上天特降豐年，此蒼生有幸，臣等不勝欣喜之至。際此升平之時，臣敢恭迓六龍過臣第賞花，小顯君臣之樂，不知有當(dāng)圣意否？”
帝大喜道：“久聞相國園內(nèi)佳雅，朕每欲一玩。今相國有心相邀，明日必至，惟恐有累卿耳?！贬悦χx道：“陛下圣駕一臨，草木生輝。臣不過水酒一杯相敬耳?！钡蹜?yīng)允。嵩辭謝而去，回到了府中，即請文華到府，請他布置。文華應(yīng)命，便即喚了嚴(yán)嵩的家人要那一件這一項，頃刻之間，擺設(shè)得如花團錦簇一般，水陸并陳。預(yù)將甥女卿憐修飾，又令各女樂預(yù)先打點。
至次早，嵩具朝服伺候。至午刻，只見黃門官飛奔而來，稱說圣駕起行，已離正陽門，將次到了。嵩即令人于路焚香恭迎。少頃，只見黃傘飄隱，遠(yuǎn)遠(yuǎn)望見鑾駕。嵩即手捧玉圭，跪于地下。那侍衛(wèi)儀從，一對對的不知過了多少，隨即有女樂十六人，一派笙歌嘹亮，一對香爐過去，就是鑾輿。嵩即山呼萬歲，帝賜平身，嵩扶帝而行，一直來到內(nèi)堂，方才下輿。帝坐于當(dāng)中，嵩復(fù)山呼舞蹈。帝賜坐問道：“卿居此第幾年？”嵩道：“蒙皇上天恩，臣秉鈞衡于茲三載，居此不覺三年矣?！钡坌Φ溃骸肮怅幩萍?，日月如梭，卿與朕相處，屈指不覺將近十載矣。”嵩謝道：“臣以一介庸愚，謬蒙陛下知遇殊恩，不次超擢，惟有赤心一枚，以報陛下也?！?br>須臾，筵宴齊備。嵩以小碧金車坐帝，令兩個美人牽拽以行，來到萬花樓，果見幽雅不凡，迥殊人世，儼然瑤島瓊臺，即大內(nèi)亦無如此布置。帝心甚喜，贊道：“此是神仙之府，朕焉得長處此也？”嵩謝不迭。
賞玩了一番，隨即登樓。那樓高數(shù)仞，更且四面窗扇，皆以玻璃為之。其中朱棟雕梁，自不必說。嵩請帝坐于當(dāng)中玉龍墩上。帝仰望無際，青山遠(yuǎn)迭，綠水瀠洄。正是：欲窮千里景，更上一層樓。當(dāng)下帝觀眺良久，不覺心曠神怡。嵩即親自把盞。
隨有女樂一十余人，皆衣繡綺，油頭粉面，真如錦簇花團一般。
為首一女子，更覺美艷非常，立于諸女之中，如雞群之鶴，以春蔥捧玉厄，跪獻席前。
帝注視良久，不覺神為之蕩，笑道：“卿真乃神仙中人也！”頻以目視之。嵩乘間進曰：“此女有福，得見天顏，亦一時之大幸也?！钡坌Φ溃骸按伺粶p太真，朕欲為三郎，未審丞相肯見惠否？”嵩曰：“此臣女卿憐也，今年十七歲矣，尚未有問名者。然蒲柳之姿，恐不足近褻圣躬?！钡坌υ唬骸八究找姂T，故以如此，使蘇州刺史斷腸幾回矣！丞相勿吝?！贬约磁c卿憐齊呼萬歲，當(dāng)席謝恩。帝大喜，即賜卿憐平身，命人以小車先載入宮。與嵩暢飲一番，然后回宮。嵩直護駕至宮門方回，好不歡喜。復(fù)與趙文華飲至月上東墻，方才各散。
至次日，聞帝即于是夕在翠花苑留幸嚴(yán)女。嵩得了這個喜信，以千金謝文華之妙計。從此與文華更加相厚，格外另眼相看。不一月，將文華改擢刑部郎中，暫且不表。
又說嚴(yán)氏卿憐，自從一日得帝寵幸，便做盡百般艷媚迷惑人主，帝寵之日深，遂被嚴(yán)氏所惑，常在嚴(yán)氏苑內(nèi)。未幾月冊嚴(yán)氏為上陽院貴妃，宮中稱為嚴(yán)妃，十分寵愛，言無不從。嚴(yán)妃便欲謀為皇后。適張后失寵，帝聽信嚴(yán)妃朝夕讒譖，遂決意廢張后而立嚴(yán)氏。群臣聞之，多有上本阻諫者，帝只留中不發(fā)。
八年五月，帝御溫德殿，以皇后本市曹女，不得母儀天下，廢為庶人，立嚴(yán)妃為皇后。群臣不敢復(fù)諫，張后遂被廢矣。
