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四十八
作者：賾藏○佛照禪師奏對(duì)錄宋淳熙三年十一月初三日孝宗皇帝。召對(duì)便殿致恭。三呼訖賜坐。師奏云：“今春伏蒙圣旨。令灑掃靈隱。三月三十日又準(zhǔn)降香開堂。實(shí)增感激。令蒙召對(duì)。獲睹清光。千載一遇?！?br>帝問師：生何處嗣法何人。師對(duì)曰：“臣生長臨江軍。禮南山光化禪院長老普吉為師。荷陛下天地覆載之恩。行腳參五十余員善知識(shí)。末后于大慧禪師宗杲處打徹。遂法嗣之?！鄙显唬骸半尴Р灰姶蠡??！睅熢疲骸氨菹录攘粜淖娴?。時(shí)時(shí)與大慧。于大光明藏。把手共行。豈在聚頭接耳為相見耶。嘗蒙賜語錄入藏。作萬世光明種子。非獨(dú)法門增輝。臣與天下衲子。不勝榮幸?！鄙显唬骸扒蚁驳们??！睅熢疲骸敖检朐?。即乃陛下圣德所感。”上曰：“朕此心與佛心通?！?br>師云：“直下更無第二人。聞陛下萬機(jī)之暇。留心祖道。游泳《楞嚴(yán)》、《圓覺》。自古帝王未有如陛下篤信此道?！鄙显唬骸白怨诺弁跤⑿壅哂兄?。信此道者極少。如梁武帝亦未徹?！睅熢疲骸爱?dāng)面蹉過達(dá)磨。”上曰：“陷在泥坑里?！睅熢疲骸爸粸闄癖蝗胧?。不得受用?！睅熢疲骸俺忌揭罢Z言無倫?？譃^圣聰?！鄙显唬骸斑@里正要與長老忘懷論道。”師云：“陛下日應(yīng)萬機(jī)。直須向一切處著眼看。是什么道理?！鄙显唬骸疤煜率聛砑磻?yīng)之。”師云：“可謂明鏡當(dāng)臺(tái)物來斯照?！鄙显唬骸安讲教ぶ鴮?shí)地?！睅熢疲骸爸表氻ッ词嫉??！鄙显唬骸芭R濟(jì)因緣?？膳e一二?！睅熕炫e。臨濟(jì)在黃檗。因第一座勉令問黃檗。如何是佛法的的大意。檗遂與三十棒。如是三次問，每蒙賜棒。所恨愚魯。且往諸方去。第一座遂白黃檗云：“義玄上座。雖是后生。卻甚奇特。他日為一株大樹。蔭覆天下人去在。他若來辭和尚。愿垂提誨?！睗?jì)明日力辭黃檗。檗指往大愚處。必為汝說。濟(jì)至大愚。愚問：“甚處來？”濟(jì)云：“黃檗來?！庇拊疲骸包S檗有何言句？”濟(jì)遂舉前話。復(fù)云：“不知過在甚處？”愚云：“黃檗恁么老婆心切。為汝得徹困。猶覓過在？”濟(jì)于是大悟。乃云：“元來黃檗佛法無多子?！庇拊疲骸澳虼补碜?。適來道我不會(huì)。而今道甚無多子。是多少？”扭住云：“道道?！睗?jì)便向大愚肋下筑三拳。愚托開云：“汝師黃檗。非干我事?！睗?jì)返黃檗。檗問云：“來來去去有甚了期？”濟(jì)云：“只為老婆心切?！彼炫e前話。檗云：“這大愚老婆饒舌。待見與打一頓?！睗?jì)云：“說甚待見。即今便打?！彼炫c黃檗一掌。檗吟吟而笑云：“這風(fēng)顛漢。來這里捋虎須?！睗?jì)便喝。檗云：“侍者引這風(fēng)顛漢來參堂去。”
上曰：“悟了直是快活。”師云：“溈山問仰山云：‘臨濟(jì)得大愚力。得黃檗力？’仰云：‘非但捋虎須。亦解坐虎頭?！源伺R濟(jì)法道大興?！鄙显唬骸霸戳骱谩！睅熢疲骸俺荚许??！鄙显唬骸芭e看?！睅熍e云：“黃檗山頭遭痛棒。大愚肋下報(bào)冤讎。當(dāng)機(jī)一喝驚天地。直得曹溪水逆流?！?br>又問：“興化打克賓?？速e如此答。興化如何便打？”師云：“不可放過。臣有頌。”上曰：“舉看?！睅熍e云：“罰錢出院揚(yáng)家丑。興化聱頭遇克賓。父子不傳真秘訣。棒頭敲出玉麒麟?！睅煆?fù)云：“昔翠巖可真禪師。頌即心即佛非心非佛因緣曰：‘百萬雄兵出。將軍獵渭城。不閑弓矢力。斜漢月初生?！罨尢眯亩U師看。后因答客問西來意。有頌：‘東吳幾度為閑客。南越曾經(jīng)作主人?？尚δ陙砩砝洗?。得同塵處且同塵?！嬉娭疲骸訌匾?。’且如即心即佛非心非佛。陛下如何會(huì)？”上云：“包含萬像?！睅熢疲骸鞍f像底是什么？”上曰：“對(duì)面底是?！睅熢疲骸罢J(rèn)著依前還不是。”上乃默契。上曰：“長老且歸觀堂。”師云：“謹(jǐn)領(lǐng)圣旨。”乃辭下殿。繼而遣中使。賜御制頌一首曰：“大暑流金石。寒風(fēng)結(jié)凍云。梅花香度遠(yuǎn)。自有一枝春?！睅煷稹渡巾灐芬皇自唬骸爱?dāng)陽一句子。平地步青云。踏翻關(guān)捩處。便是主家春。”
初四日復(fù)進(jìn)《即心即佛非心非佛》一頌：“即心即佛無蹊徑。非佛非心有變通。直下兩頭俱透脫。新羅不在海門東?！鄙蠌?fù)答師頌一首曰：“欲言心佛難分別。俱是精微無礙通。跳出千重縛不住。天涯海角任西東?！睅熢佟渡巾灐吩疲骸耙痪浣亓餍穆方^。千差萬別豁然通。等閑更進(jìn)竿頭步。莫問西來及與東。”
復(fù)召對(duì)賜坐。師云：“夜來今日兩蒙宣示御頌。神思粲發(fā)。夜來頌好，不如今日頌語句尤痛快?！鄙显唬骸耙箒淼瞄L老開發(fā)。乃有此頌?！睅熢疲骸氨菹虑昂笮T山尊宿論道如何?！鄙显唬骸半y得似長老直截?！睅熢疲骸奥劚菹掠谛碾S萬境轉(zhuǎn)。轉(zhuǎn)處實(shí)能幽。隨流認(rèn)得性。無喜亦無憂處。得個(gè)入頭。但未曾遇人?！鄙显唬骸罢?zhèn)€如此？”師云：“如人學(xué)射。久久自然中的。所以五祖演禪師云：‘悟了須是遇人始得。若不遇人。十個(gè)有五雙杜撰。’”上曰：“須要遇人?！睅熢疲骸罢恰！?br>遂舉：“羅山問石霜云：‘起滅不停時(shí)如何？’霜云：‘直須寒灰枯木去。一念萬年去。函葢相應(yīng)去。純清絕點(diǎn)去?！讲黄?。卻往巖頭處問：‘起滅不停時(shí)如何？’巖頭喝云：‘是誰起滅？’山于此大悟?！鄙显唬骸伴L老意謂如何？”師云：“巖頭與他本分草料?！?br>上曰：“長老見大慧。幾年后打徹？”師云：“臣癸亥年有個(gè)發(fā)明了。卻被禪道佛法礙。又做十五年工夫。后到育王。一見大慧便打徹。慧一日豹牌。臣入室。慧舉?！畣栚w州。如何是趙州。州云東門西門南門北門。你作么生會(huì)？’答云：‘大小趙州。坐在屎窖里?！墼疲骸闵跆幰娳w州?！鹪疲骸?。’慧打一竹篦云：‘只恁么做工夫。’答云：‘莫掩彩?！勰藛臼陶邌枺骸@僧名什么？’答云：‘不得名?！墼疲骸憧催@漆桶亂做?！鹪疲骸礊榉滞?。’便出。
“又一日入室?；蹎枺骸畣咀髦耋鲃t觸。不喚作竹篦則背。如何？’答云：‘請(qǐng)和尚放下竹篦。與學(xué)人相見?！蹟S下竹篦云：‘如何相見?！鹪疲骸總z已盡?！墼疲骸憧催@漢。又來老僧頭上行?！鹪疲骸彩菍こＰ新奶??！Y拜便出。
“又一日入室?；蹎枺骸皢咀髦耋鲃t觸。不喚作竹篦則背。不得下語。不得無語。不得意根下卜度。不得向舉起處承當(dāng)。速道速道?！鹪疲骸抛L老如麻似粟?！墼疲骸闶堑趲讉€(gè)?！鹪疲骸袢兆綌∵@老賊?！凵羁现！?br>上曰：“如此相投。”師云：“禪家當(dāng)機(jī)不讓?！彼炫e：“靈云見桃花悟道頌云：‘三十年來尋劍客。幾回葉落又抽枝。自従一見桃花后。直至如今更不疑?！吃疲骸B當(dāng)甚諦當(dāng)。敢保老兄未徹在?！颗e問禪和子。那里是不疑處？陛下且道那里是不疑處?！鄙蠑M議。師云：“只就疑處看。驀然看破不疑處。便是陛下受用不盡底。”上曰：“長老且道那里是不疑處？”師云：“紅爐上一點(diǎn)雪。”上乃點(diǎn)頭。
師云：“昔黑齒梵志得五神通。常在雪山說法。得梵王帝釋閻羅王洎諸天神常來聽法。日說法畢。閻羅王目視梵志而泣。志曰：‘大王何得視吾而泣?！踉唬骸嵊^于汝。善能說法。七日后命終。當(dāng)來吾界受諸苦痛?！笾净滩?。求免無門。雪山諸天神謂梵志曰：‘欲免斯難。唯有大覺世尊。乃能為汝免得此難?！笾驹唬骸雷鹫吆稳艘??！焐裨唬骸M不聞。凈飯王太子。十九出家。三十成道。為人天師。其名曰佛。諸大菩薩八部龍?zhí)?。常轉(zhuǎn)法輪度一切眾生?！笾韭勔褟?fù)作思惟：‘我去見佛。將何供養(yǎng)？’乃運(yùn)神力。手執(zhí)合歡梧桐華兩株。飛空向世尊前供養(yǎng)。世尊召五通梵志。志應(yīng)諾。世尊云：‘放下著?！笾緱壸笫秩A于世尊前。世尊又云：‘放下著?！笾居謼売沂秩A于。世尊又云：‘放下著?！笾驹疲骸雷?。我敗擎兩株華。一時(shí)放下了。我今空身無可放舍?！雷鹪疲骸逋ㄨ笾?。吾非教汝放舍其華。汝當(dāng)放舍內(nèi)六根外六塵中六識(shí)。一時(shí)舍卻。到無可舍處。是汝免生死處?！笾灸擞谘韵挛驘o生法忍?！?br>上曰：“只是人不向緊要處做工夫?！睅熢疲骸坝脧浇荨ｍ氹x卻語言文字真實(shí)參究。所以古德道：‘念得楞嚴(yán)圓覺經(jīng)。猶如瀉水響泠泠。有人問著西來意。恰似蚊虻咬餡釘?！鄙显唬骸爸笔请y入。”師云：“正好著力。上曰：“如長老者難得。真可為人師?！睅熢疲骸氨菹逻^褒。