嚴(yán)氏即立，因見張后有子，恐他日自不能立，乃復(fù)進曰：“皇后怨陛下深矣，不如仍復(fù)立之，庶無后患?！钡蹎枺骸昂纬龃搜?？”嚴(yán)氏道：“張后怨陛下之廢彼為庶人，心深慊怨，口出不恭之言，待其子稍長，即當(dāng)復(fù)仇，故宜避之。”帝怒甚，即時囚張氏母子于冷宮，永不許朝見?？蓱z張后并無失德，一旦為奸妃所害，囚于冷宮，不見天日。時太子年已三歲，日夜啼哭，后甚憂之。宮中之人，無不竊嘆。
海瑞聞之，即上本申奏，勸帝復(fù)立張后，其內(nèi)有云：“太子久已儲位青宮，天下所共知也。今一旦被廢，竊恐無以取信于天下。惟陛下思之”等語。帝聞奏不悅，只念海瑞向日廉介，況又是正言，乃批其本尾云：覽奏備悉。卿忠心為朕，然事已更，豈可復(fù)乎？姑隱圖之，不負(fù)卿意也。汝其隱之。
海瑞見了批語，嘆道：“讒言惑主，雖有忠言，皆逆耳矣！”
海瑞不覺已在部三年，應(yīng)該報升遷擢的，只因嚴(yán)嵩記其曾上過奏本一事，心中很恨之，故特不遷瑞之官。瑞不以為意，惟愿天子早日省悟而已。帝既惑于嚴(yán)氏，自然重信嚴(yán)嵩。此時嵩位極人臣，帝寵信無比，乃尊嵩為國丈。嵩便肆行無忌，朝廷大小事務(wù)，悉歸嵩手。凡有升遷降調(diào)一切，皆稟自于嵩，然后入奏。嵩又另植群黨，以趙文華為通政司。
時張志伯已為陜甘提督，嵩欲以志伯為護衛(wèi)，遂奏請撤回志伯為京城兵馬都督。這缺是京城總管，掌理九門軍馬。志伯既得了恩命，即日起程赴京都。先到嚴(yán)府請安，隨將禮單呈上。
內(nèi)開的是：錦州大氈毯一張；黃州柑子一百簍；寶石如意一枝；珍珠如意一枝；碧玉寶帶一圍；金供器五件；西洋時鐘一對；錦緞千端；水晶簾一掛；玻璃照身鏡二面高九尺厚五寸許，紫檁鑲；浣火布一丈；玉馬一匹高五尺，有輪自能行走，轉(zhuǎn)動如生。
嚴(yán)嵩看了禮單，惟喜的是那張大氈毯。笑道：“仆因萬花樓高大，冬月欲得一方氈毯鋪于地上，以便暖坐，只苦無此大材料，常以為憾。今見此毯，諒與蜂之寬窄不差甚么?！敝静溃骸柏┫嘣囦佋跇巧希词侨绾?？”嵩即令人展，開鋪在樓上，果然一些不寬，一些不窄，儼如定制的一般，遂大喜道：“莫非親家量過了的，然后命人織的么？”志伯道：“然也?！贬孕Χx之道：“親家真知我心也！”遂令人備宴，相與暢飲，盡歡而散。正是：只因心愛處，即便遂懷來。后來張志伯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時嚴(yán)嵩早已令人預(yù)備下酒筵在那萬花樓上，嵩卻在花亭相候。文華來到花亭，見了嚴(yán)嵩，急急上前打躬請安。嵩一手挽起，相攜到萬花樓上，分賓主坐下，家僮獻上龍團香茗。趙文華躬身道：“旬日事忙，不曾到府上問安，罪甚，罪甚！不知老太師相召，有何訓(xùn)諭？”嚴(yán)嵩道：“閑暇無聊，特邀先生與我一談?！蔽娜A道：“屢擾尊廚，醉酒飽德，不知何日銜結(jié)？”
嵩道：“先生何必客套？自古相識者，天下知心無幾人。今我與先生同朝，甚愜素懷，故無事之際，敬邀先生閑談?！蔽娜A就要把盞。嵩道：“先生真是長作客套也?！彼鞂ψ糜跇巧?，彼此勸酬，備極歡暢。嵩道：“昨日皇上欲再冊后，仆欲以小女奉敬，不意今日已立張貴妃矣。此卻先后只差一刻耳，誠為恨事?！蔽娜A道：“昨聞太師曾諫來，怎么皇上如此固執(zhí)？”嵩道：“皇上以張貴妃有子，故立之。”文華道：“張貴妃出身微賤，帝實不察，將來何以母儀天下？誠不可解也?！贬缘溃骸拔矣托∨M宮，但此刻張貴妃已正昭陽，且帝愛其子，固重其母，倘不肯納，如之奈何？”文華道：“今觀帝亦耽于酒色者，當(dāng)以計餌之，自無不納之理?！贬砸騿柶溆?。文華道：“今皇上與太師乃是忘形之君臣，來日早朝，乘間奏請帝過相府賞花，帝必不推。若是駕臨，太師則盛飾女樂，靚妝小姐而出，使之把盞進饌，則帝必樂。酒至半酣奏之，必然允納的?！贬源笙?，忙謝道：“先生真妙計也！”即與痛飲而別。
次日早朝，帝問嚴(yán)嵩道：“近日市中米價如何？”嵩奏道：“今春雨水充足，氣候適合，正是‘風(fēng)調(diào)雨順’。各處禾稻豐足，真所謂‘一禾九穗’，實足為豐年之慶也。”帝喜道：“若此，則朕無憂矣?！贬院羧f歲，道：“陛下憂民若此，故上天特降豐年，此蒼生有幸，臣等不勝欣喜之至。際此升平之時，臣敢恭迓六龍過臣第賞花，小顯君臣之樂，不知有當(dāng)圣意否？”
帝大喜道：“久聞相國園內(nèi)佳雅，朕每欲一玩。今相國有心相邀，明日必至，惟恐有累卿耳?！贬悦χx道：“陛下圣駕一臨，草木生輝。臣不過水酒一杯相敬耳?！钡蹜?yīng)允。嵩辭謝而去，回到了府中，即請文華到府，請他布置。文華應(yīng)命，便即喚了嚴(yán)嵩的家人要那一件這一項，頃刻之間，擺設(shè)得如花團錦簇一般，水陸并陳。預(yù)將甥女卿憐修飾，又令各女樂預(yù)先打點。
至次早，嵩具朝服伺候。至午刻，只見黃門官飛奔而來，稱說圣駕起行，已離正陽門，將次到了。嵩即令人于路焚香恭迎。少頃，只見黃傘飄隱，遠(yuǎn)遠(yuǎn)望見鑾駕。嵩即手捧玉圭，跪于地下。那侍衛(wèi)儀從，一對對的不知過了多少，隨即有女樂十六人，一派笙歌嘹亮，一對香爐過去，就是鑾輿。嵩即山呼萬歲，帝賜平身，嵩扶帝而行，一直來到內(nèi)堂，方才下輿。帝坐于當(dāng)中，嵩復(fù)山呼舞蹈。帝賜坐問道：“卿居此第幾年？”嵩道：“蒙皇上天恩，臣秉鈞衡于茲三載，居此不覺三年矣?！钡坌Φ溃骸肮怅幩萍?，日月如梭，卿與朕相處，屈指不覺將近十載矣。”嵩謝道：“臣以一介庸愚，謬蒙陛下知遇殊恩，不次超擢，惟有赤心一枚，以報陛下也?！?br>須臾，筵宴齊備。嵩以小碧金車坐帝，令兩個美人牽拽以行，來到萬花樓，果見幽雅不凡，迥殊人世，儼然瑤島瓊臺，即大內(nèi)亦無如此布置。帝心甚喜，贊道：“此是神仙之府，朕焉得長處此也？”嵩謝不迭。
賞玩了一番，隨即登樓。那樓高數(shù)仞，更且四面窗扇，皆以玻璃為之。其中朱棟雕梁，自不必說。嵩請帝坐于當(dāng)中玉龍墩上。帝仰望無際，青山遠(yuǎn)迭，綠水瀠洄。正是：欲窮千里景，更上一層樓。當(dāng)下帝觀眺良久，不覺心曠神怡。嵩即親自把盞。
隨有女樂一十余人，皆衣繡綺，油頭粉面，真如錦簇花團一般。
為首一女子，更覺美艷非常，立于諸女之中，如雞群之鶴，以春蔥捧玉厄，跪獻席前。
帝注視良久，不覺神為之蕩，笑道：“卿真乃神仙中人也！”頻以目視之。嵩乘間進曰：“此女有福，得見天顏，亦一時之大幸也?！钡坌Φ溃骸按伺粶p太真，朕欲為三郎，未審丞相肯見惠否？”嵩曰：“此臣女卿憐也，今年十七歲矣，尚未有問名者。然蒲柳之姿，恐不足近褻圣躬?！钡坌υ唬骸八究找姂T，故以如此，使蘇州刺史斷腸幾回矣！丞相勿吝?！贬约磁c卿憐齊呼萬歲，當(dāng)席謝恩。帝大喜，即賜卿憐平身，命人以小車先載入宮。與嵩暢飲一番，然后回宮。嵩直護駕至宮門方回，好不歡喜。復(fù)與趙文華飲至月上東墻，方才各散。