初六日復(fù)召對(duì)。上曰：“觀堂中穩(wěn)便么？”師云：“荷陛下圣眷極穩(wěn)便?！鄙显唬骸扒叭臻L老云：‘直至如今更不疑處。’朕有一轉(zhuǎn)語。”師云：“那里是不疑處？”“朕有一轉(zhuǎn)語?！睅熢疲骸澳抢锸遣灰商帲俊鄙显唬骸翱帐譅胯F牛?！睅熢疲骸叭绾我姷?？”上擬議。師云：“才入思惟便成剩法?！鄙显唬骸叭魡栭L老。如何只對(duì)？”師云：“千聞不如一見?！鄙舷苍唬骸半耷易龉し??！睅熢疲骸氨菹鹿恢谐性噶?。來示現(xiàn)帝王身。不被富貴聲色籠罩。但念念扣已而參。驀然一念相應(yīng)。如桶底子脫相似。直至成佛永無退轉(zhuǎn)?！?br>師云：“若論此事。如兩陣對(duì)敵。進(jìn)前則有活路。若望崖而退。不是丈夫漢。昔香嚴(yán)參溈山。溈山云：‘我聞你在百丈處。問一答十。問十答百。是否？’嚴(yán)云：‘不敢。’山云：‘試向父母未生已前。道一句看?！瘒?yán)無語。乃云：‘請(qǐng)和尚為某甲道?！皆疲骸胰魹槿暾f破。子他時(shí)后日眼開。罵我去在?！瘒?yán)遂檢尋平日看讀文字。討一句只對(duì)。了不可得。乃云：‘今生不學(xué)佛法也。且作長行粥飯僧?！宿o溈山。往南陽。睹忠國師遺跡。遂憩止焉。一日芟除草木。以瓦礫擊竹作聲。忽然大悟。遽歸沐浴。遙禮溈山云：‘和尚大慈。恩逾父母。當(dāng)時(shí)若為我說破。何更有今日事？’乃述一頌云：‘一擊忘所知。更不假修持。動(dòng)容揚(yáng)古路。不墮悄然機(jī)。處處無晨跡。聲色外威儀。諸方達(dá)道者。咸言上上機(jī)?！瘹w告溈山。溈山舉似仰山。仰山云：‘待某甲勘過。’乃云：‘聞師弟有悟道頌。試舉看?！銍?yán)舉了。仰山云：‘此是閑時(shí)計(jì)較得底?！銍?yán)再舉一頌云：‘去年貧未是貧。今年貧始是貧。去年貧有卓錐之地。今年貧錐也無?！錾皆疲骸粫?huì)得如來禪。未會(huì)祖師禪?！銍?yán)又舉一頌云：‘吾有一機(jī)。瞬目視伊。若也不會(huì)。別喚沙彌?！錾皆疲骸蚁矌煹軙?huì)祖師禪。’”上曰：“如來禪與祖師禪一般。何故分別？”師云：“殺人活人不眨眼?！鄙显唬骸澳闶亲蛉盏乐B當(dāng)甚諦當(dāng)敢保老兄未徹么？”師云：“陛下須具透關(guān)眼始得?！鄙显唬骸叭玳L老直截者難得想見。為衲子尤切。”師云：“臣不避誅。昨以直言。”上曰：“正要如此?！?br>師云：“先師大慧。與溈山佛性泰禪師。同參圓悟。一日持論古今次。泰曰：‘香嚴(yán)悟道頌云：“一擊忘所知。”只消此一句便了?！蠡墼疲骸遄嫜莺蜕许炨咦訜o佛性話云：“趙州露刃劍?！币痪浔懔?。下面都是注腳?！蛄说兹伺c悟了底人說話。如兩鏡相照。直是明白。如陛下道。欲言心佛難分別一句便了。下面三句亦是注腳。”
上曰：“適來道父母未生前一句子。朕道得也?！睅熢疲骸叭绾问歉改肝瓷耙痪洌俊鄙显唬骸白蛞菇癯置魅?。”師云：“若如此方得古今無間斷?！鄙显唬骸昂尾话ま?？”師云：“拶著須是有出身之路?！鄙显唬骸伴L老可謂循循然善誘人?！薄笆ビ?xùn)謙沖。非臣敢當(dāng)。”
師云：“臣不敢久居觀堂。乞歸靈隱?！鄙显唬骸案c長老說話在?！睅熢疲骸爸?jǐn)領(lǐng)圣旨?！眳s歸觀堂。至初七日。中使傳旨。且歸靈隱。待賜禪號(hào)。師遂歸靈隱。四年正月二十四日。特賜佛照禪師號(hào)。師領(lǐng)眾門迎敕黃歸寺。
次至法堂。捧敕黃示眾云：“天書親自日邊來。一道神光遍九垓。為瑞為祥恩力大。直教枯木解花開。舉起便知不妨慶快。茍或未然。重宣一遍?！彼焐橄阍疲骸按艘话晗?。恭為祝延兩宮皇帝圣壽無疆。”乃斂衣就座。
僧問：“九重宣對(duì)。超過南陽忠國師。五宿禁闈。提持圣諦第一義。與二千年前釋迦老子出氣。使后五百世比丘增長威光。佛照禪師蒙特賜。世間出世更無雙。是什么得恁么奇特？”師云：“彼此一時(shí)皆盛事。未必今人古人。”進(jìn)云：“兵隨印轉(zhuǎn)將逐符行。”師云：“正令已行風(fēng)凜凜。斗間劍氣燭天光?！边M(jìn)云：“同光帝問興化：‘朕收中原獲得一寶。至今未有人酬價(jià)?！d化云：‘略借陛下寶看。’帝引手舒啜頭腳示之。意旨如何？”師云：“奇特中奇特?！边M(jìn)云：“龍袖拂開千圣眼。金毛師子現(xiàn)全威。”師云：“點(diǎn)?！边M(jìn)云：“興化道：‘君王之寶誰敢酬價(jià)?！肿髅瓷?？”師云：“古今鄄樣?！边M(jìn)云：“普光明殿里。撥轉(zhuǎn)上頭關(guān)。”師云：“虎頭虎尾一時(shí)收。”進(jìn)云：“只如知恩報(bào)恩一句。如何話會(huì)？”師云：“一雨普沾沙界潤。群生何處不承恩。”進(jìn)云：“飛來峰頂瞻天闕。選佛場中謝圣恩。”師云：“錦上鋪花。”僧禮拜。又僧問：“直截根源到日邊。帝恩降自九重天。中興吾道超今古。佛放毫光照大千。既沐宸恩。請(qǐng)師祝圣?！睅熢疲骸叭f年松在祝融峰。”進(jìn)云：“一言已祝南山壽。八表無私賀太平?！睅熢疲骸爱?dāng)頭道著?！边M(jìn)云：“直得九重城畔祥云起。七寶山前瑞氣生?！睅熢疲骸扒屣L(fēng)來未休。”進(jìn)云：“君恩師已報(bào)。祖意又如何？”師云：“一著高一著。一步闊一步?！边M(jìn)云：“王道與祖道。相去多少？”師云：“不隔一絲毫?！边M(jìn)云：“靈云見桃花悟道。意旨如何？”師云：“更參三十年?！边M(jìn)云：“只如空手牽鐵牛。意旨如何？”師云：“非子境界。”進(jìn)云：“未審向什么處見靈云？”師云：“撞著額頭磕著鼻?！边M(jìn)云：“莫謂靈云消息斷。桃花依舊笑春風(fēng)。”師云：“逢人不得錯(cuò)舉?！鄙Y拜。
師乃云：“當(dāng)陽目擊直下知?dú)w。左右逢原七通八達(dá)。著著有出身之路。頭頭具透脫之機(jī)。有時(shí)神出鬼沒。換斗移星。有時(shí)八字打開。兩手分付。恁么也得。不恁么也得。恁么不恁么總得。我為法王于法自在。放去收來有何偏礙。直得龍颯鳳委鸞翔。奇特中奇特。殊勝中殊勝。正當(dāng)恁么時(shí)。且道知恩報(bào)恩一句作么生道。吾皇萬萬年?！?br>復(fù)舉。黃檗和尚示眾云：“汝等諸人。盡是不著便底。恁么行腳。何處有今日。還知大唐國里無禪師么？”師著語云：“打草要蛇驚?！睍r(shí)有僧出眾云：“只如諸方聚徒領(lǐng)眾。又作么生？”檗云：“不道無禪。只是無師?！睅熢疲骸包S檗眼觀東南。意在西北。點(diǎn)檢將來。未免面皮厚三寸。且道靈隱恁么批判。意在什么處？従前汗馬無人識(shí)。只要重論葢代功。”下座。
師淳熙戊戍十月初二日。召對(duì)便殿。引見致恭。即日孟冬薄塞。恭惟皇帝陛下。圣躬萬福。臣前冬氵旱奉清光。繼蒙頒賜禪號(hào)。仰荷圣恩。賜坐。師就坐。上曰：“朕近看華嚴(yán)經(jīng)。至善財(cái)入法界品。思見善知識(shí)。如卿在前？”師云：“陛下今日召臣僧。陛下是主。臣僧是伴。主伴交參機(jī)感相投。便是入華嚴(yán)法界。所以道。無邊剎境。自他不隔于毫端。十世古今。始終不離于當(dāng)念。此乃不出陛下一念?！鄙显唬骸笆恰ｋ薜孟境Ｓ趽p嶝靜坐。但日用事繁不能純一?！睅熢疲骸氨菹碌男g(shù)。自然如明鏡當(dāng)臺(tái)。物來斯照。”上曰：“朕每見臣僚上殿。開口便知他肺腑?？膳c者即與。不可即不與?！睅熢疲骸笆篱g事不出一個(gè)公字。”上曰：“是如此。朕每看方冊(cè)。自古帝王無悟道者?！睅熢疲骸肮沤裎ū菹乱蝗恕８毻瞬襟w究方得純一。覺得省力處。便是得力處?！?br>上曰：“秀才家多不信佛法。”師云：“佛者覺也。須是當(dāng)人見性成佛。昔有一官人。著無佛論呈仰山。接得便問云：‘公所述論。意謂本來有佛故論。謂本來無佛故論?！偃藷o對(duì)。山又云：‘若本來有。公爭得云無。若本來無。今制此論。豈不成有?！偃擞譄o對(duì)?！鄙显唬骸昂靡晦??！睅熢疲骸叭淌ト嗽O(shè)教。只要整頓今人腳手。且如孔子道二三子以我為隱乎吾無隱乎爾。此乃八字打開。自是時(shí)人不會(huì)?！鄙显唬骸翱鬃雍谩Ｃ献颖娌患翱鬃??！?br>師云：“陛下圣明見得甚親切。昔德山和尚道：‘凡有文字語言。盡是依草附木竹石精靈。所以老僧従頭棒將出去。待有獨(dú)脫底出來。共伊商量?！菹马毷仟?dú)脫始得。”上曰：“朕未嘗放舍此事。”師云：“此事無有窮盡。譬如入海轉(zhuǎn)深?！鄙显唬骸笆?。宗門緊要因緣。更舉一二?！睅熢疲骸拔襞d化和尚。一日見同參來。才上法堂?；愫?。僧亦喝。行三兩步。化又喝。僧亦喝。須臾近前?；榘?。僧又喝。化云：‘你看這漢猶作主在。’僧?dāng)M?；愦颉Ｖ贝蛳路ㄌ?。卻歸方丈。侍僧問云：‘適來僧有甚言句。觸忤和尚？’化云：‘是他適來也有權(quán)也有實(shí)。也有照也有用。我將手向伊面前橫兩遭。卻去不得。似這般漢。不打更待何時(shí)？’”上曰：“如此作家?！睅熢疲骸爸蝗缗d化道我將手向伊面前橫兩遭處。這此子須是著眼向上看得透始得。此是臨濟(jì)骨髓。”上曰：“山中想多有衲子理會(huì)得者？”師云：“做工夫者極多。亦有受得鉗錘者?！鄙显唬骸奥?wù)f住持得甚好?！睅熢疲骸吧细惺ザ鳌！蹦宿o下殿。
師淳熙七年四月二十九日。進(jìn)衷乞歸老明州阿育王山廣利禪寺。奉圣旨依準(zhǔn)。至五月三十日。召對(duì)便殿賜坐。上曰：“禪師何遽思山林而去朕耶？”師云：“臣本是山林人。今復(fù)山林去。理當(dāng)然也。既此心契合。雖千里對(duì)面。又安能逃于至化也。昔南泉和尚道：‘山僧自小牧得一頭水牯牛。擬向溪東放。不免食他國王水草。擬向溪西放。亦不免食他國王水草。’臣今雖歸林下。實(shí)不出陛下所統(tǒng)?！鄙显唬骸叭?。但不得時(shí)復(fù)論道?！睅熢疲骸暗啦豢烧f時(shí)有。不說時(shí)無。且諸天天鼓。常演苦空。彌陀國上水鳥樹林。皆悉念佛念法。儻正念現(xiàn)前。喧寂不間。則彈絲吹竹。皆譚實(shí)相也?！鄙显唬骸霸齑伪赜谑??！睅熢疲骸爸表毴绱?。”
上曰：“朕今心意釋然。常自怡說。且如尋常所做工夫。并所作偈頌語言。透徹已否？”師云：“陛下乘夙愿力下生。以夙痛種智純熟。聞舉便知落處。既知落處。自然身心喜悅。此乃初心入道境界。暫得如是。實(shí)未曾啐地折匏地?cái)喟倭饲М?dāng)。如臣所見。陛下所得正住歡喜地耳?！?br>上曰：“何謂歡喜地？”師云：“菩薩進(jìn)修有十地。歡喜乃初地。故經(jīng)云：‘若有菩薩。深種善根。善修諸行。善集助道。乃至立廣大智。生廣大解。慈悲現(xiàn)前。’又云：‘菩薩始發(fā)如是心。即得超凡夫地入菩薩位。生如來家。乃至決定當(dāng)?shù)脽o上菩提。住如是法。名住歡喜地。菩薩住此地。成就多歡喜?！癖菹滦囊忉屓弧３Ｗ遭鶒?。正合此耳?！鄙显唬骸坝嗑诺乜杀M說？”師云：“辭繁恐浼圣聽。容別具奏聞?！鄙显唬骸肮艁砦虻眯栽镎哒l？”師云：“臨濟(jì)、水潦、德山、巖頭諸大老。皆悟得性燥?！鄙显唬骸罢f看?！睅熢疲骸芭R濟(jì)因緣向來已曾舉了。如水潦參江西馬大師。當(dāng)胸踏倒。忽然大悟。起來撫掌大笑云：‘百千三昧無量妙義。盡向一毫頭上識(shí)得根源去?！押笫颈娒吭疲骸詮疽怀择R師踏。直至如今笑不休?！趾呛谴笮??！鄙显唬骸拔蚝笾钡萌绱丝旎睢！睅熢疲骸斑@個(gè)便是啐地折匏地?cái)嗟讟幼??！?br>上曰：“德山巖頭如何？”師云：“德山參龍?zhí)?。因侍立至夜深。潭云：‘子且下去。山’便珍重揭簾而出。卻回云：‘外面昏黑。’龍?zhí)赌它c(diǎn)紙燭度與德山。山擬接。潭即吹滅。山便禮拜。潭云：‘子見個(gè)什么道理？’山云：‘某甲従今日去。更不疑天下老和尚舌頭。’后來保寧勇和尚頌云：‘一條瀑布巖前落。半夜金烏掌上明。大開口來張意氣。與誰天下共橫行。’又巖頭參德山。才跨門便問：‘是凡是圣?！律奖愫取r頭便禮拜。洞山聞得乃云：‘若不是奯公。也大難承當(dāng)?！瘞r頭云：‘洞山老漢不識(shí)好惡。我當(dāng)時(shí)一手抬一手搦。’”
上曰：“祖師也是性燥。俗人中還有如此者么？”師云：“有。如本朝李附馬。問石門聰和尚云：‘弟子欲學(xué)禪得否?！T云：‘此是大丈夫事。非將相之所能為?！钣谑瞧跷?。乃述頌云：‘學(xué)道須是鐵漢。著手心頭便判。直趣無上菩提。一切是非莫管。’”上曰：“俗人能如此也難得?！睅熢疲骸按耸聼o僧無俗。上至佛祖下及釉動(dòng)。皆悉具足。故古人有言：‘悟則事同一家。不悟則萬別千差。’上曰：“至言。朕須到此田地方已。”
師云：“佛法至妙無有窮已。如有窮已則成住著。才成住著便有窠臼。如僧問石霜：‘撥塵見佛時(shí)如何？’霜云：‘直須揮劍。若不揮劍。漁父棲巢。’望陛下卓起脊梁。以金剛王寶劍。揮除見剌。自然一著高一著。一步闊一步。佛祖亦奈何不得也?！鄙显唬骸爱?dāng)如禪師之言。今辭朕去。后幾時(shí)復(fù)來？”師云：“臣既歸林下。不敢妄動(dòng)?！鄙显唬骸懊坑鲭奚健？蓙硪淮?？”師云：“謹(jǐn)領(lǐng)圣旨。”乃辭下殿。
上賜御制云：“禪師所陳菩薩十地。乃是修行漸次。従凡入圣夫復(fù)何疑。方知腳踏實(shí)處。十二時(shí)中曾無間斷。以至圓熟。雜染純凈俱成障礙。任作止滅。脫此禪病。當(dāng)如禪師之言。常揮劍刃卓起脊梁。發(fā)心精進(jìn)猶恐退墮。每思到此。兢兢業(yè)業(yè)未嘗敢忽。今俗人乃有以禪為虛空。以語為戲論。其不知道也。如此事至大。豈在筆下可窮也。聊敘所得耳?！睅煷疚蹙拍晔率蝗铡９Х钍ブ?。召對(duì)便殿。起居并進(jìn)香畢。師云：“臣恭別圣顏三載。荷陛下恩覆隆厚。臣與徒眾日夕焚誦。仰報(bào)萬一。”上曰：“聞安眾行道不易?！睅熢疲骸吧细惺ザ??！绷季觅n坐。上曰：“久思與禪師說話。”師云：“陛下圣明天縱。道德日新。大圓鏡中。初無間隔?！鄙显唬骸白龉し蛉绾蔚脧?？”師云：“做工夫是有心。打徹是無心。陛下但于日用應(yīng)緣處。常常提撕?！鄙显唬骸半抻谌沼脩?yīng)緣。甚覺得力?！睅熢疲骸爸贿@得力。便是受用處。陛下地位中人。乘愿力而來。示現(xiàn)帝王身。但正心術(shù)。于富貴聲色中。使得富貴聲色。乃見力量。正如趙州道。時(shí)人被十二時(shí)辰使。老僧使得十二時(shí)辰底道理?！逼咴麻g蒙賜問：“以物見則惑。以目見則著。”臣嘗對(duì)云：“見見之時(shí)，見非是見。此語乃體圣意而對(duì)?！鄙显弧吧??！睅熡姓Z云：“心不負(fù)人。面無慚色?！鄙显唬骸昂脗€(gè)心不負(fù)人面無慚色。如向來所答圓覺經(jīng)中四病語。亦愜朕意。且如經(jīng)中道。居一切時(shí)不起妄念。于諸妄心亦不息滅。住妄想境不加了知。于無了知不辯真實(shí)。大意如何？”師云：“這個(gè)境界。須是親證自然世出世間打成一片。昔妙喜因讀至此。嘗有頌?！鄙显唬骸芭e看?！睅熢疲骸昂扇~團(tuán)團(tuán)團(tuán)似鏡。菱角尖尖尖似錐。風(fēng)吹柳絮毛球走。雨打梨花蝶飛?！鄙显唬骸昂庙灐e有甚因緣。更舉一二?！?br>師云：“昔興化大覺會(huì)下，每云：‘我在南方二十年。腳尖頭未嘗踢著個(gè)會(huì)佛法底?！