至次日，聞帝即于是夕在翠花苑留幸嚴(yán)女。嵩得了這個喜信，以千金謝文華之妙計。從此與文華更加相厚，格外另眼相看。不一月，將文華改擢刑部郎中，暫且不表。
又說嚴(yán)氏卿憐，自從一日得帝寵幸，便做盡百般艷媚迷惑人主，帝寵之日深，遂被嚴(yán)氏所惑，常在嚴(yán)氏苑內(nèi)。未幾月冊嚴(yán)氏為上陽院貴妃，宮中稱為嚴(yán)妃，十分寵愛，言無不從。嚴(yán)妃便欲謀為皇后。適張后失寵，帝聽信嚴(yán)妃朝夕讒譖，遂決意廢張后而立嚴(yán)氏。群臣聞之，多有上本阻諫者，帝只留中不發(fā)。
八年五月，帝御溫德殿，以皇后本市曹女，不得母儀天下，廢為庶人，立嚴(yán)妃為皇后。群臣不敢復(fù)諫，張后遂被廢矣。
嚴(yán)氏即立，因見張后有子，恐他日自不能立，乃復(fù)進曰：“皇后怨陛下深矣，不如仍復(fù)立之，庶無后患?！钡蹎枺骸昂纬龃搜?？”嚴(yán)氏道：“張后怨陛下之廢彼為庶人，心深慊怨，口出不恭之言，待其子稍長，即當(dāng)復(fù)仇，故宜避之。”帝怒甚，即時囚張氏母子于冷宮，永不許朝見?？蓱z張后并無失德，一旦為奸妃所害，囚于冷宮，不見天日。時太子年已三歲，日夜啼哭，后甚憂之。宮中之人，無不竊嘆。
海瑞聞之，即上本申奏，勸帝復(fù)立張后，其內(nèi)有云：“太子久已儲位青宮，天下所共知也。今一旦被廢，竊恐無以取信于天下。惟陛下思之”等語。帝聞奏不悅，只念海瑞向日廉介，況又是正言，乃批其本尾云：覽奏備悉。卿忠心為朕，然事已更，豈可復(fù)乎？姑隱圖之，不負(fù)卿意也。汝其隱之。
海瑞見了批語，嘆道：“讒言惑主，雖有忠言，皆逆耳矣！”
海瑞不覺已在部三年，應(yīng)該報升遷擢的，只因嚴(yán)嵩記其曾上過奏本一事，心中很恨之，故特不遷瑞之官。瑞不以為意，惟愿天子早日省悟而已。帝既惑于嚴(yán)氏，自然重信嚴(yán)嵩。此時嵩位極人臣，帝寵信無比，乃尊嵩為國丈。嵩便肆行無忌，朝廷大小事務(wù)，悉歸嵩手。凡有升遷降調(diào)一切，皆稟自于嵩，然后入奏。嵩又另植群黨，以趙文華為通政司。
時張志伯已為陜甘提督，嵩欲以志伯為護衛(wèi)，遂奏請撤回志伯為京城兵馬都督。這缺是京城總管，掌理九門軍馬。志伯既得了恩命，即日起程赴京都。先到嚴(yán)府請安，隨將禮單呈上。
內(nèi)開的是：錦州大氈毯一張；黃州柑子一百簍；寶石如意一枝；珍珠如意一枝；碧玉寶帶一圍；金供器五件；西洋時鐘一對；錦緞千端；水晶簾一掛；玻璃照身鏡二面高九尺厚五寸許，紫檁鑲；浣火布一丈；玉馬一匹高五尺，有輪自能行走，轉(zhuǎn)動如生。
嚴(yán)嵩看了禮單，惟喜的是那張大氈毯。笑道：“仆因萬花樓高大，冬月欲得一方氈毯鋪于地上，以便暖坐，只苦無此大材料，常以為憾。今見此毯，諒與蜂之寬窄不差甚么?！敝静溃骸柏┫嘣囦佋跇巧希词侨绾?？”嵩即令人展，開鋪在樓上，果然一些不寬，一些不窄，儼如定制的一般，遂大喜道：“莫非親家量過了的，然后命人織的么？”志伯道：“然也?！贬孕Χx之道：“親家真知我心也！”遂令人備宴，相與暢飲，盡歡而散。正是：只因心愛處，即便遂懷來。后來張志伯如何，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