X云：‘你據(jù)什么道理?！愫?。覺便打：‘我直下疑你昨日兩喝?！愫?。覺便打?；趾?。覺又打。化云：‘我在三圣處。學(xué)得賓主句?？偙粠熜终鄣沽艘病！X云：‘這漢來這里納敗闕。脫下衲衣痛打一頓?！谑谴笪颉！?br>上曰：“古人相見直是痛快?！睅熢疲骸芭R濟(jì)不作用當(dāng)如此?！鄙显唬骸耙姸U師舉此。胸次豁然。”師云：“又如俱胝住庵時(shí)。有一尼戴笠子繞禪床一匝云：‘道得即放下笠子。’胝無對(duì)。尼拂袖便打。胝云：‘何不且住？’尼云：‘道得即住。’胝又無對(duì)。尼去后自嘆云：‘我雖是丈夫漢。無丈夫志氣?！瘮M棄庵往諸方參學(xué)。其夜山神告曰：‘不須下山。將有肉身大士來為和尚說法也?！仗忑埮e起一指示之。胝下大悟。后凡有問，只舉一指。有一童子。每見人問事。也舉指祗對(duì)。有人謂胝曰：‘和尚。這童子也會(huì)佛法。凡有所問，也舉一指。’胝聞得。一日潛袖刀子喚童子，問云：‘聞你也會(huì)佛法是否。’童子云：‘是?！赵疲骸绾问欠?？’童子舉起一指頭。被胝一刀斫斷。童子叫喚走出。胝遂喚童子。子回首。胝云：‘如何是佛？’童子將手起。不見指頭。忽然大悟?！?br>上曰：“俱胝為人如此切?！睅熢疲骸熬汶兆灾^：‘我得天龍一指頭禪。一生受用不盡?！鄙显唬骸罢鐝椙佟３蹙兄阜ㄒ押?。弦指俱忘。自然得妙?！?br>師云：“又如惠超問法眼：‘如何是佛？’眼云：‘汝是惠超?！ㄑ叟c么答。圣意以謂如何？”上曰：“昨夜三更月正明?！睅熢疲骸氨菹露嗔诉@一句。”上曰：“曾有人頌么？”師云：“有。雪竇頌云：‘江國春風(fēng)吹不起。鷓鴣啼在深山里。三級(jí)浪高魚化龍。癡人猶戽夜塘水?！职自祈炘疲骸晃拇蠊忮X。買得個(gè)油粢。吃放肚里了。當(dāng)下便不饑?！鄙显唬骸肮湃酥祈灐４竽茱@理?！睅熢疲骸拔舯巼L作清凈行者不入涅槃破戒比丘不入地獄頌云：‘平生疏散無拘檢。酒肆茶坊任意游。漢地不收秦不管。又騎驢子下?lián)P州?！显唬骸翱芍^云無心而出岫。鳥倦飛而知還?！睅熢疲骸氨菹麓苏Z暗合孫吳。昔佛果與妙喜俱愛前頌。佛果云：‘我二人各說一頌。要?jiǎng)龠^他底?！瘯r(shí)有小兒子。于窗外念：‘壁上安燈盞。堂前置酒臺(tái)。悶來吃三盞。何處得愁來?！钕苍疲骸臣醉灥昧艘?。適來兒子念便是?！瘓A悟大喜，乃云：“我與你改一字?？勺鳌異瀬泶蛉K?！蟮坠湃税l(fā)揚(yáng)先德因緣所有言句。乃借路經(jīng)過爾。其實(shí)縱橫妙用。于言意之外。初不在文飾?！鄙显唬骸吧跎啤！睆?fù)云：“臣不敢久坐。謝恩下殿?！?br>師紹熙元年十一月初八日。壽皇召對(duì)賜坐。師云：“陛下釋萬機(jī)燕御重華想。于此道日有新證？”壽皇云：“朕向來得禪師開發(fā)。日用便覺省力?！睅熢疲骸笆×μ幍脽o限力。得力處省無限力?！眽刍试疲骸半抻谝磺惺挛镆嗖恢??！睅熢疲骸氨菹乱曁煜氯缑摫郑?。以寶位授圣子。俾太祖丕祚中興。的的相承綿億萬載。若非得大自在受用三昧。焉能如是?！彼炫e：“喚作竹篦則觸。不喚作竹篦則背。陛下如何會(huì)？”壽皇云：“放下著?！睅熢疲骸胺畔录床粺o，著在什么處？”壽皇云：“二邊不立?！睅熢疲骸叭绾涡新模俊眽刍试疲骸爸械啦话??！睅熢疲骸罢诎俪吒皖^。陛下如何進(jìn)步？”壽皇擬議。師謝一聲。壽皇云：“謝禪師提撕?！?br>壽皇云：“世法佛法不出這背觸兩字?！睅熢疲骸叭裟苻D(zhuǎn)物即同如來?！彼熘赣竷羝吭疲骸爸蝗鐑羝孔髅瓷D(zhuǎn)？”壽皇云：“去來自在?！睅熢疲骸叭碜栽诘?。是什么？”壽皇咳嗽一聲。師云：“更進(jìn)一步始得?！眽刍剩骸半拗笔且驈??！睅熢疲骸暗k肯心。必不相賺?！眽刍蕪?fù)云：“禪師所陳。直指因緣甚好。其間亦有理會(huì)不得處。”師云：“陛下但扣已研窮。自然七通八達(dá)?！眽刍试疲骸耙蚓壐e一二?！?br>師舉：“夾山初住潤州鶴林時(shí)。道吾到遇上堂，有僧問：‘如何是法身?！疲骸疅o相?！绾问欠ㄑ?？’云：‘法眼無瑕?！岵挥X失笑。夾山便下座。請(qǐng)道吾問：‘某甲適來祗對(duì)僧話。必有不是處。致令上座失笑。望上座不吝慈悲?！嵩疲骸蜕幸坏仁浅鍪?。未有師在。’夾山云：‘某甲甚處不是。望為說破?！嵩疲骸臣捉K不說。請(qǐng)和尚卻往秀州華亭船子處去。’夾山云：‘此人如何？’吾云：‘此人上無片瓦下無寸土。和尚若去。須易服裝束?！瘖A山乃散眾易服。直造華亭。船子才見便問：‘大德住什么寺？’夾山云：‘寺即不住。住即不似。’船子云：‘不似又不似個(gè)什么？’夾山云：‘不是目前法?！釉疲骸跆帉W(xué)得來？’夾山云：‘非耳目之所到?！釉疲骸痪浜项^語。萬劫系驢橛?！佑謫枺骸菇z千尺意在深潭。離鉤三寸子何不道?！瘖A山擬開口。船子以篙打落水中。才上船。船子又云：‘道道！’擬開口。又打。夾山于此有省。乃點(diǎn)頭三下?！眽刍试疲骸八酱宋蛞病！睅熢疲骸翱芍^慶快平生。”
師又曰：“船子云：‘竿頭絲線従君弄。不犯清波意自殊?！瘖A山遂問：‘拋綸擲釣師意如何？’船子云：‘絲懸淥水浮。定有無之意。’夾山云：‘語帶玄而無路。話頭談而不談。’船子云：‘釣盡江波金鱗始遇?！瘖A山乃掩耳。船子云：‘如是如是?！靽谠疲骸晗蛉ブ表毑厣硖帥]晨跡沒晨跡處莫藏身。吾二十年在藥山。單明斯事。汝今既得。他后不得住城隍聚落。但向深山里旄頭邊。接取一個(gè)半個(gè)接續(xù)無令斷絕?！瘖A山乃辭行。頻頻回顧。船子遂喚。：‘庠黎庠黎?！瘖A山回首。船子舉起橈云：‘汝將謂別有?！烁泊胨??！?br>壽皇云：“此公案好。禪師曾頌否？”師云：“有頌：驀口一橈全殺活。點(diǎn)頭三下鼻遼天。至今千古風(fēng)流在。誰道華亭覆卻船。”壽皇云：“好頌?！睅熢疲骸安桓??！敝x恩下殿。
師紹熙四年二月十九日。壽皇圣帝。召對(duì)于苑門宣引。壽皇望見師曰：“遠(yuǎn)來不易。”師云：“即日仲春。謹(jǐn)時(shí)恭惟至尊圣躬。萬歲萬萬歲?！敝磷鹳n坐。師云：“臣昨自庚子年蒙恩。歸老育王。今十四年矣。幸無曠敗。藉陛下蔭覆。去年臘月十六日。蒙圣恩移住徑山。臣兩入奏告兩宮辭免?！敝磷鹪疲骸按四蟽?nèi)之意。朕亦要與禪師說話?！彼旖處熕俣山嘁?。師云：“今日再睹清光。不勝榮幸?！敝磷鹪疲骸半抟鈳熓叨山??！睅熢疲骸俺际亩山?。如履平地?！敝磷鹪疲骸奥劰庞懈◇叶烧??！睅熢疲骸拔羧拯S檗和尚。路逢異僧同行。乃一羅漢。至天臺(tái)值江漲。不能濟(jì)。植杖久之。異僧以笠當(dāng)舟。登之浮去。黃檗指而罵曰：‘這自了漢。我早知汝。定捶折其脛?！惿藝@曰：‘道人猛利。非我所及?！?br>至尊云：“可謂神通?！睅熢疲骸白陂T下不貴神通。只貴眼明?！敝磷鹪疲骸绊毷侨绱耸嫉?。朕尋常不信幻怪等事?！睅熢疲骸氨菹率ブ嵌疵鳌Ｒ姷萌绱??！敝磷鹪疲骸澳矊捵兹铡！睅熢疲骸俺家堰x二十五日入院?！敝磷鹪疲骸皫熕撂幘壥臁！睅熢疲骸吧细惺ザ?。”
至尊云：“朕每日常誦楞嚴(yán)圓覺并儒書。終日閹然無一事?！睅熢疲骸白阋姳菹率W(xué)日新。大抵看經(jīng)教展卷。時(shí)便與古人對(duì)偶。正不在多讀?！敝磷鹪疲骸半蕹Ｄ钇澰谄?。”師云：“陛下乃菩薩地位中來。所以愿力堅(jiān)固。然一切語默動(dòng)靜處。直教正念現(xiàn)在。莫起第二念。只如臣即今與陛下相對(duì)。臣又安知陛下微細(xì)流注處。只此微細(xì)流注處。謂之偷心。偷心若無。自然不起第二念?！敝磷鹪疲骸半薜枚U師提這一念。不為無補(bǔ)。”師云：“昔日雪峰和尚。出嶺參秀州精嚴(yán)靈光禪師。值靈光遷化。雪峰問其徒曰：‘靈光在日如何指示學(xué)者。’其徒曰：‘但云莫起第二念?！敝磷鹪疲骸斑@一則語?？梢灾甘救俗龉し??！睅熢疲骸八^棒打石人頭。匏匏論實(shí)事?！敝磷鹪疲骸坝猩鯔C(jī)緣。更舉一二則?！?br>師云：“昔紙衣道者參曹山。山云：‘如何是紙衣下事?！勒咴疲骸霍貌艗祗w。萬法悉皆如?！皆疲骸绾问羌堃孪掠谩！勒呓皯?yīng)諾。便脫去。山云：‘汝只解恁么去。不解恁么來?！勒吆鋈婚_眼。問云：‘一靈真性不假胞胎時(shí)如何？’山云：‘未是妙?！勒咴疲骸绾问敲??！皆疲骸唤杞?。’道者珍重復(fù)脫去。曹山乃有頌云：‘覺性圓明無相身。莫將知見妄疏親。念異便于玄體昧。心差不與道相鄰。情分萬法沉前境。識(shí)鑒多端喪本真。如是句中全曉會(huì)。了然無事昔時(shí)人?！敝磷鹪疲骸皡⒍U到這里方始得受用?！睅熢疲骸肮湃四钅顭o間。方得到此真實(shí)田地。不敢久坐。”圣躬謝恩下殿。
三月初五日。壽皇諭問札云：“朕每日止是塊坐。別做得個(gè)什么？煩師寫來?！睅煷鹪疲骸肮С兄磷鸫箚枺咳罩故菈K坐。別做得個(gè)什么？陛下但于塊坐處提撕看。是什么。若別有。即是剩法。所以南臺(tái)和尚有頌云：‘南臺(tái)靜坐一炷香。終日凝然萬慮忘。不是息心除妄想。都緣無事可思量?！耸枪诺履_踏實(shí)地處。陛下于此契證。非但塊坐。向四威儀中?？偸乾F(xiàn)成受用。安樂法也。謹(jǐn)奏?！彼脑鲁趿?。壽皇論問：“朕近頗悟佛法無多子。一言以蔽之。但無妄念而已。若起妄念。則有生滅。未知此說是否？”師云：“恭承圣諭。近頗悟佛法無多子。足見圣心昭徹。陛下所謂一言以蔽之但無妄念而已。若起妄念則有生滅。誠如圣意。更能到妄忘起滅處。則干坤獨(dú)露應(yīng)用縱橫。方是受用三昧。謹(jǐn)奏?！?001。04。12尹小林整理
上曰：“悟了直是快活。”師云：“溈山問仰山云：‘臨濟(jì)得大愚力。得黃檗力？’仰云：‘非但捋虎須。亦解坐虎頭?！源伺R濟(jì)法道大興?！鄙显唬骸霸戳骱谩！睅熢疲骸俺荚许??！鄙显唬骸芭e看?！睅熍e云：“黃檗山頭遭痛棒。大愚肋下報(bào)冤讎。當(dāng)機(jī)一喝驚天地。直得曹溪水逆流?！?br>又問：“興化打克賓?？速e如此答。興化如何便打？”師云：“不可放過。臣有頌。”上曰：“舉看?！睅熍e云：“罰錢出院揚(yáng)家丑。興化聱頭遇克賓。父子不傳真秘訣。棒頭敲出玉麒麟?！睅煆?fù)云：“昔翠巖可真禪師。頌即心即佛非心非佛因緣曰：‘百萬雄兵出。將軍獵渭城。不閑弓矢力。斜漢月初生?！罨尢眯亩U師看。后因答客問西來意。有頌：‘東吳幾度為閑客。南越曾經(jīng)作主人?？尚δ陙砩砝洗?。得同塵處且同塵?！嬉娭疲骸訌匾?。’且如即心即佛非心非佛。陛下如何會(huì)？”上云：“包含萬像?！睅熢疲骸鞍f像底是什么？”上曰：“對(duì)面底是?！睅熢疲骸罢J(rèn)著依前還不是。”上乃默契。上曰：“長老且歸觀堂。”師云：“謹(jǐn)領(lǐng)圣旨。”乃辭下殿。繼而遣中使。賜御制頌一首曰：“大暑流金石。寒風(fēng)結(jié)凍云。梅花香度遠(yuǎn)。自有一枝春?！睅煷稹渡巾灐芬皇自唬骸爱?dāng)陽一句子。平地步青云。踏翻關(guān)捩處。便是主家春。”
初四日復(fù)進(jìn)《即心即佛非心非佛》一頌：“即心即佛無蹊徑。非佛非心有變通。直下兩頭俱透脫。新羅不在海門東?！鄙蠌?fù)答師頌一首曰：“欲言心佛難分別。俱是精微無礙通。跳出千重縛不住。天涯海角任西東?！睅熢佟渡巾灐吩疲骸耙痪浣亓餍穆方^。千差萬別豁然通。等閑更進(jìn)竿頭步。莫問西來及與東。”
復(fù)召對(duì)賜坐。師云：“夜來今日兩蒙宣示御頌。神思粲發(fā)。夜來頌好，不如今日頌語句尤痛快?！鄙显唬骸耙箒淼瞄L老開發(fā)。乃有此頌?！睅熢疲骸氨菹虑昂笮T山尊宿論道如何?！鄙显唬骸半y得似長老直截?！睅熢疲骸奥劚菹掠谛碾S萬境轉(zhuǎn)。轉(zhuǎn)處實(shí)能幽。隨流認(rèn)得性。無喜亦無憂處。得個(gè)入頭。但未曾遇人?！鄙显唬骸罢?zhèn)€如此？”師云：“如人學(xué)射。久久自然中的。所以五祖演禪師云：‘悟了須是遇人始得。若不遇人。十個(gè)有五雙杜撰。’”上曰：“須要遇人?！睅熢疲骸罢恰！?br>遂舉：“羅山問石霜云：‘起滅不停時(shí)如何？’霜云：‘直須寒灰枯木去。一念萬年去。函葢相應(yīng)去。純清絕點(diǎn)去?！讲黄?。卻往巖頭處問：‘起滅不停時(shí)如何？’巖頭喝云：‘是誰起滅？’山于此大悟?！鄙显唬骸伴L老意謂如何？”師云：“巖頭與他本分草料?！?br>上曰：“長老見大慧。幾年后打徹？”師云：“臣癸亥年有個(gè)發(fā)明了。卻被禪道佛法礙。又做十五年工夫。后到育王。一見大慧便打徹。慧一日豹牌。臣入室。慧舉?！畣栚w州。如何是趙州。州云東門西門南門北門。你作么生會(huì)？’答云：‘大小趙州。坐在屎窖里?！墼疲骸闵跆幰娳w州?！鹪疲骸?。’慧打一竹篦云：‘只恁么做工夫。’答云：‘莫掩彩?！勰藛臼陶邌枺骸@僧名什么？’答云：‘不得名?！墼疲骸憧催@漆桶亂做?！鹪疲骸礊榉滞?。’便出。
“又一日入室?；蹎枺骸畣咀髦耋鲃t觸。不喚作竹篦則背。如何？’答云：‘請(qǐng)和尚放下竹篦。與學(xué)人相見?！蹟S下竹篦云：‘如何相見?！鹪疲骸總z已盡?！墼疲骸憧催@漢。又來老僧頭上行?！鹪疲骸彩菍こＰ新奶??！Y拜便出。
“又一日入室?；蹎枺骸皢咀髦耋鲃t觸。不喚作竹篦則背。不得下語。不得無語。不得意根下卜度。不得向舉起處承當(dāng)。速道速道?！鹪疲骸抛L老如麻似粟?！墼疲骸闶堑趲讉€(gè)?！鹪疲骸袢兆綌∵@老賊?！凵羁现！?br>上曰：“如此相投。”師云：“禪家當(dāng)機(jī)不讓?！彼炫e：“靈云見桃花悟道頌云：‘三十年來尋劍客。幾回葉落又抽枝。自従一見桃花后。直至如今更不疑?！吃疲骸B當(dāng)甚諦當(dāng)。敢保老兄未徹在?！颗e問禪和子。那里是不疑處？陛下且道那里是不疑處?！鄙蠑M議。師云：“只就疑處看。驀然看破不疑處。便是陛下受用不盡底。”上曰：“長老且道那里是不疑處？”師云：“紅爐上一點(diǎn)雪。”上乃點(diǎn)頭。
師云：“昔黑齒梵志得五神通。常在雪山說法。得梵王帝釋閻羅王洎諸天神常來聽法。日說法畢。閻羅王目視梵志而泣。志曰：‘大王何得視吾而泣?！踉唬骸嵊^于汝。善能說法。七日后命終。當(dāng)來吾界受諸苦痛?！笾净滩?。求免無門。雪山諸天神謂梵志曰：‘欲免斯難。唯有大覺世尊。乃能為汝免得此難?！笾驹唬骸雷鹫吆稳艘??！焐裨唬骸M不聞。凈飯王太子。十九出家。三十成道。為人天師。其名曰佛。諸大菩薩八部龍?zhí)?。常轉(zhuǎn)法輪度一切眾生?！笾韭勔褟?fù)作思惟：‘我去見佛。將何供養(yǎng)？’乃運(yùn)神力。手執(zhí)合歡梧桐華兩株。飛空向世尊前供養(yǎng)。世尊召五通梵志。志應(yīng)諾。世尊云：‘放下著?！笾緱壸笫秩A于世尊前。世尊又云：‘放下著?！笾居謼売沂秩A于。世尊又云：‘放下著?！笾驹疲骸雷?。我敗擎兩株華。一時(shí)放下了。我今空身無可放舍?！雷鹪疲骸逋ㄨ笾?。吾非教汝放舍其華。汝當(dāng)放舍內(nèi)六根外六塵中六識(shí)。一時(shí)舍卻。到無可舍處。是汝免生死處?！笾灸擞谘韵挛驘o生法忍?！?br>上曰：“只是人不向緊要處做工夫?！睅熢疲骸坝脧浇荨ｍ氹x卻語言文字真實(shí)參究。所以古德道：‘念得楞嚴(yán)圓覺經(jīng)。猶如瀉水響泠泠。有人問著西來意。恰似蚊虻咬餡釘?！鄙显唬骸爸笔请y入。”師云：“正好著力。上曰：“如長老者難得。真可為人師?！睅熢疲骸氨菹逻^褒。
初六日復(fù)召對(duì)。上曰：“觀堂中穩(wěn)便么？”師云：“荷陛下圣眷極穩(wěn)便?！鄙显唬骸扒叭臻L老云：‘直至如今更不疑處。’朕有一轉(zhuǎn)語。”師云：“那里是不疑處？”“朕有一轉(zhuǎn)語?！睅熢疲骸澳抢锸遣灰商帲俊鄙显唬骸翱帐譅胯F牛?！睅熢疲骸叭绾我姷?？”上擬議。師云：“才入思惟便成剩法?！鄙显唬骸叭魡栭L老。如何只對(duì)？”師云：“千聞不如一見?！鄙舷苍唬骸半耷易龉し??！睅熢疲骸氨菹鹿恢谐性噶?。來示現(xiàn)帝王身。不被富貴聲色籠罩。但念念扣已而參。驀然一念相應(yīng)。如桶底子脫相似。直至成佛永無退轉(zhuǎn)?！?br>師云：“若論此事。如兩陣對(duì)敵。進(jìn)前則有活路。若望崖而退。不是丈夫漢。昔香嚴(yán)參溈山。溈山云：‘我聞你在百丈處。問一答十。問十答百。是否？’嚴(yán)云：‘不敢。’山云：‘試向父母未生已前。道一句看?！瘒?yán)無語。乃云：‘請(qǐng)和尚為某甲道?！皆疲骸胰魹槿暾f破。子他時(shí)后日眼開。罵我去在?！瘒?yán)遂檢尋平日看讀文字。討一句只對(duì)。了不可得。乃云：‘今生不學(xué)佛法也。且作長行粥飯僧?！宿o溈山。往南陽。睹忠國師遺跡。遂憩止焉。一日芟除草木。以瓦礫擊竹作聲。忽然大悟。遽歸沐浴。遙禮溈山云：‘和尚大慈。恩逾父母。當(dāng)時(shí)若為我說破。何更有今日事？’乃述一頌云：‘一擊忘所知。更不假修持。動(dòng)容揚(yáng)古路。不墮悄然機(jī)。處處無晨跡。聲色外威儀。諸方達(dá)道者。咸言上上機(jī)?！瘹w告溈山。溈山舉似仰山。仰山云：‘待某甲勘過。’乃云：‘聞師弟有悟道頌。試舉看?！銍?yán)舉了。仰山云：‘此是閑時(shí)計(jì)較得底?！銍?yán)再舉一頌云：‘去年貧未是貧。今年貧始是貧。去年貧有卓錐之地。今年貧錐也無?！錾皆疲骸粫?huì)得如來禪。未會(huì)祖師禪?！銍?yán)又舉一頌云：‘吾有一機(jī)。瞬目視伊。若也不會(huì)。別喚沙彌?！錾皆疲骸蚁矌煹軙?huì)祖師禪。’”上曰：“如來禪與祖師禪一般。何故分別？”師云：“殺人活人不眨眼?！鄙显唬骸澳闶亲蛉盏乐B當(dāng)甚諦當(dāng)敢保老兄未徹么？”師云：“陛下須具透關(guān)眼始得?！鄙显唬骸叭玳L老直截者難得想見。為衲子尤切。”師云：“臣不避誅。昨以直言。”上曰：“正要如此?！?br>師云：“先師大慧。與溈山佛性泰禪師。同參圓悟。一日持論古今次。泰曰：‘香嚴(yán)悟道頌云：“一擊忘所知。”只消此一句便了?！蠡墼疲骸遄嫜莺蜕许炨咦訜o佛性話云：“趙州露刃劍?！币痪浔懔?。下面都是注腳?！蛄说兹伺c悟了底人說話。如兩鏡相照。直是明白。如陛下道。欲言心佛難分別一句便了。下面三句亦是注腳。”
上曰：“適來道父母未生前一句子。朕道得也?！睅熢疲骸叭绾问歉改肝瓷耙痪洌俊鄙显唬骸白蛞菇癯置魅?。”師云：“若如此方得古今無間斷?！鄙显唬骸昂尾话ま?？”師云：“拶著須是有出身之路?！鄙显唬骸伴L老可謂循循然善誘人?！薄笆ビ?xùn)謙沖。非臣敢當(dāng)。”
師云：“臣不敢久居觀堂。乞歸靈隱?！鄙显唬骸案c長老說話在?！睅熢疲骸爸?jǐn)領(lǐng)圣旨?！眳s歸觀堂。至初七日。中使傳旨。且歸靈隱。待賜禪號(hào)。師遂歸靈隱。四年正月二十四日。特賜佛照禪師號(hào)。師領(lǐng)眾門迎敕黃歸寺。
次至法堂。捧敕黃示眾云：“天書親自日邊來。一道神光遍九垓。為瑞為祥恩力大。直教枯木解花開。舉起便知不妨慶快。茍或未然。重宣一遍?！彼焐橄阍疲骸按艘话晗?。恭為祝延兩宮皇帝圣壽無疆。”乃斂衣就座。
僧問：“九重宣對(duì)。超過南陽忠國師。五宿禁闈。提持圣諦第一義。與二千年前釋迦老子出氣。使后五百世比丘增長威光。佛照禪師蒙特賜。世間出世更無雙。是什么得恁么奇特？”師云：“彼此一時(shí)皆盛事。未必今人古人。”進(jìn)云：“兵隨印轉(zhuǎn)將逐符行。”師云：“正令已行風(fēng)凜凜。斗間劍氣燭天光?！边M(jìn)云：“同光帝問興化：‘朕收中原獲得一寶。至今未有人酬價(jià)?！d化云：‘略借陛下寶看。’帝引手舒啜頭腳示之。意旨如何？”師云：“奇特中奇特?！边M(jìn)云：“龍袖拂開千圣眼。金毛師子現(xiàn)全威。”師云：“點(diǎn)?！边M(jìn)云：“興化道：‘君王之寶誰敢酬價(jià)?！肿髅瓷?？”師云：“古今鄄樣?！边M(jìn)云：“普光明殿里。撥轉(zhuǎn)上頭關(guān)。”師云：“虎頭虎尾一時(shí)收。”進(jìn)云：“只如知恩報(bào)恩一句。如何話會(huì)？”師云：“一雨普沾沙界潤。群生何處不承恩。”進(jìn)云：“飛來峰頂瞻天闕。選佛場中謝圣恩。”師云：“錦上鋪花。”僧禮拜。又僧問：“直截根源到日邊。帝恩降自九重天。中興吾道超今古。佛放毫光照大千。既沐宸恩。請(qǐng)師祝圣?！睅熢疲骸叭f年松在祝融峰。”進(jìn)云：“一言已祝南山壽。八表無私賀太平?！睅熢疲骸爱?dāng)頭道著?！边M(jìn)云：“直得九重城畔祥云起。七寶山前瑞氣生?！睅熢疲骸扒屣L(fēng)來未休。”進(jìn)云：“君恩師已報(bào)。祖意又如何？”師云：“一著高一著。一步闊一步?！边M(jìn)云：“王道與祖道。相去多少？”師云：“不隔一絲毫?！边M(jìn)云：“靈云見桃花悟道。意旨如何？”師云：“更參三十年?！边M(jìn)云：“只如空手牽鐵牛。意旨如何？”師云：“非子境界。”進(jìn)云：“未審向什么處見靈云？”師云：“撞著額頭磕著鼻?！边M(jìn)云：“莫謂靈云消息斷。桃花依舊笑春風(fēng)。”師云：“逢人不得錯(cuò)舉?！鄙Y拜。
師乃云：“當(dāng)陽目擊直下知?dú)w。左右逢原七通八達(dá)。著著有出身之路。頭頭具透脫之機(jī)。有時(shí)神出鬼沒。換斗移星。有時(shí)八字打開。兩手分付。恁么也得。不恁么也得。恁么不恁么總得。我為法王于法自在。放去收來有何偏礙。直得龍颯鳳委鸞翔。奇特中奇特。殊勝中殊勝。正當(dāng)恁么時(shí)。且道知恩報(bào)恩一句作么生道。吾皇萬萬年?！?br>復(fù)舉。黃檗和尚示眾云：“汝等諸人。盡是不著便底。恁么行腳。何處有今日。還知大唐國里無禪師么？”師著語云：“打草要蛇驚?！睍r(shí)有僧出眾云：“只如諸方聚徒領(lǐng)眾。又作么生？”檗云：“不道無禪。只是無師?！睅熢疲骸包S檗眼觀東南。意在西北。點(diǎn)檢將來。未免面皮厚三寸。且道靈隱恁么批判。意在什么處？従前汗馬無人識(shí)。只要重論葢代功。”下座。
師淳熙戊戍十月初二日。召對(duì)便殿。引見致恭。即日孟冬薄塞。恭惟皇帝陛下。圣躬萬福。臣前冬氵旱奉清光。繼蒙頒賜禪號(hào)。仰荷圣恩。賜坐。師就坐。上曰：“朕近看華嚴(yán)經(jīng)。至善財(cái)入法界品。思見善知識(shí)。如卿在前？”師云：“陛下今日召臣僧。陛下是主。臣僧是伴。主伴交參機(jī)感相投。便是入華嚴(yán)法界。所以道。無邊剎境。自他不隔于毫端。十世古今。始終不離于當(dāng)念。此乃不出陛下一念?！鄙显唬骸笆恰ｋ薜孟境Ｓ趽p嶝靜坐。但日用事繁不能純一?！睅熢疲骸氨菹碌男g(shù)。自然如明鏡當(dāng)臺(tái)。物來斯照。”上曰：“朕每見臣僚上殿。開口便知他肺腑?？膳c者即與。不可即不與?！睅熢疲骸笆篱g事不出一個(gè)公字。”上曰：“是如此。朕每看方冊(cè)。自古帝王無悟道者?！睅熢疲骸肮沤裎ū菹乱蝗恕８毻瞬襟w究方得純一。覺得省力處。便是得力處?！?br>上曰：“秀才家多不信佛法。”師云：“佛者覺也。須是當(dāng)人見性成佛。昔有一官人。著無佛論呈仰山。接得便問云：‘公所述論。意謂本來有佛故論。謂本來無佛故論?！偃藷o對(duì)。山又云：‘若本來有。公爭得云無。若本來無。今制此論。豈不成有?！偃擞譄o對(duì)?！鄙显唬骸昂靡晦??！睅熢疲骸叭淌ト嗽O(shè)教。只要整頓今人腳手。且如孔子道二三子以我為隱乎吾無隱乎爾。此乃八字打開。自是時(shí)人不會(huì)?！鄙显唬骸翱鬃雍谩Ｃ献颖娌患翱鬃??！?br>師云：“陛下圣明見得甚親切。昔德山和尚道：‘凡有文字語言。盡是依草附木竹石精靈。所以老僧従頭棒將出去。待有獨(dú)脫底出來。共伊商量?！菹马毷仟?dú)脫始得。”上曰：“朕未嘗放舍此事。”師云：“此事無有窮盡。譬如入海轉(zhuǎn)深?！鄙显唬骸笆?。宗門緊要因緣。更舉一二?！睅熢疲骸拔襞d化和尚。一日見同參來。才上法堂?；愫?。僧亦喝。行三兩步。化又喝。僧亦喝。須臾近前?；榘?。僧又喝。化云：‘你看這漢猶作主在。’僧?dāng)M?；愦颉Ｖ贝蛳路ㄌ?。卻歸方丈。侍僧問云：‘適來僧有甚言句。觸忤和尚？’化云：‘是他適來也有權(quán)也有實(shí)。也有照也有用。我將手向伊面前橫兩遭。卻去不得。似這般漢。不打更待何時(shí)？’”上曰：“如此作家?！睅熢疲骸爸蝗缗d化道我將手向伊面前橫兩遭處。這此子須是著眼向上看得透始得。此是臨濟(jì)骨髓。”上曰：“山中想多有衲子理會(huì)得者？”師云：“做工夫者極多。亦有受得鉗錘者?！鄙显唬骸奥?wù)f住持得甚好?！睅熢疲骸吧细惺ザ鳌！蹦宿o下殿。
師淳熙七年四月二十九日。進(jìn)衷乞歸老明州阿育王山廣利禪寺。奉圣旨依準(zhǔn)。至五月三十日。召對(duì)便殿賜坐。上曰：“禪師何遽思山林而去朕耶？”師云：“臣本是山林人。今復(fù)山林去。理當(dāng)然也。既此心契合。雖千里對(duì)面。又安能逃于至化也。昔南泉和尚道：‘山僧自小牧得一頭水牯牛。擬向溪東放。不免食他國王水草。擬向溪西放。亦不免食他國王水草。’臣今雖歸林下。實(shí)不出陛下所統(tǒng)?！鄙显唬骸叭?。但不得時(shí)復(fù)論道?！睅熢疲骸暗啦豢烧f時(shí)有。不說時(shí)無。且諸天天鼓。常演苦空。彌陀國上水鳥樹林。皆悉念佛念法。儻正念現(xiàn)前。喧寂不間。則彈絲吹竹。皆譚實(shí)相也?！鄙显唬骸霸齑伪赜谑??！睅熢疲骸爸表毴绱?。”
上曰：“朕今心意釋然。常自怡說。且如尋常所做工夫。并所作偈頌語言。透徹已否？”師云：“陛下乘夙愿力下生。以夙痛種智純熟。聞舉便知落處。既知落處。自然身心喜悅。此乃初心入道境界。暫得如是。實(shí)未曾啐地折匏地?cái)喟倭饲М?dāng)。如臣所見。陛下所得正住歡喜地耳?！?br>上曰：“何謂歡喜地？”師云：“菩薩進(jìn)修有十地。歡喜乃初地。故經(jīng)云：‘若有菩薩。深種善根。善修諸行。善集助道。乃至立廣大智。生廣大解。慈悲現(xiàn)前。’又云：‘菩薩始發(fā)如是心。即得超凡夫地入菩薩位。生如來家。乃至決定當(dāng)?shù)脽o上菩提。住如是法。名住歡喜地。菩薩住此地。成就多歡喜?！癖菹滦囊忉屓弧３Ｗ遭鶒?。正合此耳?！鄙显唬骸坝嗑诺乜杀M說？”師云：“辭繁恐浼圣聽。容別具奏聞?！鄙显唬骸肮艁砦虻眯栽镎哒l？”師云：“臨濟(jì)、水潦、德山、巖頭諸大老。皆悟得性燥?！鄙显唬骸罢f看?！睅熢疲骸芭R濟(jì)因緣向來已曾舉了。如水潦參江西馬大師。當(dāng)胸踏倒。忽然大悟。起來撫掌大笑云：‘百千三昧無量妙義。盡向一毫頭上識(shí)得根源去?！押笫颈娒吭疲骸詮疽怀择R師踏。直至如今笑不休?！趾呛谴笮??！鄙显唬骸拔蚝笾钡萌绱丝旎睢！睅熢疲骸斑@個(gè)便是啐地折匏地?cái)嗟讟幼??！?br>上曰：“德山巖頭如何？”師云：“德山參龍?zhí)?。因侍立至夜深。潭云：‘子且下去。山’便珍重揭簾而出。卻回云：‘外面昏黑。’龍?zhí)赌它c(diǎn)紙燭度與德山。山擬接。潭即吹滅。山便禮拜。潭云：‘子見個(gè)什么道理？’山云：‘某甲従今日去。更不疑天下老和尚舌頭。’后來保寧勇和尚頌云：‘一條瀑布巖前落。半夜金烏掌上明。大開口來張意氣。與誰天下共橫行。’又巖頭參德山。才跨門便問：‘是凡是圣?！律奖愫取r頭便禮拜。洞山聞得乃云：‘若不是奯公。也大難承當(dāng)?！瘞r頭云：‘洞山老漢不識(shí)好惡。我當(dāng)時(shí)一手抬一手搦。’”
上曰：“祖師也是性燥。俗人中還有如此者么？”師云：“有。如本朝李附馬。問石門聰和尚云：‘弟子欲學(xué)禪得否?！T云：‘此是大丈夫事。非將相之所能為?！钣谑瞧跷?。乃述頌云：‘學(xué)道須是鐵漢。著手心頭便判。直趣無上菩提。一切是非莫管。’”上曰：“俗人能如此也難得?！睅熢疲骸按耸聼o僧無俗。上至佛祖下及釉動(dòng)。皆悉具足。故古人有言：‘悟則事同一家。不悟則萬別千差。’上曰：“至言。朕須到此田地方已。”
師云：“佛法至妙無有窮已。如有窮已則成住著。才成住著便有窠臼。如僧問石霜：‘撥塵見佛時(shí)如何？’霜云：‘直須揮劍。若不揮劍。漁父棲巢。’望陛下卓起脊梁。以金剛王寶劍。揮除見剌。自然一著高一著。一步闊一步。佛祖亦奈何不得也?！鄙显唬骸爱?dāng)如禪師之言。今辭朕去。后幾時(shí)復(fù)來？”師云：“臣既歸林下。不敢妄動(dòng)?！鄙显唬骸懊坑鲭奚健？蓙硪淮?？”師云：“謹(jǐn)領(lǐng)圣旨。”乃辭下殿。
上賜御制云：“禪師所陳菩薩十地。乃是修行漸次。従凡入圣夫復(fù)何疑。方知腳踏實(shí)處。十二時(shí)中曾無間斷。以至圓熟。雜染純凈俱成障礙。任作止滅。脫此禪病。當(dāng)如禪師之言。常揮劍刃卓起脊梁。發(fā)心精進(jìn)猶恐退墮。每思到此。兢兢業(yè)業(yè)未嘗敢忽。今俗人乃有以禪為虛空。以語為戲論。其不知道也。如此事至大。豈在筆下可窮也。聊敘所得耳?！睅煷疚蹙拍晔率蝗铡９Х钍ブ?。召對(duì)便殿。起居并進(jìn)香畢。師云：“臣恭別圣顏三載。荷陛下恩覆隆厚。臣與徒眾日夕焚誦。仰報(bào)萬一。”上曰：“聞安眾行道不易?！睅熢疲骸吧细惺ザ??！绷季觅n坐。上曰：“久思與禪師說話。”師云：“陛下圣明天縱。道德日新。大圓鏡中。初無間隔?！鄙显唬骸白龉し蛉绾蔚脧?？”師云：“做工夫是有心。打徹是無心。陛下但于日用應(yīng)緣處。常常提撕?！鄙显唬骸半抻谌沼脩?yīng)緣。甚覺得力?！睅熢疲骸爸贿@得力。便是受用處。陛下地位中人。乘愿力而來。示現(xiàn)帝王身。但正心術(shù)。于富貴聲色中。使得富貴聲色。乃見力量。正如趙州道。時(shí)人被十二時(shí)辰使。老僧使得十二時(shí)辰底道理?！逼咴麻g蒙賜問：“以物見則惑。以目見則著。”臣嘗對(duì)云：“見見之時(shí)，見非是見。此語乃體圣意而對(duì)?！鄙显弧吧??！睅熡姓Z云：“心不負(fù)人。面無慚色?！鄙显唬骸昂脗€(gè)心不負(fù)人面無慚色。如向來所答圓覺經(jīng)中四病語。亦愜朕意。且如經(jīng)中道。居一切時(shí)不起妄念。于諸妄心亦不息滅。住妄想境不加了知。于無了知不辯真實(shí)。大意如何？”師云：“這個(gè)境界。須是親證自然世出世間打成一片。昔妙喜因讀至此。嘗有頌?！鄙显唬骸芭e看?！睅熢疲骸昂扇~團(tuán)團(tuán)團(tuán)似鏡。菱角尖尖尖似錐。風(fēng)吹柳絮毛球走。雨打梨花蝶飛?！鄙显唬骸昂庙灐e有甚因緣。更舉一二?！?br>師云：“昔興化大覺會(huì)下，每云：‘我在南方二十年。腳尖頭未嘗踢著個(gè)會(huì)佛法底?！X云：‘你據(jù)什么道理?！愫?。覺便打：‘我直下疑你昨日兩喝?！愫?。覺便打?；趾?。覺又打。化云：‘我在三圣處。學(xué)得賓主句?？偙粠熜终鄣沽艘病！X云：‘這漢來這里納敗闕。脫下衲衣痛打一頓?！谑谴笪颉！?br>上曰：“古人相見直是痛快?！睅熢疲骸芭R濟(jì)不作用當(dāng)如此?！鄙显唬骸耙姸U師舉此。胸次豁然。”師云：“又如俱胝住庵時(shí)。有一尼戴笠子繞禪床一匝云：‘道得即放下笠子。’胝無對(duì)。尼拂袖便打。胝云：‘何不且住？’尼云：‘道得即住。’胝又無對(duì)。尼去后自嘆云：‘我雖是丈夫漢。無丈夫志氣?！瘮M棄庵往諸方參學(xué)。其夜山神告曰：‘不須下山。將有肉身大士來為和尚說法也?！仗忑埮e起一指示之。胝下大悟。后凡有問，只舉一指。有一童子。每見人問事。也舉指祗對(duì)。有人謂胝曰：‘和尚。這童子也會(huì)佛法。凡有所問，也舉一指。’胝聞得。一日潛袖刀子喚童子，問云：‘聞你也會(huì)佛法是否。’童子云：‘是?！赵疲骸绾问欠?？’童子舉起一指頭。被胝一刀斫斷。童子叫喚走出。胝遂喚童子。子回首。胝云：‘如何是佛？’童子將手起。不見指頭。忽然大悟?！?br>上曰：“俱胝為人如此切?！睅熢疲骸熬汶兆灾^：‘我得天龍一指頭禪。一生受用不盡?！鄙显唬骸罢鐝椙佟３蹙兄阜ㄒ押?。弦指俱忘。自然得妙?！?br>師云：“又如惠超問法眼：‘如何是佛？’眼云：‘汝是惠超?！ㄑ叟c么答。圣意以謂如何？”上曰：“昨夜三更月正明?！睅熢疲骸氨菹露嗔诉@一句。”上曰：“曾有人頌么？”師云：“有。雪竇頌云：‘江國春風(fēng)吹不起。鷓鴣啼在深山里。三級(jí)浪高魚化龍。癡人猶戽夜塘水?！职自祈炘疲骸晃拇蠊忮X。買得個(gè)油粢。吃放肚里了。當(dāng)下便不饑?！鄙显唬骸肮湃酥祈灐４竽茱@理?！睅熢疲骸拔舯巼L作清凈行者不入涅槃破戒比丘不入地獄頌云：‘平生疏散無拘檢。酒肆茶坊任意游。漢地不收秦不管。又騎驢子下?lián)P州?！显唬骸翱芍^云無心而出岫。鳥倦飛而知還?！睅熢疲骸氨菹麓苏Z暗合孫吳。昔佛果與妙喜俱愛前頌。佛果云：‘我二人各說一頌。要?jiǎng)龠^他底?！瘯r(shí)有小兒子。于窗外念：‘壁上安燈盞。堂前置酒臺(tái)。悶來吃三盞。何處得愁來?！钕苍疲骸臣醉灥昧艘?。適來兒子念便是?！瘓A悟大喜，乃云：“我與你改一字?？勺鳌異瀬泶蛉K?！蟮坠湃税l(fā)揚(yáng)先德因緣所有言句。乃借路經(jīng)過爾。其實(shí)縱橫妙用。于言意之外。初不在文飾?！鄙显唬骸吧跎啤！睆?fù)云：“臣不敢久坐。謝恩下殿?！?br>師紹熙元年十一月初八日。壽皇召對(duì)賜坐。師云：“陛下釋萬機(jī)燕御重華想。于此道日有新證？”壽皇云：“朕向來得禪師開發(fā)。日用便覺省力?！睅熢疲骸笆×μ幍脽o限力。得力處省無限力?！眽刍试疲骸半抻谝磺惺挛镆嗖恢??！睅熢疲骸氨菹乱曁煜氯缑摫郑?。以寶位授圣子。俾太祖丕祚中興。的的相承綿億萬載。若非得大自在受用三昧。焉能如是?！彼炫e：“喚作竹篦則觸。不喚作竹篦則背。陛下如何會(huì)？”壽皇云：“放下著?！睅熢疲骸胺畔录床粺o，著在什么處？”壽皇云：“二邊不立?！睅熢疲骸叭绾涡新模俊眽刍试疲骸爸械啦话??！睅熢疲骸罢诎俪吒皖^。陛下如何進(jìn)步？”壽皇擬議。師謝一聲。壽皇云：“謝禪師提撕?！?br>壽皇云：“世法佛法不出這背觸兩字?！睅熢疲骸叭裟苻D(zhuǎn)物即同如來?！彼熘赣竷羝吭疲骸爸蝗鐑羝孔髅瓷D(zhuǎn)？”壽皇云：“去來自在?！睅熢疲骸叭碜栽诘?。是什么？”壽皇咳嗽一聲。師云：“更進(jìn)一步始得?！眽刍剩骸半拗笔且驈??！睅熢疲骸暗k肯心。必不相賺?！眽刍蕪?fù)云：“禪師所陳。直指因緣甚好。其間亦有理會(huì)不得處。”師云：“陛下但扣已研窮。自然七通八達(dá)?！眽刍试疲骸耙蚓壐e一二?！?br>師舉：“夾山初住潤州鶴林時(shí)。道吾到遇上堂，有僧問：‘如何是法身?！疲骸疅o相?！绾问欠ㄑ?？’云：‘法眼無瑕?！岵挥X失笑。夾山便下座。請(qǐng)道吾問：‘某甲適來祗對(duì)僧話。必有不是處。致令上座失笑。望上座不吝慈悲?！嵩疲骸蜕幸坏仁浅鍪?。未有師在。’夾山云：‘某甲甚處不是。望為說破?！嵩疲骸臣捉K不說。請(qǐng)和尚卻往秀州華亭船子處去。’夾山云：‘此人如何？’吾云：‘此人上無片瓦下無寸土。和尚若去。須易服裝束?！瘖A山乃散眾易服。直造華亭。船子才見便問：‘大德住什么寺？’夾山云：‘寺即不住。住即不似。’船子云：‘不似又不似個(gè)什么？’夾山云：‘不是目前法?！釉疲骸跆帉W(xué)得來？’夾山云：‘非耳目之所到?！釉疲骸痪浜项^語。萬劫系驢橛?！佑謫枺骸菇z千尺意在深潭。離鉤三寸子何不道?！瘖A山擬開口。船子以篙打落水中。才上船。船子又云：‘道道！’擬開口。又打。夾山于此有省。乃點(diǎn)頭三下?！眽刍试疲骸八酱宋蛞病！睅熢疲骸翱芍^慶快平生。”
師又曰：“船子云：‘竿頭絲線従君弄。不犯清波意自殊?！瘖A山遂問：‘拋綸擲釣師意如何？’船子云：‘絲懸淥水浮。定有無之意。’夾山云：‘語帶玄而無路。話頭談而不談。’船子云：‘釣盡江波金鱗始遇?！瘖A山乃掩耳。船子云：‘如是如是?！靽谠疲骸晗蛉ブ表毑厣硖帥]晨跡沒晨跡處莫藏身。吾二十年在藥山。單明斯事。汝今既得。他后不得住城隍聚落。但向深山里旄頭邊。接取一個(gè)半個(gè)接續(xù)無令斷絕?！瘖A山乃辭行。頻頻回顧。船子遂喚。：‘庠黎庠黎?！瘖A山回首。船子舉起橈云：‘汝將謂別有?！烁泊胨??！?br>壽皇云：“此公案好。禪師曾頌否？”師云：“有頌：驀口一橈全殺活。點(diǎn)頭三下鼻遼天。至今千古風(fēng)流在。誰道華亭覆卻船。”壽皇云：“好頌?！睅熢疲骸安桓??！敝x恩下殿。
師紹熙四年二月十九日。壽皇圣帝。召對(duì)于苑門宣引。壽皇望見師曰：“遠(yuǎn)來不易。”師云：“即日仲春。謹(jǐn)時(shí)恭惟至尊圣躬。萬歲萬萬歲?！敝磷鹳n坐。師云：“臣昨自庚子年蒙恩。歸老育王。今十四年矣。幸無曠敗。藉陛下蔭覆。去年臘月十六日。蒙圣恩移住徑山。臣兩入奏告兩宮辭免?！敝磷鹪疲骸按四蟽?nèi)之意。朕亦要與禪師說話?！彼旖處熕俣山嘁?。師云：“今日再睹清光。不勝榮幸?！敝磷鹪疲骸半抟鈳熓叨山??！睅熢疲骸俺际亩山?。如履平地?！敝磷鹪疲骸奥劰庞懈◇叶烧??！睅熢疲骸拔羧拯S檗和尚。路逢異僧同行。乃一羅漢。至天臺(tái)值江漲。不能濟(jì)。植杖久之。異僧以笠當(dāng)舟。登之浮去。黃檗指而罵曰：‘這自了漢。我早知汝。定捶折其脛?！惿藝@曰：‘道人猛利。非我所及?！?br>至尊云：“可謂神通?！睅熢疲骸白陂T下不貴神通。只貴眼明?！敝磷鹪疲骸绊毷侨绱耸嫉?。朕尋常不信幻怪等事?！睅熢疲骸氨菹率ブ嵌疵鳌Ｒ姷萌绱??！敝磷鹪疲骸澳矊捵兹铡！睅熢疲骸俺家堰x二十五日入院?！敝磷鹪疲骸皫熕撂幘壥臁！睅熢疲骸吧细惺ザ?。”
至尊云：“朕每日常誦楞嚴(yán)圓覺并儒書。終日閹然無一事?！睅熢疲骸白阋姳菹率W(xué)日新。大抵看經(jīng)教展卷。時(shí)便與古人對(duì)偶。正不在多讀?！敝磷鹪疲骸半蕹Ｄ钇澰谄?。”師云：“陛下乃菩薩地位中來。所以愿力堅(jiān)固。然一切語默動(dòng)靜處。直教正念現(xiàn)在。莫起第二念。只如臣即今與陛下相對(duì)。臣又安知陛下微細(xì)流注處。只此微細(xì)流注處。謂之偷心。偷心若無。自然不起第二念?！敝磷鹪疲骸半薜枚U師提這一念。不為無補(bǔ)。”師云：“昔日雪峰和尚。出嶺參秀州精嚴(yán)靈光禪師。值靈光遷化。雪峰問其徒曰：‘靈光在日如何指示學(xué)者。’其徒曰：‘但云莫起第二念?！敝磷鹪疲骸斑@一則語?？梢灾甘救俗龉し??！睅熢疲骸八^棒打石人頭。匏匏論實(shí)事?！敝磷鹪疲骸坝猩鯔C(jī)緣。更舉一二則?！?br>師云：“昔紙衣道者參曹山。山云：‘如何是紙衣下事?！勒咴疲骸霍貌艗祗w。萬法悉皆如?！皆疲骸绾问羌堃孪掠谩！勒呓皯?yīng)諾。便脫去。山云：‘汝只解恁么去。不解恁么來?！勒吆鋈婚_眼。問云：‘一靈真性不假胞胎時(shí)如何？’山云：‘未是妙?！勒咴疲骸绾问敲??！皆疲骸唤杞?。’道者珍重復(fù)脫去。曹山乃有頌云：‘覺性圓明無相身。莫將知見妄疏親。念異便于玄體昧。心差不與道相鄰。情分萬法沉前境。識(shí)鑒多端喪本真。如是句中全曉會(huì)。了然無事昔時(shí)人?！敝磷鹪疲骸皡⒍U到這里方始得受用?！睅熢疲骸肮湃四钅顭o間。方得到此真實(shí)田地。不敢久坐。”圣躬謝恩下殿。
三月初五日。壽皇諭問札云：“朕每日止是塊坐。別做得個(gè)什么？煩師寫來?！睅煷鹪疲骸肮С兄磷鸫箚枺咳罩故菈K坐。別做得個(gè)什么？陛下但于塊坐處提撕看。是什么。若別有。即是剩法。所以南臺(tái)和尚有頌云：‘南臺(tái)靜坐一炷香。終日凝然萬慮忘。不是息心除妄想。都緣無事可思量?！耸枪诺履_踏實(shí)地處。陛下于此契證。非但塊坐。向四威儀中?？偸乾F(xiàn)成受用。安樂法也。謹(jǐn)奏?！彼脑鲁趿?。壽皇論問：“朕近頗悟佛法無多子。一言以蔽之。但無妄念而已。若起妄念。則有生滅。未知此說是否？”師云：“恭承圣諭。近頗悟佛法無多子。足見圣心昭徹。陛下所謂一言以蔽之但無妄念而已。若起妄念則有生滅。誠如圣意。更能到妄忘起滅處。則干坤獨(dú)露應(yīng)用縱橫。方是受用三昧。謹(jǐn)奏?！?001。04。12尹小林整理